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姐知错了吗?不,她已经飞升了!》 第1章 地狱而归 “你都徘徊多久了,还不打算投胎吗?”岸边,有人问她。 投胎? 岁黎被忘川水洗涤的头脑短暂地清明一瞬,没了皮肉,灵魂的瞳孔一片漆黑,她直勾勾地盯着岸上的人。 “将我东西占为己有,踩着我的尸骨的人声名远扬,你让我如何投胎?” 忘川河内,数万年累积了无数的灵魂,徘徊在忘川河奈何桥畔迟迟不去投胎,最终成为了河水中失智的亡魂。 数不清的恶鬼争先恐后地攀上岁黎的身躯,啃咬着她的灵魂,疼痛宛如钻心剜骨。 疼吗? 当然,剥皮抽筋不过如此。 但这一切都比不过岁黎内心的痛。 她这一生跌宕起伏,前半生作为修仙世家的天之骄女,顺风顺水,家族一朝灭门,被踏云门收留,也不过是跳入了火坑,令她万劫不复。 她钦佩的师尊,敬爱的师兄,疼爱的师弟以入魔为由将她的灵根生生剜下给了他们捧在手心里的师妹。 而岁黎呢?孤独地死在了一口棺材里,被永生永世禁锢。 她家族之仇还未报,兄长尸骨未寒,这让她如何甘心忘却红尘,饮下孟婆汤,像一个懦夫一样投胎? 岁黎身上迸发出强烈的恨意,忘川河涌动,掀起巨大的浪花,拍打着忘川河岸。 “已经很久没看见这么坚持的人了,”那人对这个怨魂起了好奇心,伸出手触摸着灵魂,前尘往事,如画卷般展现在他眼前。 他看见暴雨中的血流成河,尸体横七竖八地堆满了院子;听见了得知唯一的哥哥死于非命时的悲恸哭声;感受到了灵根被剜下时的滔天恨意。 “本该是天之骄女的命格却被突然到来的人打破,运数被夺,落下个这样凄惨的结局,难怪不愿离开,”他喃喃。 话音一转,他露出一个笑,“不过,我能帮你。” “什么?”岁黎双臂攀上河岸,她那完全漆黑的瞳孔死死地盯着他,一字一句,“你能帮我?” “自然,”他点头,手轻轻一挥,身后顿时浮现出许许多多形态大小不一的鬼魂,但全都龇牙咧嘴,蠢蠢欲动想要撕碎眼前之人,无一例外。 “如你所见,幽冥的恶鬼需要有人束缚,但很可惜,我时日无多,所以急需有人能承担我的责任,如今看来,你就是最好的人选。” “我同意,”没有经过思考,岁黎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当你有了束缚恶鬼的能力,这意味着你将受到恶鬼啃蚀,不过你接替了我的位置,我自会送你重返人间。” 他将手上的镯子褪下,抬起岁黎的手,轻轻地套进了手腕上。 轰的一下,幽冥红色的天空暗下来,恶鬼黑色的魂魄铺天盖地,如潮水般涌向岁黎。 疼痛,蚀骨般的疼痛弥漫骨头的每一个缝隙,游走在每一根神经,痛到岁黎恨不得立即死去。 可是她已经死了啊,支撑着她不去投胎的唯一念头就是复仇。 数不清的恶鬼争先恐后地钻进岁黎灵魂之中,几乎要将她的灵魂挤爆。 那人看着匍匐在忘川河岸的岁黎,摇了摇头声音轻叹,“这样的毅力,要对抗天命可是不够,谈何复仇。” 似乎是哪个字眼刺激到了岁黎,她抬起头,支撑着朝岸上爬去,水中的灵魂触碰到岸的那刻被无形的屏障挡开,只有岁黎一人无知无觉,凭着一股力爬上了岸。 “我要复仇,”岁黎一字一句,声声泣血,“我要找到灭族的仇人,我要那些欺我辱我的人不得好死!” 随着尾音的落下,她浑身爆发出强烈的可怖气势,轰的一声炸开,恶鬼被气流赶出,卷进飓风里被撕成碎片。 那人站在她一步之遥出,飓风奈何不了他半分,甚至他的衣袂都没被风吹动。 “有趣,万年了,终于等到你的降生,”他脸上的笑容扩大,微俯下身,朝岁黎伸出手,“接住我的力量,从此,万鬼都会匍匐在你的脚下。” 岁黎用尽全力将手放在他的掌心,指尖相碰的那一刻,天旋地转,眼前一片黑暗,意识溃散的最后一刻只能听见一声轻叹。 “带着鬼族的希望,去向那些伪善的人讨伐吧。” 风,吹得很猛烈,乌云盘旋在天际,紫色的闪电隐隐若现,却迟迟未劈下。 踏云门 原本在与林青瑜讲解剑法的扶鹤突然走神,目光落在天际。 “师尊你怎么走神啦?”林青瑜对扶鹤的走神有些不满,但脸上仍带着乖巧的笑容。 扶鹤望着天边盘旋着的乌云,喃喃自语,“异象。” 林青瑜没听清他的话,随着他的目光也只是看见了一团又一团乌云。 下雨而已,有什么好看的。 “师尊,”她不满地鼓起脸颊。 “无事,”扶鹤回神,朝她露出一个笑,“你的剑法还需精进,否则天骄大比魁首可悬了。” 林青瑜眉梢上扬,眼中尽是傲然,“有师尊您的教导,谁能比得上我。” 或许以前有,但那人再也醒不过来了不是吗? 溟幽大陆的森林里,树木高耸入云,遮天蔽日,不知名的虫子攀爬在树干上,发出微弱的虫鸣。 森林深处,黑气漫天,数百张符纸贴在一口黑色棺材上,隐匿在符纸下的黑色符文若隐若现。 忽然,棺材发出剧烈的嘭嘭声,四周狂风骤起,贴在棺材上的符纸纷纷扬扬,似有掉落之意。 一只白皙的手从棺材缝中伸出,搭在棺材边上,微一用力,符纸竟尽数掉落,露出繁杂的符文,符文亮起黑光却又在一瞬间消失殆尽。 “该死,”棺材里传来一个沙哑的女声,如同破旧风箱发出的难听声。 岁黎躺在棺材里,锁骨上方被两枚黑色钉子牢牢地钉住,周围黑气弥漫。 她手摸上钉子,指尖猛一用力,钉子往下陷入几分,伤口裂开,血液顺着脖颈蜿蜒流下。 剧烈的疼痛刺激着岁黎的大脑,但也让她感觉自己是活着的,拥有血肉的,而不是忘川河里的一抹孤魂。 “扶鹤,林青瑜,陆叙言,温明屿,我回来了,”岁黎每念一个字心中的恨意就又重几分。 她岁黎睚眦必报,从地狱走了一遭,若是不将他们碎尸万段,誓不为人。 第2章 结契 手上鬼气翻涌,岁黎硬生生地把钉子拔出,大股大股鲜血涌出,她眉头都不曾皱一下。 钉子在被拔下那刻就消散,岁黎推开棺材,从叶缝中透出的阳光洒在她的眼睫上。 许是太久没有看见阳光,岁黎只感觉很刺眼,不过她没有闭上眼,任由阳光照耀。 她多久没有见过阳光了呢? 待在那不分昼夜的幽冥,被刺骨的忘川水包围,她以为自己这辈子都见不到阳光了。 岁黎抬起手,鬼气缠绕在她的手上,乖顺无害,但岁黎能感受到这份力量的蠢蠢欲动,只待她的松懈,好将她的躯体吞噬占据。 鬼族,极为神秘的种族,岁黎只在家中的古籍探寻到过一丝踪迹。 但无论是什么,只要能助她复仇,被反噬死无葬身之地又有何惧? 鬼气迫不及待地钻进岁黎的筋脉,动作迅速地岁黎根本止不住。 这是干什么? 岁黎眼里闪过一抹沉思,随后将鬼气拍向自己的筋脉,鬼气迫不及待钻进岁黎皮肤中顺着牵引一点点覆上岁黎空荡荡的脊背。 灵根所在之处泛起亮光,灰色的雾气慢慢凝聚成灵根的样子,填充着灵根。 岁黎用力捏住棺材的边缘,力道大到实木的棺材被生生捏下一角。 “她在干什么?” 不远处,两只妖兽窃窃私语。 这出现在森林深处的棺材突然炸开,还有一个吓死人的人类坐起来,现在又不知道在干什么。 “管她呢,等吃了这小妖再吃了她。” 许是极致的疼痛压制下,让岁黎的耳力好到不行,这两只小妖的话清清楚楚传进她的耳中。 想吃她?做梦! 重塑灵根的痛在复仇面前不值一提,不知过了多久,灵根重塑完成。但现在的灵根也不过这个假的罢了。 却也足以以假乱真。 终有一天她会亲手夺回自己的灵根。 片刻后,岁黎站起身,冷冷地看着周围雾蒙蒙的一片。 天地间不知在何时暗了下来,连阳光都染上了暗色,附骨的寒意涌动着。 岁黎随手捡起脚边的木枝,久违的握感让她手指下意识轻扫剑柄,却摸到了一片粗糙。 也对,这不是她的剑,她已经没有剑了。 岁黎轻挥木枝,普通的树木在她的手下竟有了一分剑的锐利,扫出一道剑气,砍向那两只妖兽。 “什么东西!” 进食被打断,炎鼠大怒,跳起来怒瞪着这不知好歹的人类。 “区区没有修为的废人也敢打扰你鼠大爷,找死!”炎鼠亮起爪牙,但一向以速度快而著称的炎鼠,在岁黎眼中不堪一击。 她以木为剑,在她手中,木枝变成了锋锐的剑,磅礴的剑势劈山倒海般,甚至炎鼠还没被木枝击中,就已被剑势撕碎。 两颗妖晶孤零零地留在原地,是这两只炎鼠曾存在的唯一证据。 岁黎捡起妖晶就打算离开此地,却被一声微弱的呼喊叫住。 “等等……” 奄奄一息的,几乎看不出来身形的动物挣扎着,用尽浑身的力爬起来,朝即将离开的女子呼喊道。 “可不可以带我一起走。” 一个妖兽说出这样的话语,无非就是传达一个讯号——结契。 岁黎轻轻侧头,这样的动作也让她锁骨的血流的越发多,她的声音很淡,“我为何要带一个废物离开?” “我不是废物!” 岁黎看着朝自己匍匐爬来的妖兽,这下她看清了这东西到底是什么,一只纯黑色的蛇。 这是一只不太寻常的蛇,通体的黑色,但蛇瞳一只红色一只绿色。 蛇身上已经没几块好肉了,他爬过来时带着一地的血迹。 这么小的身体在遭受了这么多伤居然还顽强地活着。 似乎是想到了自己在忘川河的日子,岁黎难得没有立即离开,而是问道:“你有什么筹码能值得我与你结契?” 他不知道,他只是一只废蛇,被赶出族内没有自保的能力,在这妖兽遍布的森林里随时可能被吞食,连骨架都不留。 蛇的头颅低下,事实让他失去了精气神,整条蛇变得萎靡不振。 突然,眼前出现一只白嫩的手,他抬起头,逆着光看不清神情,只能听见她的话。 “跟着我吧。” “嘶嘶,”蛇发出嘶嘶声,忍着痛爬上岁黎的手臂,将自己缩成了一个圆环,缠绕在岁黎的手腕上。 岁黎看着被血迹沾染后死去的野草,看向手上的蛇时眸中带上了一抹深思。 “你怎么带上这么一条快死了的蛇?” 耳畔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岁黎抬首,一缕幽魂从手镯中飘出,慢慢凝结成一个虚影。 岁黎没有回答,反而盯着他的魂魄,半晌才肯定道:“禁术。” 归玄不在意地点头,不以为意,“我鬼族会点禁术没什么大不了的。只不过我现在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残魂,不知何时就会消散罢了。” 岁家初灭门那段时间岁黎看过不少禁书,复活一类的占绝大多数。 但生老病死皆有定数,即便是用邪术复活了从幽冥带回的也只是恶魂。 没有一种能做到这样。 像是明白了岁黎的想法,归玄慢慢补充一句,“这种禁术是救不了你父母的,我本就不是人,而能复活你也是因为你只是魂魄进入了幽冥,肉身却没死。” 岁黎目光一下黯淡下来,她早该明白的。 “你说我有了束缚恶鬼的能力,可是我要怎么做?”岁黎转变了个话题。 “很简单,”归玄打了个响指,“只要成神即可。” 成神,简单两字却涵盖了数不清的艰辛。 当今大陆灵力稀薄,早已没有数万年前的昌盛,飞升之人更是不见一个。 因此天资最高,最有可能飞升的扶鹤便成了无数人眼中的香饽饽。 扶鹤而立之年却有了洞虚期修为,更是即将步入大乘期,离渡劫只有一步之遥,有人甚至猜测十年内扶鹤必会飞升。 但若是扶鹤飞升,那意味着她的报仇将遥遥无期。 她不甘心,凭什么道貌岸然的家伙能飞升,能受到万人敬仰? 这种人就应该撕开他的真面目,让世人看见他傲然的皮囊下肮脏,丑陋的心。 “回神,”归玄操控着手镯,手镯变得滚烫,刺得岁黎回过神来。 “你的意志已经在被恶魂影响,”归玄叹息着摇头。 第3章 初次教训 岁黎一惊,方才充满怨恨的大脑在手镯的刺激下变得清醒,她这才意识到方才自己的思想似乎过于偏激了。 “这便是恶魂带来的影响吗?”岁黎低头看向手腕上的镯子。 镯子通体银白,雕刻着繁杂的符文,岁黎仔细盯着,脑海中不断回想着看过的古籍。 归玄嗤笑一声,“别想了,任何古籍都没有记载这种符文的。” “我甚至怀疑你是不是能读我的心,”岁黎收回目光,淡淡道。 归玄还未说话,突然传来一声清晰的,还带着娇憨的女声,“大师兄,封印怎么可能松动,我看就是师尊谨慎过头了。” 岁黎一下子僵住了,血液都仿佛倒流了,浑身的每个器官都在叫嚣着。 这个声音,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忘掉,在忘川河的日日夜夜,她无数次地回想,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 归玄的魂魄飘回镯子内,而岁黎将蛇缠绕着的手腕的袖子放下了些,遮住了蛇头。 纵使冲上去报仇的念头快要将她淹没,但岁黎深知现在绝对不是一个报仇的好时机。 她灵根刚重塑,一点修为也没有,只能使用灵力,对上陆叙言和林青瑜必输无疑。 但即便是现在不能报仇,岁黎也要给他们找个不痛快。 她唇角微勾,眼里闪烁着诡谲的光芒。 …… 林青瑜提着裙摆一脸嫌弃地走在崎岖的泥路上,脚下的落叶踩上去发出清脆的碎裂声,扰得她心烦意乱。 “青瑜,马上到了,”陆叙言一脸无奈地看着她,“修仙之人,怎能忍受不了这点苦。” 话虽如此,但语气未带一点责怪,有的只是满满的宠溺。 “泥溅到了我的法衣上,这可是我新买的,还是限量款呢,”林青瑜不满地嘟囔。 “我回去补你一件可好?”陆叙言轻轻揉了揉她的发顶。 “好吧,我要霓裳阁的最新款,”林青瑜勉强点头,仍是闷闷不乐。 天骄大比即将来临,她修炼本就烦躁,师尊还要让她来这荒郊野岭浪费时间。 她朝四周看了看,好奇道:“不过师尊怎么突然让我们来这里看看封印?好端端的封印怎么可能会掉?” 当年岁黎的灵根被夺,同废人无异,于是师尊将岁黎封印在了这荒凉之地。 但可惜的是岁黎没有当场被杀,其实也挺搞笑的,夺了灵根却还不忍心杀了她,只是将她封印。 但对于天之骄女的岁黎来说这样更痛苦不是吗? “昨夜天降异象,师尊不放心,”陆叙言想到记忆里的那个明眸皓齿的少女,淡淡的愧疚感涌上心头。 他曾发誓会对她不离不弃,但世事无常,青瑜身上肩负着拯救苍生的重任,相信阿黎会理解的。 “师兄!”林青瑜的惊呼声将他的思绪拉回现实,陆叙言快步上前,待看清眼前的景象,瞳孔骤然收缩。 只见黑棺上的符纸尽数掉落,而棺材里空落落的,唯有一角染血的衣袍留在原地。 他快步上前捡起衣袍,指尖触及到上面残留的鲜血一阵刺痛,皮肉迅速被腐蚀。 “师兄你的手!”林青瑜迅速从芥子袋中拿出了一瓶药洒在陆叙言手上,药粉融入伤口,但是效果却不大。 陆叙言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他收回手,拿出玉简给扶鹤发了条讯息。 “已逃。” 风,不知在何时渐渐起了,天空黑沉沉的一片,似乎在昭示着什么。 …… 岁黎一想到现在陆叙言应该中招了就止不住地心情好。 她观察过了,荒草碰到这蛇的毒都立马枯萎了,人应该也会受点罪。 但喜悦过后,岁黎看了看自己手上的妖晶,连一瓶品质较好的伤药都买不到。 她什么时候这样落魄过。 “我知道这附近有个地方,”小蛇钻出袖子,仰起头,“那里似乎关着什么东西,威压对妖兽来说太大,平时没什么妖兽会去。” 他的一双异瞳盯着岁黎,似乎在急切证明自己的用处。 岁黎却没有关注,反而轻轻笑了一声,“你叫什么?” “啊?我没有名字,”小蛇有些低落地垂下头,“在我们族里,废物是不配拥有名字的。” 因为废物随时会死去,所以根本没必要浪费精力取什么名字。 “那既然我是你的主人,我给你取一个名字,”岁黎略一思索,“那就叫瞑,如何?” “瞑?”瞑眼里漾出喜悦,尾巴尖尖翘起,“我喜欢这个名字!” “你还挺好满足,”岁黎灵力一划,指尖冒出血滴,她在空中画出一道符,灵丝连接,契约完成。 “我与你签了平等契约,若是有一日你想离开随时可以,但你若是敢背叛我——” 岁黎眼神一凛,“那我一定会想尽办法杀了你。” 她平生最恨背叛,被亲近之人背叛的感觉她这辈子都忘不了。 那种痛如伤口上的腐肉一般,剜去疼,留下更是痛不欲生。 瞑没有说话,因为他深刻知道口头承诺是没有任何意义的,花言巧语代表不了什么,但他一定会用实际行动来报答主人。 瞑所说的的地方不远,或者离她被封印的地方可以称得上一句近,一刻钟不到就能抵达。 “这里怎么感觉让我浑身不舒服,”归玄的声音传来,但人却未现身。 “或许是阳气太重,你一个鬼受不了?”岁黎抬头望了望天,阳光洒在她的脸上,和煦温暖。 归玄嗤笑一声,“我可是万年修为的鬼王,就这点阳光还能让我受不了?” 要是这点阳光能让他不舒服,那他可以趁早魂飞魄散,以祭鬼帝了。 “别嘴硬,老实待在镯子里吧,”岁黎扯了扯袖子,尽量盖住阳光。 “就是这里了,”瞑的尾巴指向前面,“那个山洞里关着什么,只要不进去应该就没什么。” 岁黎点点头,随后朝四周看了看。 这里灵力还算充裕,她看见了不少草药,虽然品阶不算高,但胜在数量多。 都是炼制补灵丹的必备。 “进去,”归玄冒出来,目光死死盯着洞穴。 他很少有神情这么凝重的时候,岁黎将草药一股脑全放在脚边,问了一句,“有情况?” 她将瞑放在草药旁边,捣碎了一株敷在伤口上,叮嘱他守在原地。 “嗯,似乎有什么东西,但要靠近了才能具体感知到,”归玄道。 第4章 红衣男子 他将自己头上的一根碧玉簪取下,簪子变长,化作一把利剑。 岁黎接过碧玉剑,里面渗上的阴气竟让她有一种筋脉疏通的感觉。 碧玉剑发出轻微的嗡嗡声,剑身流光溢彩。 其实自岁家覆灭后岁黎已经不敢拿剑了。 岁家剑法当世无双,几乎无人可与之媲美,而岁黎自会说话开始的每一天都在背剑谱,练剑术。 但之后,每当她握起剑脑海里总会止不住地想起回家时看见的血流成河,父母不成形的尸体,兄弟姐妹们的断肢残骸。 这一度成为了她的梦魇,她懦弱地不敢回想,不敢触碰一切有关过去的事物。 事实却给了她一个响亮的耳光,岁黎付出了血的代价才敢于面对现实,才敢于撕开自己的伤口。 成长的代价是巨大的,或许早在哥哥死的时候她就应该明白自己的责任。 岁黎眼里闪过一抹泪光,但快到转瞬即逝。 “借你用一会儿,记得还,”归玄瞥了一眼喜悦到一直亮光的碧玉剑。 真是出息。 待在他身边可没有见碧玉剑这么开心过。 山洞口极其狭窄,仅容得下一人通过,但穿过藤蔓里面别有洞天。 红色的花奇异地长在石壁上,花的旁边甚至没有一片叶子,大朵大朵的花布满穹顶,像是一个巨大的红色眼睛,阴森森地俯视着整个山洞。 而有一个红衣少年静静地靠在红花之上,他双眸紧闭,鲜艳的颜色衬得他的唇色越发苍白。 这无疑是一个俊美的少年,任何人看见这样一张脸都会愣住。 岁黎刚踏进山洞,少年就睁开了眼睛,黑漆漆的眼眸一下子就锁定了岁黎,眼里的深意深不见底。 “你是谁?”还没等岁黎说话,他就先发制人。 “一个普通的过路人罢了,”岁黎顶着他有些渗人的目光缓缓说道。 宋闻声上下一扫岁黎,边揉了揉自己被禁锢已久的手腕,边道:“浑身是血也像普通的过路人?” “我奇怪?”岁黎简直要气笑了,她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宋闻声,“你一身红呆在这儿才更奇怪吧?” 一身红,穿的跟个新郎一样,还在这深山老林,这明明怎么看怎么奇怪! “这是哪儿?”宋闻声盯着岁黎的脸,问道。 岁黎别开头,没好气道:“不知道。” 宋闻声不说话,只是盯着岁黎的脸,似乎要用目光将她盯穿。 岁黎颠了颠手里的妖晶,思考着用多大的力,打哪里容易一击毙命。 宋闻声自然看见了她的小动作,他这才松一口气。 看来不是那人,只是长得像罢了,天岛的人怎么会屈尊降贵来这里呢,宋闻声嘲讽地笑笑。 在宋闻声沉默的这段时间里,归玄又悄无声息地飘出来,凑近了宋闻声,一边看一边皱眉道:“这张脸怎么那么眼熟呢。” 他在宋闻声身边飘来飘去,左看看右看看,仿佛在寻找着些什么。 “这是什么新的搭讪方式啊,但人家根本听不见你说话啊,”岁黎用神识传音道。 当时在忘川河畔那高人形象怕是一去不复返了。 “瞎说什么呢!”归玄不满地轻轻烫了岁黎一下,“说了你也听不懂,算了算了不和你扯这个了。这个山洞里有宝贝。” 岁黎一听到宝贝可就来神了,她现在穷啊,浑身上下凑不出一块灵石,身上连件像样的法器也没有。 要是遇见高阶妖兽怕是都走不出这森林。 能让归玄活了这么久的鬼都称作宝贝的东西想来肯定差不到哪里去,随便什么都好,她可以卖了换灵石。 但当务之急是要把这个莫名其妙的人送走。 似乎是察觉到了岁黎赶人的想法,宋闻声将一袋东西抛给岁黎,撂下一句:“唤醒我的谢礼。” 竟也是和她一样被封印的苦命人? 岁黎下意识接过芥子袋,方才的这种想法在这刻立马消散。 他们还是不一样的,他比自己有钱啊! 岁黎将芥子袋系在腰间,亲眼看着宋闻声打算踏出山洞,但突然,穹顶上的花剧烈抖动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开满整个山洞。 一簇又一簇花挤成一团,像一张巨大的网。 地面裂开一个缝隙,露出的滚滚岩浆蒸腾出热气,化作白烟冒出。 归玄探头,“东西就在岩浆下。” “但我不是体修啊,这温度能把我烫成灰的!”岁黎此刻后悔自己没炼体,看来之后得炼起来了,以备不时之需。 还没来得及等她思考怎么进去,红花倏地自燃起来,从穹顶蔓延而下,顷刻间便蔓延到了地上。 跳下去烫死,不跳下去烧死,横竖都是个死字! 这鬼地方不给人活路吗?! 岁黎咬牙,将一层灵力裹在自己身上,没有一丝犹豫就跳下了岩浆。 热气在瞬间扑涌而来,让人仿佛置身于烈火之中,但惊奇的是,短短一瞬的灼烧感过后竟是寒冷。 周身冷意缭绕,岁黎甚至可以看见自己的肌肤已经结出了一层浅浅的霜花。 咚咚咚,浑厚的跳动声传来,声音弥散在岩浆中,顺着岩浆扩散开来,声音从四面八方鼓入耳腔。 岁黎甩了甩头,分出一抹灵力保护耳朵,加速往下游。 但这裂隙下的岩浆似乎深不见底,冰霜结满了整条手臂,也不见到底,跳动声听起来依旧遥远。 “阿黎,阿黎,”远处飘来一个熟悉的男声。 岁黎一下愣住,呆呆地看向岩浆中逐渐显形的男子。 男子剑眉星目,眼睛与岁黎十分相似,仍旧是那样熟悉的神情。 岁黎泪水一下子落下,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男子竟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男子温柔地抚摸着岁黎的头发,“阿黎,你辛苦了,但是前方太过艰难,不要再前往了。” 刹那间,岁黎的泪水止住,她推开男子,冷冷道:“你不是我哥哥。” 虽然长得一模一样,但她哥哥永远不会说这样的话。 哥哥将她托付给踏云门后就独自离开,别人都说他早就死了,但岁黎一直不相信,她坚信哥哥总有一天会回来。 再次望了望男子,岁黎冷静地拔剑,虚影消散在岩浆中,而她也继续向下游。 不对,岁黎猛的停下动作。 她看向崎岖的石壁,没记错的话她刚才是不是经过了这里? 第5章 从不信命 “归玄,归玄!” 岁黎试着呼唤几声,果不其然,没有得到回应。 这冰冷的岩浆竟只是个障眼法,真正的危机是幻境。 她抬头望去,只见不知何时,头顶开出了一朵巨大无比的红花,倒盖着覆盖住缝隙,隐约可见细密的花粉正簌簌飘入岩浆。 看来那花就是幻境的阵眼了。 既然她身处幻境,那周围一切随心而变。 岁黎心神一动,手中幻化出一柄弯弓,她将妖晶搭在上面,用尽全身的力气朝红花射出。 妖晶逆着岩浆飞跃而上,划出一道弧线,倏地射入红花正中央。 咔嚓一声,似乎有镜子碎裂的声音,红花应声崩裂,岩浆迅速褪去,像是揭开了厚重的水幕,眼前景象瞬间变得清明。 “岁师姐?!” 林青瑜不可置信地看着突然出现的女子。 那张脸,明明是被封印成活死人的岁黎! “还真是冤家路窄啊,”岁黎抹去手臂上的白霜,淡淡地撇了林青瑜一眼。 再次见到仇人,岁黎的心没有想象中的该有的愤怒与怨恨,反倒奇异地平静下来。 她早预感到不久就会见面,只是这个不久也未免太过短暂。 “阿黎,几年不见你怎么用这样的语气对待我们,”陆叙言望着浑身是血的岁黎,眼眸微闪,恍惚间又想到了几年前的场景,不自觉放软了语气。 “为了修仙界,你还是自愿回到封印里吧。” 岁黎这才看向陆叙言,还是那张脸没错,但为何与她记忆中的陆叙言相差甚远呢? “陆叙言,你自诩心怀天下,那你怎么不献出你的灵根呢?”岁黎嗤笑一声,声音满是嘲讽,“凭什么要被封印的人是我?” “而且——”她目光转向林青瑜,上下扫视一眼,“把希望放在别人身上是一件很蠢的事。” 就是因为一则莫名其妙的预言,预言林青瑜是救世主,是众望所归。 所以林青瑜受伤后,他们便理所当然地取用了她的灵根。 没有人问过岁黎是否愿意,只是因为她不是所谓的救世主,所以她必须甘愿付出一切。 林青瑜察觉到岁黎带着嘲讽意味的打量,脸颊顿时涨的通红。 她什么意思!是看不起自己吗? 区区一个没有灵根、没有修为的废人罢了,也敢看不起她林青瑜?! 林青瑜的脸一瞬间变得扭曲,但又因着陆叙言在身边不得不压下心中的愤怒。 她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岁师姐,天命选择是我们都无法干预的,若你被选做天命之人,那我必定会双手奉上我的灵根。” 言下之意就是——天命没有选择你,所以你被放弃是应该的。 “天命?”岁黎仿佛听到了一个笑话,唇角扬起一个极深的弧度,“哈哈哈哈哈哈,你和我说天命?” 似乎这两个字戳中了岁黎的笑点,她一直品味着这短短的两个字。 “天命,”岁黎敛下笑容,眼里迸发出嗜血的恨意,“什么该死的天命,我岁黎从不信命!” 岁家的覆灭被说成是命中注定,哥哥的死亡被定为是命运使然。 凭什么?凭什么一切人为的不幸,都要被定义为虚无缥缈的命运? 事在人为,她岁黎不信命,她非要靠自己,斩断这束缚一切的枷锁。 碧玉剑随心而动,剑身萦绕着浓浓的雾气,萃取着碧玉,剑身变得更加纯粹通透。 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被刺出。 陆叙言提剑挡下,可他却低估了这剑气的威力,溢出的剑气划过他的脸颊,带起一道细长的伤口。 陆叙言有预感,若不是岁黎没有修为,这剑气划伤的就不仅是他的脸颊了,而是脖颈。 抹去脸上的血,凝重的神色渐渐爬上惯常温和的脸,他神色复杂地看向岁黎,这个他曾经的未婚妻。 岁黎很优秀,这他一直都知道,只是随着岁家的覆灭,岁黎不再拿起剑多年,以至于他忘记了一件事—— 岁黎的剑术,早已出神入化。 但再如何厉害的剑术也弥补不了修为带来的差距。 “阿黎。” “别这么叫我,你也配吗?”岁黎打断他的长篇大论,看向陆叙言的眼神再也没有了从前的温和,有的只是厌恶。 对自己名字从他嘴里冒出的厌恶。 被这样一双饱含恨意的双眼注视,陆叙言心里一痛,似乎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悄然流走。 陆叙言别开眼,默念静心咒才勉强让心中的痛平复下来。 “你打不过我的。” 事到如今,陆叙言仍不愿对岁黎动手,只是想着若能劝回也不必兵戎相见。 “废话真多,”岁黎不欲再纠缠下去。 她现在的确打不过陆叙言和林青瑜,但要她乖乖回去也是不可能的。 无数鬼气从掌心溢出,岁黎仿佛听见了数不清的怒吼嚎叫声在耳边响起。 恶魂缓缓飘起,冰凉的触感爬上躯体,黏黏腻腻地遍布全身。 “嘻嘻,嘻嘻。” “新鲜的灵魂,好香啊。” “掌控不了我们竟还想运用我们的力量,这样只会被我们吞噬哦~” “吃了她,吃了她。” 看不见的恶灵游荡在岁黎周身,虎视眈眈地盯着岁黎的灵魂,只待她承受不住然后被一口吞噬。 “闭嘴!”岁黎眼里一抹猩红一闪而过,砰的一声恶魂被震开,魂体被打散却又迅速重聚。 “什么东西?”林青瑜感觉突然间四周阴森森的,气温仿佛在一瞬间骤降。 “打不过他们的哦。” “哪怕是鬼气也打不过哦。” “乖乖回去吧,然后被我们吃掉,嘻嘻。” 恶灵趴在岁黎肩头,细细的声音如蛇信子般黏腻阴冷。 “不可能。” 岁黎握紧手中的剑,身形化作流光,腾的冲出去。 儿时苦练的一招一式已经刻入骨髓,随着年岁的渐长,力道更是稳劲。 但也正如陆叙言所说的那样,实力的巨大差距不是剑术鬼气能弥补的。 她实力太弱,连鬼气的掌握程度也不够,仅仅一刻钟,陆叙言林青瑜就已占据了上风。 看着处于下风的岁黎,林青瑜心里只觉畅快。 曾几何时她也是这样,被岁黎压着打,毫无还手之力。 现如今风水轮流转,也轮到岁黎在她手下毫无招架之力了。 林青瑜眼眸一闪,若是将岁黎斩杀在这里,那曾经由岁黎带来的碾压就一切都消散了。 再也没有人能想起岁黎了,所有人都会只记得她林青瑜。 第6章 开辟丹田 林青瑜迅速朝岁黎掷出一道霹雳符,符纸在半空却自燃了。 “你的小心思还挺多。” 一红衣男子从树上翻下,飘飘如谪仙般,一双眸冷冰冰地看向林青瑜。 头发被一根黑色发带高高束起,随着他的动作,发带尾端荡出一道弧度,潇洒飘逸。 林青瑜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男子,从前她以为自己师兄师弟就已经是天底下最好看的儿郎,但今日她才知道原来有人能长成这般模样。 好看到让她忘了他说出的话。 宋闻声扫了一眼呆呆盯着他的林青瑜,厌恶一闪而过,他掷出一枚叶子,柔软叶子化作利刃出鞘,直冲林青瑜双眼。 “啊!” 林青瑜被陆叙言拉了一把,心有余悸地看向深入木头三寸的叶子,额头冒出冷汗。 这片叶子是不是冲她眼睛来的? 宋闻声扬了扬手中的叶子,隔空点在林青瑜眼睛处,“眼睛不要我不介意亲自动手帮你剜掉。” 他的话让林青瑜感觉不是随意说说,而是真的会动手! 林青瑜握紧陆叙言的衣角,不敢抬头看宋闻声一眼,生怕对方的叶子又甩过来。 陆叙言护住林青瑜,朝宋闻声抱拳,“这位道友,这是我们自家同门的事,还请不要插手。” “喂,”宋闻声朝岁黎喊道,“你和他们是同门吗?” 他说这话的时候手里还捏着几片叶子,仿佛岁黎否认他下一秒就能掷出去。 岁黎不知道这人为什么突然帮自己,但她暂时没感受到恶意,便回道:“仇人罢了。” “听到了吗?和你们不是同门,给你们三个数,自己乖乖离开,否则的话…”宋闻声转了转手中翠绿的叶子,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你好生狂妄,”林青瑜忍不了了,呛声道,“你可知我师尊是谁?” “是谁?”宋闻声还真问道。 陆叙言想拉住林青瑜,但林青瑜挣开他的手,下巴微抬,傲然道:“我师尊可是扶鹤!” 她双手抱胸,似乎在等着宋闻声听后求饶。 宋闻声不认得这人,或者说他不认识这个大陆上的任何一个人。 他很诚实地说道:“哦,不认识。” 一副平淡得不能再过平淡的语气,但偏偏就是这幅语气,配上他淡淡的神情,莫名让人感到一阵羞辱。 林青瑜气极,手上闪现自己的本命法器,刚抬手就被陆叙言紧紧拉住。 “抱歉是我师妹不懂事,我们这就离开。” 他深深地看了岁黎一眼,随后燃起一张传送符,带着林青瑜消失在原地。 下次遇见定要扒下他一层皮来,岁黎握紧拳头,咬牙发誓。 她受够了这种因为弱小,只能受制于人的地步了。 岁黎将腰间的芥子袋取下,扔给宋闻声,“人情已消,物归原主。” 两人互帮,正好谁也不欠谁。 宋闻声没有说一句话,燃起传送符也离开了。 裂隙下只有岁黎一个人了,就她没有传送符,不能上去,而且她修为太低了,御剑都不行。 归玄莫名沉睡了,而她也失去了宝物的感应。 罢了,她还是在原地修炼吧。 给瞑传了条讯息让他过来后,岁黎坐下打坐。 灵根重塑,丹田需得重新开辟,但开辟丹田一事向来是由老一辈人做的。 岁黎的丹田是她父亲亲自开辟的,母亲护法,他们二人特地推了事务只为帮她开辟丹田。 想起父母,岁黎不自觉落下泪来,这种痛感像是绵绵细雨,一点一点渗透心脏,不快的速度却无比折磨人。 她会带着岁家人的希望,找到岁家覆灭的罪魁祸首的。 岁黎吐出一口浊气,回想起看过的开辟丹田的书籍。 其实步骤很简单,只要将灵气引入丹田,然后牵引灵气冲击丹田即可。 但正所谓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光是将灵气引入体内就已经很不容易了,一个不小心就会爆体而亡。 富贵险中求,哪怕前方是深渊岁黎也得去闯闯。 岁黎闭上眼,全身心感受着天地间漂浮着的灵力。 如今的幽溟大陆灵气稀薄,这处裂隙的灵气还算充足,受到岁黎的牵引迅速朝她游动。 看不见的灵气滑入她的丹田,与原本存在的鬼气碰撞在一起。 两种气体谁也不服谁,互相较着劲,拼命将另一方赶出自己的领地。 这两个较劲,苦的可是岁黎。 灵气的翻涌如同一把匕首搅和,要将她的丹田撕裂,两种气体四散在经脉,冲撞到皮肤开始渗血。 都进了她的地盘居然还不好好呆着,居然还闹事? 岁黎冷笑一声,神识化作一道流光,给灵气和鬼气一人来了一巴掌。 她揪住两种气体化成的团子,使劲将二者融合。 灵气扑涌着,爆发的灵力将岁黎的神识割伤,但她仿若未感觉到,只是又给了它一巴掌,然后继续融合。 好凶的灵魂气息,怎么这么可怕。 灵气团子捂着自己差点被打散的地方,默默放弃了挣扎。 鬼气还想挣扎,岁黎抬起手,它立马缩回。 鬼气:绝对不是它怕了!它只是累了。 灵气鬼气“柔顺”地融合在一起,蹂杂出一种很诡异的颜色,白灰混在一起却不难看。 灵气入体,爬满破损的丹田,但仅仅这样还不够。 岁黎的周身盘旋起一个个灵力漩涡,此时她的身体好像一个黑洞,大口大口吞噬着灵力。 丹田处已经充盈,岁黎却还在吸取着灵力,让丹田一寸寸撑开。 水满则溢,丹田终究是承受不住灵气的涌入,裂开一道口子,过溢的灵气争先恐后地跑出。 归玄意识正混沌着,突然感受到灵气如浪潮般涌来,硬生生将他唤醒了。 然后他就差点被磅礴的灵气冲散。 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形,再一看岁黎—— 好家伙,七窍流血,和在血里捞出来的没什么两样了,关键是她丹田怎么漏气啊! “你疯了不成!”归玄眼前一阵阵发黑,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新找的接班人似乎是个疯子。 硬撑开丹田这事都能做出来! 可惜岁黎没空理他,还是一意孤行地冲击着丹田。 这副模样,倒是让归玄想起了那个记忆中的人,也是如此的固执倔犟。 第7章 无望深渊 归玄叹气,罢了罢了,自己亲自选的人,可不能看着人死了。 就在他打算运用灵魂之力帮忙时,跑出丹田的灵气仿佛受到了绳索的牵引,倒回着回到丹田。 鬼气充盈着丹田,一点点缝补着破损的丹田。 短短一瞬,灵气平复,岁黎睁开眼睛。 眼前一恢复光明看见的就是归玄拿着剑准备斩断自己胳膊。 她沉默了一会儿,真诚开口:“你这是想当个独臂的鬼?” “你才想当!”归玄哼一声,碧玉剑缩小成簪子回到玉冠上。 “你自己看看你,是不是疯了?开辟丹田没有护法也就罢了,还强行冲击丹田。你知不知道稍有不慎你就会没命的!” “我知道,”相比于归玄的怒气,岁黎显得很平静。 归玄满腔的怒火在她平静的目光中燃得更旺,“你知道你还这样干!” “我只是猜测,鬼气既然可以重塑灵根,所以便在想可否用鬼气填补丹田,好在,我的猜想是对的。” 这招虽险成效却明显不是吗? 先前的丹田扩大了一倍不止,岁黎也成功到了筑基。 她轻扫了眼因动用鬼气而冒出的恶魂,在归玄这个鬼王的威压下一动不敢动。 实力,真是好呢。 所以她为了实力可以什么都不顾,什么都不怕。 瞑乖乖爬上岁黎的手臂,岁黎这才想起她挖的草药还在外面呢! “主人,”瞑的尾巴尖尖指了指自己肚子,“草药在我的空间里。” “你的空间?内界空间?”岁黎惊讶道,她左看看右看看瞑。 挺普通一蛇啊,怎么能长出内界空间呢? 内界空间和空间法宝不同,这种大部分是天生可储物的,甚至可以栽植灵草什么的,因此极为珍贵。 “嗯,”瞑不好意思地点头,“只是不大,装不了多少东西。” “那也足够了。” 内界空间的价值本就不在储物,而在种植,什么难养的植物在内身空间均可养活。 看来她捡到宝了。 岁黎朝归玄伸出手。 “?干什么?”归玄莫名看她一眼。 岁黎指了指他头上的簪子,“借我一下嘛,我要御剑飞出去。” “人族就是麻烦,”归玄白她一眼,却又无可奈何地拔下给她。 但御剑飞到一半,空中似乎有一层看不见的屏障,将整个裂隙底下挡的严严实实。 岁黎一连试了几次也无法出去。 “这是怎么回事?”岁黎一脸凝重地盯着天空。 归玄也抬头看向天空,眼瞳在一瞬间变得漆黑,眼白彻底消失,看起来渗人可怖。 “封印,一道极强的封印,”他眼睛一闭一睁,眼瞳恢复正常。 岁黎心里一个咯噔,遭了,不会是扶鹤亲自来了吧。 完了完了,她光顾着这里灵气还算足,开辟丹田是个好地方,忘了他们可能杀个回马枪了。 “别想了,应当不是你那个师尊,他没这个实力,”归玄淡淡地瞥她一眼。 岁黎无语,“有时候我觉得你能读我的心。” 归玄抱臂,“还需要读?你这不是很明显?” 没见过把担忧写脸上的人。 他下巴一扬,脸上的嘲讽一览无余,“这是天道的气息。” 恶心,肮脏,带着上界人的糜烂的味道,依旧令人生理性厌恶。 岁黎疑惑不解,“天道?我怎么还惹上天道的注意了?” 虽然她是从忘川爬出来的,但她不算真正意义上的死亡啊,不算逆天而行,天道好端端的降下封印干什么。 “你刚刚的举动,”归玄脸上嘲意更加明显,几乎是把对天道的厌恶写在了脸上,“因为上一个能将灵气和鬼气融合的人差点颠覆了天岛。” 天岛数亿年处于天道的统治下,就那一次差点被灭,可不是怕了吗。 “天岛?” “你修为尚浅,知道那么多也无用,日后你就知道了,”归玄闭口不谈。 归玄帮了自己这么多,岁黎一向很信任他,因此也没多问,只是默默点了点头。 天空浮现出一道金色的印记,银色的线条紧紧缠绕在一尊鼎上,恐怖的气息扑涌而来。 印记渐渐往下,顷刻间就已触碰到了岁黎头顶。 这是要将她压死吗! 岁黎被这如山般的威压压得快喘不过气来,这天道好生霸道,竟一点活路也不留吗! 这种紧急关头,岁黎的头脑反而清醒无比。 不对,世间万物都有法则,连天道也不可违背。 她并没有犯下禁忌,不可能平白无故将她绞杀,所以封印一定是要将她赶去什么地方。 岁黎把剑往地上一插,原本坚硬的泥土变得松软,稍一用力,泥土裂开一道缝隙,缝隙腾的变大,可容纳一人通过。 她让瞑紧紧缠绕在手上,抬头看了封印一眼后毅然跳下深不见底的缝隙。 狂风袭来,刮得岁黎脸生疼,就在她准备御剑时,一股风轻轻地拖住她,让她稳住了身形后又轻柔消失。 裂隙底和森林完全是两模两样,这里的天空是诡异的紫蓝色,一轮血月高挂苍穹,像极了窥探的眼睛。 树木枝条乱飞,弯成一个诡异的弧度,就连树干也仿佛长着一张人脸,阴森森地盯着你。 “无望深渊,”岁黎看着青苔斑斑的石碑,念出声。 这个地方也确实像它的名字一样,白骨遍地,四处飘散着绝望的气息。 耳边倏地传来簌簌的声音,似是有什么东西从草丛中走出。 “新人?还是个这么年轻的女娃子?” 岁黎握紧剑,转头便看见了一个衣服比她还烂的人,握着把大刀,阴森森地打量着自己。 “不错不错,这身皮囊定能炼出好丹,”他的目光不像是看人,反而像是看妖兽动物。 岁黎有时候不得不佩服自己运气差,一下来就能遇到这种变态,听他的话是拿人炼丹啊! 无望深渊,岁黎又想起自己进入这里的情景,她脑海中浮现一个猜测。 不会这里的人都是那种为天道所不容的吧? 来不及多想,屠夫就提刀冲上来,岁黎下意识抬剑一挡,虎口被震的发麻。 “好剑,”屠夫盯着岁黎手中的剑,眼冒精光,“只是戾气重了点,不过正好配我。” 还想抢剑?土匪啊! 但这人实力比自己高太多了,岁黎不敢托大,转身就跑。 “还跑?你以为自己能跑到哪里去?”屠夫哈哈大笑,抬手,一阵狂风将岁黎打下,她重重砸在地上,不用猜也知道肋骨断了。 还是风灵根。 本以为天道给了活路,但这还不如被封印压死呢! 岁黎手中浮起鬼气,一个声音传来:“丹屠,你莫不是瞎了眼不成?” 第8章 姑姑 紫色的身影挡在岁黎面前,她提着一把剑,剑体浑身闪着紫色的电弧。 “你跑来凑什么热闹?”丹屠戒备地看向她,道。 这女人虽然看起来和他们这里的人不一样,表面上像个正常人。 但在这不见天日的鬼地方哪有真正正常的人! 这女人刚进来就把想杀了她的人给大卸八块,谁想欺负她都占不到一丝便宜。 比他们更疯呢! 鸢沁神色淡淡,只是手中剑的电弧闪的更亮了,“这是岁家人。” “岁家人?”丹屠哈哈大笑,毫不客气地嘲讽道,“岁家人不是早就死绝了么?你还相信有漏网之鱼呢!” “找死!”鸢沁眼中划过杀意,只听见空气划破的声音,剑出,快到岁黎还没看清,丹屠脑袋就已经哐当落地了。 落地的瞬间,无数藤蔓从阴影处迅速冒出,刹那间丹屠的尸体就只剩下了个骨架。 鸢沁抬手,丹屠的骨架灰飞烟灭,连最后一点存在的痕迹也被抹去,仿佛从来没出现在世上。 好强大的实力,岁黎双眼冒光。 “想学?”鸢沁转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岁黎。 岁黎忍住痛爬起来,忙不迭地点点头。 鸢沁上下扫了岁黎一眼,嫌弃道:“怎么还是筑基修为?” 她伸出手,探上岁黎的经脉。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让她大惊失色。 “你的冰灵根呢?!” 岁黎收回手,一言不发。 她又不是傻子,随便来个人问就回答。 “防备心还挺强,”鸢沁哼一声,拿出一块玉令,玉令上面龙飞凤舞两字“鸢沁”。 这是岁家特有的玉令,旁人仿制不来,也无法抢夺,因为持有者死,玉令立马消失。 岁黎这才道:“被人挖走了。” “挖走了?!”鸢沁整个人炸开,怒不可遏道,“谁敢这么对你!” 随着她的怒气升腾,电弧噼里啪啦地响起。 “你哥哥呢?你哥哥去哪里了,就这么看你被欺负?” “我哥哥他…”岁黎声音越来越低,她没有说完,因为她潜意识里不相信哥哥已经死了。 鸢沁一顿,随后意识到什么,平复下来,甩下两个字,“跟上。” 岁黎紧紧跟在她新找到的大腿后面,背靠大树好乘凉。 这一路上有人一看到她就眼冒精光,但又碍着前面的鸢沁不敢动手,只能悻悻地缩回原处。 鸢沁带着她来到一间木屋前,带上门,抬了抬下巴让岁黎坐在椅子上。 岁黎乖乖坐在椅子上,看起来安分无比。 鸢沁倒了杯水,也不问她灵根的事情了,反而问道:“是怎么进来的?” 盯着这样的目光,岁黎想说谎都会被一眼察觉,于是她实话实说,“因为天道要封印我。” 这也不算说谎了,她只是选择性隐瞒罢了。 鸢沁盯着她半晌,意味深长道:“是吗?” 这小妮子还挺警惕,不愧是她的孩子。 天道无情冷血,根本不会管小世界里穷凶极恶之人,被赶入无望深渊的无一不是对天道造成威胁的人。 这小妮子还真如她母亲占卜的那样,命途多舛。 “你可知我是谁?”鸢沁换了个话题。 岁黎点头,“知道,你是姑姑。” 她方才一路走来时就在猜测这人的身份。 首先她们长得很相似,想来是血脉相近之人,其次是正好她一直都知道自己有个姑姑,只不过听说以前犯了事被家族除名了。 但家族玉令还在估计也是迫不得已或者装给别人看,做做样子。 “想不到你还知道我,”鸢沁离开岁家太久太久了,久到她以为没有人会知道她的存在。 “你的灵根是怎么没的?” 还是逃不过这个话题啊。 “被我师尊剜的,因为我那个师妹身受重伤,所以要我牺牲。” 后半段岁黎硬是顶着鸢沁要杀人的目光,硬着头皮说完的。 果不其然说完话她感觉鸢沁要提着剑杀出去了。 “难怪,难怪当初要做二手准备,”鸢沁紧握拳头,满腔怒火化作一道沉沉的叹息。 神神秘秘的,岁黎完全摸不到头脑。 “你现在的灵根是假的吧?”鸢沁睨她一眼,似笑非笑道。 岁黎一僵,这就看出来了啊。 鸢沁道:“假灵根虽然可以用灵气,但我们岁家自古剑法双修,你的假灵根怕是不能修法了。” “嗯。” 岁黎早就知道。 每个人的灵根自带属性,灵根数量也不一样,多灵根修炼慢且大多纯度不高,所以均以单灵根为尊。 她的灵根是纯度高达百分之九十的冰灵根,修炼速度极快,可她现在的灵根是鬼气塑造的,没有任何属性,仅仅可以用灵力罢了。 “但是—”鸢沁朝她一笑,看向她的目光幽深,似是在透过她看什么人,“你的母亲为以防万一,所以在你出生时就换了你的灵根,你本该是冰雷双灵根。” 察觉到自己还能拥有灵根,岁黎本该是高兴的,但不知为何,她的心一下子变得很疼,酸涩无比。 那种感觉就像是你以为你的父母都丢下了你一人,你无人可以依靠了,但有一天突然被告知你的父母早已为你安排了后路。 “所以他们早已安排好了一切,也料到了我会进入无望深渊?”岁黎艰难询问。 “自然,嫂嫂可是当年的卦修第一人,”鸢沁不自觉骄傲起来。 当年的嫂嫂名气极大,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是多少人心中的榜样。 岁黎握紧拳头,指尖狠狠陷进肉里,“那他们可算到了有一天我岁家会突遭大祸?” 鸢沁看着她看着自己,倔强地不落泪的样子,无奈地叹息,“命运瞬息万变,并不是什么都能预料到的。” 岁黎一怔,是了,是她魔怔了,若是卦修能算到大劫难,那世间不就乱套了? 她安静下来,浑身散发出怅然的气息。 鸢沁拿出一个冰盒,透过冰层隐约可见躺着一根通体白净无瑕的灵根。 “这是你的雷灵根。” 第9章 恨意 这根灵根纯净,似乎比岁黎原本的冰灵根还要更好上几分。 岁黎越发有一种不真实感。 卦修当真能占卜到这种地步吗? 命运一词虚无缥缈,窥探天命更是要付出惨痛的代价。 母亲能料到她的劫祸,岂能料不到岁家的劫祸? 她不相信。 “多思于你无益,”鸢沁轻轻敲了敲岁黎的头,“你只要努力修炼即可,那也不枉费我岁家上下的牺牲。” 既然投生到岁家,那便是注定。 鸢沁手上出现一把刀,她侧眸,“躺着吧,我为你换上灵根。” 其实换灵根简单的很不需要什么技术,只是疼痛难忍罢了。 刀子生生剖开岁黎的脊背,恍惚间让岁黎回到了被剜下灵根的那个晚上。 风雨交加,漆黑的幕布笼罩大地,有那么一瞬间似乎再也不会天亮。 “师兄,我好疼啊,”岁黎双手被铁链束缚,她挣扎到铁链将手腕磨到鲜血淋漓。 一滴一滴顺着流下来,染红了铁链的缝隙。 陆叙言修长的手指一下一下抚摸着岁黎的发丝,他语气温和,虽有不忍但动手仍旧干净利落。 “阿黎,忍耐一下,很快就好了。” 刀子落在脊背的那一刻,岁黎用劲浑身的力将手中的簪子捅进陆叙言肩膀,她眼中恨意一览无余,几乎是用了想置他于死地的力气。 岁黎声音嘶哑,“去死吧!” 一颗石子啪的一声击中岁黎的手腕,簪子脱手,掉进血泊中。 “哈哈哈哈哈,”岁黎突然笑开,笑声带着死寂的痛快。 她头发凌乱,浑身浴血,诡异地笑着有些可怖。 温明屿穿着一身玄色劲装,耳廓带着黑羽耳坠,身上的铃铛随着行走的动作叮当响,气质宛如一头凶兽,神秘又危险。 他眼眸微眯,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岁黎。 “你笑什么?” “我笑什么?”岁黎死死地盯着她,盯着这个曾经她爱护无比的小师弟。 “我笑我是个傻子,笑我当年不该单枪匹马,不顾一切闯入魔窟将你这个狼心狗肺之人救出来!” 原以为是善良的师弟,结果不过是一只披着人皮的恶魔。 “我从来没要你救过,是你自己自作多情,总拿恩情要挟我,”温明屿厌恶道。 他早就看不惯岁黎总是仗着自己是师姐,从而摆出一副说教的脸色了。 岁黎不笑了,她抬头看着温明屿半晌,细细地描摹着当年初见时见到的那个害羞的小团子。 时光荏苒,沧海桑田,一切都埋葬在了岁月的长河。 “或许,本就是我识人不清,”岁黎声音很轻,轻到像是一阵风,飘飘渺渺。 “其实你本不用死的,”温明屿突然挑眉,他想出了一个折磨人的办法。 带着疑惑死多么遗憾啊,要死也要做个明白鬼。 “但是预言说小师姐才是命定之人,所以师尊在你和小师姐当中选择了她,放弃了你啊,”温明屿说得很慢,一个字一个字清清楚楚地落入岁黎耳中。 黑色的眸噙着恶意看向岁黎,尤其是当看见岁黎露出不可置信的痛苦神色时,他笑得更加开心。 岁黎恨恨地看向温明屿和陆叙言,此刻俊美的少年在她眼中仿若地狱里的恶鬼,不,或许比恶鬼更加可怖。 鲜血溅了一地,满目的红,天地似乎都被染成红色。 岁黎乌黑的眼珠盯着血迹一动不动,恨意一点点侵蚀着她的内心,滔天的怒火将她淹没。 她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死也要让他们陪葬! 灵气砰的一声炸开,无形的气浪掀翻桌面上的一切东西,冰霜慢慢爬上岁黎的身躯。 明明是炎炎夏日,紧闭的密室内却升腾起寒意。 “不好,她要自爆!” 岁黎的修为与陆叙言相近,自爆的威力完全不是陆叙言和温明屿二人所能抵挡的,怕是整个密室都会被夷为平地。 话音刚落下,一阵威压扑面而来,气浪被强行掩盖,冰霜迅速褪下。 这样的威压只有扶鹤尊者,岁黎的好师尊一人能发出。 扶鹤一袭白衣,眉目疏冷,冰灵根的他仿佛周身萦绕着薄薄一层寒霜。 扶鹤低眉,冷淡地凝着岁黎,淡淡开口,“活着不好吗?” “活着?”岁黎咀嚼着这两个字,满地的鲜血刹那间变得显眼无比,“你们可有给我活路?” 在这危机四伏,强者为尊的修仙界,灵根被挖与死无异。 扶鹤叹了口气,仁慈地开口,“我会将你封印,算是留你一条命。” 短短一句话定了岁黎的命运,余生都将失去意识,在封印中度过。 黑色的灭魂钉死死嵌入岁黎的锁骨,意识溃散时她看见无数符纸缭绕,拉成一张巨大的网,要将她的一切怨恨掩盖。 铺天盖地,视野所及全是符纸,压的人喘不过气。 她恨,她恨他们就这样轻易放弃了她。 她要报仇,要杀了他们,要让他们偿命! “岁黎,岁黎醒醒!” 岁黎腾的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不是那间幽暗的密室和满目的鲜血。 鸢沁站在岁黎一步之外,神情复杂地看着岁黎。 岁黎周身萦绕着电弧,紫色流转,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她眼神没有聚焦,似乎还没有从刚刚的回忆中走出。 “你可知你生了心魔?”鸢沁问道。 心魔,几乎是每个修仙者闻之色变的梦魇,在渡雷劫时若抗不过心魔必会灰飞烟灭,多年修为毁于一旦。 可以说无论意志多么坚定的人都有可能抗不过心魔。 岁黎回神,闻言神色未变,只是淡然地点头,语气好像在讨论今天的天气一样平常。 “我知道。” 在幽冥浑浑噩噩时她见到了自己的心魔,心魔妄想取代自己,她也差点成功了。 但很可惜,她们的初次交锋还是岁黎赢了,心魔没有占据岁黎的身体,反而被她压制力下来。 鸢沁深深地叹了口气,有些后悔当初自己太过执拗地探寻世界的秘密,这才导致自家孩子遭受了这么多。 事情已经发生,再后悔也是无济于事,与其沉湎过去不如想办法提升自己。 “剑术一道想来你有从小的基础,我无需多教,接下来的要传授你法术。” 但鸢沁口中的传授,其实也不过是将一本功法扔给岁黎,让她自己练。 “雷霆诀,”岁黎看着功法封面上的两个字,这名字还真是简单粗暴。 “给你一个月的时间,练会这本,”鸢沁又抛给岁黎一把剑,“你就用这把剑试试。” 这把剑只是柄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铁剑,连一丝灵力波动也无,但正是普通的剑才能更好地领会剑法的一招一式。 岁黎已有六年未握剑了,她原以为自己早已将剑法忘了个干净,可手握上剑时下意识便已挥出了完美的一招。 岁黎吐出一口浊气,感受着血液中沸腾的热意,双眸轻阖,复又缓缓睁开眼里带上了坚定之意。 无望深渊没有昼夜的变换,终日被阴森渗人的天空覆盖,待在这一方天地才是真正的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 岁黎一剑斩下疾风狼的头颅,妖晶咕噜一声落在地上。 还没等她上前捡起,巨大的熊掌碾碎妖晶,仰天长啸,震的整个山林的鸟扑通飞起。 第10章 燕三娘 熊的爪子锋利无比,长度赶上了岁黎的小臂,一掌下来不死也得残废。 “这是三阶利爪血宁熊!”岁黎暗暗道。 这片森林明明都是二阶疾风狼的地盘,怎么会突然冒出一只三阶妖兽? 如今她的修为只有心动中期,而这只三阶利爪血宁熊起码相当于人类修士的元婴期。 她什么法器也没有,要跨越两个大境界的差距何其艰难? 怕不是一掌就能将她打个半残! 在思索期间,三阶熊早已朝她冲来,如今二者差距不过一丈。 岁黎脚向后一蹬,身形轻盈如燕,两三步就上了身后的巨树。 眼前的人突然消失,利爪血宁熊先是懵了一瞬,然后大步流星冲上前,抱着树使劲摇晃。 树叶哗哗落下,树上的岁黎也感受到了强烈的摇晃感,她平衡住身形,隐藏在茂密的树叶间观察着利爪血宁熊。 两个大境界的差距不是蛮力可以抵消的,但三阶妖兽还未开化,没有很高的智商。 这也是岁黎的优点,她会动脑子,蛮力不行就智取。 利爪血宁熊见摇晃了这么久还是没有将食物摇下来,着急地跺脚。 “吼吼!”一声又一声怒吼发出。 岁黎从芥子袋中取出弩箭,对准利爪血宁熊的脑袋,咻的一声,弩箭发出破空声,打在利爪血宁熊头上却没有造成一丝伤害。 这个食物竟然敢伤害它! 利爪血宁熊怒极,锋利的爪子向前挥舞,每一下都留下了深深的爪痕。 饶是再粗壮的树干也抵不住接二连三的攻击,岁黎甩出一张二品符篆,冰霜涌动。 她一个踏步跃上另一棵树上,弩箭咻咻咻发出,一只深深嵌入利爪血宁熊的眼珠。 利爪血宁熊狂躁地转换动作,无差别地四处攻击,力量瞬间增大,周围的树干尽数倒下。 岁黎被逼得四处逃窜,就在利爪血宁熊以为一丈能拍碎这个可恶的人类时,岁黎突然勾起一个笑。 “雷狱囚笼,起!” 岁黎双手向上抬,以利爪血宁熊为中心的四个角缓缓升起一个雷电编制成的牢笼。 电弧闪烁,利爪血宁熊的爪子一碰上就被电击。 雷狱囚笼乃是雷霆诀中的一个法术,短时困住比自己高两个境界之内的不在话下。 被困住的利爪血宁熊宛如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利爪血宁熊肉不怎么好吃,但是皮毛可以卖个大价钱,岁黎把皮毛分离放进了芥子袋。 她抬头四望,周围树倒的差不多了,刚刚逃窜间随意找了个方向,现如今也不知道跑到了哪里。 看来出去后要找器修做个方向盘了,不然也太容易迷路了。 岁黎将残留的血肉简单埋了一下就凭直觉找了个方向前进了。 无望深渊地域辽阔,但大处是被森林覆盖,这种形似人脸的树干看久了也不觉得阴森了。 “主人,你觉不觉得这里我们好像来过啊?”瞑一直缠在岁黎的腰上,观察着四周。 岁黎轻轻按住瞑的头,装作若无其事般,“别说话。” 何止是在一个地方打转,她还察觉到了一股探究的目光。 岁黎当做什么都没发现,一边继续前进一边暗暗摸索阵法。 咻的一声,一个小黑点冲过来,还未待岁黎看清,黑点消失,无数支冰箭像是凭空出现般,从四面八方射来。 铛铛铛,长剑与箭矢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岁黎的动作干脆利落,无一支冰箭可近身。 散落一地的冰箭化作水渗入泥土,嫩芽悄无声息地破土而出,眨眼间便长成藤蔓。 “有趣,”岁黎道。 藤蔓灵活地从各个方向袭击,岁黎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身法几乎是运用到了极致。 藤蔓仿佛野草般怎样都砍不尽,砍了一批新的一批很快接替,连喘息的时间也无。 岁黎身上已经被藤蔓抽了好几道口子,血肉绽开,她匆匆吃下一颗补灵丹,丹田内告罄的灵气瞬间回满。 剑光闪烁,精妙的剑招令人眼前一亮,一招一式都令人意想不到。 远处,一头发斑白的老者静静地看着岁黎,如树皮般的手摩挲着龙头拐杖。 她看见岁黎服下一颗丹药后灵气瞬间回满时,混浊的眼眯了眯。 略一抬手,只见指尖缠绕着一圈黑色的符文,一个小到不起眼的符文脱离,旋转着变大,一阵飓风穿过森林。 正在吐毒液的瞑紧紧地缠住岁黎的腰,生怕被飓风吹走。 呼呼的风声咆哮着从耳边飞过,长剑有大半插入地底,岁黎低头,拼命握住剑柄。 她将全身的灵力汇聚在手上,飓风持续了整整一个时辰,丹田内的灵气又被消耗。 一颗补灵丹下去,浑身像是被清水洗刷了一遍。 “小妮子,”老者的身形如鬼魅般闪现到岁黎眼前,“交出你补灵丹的丹方以及你的剑术,饶你不死。” 无数铭文围绕在老者周边,蓄势待发,像是岁黎拒绝的下一秒就会冲上来般。 岁黎握剑的手紧了紧。 丹方倒是可以交出去,这本就是她少时炼丹时改良的算不得多稀有。 但是这剑术乃是岁家人代代相传的,只有岁家人才被允许练,若是交出去了她无颜面对岁家列祖列宗。 “补灵丹丹方我可以交给你,但这剑术不行,”岁黎半步不肯退,“我还有其他丹方可以一并交于你。” 老者笑了,周身缭绕的铭文也飞速转动,“老身说过,不交就得死。” 话音落地,铭文如风袭来。 岁黎从未见过这种东西,密密麻麻的,也不似蛊虫,光是看着就令人头皮发麻。 铭文在距离一尺时炸开,连火光什么的也没有,就仿佛是凭空消失。 但岁黎丝毫不敢放松警惕,因为她甚至怀疑刚刚的所有攻击都是这诡异的东西的杰作! 砰砰砰,火焰、藤蔓、冰锥、风卷、雷电在同一时间出现,令人措不及防! 恐怖的威压压得岁黎快要喘不过气,自己的雷电在这些剧烈的攻势下不足一提。 岁黎闭上眼睛,呼吸放缓,站在风暴中间竟一动不动。 老者皱眉,心头弥漫一股不祥的预感,就在她想收回铭文时,四周突然从地上飘起一阵灰色雾气。 雾气腾然上升,大雾弥漫,遮蔽视线,目光所及只有眼前之处能看清。 灰色雾气中游荡着黑色的身影,无数厉鬼嚎叫着,想要冲破雾气的屏障,撕碎眼前一切活物! 老者手止不住地颤抖,却不是害怕,而是激动! 多少年了,多少年了啊,她终于等到了! “来者可是鬼族!我是鬼王归玄座下燕三娘!”老者高喊。 第11章 灵纹师 无望深渊竟然还有人知道归玄? 雾气中央的岁黎晃了晃手中的镯子,“归玄,她说她叫燕三娘。” 归玄的身影很快从镯子中出现,他一抬手,鬼气立马飘回地底。 雾气消失,没了鬼气的遮挡,燕三娘清楚地看见女子旁边的那人,那么熟悉。 她往前走了两步,砰的一声跪下,朝着归玄磕头,声音里带着哭腔,“属下燕三娘,拜见鬼王!” 相较于燕三娘的激动,归玄的表现可以说的上平静,他抬手让燕三娘起来。 “如今鬼帝都消失了,谈何来的鬼王?”归玄自嘲道。 燕三娘擦了擦眼泪,“您千万别这样想,帝尊是何等的人物,那群蝼蚁怎么可能伤到帝尊。” 什么鬼帝,帝尊的,听得岁黎一头雾水。 燕三娘的视线放在岁黎身上,她眼睛上下一扫岁黎,问道:“您为何要找一个人族?” 作为为数不多存活的高阶鬼族,燕三娘自然也是知道归玄一直守候在忘川河畔寻一个有缘人。 但具体干什么,这不是燕三娘知道的范畴。 但无论干什么也轮不到一个人族啊! 人族狡猾,恶毒,害的他们帝尊到如此地步。 想到这里,燕三娘看岁黎的眼神带上敌意,周身缭绕的铭文又开始蠢蠢欲动。 “自己人,”归玄撇了燕三娘一眼。 燕三娘立马收敛敌意,下一刻,归玄的传音在脑海中响起,“她或许是鬼族复兴的关键。” 复兴鬼族! 这是燕三娘梦寐以求的事情。 “自己人啊,”燕三娘笑容满面,只是她老态龙钟的脸笑起来怎么看怎么阴森。 周身的铭文也跳起来,憨态可掬。 岁黎好奇极了。 “你这铭文是什么东西?”归玄问道。 燕三娘抬起手,手指上有一圈黑色的符文,“这是灵纹,属于上古时期的法术了。” 显而易见,这灵纹威力极大。 归玄也很感兴趣,但他学这个也无用,因此他指了指岁黎,“教她。” 被指到的岁黎也不惊慌,镇定道:“我可以拿我自己改良的丹方与你交换。” 她不傻,这灵纹一看就威力极大,若能掌握也会成为一大利器,在这风云诡谲的修仙界能多掌握一个本领就多一分活下去的概率。 燕三娘细细思索了一番,这番交易看起来是她吃亏,但是丹方的价值也不可估量。 她活这么久还从来没见过能立马就回满丹田,且毫无副作用的补灵丹。 “但丑话说在前头,你若是学不会丹方不予退还,”燕三娘道。 “那是自然。” 她说的笃定,令归玄不自禁笑了笑,“你对自己这么自信?” 岁黎垂眸看不清神情,只是淡淡道:“有没有自信又能如何?总归不能还未开始就已经认为自己学不会。” …… “灵纹其实也不是什么很玄奥的东西,只是太难学会,盖失传,”燕三娘手指上的符文密密麻麻,铭文小人全体出动,绕着她周身飞舞。 黑色的铭文小却精致,放眼望去黑漆漆一片,看不清详情只能感受到铺天盖地的压迫感。 时不时有铭文小人好奇地碰碰岁黎的脸颊,有一种柔软感。 燕三娘手指一收,铭文小人尽数飞回,化作符文缠绕在燕三娘手指上。 岁黎不禁感叹道:“真是奇妙。” 饶是她读过再多的古籍也从未见过如此神奇的东西,光是凭借这种看似简单的符文便可发挥出那么大的威力。 燕三娘睨了岁黎一眼,毫不留情地给她泼了盆冷水,“别高兴太早,想要达到我这种水平还早着呢。” 更何况这人类还不一定能学会灵纹。 “灵纹一道不比其他,不能领略到其中奥妙便是再天赋异禀也无用,”燕三娘道,“但是具有灵纹天赋的人可谓是万中无一,正是因为灵纹师稀少,只要灵纹师现世那将会受到万人敬仰。” 但可惜了,她是个鬼族,灵纹师这一身份并不能给她带来什么好处。 岁黎点点头,心中的担忧一闪而过,但很快就坚定下来。 “吃了这个。” 岁黎问也没问就咽了下去,拇指大小的药丸入口即化,接着从丹田处传来一股暖意,游走在四肢百骸,最终汇聚在双眼,暖意一点点变得滚烫,让她不得已闭上双眼。 岁黎感受着眼部的滚烫,只感觉浑身轻飘飘的,仿佛置身于云朵上,耳畔就是漂浮的清风。 “睁眼。” 岁黎睁开眼睛,眼前却换了个景象,她没看见燕三娘的身影,只能看见一片漆黑,几许白点如星子般闪耀着温和的白光。 燕三娘的声音仿佛从天际传来又仿佛就在眼前,缥缈不定,“若是看见了白点便用你的神识尽可能地去捕捉。” 神识去捕捉? 岁黎心神微动,神识尝试着去触碰白点却扑了个空。 这白点摇晃着离开,到处晃悠,窜入远处消失不见。 岁黎咬了咬唇,再次尝试去捕捉白点,可是当神识碰到白点时却穿过了白点。 她不甘心,一遍又一遍地尝试,不知何时白点变得多了起来,和布满星子的夜空无比相似。 这么多白点,她硬是捉不住一个,难道真是如燕三娘所说,她没有灵纹天赋? 但这话也不算很对,岁黎确实能感受到和白点之间有若有似无的联系啊。 或许是方法出了问题? 岁黎屏息,将逸散的神识归拢,庞大的神识拧成一股,缓缓地接近白点。 终于,神识成功触碰到白点,但与此同时,巨大的拉力拉住神识不让离开。 像是拔河一般,岁黎的神识和拉力较量着,死死地拽住白点朝向自己,白点在距离自己很近的地方化作流光钻入身体。 找到了正确的捕捉方法,有了第一次的经验,接下来就是照葫芦画瓢,除了要与拉力较量没什么很大的难度。 但说来容易,这巨大的拉力还是极大的耗费了岁黎的神识,待神识耗尽的前刻,眼前又是一花,漫天的白点消失,燕三娘出现在眼前。 燕三娘握住岁黎的手腕,神识消耗大半的岁黎毫无力气抵挡。 燕三娘细细地感受了一番,严肃的脸上罕见地露出了一个惊诧的笑容,“咦,倒是奇怪,竟然还有这种情况?” 第12章 奉命等候 归玄抱臂斜倚在树干旁,闻言问道:“直说,不要卖关子。” “其实也不算大事,只是这小妮子神魂竟然出奇的强大,和那位有的一拼。” 归玄懒散的神情一顿,不自觉站好,眉头紧拧,“可是真的?” 燕三娘点头,言辞凿凿,“不错。” 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听的岁黎是稀里糊涂,“你们在打什么哑谜?” 归玄的视线落在岁黎身上,他从未见过那位的真面目,只见过身形,这样一看,二人的身形似乎也很相似。 但这种念头只是一瞬间,下一刻就又被否定,怎么可能呢,那位最是痛恨修仙者,哪怕是有来世也不可能会成为一个修士,更何况已经没有来世了。 或许能融合鬼气与灵气之人实在是稀少,身形像也是一种缘分。 “只是说你和一个故人很有缘分罢了。” 岁黎嘟囔一声,“神神叨叨的。” “确实,你的神魂很是强大,因此能捉住这么多白点也不算很稀奇,但不可否认,你的天赋也很强,”燕三娘道,“灵纹一道的第一步你算是成功了。” 但也仅仅只是第一步而已,接下来的路途漫长的很。 …… “王上,此子天赋异禀,我估摸着她的骨龄不算大,心性什么的竟然是超脱这个年龄的。” 这么些天,燕三娘在教导岁黎的同时也在观察着这个被归玄寄予厚望的人类。 虽然小妮子身上的鬼气浓郁,可到底还是人类,他们鬼族与人类可谓是不共戴天,虽然时间过去了很久,但仇恨永远不会消失。 王上身为那位的近臣,没道理会对一个人类这么优待。 燕三娘心绪百转千回,完全想不明白缘由。 归玄轻叹一声,“我奉命在忘川等候,数万年才等到她。” 奉命?奉谁的命? 这样想着,燕三娘也就这么问了出来。 归玄还是那个姿势不变,只是身形僵硬了许多,垂眸时思绪已然飘向记忆深处。 他虽说是帝尊的近臣,可是帝尊之下还有四大护法,四大护法才是与帝尊最亲厚之人。 归玄只不过与其中一个护法较为熟识。 帝尊陨落那天,原本就腹背受敌的鬼族更是彻底失去了最后一丝士气,从此一蹶不振。 四大护法已去其三,眼见最后一个护法阿银想与神族同归于尽,归玄猛地攥住她的手腕,厉声道: “尊上是何等的人物,怎会轻易陨落!阿银你如今是鬼族最后的希望,难道你希望尊上回来后,看见我族沦为神族的阶下囚吗?” 话虽如此,归玄心中却比谁都清楚—— 纵使尊上修为盖世,神族亦非等闲之辈,尤其是他们奉若神明的神女,实力更是深不可测。 尊上此去,怕是凶多吉少。 阿银脸上全是血,分不清到底是别人的还是自己的,眼前被渲染的红彤彤一片。 她神情恍惚,被归玄拉住手腕神情也没什么你懂个,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她要报仇! “阿银!”归玄又喊了一遍,他加大了声音。 阿银恍惚的神色一顿,失焦的瞳孔凝起,她冷冽的视线落在归玄身上,竟扯出一抹笑。 “对,我倒是忘了一件事,”阿银反手握住归玄的手,力气之大,几乎要捏碎他的腕骨。 “鬼王归玄听令——,”阿银明明是笑着的,但是眼神却冷到了极点,“我要你驻守忘川,等待一个人类,并把鬼族交托于她,你可明白?” 她把一枚镯子往归玄手里一塞,单手掐诀,归玄被定在原地。 “你还是要去送死?”归玄忍痛问道。 阿银没有回答,只是握着武器的手紧了紧指节发白。 “归玄,鬼族就交给你了,记住你的使命,终有一日,我们要将今日之辱,一五一十地讨伐回来。” 她不再看归玄一眼,毅然决然地转身。 “阿银,阿银!”归玄目眦欲裂,却只能死死攥住那枚镯子,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王上,王上?” 归玄回神,在燕三娘担忧的目光下摇头,“无事,只是又想起了从前。” “为什么要找一个人类的原因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护法走前交给我的任务。” “可是银护法?”不等归玄回答,燕三娘又自顾自道,“想来也只能是银护法了,想当年几位护法是何等的令人尊崇,如今……唉,都怪虚伪的神族。” 一群道貌岸然的家伙,表面上正义凛然,背地里不知道做了多少肮脏龌龊的事,实际比他们鬼族还要心黑。 归玄手紧紧握成拳,眼里略过冷意,这笔债他从未忘记,总有一天他要以神族人的鲜血祭慰他鬼族亡魂! …… “为何我只能召唤出一个铭文?” 岁黎看了看燕三娘身边密密麻麻的铭文,又看了看自己身边唯一一个铭文,两相对比显得空荡极了。 燕三娘哼笑:“也不看看我修炼了多久,要是连这点都不能召唤出来那岂不是白修炼了。” 这点…… 岁黎瞅了瞅快被铭文淹没的燕三娘,再次刷新了自己对这点的认知。 如果这都叫这点,那自己这一个是不是根本不够看。 燕三娘很明显注意到了岁黎的目光,也能猜到岁黎的心中所想,她的拐杖毫不客气地点了点岁黎的额头。 “出息,你是没见过真正的顶级灵纹师的厉害,身上能召唤出的铭文可以当做盔甲了。” 岁黎捂着自己被打红的额头嘟囔道:“这灵纹简直闻所未闻,我哪知道灵纹师的风采啊。” “还是年纪太轻啊,多看看古籍什么不知道。” “我可是把岁家藏书阁所有的古籍都看完了的!”岁黎不服气道。 岁家有个规矩,凡是练剑出错的都要被罚在藏书阁阅览一个时辰的古籍。 而剑法实在太难,岁黎被罚过不少次,这么多年来早就把藏书阁看了个遍,这灵纹硬是没听过。 燕三娘淡淡道:“那就是你们家藏书阁收录的书还不够。” “不可能,我岁家藏书阁收录的书品类敢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那你可听过鬼族帝尊?”燕三娘视线紧盯岁黎,仿佛要是岁黎说个不字她就能立马晕过去。 岁黎连忙点头,“但是记录的也不多,只知道她穷凶恶极,十恶不赦。” 燕三娘冷笑一声,“好一个十恶不赦,果然是史书由胜利者谱写。” 她手紧握成拳,愤愤道:“当年也是如此,明明是我们尊上创造出的灵纹,神界偏说是他们神女创造的,然后倒扣我们一个偷窃的罪名,还是尊上脾气好,不然我们早杀上神岛了!” 在一大段文字中,岁黎敏锐关注到了“神岛”二字,和之前归玄提到时的语气一模一样,能看出来对这所谓的神岛充满了怨气。 她不动声色地问道:“这神岛就是飞升之人所待的地方吗?” 第13章 神岛 岂料燕三娘听见询问立马闭上嘴,似笑非笑地看着岁黎,“想套我话啊?要是被你套成功了,老身岂不是白活这么些年。 岁黎讪讪道:“您也太谨慎了,我只是想多了解一下而已,又没什么坏心思。” 她受到归玄的帮助,又被托付重任,也算得上是半个鬼族人。 而那什么神岛又是鬼族的仇人,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多了解一些仇敌也不是一件坏事。 燕三娘仍旧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道:“这不是我能告诉你的,就算告诉你了,以你现在的力量又能如何?所以了解多了对于你现在而言并不是一件益事。” “你们都这样说,”岁黎闷闷道。 何其相似的话语,哥哥也对她说过。 不过她也不是容易陷入死胡同的人,现在不告诉她就算了,以后总能知道的。 神岛什么的离她还很远,她最近的仇还没报呢不是吗? 岁黎眼里略过一丝冷意,眼中的情绪意味不明。 “三娘,你可愿随我们一同离开这无望深渊?” 燕三娘闻言露出一抹苦笑,“王上,不是属下不愿离开,而是这离开的门有修为限制。若是要我废去这半生的修为换得出去,那属下不愿。” 鬼族精锐本就死去良多,若是她再废去修为,万一有朝一日能复仇,那岂不是少了一份助力。 归玄摸着下巴,“这无望深渊还有出去的门?这不是天道的作风啊。” “再不是又能如何,这又不是真正的天道,行事怎么可能毫无顾忌呢,他们极为看重脸面,不会留下这么明显的错令人诟病。” “此去一别又不知何时在能见面了,”归玄感叹道。 纵使岁黎这丫头天赋多么逆天,能长成与神族抗衡也要数年,而他的时日本就不多了。 “那么多年都等过来了,区区数年,只要能看见大仇得报,属下愿意等。” 起码不是没有盼头的等了不是吗? 燕三娘笑了笑,“王上快些离去吧,看样子岁黎已经收拾好了。” “三娘,保重,”归玄郑重道。 燕三娘点点头,眼眶有些湿润,“王上,您也要保重。” 相信离别只是暂时的,未来一定还会再见面。 只要这丫头能飞升,彻底有了收服万鬼的能力,届时,她就会被召唤,就可以离开这无望深渊。 两月后 院子里的石头又被剑气劈开,岁黎收起剑上前,细细观察石头的切面。 石头切面光滑平整,与角落里的碎石对比简直如同一面镜子。 岁黎对于剑的使用已然出神入化,但她仍未感受到剑术一道最重要的剑意。 如果说法修最重要的是灵根的好坏,丹修最重要的是丹火的品质,那么剑修最看重的就是剑意。 剑意是剑术中的意境和情感表达,也是剑术中的精神内涵,涉及剑手的精神世界,能影响到剑法本身。 只有真正生出了剑意才能做到人剑合一,让手中的剑发挥出最大的用处。 但是剑意岂是那么容易生出的,多少剑修穷极一生也无法领会到其中的奥妙。 “还在想办法领会剑意?”鸢沁倚着木门,摇摇头。 “剑意这东西不是一两天就能领会的,呆在这一方天地一辈子也无法窥探剑意的奥妙,你如今也没有刚来时那么弱,是时候历练历练了。” 历练?在无望深渊? 许是岁黎眼中的疑惑太甚,向来不爱多说的鸢沁破天荒地解释道:“无望深渊这地方很大,危机四伏。 但机遇和危机相伴,你若是有本事大可将这里运用到极致,况且你也可以在历练中慢慢领悟剑法。而不是只知道练其形而不解其意。” 正所谓祸兮福所倚,哪怕是看似死寂的无望深渊历经千万年也有不少机缘。 光说不练假把式,修仙就是要多历练,因此岁黎点点头,目光放在了天际。 既然天道要将她逼入这里至死,那她偏要以精彩的姿势杀出这死地。 岁黎在第二日就离开了木屋,随便找了个方向前进。 “主人,这里除了尸体还是尸体,我们去哪里历练啊?” 瞑恢复原型后,一条有手臂粗的蛇游走在岁黎旁边,吐着蛇信子,发出轻微的嘶嘶声。 这里虽然是森林,但是片草不生,只有裸露的夹杂着鲜血的泥土,走两步就可以看见不知名生物的白骨。 岁黎踏过一个骷髅头,鞋子正好落在一截短小的白骨上,看样子还是指骨。 瞑弯曲着身子,左扭右扭,平时极快的游走速度在这里放慢不少。 “你是不是傻,”岁黎一把将瞑捞起来,带着他往树干点了点,“你不会上树吗?” 这里的树挨得极近,几乎是树贴着树,因此空隙极小,按瞑现在的长度可以轻松跨过。 但他显然没想到这个方法。 上了树的瞑没有了别的东西的阻拦,速度恢复,甚至由于在高处,视野扩大不少。 “前面有人,”瞑突然道。 话音刚落,正巧岁黎也看见了朝自己走来的一男一女。 两人的身躯包裹在巨大的黑色袍子中,帽檐极为宽大,抬起眼看向岁黎的目光阴森。 女人看着岁黎的脸双眼冒光,她双手抚上自己的脸,那张脸左半边精致,但是右半边坑坑洼洼,上面的肉像是虫子附在上面。 “我要她的脸,只有这样的脸才能配得上我,”女人轻轻一笑,对着旁边的男人命令道,“老规矩,不要伤了脸,剩下的随意。” 男人没有说话,但是双刀已经出鞘,在微光的照耀下泛出阵阵寒光。 这里的人怎么都有这种奇怪的爱好,上一个是爱吃人,这一对还喜欢别人的脸。 对比他们,岁黎感觉自己还是太善良了,起码她杀人会给个痛苦,不会虐杀呢! 这狗天道莫不是瞎了眼将她定义为十恶不赦之人。 黑袍男人速度极快,眨眼间双刀就已经逼近岁黎眼前,带起的风扬过岁黎发梢。 岁黎提剑迎上,普通的铁剑在这一看就为上品的剑面前,硬拼肯定是铁剑裂开,因此岁黎没想着硬刚。 她另一只手掐决,雷电自指尖亮起,轰隆一声,像火花般炸开。 第14章 洞府 黑袍男人被突如其来的雷电炸开,双刀抬起挡在自己眼前,电光被隔绝在外。 “你是剑法双修?”黑袍男人开口,嗓音嘶哑破碎,像是许久不曾说话。 岁黎白了他一眼——这还用问? 岁黎左手引雷,右手持剑,攻势如疾风骤雨,黑袍男人的双刀阻挡的动作挥出了残影。 而男人看似乱挥的动作却次次精准挡住攻击,足以窥见其不可小觑的实力。 噹的一声,双刀与附着一层电光的铁剑相碰,电蛇顺着双刀蔓延,黑袍男人吃痛,却扔紧握刀柄。 黑袍男人迅速拉开距离,另一只双刀在手中旋转一周又被猛地掷出,裹着一阵杀意直扑岁黎命门。 岁黎的腰弯成一个险峻的弧度,刀刃几乎是擦着鼻尖飞过,她伸手握住刀柄,刀柄飞回时被她紧紧拽住。 主人对本命法器的召唤力巨大,岁黎已经可以听见骨骼的声音,她单手结印,随后迅速松手。 印记伴随着双刀朝黑袍男人飞去,在一米处砰的一声炸开,一阵火花带闪电,炸的黑袍男人一条手臂深可见骨。 黑袍男人的目光紧盯岁黎,语气还是平淡无波,但莫名让人感受到了他的怒气,“你,很好。” “谢谢夸奖,”岁黎皮笑肉不笑。 “瞑,这女人交给你了,拦住她即可,”至于她,要亲自会会这人。 黑袍男人双刀向下一划,血液攀附在刀刃上,诡异的是双刀竟贪婪地将血液全部吸收,吸收血液后的双刀锋芒更加锐利。 一看就是邪物。 但巧了不是,她修炼的功法正好压制这种邪物。 岁黎屏息凝气,感受着真气游走在经脉,灵气运转一个周天后汇于手上。 轰隆一声,乌云密布,雷电从天边劈下,正好落在岁黎剑尖,凝聚成一个巨大的紫色雷球。 雷电酝酿,困于小小一方天地,挣开时交织出一张巨大雷网。 黑袍男人见势不妙,想离开雷网范围,岁黎微微勾唇,剑已出手。 一心二用的黑袍男人逐渐落于下方,岁黎斜刺而出,剑刃刺入腹下。 岁黎用力朝下刺入,拔剑时一脚将黑袍男人踹翻在地,她脚尖一点,手指往下压。 一阵令人牙酸的噼里啪啦声响起,眨眼间黑袍男人皮肉已成了焦骨。 “就这种实力也想肖想我的脸?”岁黎脸上沾上了刚刚飞溅过来的鲜血,伴随着她冰冷的神情,如鬼魅般邪肆。 “你竟敢杀了他!你怎么能杀了他!”女人怒极,双手运起灵力。 “老实点。” 火花刚从女人掌心燃起就被岁黎踩灭,一只手用力拽着女人的头发迫使她仰起头,另一只手拿着一把匕首在女人完好的脸上游走。 “这里可是无望深渊,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哪有什么敢不敢的,”岁黎轻轻一笑,冰凉的匕首拍了拍女人的脸。 “若是我输了,我的脸此刻就在你手上了,但现在是你们输了,所以他的头在我脚下。” 她一个刚来无望深渊的人都懂得成王败寇的道理,这女人竟然不懂? 看来还是被保护得太好,不知道人间险恶啊。 这样的状态其实挺像她以前的不是吗,她也是被家人被哥哥保护得太好,不知人间疾苦。 “你不能杀我!”女人叫道,“你若是杀了我这辈子都出不去了!” 这话让原本想一刀结果她的岁黎停下手,抬起眼示意她继续说。 女人咽了咽口水,在出卖那群人和死之间选择了前者。 虽然出卖他们可能也落不到好处,但是要是不能说出让这疯女人满意的事,就是立刻死啊! “几天前突然有人找上我们,说是无望深渊有一个大能的洞府开启,这鬼地方虽然死人不少,但是死去的大能屈指可数,因此我们就打算前去凑热闹。” 她边说边观察着岁黎的神色,但是很可惜,岁黎脸上并没有出现那种欣喜的神情。 “说完了?”岁黎淡淡道。 察觉到杀气,女人疯狂摇头,急忙找补,“没有没有!听说那个大能的洞府里有他的传承,还是关于生死人肉白骨的。” 生死人肉白骨这等术法若是掌握,那以后出去也不怕被伤成什么样,反正只要有一口气都能救回来。 这岁黎倒是起了一点兴趣。 “这下总没了吧?”岁黎朝女人温柔一笑。 女人呐呐摇头。 “那你可以去死了。” 在岁黎温柔得不像话的语气中,一阵天旋地转,女人头身分离。 岁黎刚想离开,却又想起她现在这么穷,最快的暴富方式是什么呢? 当然是抢劫啊! 于是岁黎脚步一转,将两人腰间的芥子袋拽下,余光突然敏锐地察觉到女人腰间亮起了白光,她伸手拽下,一根细细的白丝延伸向远方。 “看来误打误撞还能去碰碰运气,”岁黎感叹一句。 她正愁不知道去哪里涨经验,结果好地方就送到眼前了。 岁黎跟着白丝前进,走了大约一刻钟的时间,岁黎看见了一群黑袍人。 怎么,这黑袍还带批发? 岁黎没有黑袍,但她有斗笠啊,凑合凑合也不是不能用。 在一群黑袍人之间戴着斗笠的岁黎虽然突出,但也是没人和她交流,都自顾自地干自己的事。 岁黎也没想着去套信息,默默走到了一棵树下,抱着剑暗暗打量着四周。 听闻无望深渊里的人全都是穷凶极恶之人,但遇见鸢沁后她又总觉得可能有冤情。 但冤情不冤情的先放一边,这里聚集的人似乎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因为谁家好人会把玩骷髅头啊! 有着明显特征的骷髅头被一人把玩着,看那光泽想必平时没少玩。 轰隆一阵声音传来,所有黑袍人精神一震,齐齐看着一栋巨大的建筑凭空拔地而出。 黑色的建筑拔起时将周围的树顶开,树四分五裂,狠狠砸在地上。 这栋黑色的建筑正如所形容的那样,黑漆漆一片,雕梁画栋什么的全部隐匿,偌大的屋子散发着阴森感。 来的人很多,岁黎跟着人群混入其中,刚踏进洞府眼前一阵天旋地转,白光乍现。 视野恢复时,岁黎甩了甩发昏的脑袋,眼睛扫过所处的空间。 与黑漆漆、毫无美感的外观相比,洞府内可谓是别有洞天,目之所及皆是不凡之物。 床是极品寒冰玉,桌子椅子上面镶嵌的也是上品灵石,就连书架上的书也一看就是孤品。 就算是她家最鼎盛的时候也不敢这么造啊! 这到底是哪个大能的洞府,这么豪横! “那为什么我们不全搬走?我的内界空间放得下的,”瞑见岁黎双眼放光却没有动作,很是疑惑。 岁黎叹了口气,“这只不过是一个幻想罢了,这种洞府能带走的只有记在脑子里的,其余的全是一段记忆。” 第15章 魔族传承 这种秘境只是一个历练的场所,而不是寻宝的地方。 唯一能从这里获得的也只有一些功法,幸运的有缘人或许能得到大能的传承。 但是传承,光听名字就知道极难得到。 可是这个传承是关于生死人肉白骨的治愈之术,若是修得了这个于修炼有益而无一害啊。 岁黎抬头仰视穹顶,宫殿顶部拱起成一个弧状,一只红色的眼睛绘的栩栩如生,眼睛周围几滴血液顺着穹顶,将落未落。 整个空间入目所及之处全是幻象,连架子上的书翻开来也是一片空白。 “莫非又是幻阵?”岁黎葱白如玉的指尖轻轻扫过书脊,薄薄一层灰附在指腹上。 书脊上原有的名字随着岁月的洗礼变得斑驳,看不甚清。 “推开这扇门,”归玄虚弱的声音飘出。 岁黎道:“哪里有门?” 她疑惑的目光落在眼前的书架上,突然手下一个用力,看似很沉的书架被轻飘飘移开,露出后面的甬道。 或许是太长的缘故,甬道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抛一颗石子进去都可以听见回声。 岁黎翻了翻从黑袍女人那里得来的芥子袋,找到了一颗夜明珠,夜明珠算不上大,仅仅只能照亮脚下。 但也足够了。 嘀嗒嘀嗒的水滴声不绝于耳,近在咫尺却又仿佛远在天边。 在好一通七拐八扭之后,总算是看见了火烛的微光。 岁黎刚踏出甬道,水滴声在这一刻消失不见,她抬头,与不远处的三双红色眼睛正对上。 再加上地上一摊水迹,好了,她或许知道是哪里来的水滴声了。 这明明是人家的口水啊! 如山一般的威压朝岁黎扑来,压得岁黎快要喘不上气,思维还没跟上来,身体已经下意识有了动作。 跑! 这甬道虽然很小,但是一个头通过还是绰绰有余的,被追上了不就只有等死的份! 但和想象中的行动轨迹不一样,岁黎只感受到了耳边呼呼的风声,却并未察觉到背后的风声。 她心头划过一丝不好的预感,脚步也下意识放慢。 “主人小心!”瞑大叫一声,整个身子立起朝前攻击,只余尾尖一点缠在岁黎手腕上。 一个硕大无比,布满黑麟的头颅几乎占据了前方整个甬道,猩红的妖眸死死盯着岁黎,腥臭的热气扑面而来。 该死的,这妖兽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岁黎一把捞住瞑,阻止了他这近乎自杀的行为,然后折返疯狂地向前跑。 前有狼后有虎,她运气果然还是很差,凑个热闹都能羊入虎口。 “炸!” 在靠近甬道尽头时,岁黎抛出几张爆裂符,甬道十分牢固,一点碎石也没落下,但那措不及防的爆炸反倒是将三头妖龙被炸的往后退。 岁黎脚尖轻点,踏空落在三头妖龙的一只头上,左手抛出瞑,右手将剑死死插入妖龙的头顶。 瞑精准无误地落在妖龙的眼睛上,吐出一口毒液,妖龙吃痛,仰天大吼大叫,脖子疯狂晃动企图将这个不知死活的蝼蚁甩下。 岁黎死死握住剑柄,尽管手臂被震的发麻也不敢松懈,她另一只手掐诀,看准时机朝另一个头的嘴里扔了一个雷团。 “吼!” 雷团炸开,三头妖龙的半边嘴被炸的鲜血淋漓,焦黑一片,脖子疯狂舞动,穹顶不断落下碎石。 妖龙的战斗力经这两招大大下降,岁黎见此拔出剑,掐了一个诀,地面横生数个藤蔓,缠绕住妖龙的四肢。 岁黎借着粗壮的藤蔓滑下,落地时拍了拍手。 “本来不想这样做的,但谁叫你拦住了我呢,”岁黎弯起嘴角,上下打量着三头妖龙,赞赏地点头,“三头妖龙,想必内丹价格不低。” 以前的她从来没有为修炼资源所担忧过,但今时不同往日,不背靠宗门的她什么资源都得自己赚。 岁黎拿着剑一顿比划,心里思索着从哪里开始找内丹。 “吼吼吼!” 妖龙突然大叫几声,震耳欲聋,随着它的吼叫声落下,四面的墙壁开始变得透明,最终化作一缕青烟消散不见。 一个苍老却又威严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何人胆敢在此造次。” 黑烟迅速聚拢,虽然没有化成具体相貌,但岁黎硬是感受到了黑烟包裹下那道阴沉的视线。 刹那间,岁黎毛骨悚然,浑身的汗毛竖起,脑海中有一个声音叫嚣着逃跑。 但来人似乎看出了她逃跑的意图,身后的甬道登时消失,最后的退路也被堵上。 能做到这种地步的,想来只有这洞府的主人。 这方天地本就属于他,一草一木完全在他的掌控下,哪怕是渡劫期修为在这种天然的劣势下都讨不了好。 于是识时务者为俊杰,岁黎果断低头抱拳,“晚辈不是故意打扰,只是这三头妖龙先不放过晚辈,晚辈不得已才反击。” 说实话,大多数魔修性格都阴晴不定,岁黎也不敢赌遇见的是不是那少数。 出乎意料的,此人突然笑了起来,反问道:“你可知我这妖龙并非活物?” 岁黎不知为何要问这个问题,但她还是点了点头。 黑烟轻轻抚摸这三头妖龙的脖颈,三天妖龙舒服地哼唧出声,全然没有在岁黎眼前的凶狠样。 “看来它很喜欢你的神魂,”他悠悠道。 神魂这东西是所有修士与生俱来的东西,不论是妖修鬼修还是魔修,神魂均无差别。 岁黎还是第一次听说有妖喜欢她的神魂的,还是几万年前的妖。 “站那么远做甚?”虽然黑烟没有眼睛,但岁黎就是觉得他看了自己一眼。 “难不成你不想要我的传承?” 这下岁黎傻眼了,刚不是还在聊神魂吗,怎么就跳到了传承? 思绪万千,但岁黎还是立马应道:“想,当然想要。” “你一个修仙的也不怕吃不下我魔修的传承,”他轻嗤一声。 是该说这人傻呢,还是说艺高人胆大,初生牛犊不怕虎呢。 “若是其他的传承我或许担忧会吃不消,但前辈您的应该不会。” 因为她根本就没在这里感受到魔修的暴戾之气。 魔修极易走火入魔,走火入魔后暴戾的气息容易感染正常人,这也是如今魔修与其他修士对立的原因。 都怕冷不丁的被感染,变成一头怪物。 第16章 反杀 “你想得到我的传承?” “自然,”岁黎毫不犹豫地说。 若是没遇见洞府主人还好,既然遇见了,岂不是她与这传承有缘? “我的传承可不是那么好拿的,”他笑的神秘莫测。 话音落地,岁黎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她整个人就凭空而起,一小缕黑雾分出,从岁黎眉心处钻入。 霎时间,岁黎头痛欲裂,仿佛有一把看不见的锤子,从上至下,一寸寸敲击着她的骨头。 有那么一瞬间她感觉自己浑身的骨头都被敲碎了,成了碎渣。 岁黎痛到痉挛,不由自主地蜷缩起来。 仿佛有无数根绣花针,在骨缝间耐心地穿刺,一下又一下,疼得她眼前阵阵发黑,视线都模糊了。 “吼!” 三头妖龙的吼叫声近在咫尺,它眼冒嗜血红光,势要将这个胆大包天的人类咬死。 岁黎完全是凭本能应对,尽管拿剑的手止不住地痉挛,不受控制地抽搐,动作却是丝毫没有停顿。 试炼的缘故,三头妖龙的修为被强行压制,勉强和岁黎打成平手。 “天雷无妄,火雷噬磕,木雷咒!” 岁黎掐诀的手化作残影,几股粗壮的雷电朝妖龙冲去,带着一阵令人牙酸的噼里啪啦声。 三头妖龙嘴巴一张,火焰如龙与雷电交织,形成绚丽的颜色。 无数雷电从天而降,倾泻而下的雷电犹如瀑布一般,占据了半个天幕。 在如雨幕般的雷电下,岁黎的身影几乎融在雷电中,让三头妖龙一时无法锁定。 “斩影轻鸣剑诀第一重,流光若影!” 长剑在空中划过一道白色弧光,剑光若流光,眨眼间妖龙身上就出现了数道伤口。 “吼!” 满天的火焰无差别地四处扫射,所到之处燃起熊熊烈火。 岁黎提剑,磅礴剑气化作盾牌抵挡住了扑来的火焰。 她抬手,嫩白的手指上有一圈黑色符文,线条与铭文的组合给符文者上了层神秘面纱。 “灭,”岁黎启唇,其中一个符文从手指上脱离,变成一个指尖大小的头顶铭文的小人,蹦蹦跳跳地朝大火跑去。 铭文伸出两只类似手的结构,朝岁黎挥了挥,转身消失在大火中。 “咔嚓”一声,仿佛有镜子碎裂,大火从中间断成两截,铭文小人嘴巴大张,吸溜一下,火焰尽数熄灭。 铭文小人打了个饱嗝,又蹦蹦跳跳地回到了岁黎手上,依赖地蹭了蹭岁黎的手指。 如今她是一阶灵纹师,仅能召唤出一个铭文,若修成顶级灵纹师,抬手便可翻云覆雨。 黑雾蹿到岁黎眼前,紧紧贴着岁黎指尖上的符文。 “你竟然是灵纹师?我还以为灵纹已经失传了。” 在他还活着的时候,灵纹师就已经很稀少了,甚至隐隐有灭绝之迹。 灵纹一道神秘艰难,因此顶级灵纹师无论是在哪里都是被奉为座上宾的存在。 想不到死后这么久还能见到一个活生生的灵纹师。 岁黎避而不答,问道:“我可达到了你的要求?” 尽管唇角止不住地流血,岁黎身形依然笔直,如松如竹。 “勉勉强强吧,”他骄傲道。 此人小小年纪竟然能掌握灵纹,可谓前途无量,若是自己的传承能在此人手下发扬光大,也能发挥余热。 黑雾渐渐化成人形,毫无形象可言地盘腿坐下。 他扬扬下巴,示意岁黎坐在他的前面。 岁黎强忍着疼痛,一鼓作气盘腿坐下,坐下的那刻她清楚听见骨头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尽管再不适,岁黎眉头也不皱一下,面上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你还挺能忍,”他嗤笑道,“腿骨都碎了一句话也不说。” “这点痛对我来说不算什么。” 比不上灭魂钉带来的痛,那种魔气不断啃噬伤口,连放松也不能的痛才真真正正叫人刻骨铭心。 以至于现在的伤口也会时不时抽疼。 “行吧行吧,现在的小孩怎么都是这样子的,”他无奈摆手,“还是不如我魔族,起码痛了会大叫。” 岁黎想起数年前跟随父亲时看见的,魔族人倒地,四处翻滚,叫声划破天际的景象。 嗯,痛了确实会叫,属于音波攻击了。 他见岁黎陷入沉思,眼神闪了闪,咻的一下钻入岁黎脑海中。 黑雾顺畅无阻地进入岁黎神识中,他双手叉腰,得意洋洋,“还是本座厉害,轻轻松松就能夺舍。” 将传承留给别人多亏,还不如自己复活。 那些个老怪物全死了,届时魔族不就是他的天下? 相信有了他的带领,别说魔族,整个大陆都将匍匐在他脚下! “老东西想什么呢,”一个懒洋洋的女声响起,伴随而来的是一个冰锥,直直地穿过他的脑袋。 幸好他如今没有实体,黑雾散了也能重组。 “你又是哪位?!”他大惊。 他没走错地方吧?这不是识海么,怎么还会有人啊! 女子脸上被一层白雾遮盖,看不清长相,只能听见她清楚的哼笑,“这是我的地盘你问我是谁?” 神识里怎么可能会出现个人呢?! 黑雾不可思议,还没反应过来,女子便如鬼魅般闪现在他面前。 她上下一扫,啧啧两声:“原来还是个魔族的老东西,还想着夺舍?可惜惹错人了。” 女子又猛地后退,抬手间,识海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原本黑沉沉的识海覆盖上一层雾气,女子整个人隐匿在雾气中。 雾气延伸出两只手,动作干脆利落,啪一下就往黑雾脑门上拍。 他幻化成的头被拍散,好半天都没恢复回来。 “本座的头啊!”他大叫,眼神凶狠地盯着女子,“竖子狂妄!让你见识见识我的厉害!” 女子动都没动一下,甚至还笑出了声,“这话好耳熟啊,好像不止一人对我说过,你猜猜他们的下场?” 她挥了挥手,雾气腾起,吞噬掉黑雾,只听见了几句凄厉的惨叫。 “就像现在这样咯,”女子耸耸肩,也不管黑雾是否能听到。 识海外的岁黎甚至没感受到自己接受完了传承,身上的伤就已经完全好了。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魔族的传承全是这样的?” 她从没接受过传承,更遑论魔族的传承。 归玄飘出来,眉头紧蹙,喃喃道:“怎么这么熟悉。” “什么熟悉?”岁黎好奇问道。 归玄摇了摇头,“可能是我感受错了,传承已到手,秘境马上坍塌,你先穿好黑袍。” 第17章 云蘅 “该死的秘境怎么就坍塌了,老子还没拿到传承呢!” “老子刚发现一株仙草!” 岁黎拉下了一点帽檐,整个身子完全笼罩在黑袍下,在一众黑袍中显得并不突出,因此岁黎想要趁着混乱离开此地。 “你等等,”一个声音叫住岁黎。 在一众黑袍中,这位少年身着一席玄色劲衣,头发被编成小辫子,坠以铃铛,走动间铃铛响个不停。 他手持一柄赤金扇子,展开式流光微转,不偏不倚正指着她。 他语调慵懒,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你,给我转过身来。” 岁黎早就注意到了这个突兀的人,瞧着年岁不大的样子却敢如此张扬,要么是背后势力令人忌惮,要么就是自身实力过硬。 总之,无论是哪种都不是她能招惹起的。 岁黎深吸一口气,缓缓转过身来,她低着头,默不作声。 “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抬起头来。” 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这里这么多黑袍,怎么就专盯着她不放呢! 但在别人的地盘,岁黎只得识时务者为俊杰,索性这里又没有认识她的。 树林里光线并不充足,雾气又大,只能朦胧间看见面前人的模样吧。 只一眼,少年就绽开一个笑容,他长得分外精致,五官如画,笑起来如三月春风般和煦。 云蘅慢慢走近岁黎,铃音清脆相随,“你倒是长得好生熟悉,瞧着也与旁边那些莽夫不同。” 大胆,太大胆了。 岁黎心下凛然,又对这人的实力有了进一步的认识。 这里的人脾气可都不太好,而这人竟然敢当着人家的面这样说,想来是完全不把这些人放在眼里的。 “你叫什么名字?”云蘅饶有兴致地问道。 “岁黎。” “可是黎明的黎?” 岁黎点头。 “好名字,”云蘅摇着扇子,话音陡然一转,“传承可是你拿的?” 上一秒语气还是如聊天般不紧不慢,下一秒画风就突然一转,变得咄咄逼人。 岁黎镇定回答,“当然不是,我没有这个本事。” “传承这东西看的可不是本事,可是运气,本事再大没有运气也无事于补,不是吗?” 笑话,你本事大,想要传承不就在这里硬抢吗。 岁黎心里默默吐槽,面上也回复的很快,“那巧了,我运气也不太好。” 要是运气好早跑了,还轮得着现在被质问? “看得出来运气不好了,不然也不会被我注意到,”云蘅倒是很有自知之明。 他无趣地摆了摆手,“罢了,你走吧。” 岁黎如释重负,朝他拱了拱手便立即动用传送符,想要立马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云蘅余光瞧见指尖一抹熟悉的黑色一闪而过,他眼疾手快地拽住岁黎的手腕,厉声道:“慢着,你先别走!” 岁黎哪会听他的,传送符已经起效,哪怕是大罗金仙也别想拦她! 她心情颇好地朝他挥手,唇形轻动,道:“再见了。” 白光一闪,云蘅手下已经落了个空。 他愣愣地看着掌心处,额头青筋止不住地一跳一跳。 一旁的人见他迟迟未动,以为他是被气糊涂了于是机灵道:“云公子,小人这就颁布悬赏,必定帮您把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找出来。” 云蘅视线落在这以为出了个好办法的人身上,他脸上没了在岁黎面前的笑容,冷着脸的他显得高不可攀。 就在一旁的人以为要得到夸赞时,云蘅声音淬冰般寒冷。 “哪里来的蠢材,你还想揣测我的心思?滚远点别让我看见你!” 虽然按照他的脾性是能做出来这种事的,但云蘅内心仿佛有一个声音告诉他,要是真的听了这人的话以后一定会很惨。 他云蘅才不怕一个弱女子呢! 他只是,只是觉得人的第六感是很重要的罢了,对,就这样。 云蘅有预感,自己和这个莫名其妙的女人还会再见的。 …… 岁黎坐在桌前,手中拿着一支普通的木笔,木笔前端没有蘸墨,碰于纸上却又凭空显现痕迹。 她画得认真全神贯注在手中的符文上,待最后一笔落定,岁黎这才松了口气,将笔放在一边。 端详着手中的符,岁黎的神情很淡,最终只是一句叹息:“还是不行。” 她将符纸随手塞进腰上的荷包,里面满满一荷包全是她画的符。 缠绕在灯柱上的瞑爬下来,乖顺地蹭了蹭岁黎的指尖,不解道:“可是主人你的二品符已经很完美了啊?” 岁黎初学画符不久便能画出完美的二品符篆,在瞑看来已经进步飞速了,所以瞑不明白岁黎为什么还是不满意。 “我不是对符篆不满意,”岁黎撑着下巴,“我只是在想如何才能画出不用灵力驱动的符篆。” 任何符篆启用时均需消耗灵力,且品级越高所耗的灵力越多。 但倘若在双方灵力都不济的情况下能甩出一张符说不定能发挥意想不到的结果。 若是能研究出来,也是一个底牌。 “这种画法一般是家族秘传吧,”瞑道。 在修仙界鼎立的家族均有所擅长,就比如岁家剑术一绝,符篆是欧阳家所精,可也从未听说有人画出不用灵力驱动的符篆。 “可能是我天马行空的想象吧,”岁黎也不强求。 这种东西有最好,没有也无妨。 她起身打开门,院子里原本堆叠的石山已经成为了小石堆,全是这几月她练习雷霆诀时所砍断的。 岁黎擦了擦手中的剑,打算继续练习。 忽然,紫蓝色的天空划过一道流光,最终固定在天空,形成一个巨大的光点。 岁黎仔细望去,除了一片白光什么也看不清。 这是什么东西? 直觉告诉岁黎这是她离开的关键。 “无望深渊天启之门即将开启,这是出这鬼地方唯一的方法倘若你死在了里面……”鸢沁匆忙进入院子里,眼眸微眯,“那就别说你是我岁家的人。” 岁黎只当没听见这位嘴硬心软的姑姑的后半句,她问道:“那您为何不出去,还要呆在这破地方?” 鸢沁身体一僵,拳头不自觉握紧,半晌才道:“金丹期以下才可进入。” 对大多数处于无望深渊中的人来说,要散去修为至金丹期比死还难。 历经千辛万苦的修炼方才到达的修为无论如何也不愿意舍去。 “可……”岁黎还想说些什么,鸢沁已然不耐烦,一挥袖子岁黎被赶出屋子,门砰的一声关上。 “出去之后努力修炼,切勿堕了我岁家的名声,”鸢沁的声音从门后传来,隔着厚重的门听起来有些沉闷。 第18章 天启之门 岁黎跪下,郑重地朝门内磕了个头,良久才拿起剑离去。 鸢沁的神识扫到岁黎已经离开,挺直的背脊塌下来,她看向自己的手心,整个手掌都已虚化成影。 本命剑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悲伤,发出嗡嗡的颤鸣声。 “我不难过,”鸢沁手指轻抚剑身,瞳孔没有聚焦,她似在说给本命剑听又似在自语,“我一缕幽魂能苟活到现在,等到了哥哥的女儿,完成了自己的使命,我已没有遗憾了。” 被囚禁在无望深渊的日子太漫长了,她再也不想等下去了。 岁黎布了个阵,打坐了几个时辰,才感受到天启之门的接引。 漆黑的天空,破开一道口子,白光涌动,闪烁着耀眼到有些刺目的芒。 岁黎化作一道流光跃入天启之门。 刚一踏入门内,天启之门就啪的一声消失不见。 放眼望去,天际望不到头,天空的红与脚下的白层次分明,颜色的差异有种割裂的美感。 放眼望去,红与白在天际交接,这里仿佛是一个看不到尽头的巨大空间,完全找不到出去的路。 岁黎不知疲倦的朝前一直走,神识一刻不停的铺展开,时刻警惕着四周。 但很可惜周围一点异动,有种茫茫天地,只余她一人的感觉。 “你这是又到了哪里,”许久未见的归玄飘出镯子,他的魂体变得极其浅淡,仿若下一刻就会溃散。 “无望深渊的天启之门内,明明是个小世界,但我至今没碰到任何一个除我之外的活物,”岁黎眉头不自觉拧起。 这个地方,诡异到让她怀疑自己来错了地方,进来时也扫到了不少流光朝天启之门飞来,怎么进来了,反而什么也没遇见? “天启之门?还不如叫鬼启之门,这里鬼气浓郁到快化为实质了,”归玄浸泡在这里,只觉得从灵魂深处涌起愉悦轻松之感。 岁黎眼睛微微放大,道:“为何我没有一点感觉?” 按理来说,她算半个鬼族,稀薄的鬼气察觉不到也就算了,但浓郁的鬼气她不可能察觉不到。 “谁知道呢?”归玄躺在半空中,闭上眼,跟着岁黎一飘一飘的,但即使外界环境再舒服,归玄也未待多久就回镯子里休养了。 幸好还有瞑陪着,否则岁黎觉得这样走下去,迟早得疯。 视野一点点变暗,昭示着昼夜的变幻。 这里的黑夜与外界不同,天空的颜色甚至都没变化,只有视野诡异的暗下来,随着视野暗到只能隐约看到前方的路时,四周突的变化出白骨,密密麻麻,张牙舞爪的朝岁黎奔来。 岁黎挥剑一砍,前方一批的骷髅被剑气劈到散架,后面的骷髅踩着白骨前仆后继地涌来。 岁黎边杀边往前走,所过之处剑气伴随着电弧,留下一地白骨。 前方有人! 岁黎一眼望见与骷髅明显不同的人,但这个时候碰见人可不是什么好事。 那人手上没有拿剑,偶尔有红的泛黑的火,在周身缭绕。 火焰的温度极高,少年甚至都没有多余的动作,靠近的骷髅就化为灰烬。 来不及细想,岁黎专心对付面前数不清的骷髅,她手一抬,剑尖升出紫色电弧,在空中拉出一张巨网,巨网落下,噼里啪啦声不绝于耳。 电弧的紫色流光萦绕在岁黎周围,她的目光在面对如海一般的白骨也仍是平静无波。 骷髅架子不能被电碎,但能被电散架,噼里啪啦一阵响,前方视野都开阔不少。 天唰的一下突然亮起来,正如黑下去时一般迅速。 这些骷髅似乎是见光死,化作白烟就这么消失在眼前。 这个地方邪门的很! 不仅仅是空间邪门,突然冒出来的东西也邪门,不愧是无望深渊的出口,完美地诠释了: 想走?没这么简单! “又见面了,才短短一段时间没见,你都有这个修为了,”宋闻声见过不少天才,因此对于岁黎的晋级速度并不是很吃惊。 “下次再见到你那什么师兄师妹的,估计不会那么被动了。” 岁黎冷笑一声,“我那师妹可是师尊的掌中宝,打了小的老的立马就能找上门来教训我呢。” 扶鹤一向是自诩公正廉洁,不问世事的,初来踏云门时被人嘲讽他也只会说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一旦轮到林青瑜被人欺负,他立马就能替她做主,忍不了一点。 “这你以前都能忍?”宋闻声大为惊奇,一下子就区分出了岁黎和那个女人。 起码那个女人没人敢惹。 “我以前也算是眼盲心瞎,”岁黎突然问道,“你是哪个门派的?” “我?一个散修罢了,倒是想找一个门派进进,你有什么推荐吗?” 宋闻声对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修炼体系什么的也是一窍不通,若是能找到一个门派过渡过渡也不至于以后两眼一摸瞎。 “你倒是敢问一个刚见两面的陌生人,”岁黎睨他一眼,不知是说这人蠢呢,还是蠢呢。 “怎么不敢?只是问问又不一定会采纳,”宋闻声也只是想趁机套话罢了。 岁黎想起这人好歹帮她赶跑过陆叙言,于是道:“修仙界门派众多,你可以参加一次天骄大比,以你的实力,想必会成为各大门派的香饽饽。” 天骄大比分不同的修为段,这人的修为应该与陆叙言差不多,要是能抢走陆叙言的风头,不用想都知道扶鹤的脸色会有多难看。 踏云门仗着有扶鹤这个最有可能飞升的大能,又有岁家给的几本剑法,一朝飞上枝头变凤凰,平日里是得意洋洋,扬武扬威的,树敌不少。 若是扶鹤的亲传大弟子在天骄大比输给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新人,一定会成为饭后谈资。 而扶鹤此人最是看重脸面,若是陆叙言给他丢了脸必会遭到冷落,到那时陆叙言再看着备受宠爱的林青瑜,不知会作何感想呢? 宋闻声顺势问道:“你也会去吗?” “当然,”岁黎勾起一个笑,“这么热闹的比赛我怎么能不去参加呢。” 林青瑜想拿那个魁首,也得看她答不答应! 宋闻声盯着岁黎那个笑容,只觉得怎么看怎么凉飕飕的。 …… “你可有听见什么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