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八二:宠妻养女当首富》 第1章 重回1982 “各位听众大家下午好,现在的时间是1982年4月12日,北京时间下午3点27分,欢迎准时收听我厂的播音节目。现在播放歌曲:我爱北京天安门……” 头顶的老式风扇微微转动着,李子明听着收音机中的声音一脸错愕的环顾四周。 李子明有点发懵,这是个什么情况,自己这是重生了? 这个时间点是他重男轻女自作自受的起点。 上辈子李子明最渴望的就是一个儿子。 他盼着李悦是男孩,结果是个女孩。 他希望李欣是个男孩,结果还是个女孩。 直到第三胎,李柔又是个女孩的时候李子明彻底的崩溃了。 “他是不是不行啊,生不出儿子?” “听说李子明他老婆连生了三个丫头片子,这下李家祖坟冒青烟了,全是赔钱货!” 邻居和同事们那不避人的议论,让他开始酗酒、打牌。 回家就对着妻子苏小婉甩脸色,还经常阴阳怪气的骂着“你就是个不下蛋的鸡!” 那时候的苏小婉,总是默默的低着头,抱着嗷嗷待哺的女儿眼神里全是绝望。 他功成名就后腰包鼓了,就开始沉迷拯救失足少女,用金钱麻痹自己内心的空虚和对家庭的忽视。 直到他躺在病床上身患绝症,被告知时日无多的时候,他才知道什么叫报应。 他以为自己这辈子就这样了,没想到那个被他嫌弃的女人,苏小婉竟然冲到了病房里来,红着眼对着他吼道:“李子明我告诉你,就算你再混蛋,你也是我孩子的爹,我欠你的我拿命来还。” 她签下了器官捐献同意书,说要用自己的肾来救他。 可是他没等到那颗肾。 在转院手术的途中,他们遇到了医闹。 混乱中救护车被围堵,苏小婉被殃及死了。 一尸两命。 直到死亡倒计时的来临他才彻底醒悟。 儿子又怎么样香火又怎么样,没有她们母女,他赚再多的钱,住再大的房子,又有什么意义呢? 片刻后他长出一口气调整好了心情。 他迫切的想要见到自己的妻子和孩子。 重活一世李子明心中暗暗发誓,这辈子他一定要将苏小婉和女儿们放在心上,让她们过上梦寐以求的好日子。 “子明你等下,我马上就过来做饭,你别生气。” 就在这时从身后中传来了妻子苏小婉那虚弱中带着一丝讨好的声音。 她的声音很轻柔带着产后的疲惫,以及对丈夫的顺从。 李子明他听出了苏小婉声音里的勉强和小心翼翼。 李柔才出生没几天,她身体还没恢复,就要强撑着做饭洗衣,还得忍受他的冷言冷语甚至家暴。 这时和记忆中重叠的敲门声传来。 他拉开房门后就看到一个身材肥硕的女人正站在门口,手里还捏着一把瓜子。 上辈子就是这个女人,怂恿着被重男轻女思想冲昏了头的自己,要把二女儿李欣送给别人家当童养媳,换来的钱好给苏小婉调理身子,继续生儿子。 王桂芳也不拿自己当外人,一进来就越过了李子明,唾沫横飞的对着里屋喊着:“子明事情考虑的怎么样了,我可跟人家说好了,人家是城里头的正式工家庭,你家欣欣过去就是享福的,人家看你家困难,还愿意出五十块钱营养费呢。” 她这话一出里屋的苏小婉浑身一颤,抱着刚出生的李柔,死死的护住了身边正在熟睡的二女儿李欣,眼神里充满了惊恐和哀求。 王桂芳见李子明没说话以为他默认了,她直接走到床边,对着虚弱的苏小婉指指点点起来。“哎哟小婉啊,我说你也是命苦,这又是个赔钱货,三个丫头片子,哪个男人受得了,子明肯把老二送走也是为了你们好,不然这家都要被吃垮了,你还护着干什么?” 王桂芳的语气尖酸刻薄,根本不顾苏小婉苍白的脸色和那绝望的眼神。 她又看向李子明,阴阳怪气的笑了起来:“子明啊不是我说你,你也别光指望她了,这肚子不争气啊,你看我家大儿子一胎就生了个大胖小子,你啊我看还是听我的,把这丫头送走换点钱,不然你李家可真要绝后喽!” 她这番话瞬间让已经醒悟的李子明,心中涌现怒火、愧疚、悔恨等情绪。 自己上辈子真就是个猪狗不如的畜生。 李子明上前一步,挡在苏小婉的身前,眼神冰冷的盯着王桂芳。 “滚,老子改变主意了。” 王桂芳被他突如其来的气势吓了一跳,手中的瓜子都差点撒了,她愣了一下接着反应了过来:“哟,李子明你这是干嘛,我好心好意帮你找下家,你还跟我横上了,怎么舍不得了,一个赔钱货而已有什么舍不得的!” “我再说一遍滚出去!” “我女儿一个都不会少,谁敢打我女儿的主意我跟他拼命!” “李子明你是不是喝酒喝傻了,我说的是实话,是为你好,你看看你老婆,连生三个丫头,还把我当仇人了,真是不识好歹。” 李子明冷笑一声,回怼了起来:“实话,那我告诉你什么叫实话吧。” 李子明指着王桂芳,一脸为你好的表情说着:“你王桂芳生了五个儿子是吧,那你可要干活干到八十了,别以为生了儿子就能享福,你这攒彩礼就要攒不少了,不然搞不好你家香火就要断。” “你老大是运气好,有了个孙子,但是其余两个成年的,有哪个姑娘愿意嫁给你家的?” 王桂芳的脸色瞬间僵硬了,她想反驳可是李子明根本就不给她机会,继续暴击着。 “你家最小的现在才一岁吧,再加上老大的那个孙子,等你那几个儿子都娶妻生子,你这把老骨头还能动嘛,更别说你现在还下岗了,就是你家那破窟窿,光是彩礼钱就能把你家掏空,我看你那几个儿子啊,将来就是你讨债鬼。” 李子明觉得还不解气,继续刺激着王桂芳:“我李子明的女儿,就算是再赔钱货,也肯定不嫁你王桂芳家这种拖后腿的家庭,我这种有三个女儿的都不愿意嫁你家,就你家的这个破窟窿,你最好祈祷你活的久点,好给你家的香火当一辈子的牛马。” 周围好几个邻居被这吵闹声吸引了过来,探出头来偷偷看着。 王桂芳的脸涨成了猪肝色,她从来没见过李子明发这么大的火,没想到他居然当众揭她的老底。 她张了张嘴想骂回去,可是李子明说的问题她根本就没想到过,而且也确实是事实。 她家五个儿子一个比一个能吃能花,老二老三都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那彩礼钱就像无底洞,确实让她焦头烂额。 她引以为傲的生儿子,此刻成了她最大的软肋,特别是自己和小儿子之间的年纪差距。 “你,你…李子明你神经病!”王桂芳气急败坏的跺了跺脚又羞又恼,最后只能丢下一句不痛不痒的咒骂灰溜溜的跑了。 李子明出了心中积压已旧的恶气,只觉得无比的舒坦,生儿子多后面拖不死你。 他一脸温柔的转过身看向了妻子苏小婉。 苏小婉苍白的脸上带着震惊,她看着李子明,眼神里充满了不可思议。 他竟然为了她们母女,当众和王桂芳撕破了脸?这还是她那个重男轻女,对她非打即骂的丈夫吗? “子明,你…”她嘴唇颤抖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李子明伸手扶住苏小婉的肩膀,语气温柔得的说着:“小婉,别听那疯婆子胡说,现在社会在进步,女娃以后根本不愁嫁,而且现在计划生育的落实,男孩女孩都一样。” 他知道传统思维的影响力现在说什么都显得苍白无力,行动是最好的证明。 扶着苏小婉进了屋后。 李子明安抚着“你在床上躺着,照顾柔柔,我去做饭。” 李子明说完,就走向了厨房。 苏小婉彻底愣住了。 李子明那个大男子主义的男人,他竟然要给她做饭? “子明,我来吧…”她想说什么,但是李子明已经走到了灶台前卷起了袖子。 “不用你身体还没恢复,好好休息,我来做。”李子明头也不回的说道。 灶台上一口生锈的铁锅,旁边放着几颗土豆,还有一些发蔫的白菜。 “穷到这种地步,自己这是作孽啊。” 他深吸一口气开始生火。 第2章 妻女还在 炉膛里的火苗噼啪的跳动着,映照着李子明那张略带憔悴的脸。 他高大的身影在狭小的灶台前显得格外笨拙,握着锅铲的手生疏僵硬,显然是个没有相关经验。 苏小婉抱着刚出生没几天的李柔,坐在床沿上眼神复杂的盯着丈夫的背影。 她怀里的李柔睡得正香,小嘴发出细微的吮吸声,对这个家庭正在发生的微妙变化一无所知。 “咳…咳咳!”李子明被炉灶的烟呛得一阵咳嗽,眼泪都快熏出来了显得有些狼狈不堪。 苏小婉几乎是本能的想要起身帮忙,但是身体的虚弱让她晃了一下,又无力的跌坐了回去。她只能死死的咬着干裂的嘴唇,看着那个曾经心情不顺喝了酒后就会对他打骂的男人,心里像打翻了调味瓶一样,酸、苦、涩、还有点她不敢承认的暖。 他真的变了吗? 这个念头刚一升起,就被过去的记忆狠狠的掐灭了。 这些年他的冷漠和暴躁以及他在酒后的每一次撒气,也许是他有别的想法吧。 尤其是在第三个女儿出生后,他那句“又是个赔钱货”,她甚至已经盘算好了,等身体好一些就带着三个女儿离开这个令人窒息的家。 但是他刚才当着王桂芳的面,把她和女儿护在身后的样子,那句掷地有声的“我李子明的女儿,谁也别想动”,让她又升起了希望。 那种被人坚定维护的感觉,是她嫁给他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过的经历。 “妈…妈妈,”床的另一头,大女儿李悦怯生生的探出小脑袋,一双大眼睛里满是好奇和根深蒂固的惧怕,“爹…他在干嘛呀?” 在她的记忆里,父亲这个词的记忆,不是宿醉后的头痛怒吼,就是因为没钱的砸锅摔碗。 今天这个在灶台前手忙脚乱的父亲,让她感觉无比的陌生,甚至比那个发怒的父亲更让她害怕。 李子明的身子一僵,显然是听到自己女儿那带着颤音的询问。 他连忙转过头,用袖子擦了擦被烟熏出的眼泪,努力挤出一个他自认为最温和的笑容,只是那笑容在烟熏火燎的衬托下,显得格外的滑稽。 “悦悦醒啦,别怕爹在给你们做饭呢。”他的声音很是柔和。 李悦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和颜悦色吓得缩了缩脖子不敢吱声,只是低下头绞着自己的衣角,然后求助的看向了母亲。 苏小婉对她轻轻的摇了摇头示意她别怕。 看到女儿不敢靠近自己,李子明的心又是一阵刺痛。 他知道这都是他自己造的孽。 过去的自己在妻女心中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混蛋,就是一个恶魔。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酸楚和愧疚,手脚麻利的把稀饭盛好。 家里仅剩的两个鸡蛋,他煮熟后切成了六瓣,分出两半放进了一个小碗里。 “好了吃饭吧。”李子明对着女儿说完后,就端着那个放了最多鸡蛋的碗走到床边,半蹲下来把碗递到李悦面前,声音低沉又温柔,“悦悦多吃点,正在长身体呢。” 李悦的小手迟疑的接过碗动作很慢,眼神不受控制的瞟向碗里那几瓣鸡蛋。 她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但是却还是不敢动勺子,反而先抬头看了看母亲。 苏小婉对她点了点头,李悦这才拿起勺子,先是小心翼翼的舀了一小块蛋白放进嘴里,那久违的香味让她幸福的眯起了眼睛。 李子明又把另一碗粥递给苏小婉轻声道:“小婉你也吃,你现在正好要多补补。” 苏小婉接过温热的碗,看着碗里同样有两瓣鸡蛋,下意识的脱口而出:“那你呢?” “你们母女先吃,不用管我,老二欣欣睡醒了,小悦你这做姐姐的带着妹妹吃饭,让妈妈多休息会。”李子明又给老二盛了碗,放在了桌子上。 再给三人盛后剩余的就只剩点水了。 李子明顺手就喝了点。 这个细微的动作,被苏小婉尽收眼底。 她瞬间就明白了,锅里根本没有多余的饭了。 以前的李子明但凡有好吃的,哪怕只有一口,也绝对是先紧着自己的,根本就没有在意过她们母女的死活。 这顿饭气氛虽然有些沉闷,但一丝前所未有的温暖,却是在狭窄的空气中悄然发酵。 李子明看着她们母女俩低头小口吃饭的样子,心中百感交集。 自己要尽快改善这穷苦的日子了啊。 吃过饭苏小婉 挣扎着想去收拾碗筷,李子明连忙上前按住她:“你别动!” 他的声音有些大,苏小婉和李悦都吓得一哆嗦。 李子明立刻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放缓了语气说道:“小婉你好好休息,把身体养好比什么都重要,家里的事以后都我来,你把柔柔照顾好就行,有任何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千万别憋着。” 苏小婉的手僵在半空中,她想说些什么,可是看着李子明那认真的眼神,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最终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李子明在收拾完后就简单的交代了下准备出门搞钱了。 等李子明走出家门,李悦才敢凑到苏小婉耳边,压低声音小脸上满是惊喜:“妈,爹好像…好像真的变好了耶!” 苏小婉摸了摸女儿的头发,眼神望向门外没有说话。 变好了吗?或许吧。 她不敢抱有太多的希望,因为她怕希望的背后,是更深的绝望。 李子明走出筒子楼,回首看了一眼家的方向,他必须尽快的赚到钱让她们母女尽快过上好日子。 “钱到底要从哪里来呢?”李子明一边走一边思考着。 他脑子里装着未来几十年的商业风云,无数机遇在眼前闪过,可问题是他现在裤兜比脸都干净,连坐一趟公交车的钱都没有。 第一桶金才是眼下最要命的难题。 第3章 赚钱的门道 李子明漫无目的在江城的街道上走着,打量着这个和记忆中高楼林立的城市截然不同的城市。 狭窄的街道上,小贩的叫卖声自行车的铃铛声和孩童的追逐打闹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充满生命力的市井画卷。 “收废品喽,旧报纸烂铜烂铁都收!” “包子,刚出笼的大肉包,皮薄馅大。” 这鲜活的烟火气,让李子明局的无比的真实。 现在投机倒把的帽子正在被摘下,万元户才是最令人羡慕的代名词。 他晃晃悠悠的逛了两个多小时,他急切的需要一个切入点,一个能让他空手套白狼,赚取第一桶金的门道。 当他拐进一条背街的时候,一阵格外响亮的吆喝声钻入了他的耳朵。 “走一走看一看咯,冰冰凉凉的汽水,一杯五分钱一杯只要五分钱咯。” “五分钱你买不了吃亏,五分钱你买不了上当,喝了神清气爽,解暑又健康,国营饮料厂的配方,味道绝对顶呱呱。” 李子明脚步一顿,循声望去。 就看到一个穿着白背心的年轻人,正站在一个简陋的摊子后卖力的叫喊着。 摊子上摆着一台手压封口机,旁边一个用厚棉被包裹的木箱里,隐约渗出的白色寒气,光是看着就让人觉得凉快。 再加上这小贩的广告词编得顺口,确实吸引了不少路人驻足。 但是大多数人就只是看看,真正掏钱的根本就没几个。 一杯五分钱,对一个月工资才二三十块的普通工人来说,确实是一笔不小的奢侈开销了。 李子明看着这熟悉的场景,眼睛一亮。 这不就是最原始的地摊经济吗? 机会这不就来了? 他收回了迈出去的脚朝着小贩那边走了过去。 “怎么着,哥们来一杯尝尝?”小贩看李子明走近,立刻热情的招呼起来。 “你放心咱这配方可是从国营饮料厂传出来的,味道美着呢,而且都是冰镇的,一口下去保你浑身都舒坦。” 李子明没接话,而是绕着摊子看了一圈,才笑着摇了摇头开口道:“喝就算了,不过老弟我猜你这所谓的国营厂配方,就是糖精自来水再加点柠檬酸和色素对吧,最大的技术含量,恐怕就是旁边这箱子里的冰块了。” 他顿了顿看着小贩瞬间僵住的脸继续说道:“不过你这生意头脑确实可以,糖精兑水冰镇一下就敢卖五分钱一杯够黑的啊。” 小贩的脸色一时之间一阵青一阵白,以为碰上个砸场子的,可是看对方的眼神感觉不像,反而带着些许的玩味。 他知道这是遇上懂行的了。 “嘿,哥们高人啊!”小贩反应也快瞬间换上一副笑脸搓着手道,“您可别这么说,我这就是混口饭吃小本生意,小本生意。” 说着他麻利的拿起一杯封好口的饮料,不由分说的往李子明手里一塞,态度无比的殷勤:“站着也是站着,相逢就是缘分这杯我请了,哥们给个面子尝尝,给点建议。”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 李子明知道对方这是想用一杯饮料堵自己的嘴,他也不客气接过饮料,仰头咕嘟咕嘟几口就喝了个精光。 “嗯…”他砸了咂嘴。 “味道还行比我想象的好点,冰块放得足甜度也刚好,显然是下过功夫琢磨的。” 听到这句中肯的评价,小贩顿时喜笑颜开,感觉遇上了知音,连忙又拿起空杯子准备再给他来一杯,嘴里开始大倒苦水:“哥们你可说到我心坎里了,我这配比可是自己在家试了几十遍才定下来的,可是你看看今天我灌了一百瓶,吆喝了一上午,到现在才卖出去不到三十瓶。” “一上午才三十瓶你这是有点少了。”李子明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 “可不是嘛!”小贩一屁股坐在小马扎上叹了口气,“看着是无本的买卖,可是真干起来,顶着大太阳守一天也不容易啊。” 李子明看着他愁眉苦脸的样子,嘴角微微上扬忽然问道:“那你想不想让你的饮料卖得再快一点?” 小贩猛的抬起头,眼睛里瞬间迸发出了炙热的光芒。 他不是傻子眼前这个年纪和自己相仿的哥们,一眼就看穿了他饮料的门道,还说得头头是道,绝对不简单。 “哥们你有办法?”他试探着的问道,声音里带着激动和期盼。 “有个小办法,能不能成就看你敢不敢信我了。”李子明胸有成竹的笑道。 “那敢情好啊,哥们您快说来听听要是真管用,兄弟我绝对忘不了你的好!”小贩顿时激动起来。 “对了还不知道哥们怎么称呼,我叫赵大刚。”小贩这才想起还没通姓名,笑呵呵的伸出手。 李子明握了上去有力地晃了晃:“我姓李,大刚这事儿得悄悄说,你附耳过来…” 李子明也不客气,一把将赵大刚拽到旁边压低声音,在他耳边嘀嘀咕咕的说了起来。 第四章以后你就是我哥 赵大刚听完了李子明的话,脸上写满了狐疑和不解,那表情仿佛在说:就这?这能行嘛? 他卖饮料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一直都是这么扯着嗓子喊,怎么换个地方再多摆几把破椅子,就能多卖钱了?这听起来也太玄乎了吧。 “放心听我的准没错。”李子明看着赵大刚犹豫的表情,脸上充满了自信。 “反正你现在生意也不好,试试又不要钱,这样你要是按我说的做,到了晚上太阳下山,剩下的饮料还没卖完,我全给你包了,一分钱不少你的这下总行了吧。” 李子明脸不红心不跳的吹着牛,丝毫没想过自己的口袋比脸还干净。 他现在身无分文,但是这份自信,莫名的让人信服。 赵大刚被他这股气势镇住了,一咬牙心一横:“那行我就信李哥你这一回。” 他也是个有冲劲的人,一想到就算卖不掉还有李子明兜底顿时就下了决心。 “反正横竖不亏!” 说干就干他立刻麻利的收拾好摊位,在李子明的指点下,推着嘎吱作响的小车,朝着新的战场走去。 李子明指点的地方叫玫瑰街,距离棉纺的家属区不远那里不仅工人多人流量大不少,更关键的是整条街上除了一个死贵死贵的国营饭店,连个能歇脚喘气的地方都没有。 李子明要他做的,看似只是加了遮阳伞和凳子,实际上是商业逻辑的碾压打击。 把单纯的商品售卖,升级成了服务+商品的捆绑销售。 人们买的不再仅仅是一杯饮料,更是一个可以纳凉歇脚的短暂空间。 “快去吧我在这附近转转,晚点再过去看你。”李子明冲着赵大刚的背影摆了摆手。 赵大刚起初还有点怕李子明跑了,不过看到李子明那气定神闲胸有成竹的样子,心里的疑虑又消散了大半,推着车子大步流星的走了。 李子明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微微一笑。 他没有立刻回家,而是在附近继续考察起来,甚至还抽空去了趟百货大楼和废品回收站,把这个时代的物价和资源流通情况摸得更透,避免和记忆有出入。 等到傍晚五六点钟太阳西斜的时候,李子明才慢悠悠的往回走着。 没一会他就看到赵大刚正蹲在路边,脚下扔了一地烟头。 不过和中午的愁眉苦脸不同,此刻的赵大刚,脸上写满了亢奋。 一见到李子明,赵大刚立马扔掉了手里的烟头,一把握住了李子明的手,声音都因为激动的有些颤抖。 “李哥你可算回来了。” “李哥你知道吗,下午我那摊子刚摆好,人就没断过.” 他手舞足蹈的比划着“你猜怎么着,那些下班的工人,看到我那有伞有凳子,眼睛都绿了,坐下来就不想走,不到俩小时我剩下的七十多瓶就全卖光了,然后我又赶紧跑回家又灌了一批,回来又卖了几十瓶,李哥我今天卖了快两百瓶啊。” 赵大刚看着李子明的眼神,简直像是在看活神仙一样,差那么一点就要当场跪下拜师了。 他做梦都想不到,自己辛辛苦苦吆喝一上午才卖三十瓶,换了个地方按李哥说的做,一下午就卖出了自己过去一个星期的量。 近两百瓶饮料一瓶五分,那就是整整十块钱,刨去成本净赚五块。 五块钱是什么概念国营厂的正式工,累死累活一天也就挣一块钱不到,照这个速度他一个月就能挣一百五十块,比厂长的工资还高。 “李哥,你这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啊?”赵大刚想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小小的改变能带来这么大的收益。 但是想不通不要紧,赵大刚是个聪明人,他知道这一切的关键,都在眼前这个叫李哥的男人身上。 李子明只是淡然的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没去解释什么需求关系、用户体验之类的,说了对方也听不懂。 “卖光了就好,那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李子明说着转身就要走。 “哎,别介啊李哥!”赵大刚一听这话,连忙从兜里掏出一张崭新的十块大团结,不由分说的塞到了李子明的手里,语气急切又真诚。 “李哥你这是帮了我天大的忙,这十块钱是你给我出主意的报酬,我知道不多但这是我的一片心意你必须收下,不然就是看不起我赵大刚,走咱们找个地方喝两杯我请客!”赵大刚把胸脯拍得砰砰响。 李子明挑了挑眉毛,看着手里这张对他来说不异于救命钱的大团结,心里也是一阵温暖。 赵大刚今天毛收入也就十块,刨去成本净赚五块,但是却愿意把全部毛利拿出来感谢自己,这人能处。 他玩味的看着赵大刚笑道:“只是喝两杯这么简单?” 赵大刚的老脸一下就红了,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索性把心一横豁出去了。 “就知道瞒不过李哥!”他抬起头,眼神里充满了坚定的说道。 “李哥,我想跟你干,以后你就是我哥。” “给我当小弟?” “对!” 赵大刚重重的点头,眼神中带着恳求和崇拜。 “李哥,你是我见过最有本事的人,你这脑子随便动动就能点石成金,我赵大刚这辈子没服过谁,但是李哥我是真服你,李哥以后你指哪我打哪,你当大脑我当手脚,有什么发财的点子,求你带着我一起干!” 第4章 买东西 李子明低头看着手里那张被赵大刚硬塞进来的“大团结”,崭新的十块钱票子,带着油墨特有的味道,沉甸甸地压在他手心。 这感觉,比上辈子签下几百万的合同还要踏实滚烫。 “李哥,你是我亲哥!”赵大刚激动得语无伦次,脸膛涨得通红,唾沫星子都差点溅到李子明脸上,“以后我赵大刚就跟你混了!你指东我绝不往西,你让我撵狗我绝不逮鸡!咱哥俩一起干,准能发大财!” 他眼睛里燃着两簇火苗,那是被一天就赚了往常辛苦吆喝好几天的巨大刺激点着的。 李子明在他眼里,已经从“懂行的哥们”彻底升级成了金光闪闪的“财神爷”。 李子明没矫情,手腕一翻,那十块钱就顺顺当当滑进了自己空荡荡的裤兜里。 布料摩擦,发出轻微却无比悦耳的窸窣声。他 脸上带着点似笑非笑的神情,拍了拍赵大刚结实的肩膀。 “行,大刚,冲你这股子实在劲儿,哥认你这个兄弟。”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了几分,带着点不容置疑的味道,“不过发财这事儿,光靠咱俩支个摊子卖这糖精水,顶了天也就是个辛苦钱,发不了大财,也长久不了。” 赵大刚脸上的兴奋凝固了一瞬,随即被更强烈的求知欲取代:“啊?那…那李哥你说咋整?我都听你的!” “今天这招,说到底就是占了别人没开窍的便宜。”李子明眼神扫过渐渐冷清下来的街道,“等过两天,你信不信?这条街上,保管冒出一堆跟你一模一样的摊子,都打着伞摆着凳子。到时候,大家又在一个起跑线上,拼的就是谁嗓门大,谁更能耗,赚头立马就薄了。” 赵大刚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想象了一下那场景,心里刚涌上来的热乎劲儿瞬间凉了半截。 可不是嘛!这年头,谁比谁傻多少?只要有人开了头,跟风的一准儿乌泱泱的。“那…那咋办?李哥,咱不能刚尝到点甜头就……” “急什么?”李子明打断他,嘴角勾起一丝笃定的弧度,“路子是人走出来的。眼下,咱得先在这条道上立稳了,打出点名声,积累点本钱。等别人都开始跟风学你摆凳子的时候,咱手里就得捏着点别人学不去、也抢不走的东西了。” “啥东西?”赵大刚听得心痒难耐,恨不得立刻撬开李子明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着什么金点子。 “别急,饭要一口一口吃。”李子明卖了个关子,抬头看了看天色。 西边天际已经染上了一层橙红的晚霞,筒子楼那边飘起了稀稀拉拉的炊烟,空气里弥漫着煤烟和饭菜混合的味道。 他心头一紧,家里那娘几个,晚饭还不知怎么对付呢。“天快黑了,我得先回家一趟。你也赶紧收拾收拾,明天一早,老地方等我。” “哎!好嘞!李哥你放心,我一准儿到!”赵大刚拍着胸脯保证,麻利地开始收拾他那简陋的摊子,手脚比平时快了一倍不止。那十块钱像根无形的鞭子,抽得他浑身是劲。 李子明不再多言,转身融入了下班的人流。脚步不自觉地加快,朝着那几栋灰扑扑、拥挤不堪的筒子楼走去。 裤兜里那十块钱的存在感异常强烈,像揣着一块烧红的炭,暖意一直烫到心窝里。 赚钱了!虽然只是十块,但这是重活一世,他堂堂正正靠自己脑子赚回来的第一笔钱!是改变那个冰冷绝望结局的第一步! 他脑子里飞快地盘算着:家里那点米缸子快见底了,油瓶子也空得能照见人影。小 婉刚生完孩子,身子虚得像张纸,三个丫头片子更是瘦得跟豆芽菜似的,风大点都能吹跑。 这十块钱,得掰成几瓣花,但该补的绝不能省! 脚步停在离家不远、唯一一家挂着“副食品”小木牌的门脸前。 光线昏暗,一股咸菜、酱油和陈年油脂混合的气味扑面而来。玻璃柜台后面,一个戴着蓝色袖套的胖大婶正嗑着瓜子,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李子明走到柜台前,目光扫过里面不多的几样东西。“同志,割点肉。”他声音不高,带着点刻意压下去的急切。 胖大婶这才慢悠悠地放下瓜子,拿油腻腻的抹布擦了擦手,瞟了他一眼:“要多少?肥的还是瘦的?肥膘六毛一斤,纯瘦的八毛,肉票呢?” “肥瘦相间的就行,来一斤半。”李子明没提肉票的事,直接从裤兜里掏出那十块钱,崭新挺括的票子放在磨得发亮的玻璃柜台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 胖大婶的眼睛在那张崭新得晃眼的大团结上定住了几秒,又狐疑地上下打量了李子明一番。 这人看着面生,穿着也普通,筒子楼那边过来的,出手就是一张大团结买肉?还不要票?她脸上的懒散收了起来,多了点谨慎。 “一斤半肥瘦,算你一块一。”她麻利地从油腻的挂钩上取下一条五花肉,放在油亮的木墩子上,手起刀落,动作干净利索。 锋利的刀锋割开鲜红的瘦肉和雪白的脂肪,发出诱人的“噗噗”声。 她用粗糙的草纸把肉包好,又用细麻绳捆扎结实,递了过来,顺手把找回来的零钱——几张皱巴巴的毛票和硬币推到他面前。 李子明没细看,抓起肉和零钱塞进口袋,又指了指柜台角落:“再来十个鸡蛋。” “鸡蛋八分一个,十个八毛。”胖大婶动作更快了,拿出一个垫着稻草的小竹篮,小心翼翼地把十个带着褐色斑点的鸡蛋码放进去。 沉甸甸的肉,圆滚滚的鸡蛋,还有口袋里剩下的叮当作响的零钱,李子明提着篮子走出小店时,感觉整个人都踏实了。 夕阳的余晖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投在坑洼不平的泥地上。 刚走到自家那栋筒子楼的楼梯口,还没踏上台阶,王桂芳那尖利刻薄、像指甲刮过玻璃似的嗓音就从上面飘了下来,清清楚楚钻进李子明的耳朵里。 第5章 滚 “小婉啊,不是婶子说你,你这命啊,是真苦!”王桂芳的声音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怜悯”,又透着股幸灾乐祸的劲儿,“你看看你,又生个赔钱丫头!这都仨了!搁谁家男人受得了这个?再看看你家李子明,啧,不是我说他,除了喝大酒打老婆,他还能干点啥?一个大老爷们,连老婆坐月子的鸡蛋都抠抠搜搜,我瞧着都替你臊得慌!这日子,啧啧,真是没个头儿喽!要我说,趁早……” 后面的话被一声沉闷的撞击声打断了。 李子明一步跨上两级台阶,手里的竹篮重重地顿在自家门口那张摇摇晃晃、布满油污的小饭桌上。 竹篮里那包得方正、渗出油渍的肉块和满满一篮子鸡蛋,像两颗无声的炸弹,瞬间把狭小昏暗的屋里凝固了。 王桂芳正叉着腰,唾沫横飞地对着坐在床沿、抱着小女儿李柔的苏小婉指指点点。 苏小婉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嘴唇被自己咬得死死的,身体微微发抖,眼神空洞地看着地面,怀里的小婴儿似乎也感受到了压抑,不安地扭动了一下。 大女儿李悦和二女儿李欣像两只受惊的小兔子,紧紧依偎在妈妈腿边,小手死死揪着妈妈的衣角,惊恐地看着唾沫横飞的王桂芳。 李子明这一下,让所有人都猛地转过头。 王桂芳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后面那些恶毒的话硬生生卡在喉咙里,眼睛瞪得像铜铃,死死盯着桌上那包油光发亮的肉和那一篮子鸡蛋,脸上那点假惺惺的“同情”瞬间被震惊和难以置信取代。 李子明根本没看她,他眼神直直落在苏小婉身上。 她的脸白得像纸,身体微微发颤,嘴唇被咬得没了血色,那双漂亮的眼睛里,盛满了屈辱、麻木,还有一丝几乎看不见的、濒临破碎的绝望。 这眼神,像一把淬了冰的锥子,狠狠扎进李子明的心窝。 他猛地转过头,眼神像刀子一样刮向呆若木鸡的王桂芳,声音不高,却像冰碴子一样冷硬,带着一股压抑到极点的怒意: “王桂芳,你他妈给老子睁大你那对狗眼看清楚!”他指着桌上那包肉和鸡蛋,每一个字都像砸在水泥地上,“老子半天功夫挣的!够不够给我老婆孩子补身子?够不够堵上你那满嘴喷粪的臭嘴?嗯?老子有没有本事,用得着你个长舌妇在这儿指手画脚?滚!” 最后那个“滚”字,像平地一声炸雷,震得整个小屋子嗡嗡作响。 王桂芳吓得浑身一哆嗦,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像是开了染坊。 她看着那实实在在的肉和蛋,又看看李子明那双喷火的眼睛,嘴唇哆嗦着,想反驳,可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半天赚的?就李子明?这怎么可能!可那肉和鸡蛋就明晃晃地摆在那儿! “你…你…李子明你少在这儿唬人!谁知道你那钱哪儿来的!指不定是……”王桂芳色厉内荏地尖叫起来,可话没说完,就被李子明那骇人的眼神逼得咽了回去。 “滚不滚?”李子明往前逼近一步,高大的身影带着一股慑人的压迫感。 王桂芳吓得脖子一缩,脸上火辣辣的,又羞又恼,在邻居们或明或暗的注视下,再也待不下去。她恨恨地剜了李子明和苏小婉一眼,嘴里不干不净地嘟囔着“走着瞧”、“发横财没好报”之类的话,臊眉耷眼地撞开门口看热闹的邻居,灰溜溜地冲下了楼,那肥硕的背影很快消失在楼道拐角。 屋里死一般寂静。 邻居们见没热闹可看,也悄无声息地散了。 李子明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翻腾的怒火和心痛,转过身时,脸上的冰寒瞬间化开,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温柔和歉疚。他几步走到床边,蹲下身,平视着还在微微发抖的苏小婉。 “小婉,吓着你了?”他声音放得极轻,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想碰碰她冰凉的手,又有些犹豫地停在了半空,“别听那疯婆子胡吣。你看,我买肉和鸡蛋回来了,今天咱好好补补。” 苏小婉像是被这声音惊醒,身体猛地一颤,空洞的眼神慢慢聚焦,终于落在了李子明脸上。 那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残留的惊恐,有难以置信,还有一丝小心翼翼的、不敢触碰的期盼。 她的目光缓缓移向桌上那包油纸包着的肉,还有竹篮里圆滚滚的鸡蛋。 眼泪,毫无预兆地,像断了线的珠子,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砸在她怀里小女儿李柔的襁褓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 她没有哭出声,只是肩膀控制不住地微微耸动,压抑的呜咽堵在喉咙里,变成破碎的抽气。 她死死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来,可眼泪却越涌越多。 多少年了?她都不记得上一次家里闻到肉腥味是什么时候。 挨打受骂,吃糠咽菜,看着女儿们面黄肌瘦,听着别人的冷嘲热讽,她以为自己早就麻木了,认命了 。可当这实实在在的肉和蛋出现在眼前,当这个男人像山一样挡在她身前,把那恶毒的言语狠狠砸回去……那层厚厚的、包裹着绝望的硬壳,猝不及防地被击碎了。 “妈妈…不哭…”大女儿李悦怯生生地伸出小手,笨拙地想去擦苏小婉脸上的泪。 “妈妈…有肉肉吃?”二女儿李欣也仰着小脸,黑葡萄似的眼睛里充满了懵懂的渴望。 李子明的心被这无声的眼泪和女儿们稚嫩的声音揪得生疼。他不再犹豫,伸出手,用粗糙却无比轻柔的指腹,小心翼翼地拭去苏小婉脸颊上的泪水。 “不哭了,小婉,以后咱天天有肉吃。”他的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哽咽,“是我混蛋,以前让你们娘几个受苦了。从今天起,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他站起身,提起那包肉和鸡蛋篮子,语气变得轻快而坚定:“等着,我给你们做饭去!今晚咱吃好的!” 他卷起袖子就钻进了狭窄油腻的厨房。生火,刷锅,动作虽然还有些生疏,却带着一股前所未有的利落劲儿。 第6章 缓和 昏暗的灯泡下,铁锅里很快响起“滋啦”一声爆响,是切好的肥肉片被丢进热锅里煸炒的声音。浓郁的、久违的、带着焦香的油脂气息,如同最猛烈的信号弹,瞬间冲散了屋子里所有的阴霾和压抑,霸道地填满了每一个角落。 这香气,像一只无形的手,勾住了所有人的魂儿。 李悦和李欣两个小丫头再也忍不住了,像两只闻到鱼腥味的小猫,吸溜着鼻子,踮着脚尖,扒在厨房门口,眼巴巴地望着里面。小脸上那点残留的恐惧,被纯粹的、对食物的渴望彻底取代,眼睛亮得惊人。 苏小婉抱着小女儿,靠在床头。她脸上的泪痕还没干透,听着厨房里锅铲碰撞的叮当声,闻着那霸道钻鼻的肉香,再看看门口两个女儿眼巴巴的小模样,一直紧绷的身体,终于一点点软了下来。她低下头,看着怀里安静下来的小女儿李柔,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细小的泪珠,嘴角却极其轻微地、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下。那是一种近乎虚幻的、带着巨大不确定的暖意,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 李子明手脚麻利地炒了个蒜苗回锅肉,又煎了三个金灿灿的荷包蛋,最后煮了一大锅稠乎乎的白米粥。饭菜的香气浓郁得几乎要顶破这间小小的屋子。 当他把冒着热气的饭菜端上那张摇摇晃晃的小饭桌时,简陋的屋子仿佛被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光。 “开饭喽!”李子明招呼着。 李悦和李欣欢呼一声,像两只终于得到投喂的小鸟,飞快地爬上凳子。李子明给每人盛了满满一碗稠粥,又在两个大女儿的碗里各放了一个油亮喷香的煎蛋,苏小婉的碗里则堆了小半碗油汪汪的回锅肉。 “吃,都使劲吃!”李子明把剩下的一个煎蛋夹给了苏小婉,自己只夹了点炒肉剩下的蒜苗。 “爹…你也吃…”李悦看着碗里金黄的鸡蛋,又看看李子明碗里只有青菜和粥,小声地说,小手笨拙地想把鸡蛋夹起来给李子明。 “爹不吃,爹中午吃过了,饱着呢。”李子明心里一酸,脸上却笑得爽朗,用筷子轻轻挡住女儿的手,“悦悦快吃,多吃才能长高长壮。” 苏小婉默默地看着这一切,没说话,只是拿起筷子,夹起一块肥瘦相间的回锅肉,慢慢地放进嘴里。浓郁的肉香在舌尖炸开,带着油脂特有的丰腴和满足感,顺着喉咙滑下去,暖意一直蔓延到四肢百骸。多久没尝过这滋味了?她低着头,小口小口地吃着,眼泪又不听话地涌了上来,被她死死忍住。 李欣已经顾不上烫,小嘴塞得鼓鼓囊囊,吃得满脸油光,小脸上洋溢着纯粹的、幸福的傻笑。 小婴儿李柔似乎也感受到了家里的暖意和食物的香气,在襁褓里咿咿呀呀地挥舞着小拳头。 昏黄的灯光下,一家人围着小小的饭桌,空气里只剩下咀嚼声、满足的叹息声,还有碗筷偶尔碰撞的轻响。一种久违的、名为“家”的暖流,在这间破旧的小屋里无声地流淌,冲淡了过往所有的苦涩和冰冷。 夜深了。 筒子楼彻底安静下来,只有远处偶尔传来几声模糊的狗吠。窗外的月光透过糊着旧报纸的窗户缝隙,在地上投下几块朦胧的光斑。 苏小婉侧躺着,怀里是吃饱喝足睡得香甜的小女儿李柔。另外两个女儿也在旁边的小床上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 黑暗中,李子明翻了个身,手臂试探性地、带着十二万分的小心,轻轻环住了苏小婉纤细的腰身。他能感觉到怀里的身体瞬间僵硬了一下,但没有像从前那样立刻躲开或者无声地抗拒。 他靠得更近了些,下巴轻轻抵在苏小婉柔软的发顶,嗅着她身上淡淡的皂角味和奶香。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沙哑,在她耳边响起: “小婉…我知道,以前的我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账王八蛋,打你骂你,让你和孩子们跟着我吃了太多的苦,受了太多的委屈…那些事,桩桩件件,都刻在我骨头上了,这辈子都忘不了。” 他感觉到苏小婉的身体在他怀里微微颤抖了一下。 “我不敢求你立刻原谅我…我也没那个脸。”李子明的手臂收得更紧了些,仿佛想用自己的体温驱散她骨子里的寒意,“但我发誓,用我这条命发誓!从今天起,我李子明要是再动你一根手指头,再说一句让你伤心的话,再让你们娘几个饿一顿肚子…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这毒誓发得又狠又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苏小婉的身体猛地一震,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抽泣。 “别…别瞎说…”她终于开口了,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细若蚊蚋。 “不是瞎说。”李子明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重逾千斤的承诺,“小婉,你信我一次。这辈子,我李子明就是豁出命去,也一定要让你们过上好日子!我要让你和悦悦、欣欣、柔柔,顿顿有肉吃,天天穿新衣,住大房子,再也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再也不用受半点委屈!我要把以前欠你们的,十倍、百倍地补回来!” 黑暗里,苏小婉的眼泪无声地汹涌而出,浸湿了李子明胸前的衣襟。她没有说话,只是身体一点点放松下来,最终,轻轻地、极其缓慢地,向后靠进了那个曾经让她恐惧、如今却带来奇异安全感的怀抱里。 这是一个无声的信号。 李子明心头大石落地,巨大的喜悦和酸涩同时涌上。他收紧了手臂,将妻子和女儿都紧紧护在怀中,像守护着失而复得的稀世珍宝。 窗外的月光似乎也温柔了几分。 就在这静谧而温情的时刻,屋外楼道里,一阵刻意压低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鬼鬼祟祟地停在了他家门外。 是王桂芳!她像一只不甘心的耗子,贴着门缝,竖着耳朵,贪婪又嫉恨地捕捉着屋里的动静,试图从那模糊的声响里,分辨出李子明那十块钱“横财”的来路。 李子明眼底的温情瞬间褪去,掠过一丝冰冷的锐芒。 他轻轻拍了拍苏小婉的后背,示意她安心睡,自己则像一头黑暗中蛰伏的猎豹,屏息凝神,捕捉着门外那细微的、令人作呕的窥探声。 第7章 有人举报 李子明眼神一凛,轻轻松开环着苏小婉的手臂,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 苏小婉立刻察觉,身体又绷紧了,黑暗中看向他,无声地询问。 “没事,”李子明凑近她耳边,气息喷在耳廓,声音压得极低,“外面有耗子,我去看看。你睡你的。”他拍了拍她的背,示意安心。 他悄无声息地滑下床,赤脚踩在冰凉的水泥地上,像猫一样没发出半点声响。 他屏住呼吸,侧耳贴在薄薄的门板上。 “……肯定有鬼……十块钱……肉……蛋……”王桂芳那刻意压低的、带着浓重嫉妒和恨意的嘟囔声,断断续续地从门缝挤进来,像毒蛇吐信。 李子明嘴角勾起一丝冷笑。这女人,真是阴魂不散。 他猛地一把拉开了门! “哎哟!”王桂芳正撅着屁股,耳朵几乎贴在门板上,门突然打开,她猝不及防,一个趔趄差点扑进来,脸都吓白了。 “王桂芳!”李子明堵在门口,高大的身影在昏暗的楼道灯光下投下一片阴影,声音冷得像冰,“大半夜不睡觉,趴我家门口听墙角?你属耗子的?” “我…我…谁听你墙角了!”王桂芳臊得满脸通红,手忙脚乱地站稳,色厉内荏地梗着脖子,“我…我家猫跑出来了!我找猫不行啊?这楼道是你家的?” “猫?”李子明嗤笑一声,眼神锐利地扫过她空空如也的双手,“找猫?空着手?连个猫食都不带?我看你是来找不自在的吧?怎么,白天没挨够骂,晚上还想来讨几句?” “李子明!你别血口喷人!”王桂芳被戳中心思,恼羞成怒,声音陡然拔高,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我警告你,别以为弄了点来路不明的钱就抖起来了!你等着!我早晚让你好看!” “来路不明?”李子明往前逼近一步,气势迫人,“老子凭本事挣的钱,光明正大!倒是你,王桂芳,有这闲工夫天天盯着别人家嚼舌根,不如好好想想你家那五个讨债鬼的彩礼钱怎么凑!我看你就是闲得腚疼!” “你!你放屁!”王桂芳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李子明的手指都在哆嗦,“你给我等着!咱们走着瞧!”她撂下狠话,不敢再待,像只被踩了尾巴的肥猫,扭着身子气急败坏地冲下了楼,脚步声咚咚作响,震得老旧的楼梯都在呻吟。 李子明“砰”地一声关上门,隔绝了那令人作呕的气息。他靠在门板上,长长吐出一口浊气。这疯婆子,真是块甩不掉的臭膏药。 “子明…她…”苏小婉坐起身,抱着孩子,声音里带着惊魂未定的担忧。 “没事,疯狗乱吠罢了。”李子明走回床边,语气放缓,“睡吧,明天还有事。” 苏小婉看着他沉静的脸,那点担忧慢慢压了下去,重新躺下,只是把孩子搂得更紧了。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筒子楼里还没什么动静,李子明就轻手轻脚地起了床。锅里还有昨晚剩下的一点稠粥,他热了热,自己囫囵喝了一碗,把特意留出来的小半碗肉和两个鸡蛋放在灶台边温着,给苏小婉和孩子们当早饭。 他揣上昨晚剩下的几块钱零票,悄悄出了门。清晨的空气带着凉意,他脚步匆匆,直奔昨天和赵大刚约定的地方。 远远地,就看到赵大刚已经在那儿等着了,正焦急地搓着手,来回踱步。一看见李子明,他眼睛一亮,像见了救星一样冲过来。 “李哥!你可算来了!”赵大刚声音带着后怕和急切,“出事了!出大事了!” 李子明心里咯噔一下,面上不动声色:“慌什么?天塌了?慢慢说。” “不是天塌了,是工商的人来了!”赵大刚急得满头大汗,压低声音,“就刚才!我按你昨天说的,刚把摊子支起来,伞刚撑开,凳子还没摆稳当呢!呼啦一下来了好几个人,穿着制服,戴着红袖章!二话不说,就把我那封口机给扣了!箱子也给端了!说…说我是投机倒把!扰乱市场秩序!要罚款,还要没收东西!” 李子明眉头紧锁:“人呢?现在在哪儿?” “东西都被拉走了!就在街道办那个小院里扣着呢!我…我趁乱溜出来了,赶紧来找你!”赵大刚哭丧着脸,“李哥,完了!那封口机可是我借钱买的!本钱还没挣回来呢!这下全完了!罚款我可交不起啊!李哥,你快想想办法!” “街道办?”李子明眼神锐利起来,“谁带队的?看清了吗?” “领头的是个姓刘的干事,瘦高个,戴眼镜,看着挺严肃。”赵大刚努力回忆。 “刘干事…”李子明在脑子里飞快搜索着这个时间点街道办的人员。他记得这人,原则性强,但不算特别死板,关键是要找到能打动他的点。“他们扣东西的时候,还说什么了没有?” “就说我无证经营,卖的东西不卫生,扰乱市场啥的…哦对了!”赵大刚猛地想起来,“有个跟班的说,有人举报!说亲眼看见我昨天在这儿卖‘三无’产品!还…还说我背后有人撑腰,搞歪门邪道!” “有人举报?”李子明冷笑一声,心里明镜似的,“行,我知道了。大刚,别慌,跟我走。” “去…去哪儿啊李哥?”赵大刚腿肚子有点发软,“去街道办?那不是自投罗网吗?” “不去要东西,你的家伙什就真没了!”李子明语气斩钉截铁,“身正不怕影子斜,怕什么?走!” 李子明带着忐忑不安的赵大刚,直奔街道办那间挂着“市场管理”牌子的小平房。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出王桂芳那熟悉又刺耳的大嗓门,带着掩饰不住的得意和谄媚: “……刘干事!您可真是为人民服务的好干部!这种投机倒把的歪风邪气,就得狠狠刹住!您是不知道啊,那小子赵大刚,昨天就在这儿,弄个破伞,摆几个破凳子,卖那糖精兑的脏水,一杯就敢要五分钱!这不是坑害咱工人阶级的血汗钱吗?还有啊,他背后肯定有人!就是住我们筒子楼的李子明!那家伙也不是好东西!昨天不知道从哪弄了十块钱,又是割肉又是买鸡蛋,显摆得不行!我看那钱就来路不正!保不齐就是合伙骗来的!您可得好好查查他们!一锅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