《装穷alpha缠上清冷omega》
1. 第一章
A市。
九月伊始,蓝天白云,晴空万里,路旁花坛里栽种的绿树挺拔葱郁,校园里花香沁人心脾。
白色尖顶的建筑高大,阳光透过水晶棱形窗户被切割成绚烂的彩块照在地上,大礼堂里头传来喧哗吵闹的声音。
高大的穹顶上坠着水晶吊坠灯,一排排红丝绒高背椅上乌泱泱坐满了人,打扮精致的少爷小姐们互相打招呼。
“好久不见呀~”
“好久不见,暑假过得还好吗?”
......
今天是星耀高中举办第一百五十八届开学典礼,所有人都要穿校服、西装正式到场。
开幕式正式举行前十分钟,大堂里放着舒缓的音乐 ,人声嘈杂,突然就爆发出一阵密集的窃窃私语:
“快看快看!”
“啊?”
“是隽云!”
“哇!隽云来了隽云来了......”
侧门被推开,不少人翘首以盼,空气似乎都安静了一瞬。
隽云是谁?
他出身于整个A市最勋贵的门阀世家,长相精致,平素矜贵冷淡,言行举止从未出过差错,出了名的完美,在他们这些上流圈层的小孩中可以说是模范生般的存在。
只见虚掩的大门被推开,一个人走了进来,那人鼻梁挺拔,唇红齿白,面容色冷淡,穿着一身熨帖的西服。
衣角飘过,带来一阵清香。
他后面还跟着一个女alpha,她穿的是简约的小礼服款式,半身裙,黑色的眼线浓长,红唇鲜艳,看得出做了精致的妆造,不过她的鞋跟有些高了,走路并没有隽云那么快。
“隽云,等等我。”
大礼堂大约容纳了一千多人,周围嘈杂的声音太多,隽云似乎是没听到她的声音,神情寡淡,没有停下来等她,而是径直走到了第一排正中间——他的位置。
许多人的视线都若有若无地落到了正中间的那人身上,隽云一身深黑色西装,身姿挺拔地端坐着,和后面数十排穿蓝色校服戴铭牌的学生们有明显的区别:
满身清贵,气质斐然。
窥探的视线从四面八方而来落在他身上打量他,隽云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
旁边贴着“叶馨言”名字的座位很快被后背盖住,娇嗔的女声在耳边想起,嘟囔着说:
“隽云,你都不等我。”
手臂被人挽住,隽云的脸色有些冷:
“抱歉,刚才没听到。”
隽云甚至都没有转过头看她。叶馨言脸上闪过一丝落寞,很快,她又释然地笑了,挽着他的手臂娇娇说:
“叔叔阿姨说今晚要一起吃个饭,你知道吧?”
“知道。”简短且冷淡的回话。
宽敞的大礼堂两侧红幕布松软地被拉开,开幕仪式正式开始,主持人这时上台说话了,台下一众学生鼓起掌。
“各位尊敬的老师,亲爱的同学、捐助我校的爱心企业家们,大家下午好!”
台下响起一片鼓掌声。
“在这美好的金秋时节,在这美丽如画的百年校园,我们又迎来了一个新的学年......”
主持人穿着礼服说着激昂奋人的开场讲话,等主持人说完之后,就是学生代表致辞了。
约莫十五分钟后:“接下,让我们有请学生代表致辞!大家掌声欢迎~”
台下掌声雷鸣,目光都落在了第一排正中间的隽云身上,往年都是隽云当学生代表。
学生代表是一个身份统称,既是学生代表,也是学生会主席、校团委负责人。
在学校内,代表学生发表讲话,在学校外,则代表学校参加各种竞赛,演讲,活动,将获得国内外大学免试的机会。
作为星耀中学的学生代表,还会在各大政府活动和大型企赛中露面,可以说是同龄人中的翘楚,学生引领般的存在。
隽云已经当了两年了,今年应该也不会例外。
无数人的视线落在他的身上,期待他上台。
隽云乌黑的头发落在侧脸,衬得他面色雪白,可是他就这么静静地坐在原地,神情不变,并没有起身。
台上上来了另外一个人。
很高。
所有人见到他的第一印象首先是身高,因为他和主持人擦肩而过,对比十分明显——他高了主持人整整一个头。
那人头发微分盖到眉侧,眉骨高挺,脸侧棱角分明,带着很难忽视的英俊帅气,他站在装饰着花和立麦的主持台后,沉稳地扫了一眼台下,略微颔首。
单手扶了一下立麦,略微弯腰,嗓音磁性低沉:
“大家好,我叫匙越。”
“啊?”
“谁?”
“这是怎么回事?”
满座哗然。
第一排坐着的人皆西装革履,都是A市有头有脸的人物,商界、政界、军界大佬如云。
他们或多或少都与隽云在各种宴会上打过照面,此次特地受邀前来参加此次开学典礼,见隽云没上去而上来了个面生的人,一时间,他们纷纷诧异地转头看向中间的隽云。
怎么隽家的小子没有上去?
台下的学生们掀起一阵疯狂的窃窃私语,高三私下建的,没有班主任和学校领导的大群——“团结友好,互抱大腿”群聊,没一会儿就99+了。
“这是谁?”
“没见过。”
“好帅啊!”
“好高啊,长的真帅,没听说过星耀有这号人啊......”
“他谁啊?有什么资格上台,我的隽云呢?”
“对啊,隽云不是学生代表吗?怎么是他发言?”
坐在台下的叶馨言面有疑惑,压低声音问隽云:“这个人,你认识?”
隽云的眼睛黑白分明,冷淡地看着台上的人:“不认识。”
“不认识他怎么会......”怎么会把你的学生代表抢了?
叶馨言音量提高了一点,话还没说完,台上的声音将她的声音打断,未说完的话咽了下去。
“.......我来自高三一班,很荣幸刚一入学就作为学生代表被邀请上台发言......”
低沉好听的声音在大礼堂缓缓流淌,宛如播音腔般字正腔圆的声音,带着些磁性娓娓道来,洗涤着众人的耳朵,听着十分舒服:
“当秋叶梧桐泛起第一缕金黄,当晨风裹挟着未消散的暑气悄悄溜走......”
“等等,高三一班......”坐在第二排位置的文强一激灵,他一拍脑袋:“什么!我们班的?”
星耀中学是A国财力、权力最顶级的权贵们子女就读的学校,权力是一张网,这个圈子里的人都互相认识,再不济也听说过名字。
匙家?
谁?
好像没听说过。
文强旁边的女生问他:“这什么情况?”
文强目瞪口呆地搜刮了脑海一圈也没听说过A市有哪个名流世家姓匙:“真不认识!”
陆思华坐他旁边,淡淡道:“那就是社会名额考进来的了。”
每年都有招考,只是没想到都最后一年了,居然还有转校生进来。
“那就是学习成绩非常非常好咯?”文强说。
他神情恍忽地看着台上一表人才的男生:“那这得有多好啊!!都好到把隽云挤下去换他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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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生代表了?!”
......
......
“我的演讲完毕,谢谢大家。”
匙越走到主持花台的台侧,一只手背到身后,另一只手放在胸前,很绅士地鞠了一躬。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台上那个人身上。
俊逸的脸庞,身姿颀长,然而,很可惜也很突兀的是,与他周身气质不符的是他那洗到发白的校服和破旧的鞋子,以及他的老款校服束脚裤。
这身打扮......
台下无数惊艳的视线转为鄙夷,原因无他,原来是个社会招考生——这所贵族学校里的穷人。
随着他的演讲结束,学生们私下偷偷用手机在没有老师和校长的公共群聊“团结友爱,互抱大腿”群里的讨论也有了结果:
[看来,星耀中学今年的政策改革了,不看家世只看成绩——学生代表换成只会读书的老实人了。]
坐在隽云身边的叶馨言轻声讥讽:“好寒酸的alpha,隽云,这种人就是爬一辈子也不会和我们有任何交集。”
这时,匙越目不斜视地从他们二人面前经过,隽云置若罔闻,神情依旧冷漠。
仿佛面前经过的人是空气。
众目睽睽之下,学生代表从前学生代表面前路过,全程没有语言交流,甚至连眼神上的交汇都懒得有。
底下掀起一阵窃窃私语的波澜:
“嘤!隽云好冷漠啊!”
“感觉那个人也好拽啊!”
“互相无视啊......”
“我靠?这么拽?”文强震惊:“他不怕隽云把他......”
有人不了解隽云曾经做过什么,于是请教旁边的人:“隽云会把他怎么样?”
旁边那人立马绘声绘色地告诉他:“你是不知道,曾经有个人惹了隽云,你猜怎么着?隽云召开股东大会,以隽家占资35%最大股东身份将那个男生开除学籍,赶出星耀中学了,并且那个男生还有他家里人从此在A市一夜蒸发,不知去处!!!A市就这么大,反正我可是再也没见过他......”
“什么!?”
“在星耀里混谁敢看轻隽云啊?这个社会招考生真牛,一来就敢抢风头,我看他很快就会在星耀待不下去了!”
“天啊,那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学生代表致辞完了,还有校长致辞,捐资助学企业家代表致辞,政府代表人致辞......
往年的致辞都又臭又长,校长年过七十,说话节奏拖沓,时不时还要停顿几秒清嗓子,嗓音浑浊还带着点口音,有了刚才的对比,许多学生都昏昏欲睡。
才听了两分钟,隽云的手机震了一下。
旁边的叶馨言问他是谁,隽云看了一眼手机后摁键,息屏,他偏过脸,没有立刻回答,而长睫一垂,想了想,他说:
“陆思华?”
“什么!?”
“抱歉。”隽云把她挽在手上的手推下去,而后起身:“有事,失陪了。”
叶馨言诧异地转头,刚好对上斜后一排陆思华的视线。
陆思华单腿翘着,正手撑着一个脑袋听老校长讲话,见前排的叶馨言看过来,他微微挑了一下眉毛,表情有些疑惑。
叶馨言顿时觉得奇怪,她指着陆思华对隽云说:“可是陆思华不是就坐在那里吗?!”
没有得到隽云的回应,身边很安静。
叶馨言一转头。
哪里还有隽云的人影?
*
昏暗的地下室。
“唔唔......”
迷乱的喘息声,衣服的摩擦声,亲吻的水声响不停。
2. 第二章
不大的器材室,没有开灯,只能朦胧看到两道身影挨在一起。
隽云捧着他的脸,生涩而急促的呼吸声交缠在一起,温热的气息扑倒他的脸上。
不知道是不是隽云的错觉,室内的温度升得很高。
一只手将他额前头发撩起来了,顺着脸阔摸到了耳后,然后摸了摸他的后颈,沙哑的声音和之前在大礼堂时听到的声音别无二致,却更低哑,压着点别的意味:
“怎么出这么多汗?”
隽云睫毛很长,飞快颤着,他又凑过去贴了一下他的唇角,那人捏着他的后颈转过正来与他正对着接吻。
温热的唇贴在一起,隽云生疏、完全没有任何章法地亲他,器材室里闷热,潮湿滚烫的呼吸交缠,察觉到alpha的信息素释放开来,隽云那种骨缝中隐隐的痒和渴望这才消下去。
“呼......”
腿一软,隽云没有什么力气地跌坐下去,被一双有力修长的手及时捞住。
“为什么还不会换气?”
隽云没有回应,他的额头上带着细密的汗珠,整张小脸白皙到苍白的程度,于此相反的是双唇却红肿糜艳,微微张着,正小口小口地喘气。
已经很好了,唾液所带来的信息素浓度足够多,让他的身体舒缓了不少。
“昨天没有亲,所以今天要再亲久一点才行......”
宽大厚实的手掌带着一点茧,托在他的后脑勺上,温凉顺滑的发丝穿过他的手心,从缝隙中落下来一点。
匙越指尖摩挲,隽云顿时感受到一阵难以言喻的酥麻痒意从头皮升起,传到脊椎。
隽云的侧脸被他托起,气息拂面,清冷漂亮的眼尾泛红,眼睛泛着一层雾。
听到匙越的话,隽云的神智稍微清醒了一点,从鼻腔中挤出的声音还带着点模糊:
“不亲了吧......”
“够吗?”
在一毫米的距离时停下来了,两双眼睛对视上,隽云清晰地看见那双狭长的眸子里倒映出来的自己的模样。
“医生说了,体内有残留药物,必须每天摄入足够的信息素才行。”
淳淳善诱的声音低沉,说着看似理智的理由,显得何其无辜,诱惑似地,使人带着欲望下坠。
“医生说的,要遵医嘱啊。”
几乎是鼻尖抵着鼻尖的距离,克制的呼吸声夹杂着滚烫灼人的热意轻拂脸上,说不清是脸更热还是呼吸更热。
提到医生,隽云的眼睫一颤,揪着他的衣角,仰头贴了上去,将那一毫厘的距离彻底归零。
半个月前。
麦嘉莉国际酒店名流萃集,主办方叶家为庆祝成功拿下政府的一个投资项目,专门举办了一个答谢宴。
隽云随父母一同前往宴会。
宴席上,隽云穿着一身熨帖的西服,单手端着酒杯,面带礼貌微笑与人交谈。
谁知,聊没几分钟,一个端着酒盘穿燕尾服的侍应生突然往自己身上撞,酒水洒了他一身。
于是隽云只好在侍应生的抱歉声及其他人的劝慰声中提前离场,去处理身上脏了的地方。
酒店的洗手间不仅区分男女,还会区分omega和alpha。
找到洗手间后,隽云走进了男omega的厕所,取了卫生纸擦拭身上的糟污,却没想到,头越来越晕。
不......
不对。
隽云晃了晃脑袋,抬头看到面前横着的超大镜子上照出他的样貌。
额前的发丝因为出汗而黏在一起,清隽的眉骨上挂着一层薄汗,双唇因为呼吸急促而微张着喘气。
很快,体内一丝燥热感升腾,他的脸颊上也浮现出几丝不正常的红晕。
怎么会这样?
眼前的视野开始模糊,身体摇摇欲坠,隽云的手猛地撑在了面前的大理石洗手台上。
洗手间建的高大奢华,富丽亮堂,暖黄色温暖系的光线照在隽云的身上,与此同时,隽云的体内突然升起一股燥热。
好......热......
后脖颈处的腺体隐约发热,隽云的眼瞳放大,他忍不住颤着指尖,解开了胸口的几粒扣子。
太热了。
这不正常......
但是他从来没有经历过发情,所以也无从判定他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是发情吗?
到底怎么回事?
隽云的脑中急速飞转,仔细回想是不是吃错了什么东西才导致他变成这样。
晚上他没吃晚饭边跟着爸妈来了这里的宴会厅,期间没有吃任何东西,只喝了一点酒......
该不会......
该不会是他喝的那杯酒有问题吧?
汗珠顺着眼睫滑落,隽云半起身环顾四周,墙面瓷白干净,厕所隔间里寂静无声,新风系统里传出一点机器运转的风嗡声,从里头散发出来的沉香香氛让隽云更加头昏脑胀。
这里没有人。
身体里的火自小腹烧起,烧的人头脑发昏,隽云唯一的念头是不能再在这里待了。
他脚步飞快,脸色苍白得如同水洗过,软绵无力的手拉开厕所的门,一抬脸,发现门口竟意外站着那个侍应生。
隽云往后退了几步:“......你怎么在这里?”
见他出来了,侍应生笑眯眯地要来扶他:“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少爷您看您跌跌撞撞的,小心别摔了,我来扶您。”
隽云被他碰上的一瞬间,顿时心生嫌恶,攒了点力气顿时猛地甩开他的手:“滚!”
侍应生不过是一个beta,没料到隽云还有力气,不设防地就被他推的踉跄几步,差点摔在地上。
再抬头,那人已经跑出几米远了。
“想跑?没门!”
走道有很多扇紧闭的大门,有些是贵宾休息区,有些是会议室、举行宴会的小厅。
疾步拐过一道弯,隽云看到一扇门打开了,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侧对着他和里面的人说了句什么,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厚重的红色地毯上面花纹繁复,沿着走廊一路铺过去,皮鞋踩在上面静音效果明显。
急促的呼吸声和心跳声混在耳畔,隽云觉得自己开始渴望得到一些什么,但是说不上来。
浑身热气上涌,五感却异常鲜明。
他听到觥筹交错的声音,还闻到了各式各样的信息素味道——这些在往常隔着门根本不可能听到、闻到。
无数股信息素的味道弥漫至他的鼻腔中。
铜臭和铁锈味、汽油味、金属、烟草的味道......这些味道带来的排斥感,让他格外想吐。
好多信息素......
疼......
他不喜欢这些信息素的味道。
乱七八糟的信息素味道混在一起萦绕着皮肤,像针扎一样,让他皮肤的灼烧感更强。
五感无限放大,特别是嗅觉,他从空气中捕捉到一丝非常非常淡的果酒香,混着淡淡香草气味,被他闻到了,从那扇门里面飘出来。
那一缕信息素的味道贴着脸庞飘过,脖颈后一直以来被极力忽视的腺体仿佛有生命般一跳一跳。
那缕信息素的味道......好香......
好好闻。
隽云呼吸沉重,他的意识有点迷茫,身体本能占据思考,他不由自主地朝着那扇没关的门走了过去,抬手,渴望地推开了那扇门。
隽云将半阖的门推开,骨子里的教养让他下意识反手把门推过去关上,一时失了手,把握不好力度。
“嘭!”门重重地撞在门框上,关上了。
刚离开七八米的男人察觉到异样,他蓦地转过头来,那是一张四十多岁饱经风霜的脸,沉稳严肃,黑色漆皮鞋在红色的地毯上顿住脚步。
追过来的侍应生绕过转角看到他后刹住了脚步。
“闵.....闵总......”
闵荣面色严肃:“什么事这么着急忙慌的?”
侍应生小声又心虚道:“没......没事......”
一门之隔的房间。
隽云扑在另一个人的身上,那人双手抬起,绕过他的臂弯,下意识接住了他。
冰凉的皮肤圃一相触,隽云忍不住往他身上靠了靠。
一只手掐住他的脖子,宽大的掌心带着粗糙的茧子,虎口正好卡在他的下巴上,于是隽云的整张脸被人掐着抬了起来。
透过昏晕的白灯光圈,他看到那人碎发微分,垂着眼睛,正冷静地看着他:
“omega?”
离得太近,大股白兰地酒香混杂着一丝甜味将他裹挟,隽云忍不住想要更多,他仰头,目光涣散地看着他,视线落到了他一张一合的唇上。
那里......
信息素更多......
想要......
那人冷静地打量他,眼里不带任何感情,墨黑的眼眸里晦暗不明:“还是一个发情的......”
下一秒,温热的触感贴了上来,阻断了他未说出口的话。
浓郁的信息素炸开来,隽云如愿以偿,不仅闻到了,还尝到了。
...
等隽云再次清醒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
他眯着眼,辨认出这里是医院。
医生在检查他的身体,见他醒了,问他:“之前是不是一直在抑制自己发情?”
隽云听完医生说的话后慢了半拍回应说:“是的。”
“一般十六岁腺体成熟就会开始经历发情期,但是你如今已经十八岁了,还没有经历过发情期。”
医生皱眉:“你是不是经常给自己打抑制剂?”
隽云:“......是。”
“没发情也打?”
隽云不说话了。
“那就对了,过度压抑自己的信息素对你的身体造成了负担,引起了十分强烈的发情热。”医生叹了一口气:“你们这些小年轻啊,也太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了。”
发情热?
难怪他会那样......
隽云听医生说:“另外,对你进行了血液检测。”
“发现你的身体里存在少量的苯枇,这种东西用在omega身上会诱导发情。”
医生强调:“如果没有及时得到抚慰,后果会非常严重。”
这个抚慰的意思不言而喻,在那种情况下,如果遇到一些居心叵测的alpha,说不定会对他进行彻底标记。
想到彻底标记的方式,隽云的脸色不太好看。
后脖颈传来隐蔽的疼痛,隽云抬手,摸了一下,本该是光滑微微隆起的腺体皮肤,此刻却有些凹凸不平,似乎是......被咬破了。
他被人临时标记了。
这时,正巧门被敲了几下,隽云看过去,一个穿着灰色卫衣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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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裤子的男生靠在门口。
那是一个很高的男生,大概有一米九,头发微分,眉眼轮廓线条流畅清晰,鼻梁高挺,嘴唇薄厚适中,他看着隽云:
“醒了?”
声音也很好听。
他走过来,将手上拎着的一份早点放在了床头,并说了第二句话:“吃点吗?”
他偏过脸来,视线落在隽云的脸上,见隽云摸着后脖颈看他的目光不是很和善,于是他笑了一下,似乎很无奈地说:
“你那时发情的厉害,粘着我不放,我就只能咬破你的腺体给你做临时标记了。”
磁性的嗓音在房间内响起,说这话的人似乎并不觉得有什么好害臊的,很无辜地,如实陈述。
只有隽云听的眉毛拧起,很难想象,“发情的厉害”“粘着人不放”的这个人会是他。
隽云抬眼,对上一双写着澄澈真诚的眼睛,他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没有那段发情热的记忆,不知道他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医生在旁边翻开病历本:“你们俩是情侣吧?”
他翻到化验科给出的信息素化验结果:“你们俩的信息素匹配度非常高啊,都达到98%了。”
医生再度抬头,看向他俩,又问了一遍:“你们俩......是情侣吧!?”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高匹配度的信息素。”旁边年轻的护士笑了笑,打圆场:“这下不是情侣都说不过去了。”
什么......
多少匹配度?
隽云抬脸,怀疑自己听错了。
匙越也是第一次听说信息素匹配度能达到这么高。
当今社会分omega、beta、alpha三种性别,大多数人是beta,没有生殖腔,脖颈后面的腺体萎缩,也不能散发和闻到别人的信息素。
omega和alpha在社会人群中占比10%,后颈有腺体,能闻到彼此信息素的味道。
omega和alpha之间能互相吸引,但吸引的程度大多都在70%-89%之间,很少能超过90%的,更别说达到98%这么高了。
医生对匙越说:“残留在体内的苯枇要一个月才能完全代谢掉,他的发情热刚过,在此期间,你需要每天都给他提供一些信息素稳定他体内的信息素,免得引起二次发情。”
医生转而对隽云说:“以你的身体情况,你最近一个月都不能再打抑制剂了。”
什么?
隽云看似平静:“我是一个腺体发育正常的omega,不用抑制剂的话,我会很容易发情的。”
医生:“没错,但你不能用抑制剂,最好还是用alpha的信息素来调节你体内的信息素。”
隽云的脸色一下变得很难看:“那意思是,接下来的一个月,我不仅需要他给我提供信息素,并且如果发情了,我还得找他吗?”
医生点头:“对的,你不能再用抑制剂压制你体内的信息素了,最好还是找个alpha调节一下,匹配度越高越好。”
“就当找他治病啦,就一个月而已,”旁边的护士调侃了一句:“你们可以接吻,身体里液体的信息素含量最高了。”
接吻啊......
匙越脑海中浮现前一晚的画面。
温软的身体化成一滩水般,倒在他的在怀里,泛红的手指紧紧地抓住他的衣角,呼吸灼热而凌乱,他着迷地嗅闻他身上的味道,一路闻上去,迷糊地仰着头,看着张合的嘴唇,踮脚亲了上来。
毫无技巧的双唇相贴带着天真的意味,不像在索吻,倒像是在寻求安慰。
omega胡乱释放着自己身上的信息素,让alpha也意乱情迷。
虎口卡住omega的下巴别过他的脸,鬼使神差地嗅了嗅他的后脖颈。
腺体红肿,散发出诱人的信息素味道。
清扬的橄榄果香混杂着像柠檬皮一样的酸涩味道萦绕鼻尖。
几个沉重的呼吸来回,alpha恶劣的本性暴露出来,被这股信息素味道蛊惑,猛地一口咬了上去。
绿色的橄榄果被一口咬碎,汁水四溅,酸涩的味道萦绕唇间,甜甜的回甘让人口齿生津。
短暂的吟叫声如同被扼住了命运的咽喉,濒临绝望又渴望地挣扎抗拒,又如同猫被扼住了后脖颈作出的细微抵抗,是可怜的无用功。
于是红肿的腺体被刺破,白兰地红酒味的信息素强势侵略进去,和橄榄香信息素缠绵、交融。
alpha的信息素被注入到腺体里面,下一秒,被浇灌了过多信息素的omega便一下虚软下来,软绵地从他身上滑落到了地上。
*
不知道匙越在想什么。
隽云打量他,见匙越站在那里没动,敛着眼眸,看着像是陷入了沉思。
应该是在考虑医生的话吧?
隽云冷心冷情地想,这个人衣着平凡普通,人看着还算正经,神情这么凝重,大约是觉得惹上麻烦了?
......
......
面前的人面庞白皙,眉眼冷冽,整个人都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和记忆中那人绯红满脸,迷离又渴望的神色截然不同。
匙越神情莫测,他莫名有些心痒,仿佛又回到前一晚,听到那人含着哭腔发出的破碎细微的吟喊声......
墨色的眼眸翻滚,垂至身侧的指尖微动,匙越暗暗舔了舔牙。
3. 第三章
见二人双双沉默,气氛太过诡异,良久,医生终于忍不住纳闷地嘟嚷:
“你们俩怎么感觉不熟啊......搞什么啊?匹配度这么高居然不是情侣吗?”
隽云:“......”
他们今天第一天认识。
最终门被关上,医生拿着病房登记本出去了。
隽云用审视的眼光打量匙越全身。
衣服并不是他认识的什么牌子,设计非常普通,料子看上去也很便宜,手腕没有戴表,鞋子也不是多名贵的鞋子,很普通的水果缤纷鞋。
总而言之,一切都很普通。
隽云来回深呼吸几次,终于还是问出口:“你在哪里读书?”
他的声音听起来没有什么起伏,听起来有些似死如归了。
匙越插着兜慢条斯理地说:“星耀中学......吧?”
隽云没在学校见过他,感到奇怪:“你是今年的社会招考生?”
“应该是。”不确定的语气,因为还没有正式入学。
那就好办了......
隽云组织了一番措辞,难得神色纠结,手放在被子上也抓起了皱。
匙越看笑了,主动提起:“我能给你提供信息素,要不要做个交易?”
隽云:“什么交易?”
他做好了匙越会狮子大开口的准备,毕竟是隽云很需要他的信息素,而不是他需要隽云,信息素是很私密的东西,通常不会给一个陌生人。
“学生代表。”
本以为他会要很多钱,没想到是要这个,隽云愣了一下。
“你认识我?”
“刚才病例单上看到你的名字了,隽云。”
病房内静默了一会儿,白粉白粉的百合花还挂着露珠开的正艳,床头的早点还冒着热气。
隽云的侧脸带着几丝病气的苍白,他半靠在病床上,看着眼前的这个人,没有问他为什么要学生代表,而是说:
“可以,但是我们之间的事情,不能和第三个人提起,尤其是学校里的人,知不知道?”
“可以。”
“那就,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
九月的天气有些闷热,窗内开了冷气,在窗户上形成了一层薄薄的雾气。
天气比较阴沉,看起来要下雨了,有细小的雨丝飘到了车前挡风玻璃上,黑而细长的雨刮器动起来,刮掉了玻璃上的细密小雨。
车内每天固定放的财经播报正喋喋不休:“目前,荣华集团已经完成第一轮天使投资......”
隽云坐在后座侧着头看窗外,外面的天灰蒙蒙,重重高楼大厦从他眼前飞驰过去,他看着外面,心里想着其他事。
半个月过去了,他还是没有查出是谁给他下的药。
那名侍应生不是麦嘉莉酒店的工作人员,查了酒店登记的信息,登记的是假的名字假的身份证号。
放到旁边的手机这时亮了一下,震动了一声。
隽云转过脸来,垂下眼睫,看到显示在屏幕上的备注人是“爸”。
机械女音从前座传来:“作为铭升集团的强敌,荣华集团此次顺利完成第一轮天使投资,对此,铭升集团董事长有何看法?下面我们进行专访......”
一阵嘈杂的声音过去,是一个沉稳的女声:“商业是马拉松,一时的领先不代表终局,我们期待接下来在其他领域与荣华集团的会面......”
听着他妈无懈可击的回答,隽云嘲讽地勾唇,放在手机屏幕上的手指滑开锁屏,名为“爸”的消息就弹了出来。
“晚上的时间留出来,鹿山建筑公司的老总有个孩子在读小学,我们谈事情的时候你去陪他,记得拉进一下关系。”
隽云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面无表情地发送。
-云:好的。
发完消息后,他的胸膛剧烈起伏了一下,深呼吸一口气,隽云退出消息软件,点开未接来电,那里有五六个红色的未接来电,名字都是“叶馨言” 。
“少爷,我们不去接叶小姐,真的可以吗?”司机戴着黑色的皮质手套,他把握着方向盘,有些不确定地问他。
昨天晚上的名流宴会散场后,叶小姐还特意叮嘱他,开学第一天记得提醒隽云早上接她一起去上学。
只可惜,妾有情郎无意。
司机还在感叹,而隽云神情冷漠:“她自己可以去学校,为什么要接?”
这时,手机又传来一声震动,隽云点开,指尖一顿。
那是一个没有备注姓名的人。
-sy1011:今天第一天上课,你不来吗?
隽云一愣,往上翻了一下聊天记录,往上每天几乎都有聊天,持续了小半个月,每天聊天内容都只有两条——对方发一个定位过来,而隽云发个OK。
今天发的内容和往常不太一样,因为开学了。
这时,手机上又弹出来一个消息:
-sy1011:[照片]
是一堆用奶白色糖纸裹着的圆柱形糖果,随后又是一声消息震动:
-sy1011:买多了,你要不要?
司机透过后置镜看到隽云冷白的侧脸皱了皱眉,似乎有点纠结,难以回复。
这种表情跟看到他爸和叶馨言的消息有一点微妙的不一样。
这是在和谁聊天?
见隽云迟迟不回复,司机斟酌着用词提醒他:“少爷,你不回吗?”
隽云回过神,抿着唇在屏幕上打字,发过去,然后把手机丢在一旁。
后背靠在椅背上,侧过脸看天空,感觉天沉的要压下来了,隽云的脸上有点疲惫:
“李叔,开快点吧,我上课要迟到了。”
“好的。”
另一边,匙越的手机响了一声,他看着屏幕上的消息笑了笑,不出预料的,上面显示:
不要。
*
钟鼓悠扬的声音响起,学校的钟楼在整点会敲响,隽云到教室的时间并不晚,在上课时间前半个小时就进了教室。
星耀中学根据家世排名分班,隽云从高一到高三都被分在一班,作为星耀中学的最大捐资股东,他的座位在教室正中间的位置,看讲台的视野好,老师也一眼就能关注到他。
学校实行单人座位,没有同桌。
隽云眉目疏离,朝后座看向他的陆思华点了个头,他就走到座位上坐下,把书包挂在桌侧。
无视那些若有若无聚焦在他身上的视线,他从抽屉里拿出一本厚实的书本放在桌上摊开看书。
等到下课,隽云拿出手机翻了一下消息,叶馨言发了十几个消息过来,问他早上怎么不等她也不接电话,害得她在自己家门口站了十几分钟。
隽云回复她:[手机没电,忘了,不好意思。]
把手机放进抽屉里,隽云看了一会儿书,没看多久,他有些困倦地按了按眉心。
昨晚的宴会晚上十点才结束,回到家里听完他爸妈还有爷爷训话的后,再回到房间已经快一点半了。
他没睡好。
毕竟昨晚的宴会上,长辈们商量的是他的大事,他们计划等他完成高中学业后就举行他和叶馨言的婚礼。
可以说是非常地赶、非常急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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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今社会,十四岁出现腺体分化,十六岁腺体成熟,十八岁就可以结婚了。
而他今年已经满十八岁,已经到达法定结婚年龄,等到他高中一毕业,就会被安排和叶馨言进行婚姻登记。
不过,选择高中一毕业就结婚的人还是少而又少。
只有极少部分上层阶级,会选择在子女完成高中学业后就立马安排结婚,以稳固阶级利益。
等到大学的时候就可以开始学习接管企业了,不会因为谈恋爱的事情分心。
身为隽家独子,隽云能料想到自己会被推出去联姻,只是也没想到会这么快,高一就定下了联姻对象,等他高三一毕业就安排结婚。
对方不是什么企业家的女儿,而是检察院院长的独生女,集千娇万宠于一代的女alpha。
隽云没有多意外是叶馨言。
毕竟不是商界联姻就是政界联姻,他总归是父母手里一颗好用的棋子,他们做事,从来不需要过问他的意见。
选择检察院院长独女对他爸爸的政府事业有帮助,对妈妈管理的铭升集团虽然助力不太大,但能提升很高的社会威望。
所以就选定了叶馨言。
再加上他爷爷和她爷爷是老战友,在爷爷这条线的牵引下,和她订婚倒也顺理成章起来。
虽然,他不喜欢那个女alpha身上甜甜的柑橘味道。
但是他没法做决定。
隽云穿着秋季校服,胳膊斜撑在桌子上,他合上眼皮准备闭目养神睡一会儿。
清晨的光打在隽云的侧脸上,将他脸上细小的绒毛照的清楚。
浓黑的头发蓬松,发丝贴在额头上,单眼皮,眼尾微微上扬,隽云的皮肤很白,因为没睡好,眼睛下方有淡淡的黑眼圈。
迷迷糊糊中,他睁开眼睛。
早晨的阴云散去,透过窗户打下一束束光线,日晕晃眼,在嘈杂的声音中,隽云双眼微睁,浅黑的眼眸迷蒙,顺着睡觉有些歪斜的姿势,视线投向了斜后方门口。
教室大约二十四人,两年来座位几乎都没怎么变,他坐在教室的中间位置,坐他斜后方的文强嚼着水果糖,正在吹泡泡。
越过文强,再斜对面,那靠后门位置的地方,往年都是空着的座位,此刻却放了一个灰黑色的书包。
隽云脑袋发蒙,觉得自己好像在做梦。
班里很吵,大约有“好帅啊”、“不过怎么是社会招考生”这些相似的讨论的句子传入耳朵。
就在这时,一个人穿过沉浮的七彩光晕,闯入了他的视线。
白色的校服衬衫下摆白净,随走路姿势半空中衣角微扬,深蓝色的长裤细洗得发白,身板挺正,懒散地走入了他的视线。
能看到他坐下来,因为身高太高,一只脚踏在外面,另一只脚踩在桌底的横杆上,膝盖顶到桌底。
那人侧坐着,修长的指尖随意地搭在光洁的桌面上。
迷茫还带着睡意的眼眸微睁,隽云觉得自己大概是出现了幻觉。
前一天还亲过的人......
怎么会在教室里看到他?
还是一睁眼就看到了。
隽云缓慢地眨眼,没法在第一时间移开视线。
那人侧脸线条流畅,下颌锋利,鼻尖挺立唇角微勾,他半翘着椅子,额前的碎发随着他的动作扬动,是极其青春阳光的模样。
前面有个女生和他搭话,不知道说了什么,随后,他似乎是觉得好笑,扫了一眼隽云的位置。
恰好,与他对上了视线。
隽云一下清醒了。
呆了两秒,他移开视线,转过头去。
4. 第四章
“叮叮叮~”
清脆的下课铃响起,伴随着钟声,大课间休息时间,老师收拾书本出了教室,其他人或继续看书或是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聊天。
体育馆离他们高三栋教学楼并不远,于是文强在班里吆喝:“有没有去打羽毛球篮球的?”
“喂,柳元誉,去不去?”
坐在文强前面的男生正两个胳膊交叠在身前,见他喊他,很傲又矜持地点了点头:“那走吧。”
文强和隽云从小就认识,他们关系不错,叫上班长他们凑齐了几个人后,他照例来问一嘴隽云:
“小云云~要不要一起去打球?”
不少人围在他的桌子周围,但是很可惜,隽云说:“不太行。”
“啊?为什么啊。”
隽云:“有事。”
“嗨。”文强习惯了他大忙人,于是转而熟练地搭上隽云后面人的肩膀:“那你呢?陆思华,跟哥们打球不?”
陆思华把他搭在自己肩头的手拨下去,他在看一本厚厚的法语书,头也不抬地说:
“不了,哥们爱学习。”
文强探过头去看他看的书,发现看不懂,于是用力一拍他的肩膀,笑骂了声:“诶嘿,还真给你装到了!”
陆思华微微一笑。
等文强和几人几人浩浩荡荡地出了门,隽云在座位上坐了一会儿后,他起身。
隽云穿着熨帖的深蓝色西装校服,左胸口挂着刻有名字的金属铭牌,上面写着隽云。
铭牌下面是校徽,金色的两条链条从校徽链接到领口处,随着走路发出一点碰撞的金属声响。
坐他身后的陆思华看见他起身,绕过两排走道,站到了匙越面前。
教室的其他没有出去活动的几人看着他们互动,纷纷张大了嘴巴,互相对视一眼,都明白对方眼里的意思:
——不是吧不是吧?隽云这是要发力了?
——这架势,是要找匙越单挑了?
隽云曲起两个指节,敲了敲桌子,声音悦耳好听 ,如一泓清澈的水,只是没什么感情,仿佛是发现匙越犯事一样例行公事地通知他出来一趟:
“出来吧。”
彼时匙越指尖正夹着一只黑色的笔,懒散地翻着书,闻言,他神情没什么变化:
“你确定要现在?”
“嗯。”
隽云的眼睛很好看,垂下来的时候显得眼线很长,薄薄的眼皮底下是深色的眼眸,说出来的话却很凉薄:
“就现在,快点。”
留在教室的学生们纷纷“嘶”了一声。
这架势不妙啊......
大课间是学生自由活动时间,主要是进行一些社团、学生会活动,因而不少人都在看手机。
“团结友好,互抱大腿”群里正在聊些七七八八没营养的水话,突然有人往群里发了一张照片。
像素模糊,一看就是从哪个犄角旮旯角落里偷拍的,然而此照片一出,却如同深水里投了颗炸弹,群里的人猛地沸腾起来:
[这不是隽云和匙越吗?]
[陆哥也在?]
[你们不觉得这个场面有些美好吗?隽云和这个社会招考生好帅......好养眼......]
[加一,已流水噢不是,已流口水......]
[呵呵,你们这些omega只看得到帅,看不到他们之间气氛十分紧绷吗!这哪里是平常的聊天,分明是宣战啊!]
[宣战??楼上说的有道理。]
[在现场!隽云叫匙越滚出来!!!]
[这句话,好耳熟?]
[遥想当年隽爷把人整退学的时候,第一句话也是把人从教室叫出来。]
[何曾相似的历史。]
[什么?历史又要重演了吗?]
[惹到隽爷头上,匙越算是凉了!]
......
学校里的广播正播放着早间新闻,四处传来的声音传到天台的时候只剩嗡嗡声了听不真切。
也可能是因为心跳声太大了。
隽云被匙越按在天台的墙上,背后靠着有些发凉的白墙。
匙越单手撑在墙上,和他距离很近,不过一个拳头的距离。
温热的气息拂面,来自alpha身上的信息素若有若无地飘近,隽云紧闭着眼,睫毛颤抖,耳朵出现不自然的红,催促他:“你能不能快点。”
同样的话,这次话尾音却有些颤。
“嗯。”
很快,亲吻的水渍声在天台响起。
匙越单手撑在墙上,他低着头,与隽云亲密地鼻尖抵着鼻尖,感受到前几分钟还嘴硬的人此刻的嘴唇有多软。
隽云睫毛紧闭,匙越和他贴了一会儿后,他似乎是嫌匙越动作慢,光贴着唇能获取的信息素太少了,于是抬手拽住匙越的衣领,贴着唇,犹犹豫豫地伸出舌尖,舔了舔他的唇。
这一举动让匙越忍不住嘴角上扬,匙越稍稍离开一会儿,对他说:“张嘴。”
“哦......”
隽云慢吞吞地张嘴,他的神情有些僵硬,耳朵更红了,他张开嘴,下一秒,滚烫湿滑的东西就抵进来,触碰到了他的舌尖......
“唔......”
隽云睫毛一颤,他有点迟钝地想。
这好像不对。
他最初只是想要一点信息素治疗他体内的药物残留而已。
一定要用这种方式吗?
下一秒,高浓度信息素扑面而来,强势的信息素入侵带来的晕眩让隽云呼吸急促浑身发热,很快,信息素匹配度太高,隽云的理智被撕扯,彻底淹没在了浓浓的信息素海洋里。
舌头被匙越勾着,被他带动着,于是隽云终于又尝到了他信息素的味道。
那是带点一甜的红酒味,香草和焦糖被温过的感觉,温和醇厚的白兰地葡萄酒。
差不多了......
匙越垂着眼睛看他,勾着他的舌尖吮了一下,散发着苦涩橄榄气味的omega小幅度受惊似地抖了一下,然后如梦初醒。
隽云睁开眼,迷蒙着水汽的眼睛看起来还不是很清醒,但是拽住他衣服的手松了,下意识将他往外推保持距离。
从亲到吃下唾液,整个过程不超过一分钟。
是在礼貌帮助同学的友好交流范围之内。
他们不算越界。
隽云偏过头平缓了一下呼吸,唇上还泛着淡淡的水光,他抿了一下唇,神情有些不自然。
平复好心情之后,隽云擦了擦唇,又从兜里拿出来一个清新剂喷雾小样,张开嘴对着里面按喷了几下。
“噗呲噗呲。”
随着喷头按动的声音响起,匙越看着他一系列动作,表情很淡:“你以前是不喷的。”
“那是以前,”隽云拿出另一瓶阻隔剂喷雾小样递给他,很僵硬地说:“你也得喷,以后都要。”
“为什么?”匙越说。
“我们是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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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的,你想让其他人闻到我身上有你的味吗!?”隽云小声又强硬地说,他的耳尖很红。
跟染上什么狗味一样......
喷了信息素阻隔剂后,隽云闻不到他身上带着的另一个人信息素味道了,这才放松下来。
毁尸灭迹结束,一切都很顺利。
在走之前,隽云扫了眼匙越被他抓皱衣服。
alpha穿着夏季校服,大约还是觉得热,白色的扣子前两颗直接没扣,大刺啦啦地敞着,露出清晰平直的锁骨。
领带因为接吻被扯松了,领结被扯细,红底橙白细双纹领的领带晃荡在胸前,整个人稍显凌乱。
“......”隽云微微蹙眉。
匙越的衣服,不仅领带是旧的,就连校服也因为洗太多次而变得很薄,仔细看还起球了。
“你这个校服穿了几百年了?”隽云皱眉问。
“没有几百年,可能有十几年?”
“......”
隽云低头再一看他的裤子,是旧版的校服裤,星耀前年就重新调整了校服版型,从束脚裤改成了直筒型的裤子,版面看着不知道好看了多少。
但是匙越还是穿的前年的版型,这个束脚裤实在是有些难看了。
隽云对别人的穿着从不指手画脚,但也忍不住问:“哪里弄来的校服?”
“网上买的二手。”
星耀中学的校服质量很好,穿成这样肯定不是才穿三年的上一届学长的旧衣服,说不定真有十几年了。
匙越很坦荡,脸皮很厚地说:“可能也不是二手了,四五手?”
买个校服都需要买好几手的......
隽云再一次刷新了对社会招考生在星耀中学读书很不容易的认知。
星耀的校服是定制的,量身打造,出于是给学生们做定制,因此价格已经相对优惠过了,一套也不过五千打底,春夏秋冬四套总共才两万。
这都买不起?
......
......
早晨的阴霾早已散去,天台的光线很好,甚至有金色的光辉照在他们身上。
“诺,”匙越想起什么来,手从口袋里抽出来,打开手心,一颗奶糖在手心里躺着:“给你,早上买多了。”
“......”隽云抬手,拿起他手心里的糖,指尖触碰又分开。
他拆开糖纸,将糖咬进嘴里,抿了一下,巧克力奶糖味逐渐在嘴里融化开来。
......怎么是巧克力味道的?
有点苦,隽云微微皱脸。
“怎么了?不喜欢吗?”
“还行。”隽云说,虽然他不喜欢苦味。
“以后就是同学了,”隽云补了一句:“你以后在教室里别和我说话。”
“嗯,”匙越淡淡嗯一声:“我没和你说过话。”
“......”噎了一下。
话传到了,隽云不欲再多说什么,他含着糖,腮帮子微微鼓起,他径直转过身走了。
匙越插着兜仰头看天,隽云走到门口,拉开门的时候他停顿了一下,突然想起来还有一个事:
“哦,对了,把你的束脚裤丢了吧。”
匙越一愣,转头看他,隽云又丢下一句话,语气生硬:“改天给你送四套衣服。”
“别穿旧版。”
隽云拉开漆了蓝色油漆的大门走了。
匙越看着没有合上的门,低头沉沉笑了一声:“有意思。”
5. 第五章
灯光昏暗,台上不少穿着火辣的omega、alpha在跳劲舞,木质吧台上一名调酒师戴着皮质手套,翻转抛掷着手中的调酒杯。
角落里有个人背对着他仰靠在沙发上,看不清脸,指间夹着烟,烟头的红色星火忽明忽灭,痞气十足,调酒师忍不住一边调新酒一边偷瞄他。
可惜那人穿着灰色的薄外套,外套帽子拉起来了盖在头上,看不到脸,只露出线条清晰的下颌。
他双腿交叠,指间夹着烟,吸了一口,而后夹着烟的指尖朝外点了点,旁边有个人点头哈腰立马递上烟灰缸。
燃红的烟头被全数摁进玻璃烟灰缸里,喉结滚动,他懒散地吐出口烟,袅袅烟雾飘散。
匙越一脸倦懒地问对面的人:“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坐他对面的男人皮肤黝黑,他双手交叠,手肘撑着膝盖,魁梧结实的肌肉在黑色的T恤下块垒分明,脸上有一个从额头贯穿到下巴的刀疤,看着十分骇人。
“钱已经打过去了。”
“嗯。”匙越淡淡嗯了一声,指尖动动,手往外挥了挥,旁边的beta便很有眼力见地将烟灰缸放到桌子上,走到酒吧外面的玻璃门口蹲着了。
等小弟走后,刀疤脸男人开口:“闵荣来找你了吗?”
“找了。”
匙越双臂展开搭着沙发背,宽肩窄腰的倒三角形身材尽显,提到闵荣,他的指尖随性地在沙发上点了几下,显得有些意兴阑珊。
刀疤脸男人看到他的外套拉链只拉到一半,随着他的动作露出里面的夏季校服来,白色的衬衫干净崭新,金棕色的校徽和刻了名字的铭牌在外套遮掩下若隐若现。
和之前的旧衣服不一样,质感明显上升了好几个层次。
“你的校服怎么换了?”
那是匙越特地吩咐他置办的校服,要越旧越好,他带着手下的人找了好几天才找到那样的衣服。
而现在这身衣服料子显然比之前贵了好几倍,也不符合他之前破旧的要求。
“该不会是闵荣给你买的衣服吧?”刀疤男不确定地问。
“不是。”匙越偏开头,懒散地笑了一下:“他怎么可能会给我买衣服?”
明叔:“那开学典礼之后,他联系你了吗?”
“联系了。”匙越神色淡淡,回忆了一下闵荣和他说的话:“说没想到我能来星耀读书,还当上学生代表上台演讲了,把隽家的人都挤下去了,真不愧是他的儿子。”
“那他有问你其他的吗?”
“没有,”匙越:“让我在学校继续保持,好好表现,他有空会再联系我。”
“他没有怀疑你什么吧?”明叔说。
“没有。”
“那就好。”
明叔又说:“闵荣这个人戒备心强,以后在他眼皮子底下得小心行事了。”
匙越神色自如,唇角勾着弧度,他拿起桌面上还剩一点的啤酒,仰头喝完,棕色透明的酒液顺着下巴滚落,喝完后,啤酒罐握在手心,匙越漫不经心地看着,随即一捏。
“闵荣?”
手背青筋凸起,随着嘎吱嘎吱响的声音,瓶罐逐渐被捏变扁,彻底变形,被扔在桌面上。
匙越眼底一片冷色:“迟早有一天......他会走进我精心为他布置的陷阱里。”
就像他特意穿着旧衣服站在台上,让所有人都看得到他的拮据、贫穷......让闵荣放下警惕,又为看到他站在台上发言而感到意外与一丝自豪。
撒在外面不管的穷儿子居然这么有出息?
认回来也不是不行。
“以前的一切我都会悉数奉还给他。”
酒吧灯光扫过来又离开,匙越的侧脸棱角分明,气势凌人。
还略显青涩的脸已经初具成熟男人的俊美,抬眼看人时带来的压迫感即便是年长他几十岁的明叔也忍不住被他眼中的狠意惊了一下。
匙越放轻了声音,神情阴狠:“所以,他想看什么,我们就演给他看好了。”
明叔:“放宽心,你现在进了星耀,还和他的omega小儿子在一个班,身为老子总是坐不住的,毕竟omega怎么掌权?认回你也是迟早的事情。”
匙越不置可否,嗤笑了一声。
酒吧里四处频闪的光线耀眼,他扫了眼自己的裤子。
他今天穿着的是昨天放学的时候隽云拿给他的新校服,当然,是亲过之后才给的。
拿给他的时候,隽云气都还没喘匀。
西装裤布料是优质的羊毛混棉纺布料,回弹性很好,不论怎么揉皱,裤面上的褶皱很快就会消失,最终恢复平整顺滑的质地。
匙越指尖划过校服裤:“明叔,我穿束脚裤很难看吗?”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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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啊?”了一声,随即说:“不难看啊!”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匙越平常不是一个对打扮很上心的人。
匙越没接话,酒吧里嘈杂的dj声换了一首,激烈的音乐声混杂着五光十射的灯光在酒吧里扫荡,有omega在舞台上热舞把上衣脱了,引起无数人的尖叫。
匙越扫了一眼,开始脱裤子了,他毫无兴趣地移开了视线:“明叔,这次找你来,还想让你帮我办个事。”
“你说。”
“帮我查一下隽云他家。”
*
早上七点半,上课铃声响起。
在走廊上的人陆陆续续进了教室,老师走进来,把书本放到桌面上,开了小蜜蜂的音量有些大:“大家把书翻开......”
上了一会儿课,马上需要小组讨论,由班长武佟点名后带队去讨论室。
“闵术。”
“到。”
隽云低头看了一眼手机,手机上又是两个未接来电,是叶馨言的,消息栏还有一个叶馨言发来的消息:
[你今天怎么又没有等我?]
“范哲佳......”
“到!”
一连念了二十几个人的名字,有来有回一直都有人答到,直到念到最后一个人的名字时,全教室静默,没有人答应。
“匙越?”
班长武佟又念了一遍名字,然而依旧没有等到回应,他抬头看去教室最后一排靠后门的位置——但是那个位置是空的。
“到。”
一声很沉又带着喘促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听到前门有声音,刚给未婚妻发完消息的隽云抬头看去。
匙越的头发稍微有些凌乱,似乎跑得有点急,他弯下腰撑着膝盖,下巴上有汗珠滴落,显得少年气很重。
再看衣服,裤腿上粘了点泥巴印子,不知道是不是刚去挖土卖钱回来。
匙越抬头看向室内,没想到视线恰巧和坐教室正中间的隽云对上了。
一秒钟,电光火石之间,两个人同时别开眼。
“......”
“......”
隽云的视线落在地上的光斑上,研究了两秒光是怎么透过窗外的绿树照进来的。
匙越看向在讲台上的班长和老师,站的笔直,眉眼干净:“抱歉,我来晚了。”
6. 第六章
班主任是个中年女老师,从高一就开始带这个班,大家都叫她老棠。
老棠皱了一下眉,但见他来了,也还是不多说什么了,他们这个年级的学生多半是家里有事,比学业重要多了。
“回你的位置坐吧,赶快准备一下,等会儿要上讨论课了。”
“好的。”
等会儿分完组后要去其他教室上讨论课,因而教室里的学生都没了安静的心思。
看着匙越穿过教室坐回自己的座位,有个男生转头和旁边的人说:
“喂,不是说他已经被隽云赶出星耀了吗?怎么还来上课啊?”
“不知道啊,而且他的校服好像换了,我记得他那时候上台穿的衣服比这个旧多了。”
“他不是考进来的吗?社会招考生,哪来的钱买新衣服?”
“我靠?这么拽?上课还迟到。”文强打量着匙越,嘶一声,竖着书躲在书后面鬼鬼祟祟地敲键盘,问陆思华:
“我怎么感觉他这气质不太像社会招考生呢?”
陆思华收到消息,他面无表情地看向文强。
他俩座位就隔个过道,有什么必要用手机发消息?
文强神经兮兮地转头看了一眼匙越,在手机上敲好消息后发出去:“前两天的事我听说了,他俩真没打起来?”
陆思华摇头,开口:“我也不是很清楚。”
“啊?”文强挠头:“但是不是听说隽云把匙越叫出去单挑了吗?”
陆思华眼神有些异样,他没说话。
说是叫出去单挑,但是回来的时候,他看到隽云的嘴唇比去时要红一点。
文强又想起来一件事,问陆思华:“晚上是不是你家有个宴会?我爸和我说收到请柬了。”
“对。”陆思华按下奇怪的思绪,说:“今晚在我家,我哥订婚宴,欢迎你来。”
“啊?”
“你哥才比我们大两岁吧,就订婚了。”文强唏嘘,他努了努嘴示意隽言方向:“不过,隽言也订婚了,唉......是不是马上也要轮到我俩了。”
那边文强还在伤感着,陆思华听着没有说话。
全班一共二十五个人,五个人一组,一共分成五组。
随着班长一个个念名字,很快,分组结果出来了。
“啊?”文强痛苦哀嚎一声:“隽云,我没和你分到一组,到时候叫我回答问题咋办?”
班里吵哄哄的,隽云侧过脸,毫不留情地说:“自生自灭。”
“什么!”文强深受打击,很夸张地倒在桌子上演绎什么是心碎:“小云云你不救我,我们组还有谁能救我,都是一群愚昧无知的人类啊!”
“谁愚昧无知?”一个清亮的女声反问。
坐他右边斜对面的一个女生扎着低马尾,脸侧留了几缕发须,脸上妆容精致,她对着镜子拨了几下头发,放下镜子,转过身来:
“你说谁呢?”
李恩惠,A国知名服装企业家的女儿,家里的服装属于高奢品牌,高档的服装、包包一款难求,听说甚至校服都是请的她家里的设计师设计的。
她还和隽云的未婚妻——叶馨言是好姐妹,不过一个分在了一班,一个在二班。
差点忘了这个大小姐和他是一组的,文强刚才还激动的情绪顿时弱下来,他讪笑道:
“......不是我有意见,但是大小姐,你和我上课都在睡觉啊!”
“切,”李恩惠撇了撇嘴:“睡觉又怎么了?上课听讲的人了不起啊?”
李恩惠绕教室看了一圈,指头一翘,不在意地指向教室最末尾坐着的一个人:
“他成绩不是很好吗?到时候让他给我们抄不就好了?”
文强和他们小组成员面面相觑。
其实,也不是没有道理。
毕竟在其他班,欺负社会招考生是很常见的事情,只不过他们班一直没有社会招考生,所以相处的还算和谐。
“喂。”李恩惠走到匙越面前,漂亮的手指曲起在他的桌上敲了敲,双手环胸,高傲道:
“你是今年的社会招考生吧?”
此话一出,在匙越周围的人都安静下来了,他们心照不宣地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
开始开始了,
要开始欺负社会招考生了。
匙越正拿着一张纸巾仔细擦拭手指上黏腻的汗,他神色认真,头都没抬:
“说。”
这个充满上位者语气的“说”字,让在场所有人一愣,也让李恩惠瞬间丢了气势,她像是他的小弟来找他报告事情一样。
“......”李恩惠哽住。
他知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李恩惠倒吸一口气,强撑住:“你一个社会招考生有什么拽的?你不就是靠你那点文化分考进来的,你知道我家是做什么的吗!?”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匙越眼皮一掀:“另外,你挡到我的光了。”
“......”李恩惠被他懒散的语气气得脸色通红:“你......”
恰好这时老师终于注意到教室一隅的骚乱,她拍桌子吼道:“吵什么吵?聚在一起干什么?我说下课了吗?”
李恩惠这才悻悻作罢:“你给我等着。”
“哦。”匙越很随便地应付,没有放在心上。
这些从小娇生惯养的富家子弟,不值得他费什么心思去对付。
讨论课很快结束,匙越表现亮眼,最终带领小组摘得本堂课的最高分小组。
一堂课接近尾声,老棠满脸笑意地对教室里的人说:“匙越同学的实力有目共睹,希望同学们私下多向匙越同学学习,多向匙越同学取经......”
“另外,个别同学不要想着浑水摸鱼......”老棠意味深长地说。
他们小组的分高,但是论个人分,李恩惠和文强的分是全班最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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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堂课下来,匙越从头到尾没看过她们一眼,更别说给她们抄了,于是李恩惠的脸都气青了。
隽云第二,他把笔盖子一合,抬头看了一下教室前头挂着的时钟,快下课了。
“叮铃铃铃铃~”下课铃下一秒响起。
文强趴在桌上没了力气:“诶哟真难死我了。”
门口站着一些人,有人在教室门口叫匙越的名字,于是匙越起身,拎着本挂着黑字笔的课本,朝门口走去,所有人目送他出教室门后被包围起来了。
隽云认出那些都是学生会的人,大概是来找匙越沟通活动方案的。
他还没起身,兜里的手机就震了震。
星耀不太管学生玩手机,只要不在上课时间拿出来玩就行。
他拿出手机,按了一下,屏幕亮起,锁屏是一个黄白色背朝着他的大胖猫,这个锁屏他用了很多年了。
锁屏上,他看到之前加的一个竞赛群群主艾特了所有人,他平常不太看群聊,这次被艾特后点进去看了一眼。
有一个人发了很多图片在群里:
【图片.JPG 】
【图片.JPG 】
【图片.JPG 】
......
总共有十来张,隽云面无表情,点开,然后放大图片。
蓝白色的小猫小小一个蜷缩在花坛里,身上还有黄色干了的泥点子,趴在一堆枯掉的叶子上,几乎要融入一体,蓝白色的毛色乍一看还以为是叶子发霉了。
啧,真丑。
沉寂已久的群里也活跃起来:
[@全体成员 ]
[?这什么?]
[我草,小茂咪。]
[喵喵喵~]
[这猫怎么躺在地上?]
[看着好脏。]
[觉得脏+1]
[+2,不如我家养的阿什拉猫可爱。]
[楼上不经意间炫耀一把。]
[现在那只小猫在哪啊?]
[它有吃的吗?]
[好像没有。]
......
看完了聊天,隽云未发表任何言论,不是很感兴趣地把手机关掉后揣进兜里,背上书包出了门,等会儿还有课。
旁边几个人招呼隽云一起回教室,隽云冷淡地点了点头。
门口乌泱泱还站着一群人围着匙越,堵到他们的路了,于是旁边几人自发将门口的人拨开,文强搭上隽云的肩膀,喊着“让一让,让一让”。
隽云被簇拥在中间,和匙越擦肩而过。
离得近,隽云能感觉到匙越的目光落在他的侧脸上,然后他的小拇指被人碰了一下。
那是一种很奇怪的勾法,从侧面蹭过去,绕个弧,指尖滑过他的指腹勾了一下就松开了。
隽云转过来,脸绷紧了:“?”
匙越一脸歉意,态度诚恳:“抱歉,不小心碰到了。”
7. 第七章
上午最后一节课打铃后,走廊陆陆续续人多了起来。
今天提早了几分钟下课,隽云把东西收拾好后,背着包出去了,没到放学时间点,路上的人不是很多。
路过学校食堂时,他进去拿了个东西。
出来后,没有走通往校门的大路,而是转弯,走了一条小路,那条路通往学校的休闲散步小广场。
隽云在学校里走了一会儿,走到了今天上午在群聊里看到的那个定位。
他半俯下身子,顺着细弱的猫叫声,拨开草丛寻找。
树枝纷纷扰扰,所幸没找多久他就找到了,隽云伸手拨开一丛灌木丛的树枝,往下一看就看到一只蓝白色的小猫躺在那里。
此刻它有些受惊了,往后缩在树底下,爪子抓着地面,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很警惕地瞪着他。
隽云脸色白净,一双薄薄的单眼皮垂下来,显得没什么情绪,和它大眼瞪小眼。
冷白的侧脸线条优越,因为面无表情看上去满是漠然,没什么惊喜和高兴的神色,打量着它身上细小的伤口,也没有什么想要救它的意思。
他看着小猫身上的黄泥巴和一绺绺打结在一起的毛发,很认同地说:
“你确实很脏。”
匙越双手插兜,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景象。
隽云蹲在那里,左手拿着一碗干净的水,另一只手徒手拎着一只小猫后脖颈把它从灌木丛里拽出来。
小猫很瘦小,瘦弱的仿佛只有一层薄薄的皮着内脏,身上的毛发很脏,黑色的灰尘小虫子、黄色的泥巴还有叶子都黏在它身上。
等他走到近处的时候,隽云已经把它拎出来了。
地上放了一个学校食堂的小碗,碗侧还印着学校食堂的logo,里面是半碗清水。
小猫舔的急,而隽云蹲在地面上,一只手半抬着,握着一瓶水,在它旁边小心地给它补水。
匙越眸色乌黑,目光落在隽云身上。
白黑色的双肩书包有些大,老老实实地背在身后遮挡了omega的大半脊背,白皙脆弱的脖颈不设防地露出,似乎一只手就能将他包裹、捏住。
已经是秋季,深蓝色的校服外套穿着但是没有拉拉链,就这么垂在地上,勾勒出来的omega的肩颈线条瘦削,中心的脊背线微微刺凸,显得整个人十分清瘦。
隽云额前的碎发垂落,手腕白皙从袖子里伸出一截,指尖捏着水瓶,神情专注地看着小猫喝水。
隽云没有转头,他的声音很好听,如果不是这么突然说话就更好了:
“你还要在我后面看多久?”
被发现了。
匙越敛了眼眸,再抬眼,没有丝毫刚才打量探究的神情,反而带着点热情爽朗的笑意,他走过去:
“好巧。”
“我刚来。”匙越没话找话:“没想到你还挺有爱心的。”
隽云冷冷道:“只是刚好路过。”
匙越恍然大悟:“噢~”
“......”隽云:“学生会的事情处理完了?”
这才开学一两天,学生会人员重组,有很多东西匙越都要亲自去熟悉流程,社团、活动方案、晚会、查出勤、风纪考勤、广播等等都是学生会的事情,可以说在学校拥有相当大的权利了,相应的,学生会主席也会非常的繁忙。
作为前任学生会主席,他是深有体会过的。
“不是很麻烦的事情,”匙越无所谓的神色:“安排底下的人去做就好了,我忙完了就来了。”
还能安排下去做,看来作为社会招考生,也不是那么老实被欺负到得自己干。
隽云看了他一眼,然后另一只手朝他摊开:“东西呢?”
“什么?”
隽云:“猫粮。”
他和匙越挨得很近,隽云朝他摊着手心,眼底有一丝疑惑,见匙越没动,他脸色有点难看:
“你没带猫粮那你来这里干什么?”
这里这么偏僻,大中午不去食堂吃饭不出校门回家,来这里遛弯?
“路过。”匙越看着他笑了一下:“和你一样。”
何曾相似的回答。
树叶梭梭作响,不远处的白色石椅上一只小松鼠跳过去。
隽云:“......”无言以对。
匙越低声笑了笑,从善如流地从兜里拿出来两根条状包装的猫粮,递给隽云:
“不逗你了,其实我带了。”
隽云:“......”
猫舔水的速度已经下降很多了,可以喂它点东西吃了。
于是隽云把包装撕开,蹲下身,试探性地朝猫伸手,摸了一下它的背,结果小猫一惊,往侧边躲开了。
啧,防备心太重。
不过好在隽云还是有点经验的,他很善于运用以前的经验,于是很熟稔地晃了晃猫条,鼻尖耸了一下,声音细弱带着点黏糯的嗓音:
“......喵?”
小猫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眼睛瞪大了,爪子四仰八叉地往后退了几步。
经验复刻失败。
隽云听到了一声轻笑,偏头看过去只看到匙越侧背着他,肩膀耸动。
“......”
隽云的表情很严肃,他冷冷地捏了捏包装袋,一瞬间想杀人灭口。
这个人真的很烦!
捏着猫条的手指修长,隽云拇指往下压了一点糊状的东西出来,他想到了另一个办法。
隽云试探性地朝它伸猫条,挥了挥。
果然,等了一会儿,猫闻到香味,迈着摇摇晃晃的步伐,也试探着过来了。
世纪大和解。
小猫的鼻尖碰了碰猫条袋子,喵呜了几声,犹犹豫豫、充满警惕地小口吃起来。
看着小猫吃东西,隽云也放松下来,匙越含着笑意问他:
“你以前养过猫吗?”
小猫越吃越欢快,隽云又挤了点猫条出来,看着它吃,难得神色有些柔和,后鼻音从鼻腔中挤出来,“嗯”了一声,以作回应。
喂了一阵。
“叮咚~”这时,隽云的手机铃声不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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响了,小猫时刻保持警惕,它吓了一跳,耳朵往后压着朝隽云“哈”了一声,然后转身就跑走了。
跑了......
隽云捏了捏猫条,空了大半,感觉也差不多了,于是从兜里拿出手机解锁后附在耳边。
匙越也起身,单手插兜站在一旁。
手机里传出来的男声声音有点闷,他听的并不是很清楚,只听到隽云的表情一下变得很冷淡,恢复了生人勿近的冷漠,像套上了一个壳子,和刚才喂猫时柔软缓和的模样相去甚远,他的回话很简洁:
“哦。”
“我知道了。”
电话对面的人不知道说了什么,隽云看了一下表,皱了一下眉毛,很快又松开了:
“五分十五秒,就迟到了五分钟,没必要报告过去。”
对面说了什么,隽云站在原地,好半天他才深吸一口气:
“随你便。”
然后就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
“我要回家了,你来喂吧。”隽云把还剩下一小半的猫条给匙越。
“噢。”匙越低着头接过,指尖又不小心碰到了隽云的指尖 ,有点凉。
塑料包装纸嚓嚓地响了一声,手里的猫条被捏了一下又松开,匙越突然说:
“可是我怕猫。”
此话一出,隽云的神情凝滞下来,呆愣在原地。
“你......?”
隽云怀疑自己听错了,诧异地扬眉:“怕猫?”
“你怕猫那你过来干什么?”
隽云不住地上下打量他,他一个一米九几的男生还怕猫?
“小时候被猫咬过。”匙越面不改色地说。
隽云眉毛微微上挑,脸上盖不住讶异。
看着隽云这个反应,匙越觉得很有趣,比刚才的模样生动多了,他眉眼一弯,俯身,二人的距离顿时拉近了,隽云的瞳孔中倒映出他的模样来,匙越一脸认真地用气音小声吐槽:
“我超怕的。”
隽云:“......”
匙越的长相是很凌厉的,但是眉眼间总是萦绕着一股似有似无的笑意,这便弱化了他浓利眉梢带来和身高带来的压迫感。
特别是像现在这样,瞳孔中倒映出他的模样,笑着和他说话,明明很危险,却让隽云生出一种他很好相处的感觉。
“......”隽云垂眼:“我要走了,你就把猫条挤在碗里就可以了,它自己会来吃的。”
他刚转身,手腕就被人拉住了:“等一下。”
匙越第一次拉他的手腕,隽云的腕骨突出,手腕纤细,还有点咯,他不由自主地捏了一下。
太瘦了。匙越脑海里冒出这个想法。
“还有个事你是不是忘了?”
隽云来不及问他有什么事,就被人拽得整个人转了个身。
匙越知道他赶时间,担心他走了就来不及做这个事了,于是没有给他什么反应的时间。
隽云眼前的阴影落下,下一瞬,他的双唇陷入了一片柔软地带,隽云瞳孔一震。
8. 第八章
隽云惊愕得眼睛微微睁大,他没想到匙越会突然亲他。
感受到隽云瞬间的僵硬,于是匙越只是浅浅勾了一下他的舌尖,在他嘴巴里留下信息素后就很礼貌地松开了他。
“实在是抱歉,因为今天还没有完成医生的任务,怕你走了,所以才这么着急,希望你理解。”
匙越的眼睛眸色颜色很深,漆黑漂亮,此刻凝视着他,眼里盛满了愧疚。
他是这样为隽云的病考虑,如此体贴。
道歉也很有诚意。
只是隽云的口腔鼻子里都里充满了那股霸道强势的白兰地葡萄酒味。
来自alpha信息素的气味,温热烈性的白兰地酒夹杂着香草味,来势汹汹又铺天盖地顺着他的嘴唇,进入他的口腔扩散到他的体内,把他里里外外强势笼罩住,与他身体里的橄榄信息素交汇,压制。
分明是蛮不讲理的入侵行为,然而很奇怪的是,他整个人却没有觉得难受,反而因为这股信息素身体变得平和、舒坦。
因为那通电话带来阴郁和焦虑的心情,随着信息素在体内的扫荡,整个人都变得轻松了许多。
这就是98%匹配度带来的安抚效果。
没想到还有这个效果......
隽云第一次体会到,他愣在原地。
树影婆娑,九月份树上浓绿的树叶有些已经变黄。
等隽云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处,匙越转过头去,和猫大眼瞪小眼。
小猫喵呜地叫了几声,蹒跚地朝他爬过来,爬到脚边,显得很亲近的样子,匙越一把拎起它的后脖颈,手上顿时染上了一抹土黄。
“早上给你喂了那么多饭,怎么还这么饿?”
小猫被他徒手拎起来,警惕地“哈”了一声,在半空中四爪张开,锋利的爪子毕现,可惜看着虚张声势,小短腿扑半天挠不到人,只能徒劳地被拎着后颈,在半空中转了半圈。
“他不要你了。”匙越熟练地避开它咬手的动作,把猫条递到它嘴边:“现在只能我来喂了。”
*
夜幕降临,一辆迈巴赫停在豪宅门口,随后一个面容严肃的中年男人和戴金丝眼镜的中年女人下了车。
走近明亮的客厅,瓷砖地板层光瓦亮,映出客厅顶上巨大的繁复吊灯,几名佣人正将精美的盘子碗筷摆在餐桌上。
饭菜已经准备好了,于是男人将手表摘下来,递给旁边的管家,解开几袖口准备用餐。
隽云从旋转楼梯上下来时,就是见到这样一副场景。
他爸妈回来了。
隽云的神色顿时冷峻起来,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下了楼,坐在饭桌上,张嘴地叫了一声“爷爷、爸,妈”。
母亲元青和父亲隽诉则坐在副位,元青戴着金丝眼镜,面容佼好,保养得当,她正在看一份财经日报,听到脚步声,她抬头看向隽云:
“司机说今天中午你迟到了几分钟?干什么去了?”
浓浓质问的语气像一盆瓢泼雨水扑过来,气氛瞬间降至冰点,隽云没说话,面色冷静地看着她,只有他知道他的心口有些堵闷,有些喘不过气来。
隽云坐在椅子上,看着旁边的佣人陆陆续续把菜端上来:“今天放学晚了。”
元青没说话,随后报纸一合,递给身后的佣人,看着他的目光带着些审视:“小云,你要知道,妈妈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好。”
隽云不说话了,因为从小到大这句话他已经听了无数遍。
不管怎么样,不管他们做什么,都是为了他好,所以从来也不用考虑他的意见。
他只要听话就好了。
爷爷这时出声了,他叹一口气:“好了,吃饭吧。”
客厅重新恢复默然,佣人走路的声音都静不可闻。
吃了一会儿,隽诉想到什么,不紧不慢地说:
“听馨言爸爸说,你这几天没有等她一起上学放学?”
隽云一下就明白了。
难怪会专程回来一趟。
平常一个月也不一定能在家里吃一顿饭。
原来是为了这个。隽云面无表情地想。
任何有可能破坏联姻的事情,他们都会非常上心。
“好了。”隽云听到他爸的声音沉稳,通知他:“从明天起,我会安排司机一同接送你和馨言,你也要好好表现,不要再让馨言伤心了。”
冷白的光从顶上照下,隽云的睫毛一颤,在眼窝处打下一层阴影,他看着桌上摆放的鲜花,在这样处处是冷白色调的房子里,花都是假的。
而他坐在这里,就像一个听话的木偶。
隽云手中的餐筷顿了顿,筷子挑起的米饭又放下去,他把餐碗往前推了一下,说:
“我吃好了,你们吃吧。”
隽云脸色沉静,看起来并无异常,他拿起餐巾擦了擦嘴,然后拉开椅子起身走了。
爸爸妈妈爷爷都抬头看他,隽云的筷子没动几筷,他吃的很少,而他们也并没有挽留他。
回到房间,他把门关上。
门咔哒一声落锁,彻底隔绝走廊上的光线,漆黑的房间,即便没有开灯也能感受到房间布局的空旷,就好像这里不是他家,他从来没有融入过这里。
隽云靠在门后,在黑暗中静静地站了很久,直到他抬眼,看到了墙上一个亮着红光的东西——摄像头。
隽云走到床的另一边,拉开了床头柜最底下的一个的柜子,手伸进去摸了摸。
大半个床挡住了他的身体,他坐在地上——那里是监控死角,摄像头只能看到他坐在那里,拍不到他在做什么。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个黄色的小鸭子一样的东西,触感像面团,用力按下去会回弹。
隽云坐在有些冰凉的地面上,一边用力地捏它,一边看向阳台。
阳台是飘窗设计,窗户没有关,夜凉如水,有些冷的风顺着没关的窗户吹进来,吹起了窗边的窗帘。
隽云心情不太好的时候就喜欢躲在这里发呆,一边捏东西一边看星星看月亮放空思绪是他放松的方式。
可惜今天天色是黑的。
他对着一片漆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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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放空了一会儿,再次确认了一个让人心情很不好的事实——今天晚上一点光都没有。
隽云将捏扁的捏捏丢到一边,脑袋往后一靠,枕在床垫上。
他有些烦躁。
深呼吸了几个来回,隽云起身,再次拉开最底下的抽屉,伸手进去摸,在抽屉最里面有一个瓶子,拿出来摸了一下瓶口确认没有拿错,然后打开瓶口倒了两粒黄色的药丸出来。
吃完药后他起身把窗帘拉上,躺在床上。
房间里漆黑一片,隽云伸出手指,在黑暗中隐约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他喃喃道:“好黑。”
*
第二天早上,隽云下楼的时候,管家站在楼梯口,向他汇报他爸妈已经走了。
隽云并不太关心,他径直走去厨房,打开冰箱,拿出一瓶青苹果汁。
“老爷要做政府表态发言,所以大早上就出门了......夫人因为铭升集团要和国外一家企业谈项目,凌晨已经飞去国外了。”
隽云拧开易拉罐,插了一根吸管进去,对管家的汇报没怎么听但仍礼貌地回了一句:“好的。”
餐桌那边已经布置好了早餐,隽云拉开椅子坐下,拿着勺子挖了一勺酱抹在吐司上。
管家是个五十多岁穿着燕尾服的beta,在隽云出生之前就在家里了,处事十分周到,他微笑着提醒:
“等会要去接叶馨言小姐,老爷说以后你们俩一起上下学,明年就要结婚了,得好好培养一下感情。”
星耀中学门前有两排绿油油的绿荫大道,早晨的阳光在树叶之间跳动,在柏油大路上投下树叶光斑。
到地方了,隽云拎起书包起身,关上车门。
另一边,一个女alpha也下了车,她身高一米八,比隽云高一点,穿着星耀的夏季校服,衬衫上衣,下半身是A字短裙。
她的短裙比常人的要短,腿袜也并不是学校统一的厚长黑色腿袜,而是短款的红色蝴蝶结和卡通图案白色袜子,显得腿很长。
这个点上学的人很多,路边有许多道车子关门的声音,有人认出隽家的车子,见叶馨言从隽云家的车上下来,有的人捂着嘴愣在原地,有的人和旁边的人窃窃私语:
“天哪?”
“隽云和叶馨言一起上下学?”
“他们感情可真好啊......”
叶馨言听到了,她下巴微抬,嘴角扬起,心情特别好地迈着大步朝隽云走过去。
不想叶馨言黏着他,于是隽云加快了脚步,朝着大门走去。
叶馨言穿的是夏季的短袖,上身的衣摆扎进了裙子中,她几步跑过来挽上了隽云的胳膊,裙摆随着奔跑的姿势扬起一角,显得十分有活力。
她有意无意靠上隽云的肩膀,嗔怪道:“怎么不等我?”
柔软的胸部靠上来,隽云感受到热度,皱了皱眉,在他准备将手抽出的时候,突然响起一道刹车声。
车轮刹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抱歉,让让。”
一道压低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9. 第九章
叶馨言嫌烦地皱了皱眉,她稍微站直了一些,没贴得跟隽云那么亲密了,胸前的卷发被撩起甩到后面,她转头,有些烦躁地向后看去。
一个手上缠着黑色绑带的男生正单手把着单车头,一只脚踩地,一只腿踩在脚踏上,好看的唇形开合:
“喂。”
他戴着黑色防风镜,露出来的下半张脸线条清晰俊朗,朝她扬了扬下巴:
“让一下。”
让?
叶馨言嗤笑一声:“你谁啊你?凭什么让我让?”
这个人戴着墨镜,叶馨言没认出来他是谁,然而隽云的视线落在他的嘴唇上,几乎是一秒就认出来他是谁了。
因为,他们亲过太多次了......
隽云的手倏地收紧,呼吸变缓了一瞬。
不少人看向他们,围观的学生们三两成群聚在一起,指着他们窃窃私语:
“诶诶,现在这年头在星耀还有人骑车上学呢?”
“感觉是个社会招考生,只有社会招考生才骑车。”
“不过那不是隽云和叶馨言吗?”
“你们说的那个人......长的好像匙越啊......”
“什么?你说的是那天开学典礼上讲话的那个匙越!?”
“天啊他怎么还敢出现在隽云面前?”
“这是来找茬的吧?”
“我就说他和隽云不对付,果然!”
“所以现在匙越是在隽云和叶馨言面前挑衅吗?”
围观的路人立马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发到了学校的聊天大群里。
“团结友爱、互抱大腿”群聊:
【照片.JPG】
虚焦的背景,但学校的门头厚重,上面金色的大字刻着“星耀中学”四个字,不难看出这是在校门口。
照片里,打扮精致妆容漂亮的女alpha挽着一个眉眼冷冽的omega的胳膊站在路中间,对面是一个骑车的高大alpha。
“团结友爱、互抱大腿”群飞快出现一堆消息往上推,不一会儿就99+了:
[号外号外,现场直播!]
[杠上了!!!]
[这谁啊?]
[好像是匙越、隽云和叶馨言。]
[匙哥牛啤,以一挑二!]
[切,社会招考生装什么逼。]
[看不惯加一,把社会招考生赶出学校。]
[什么什么?匙越又要被隽云赶出星耀了!?]
[什么什么?又要打起来了吗?]
现在是上学时间,周围停了很多私家车,绿荫的树道旁边有人行道,不少路过的学生们都停住脚步朝他们这边看。
已经入秋了,男生还穿着夏季的校服,单薄的白色夏季衬衫下男生的身体肌肉紧实,手臂青筋起伏——这让在场人都清晰地意识到这是一个很强劲的alpha。
车头距离叶馨言只有半米不到的距离,三人对峙着,匙越神情莫测,捏着车刹头手把的手指劲瘦有力,他松了松指间的力气,似乎是不小心没有按住。
他遗憾而抱歉地“啊噢”了一声。
霎时,手刹松动,车轮惯性往前进,几乎威胁性地抵在了叶馨言十几万的鞋上。
叶馨言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出于alpha的本能,她感受到了来自另一个alpha身上散发的不善和威胁,甚至这股威胁让她调动了全身信息素进入alpha的戒备战斗状态,横眉冷竖地看着他,音量增大:
“你没事吧?旁边这么大的道,你不能走啊?”
“你挡在路中间,我怎么走?”那人直起身,双臂环胸看着她。
校门的门头是石头堆砌的,形似拱门,接送学生的车子一般都会停在离校门一两百米的地方停下,自行车道顺着一段坡路骑下来倒是会从星耀中学正门中间骑进去,行人走两边。
叶馨言下意识看了一下旁边,还真是,她刚才追隽云的时候追的急,没注意他俩没有沿着边走。
但是左右两边又不是没有空位了,偏偏撞到他们身上干什么?
从来没有人敢说她挡道,毕竟就算她真挡了,其他人也会让她先走,毕竟她的身份地位摆在那,她是叶家的独生女,还是隽云的未婚妻。
还从来没有人让她靠边走过。
“咚~咚~咚~”
学校钟楼的钟声响起,代表现在已经七点整了,再过一会儿要上第一节课了。
“还不让啊?”
匙越勾了唇,墨镜后的眼睛里却并没什么笑意,他踩了一下脚踏,车轮滚动,就这么撑着车把,骑了过去。
“......”没想到匙越这么......
隽云飞快把叶馨言挽在他胳膊上的手打下去,然后推开她。
叶馨言还没来得及生气,车子就过来了,她不得不狼狈地往旁边踉跄走了两小步避风头。
留出的距离还是太窄,叶馨言的肩膀被匙越轻轻撞了一下,她顿时气急败坏地捂着胳膊冲他喊:
“你是哪个班的?我不会放过你的!”
匙越没回她,他吹了一声口哨,这一声哨音嘹亮响亮,韵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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响。
匙越俯着身体骑单车,穿着夏季的白衬衫,红底橙白双细纹的领带飘起,衬衫鼓风,发丝往后飞扬,好不惬意地骑进了校门。
叶馨言以及在场的同学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骑进了校园。
......
隽云什么也没说,在叶馨言嚷嚷着“胳膊疼”的时候,只是扫了一眼,很冷淡地转身就走了,甚至没有带她去医务室看看。
围观的同学哗然:
“这......这什么情况?”
“隽云这就放他走了?”
“也不管叶馨言了?”
“他们俩不是感情很好吗?”
叶馨言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也不捂胳膊了,气的在原地跺了一下脚。
*
早上的小插曲很快就过去了。
上午最后一节课是马术课,刚开学没多久上课强度不会很大,主要是讲一些理论,因而提早了几分钟下课。
教室里吵吵嚷嚷,隽云听到文强的声音从侧后方传过来:“喂,陆思华,我们一起去吃食堂吧?”
“嗯。”陆思华的声音传来:“隽云,一起?”
隽云没回话,他正在收拾东西,文强笑嘻嘻从后面搂住他的肩膀:“咱们就一起去吧!”
文强和陆思华和隽云三人关系在星耀中学里是算比较好的。
他们三从幼儿园就在宴会饭局上认识了,这些年相处下来,关系一直都算不错,到星耀中学后,三个人更是因为家世地位和成绩,被分到了同一个班。
文强掰着手指头数:“开学到现在还没一起吃过饭的,要不就今天?”
隽云刚把桌面上的东西整理好,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屏幕亮起,是一只黄色的胖猫在一堆黄色的银杏叶上面,页面上显示有几个未知消息还没看。
解锁密码后打开消息软件,最新消息是sy1011发来的。
-sy1011:小猫咪送去学校的小猫咪社团了。
隽云在小猫咪三个字上多看了两眼,他记得是叫星耀中学关爱猫狗社团。
文强还在耳边絮絮叨叨,见他看手机,也凑个脑袋凑过来要看,隽云稍微调低了点亮度,飞快打字:
-云:ok。
很快的,sy1011又发来消息了,只有几个字,手机震动一下像是在提醒他。
-sy1011:今天还没亲。
文强这时凑了过来,突然出声吓他:“你在看什么?”
隽云慌乱了一瞬,他按到手机侧面的键,猛地把屏幕息屏了。
10. 第十章
黑色的屏幕倒映出两张脸,文强刚好凑过来,可惜没看到,他失望地“啊”了一声。
“你在干嘛啊隽云?”文强嘟囔:“你在和谁发消息?这么见不得人,还不给我看......”
“......”确实有点见不得人。
隽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很平静:“没有,你想多了。”
“那等会你跟我们去吃饭吗?”
隽云视线落在靠门最后一排的桌椅上,那里空空荡荡,桌子上的书都收拾干净,挂着的书包不翼而飞,早就没有人在那了。
想到前一秒的短信内容,隽云犹豫了一下:“我不去了吧。”
“什么!?”文强瞪大了双眼看向隽云:“为什么啊!”
陆思华眉宇微凝,也奇怪地看着他。
隽云淡笑:“有事情,下次再聚吧。”
提早放学十分钟,走去校门也需要时间,他看了一下表,没有什么多余的时间留给他了。
隽云将手机揣进裤兜里,然后起身。
“到底什么事啊?”文强纳闷问:“怎么感觉隽云这段时间有点反常?”
陆思华目送隽云的背影出了教室,他收回目光:“他的秘密很多,不能告诉我们。”
*
星耀中学教学楼都是有廊桥的,每栋都与食堂那一栋相连,校园里种了很多葱郁的大树,树冠高大,在地面投下斑斓的阴影。
快下课了,来来往往三两成群穿校服的学生出现在玻璃廊道上往食堂走去,绿色的爬山藤爬满大面墙的教学楼,楼下有的人在打羽毛球。
匙越穿着衬衫校服,手插在裤兜里,他靠在楼梯间靠右边的墙上,再右边一点是高一的教室,有不少打闹嬉笑的声音传出。
前面是一个白色的护栏,护栏上是不锈钢做的拦网,上面爬满了绿色的爬山藤,阳光从爬山藤之间的间隙泄出,照在匙越的头发丝上,将他半边脸的轮廓和身影也照的发亮。
隽云看到他对面有人。
匙越微低着头,鼻梁很高,额发自然下垂,他曲着一根修长的手指,点在了对面男生递过来的粉色信封上:
“这是什么?”
男生的头发短而蓬松,戴着一个眼镜,脸很红,模样可爱,他双手捧着信封,郑重其事地递给他。
“你看看就知道了。”
于是匙越接过,食指和中指卡着信封,将它转过来,信封口朝上,紧接着,他就看到了封口的地方贴着一颗红色的爱心。
隽云也看到了。
这是......
他一愣,猛地在楼梯上停住。
在表白?
隽云站在楼梯上,有人与他擦肩而过,聊天的声音从楼梯间传下来:
“诶,你刚刚看到一班的那个社会招考生了吗?”
“天啊,那个男生是在和他表白吗?”
“嘶!!!好勇,但是我记得他不是喜欢隽云吗?”
“哎呀你懂什么,两个o是没有结果的啦~”
隽云听到了,眉心动了动,不是很理解他们在说什么。
那个omega和他有什么关系?他并不认识他,甚至记忆中并不记得有这么个人。
不过,
他确实有点不太高兴。
隽云抬手看了一眼表,又过去了两分钟,也就是说,他的时间一再要被其他事情压缩。
这个认知让隽云有点不满——对匙越单方面的。
他最好能速战速决。
男生正红着脸对匙越倾情告白:“我从开学第一天就注意到你了,匙越同学,我不介意你是社会特招生......你能不能当我男朋友?听说你家......家境不好,我家是开饭店的......我可以养你......”
匙越唇角一勾,有意思地重复了一句:“你想养我?”
隽云:“........”
隽云站在台阶上将他们的对话听完了,匙越没有接受也没有拒绝那个男生,反而似乎纠结在“养”这个点上。
隽云垂下细密的睫毛,他冷漠地想。
是不是他给的东西太少了?
他只给过他学生代表、四套校服,没给过钱,而社会招考生最缺的就是钱。
不知道自己多给他点钱能不能让他快点滚过来。
隽云的目光透着一丝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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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上清冷无温,薄薄的唇微抿,他抬手看了看表。
还有五分钟,司机就会给他打电话了。
再不过来就要没时间了。
就在隽云准备出声让他过来的时候,恰好不远处有一个男生在招呼omega男生去吃饭,于是粉色的信封被塞到匙越手上。
男生羞赫一笑,嘴角的酒窝浮现:“你考虑一下啦~拜托拜托~”
两个娇小的男omega身影逐渐走远,匙越拿着手上的信封打量了一下,他转过头,一眼就看到了隽云站在台阶上。
他有些意外:“你怎么在这?”
隽云似乎是有些怕冷的,穿着一件宽大的校服外套,手腕垂在身侧,和人一样清瘦,面庞白皙,线条起伏很漂亮但是没什么表情,眼神冷淡疏离。
长而黑的碎发盖到眉骨的位置,他的眼睛很漂亮,瞳孔很黑,单眼皮眼尾微扬,他下巴微抬,朝男生跑走的方向示意:
“你要不要追过去?”
他在确认他接下来还有没有心思和他接吻。
匙越看了他一会儿,眸色幽深,反问了一句:“我为什么要追过去?”
隽云冷笑一声:“你不喜欢他吗?”
他刚刚才想起来,那个omega男生他见过的。
去年他们上的同一堂实验课,他发情期到了导致信息素外泄使得教室里的学生都被疏散,在走之前,隽云递给了他一个阻隔贴。
后来他听班里的alpha们议论过,那个omega男生是牛奶冰淇淋味道的信息素,那股甜甜的奶味他们都觉得很好闻。
匙越说不定也会喜欢他的信息素味道。
而不是他的酸涩味。
匙越盯着他:“没,我不喜欢。”
倏而,一阵风飘过,匙越背后的爬山藤叶子漱漱响动,中午的阳光似乎有些失焦,只能看到匙越站在阳光前,眉骨硬朗,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日晕眩眼,伴随着风吹过沙沙音,隽云的心跳漏跳了一拍。
“哦......”
隽云听到自己的声音倏地发紧。
匙越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声音很轻:“过来。”
11. 第十一章
两人一前一后,保持着非常远、不太熟、不认识的前后距离,去了一个没人的偏僻校园角落。
星耀的外墙建的很高,周围都是绿树和花坛,离教学楼很远,倒不用担心被人看到。
隽云对着墙呼出一口气,他转过身。
匙越走到他的近处,隽云抬手扯住匙越的校服领带,把他扯下来,他踮起脚,准备速战速决。
“来。”
没有看准,隽云莽撞生涩地撞了上去,有点痛。
隽云停顿住:“呃......”
硌到牙齿了......
两片唇瓣也没有完全贴合到一起,匙越扫了眼隽云,恰好这时隽云因为痛而睁开眼睛,这一下便撞入了那片深沉打量的墨色眼眸之中。
“......”
下一秒,隽云的呼吸打在匙越的脸上,气息有些不稳,耳尖逐渐浮上一抹粉色。
匙越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只觉得这个人看上去又冷又不好亲近,但是实际上一做这种亲密的事情就又会很紧张。
实在是......
有点可爱。
他的眸色逐渐晦暗,宽大的手掌扶上了隽云的后腰,掌着他的腰,把他往自己身上带了带。
两人的身体大幅相贴,滚烫的温度透过衣服传递过来,隽云毫无察觉,因为他此刻脑袋有些晕沉,信息素控制不住地从体内散发出来,身体散发热度,甚至连腺体都滚烫起来。
隽云毫无技巧地蹭贴他的唇,试探性地啄舔了一会儿,感觉差不多了就准备松开他了。
匙越的呼吸有点沉,稍微离开点距离,呼吸扑在他的面庞上:“你可以这样......”
匙越的手按在他的脑后,双唇一动,咬了一下他的唇,隽云猝不及防地出了声。
“唔......”
太......
温温甜甜带着白兰地葡萄酒的味道突然变得浓郁起来,让人晕眩。
不同于他的蹭蹭贴贴,隽云牙关失守后,匙越顺势长驱直入,技巧娴熟地探入他的唇间,吮吻开他的唇瓣,在他的口腔里搜刮,细密地舔过他的齿贝,轻巧地卷起他的舌尖含吮,与他交换津液,隽云拽住他衣服的手一下就拉紧了。
嘴唇的触感软到不可思议,发丝的顺滑冰凉,匙越忍不住插进他的发丝,指腹轻轻摩挲他的头皮。
头皮摩挲的快感过电般随着脊柱而传到脊椎骨,让隽云忍不住战栗。
亲密的亲吻声、密切交换唾液渍吻声......
隽云感官过载,超出了他的理智范围内,他觉得自己好像处在一个蒸笼之中,脑袋轰隆作响,铃声、远处教学楼传来的吵闹声都听不见了......
昏昏沉沉目眩神迷中,匙越的舌尖与他相碰,酥麻的感觉升起,恍惚中,隽云似乎闻到了一种清扬的果香,带着一种酸涩的苦感。
这......是他自己信息素的味道。
喘息中,隽云的橄榄香信息素情不自禁释放开来,勾缠匙越的酒味信息素,与它融合,紧密地交融在一起。
......
......
这次亲吻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久。
分开的时候有透明的银线缠绵着挂在两人的唇上,匙越垂眸,又在他的唇上轻轻“啾”了一下,把丝线扯断了。
隽云浑身一颤,脸上有薄红,说不清是热的还是别的什么......
隽云睁眼,眼睛里雾蒙蒙,仿佛被一场春雨淋湿,细密飘荡这雨雾,往日清凌的眼眸里聚满了水汽,虚虚笼笼地看过来。
匙越喉头一紧,视线从他的眼眸往下,落在他泛水光的红唇上,受到蛊惑似的,他再次偏过头,缓缓靠近......
隽云的呼吸急促滚烫,与他呼吸交缠,暧昧朦胧的空气在他们二人之间胶着流动。
在距离只有几尺的时候,匙越停下来了。
隽云有些着迷他信息素的味道,见匙越迟迟不亲他,难耐地扯扯他的衣角,难得主动地往前凑了凑。
这是他哪怕稍微能清醒一点点,都绝对不会做的举动。
匙越盯着隽云迷蒙的表情,目光幽深晦涩,喉头上下一滚,他偏开头,躲掉了隽云这个不清醒的吻。
于是隽云的吻顺势就落在了他的脸上。
“不亲了。”
匙越抬手,掐住他的下颌,想要推开让他清醒点。
中指和拇指抵在脸侧上,脸颊边的肉压凹陷进去,满是热意的食指指尖划过他嫣红的唇瓣。
隽云的唇瓣微微开着喘气,于是匙越本来只是想抵住他的嘴唇不让他再继续亲了,却没想到他的食指探进去了,沾湿了。
感受到口腔里湿热的温度和唇瓣弹软的触感,匙越指尖一顿,没有拿出来。
匙越开口,嗓音低哑:“昨天没有亲,今天就亲的有点久了,介意吗?”
隽云没回话,呼吸急促炽热,头有点晕。
亲太久了,在巨量且高浓度的信息素冲击下,隽云好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他闭了闭眼睛,含着他的手指缓了一会儿,再睁开的时候已经恢复了许多清明。
匙越放在他唇上的手恰好已经收走了,仿佛无事发生,神色依旧如常,只是食指指尖濡湿,背着那只手在身后,回味似地捻了捻。
见隽云清醒了,他又问了一遍刚才的问题:“这次亲的比较久,介意吗?”
没看匙越,隽云的声音有点飘乎:“没关系......”
“那就好。”
匙越的另一只手还放在他的头上,十分顺手地揉了揉。
见隽云的表情有些空白,匙越神色认真:
“你真的还好吗?”
隽云:“......”
匙越似乎很关切地问:“是不是发烧了?”
隽云:“......没有。”
omega心理素质和身体素质总是比不上alpha的,更何况是在这种时候,信息素也有点控制不住地胡乱释放。
他脸上有薄红,带着汗,说话的声音也比以往软一点,带着点刚亲完的喘音:“我......还好。”
空气中浮动的橄榄香比平时接吻时还要浓上几倍,匙越觉得不对劲:
“恐怕不太好,你的信息素不太对。”
隽云释放的信息素未免太过浓郁了。
隽云也能感觉自己身上的信息素正有些收不住地乱放,不过应该是情绪激荡引起的,但是他当然不可能承认——是因为接个吻导致自己的信息素控制不住了。
他别开眼:“......应该过一会儿就好了。”
“不对,”匙越反应过来:“你应该是要发情了。”
“?”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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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愣住。
匙越分析:“这么高浓度的信息素外泄,是发情的前兆。”
通常发情前几天身体会发出警示,比如说出现四肢乏力、腺体肿烫、情绪波动、信息素控制不住的情况,这些在卫生健康知识课上都有讲过。
“卫生课上说过,控制不住信息素通常是发情前兆,最多一个星期,身体就会进入发情状态了。”
“你要发情了。”匙越又一遍地好心提醒他。
隽云脸色一黑,反驳:“我不是发情,我只是......”因为接吻情绪波动太大了才会控制不住信息素。
差点说出口的时候,隽云顿住。
“呃......不用。”于是他生硬地转折:“这周过完就满一个月了,到那时我的信息素就会很稳定了,不太可能出现发情热和发情的情况......到那时我们就可以结束这么麻烦的关系了,你也就不用每天给我信息素了。”
反客为主地说:“所以,在那之前......你有什么需求最好早点提,我会尽量满足你。”
他还没忘记之前那茬,提醒他道:“钱也可以,想要多少都可以。”
“再说吧。”匙越笑了一声。
“那你有需要的话,你再联系我。”
“嗯,”匙越应了一声,他顿了顿,说:“有需要的话,我联系你。”
隽云点头说:“好的。”
他抬手看了看手表,这次亲了十分钟......
有点太久了。
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劲,隽云脸色有些难看地拿出手机,手机里有十几个司机的未接来电还有一连串消息,他的脸唰一下就冷下来了,回消息,让司机在门口等他。
发完消息,隽云抬头,这才发现面前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而匙越正站在几十米外的地方,利落地从口袋里抽出那封表白信,看都没看,丢进了绿漆的可回收垃圾箱里。
隽云目睹了他丢信的动作:“不看看吗?”
匙越的神色毫不在意,仿佛只是路过随手丢了个垃圾进去:
“又不喜欢他,有什么好看的?”
“......”隽云抿了抿唇,他从小到大接受到的精英教育告诉他应该这么做:
“这都是别人的心意,你既然拿了就应该保存好,不然就不要接受别人的东西。”
“噢。”匙越恍然地点头,转头问他:“所以别人给你的东西,你都会收好吗?”
“当然。”隽云:“我家里有一个房间专门存放礼物,都保存的很好。”
不像匙越,在那位同学面前表现的很和善,微笑着收下礼物,目送着人离去,转头就面无表情地把东西丢到垃圾桶里了。
内心腹诽了一下,隽云看到匙越笑了一声,他莫名其妙:“你笑什么?”
“笑你外冷心热,看似不太与人亲近,实际上还是个好孩子。”低沉的嗓音掐着点笑意。
从小到大收的东西确实都收到手软了,但是哪怕不熟,他还是会把别人的东西拿到那个房间里保存好。
好孩子?
隽云一愣。
隽云的头发被揉的有点乱,不像在教室里那种生人勿近的气质,唇角嫣红,眼睛睁的圆圆,显得整个人有点呆。
很难得的表情。
匙越突然有些手痒,他又想揉揉了。
12. 第十二章
他看到隽云从校服兜里拿出清新剂阻隔喷雾,按下喷头,喷了一下嘴,又按了好几下喷在自己身上,像水雾一样冰凉的雾状喷雾附在身上,直到身上闻不到一点其他人的信息素味道。
“又要回家?”
“嗯。”
“你爸妈,”匙越顿了下,因为这句话有些越界了,以他们纯“亲友”的身份,可能还是不太适合说,但是他还是说了:
“你爸妈管你管的还挺严。”
隽云垂下眼睫遮住里面的情绪,声音淡淡:“他们就是这样,我都习惯了。”
“真的吗?”
隽云没说话,好半响他说:“走了。”
匙越没有阻拦:“好的,路上小心。”
*
随着车门“嘭”的一声关闭,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眼隽云,确认是小少爷后便发动车子准备出发。
感觉有哪里不对,他又看了眼后视镜,然后司机小心翼翼地问:“少爷,您的头发怎么这么乱?”
隽云不明所以:“我头发乱?”
他往上抬了抬脸看了一下后视镜里自己的摸样,脸还是和平时一样干干净净 ,就是头上的头发卷翘凌乱,有几缕顽强地竖起,再配上他愣神的表情,看上去有点像傻子。
隽云:“......”
难怪匙越看着他的表情有点奇怪。
原来这么傻。
“没事。”隽云有气无力地说:“文强弄的。”
回去的时候家里依旧只有他在。
吃完午饭准备午休的时候,隽云的手机消息又响了。
隽云自从上高中后就容易失眠,准确来说是订婚后,所有事情都在被有条不紊地推着走,安排婚宴,招待宾客,家里放出消息叶家隽家两家联姻,隽家的股票一路高歌猛进,只有他开始失眠。
白天睡不着晚上入睡困难。
虽然自认为没有什么让他烦心的事情,毕竟,和谁订婚不是订?
反正他谁也不喜欢,也不可能喜欢上任何人。
但是就是开始失眠。
好不容易酝酿了一会儿睡意,这时枕头底下的手机震动了一声,隽云烦躁地摘下黑色的眼罩,另一只手在枕头边摸索了一会儿,然后眯着眼睛解锁开屏幕。
发消息的人最好是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
不然......
—sy1011:【一张图.jpg】
是匙越的消息。
隽云用力点开图片。
图片应该是在学校的哪个角落,地上散落了很多的书,还有一个书包孤零零地躺在地上,周围的花坛一角的灌木丛被压塌了,似乎刚才有人倒在那里。
这是......
出事了?
而画面正中心的人嘴角处有些淤青,额前的头发湿了,被随意地撩至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上面还有汗珠挂在上面,手臂伸长,衣料沾了土,神色懒懒地举着手机,如果不是因为嘴角处明显的淤青,可以算得上很帅气的自拍照了。
可惜很快,匙越给他发消息:怎么办?
—sy1011:被欺负了!
隽云呆在床上,头上一根头发翘起,手撑在床上趴着,一时间不知道该回什么。
什么???
匙越被人打了......
不是,一米九的个头,怕猫、还打不过别人被人打了?
就在这时,匙越又给他发了个消息:
—sy1011:有人打我!
—sy1011:Q口Q!
隽云彻底无语:“......”
还真是弱啊......
家境差的人在星耀容易被欺负,更何况是社会招考生,更容易被人看不起,所以隽云其实又想到过他可能会被欺负,不过没想到这么快,这才没开学几天。
他回想起出医院后第一次在外面约着见面,是在东城区的老巷子里。
应该是匙越家附近,选在了满足他要求的偏僻且没有人的地方。
巷子很挤,电线杆胡乱穿过头顶,墙上的油渍和角落厚厚的青苔都透露出附近生活的人的拮据。
他的家境真的很差吧。
那是隽言踏入巷子时脑海里第一时间浮现的想法。
第一次亲隽云准备了很久的心理准备——因为从来没有亲过别人,他爸妈也没有。
蜻蜓点水很快亲完,隽云走后给他发消息,告诉他会给他一笔钱。
但是匙越没要,那时候他回的消息是这样的。
—sy1011:钱就不要了,以后有什么需要的,我会发消息给你。
收到消息的时候隽云抬头看着头顶杂乱的电线,如同云翳一样,将头顶的晴天切成几十片。
还有一个月......
......
而现在一个月之期就快到了,今天上午放学后他对匙越说了,让他有什么需求就尽早提。
所以......
隽云看着手机上来自sy1011的信息,这就是他提出的要求吗?
毕竟除了学生代表,匙越没有对他提过什么其他的要求。
所以,这次被欺负了特意来找他帮忙?
星耀中学看中家世门楣,入学的大多都非富即贵,学生们从小生活在名利场,很会攀炎附势,不敢欺负身份地位更高的人。
而隽家持有学校股份,是学校第一大股东,铭升集团是给学校出资最多的集团,作为隽家独子,隽云他才会在高一一入学就直接担任学生代表。
其他同学们都对他十分忌惮尊敬,他是知道的。
所以,在学校里他倒是能保护他。
举手之劳罢了。
可以。隽云想了想,这倒不是难事。
他看了一会儿匙越的照片,然后切回聊天框打字:
—云:今天下午上课前,你在天台等我。
那就......
顺手帮他一个忙好了。
sy1011很快回复:好。
*
匙越发完消息就把手机揣进兜里,他拍了拍身上,转过身,手机拍不到的地方躺了三四个穿校服的瘦弱青年。
他们躺在地上,要么捂着头要么捂着肚子在地上呻吟。
书包、各种本子笔都散落一地,随着刚才的打架踢到很远,见匙越发完消息后把手机放回兜里,朝他们走过来。
一个染着黄色头发的男生曲着腿害怕地往后撤:“你、你别过来......”
匙越的笑容更大了,阴森血腥,他转了转脖子和手腕,“咔咔”的声音响起,宛如来自地狱的恶魔,东方的阎王,西方的撒旦。
“好久没打架了。”
匙越走过来,一脚踩到他的胸口上,从高到低俯视着他,黑眸微眯,他吐出两个字:
“找死?”
*
星耀中学十二点放学,午休时间两个半小时,两点半才上课。
两点的时候隽云就到了学校,他给那几人发了消息,让他们来一趟学校。
那几人收到隽云的消息,碍于隽家的势力,他们十分忐忑地提早出了家门。
......
......
隽云进了校门,穿过学校门口的钟楼大堂,然后沿着小道走到高三楼,他们教室在高三楼第三层,但是经过第三层隽云没停,径直上了第六层,顶楼。
顶楼的门挂了一把锁,但是没人推开,四个人排成一排站在门口等隽云过来。
四个人身上均有不同程度的伤,一个人脸颊两侧十分红肿,似乎是被扇肿的,他拿着一袋冰块在龇牙咧嘴地敷,剩下三个人,手臂、脸上,所有裸露出来的地方都有不同程度的擦伤,涂了红红紫紫的药膏。
隽云站在楼梯上一愣,他上楼:“就是你们四个人打的匙越?”
那四个人齐刷刷抬头,表情很迷茫,他们只知道隽云有事情找他们,但是没想到是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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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
不过可能是来帮他们的......
他们脸色一喜,毕竟他们分明听说的是隽云和匙越关系不合,所以他们才会肆无忌惮地围了匙越打算揍他一顿。
刚准备告诉隽云,紧接着,隽云说的一句话就彻底击碎他们的幻想:
“是谁指使你们打他的?”
等等......
四个人互相看一眼,脸上的表情顿时变了。
......不是,
怎么是来替匙越兴师问罪的!???
隽云:“怎么都不说话?”
隽家家大业大,旗下子公司涉及多种产品,因而有许多品牌会选择和隽家谈生意、攀关系,敢得罪隽云,那就是得罪隽家,家里的生意,正在接洽的项目都会受到影响。
因而他们不敢不回隽云的话,四个人你看我我看你,推出一个人出来说话,那人颤颤巍巍地说了一个名字,隽云的周身的气场霎那间森冷。
隽云:“好啊......”
“等匙越来了,和他道歉。”隽云语气冰冷:“这件事,只要匙越原谅你们,我就可以既往不咎。”
那几个人的表情瞬间凝固了。
开什么玩笑?
隽云真要帮匙越???
他们才是被打的一方,反而要他们道歉?
拿冰敷脸的人小心翼翼斟酌用词地说:“隽哥......这不太合适吧......”
隽云到底知不知道谁被打了啊!?
而且......要他找社会招考生求原谅,这......怎么可能!他以后的脸往哪搁?还怎么在星耀混啊!
虽然比起隽家,他家算不上什么,但是在A市也是有名有姓的。
这时,楼梯传来一阵脚步声,其他几人都看过去,只见匙越插着兜出现在众人面前,比起他们神情明显惬意许多,似乎只是顺路来这边看一眼。
匙越一出现,那几个人顿时肉眼可见的变得紧张了。
匙越的衣服干净,露出来的手臂没有一点伤口,除了嘴角处有一些淤青,再也看不到什么伤口了,就连嘴角的淤青面积都比对面的几人要小许多,估计不涂药的话没两天就会痊愈了。
隽云转头,也感到一丝不对劲。
不是他们打匙越吗?
怎么那四人身上的伤反而比匙越还多?
隽云问:“你们身上的伤是他打的?”
匙越站在隽云后面,面带微笑地歪头,单手抬起,横在脖子上划了一下。
无辜的眼神,善意的微笑,具有威胁性的动作,宛如披着天使外皮的恶魔,只要他们敢承认是谁打的就绝对吃不了兜着走。
回想几个小时前匙越按着他们打的狠劲和凶恶的表情,冰块敷脸的人突然觉得脸更疼了,几个人生理性惊惧,不由自主地腿抖手抖。
警告他们闭嘴的话在耳边回响,那几人纷纷摇头,咬着牙说:
“不是,不是他打的......”
“不是他打的,我脸痒,自己打自己打着玩。”
“来的路上不小心摔了。”
“我自己弄的。”
没办法,匙越下手太狠了。
十几年来一路顺风顺水养尊处优,只会作弄别人的小少爷们也是开了眼了。
本来只是想几个人一起给匙越一个教训,让他在学校里别这么嚣张,却没想到反而被匙越按在地上揍。
说匙越是个混进学校的地痞流氓也不为过,按着他们打最后还警告他们......一连串恶霸行径非常熟稔。
偏偏这个人还穿上了星耀中学的校服,成绩还特别好,当上了学生代表。
......
隽云见那几人神情复杂,于是他顺着他们的视线转身看去,就看到匙越一米九的个头躲在他身后,低着头,睫毛颤动嘴角平直,额前头发乖顺地扫下来。
很乖,很委屈。
甚至不为自己辩解一句话。
13. 第十三章
嘴角的淤青刺眼,他不说一句话,但是就差把受了委屈这几个字写脸上了。
隽云叹了一声,星耀中学对社会招考生的霸凌的行径确实十分严重,哪怕匙越是学生代表,也很难躲过去,稍不注意就会被人欺负。
哪怕是找班主任或者报警也是没用的,每年都有社会招考生被逼到选择转学的。
隽云对他们几人说:“道歉。”
那几人傻眼了。
不是吧?
还真要他们和社会招考生道歉啊?
群里不是说他们关系视同水火?
这哪里是关系不好?
这简直不要太好啊......
几人互相对视一眼,都看得到对方眼里的震惊。
他们几个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和谁道过歉,只有别人和他们道歉的份。
另一方面......当着别人的面和社会招考生道歉这不是丢死人!?
开什么玩笑?
“动手打人,违反校规。”隽云:“最低是什么处分来着?”
匙越自然而然地接话:“最低警告,最高开除。”
“开......开除?”
那些人顿时一抖擞,他们虽然和隽云不在一个班,但是高一的时候也是听说过隽云的轰动事迹的。
他高一的时候就让一个男生退学了,甚至从此人间蒸发再也没在A市听说过他家的动向了,据说举家搬迁到了其他市发展。
那几人腿肚发颤,他们只是不想道歉,但是绝对不是想从星耀退学啊......
“对......对不起......”
“匙越同学,是我的错......”
“对不起,请你原谅我们......”
“对不起对不起。”
匙越从隽云身后走出,一米九的个头带来极强的威压感,肩膀宽阔,他的身影投影在门上。
匙越俯视着他们恐慌的面庞,唇角勾起,拍了拍中间的人肩膀,视线一一扫过他们四个人,在隽云看不到的地方,语气轻柔但表情森然地对他们说:
“没关系,今天的事情就当做没发生过吧,以后也不要和别人提起,不然......”
“我我我保证不和任何提起!”
“我我就当没发生过!”
“我保证老师和其他同学都不知道!”
“我也保证!”
“很好。”匙越转身,隽云看到他“和蔼”地拍拍他们的肩背,示意他们下楼:
“去吧。”
错落又急急的脚步声在楼梯口响起,直到再也听不见。
......
一道拉闸门的声音响起,隽云回过头,就看到匙越拉开老式的铁横锁,单手一推,“吱呀”一声,老旧的天台大门就被推开了。
廊道的灯光很暗,站在廊道看到透过的高大的漆蓝色大门外面光线亮堂,深蓝的天空上是悠悠的大朵白云,像漫画一样的景色。
匙越迈步进了天台,隽云在后面跟上去。
蓝天白云,隽云闭上眼深呼吸,心防卸下,感觉全身都轻松许多。
再睁开眼,看见匙越站在几米开外,双手插着兜看着他,隽云眉骨干净利落,眼眸带着笑意,说了下午第一句对他说的话:
“今天下午,天气不错。”
隽云唇角一勾:“是不错。”
心情也不错。
目及开阔,深蓝天空下绿草绿树茵茵,不远处是红色的大礼堂尖顶,周围高大的白色建筑掩映在绿树后面,远处地面零散有几人走过。
欣赏了一会儿风景,微风吹动隽云的头发,也把匙越的声音传到了耳边,他听到匙越说:
“你要检查一下伤口吗?”
检查伤口?
隽云转头,目光落在他的嘴角的淤青:“不就嘴角吗?”
“可能还有其他地方。”
......
......
天台有一些废弃生锈的钢材横七竖八地倒着,角落里还有一沓不知道是什么年月的报纸、书本、练习册堆了高高几堆,被雨水打湿后又被风吹晒干的发皱。
匙越挑挑拣拣,拣出一本还算干净的,丢在一个横着的看着还算结实的钢架上,然后坐在上面,高度刚好到隽云的胸口。
坐下来之后就没显得那么高了,只不过匙越骨架很大,肌肉绷着,穿着校服哪怕坐下来了也显得很大一只。
隽云身形清瘦,站在他面前甚至挡不住他。
匙越手撑在侧身后,往后仰着抬头看他,他的眼睛有点亮,倒映出隽云的模样,神情乖张。
那一瞬间,隽云觉得他有点像一只很乖的小狗。
一只体格很大很大的小狗。
匙越的头刚好到他的胸口,抬手就能抚到他的头,那确实是一个很好的摸头姿势,鬼使神差地,隽云伸手,指尖碰了碰他的头发。
冰凉的手指碰到他额头上的皮肤,很热,还带着一点汗,沾到他的手指上,隽云的指节白皙,他把匙越有些汗湿的碎发撩起来了。
额头光洁饱满,本来没有瑕疵的皮肤,上面有一点红色擦伤,破皮了,形状大概两个指甲盖大小。
“也是他们做的吗?”
匙越鼻腔里“嗯”了一声,张口就来:“中午的时候,他们四个人把我围住,有个人揍了我一拳,还有人指着我骂,但是我相信他们是没有恶意的。”
隽云前几句听的很认真,没想到最后一句走向在他的意料之外,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什么?
没有......恶意?
“怎么了?”匙越神色自然。
隽云:“......”
虽然说身为社会招考生,在学校被欺负实在是太正常不过了,但是,匙越刚刚的话还是震得他迷茫了一瞬。
隽云神色复杂,忍不住上下打量他。
而匙越的眼神看起来很澄澈无辜,丝毫不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什么问题,语气轻快:
“你为什么这么看我?”
隽云:“......”
这个人......该不会是傻子吧?
但是他良好的教养还是没让他说出口那两个字,而是组织了一下措辞后说:
“你......还是太老实了。”
“会吗?”匙越笑了一声。
“嗯。”隽云点头:“你这样在星耀会很容易被欺负。”
“噢......”匙越似懂非懂地点头:“那怎么办?”
隽云他皱着眉想了想,然后说:“有什么事你就来找我。”
虽然他不喜欢管别人的事,但是这点小忙他帮帮还是可以的。
“那真是谢谢了。”
“不客气。”
隽云抓着他刘海的手松开,把他的一边的额前发放下来。
但是匙越的表情看起来实在是有点乖,于是隽云犹豫了一下,手悬空,然后挪了点位置,在他的头顶揉了揉。
这很稀奇,第一次摸别人的头。
还是摸一个高个男生的发顶。
匙越的头发并不软,介于柔软和刚硬之间,有点像大型狗狗的毛,有点扎手,但也很好拢着、散开,隽云抓紧了一瞬,又松开,他动作很轻地揉了揉,自认为匙越应该不会发现他这种小动作。
匙越的头离他的胸口很近,衣料几乎扑在他的脸上,匙越的呼吸沉了沉。
隽云浑然不觉,他退后一步打量匙越被他抓的发型。
好了,有点潦草,更像风中凌乱的小狗了。
匙越的腿很长,曲着腿懒散地踩着地面,两腿大开,而隽云站在他的腿中间,离他太近了,他能闻到隽云胸口的淡淡香味。
腰很细,好像一只手楼的过来,而只要搂过来了,正对着的胸口部位就会与他的唇齿密切贴合......
匙越身后侧的手紧了紧,喉结滚动:
“你在干什么?”
“没什么。”隽云正了正神,煞有介事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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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发现你的额头上有伤。”
隽云等了半天,但是匙越没有再说话了。
看不清匙越的神情,额头的伤口就在面前,隽云做不到视若无睹,于是他从兜里拿出来一个创可贴,往匙越的额头上印了一下,贴住了。
隽云问:“他们有说什么吗?”
“他们说我不配当学生代表。”匙越仍旧没有抬头看他,问他:
“你觉得呢?”
隽云:“你当初为什么要当学生代表?”
“因为......”
匙越说了个开头就沉默了,好半响,隽云看到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嘲讽的笑:
“我想让一个人看到。”
隽云听到这话后愣了愣,于是想当然地误解了。
他有喜欢的人?
难怪拒绝那个omega的表白。
呵呵......隽云冷笑一声:“那他知道吗?”
匙越想了一下,他那个名义上的爹虽然是看到他了,但是不知道,他是特意站在台上让他看到的。
“应该还不知道。”匙越如实说。
隽云明白了,语气变得很冷淡:“那你还挺幼稚的。”
不辞辛苦,专门为一个人考来星耀中学,还要当学生代表让那个人看到,而那个人可能甚至都不知道他的存在。
这纯粹是他一个人的暗恋。
“幼稚?哈哈......”仿佛这句话戳中了匙越的笑穴,他忍不住偏过头笑,又因为笑的有点幅度大,扯到嘴角有些疼:
“嘶——”
“活该。”隽云冷冷吐出两个字。
隽云:“那你来这里读书,也是为了他吗?”
星耀的师资设备都是顶级的,但这不意味着普通人能接受得了这些资源。
来到这里能享受到A国最顶级的教学和升学保障——国内外无数的学校、比赛、招聘......会因为是星耀中学毕业的而递来免试的橄榄枝。
同样的,在星耀读书的人也要忍受因为家境不够富裕而带来的排挤。
在这里读书的学生们掌握着A国98%的资源命脉,要么绝对富有,要么顶级聪明——通过竞赛、全国联考获得星耀中学校考的资格,再从中挑选排名一二的学生作为社会招考生进入学校就读。
难度系数非常高。
能以成绩入学星耀中学可以说是天才学霸,但是即便这样,也很少人会选择高三了还转来星耀中学——太冒险了,不如在原来的学校努力读书考大学。
“所以,你是为了他才来这里的。”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隽云平静地问:“他是谁?”
匙越觉得他一连串的问话很有意思:“你很好奇?”
“想多了。”隽云探出的触角收了回去,于是冷冷又倨傲地说:
“那倒也没有。”
他根本不会在乎一个陌生人,而匙越对他来说原本也不过是一个陌生人。
匙越:“暂时还不能告诉你。”
隽云对别人的秘密没有什么窥探的欲望,不告诉他他也不会打破砂锅问到底。
隽云面无表情:“那好吧。”
伤口看完了,隽云从他腿间出来,拉开了和匙越的距离,他走到旁边的栏杆处,看远处的风景。
匙越手撑在身后仰头看天,天很蓝,天空没有一点遮挡,不像东城区,总是有乱糟的电线、拥挤的房屋挡到天空。
他的心也很静,东城区的悲伤和痛哭似乎已经顺着浓烈的太阳蒸腾上空,随着微风吹散,曾经的那些时刻已经离他很远很远了。
只剩下埋在心里的,他时刻提醒自己不能忘的仇恨。
阳光突然变得有些刺眼,匙越眯了眯眼,他伸手,阳光穿过他指间的缝隙落在他的脸上:
“但是以后可以告诉你。”
风吹来,隽云背对着光线,有些逆光,他的声音被风吹散了,有些不真实:
“可以......那就一言为定了。”
14. 第十四章
隽云和叶馨言一起出了校门,司机下来把车门打开,隽云和叶馨言坐了进去。
宽敞的迈巴赫后座很宽敞,叶馨言和隽云各坐一边,隽云只在司机问他“少爷我发车了”时,淡淡地“嗯”了一声后,就没说话了。
叶馨言从包里拿出来一个镜子看了一下自己的妆容,她今天化了一点淡妆。
车窗传来声音,叶馨言转头看去,是隽云把车窗降下来了。
车内沉闷的空气倏地流动起来,从叶馨言的角度只能看到隽云的蓬松的头发和纤细的脖颈。
他单手撑在扶手上看窗外,只留给了她一个后脑勺,皙修长的手指在车门边上无节奏地敲打,似乎是有些烦躁。
很快,叶馨言听到他的声音:“今天中午的事情,是你做的吧?”
叶馨言下意识问:“什么事?”
隽云看着外面快速飞过的建筑:“是你让那几个人今天中午去找匙越麻烦的。”
没想到隽云会知道这个事,叶馨言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很快她就抛之脑后了,毕竟他们是一个班的,隽云知道匙越被打了也不是不可能。
原来是说这个事......
叶馨言一下就放松了,眉眼间挂着一点得意:“你觉得我做的怎么样?”
毕竟那时在校门口,匙越开着车撞开她,某种程度也下了隽云的面子。
毕竟她是他的未婚妻。
隽云转过脸来,漆黑的眼眸里没有什么波澜,只有一望无际的平静,问她:“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叶馨言不解。
“那天在学校门口,他敢撞我们啊,还以为我查不到他?我不过是给他一点小教训......让他长长记性,他一个社会招考生,不懂礼貌是不行的。”
“还有,开学那天,他居然敢抢你的学生代表上台发言,真是不知死活,”叶馨言捋了一下头发:“不过,那几个人还没和我说事情办的怎么样,奇怪,往常他们几个不是最积极了吗?”
车后视镜倒映出隽云和叶馨言的模样,隽云没有接话,他冷笑了一声:
“上次酒店的事,也是你做的吧。”
闻言,叶馨言整理头发的手一顿,整个人瞬间僵硬住了。
“什么......”
“半个多月前,麦嘉莉国际酒店,有个侍应生向我下了药,是你做的吧?”相比叶馨言的惊诧,隽云的语气还算冷静。
查了半个多月,最终查到那名服务员是叶家的人。
叶家这个名头一查出来,到底是谁做的就十分了然了。
心情不是很好,隽云扯了扯嘴角,对叶馨言这一行为做了个评价:“你还真是无耻。”
隽云不会说脏话,也很少说什么重话,这句话从他口中说出来,已经是非常过分的了。
叶馨言猛的转过去看他:“我无耻?”
隽云的瞳孔水亮,带着一点逼人的冷酷:“你觉得我查不到你?真是没想到,身为检察院检察长独女,你的家教就是给omega下药?这放在你们检察院的案件里,恐怕可以判几十年刑了吧?”
他的笑很带着一种很凉薄的意味:“可惜你手脚不干净,还是被我查到了。做到这种地步,我会转而告知你父母还有你爷爷,我看我们两家的联姻还是算了吧。”
“......什、什么?你说什么算了?”
叶馨言不敢置信:“你要和我取消婚约?”
不就是下了药吗?
可是最终什么也没发生啊!
就算发生了,她和隽云是订过婚的关系,那又怎么了?
虽然她自知理亏,但还是慌乱地找补:“隽云,我和你已经订婚了,可是这两年来不说临时标记,我们手都没牵过......你怎么能这么对我?你知道我跟我爸妈是怎么说的吗?我说我们感情很好,每次我易感期也是你帮我度过的,但实际上每次这种时候你在哪!?”
对她而言,不牵手、不帮她渡过易感期就是很过分的行为了?
隽云觉得很可笑,打断她:“那是你的事,我们只是订过婚的关系,你说的事情我没有义务履行,还有叶小姐,你觉得,我们很熟吗?”
什么......
叶馨言的脸上红白交错,她咬住下唇,却难以抑制地尖叫:“你说我们不熟?”
那他们认识的这两年算什么?
她双唇颤颤:“你......你不过就是个omega......”
她气急攻心,顿时就说出了她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omega这种人群就是软弱、脆弱,需要人保护的,更别说掌握集团权利了,不然他爸妈也不会早早就联姻了。
不就是想要个alpha掌权吗?
但是隽云偏偏不识抬举,总是和她保持着若即若离的距离......所以她才会想到这一招,逼他们关系更进一步。
她有什么错?本来就是未婚夫妻的关系。
她从来没有和他说过这种话,如今也是慌不择路地说出来了。
隽云不言语,脸上的神色似笑非笑,放在扶手上的手已然捏紧。
是,他是个omega,可他也最痛恨他omega的身份。
omega的体质特殊,一旦发情,他就会像沦为□□的动物一样失去理智地渴望alpha,渴望得到爱抚,渴望被标记。
他决不会变成那样——就像一头匍匐、等待爱抚的野兽。
他宁愿他是个beta!
所以,在腺体分化成omega之后,他才会每周都给自己打抑制剂,为的就是抑制自己发情。
他从十六岁打到十八岁,这两年时间一直在压制发情,才会引起严重的反噬,导致出现了十分猛烈的发情热,甚至需要依赖高匹配度alpha的信息素来度过最近这一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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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实上,不仅他对他是omega的身份感到十分失望,他的父母也是。
家大业大的隽家具有在A市十分庞大的商业版图,他们需要一个强大有铁血手腕,心理素质身体素质都过硬的alpha继承人,而不是身娇体弱、需要被人保护的omega。
于是在14岁完成分化拿到检测报告的时候,他们清楚地看到他们脸上的失望——甚至都不在他面前掩饰。
那天晚上在饭桌上,他在旁边,听着他们讨论要不要再试管一个孩子。
就像在讨论要不要再重新开发一个新项目。
他们想要通过基因筛查的方式再生个alpha——但是基于失败率高以及培养的时间成本,最终还是放弃了。
于是他们选了一个退而求其次的办法——联姻。
联姻,能扩大他们在政界和商界的地位和影响力,至少发布订婚消息的时候,铭升集团的股票确实大涨,一连拿下好几个项目,就连他爸爸也升了官,从副职升到了正职,顺利坐稳了A市政府的一把交椅。
只是,隽云不喜欢他的联姻对象,也厌恶腺体成熟后的发情期,于是他开始偷偷给自己打针。
他一直在抑制自己发情,不许叶馨言打听他发情期,这样就不会被她意外标记。
只是他没想到,叶馨言会出此下策,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发情,就逼着他当面发情,只要生米煮成熟饭了,顺利完成标记了,他们二人的关系也就能更进一步了。
他不明白叶馨言喜欢他什么。
“停车。”隽云冷冷说。
一阵急切的刹车音,车子稳稳停在了路边。
隽云闭上眼:“你可以下车了。”
叶馨言脸色复杂:“隽云......”
隽云眼下有淡淡的乌青,神色冰冷,语气中是浓浓大掩盖不住的厌恶:
“我不想再说第二遍。”
“你......”
叶馨言半道被赶下车,她气的把车门一甩,发出一声巨响。
“嘭!”
司机吓了一跳,他面色尴尬:“这......少爷,我们把半路丢下叶小姐不好吧?”
车窗缓缓上升,隽云的语气命令:
“现在开车,回家。”
街道重新驶入人流聚集区,但是因为人多,车速压的很慢走不动。
自行车道和主干道只隔了一丛绿色的草坛,才九月份,高大的树木枝桠繁茂,有蝉和飞鸟在树枝上此起彼伏地鸣叫。
路边蛋炒饭的香气顺着大开的车窗钻入人的鼻腔,油烟气氤氲中,骑车的少年飞驰而过,白衣鼓囊衣角飘起,蓝天悠悠,肆意而又张扬。
在四方密闭的车里,隽云突然觉得胸闷,呼吸有点困难,他的胸膛起伏,指尖轻轻搁在窗户上,顺着少年飞驰而去的方向划了一条线,喃喃一声:
“好自由。”
15.第十五章
晚上回去的时候,爸妈都不在家,他按部就班地写完了作业,然后洗漱睡觉。
直到半夜一点,他被叫下楼。
客厅几净窗明,灯火通亮,他爸妈坐在沙发两侧,面色严肃。
他穿着一身丝质睡衣睡裤站在客厅中间,头发微翘,神色冷淡,客厅的灯光惨白晃眼,照在他身上,四周站着佣人,而他站在中间,站在父母面前像是一个要被审判的罪人。
“你和馨言说什么了?他爸妈说回家后她一直在哭。”
原来是这个事。
因为联姻的事,他们又特地回家一趟。
他还没来得及和他们提这件事,他们反倒要迫不及待地要问他话了。
刚好,现在说也不迟。
隽云五指收拢,指甲盖深深戳入手心:“我想......”
“我想取消联姻。”
“你说什么!?”他妈顿时站了起来。
“你再说一遍!?”他爸爸勃然大怒:“婚姻大事,你说取消就取消?你眼里还有父母还有隽家吗?”
隽云张了张口,什么都没说出来。
“小云啊,”元青神色和缓,徐徐打圆场:“那天酒会上的事,馨言爸妈已经和我们说过了,馨言只是一时糊涂,做了点错事,他爸妈也和我们承诺了,会在接下来的项目合同上让利三个点,作为给我们的补偿,你看这不如就算了?”
“所以,”隽云的声音很轻:“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甚至是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完成的谈判。
“联姻不可能取消!”爸爸语气严肃,他取下金丝框眼镜扔在沙发上:
“我们需要叶家的势力,马上要竞选下一任A市市委委员长,我需要叶家的选票,何况,和叶家联姻,对你妈妈经营的铭升集团也是一个极大的帮助。”
隽云:“所以......”
隽诉打断他:“取消联姻?你想都不要想。”
隽云的手缓缓攥紧了。
哪怕在A国的法律明文里违背omega意志的行为已经算违法了,但是不管联姻对象alpha对他做了什么,他依旧不能摆脱这场联姻。
但是在他父母看来,哪怕隽云被下药了都没有婚期顺利进行重要。
隽云好半响都没能说出话,喉头艰涩。
“行了!”隽诉大手一挥,神色有些厌倦:“都是小孩间的小打小闹,明天晚上我们和叶家一起吃个饭,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啊......
就这么过去了......
隽云握着的拳头虚虚松开,他的心一下沉了下去。
呼......他努力放松自己。
也是预想中的结果不是吗?
他的父母根本不可能因为顾及他的感受而拒绝联姻。
他只是一个为了稳固父母联姻而生下来的孩子。
甚至都不是他们亲自生下来的。
从十岁的时候他在家里乱翻,翻出人造子宫的代孕证明,他就该明白了。
为什么父母对他这么冷漠强势,甚至他像一颗棋子一样被安排好人生的每一步?
因为,他的父母并不爱他。
他们只需要小孩听话,当一个沉默听话,没有自主行动意识,完全顺从的机器人。
但是这次......他想为自己争点东西。
隽云抬眼:“我可以当这个事情没发生过,但是我有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隽诉问。
隽云面容冷淡,他强压下喉头的酸涩,呼出一口气想让自己像一个真正的机器人一样,从旁观的角度,审时度势地谈判:
“以后我想去哪就去哪,不要再监视我。”
既然没有办法退掉这场联姻,那他总归得利用好这次机会为自己谋取一些东西。
......
......
漫长而煎熬的谈话结束了,他爸妈最终松口,同意放松一点对隽云的监控。
隽云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他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然后放在床头,接着把所有的灯都熄灭了。
在漆黑一片的房间里,伸手不见五指,隽云坐在床边,静静的坐了一会儿,呼吸渐渐急促起来,忽地心头一窒。
白皙泛红的指尖挂满了汗,一路踉跄地摸索到床头柜最底下一个柜子,用力打开把里面卡着的一瓶药拽出来。
就着月光,隽云倒了几粒药丸在手上,仰头吃了,他颤着手拿起床头的水杯,送服了几口。
水顺着白皙的下巴流淌进领口之中,隽云把杯子放到桌上,胡乱地抹掉下巴上的水珠。
一抬头,看到一轮月亮挂在阳台外边,透过阳台的玻璃门能看到洁白无瑕的月亮。
今天的月亮好圆好亮,得到了父母手指头缝里漏出来的一点让度,似乎也不算太糟糕。
*
周一,隽云到学校到的很早,因为不用专程去接叶家接叶馨言了。
下药的事情被揭穿,起码有一段时间叶馨言不会出现在他面前晃眼。
课桌子上的书堆垒得整齐,书包也工整地挂在椅子后,隽云低着头,面庞白皙沉静,他正在看一本全英文书,里面在讲一个人从监狱里逃走的故事。
今天第一节是班主任老棠的课,她上课的书是《古今中外商业案例》,是专门为这所学校的学生开设的一门课。
上课铃响后,班里安静下来。
但是等了几分钟也没见班主任来教室上课。
等了五分钟,老棠才姗姗来迟。
她穿着一身印花长裙,拿着便携式小蜜蜂扩音器和几本教案进来了,很快,匙越跟在她后面进了教室。
所有人眼睁睁看着匙越从前门进来,穿过大半个教室到他的位置上坐下。
教室有低低的窃窃私语声:
“怎么回事?老棠刚刚在和这个社会招考生聊什么?”
“是不是闹事了?”
“胆子真大。”
“好了,安静......”老棠把书放在讲台上后说:“今天我们继续来学习......”
文强他闻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八卦味道,他立起书来挡着自己的脸,嘘声问旁边的人:
“喂,喂......陆思华,隽云,老棠是不是找匙越谈话了?不然他们怎么前后脚进教室?”
陆思华没什么表情地把自己的书翻到老师说的页数,然后说:“不知道。”
“隽云,你觉得呢?”
隽云朝斜后侧方瞥了一眼,拿起笔来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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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做笔记。
文强“啧”了一声:“你们真没意思。”
前桌的柳元誉烦躁地说:“文强你能不能安静点?”
......
......
等到下课后,老棠把作业布置下去,又点了一个人的名字:“匙越,你跟我出来一趟。”
匙越淡淡地“嗯”了一声,然后在众人的视线中起身,跟着班主任出去了。
文强心痒无比,他也悄悄跟上去。
*
等文强回来的时候已经快上课了,匙越依旧没有回来,文强走回座位的时候头扬的很高。
有人问他:“诶,文强,你听到什么了?”
隽云微微侧过脸,就看到文强神神秘秘地说:“超级劲爆!”
旁边一群人顿时胃口被吊起来了:
“什么事啊?”
“什么什么?”
“快说吧别卖关子了。”
文强笑的很得意,在万众人期待的目光中,他晃了晃脑袋说:
“保密!”
旁边的人一众嘘声:
“切。”
“嘁......”
“爱说不说......”
文强很兴奋地坐到位置上,他把隽云陆思华拉到一起,建了个三人群。
他摩拳擦掌,觉得隽云肯定会对这个事情感兴趣的!
毕竟他俩不对付的事情已经在学校里传开了,至于为什么隽云还没对匙越动手,纵容他骑到自己身上那就不知道了......
总而言之,他刚刚得到的消息能让隽云扳回一城来。
—清醒也是一种罪?:@云@陆思华,惊爆!你们猜我听到什么了?我在老棠办公室听到她问匙越平常生活有没有什么困难,学费什么时候交。
—清醒也是一种罪?:@云@陆思华,搞什么啊?这个社会招考生没交学费?没钱还来星耀读书,该不会还要打零工挣学费吧?还当学生代表平时这么忙,他这不是自找苦吃吗?
—清醒也是一种罪?:@云,隽云我看你也不用对他下手了,他马上就要因为交不起学费被fire了[比耶][比耶]
—陆思华:无聊。
没交学费?
隽云看着手机上一连串消息轰炸,他皱了皱眉。
等到匙越回到高三一班时,下节课已经上课十分钟了。
匙越刚坐下,手机震了几声,他拿出手机一看,一个头像是奥特曼的人请求添加他为好友。
—清醒也是一种罪?:我是文强我是文强。
不知道文强加他干什么。
匙越顺手通过。
—清醒也是一种罪?:[大拇指][大拇指]
“......”
匙越发了个问号过去,然后切回主页消息栏,十几分钟前隽云给他发了一个消息:
—云:昨天那四个人有没有找老棠告状?
匙越看了一眼坐在正中间位置的男生,男生校服穿的熨贴,脊背挺拔,正站着回答老师的问题,字正腔圆,声音清脆。
回答的都在点子上。老师的神色很满意。
好学生。
匙越低头打字。
—sy1011:怎么上课偷偷玩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