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六十年代,从挖何首乌开始》 第1章 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滚!别碰我!” “畜生,你听见了吗?” 破茅房里,女子的叱责声渐渐变了音调。 木床“吱呀吱呀”的声响在炕上回荡,过了半个多钟头才伴随喘息停下。 “啪!” 清脆的一巴掌猛地扇在杜建军脸上,震得他浑身一颤,涣散的双眼慢慢清明。 他下意识朝身下望去,入眼是一女子,身子如同白玉一般细腻润滑,丹唇小巧诱人,楚楚可怜的脸蛋上挂着一丝泪痕。 最重要的是,一丝不挂! 身上还有几道因用力过度而抓出来的青色勒痕。 眼见杜建国醒来,对方像受到惊吓的小鹿一般,夺过被子,蜷缩到墙角,不过依旧挡不住胸前那一抹春光。 “我这是在哪?” 杜建军愣了一下,大脑还没反应过来,他最新的记忆是自己开车和一辆大卡车正面相撞。 真撞大运了…… “干吧!干吧!你每天就干这破档子事吧!家不要养,地不要收,扯着我们娘俩跟你一块陪葬吧!” 刘秀云气得浑身发颤,从炕头上扯过自己的衣服胡乱套在身上。 她眼眶通红,用带着恨意的眼神狠狠剜了杜建军一眼,才翻身下炕,摔门走出了房门。 “刘秀云……这不是我媳妇么。” 杜建军吃惊地看着门口女人的背影,脑子里满是混乱,“可媳妇不是三十年前就死了吗?” 他想起了前世的荒唐事——年轻时自己不懂事,天天泡在赌坊里跟三教九流鬼混,欠了一屁股外债。 逼得媳妇变卖了嫁妆,还得厚着脸皮回娘家,跟岳父岳母借钱填窟窿。 可这一切依旧满足不了赌上瘾的自己。 最后竟跟山沟里的老汉签了约,要把刘秀云卖到深山里,给人家糟蹋、生孩子。 “现在,是媳妇尝试自杀前的那段时间吗?” 杜建军记得,自己最后对媳妇用强后的前一天。 把给娃娃攒下的三尺布票和十多块钱硬生生抢了去,换成赌资输了个一干二净。 男人蛮横无理,一点不关心媳妇和孩子。 外加街坊邻居的闲言碎语不断钻进刘秀云耳朵里,全是杜建军在外头逛窑子、耍牌子的龌龊事。 刘秀云终究是不堪其辱。 她买了二斤面皮,用了肉票,包了饺子,把早就藏好的耗子药掺了进去,本想一家三口同归于尽。 结果妻女皆亡,反倒是杜建国意外活了下来。 并且浪子回头,认真学起了打猎,搞山货。 几十年后,更是成为了身价上亿的大老板。 可惜,老婆孩子都不在了。 想到这儿,杜建军浑身一震,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声音发颤地喃喃自语:“难不成……我这是重生了? 他又想起,前世刘秀云弥留之际,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拖着他一块死。 想到这话,杜建军的心里像被针扎一样酸楚——做人,咋能混到自己这份地步啊! 要不是当年自己当年耍阴招把人强行娶进门,凭刘秀云的初中学历,再加上那十里八乡都出名的俊模样,她本该嫁个好人家的。 还有自己那闺女,才四五岁的娃娃,前世临死前才吃上一顿像样的好饭。 想到这儿,杜建军双眼泛红,连忙扯过褂子擦了擦眼泪——不会了,这一切都不会再发生了。 这次重回60年,他势必让妻女过上好日子! 杜建军走出屋,却见刘秀云失魂落魄地坐在木板凳上,面前摆着洗衣盆,正机械地用手搓着衣服,整个人透着一股生无可望的劲儿。 如今的刘秀云,心里对杜建军只剩下彻骨的恨。 杜建军被媳妇那双满是怨怼的眼睛看得浑身不自在,一股愧疚涌上心头,不自觉地低下了头,清了清嗓子才开口:“眼瞅着快过秋收了,我一会去地里转转,看看有没有人家落下的土豆,好给咱家搬一袋回来。” 他忍不住走上前,伸手想从刘秀云手里接过搓板:“刚刚弄完那事……你先去把身子洗洗,这衣服我来替你洗。” 刘秀云狐疑地抬眼看向他,眼神里满是探究,摸不透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可看了半天,眼里的疑惑渐渐变成了更深的怨恨,她冷哼一声,猛地把搓板拽了回来。 “用不着你在这儿假好心!我成啥样,你以前管过吗?” 杜建军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 说一千道一万,刘秀云现在对自己还是处处提防,两人的关系不像是夫妻,倒像是真正的仇家。 这层冰一时半会儿化不了,得慢慢熬着、用真心焐,才能让刘秀云感受到自己的诚意。 想到这儿,杜建军也不勉强。 他清了清嗓子道:“我知道你肯定觉得我是在作秀,要么是想从你这儿再骗俩钱。” “可这次我是真意识到错了,以后这个家咱们一起来撑,我再也不会干那种出卖自家东西的畜生事了。” “秀云,你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刘秀云瞅了杜建军一眼,凄惨一笑。 “我求你行行好吧,这家里早没东西给你挥霍了。” “那点钱和布票我攒了整整两年,就想着能给娃娃换身新衣裳,你倒好,全给输进去了——你还算是个人吗?” 刘秀云说这话时,声音都有些发颤。 平日里,她总觉得杜建军再浑、再畜生,心里总该留着点底线,不会动自家娃娃的东西。 可昨天杜建军的所作所为,却让刘秀云彻底醒悟——她想错了,这人根本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畜生,人面兽心,哪里还有半分良心可言? 杜建军深吸了一口气,语气带着几分恳切道:“媳妇,别的我不多说了。” “从今天起,我保证让你和娃娃过上好日子,给娃娃做衣服的布票,我一定给你弄回来。” 说罢,杜建军转身去杂物间取了箩筐和麻袋,朝着地里走去。 刘秀云看着他的背影,着实愣了一下——杜建军真的主动要出去干活,这可是八辈子都遇不上的稀罕事。 她还在愣神思索,院门外忽然传来了敲门声,伴着一道清脆的女声:“杜家嫂子,你在吗?你托我去城里买的耗子药我买回来了,你家不是闹耗子嘛,这药你还要不要?” 听到这话,刘秀云内心咯噔一下。 放在身侧的手猛地攥紧,深吸一口气才应道:“要!你等着,我这就给你拿钱!” 第2章 没一个能让人省心的! 刘秀云手中紧紧攥着托邻居买来的那包耗子药。 她原本是想拉着杜建军一块死的,可脑海里却不知不觉浮起他刚才说的那些话。 说要让自己跟孩子过上好日子。 “用不用?” 刘秀云有些失神地喃喃自语。 她忽然想起了自家孩子。 才四岁半大的年纪,每天天不亮就起床,要么帮着自己进山割猪草,要么在家忙活挣工分。 唯一的念想,就是过年时能有身新衣服穿。 可现在,这点希望也彻底看不见了。 “孩啊,是妈对不住你,下辈子,找个好人家投吧。” 刘秀云狠狠擦干眼泪,总算下定了决心。 …… 这边刘秀云已经算好了一家人齐上黄泉路的日子,那边杜建军已经到了公社的地里。 捡土豆子是农村的老传统。 土豆长在地下,全靠人工用锄头刨,往往刨一遍很难把所有土豆都翻出来,所以公社常会组织大家挖第二轮、第三轮。 当然,头三轮挖的都是集体的土豆。 不过那会儿总有些缺衣少食的人家,等挖到第四轮,公社也就默认地里剩下的土豆归个人了。 因此有不少人扛着工具出来捡。 一片地被翻上三四回,却还是能找出些遗漏的——个头都不大,最大的也不过鸡蛋大小。 可攒上一袋子,冬天就能多熬几天。 但杜建军志不在此。 土豆虽能抗饿,可照自家眼下这光景,单靠它实在有些力不从心。 真想翻身,还得靠打猎、挖山货。 眼下村子里种土豆的这片地,西头就挨着一条小河。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话确实在理。 谁也万万想不到,这条没有名字的小河,日后竟会被规划成自然保护区。 眼下,村里人都嫌这条小河离得远,平常洗漱取水,更愿意往离村子更近的小阳江跑。 直到几十年后村里人才知道,原来那条小河边藏着那么多珍稀野生动物,还有不少名贵的中草药。 当然,自然保护区是以后的事情, 眼下这条被人嫌弃的小河,对杜建军来说,却是他眼下能抓住的实实在在的翻身机会。 可以假借挖土豆子,去那边看看有什么好货。 只是眼下他还缺把工具。 杜建军在地里扫了一圈,忽然眼前一亮,总算看到了认识的人。 他一路小跑冲到几人跟前:“爹,把锄头借我一把,我也来刨点!” 跟前这几人,正是他亲爹杜大强、亲妈苏小梅,还有大嫂。 杜大强听见杜建军的话,抬头瞥了他一眼,猛地扛起旁边的铁锹头,一个侧身就朝杜建军狠狠劈了过去。 杜建军猛地打了个哆嗦,慌忙侧身躲闪,这才没让亲爹一铁锹削到脑袋。 “爹,你干啥!” “我干啥?”杜大强冷哼一声,抓着铁锹的手气得发紧,“我问你,昨天夜里是不是又去赌了?我听人说你输了好几十块,连给娃做衣服的钱都给输没了!” 杜建军一听,瞬间没了火气——毕竟这都是自己造的孽。他清了清嗓子,低声道:“爹,您听我解释……” “妈了个巴子的,没什么好解释的!” 杜大强打断他,眼里满是狠劲,“老子今天就替杜家清理门户,打断你这狗腿,看你还敢不敢去赌!” 杜建军扑通一声跪在泥地里,对着亲爹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悔意:“爹,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赌了。您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保证改!眼瞅着地里的土豆快让人捡完了,您就算要打断我的腿,能不能先缓两天?我好歹给家里攒点过冬的吃食。” 见以往叛逆的儿子当众给自己下跪,杜大强顿时愣在原地。 苏小梅这才敢上前劝道:“他爹,我看孩儿这次是真知道错了,要不……就再给他个机会?” “他在这动歪点子,你也跟着犯糊涂!”杜大强瞪了苏小梅一眼,手上的力道却松了,终究是把铁锹收了回去,又朝杜建军扔过去一把锄头。 “按理说,你早就分出去过活,死活都该你自己扛,饿死也跟我没关系。但做人得有良心,你自己不想好过,别把媳妇和娃逼上绝路!” 看着爹娘眼里那恨铁不成钢的神色,杜建军心里一阵发虚,满是惭愧。 他攥紧了刚拿到手的锄头,低声道:“那爸妈,我先去刨土豆了。您俩放心,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惹事,不给你们丢面子了!” 说罢,杜建军便转身去了小河边不远的土豆地。 村里没人瞧得起杜建军这个二流子,正经干活的人没一个愿跟他搭话。 他倒乐得清静,攥着锄头在地里仔细刨着,没过一会便挖出了几颗土豆子,还有两株能利尿的婆婆丁。 果然这地方有货! 杜建军干劲十足,接着刨。 忽然,杜建军眼前一亮,内心扑通扑通直跳——他瞧见了一片心形的干枯植物叶片。 这形状,难不成是何首乌? 何首乌可是眼下市面上紧俏的中草药,要是品相好,卖个大几十块都有可能。 “继续挖!” 杜建军瞬间干劲十足,蹲下身卖力刨了起来。 可挖了半天,何首乌的影子没见着,兜里的土豆子反倒多了不少。他掂量了一下,约莫有七八斤,足够一家人吃上一周了。 突然,他手里的锄头猛地顿了一下,接着往下一挖,竟刨出个洞口——里面两只眼珠子正闪着黑黝黝的光。 “是野兔子?” 杜建军愣了愣,瞬间警觉地抬头扫了圈四周,还好没人注意这边。 狡兔三窟,要是成年兔子见了生人,早慌着从另一个洞口跑了。 可眼下这几只,分明是刚出生没多久的幼崽——按年岁算也就三四周大,连成年野兔的三分之一都不到。 还是傻愣愣的。 杜建军不敢声张,这东西历来见者有份,一旦叫人瞧见,一群人一分,连个兔腿都剩不下。 反正何首乌成不了精跑不了,还在这块地。 下次自己偷偷摸出来再挖,准能给带回去。 眼下最要紧的,是先把这些兔子送出去。 他赶紧把篮子里的土豆倒在地上,伸手往土洞里摸,小心翼翼地把几只幼兔捧出来,放进了麻袋里。 杜建军不敢多待,把锄头还给亲爹后,背着装着野兔和土豆的箩筐就匆匆离开。 杜大强见这模样,气不打一处来,骂骂咧咧地往地上吐了口痰:“这畜生!才干了多大一会儿活,就熬不住了?” 一旁的苏小梅叹了口气,劝道:“他爹,你消消气。我瞅着孩子那麻袋里的东西不少,能有好几斤,撑个一两个礼拜是够的。” “撑一个礼拜?”杜大强火气更盛,“眼瞅着冬天就要来,到时候下雪封山,一点粮食都买不着!你还指望他这怂样能去打猎?” 苏小梅叹了口气,声音带着几分软下来的意味:“要真撑不下去,咱们也不能见死不救啊,毕竟是自个的儿子。” 这话刚落,一旁的大儿媳刘小梅猛地抬起头,急忙接话:“娘,您可不能把咱们攒下的粮食给杜建军!他那就是个无底洞,填不满的!您要是真送了,可别怪我跟老大也跟您俩分家!” 听到儿媳这话,苏小梅脸上的神色瞬间黯淡下来,失望地摇了摇头,心里止不住地叹气。 这一家子,没一个能让人省心的! 第3章 不去就是不去! 眼瞅着跟众人拉开了距离,没人能瞧见自己,杜建军这才停下脚步,打开了装兔子的麻袋。 他伸手指着数了数,里面竟有六只幼兔。 这数量远超预期,杜建军心里格外惊喜——这可是不小的收获。 虽说这几只幼兔眼下没什么肉,可架不住数量多。 野兔子长得快,每天从野地里薅两把草回来喂着,用不了一个月,就能把它们养得白白胖胖的。 山里人家大多喜欢养这东西,省心又能添口肉。 “杜建军!”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喊。 杜建军一个激灵,慌忙把麻袋口扎紧,这才回头看——只见一个身材圆润的胖子正朝自己走来。他调动脑海里的记忆,瞬间想起了对方的名字。 刘春安,村长家的儿子,上辈子也是自己的狐朋狗友之一,几人以前天天凑在一起打牌赌钱。 不过比起其他狐朋狗友,刘春安本性倒不算坏,时不时还能接济杜建军一把。只可惜赌瘾太大,最后也终究是毁在了赌博上。 “我刚才还去你家找你呢,”刘春安走上前,拍了拍杜建军的胳膊,“结果被你家那婆娘给轰出来了!” “咋说?晚上到我家打牌,咱搞两圈大的,完事再喝点!” 刘春安搓着手,又舔了舔嘴唇。 “我爹那老东西今个去镇上了,回不来。对了,听说老二那儿还有点毛片子,咱一块瞅瞅?” 那毛片子,其实就是手绘的女性裸体画。 杜建军前世年轻时曾痴迷这个,现在回想起来只觉得荒唐——自家守着漂亮媳妇,竟还惦记这些没用的,真是蠢到家了。 “毛片子你自己看吧,晚上的牌局我就不去了。” 杜建军摇了摇头,刚要转身往家走,忽然想起什么,又停住了脚步,“刘春安,你要兔子不?” 刘春安是村长的儿子,平日里不缺吃穿,总爱折腾些野味。 眼下这几只幼兔还小,杜建军自己舍不得吃,倒不如跟他换些米面回家,刚好能解家里的燃眉之急。 刘春安愣了一下,摸了摸鼻子:“咋?你有兔子?” 杜建军这才解开装兔子的麻袋,递到他眼前。 “还真有!”刘春安瞧见麻袋里缩着的几只小毛团,顿时舔了舔嘴唇,咽了口口水,“这玩意做麻辣兔头,配米饭最香了!你从哪弄来的?” “我自己抓的。” “你抓的?”刘春安眼睛一瞪,上下打量了杜建军一番,接着咧嘴笑了,“你可别逗我!就你那两下子,还能抓到兔子?” “爱信不信,你到底要不要?”杜建军耐着性子问。 “要!当然要!”刘春安连忙点头,“兔子再小也是肉啊!你打算怎么卖?” 杜建军思索片刻,开口道:“我卖你四只,自己留两只。你给我换两斤白面就行。” “你丫的真是狮子大开口!”刘春安吓了一跳,连连摇头,“这么大点的小兔崽子,你就敢跟我换白面?我爹要是知道,非打死我不可!白面换不成,顶多给你换一斤棒子面,你换不换?” “棒子面也行。”杜建军点了点头,又补了一句,“但你得把家里的猪油渣拿几块给我。” 杜建军心里盘算着。 自家媳妇身子瘦弱,正缺营养,得弄点猪油给她补补,猪油渣刚好能派上用场。 刘春安一听杜建军还要猪油渣,脸色顿了顿,咬了咬牙才点头:“成!我就给你一顿的量,多了真没有,我自个还等着吃呢!” “走吧,你跟我来。”刘春安说着,就带着杜建军往自家走。 到了家,他从屋里拿出一斤棒子面和一小包猪油渣,递到杜建军手里,还不死心追问:“你晚上真不来打牌了?” “不了。”杜建军摇了摇头,语气认真,“以后你们打牌找别人吧,我得好好赚钱,养我媳妇和孩子。” “瞧你能耐的!”刘春安嗤笑一声,满脸不信,“谁不知道你杜建军的德行?还说要养媳妇?以前不都是你媳妇反过来顾着你?” “麻溜跟我们一块打牌!你不在,我们仨只能斗老财,没劲透了!” 说着,刘春安伸手就想把杜建军往屋里拽。虽说刚用棒子面和猪油渣换了兔子,可他心里打着算盘——凭杜建军以前的烂牌技,今晚准能把这些东西全赢回来。 谁知杜建军一把甩开他的手,语气硬了几分:“说了不去就是不去!” 刘春安愣了一下,无奈道:“算了,你小子是知道自己要输,故意不来吧?” 杜建军也不做解释。 换完东西,他没再多耽搁,提着装着棒子面和猪油渣的袋子,脚步匆匆地直奔自家而去。 家里,刘秀云正攥着那袋耗子药,心思复杂,还有些犹豫。 “媳妇,快瞅瞅我给你带啥好东西回来了!” 杜建军推门进来,脸上带着得意的笑,高高举起手里的棒子面和那包猪油渣。 可刘秀云见了这些,非但半分高兴没有,反倒气得身子直哆嗦,语气里满是失望和愤怒。 “昨天赌完你居然还剩钱?就只买了这些东西回来?” 这一瞬间,刘秀云心里的犹豫彻底被绝望压过,狠念陡然冒了出来。 与其再这么熬着受罪,倒不如拖着杜建军这糟心玩意儿一块死了算球!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自从嫁给杜建军之后,刘秀云一直秉承着这么一个信念。 当年她刚初中毕业,被几个小流氓堵在巷子里,差点毁了清白。 是杜建军提着棍子冲过来,把人给赶跑了。 经此一遭,刘秀云对他生出了几分好感。 一来二去间,懵懂的她竟被杜建军哄着,稀里糊涂就嫁进了他家门。 虽知道杜建军没什么家底,刘秀云却从没埋怨过。 这些年她早出晚归地忙活,心里就盼着能把这个家撑起来。 可这一切,全毁在了杜建军手里——他这是一点活路,都没给她娘俩留! 即便已经下定决心要拉着杜建军黄泉送葬,但是刘秀云还是忍不住神情愤怒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就顾着你自己活吧!家里都过成什么样了,还买猪油渣?晚上是不是又要请你那狐朋狗友喝一壶?” 杜建军一愣,这才发觉媳妇误会了,苦笑着解释:“媳妇,你误会了,这些东西是我跟刘春安换的,没花钱。” 第4章 罪魁祸首 换的? 刘秀云心里一紧,飞快在脑子里过了遍家里的东西。盘算了几遍,家里值些钱的东西早就被杜建军拿去作妖了。 “你拿什么换的?” 杜建军道:“刚才我在地里挖土豆时,碰巧捉着一窝野兔子,总共六只。我给了刘春安四只,换了些棒子面和猪油渣回来。” “这些日子你天天累着,还吃不上好的,我怕你身子顶不住,就想拿这猪油渣给你补补油水。” 说着,杜建军放下手里的东西,快步走到门外,又提回一个箩筐。 “这些是我先前挖的土豆,个头有点小,但当口粮没问题,咱们先凑合吃。这几天我再去山上转转,看看能不能抓着野物——到时候拿野物换钱,保证让你们娘俩吃上大土豆!” 自己这是在做梦吗? 刘秀云脑子有些恍惚,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不太真实。 她刚想伸手去碰那些东西,却忽然摸到手里还攥着耗子药,心里一惊,赶忙把药悄悄塞回了自己兜里。 她摸了摸筐里的小土豆,鼻尖不禁一酸——就算是这种没人要的小土豆,自家也没正经吃过几回。 平日里,村里的集体活就压得她喘不过气,干一天下来浑身精疲力尽,就算抽空去地里刨土豆,也只能刨出几颗,还得攒着,等家里实在揭不开锅了才敢煮。 刘秀云记不清有多少回,瞧见闺女在一旁眼巴巴瞅着那点土豆,眼里全是渴望,可她连一颗都不敢给闺女煮——那些土豆是救命的粮啊! 可如今,杜建军竟把这些土豆给弄来了……早干嘛去了? 刘秀云越想越委屈,眼泪忍不住顺着脸颊往下掉。 “媳妇,你别哭啊!” 杜建军见这模样,顿时慌了神。 他抬起手,想给刘秀云擦眼泪,却瞥见自己指缝里全是泥,又不好意思地把手缩了回去。 “我知道了,你是不是饿坏了?媳妇,我这就把这碗猪油渣给你烧了去!” 说着,杜建军端起那些食材就进了厨房。 他先端着麻袋里的两只兔子大眼瞪小眼看了看,盘算了片刻,杜建军叹了口气将其放下。 “才几两肉,吃了太可惜了。” 两只小兔子,他打算留在家里养着。 但猪油渣、棒子面这些,他没打算省着——他信自己的本事,往后想弄些吃食并不难,眼下最要紧的,是先给老婆补补营养。 半碗猪油渣全倒进了锅里,又把先前挖的小土豆切成薄片,和猪油渣一起炒。 这做法虽说简单粗暴,可他实在没别的法子——家里除了罐干巴巴的咸盐,连点调味料和青菜都没剩,想找根葱蒜提味都难。 不过,就是这种最原汁原味的山野吃法才香。 把猪油渣炒土豆做好,杜建军又用棒子面捏了几个馍馍,放进蒸笼里蒸。 等了约莫半个时辰,才把饭菜一起端到了桌上。 炸裂的香气直往鼻子里钻,刘秀云忍不住咽了口口水,肚子里的馋虫全被勾了出来。 上回吃猪油已经是半年前过年的时候了,公婆家杀猪,婆婆备着大嫂给自己端了两斤肉和一碗猪油渣过来。 猪肉自然是不要想的,早早的被杜建军偷走卖钱,换了赌资。 可剩下的那碗猪油渣,吃的是真香啊。 刘秀云紧紧地盯着那碗猪油渣,一刻也舍不得把眼神移开。 杜建军瞧着她这模样,笑着说:“媳妇,快吃吧!都是给你弄得。” 即便听见这话,刘秀云还是犟着把吃食往旁边推了推:“先放柜子里吧,等娃娃从我爸妈家回来,热给她吃。” 杜建军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媳妇,你就先吃。东西没了我再弄就是,娃娃岁数小,日后吃好东西的机会多着呢,你瞧你瘦的,你多吃一点补一补比什么都强。” 刘秀云摇了摇头,淡淡瞥了他一眼:“这东西,算是拿娃娃过年做衣裳的钱换的。她盼那件衣裳盼了好几年,眼下指望没了,总得拿点别的哄一哄。” 说到这儿,她自嘲地勾了勾嘴角,“衣裳换顿饱饭,应该也值吧?” 这两句话像刀子似的扎进杜建军心里,他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咋就干出这么混的事? 自己闺女也实在可怜,自打生下来,一天好日子没过过。 这辈子吃的最好的一顿肉饺子,竟然还是掺了耗子药的...... 杜建军攥了攥拳头,道:“媳妇,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保证以后好好过日子。” 刘秀云叹了口气:“杜建军,你这话都说多少遍了?哪回不是前脚保证,后脚就跟着你那些狐朋狗友去赌?” “这次不一样!” 杜建军急忙想解释,院门口却突然传来响动,一个流里流气的声音传了进来。 “建军哥,在家没?走啊,一块耍牌去!” 屋里的刘秀云,听见这个声音,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紧接着,大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一个吊儿郎当的二流子走了进来,穿着破衣烂衫,嘴角还叼着根狗尾巴草,毫无顾忌地就往里屋里闯。 一进门,他眼睛顿时亮了,直勾勾盯上桌上的大碗猪油渣:“呦,建军哥,今儿个改善生活啊?还吃上猪油渣了!来,给我添双筷子,咱俩先吃了再去打牌!” 杜建军冷冷盯着眼前人——这是同村的李二蛋,也是他的狐朋狗友的一员。 这小子和刘春安不一样,是个彻头彻尾的混球。 当年杜建军耍心眼,看上了刘秀云,非娶刘秀云不可。 狐朋狗友给他出了灰点子,请人堵着刘秀云,来一回“英雄救美”。 里头就有李二蛋。 这些年,李二蛋没少拿这事要挟他。 只要杜建军有半点不顺他的意,他就凑到杜建军耳边念叨。 说要把当年的事捅给刘秀云。 这也是杜建军一步步陷进赌局、越走越偏的根本原因。 他实在怕,怕刘秀云知道真相后离开自己。 这么好的媳妇,他不敢赌,更舍不得放手,只能一次次顺着李二蛋,任由自己越陷越深。 可以说,李二蛋才是拆散自家的真正罪魁祸首。 第5章 怎么这么猛? 想到这儿,冷声道:“你来干什么?我不是跟刘春安说了,晚上的牌局我不去了吗?” 听到这话,李二蛋邪笑一声,转头望向刘秀云,语气轻佻道:“嫂子,别愣着了呗?我跟建军哥先吃两口,既然建军哥不愿意,你去给我寻双筷子呗。” 刘秀云气得脸色发白,本想喊着让李二蛋滚出去,可又想起从前——杜建军待李二蛋跟待主子似的,但凡她敢反驳李二蛋一句,杜建军就会对她动手。 她不怕挨打,只是怕自己活不到给杜建军下毒的那天,只能咬着牙转身出去。 见刘秀云走了,李二蛋拍了拍身旁的椅子,淡淡道:“坐,建军哥,有件事我得跟你唠唠。” 杜建军冷冷盯着眼前的人:“有话就说。” 李二蛋被他这神情弄得愣了一下,却没放在心上,笑着开口:“那我就说了。建军哥,我李二蛋对你不薄吧?” “当年你能把嫂子娶进门,这里头少不了我的帮忙。” “今晚这牌局是我组的,你不给刘春安面子,我能理解。可连我这个帮过你娶媳妇的朋友的局,你都不去,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 杜建军冷着脸开口:“昨天晚上你赢了我十多块,还把我家的布票都赢走了,这些还不能满足你?非得把我家折腾得家破人亡才肯罢手?你走吧,今晚的牌局我绝不会去。” 这李二蛋,铁了心地坑自己。虽说十赌九输,但是像这样天天被他们宰的也是少见。前世,杜建军想不清楚,现在才算明白。 他八成是给自己下套子,和人做局,故意弄自己呢! 李二蛋眯起眼睛,语气带着威胁:“建军哥,昨晚牌局你输,是你时运不济,那都是暂时的——今晚你加把劲,说不定就能赢回来。但可你不能三番两次驳我面子吧!” 对方语气轻飘飘的,却满是威胁:“当年我能帮你娶上嫂子,如今自然也能让这女人离你而去,你总不想让嫂子知道当年的真相吧?今晚,把钱准......哎呦我艹!” 他的狠话还没说完,前胸突然传来一阵剧痛——不知何时,杜建军抄起了屋里的扫把,狠狠砸在了他胸上。一棒子下去,李二蛋疼得直不起腰。 “你他妈疯了!”李二蛋瞪圆了眼,咬牙切齿地盯着杜建军,“你敢动手打老子?有本事你再打!” 话音刚落,杜建军的扫把又抽了过来。 前世,他被李二蛋骑在头上作威作福,稀里糊涂毁了一辈子。 如今重生归来,他怎还会像当年那样没血性? 与其卑躬屈膝求李二蛋守着秘密,倒不如硬气一回,为媳妇和闺女搏一个像样的日子。 “他妈的杜建军,还真是翅膀硬了!老子干死你!” 李二蛋当混混多年,倒真有股狠劲,见状直接扑上来,跟杜建军扭打在一起。 但小混混终究是散兵游勇,拳脚毫无章法。 前世刘秀云离世后,杜建军痛定思痛,曾特地拜过一位老师傅学拳脚——如今虽换了具身子,对拳脚功夫的理解却还在,只是稍显生疏,收拾李二蛋却足够了。 李二蛋拼尽全力打杜建军一拳,杜建军反手就能还他十掌。 没一会儿,李二蛋就彻底没了胆气,心里又惊又怕。 这小子今天吃什么了?怎么这么猛? 他慌忙喊着:“老子不跟你打了!杜建军,你等着,别让我抓到机会,你活不了!这仇我记下了!” 李二蛋瞅准空隙,跟杜建军拉开距离,一瘸一拐地逃出了院子。 恰在这时,从灶房回来的刘秀云撞见这一幕,当场愣住,下意识问:“你俩……怎么了?” 杜建军抬手擦了擦嘴角的血,声音坚定:“媳妇,我跟李二蛋划清界限了。从今天起,我好好守着你过日子。” 刘秀云听了冷笑一声,道:“杜建军,你少在我面前演苦肉戏,这次我不会再上当了,你别想从我这里骗走一分钱!” 她下意识地以为杜建军和李二蛋在做戏,想看看自己手上的嫁妆变卖干净了没。 毕竟以杜建军的那怂样子,咋敢和李二蛋翻脸? 杜建军叹了口气:“媳妇,我知道你现在不信。但你给我个机会,让我试几天,你看我表现再说。” 他来到桌旁,将那碗放了玉米馍馍的猪油渣端在刘秀云面前。 “吃吧。” 刘秀云不吱声,杜建军见状,心生一计道:“你现在不吃,我就端了送李二蛋,向他赔罪。” 刘秀云瞪了杜建军一眼,手下意识摸向兜里的耗子药,咬了咬牙道。 “柜子里有剩下的一点獾子油,你自己抹一抹伤口。” 说着刘秀云便端过碗离开,杜建军望着她的背影笑了出来。 猪油渣是大补,比什么鸡肉鸡蛋强得多,这年头有贵客上门,鸡蛋鸡肉是舍得端上来的。但是猪油渣往往人们舍不得。 因为这东西是真能止饿,能给身上长肉。 刘秀云刚咬一块,嘴里就炸开满溢的油脂香。 她贪婪地咽下这口猪油渣,又急忙夹出几块裹进玉米馍里,狼吞虎咽地嚼着——她已经好几个月没沾过半点油水。 这些动作全是本能,身体在下意识催着她多补些脂肪,好撑过苦日子。 把手里的玉米馍啃得干干净净,刘秀云才算垫了半饱。 她赶紧把装猪油渣的碗推远些,不敢再多看一眼,怕自己忍不住又要伸手。 坐在床边,鼻尖还绕着肉香,杜建国先前在耳边说的那些软话却冒了出来。 他真的悔改了吗?真的愿意守着自己好好过日子吗? 八成,也只是哄人的吧。 刘秀云轻轻叹气,对杜建国不怎么相信。 这或许是杜建国想从她手里弄钱的把戏,可这份短暂的热乎劲,却是她在他身上感受到的唯一一点温馨。 她端着碗走到客厅,把猪油渣和玉米馍放到杜建国面前。 “媳妇,你怎么不吃了?”杜建国抬头问。 “我吃好了,给孩子留了一份,剩下的你吃了吧。” 望着面前的猪油渣,杜建国倒没多少稀罕劲儿——这东西在眼下的光景里金贵,可放到他熟悉的后世,早就是烂大街的玩意儿。 后世养殖猪遍地都是,猪油渣反倒成了没人要的贱货,他前世不知吃了多少。 但搁在六十年代,这可是补充油水的好东西,不能浪费。 想到这,杜建国三下五除二,就着玉米馍把这点油水吃了个一干二净。 之后他端起碗,打算去灶房清洗,可刚推开灶房门,整个人瞬间僵在原地,眼神都直了。 第6章 搓背 灶房里摆着一只大木桶,桶里的热水冒着袅袅热气,刘秀云正坐在桶中。 空气中有水珠露出,她用白皙的手细细擦拭着胳膊上的皮肤,桶里的水面刚没过胸口。 随着她动作泛起的水波,酥胸也轻轻晃动。 杜建国看得有些发痴,他从没想过自家媳妇的皮肤竟这么白嫩。 虽说早知道刘秀云是大户人家出身,和村里那些常年干农活的妇人不一样,可此刻这般近距离细看,才发觉她定是平日里悄悄保养着,才养出这般好肤质。 见杜建国直勾勾盯着自己,刘秀云皱了皱眉,开口道:“要进来就进来,把门关上,热气都跑没了。” “哦哦。”杜建国这才回过神,带着几分做贼心虚的慌乱点了点头,也没忘了来灶房的初衷。 他脚步有些机械地走到铁锅前,拿起抹布刷起了碗筷。 灶房里,一人在木桶中洗澡,一人在锅边刷碗。 刘秀云心里虽有几分不自在,却也没多琢磨——毕竟两人是名正言顺的夫妻,眼下就算她不待见杜建国,可夫妻间该做的事早就做过无数回,哪里还怕被看光? 真正让她诧异的,是杜建国竟然会主动洗碗。 若是杜建国只想从她这儿骗些钱,根本没必要做到这份上,连洗碗这种细致活儿都肯干。 杜建国心不在焉地刷着碗筷,眼珠子却忍不住一个劲往木桶方向瞟。 自从前世刘秀云服毒自杀后,他就没再续弦,后来年纪大了,那方面的心思也彻底淡了,几十年来再没沾过女色。 他本以为自己早练得心如止水,如今才明白,不过是没遇到能让他动心的人。 眼下再看着活生生的刘秀云。 杜建国只觉体内那股属于男人的阳刚气又涌了回来。 “媳妇,我帮你擦擦背吧。”杜建国下意识地开口说道。 刘秀云猛地愣了一下,僵在木桶里没动,实在摸不透杜建国这是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琢磨了片刻,她才带着几分犹豫应声。 “那……那行,你擦吧,轻点。” 得到媳妇应允,杜建国拿着毛巾走到刘秀云身后,双手还带着几分不受控的颤抖,刚要抚上她的肌肤,目光落在她后背上时,整个人却猛地一僵。 那白皙的皮肤上,青一道紫一道的伤痕交错着,甚至还能看见几处淡褐色的咬痕,全是他前世混账时留下的印记。 他想起从前,刘秀云不愿同房,他就对她又打又骂,那些荒唐事此刻像针一样扎在心上,愧疚瞬间压过了所有心思。 杜建国定了定神,规规矩矩地帮刘秀云擦完背,没再多说一句话,转身退出了灶房。 刘秀云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反倒有些发怔。 她原本以为杜建国又要动什么歪心思,却没料到他真就只是安安稳稳帮自己擦了背,半分逾矩的举动都没有。 洗漱完毕,倒掉洗澡水,刘秀云回到了主屋。 一进门,就见杜建国正摆弄着几根木棒,旁边还放着个箩筐,其中一根木棒已经被点燃。 刘秀云开口问道:“你这是要上哪去?” 点着木棒,明显是打算夜里出门——可这黑灯瞎火的,他能去哪? 难不成又要去逛牌局? 刘秀云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杜建国笑了笑,把那些木柴都放进箩筐里:“我想去转转,看看能不能再撞见一窝兔子,好接着给你换猪油渣。” 听到这话,刘秀云非但没高兴,反倒皱着眉反驳:“你能撞见一窝兔子已经是走了大运,哪还能有第二窝?你要是真想着给家里添些东西,不如规规矩矩跟着村里人一块去捡土豆。” 眼看就要大雪封山,娃娃也该从爸妈家接回来了,要是没点口粮,这个冬天可怎么过? 刘秀云心里犯着愁,忍不住叹了口气。 杜建国看她忧心的模样,思索片刻后开口:“放心吧媳妇,我肯定赶在大雪封山之前把口粮都置办齐。”说着,他背上早就收拾好的装备,转身走出了家门。 望着杜建国的背影,刘秀云却失望地摇了摇头——在她看来,杜建国这话分明是白日做梦,哪能真指望他弄来过冬的口粮。 夜里去把那只何首乌挖出来。 这是杜建国反复掂量后,觉得最稳妥的办法。 若是等到白天,地里准会聚着干活的乡亲,到时候再挖何首乌,被人撞见的风险就太大了。 虽说今早掏兔子窝没被发现,可谁能保证第二次、第三次还能有这样的运气? 这么一想,还是夜里悄悄出来更保险。 虽然眼下黑灯瞎火的,还没有手电筒,可是也没人闲的蛋疼半夜到野外谈情说爱。 况且他已经找到了何首乌的叶片,按常理,母株大概率就在附近。 只要能把这株何首乌挖到手,家里过冬缺口粮的燃眉之急,就能解了。 想到这儿,杜建国脚下的步子更稳了些,身上也莫名多了股子劲。 杜建国顺着白天的记忆,很快找到了先前发现何首乌叶片的地方,顺道也看见了那个兔子洞。 早上离开时,他特意用干草把洞口埋了起来,可眼下那堆干草被刨得乱七八糟——显然是外出觅食的母兔回来过。 这母兔要是知道,自己四只幼崽里,有四只早被裹上调味料,进了刘春安的肚子,只剩两只还活着,不知道该有多心疼? “别怪我心狠,弱肉强食,已经给你留了两个种了。” 要是能拿那两只小兔子把母兔引回来就好了。 一只成年母兔少说有两三斤,拿去跟人换物,起码能换好几斤棒子面,够家里吃些日子了。 可惜母兔虽说护崽,却没到敢跟人拼命的地步,想靠两只幼兔就把它诱回来,显然是不现实的。 杜建国压下这念头,目光重新落回找何首乌上,不再分心。 他握着锄头,挑那些土层松软的地方挖——这些都是何首乌偏爱的生长环境。 锄头敲在土上,连何首乌的叶片都寻不到了,不过偶尔还能从土坷垃里翻出几颗鸡蛋大的土豆。 他也不嫌弃,顺手就捡起来塞进箩筐里。 在这缺粮的年月,食物从来都是好东西,多一口是一口,没人会嫌自家囤的吃食多。 他一边留意着土里的动静,一边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突然,一锄子下去,仿佛咯到了什么东西。 第7章 斗蛇 杜建国内心一动,用锄头轻轻拨开表层的泥土,等到差不多挖出来一个坑之后。 他举着点燃的木棒凑近,火光往坑里一照。 忽然眼前一亮——坑里赫然躺着那株他心心念念的何首乌! 总算是找到了! 杜建国立刻放轻动作,连锄头都换成了手,小心翼翼地扒开何首乌周围的泥土,生怕碰断它的根茎。 等把根系周围的土清理干净,他才慢慢将这株何首乌从土里完整地拽了出来,攥在手里,脸上终于露出了踏实的笑。 这株何首乌虽说黑不溜秋的,模样跟个大土豆似的,却是老祖宗传下来的宝贝,药用价值高得很。 尤其是这种纯天然的野生何首乌,药店给的收购价向来不低。 杜建国把何首乌捧在手里掂了掂,心里估摸着得有五六斤重——按市价算,这少说也能卖上十几块钱。 “十几块!”杜建国感慨。 这年头,就拿一家三口的农户来说,夫妻俩在地里累死累活干一个月,挣的工分折算下来,顶多也就五六块钱。 如今自己单枪匹马,一晚上就弄回了能卖十多块的何首乌。 先前的想法果然没错。与其跟着村里大帮人去地里捡那点零星的土豆子,倒不如花心思找些野货,来得更实在。 杜建国把何首乌小心放进箩筐,刚伸手要提筐离开,突然浑身寒毛一竖——这是生物本能的警觉。 他下意识攥紧手里的火把,猛地转头,只见不远处的草丛里,一条蛇正吐着分叉的信子,前半身高高耸起,一双冷幽幽的眼睛死死盯着他。 “坏了,怎么把蛇给引过来了?” 杜建国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妙,握着火把的手又紧了几分,不敢轻易挪动脚步。 这条蛇浑身泛着青黑,脑袋是典型的三角形。 杜建国虽没养过蛇,却也听老辈人说过——但凡蛇头长成这模样,十有八九是带剧毒的。 他心里瞬间凉了半截。 村里离县医院隔着好几十里山路,全靠两条腿走,要是真被这蛇咬一口,恐怕还没等赶到医院打血清,人就已经没了命。 杜建国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往后挪了几步,心里已经盘算着逃跑。 可刚要动,却见那毒蛇竟似有了退意,身子往后缩了缩。 杜建国愣了一下,目光落在手里燃得正旺的火把上,顿时面露喜色——对啊! 蛇怕火、怕高温,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来呀,你敢过来试试!” 杜建国壮着胆子,指着蛇骂了一句,还故意把火把往前凑了凑。 那蛇果然被火光逼得又退了几分,再没敢往前半步,只死死盯着他,却没了先前的凶劲。 这蛇估计也憋屈,本来是出来捕猎的,偏偏被自己手里的火把拦着,想上又不敢上。 杜建国忽然想起——县上有收蛇的地方。 不知道这毒蛇能不能卖钱? “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杜建国咬了咬牙,心里一横——干了! 他先把箩筐里的何首乌、土豆一股脑倒在地上,再攥紧箩筐底部,慢慢朝着毒蛇挪过去。 “来,我这有好吃的。” 可这毒蛇虽怕火,却不傻,一眼就瞧出这男人没安好心,尾巴一摆,扭头就往深山里窜。 “哪里跑!” 杜建国早年打猎练出的眼疾手快可不是白来的,手腕一扬,唰地一下就把箩筐扣在了蛇身上。 蛇在筐里呲牙咧嘴地扑腾,箩筐眼看着就要被顶翻了。 杜建国不敢用手碰——生怕被毒牙刮到,当即脱下外衫,隔着布料死死按住箩筐,又举着火把往筐缝里捅了几下,精准怼在蛇脑袋上。 没一会儿,筐里的动静就小了,蛇被捅得晕晕乎乎,不动弹了。 杜建国这才松了口气,擦了擦额头的汗。 “希望能卖两个钱吧,要不然吃肉攒下的那点热量,算是白搭了。” 虽说蛇已经晕了过去,杜建国还是不放心,怕毒蛇醒过来趁他不备咬一口。 他又举着火把往箩筐缝里怼了几下,直到确认蛇几个小时内醒不过来,才停下动作。 他蹲下身,看着地上的何首乌、土豆,还有被扣在筐里的毒蛇,心里满是踏实——今晚这趟真是没白来,收获够足了! 就是不知道这条毒蛇能卖多少钱。 杜建国没敢在原地多待,谁知道这附近会不会还有第二条蛇。 眼下他手里只有火把,没别的防身武器,遇上大型野物根本扛不住。刚才要不是靠火把镇住毒蛇,今晚能不能全身而退还不一定。 他暗下决心,回去后必须弄点防身的东西,不管是弓箭还是别的,有总比没有强。 等他背着箩筐、提着蛇往家赶时,天已经蒙蒙亮,差不多三四点钟的光景。 回到家,他没去卧室惊扰刘秀云,找了床薄铺盖,在进门的木头长椅上蜷着身子,凑乎了一晚上。 刚才又是挖何首乌又是斗毒蛇,消耗实在太大。 况且这具身体本就柔弱,没练过武,也没吃过多少好东西补营养,早就撑不住了。 也亏得今早吃了点猪油渣补充了油脂,不然刚才哪有劲儿斗毒蛇。 杜建国迷迷糊糊想着,明天一早就去县城,把何首乌、毒蛇都卖了,随后便沉沉睡去。 第二天早上六七点钟,刘秀云醒来后看见杜建国在木头长椅上睡得正沉,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 再有半个时辰,村里人就要去地里集合挖土豆了。 看杜建国这睡相,一时半会儿肯定醒不过来。 “哎。”刘秀云轻轻叹了口气。 虽说杜建国今天还有村里分配的生产任务,可眼下也只能等他醒了再说,自己先抽时间去土豆地里转转,看看能不能捡些漏回来。 就在这时,旁边的箩筐突然响了一声,像是有东西在里面撞。 刘秀云愣了愣,壮着胆子慢慢朝箩筐挪近。 离着还有半米远时,终于看清里面关着的竟是一条青黑的毒蛇! “扑通!” 毒蛇又狠狠撞了下箩筐壁,刘秀云吓得尖叫一声,脸色瞬间惨白,身子不受控地往后一退,正好扑进了被惊醒的杜建国怀里。 刘秀云像只受惊的小兔子,浑身发颤地指着箩筐,声音都带着哭腔:“蛇……里面有蛇!” 软香入怀,刘秀云胸前的柔软还在自己身上轻轻蹭着,杜建国脑子瞬间就懵了,先前的困意一扫而空,只剩下一阵恍惚。 第8章 蹭车 “媳妇,别怕!” 杜建国赶紧稳住她,指了指箩筐。 “这蛇是我昨晚抓的,上面压着大石头呢,跑不出来。” 说着,他顺势把手搭在刘秀云腰上,只觉掌心触感酥滑,好摸极了。 “你抓的?”刘秀云还没察觉他的小动作,只愣愣地反问,“抓这东西干啥?” “卖钱啊!”杜建国笑着说,“我听人说县上有收蛇的地方,今天就拿去卖了,看看能换多少。对了,我昨晚还有别的收获呢——你瞧墙角!” 他指了指那放在一堆土豆上的何首乌。 刘秀云顺着杜建国指的方向望去,看着墙角那堆土豆,点了点头:“你倒真挖了不少土豆回来。” “我就说别好高骛远,你看你说打猎却只弄来一条毒蛇,以后还是跟着大家伙去地里捡土豆吧,先把这个冬天熬过去才是正经。” “这点土豆能多熬两三天,等下午我把村里的生产任务做完,也去地里挖挖,多攒点是点。” 她出身大户人家,却从没接触过药材,先前没看清,这会儿也没细想,竟把那株何首乌错当成了长得黑不溜秋、模样不好看的大土豆。 杜建国听着这话,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无奈地笑了——看来这何首乌的金贵,还得等卖了钱,才能让媳妇感受到。 “你是想再睡会儿,还是现在就去挖土豆?”刘秀云又追问了一句,手里已经攥上了锄头。 杜建国琢磨了片刻,答道:“我再睡会,等下再去地里。” 他没敢提进城的事——刘秀云的爸妈住在县城,以前他去县城,十有八九是找老两口借钱,借不到就想法子偷拿,好好的家底子,硬是被他折腾得家道中落。 他心里门儿清,这会儿说要进城,刘秀云保准得跟他急。 只能拿多睡会当借口先糊弄过去。 “行,那我先去地里了。”刘秀云没多想,出了门。 她刚走,杜建国就从长椅上爬起来,麻利地收拾好铺盖,转身往村委会赶。 一进院子,就看见个老汉正蹲在墙边装驴车,车上堆得满满当当都是大土豆,看模样是要往县城送的。 杜建国凑上前,笑着问:“孙叔,您这车土豆,是要往粮库送吧?” 孙六安抬头一瞅,认出是村里有名的二流子杜建国,顿时皱起眉,心里警铃直响——怕他是来打土豆的主意。 他挥了挥手里的鞭子,没好气地赶人:“去去去!离我驴车远点!不好好去地里捡土豆,跑到村委会来瞎晃啥?” 说着就要扬鞭赶他走。 杜建国却不慌,笑了笑,从兜里摸出小半袋烟叶子,递到孙六安手里,语气软了几分。 “孙叔,我一会也得去县城,您看方便的话,捎我一段呗?” 孙六安狐疑地接过烟叶子,捏着袋口打开,指尖捻起一点碎沫子凑到嘴边舔了舔。 他脸色缓和了些,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搭便车的事。 但他还是忍不住追问:“你去城里干啥?这几天村里都在地里抢着收粮食、捡土豆,你不跟着凑份,跑城里?” 孙六安刚问完,忽然想起杜建国以前的那些光荣往事,眉头又皱了起来,语气里带着几分嘲讽:“你该不会又是去县城,找你岳父岳母借钱的吧?” 杜建国刚想张口否认,脑子里却突然想到,现在可是1960年。 要是贸然说自己进城是去卖野货,这不就是明摆着的投机倒把? 虽说孙六安在村里风评不错,看着不像爱嚼舌根的坏人,可他跟这老汉总共也没打过几回照面,谁知道对方会不会转头就把事儿捅出去? 杜建国话到嘴边改了口,故意挠了挠头,一脸无奈地叹气:“六安叔,您还真说对了。” 他垮着肩膀,装出一副没辙的模样。 “实在是没本事赚着钱,总不能饿肚子吧?只能厚着脸皮,让媳妇娘家补贴点了——他们总不能不管自个闺女的死活。” “你小子,真是把能做的坏事都做绝了!”孙六安没好气地冷哼一声。 也懒得再管他家的闲事,只摆了摆手。 “半个时辰后出发,你想好了要不要搭车?我送完土豆往回赶,估摸着得傍晚才能到村里。” “要的要的!”杜建国连忙应下,趁机说道,“正好我回家拿点土特产,给岳父岳母捎过去,您稍等我一会儿!” 话音刚落,他拔腿就往家跑。 到家后,先把装毒蛇的布包又裹了两层,确保严实不漏,再小心抱起何首乌揣进怀里,往村委会赶——刚到院门口,就听见孙六安扬鞭赶驴的声响,总算赶在了出发前上了车。 驴车在山间土路上颠簸着。 可几十里终究难走,晃晃悠悠竟走了好几个时辰,才总算进了城门。 虽说是县城,可眼下这光景,城里日子也不比农村好过多少——街边不少商户关了门,门板上积着灰,整条街透着股冷清。 这年头,谁活得都难。 杜建国冲孙六安拱了拱手:“六安叔,您先去忙吧,我这就去岳父岳母家。” 孙六安没再多搭理这个败家子,提着鞭子赶着驴车往粮库方向去了。 等孙六安的身影彻底看不见了,杜建国才拐进小巷,七绕八绕来到一家老药铺前。 他掀开门帘进去,开门见山:“掌柜的,您这儿收药材不?” 柜台后坐着个戴老花镜的老汉,原本以为是来抓药的顾客,一听是来卖药的,顿时皱了眉:“你卖什么?要是寻常草药就别费劲了,我这儿都堆不下。” “何首乌,您收吗?”杜建国往前凑了凑。 “何首乌?”老汉眼睛一亮,立马从柜台后走出来,搓着手问,“在哪呢?快让我瞧瞧!” 杜建国解开随身的麻袋,把何首乌连带着根部递过去。 老汉接在手里,掂量了两下就惊得直咂舌。 “这么大的何首乌!没个几十年根本长不成这样!”他越看越欢喜,抬头问,“你打算怎么卖?” “您给个价,我听听。”杜建国抱臂站着。 第9章 药店 老汉眼珠转了转,试探着说:“现在小个何首乌收一块二一斤,我给你添点,一块四怎么样?” 杜建国当即冷笑一声:“掌柜的,您这是觉得我不懂行,就随便糊弄?小何首乌是这价,可我这是几十年的老何首乌!您给一块四,不怕砸了自家招牌?算了,我还是去别家问问。” 说着就往麻袋里装何首乌。 “哎哎哎!小伙子别走!”老汉急了,也顾不上体面,伸手拉住他,苦笑道,“商量嘛......既然你识货,我就给个诚心价——两块五一斤!这价格在城里找不出第二家了,够实在了吧?” 杜建国一听这价格,跟自己心里预估的差不离,点头应道:“成,就按两块五一斤算。” 老汉赶紧小心翼翼地把何首乌抱到柜台后的杆秤上,眯眼瞅准刻度。 “六斤差点,算你六斤。”说着就转身从柜台抽屉里数钱,沓出十五块递过来,“你点点,十五块。” 杜建国接过来数了一遍,确认数额对了,才把钱揣进内兜。 这时老汉又凑上来,比刚才进门的时候热情了不少。 “小伙子,往后要是还有这种品相的好何首乌,你还往我这儿送!我还按这个价收,想换粮票、布票,我也能给你兑,保准不亏你!” 杜建国点了点头:“成。” 他心里盘算着,以后常要进山,少不了跟这些中草药打交道,能固定下一条销货的路子,确实是件好事。 忽然想起还没处理的毒蛇,他又开口问:“对了掌柜的,您这儿收不收毒蛇?” 老汉愣了一下,反问:“什么品种的毒蛇。” “我不认识,您给掌掌眼。” 杜建国伸手把随身带着的箩筐上面盖着的布掀开,露出了里面那条青黑相间的蝮蛇——蛇身还微微动弹,眼睛直勾勾盯着两人,猛地朝筐边扑了一下。 “哎呦!”老汉吓得往后缩了两步,咽了口唾沫,拍着胸口道,“这畜生还这么凶!” 杜建国趁机追问:“掌柜的,这蛇收吗?” 老汉低头琢磨了片刻,点头道:“能收!这是蝮蛇,蝮蛇泡药酒是好东西,蛇皮也能卖钱。我给你5块钱一条,怎么样?” 这价格没蒙人,杜建国本就没指望靠蛇赚多少,只当是添头,当即应道:“成,成交!” 等从药铺出来,杜建国摸了摸内兜——15块何首乌钱加5块蛇钱,总共20块。 一下子就从穷光蛋化身成了资产阶级。 “还是兜里有钱心里踏实啊。” 杜建国忍不住感慨,身上的担子仿佛轻了半截——20块虽不够彻底还清家里的饥荒,可买些粮食肯定够了。 抬头看了看天,日头还挂在半空,估摸着孙六安从粮库出来还得好几个时辰。 杜建国索性转身往供销社去。 进了门,他直奔粮油区,先称了三斤白面、三斤棒子面。又绕到调料区,买了盐、酱油和一小包花椒。 想着家里肥皂快用完了,顺手又拿了一块。 最后算账,总共花了不到五块,揣着剩下的钱和粮票,拎着沉甸甸的东西往门口走。 回去要给刘秀云一个惊喜。 走在街头,杜建国心里忽然冒出来个念头:要不要去岳父岳母家一趟? 他顿时犯了犹豫——论情理,自己这次赚了钱,先前又总受老两口照顾,理应提些礼品上门。 可一想到上次见面,自己偷了岳母的金戒指去当赌资,他又发怵。 这回去了,怕是得被岳父拿着扫帚打出来。 可转念一想,重生回来,他还没见过自家闺女呢。 一想到那个前世没活过几年的小丫头,杜建国心里就软得发颤。 就这么一个闺女,说啥也得见一面。 “罢了罢了!被赶出来就赶出来,老子是去见闺女的!”、 他咬了咬牙,转身又折回供销社,挑了个布做的小老虎玩具,又买了两包奶糖和一小罐麦乳精——都是这年头孩子难得见的好东西。 岳父岳母家在城西头,离粮站不远。 岳父刘洪天读过几年书,现在是县里小学的老师。 岳母在居委会做事,俩人都有正式工作。 按说日子再紧巴,也不至于饿肚子,偏偏摊上自己这么个不争气的女婿,把好好的家折腾得没了往日光景。 走到院门口,他深吸一口气,抬手敲响了木门:“爸妈,你们在家吗?” 大门缓缓拉开一道缝,先露出来的是三岁女娃子的两只眼睛,黑黢黢的,像浸了墨。 安安一脸懵地瞅着门外的杜建国,好一会儿没反应过来。 愣了几秒,才脆生生喊出一声“爹”。 望着自家闺女,杜建国神色复杂。 前生今世,他不知道在心里念了这孩子多少回。 这么个豆芽丁大的娃,天生聪慧,小小年纪就把什么唐诗宋词背完了,口齿伶俐,本该有个好前程,却硬生生被他这个爹拖垮。 害的娃娃最后跟着她妈一块吃了毒饺子,没了性命。 都是他造的孽啊。 “哎,是爹。”杜建国颤巍巍应着,强忍住自己心里的激动,怕惊到自己闺女,他讨好般把手里的零食往门缝里递,“在姥姥姥爷家待得好不好?” 安安怯生生点了点头,声音细弱:“好,在姥爷家能吃饱饭,还能学写字。” 这话让杜建国心里一揪,强扯出笑来:“以后回咱家,咱家也能吃饱饭。往后你学习,爹来教你。” 安安没敢接话,只攥着门帘小声道:“姥姥姥爷……他们不让我跟你呆着。” 杜建国心里不是滋味——这老两口防他,竟真跟防贼似的,连他跟亲闺女说句话都不允。 他压下苦涩,问道:“那你姥姥姥爷呢?” “家里来了客人,他们在前厅泡茶唠嗑呢。” 老丈人是老师,桃李满天下,往常倒是也有学生来看,杜建国没把这当回事。 “走,去见见你姥姥姥爷。”杜建国说着就要往里走,可安安却没挪步,依旧死死守着那道门缝,小身子绷得紧紧的。 “爹,姥爷说了不让你进门,”安安声音带着怯意,却把话说得清楚,“他说你肯定又是来骗钱的,让你回去。” 杜建国听得一脑袋黑线,干咳了声,放软了语气:“爹不是来骗钱的,是来给你姥姥姥爷送东西,孝敬他们的。安安,你要姥姥姥爷,不要爸爸了是不?” 第10章 远方堂哥 安安本就年纪小、没多少主见,被杜建国这么一沉脸,手不自觉就从门把上挪开了。 她往后退了两步,小腿一蹬,转身就往院里跑,边跑边扯着嗓子喊:“姥姥姥爷!我爹进来了!我爹进来了!” 前厅里正乐呵呵说话的老两口,一听见外孙女这声喊,脸上的笑意瞬间就僵住了。 老爷子刘安“啪”的一声猛甩手里的蒲扇,指节发白,胸口起伏:“这混小子还敢来?!上次给他借的二十块,他倒好,没等踏进家门就送进赌场,输得连个响都没剩!” 他转头看向老伴,一脸气恼道:“老婆子,今天一分钱都不能给他!往后咱宁可多跑几十里路,亲手把钱塞到闺女手里,也绝不能再给这个没良心的王八蛋!” 老伴也跟着叹了口气,重重点头:“放心,一分钱都不会给他的。” 她又转向一旁的客人,“德胜啊,你先坐着喝口茶,我们老两口去看看这小子又要耍什么花样。” 张德胜放下茶杯,淡淡一笑,语气淡然道:“叔、婶,你们放宽心。今天有我在,保准让这杜建国从这儿占不到半分便宜。” 话落,他又忍不住蹙眉,“说起来,秀云当初怎么就嫁给了这么个人……” “哎,造孽啊!那孩子当初也是稀里糊涂的,说是杜建国当初救了她一命,但是我总觉得这事有点蹊跷......”刘安摇了摇头。 几人正说着,杜建国已经掀了门帘走进前厅。 瞧见老两口,他立刻笑道:“爸,妈,我来孝敬您二老了!给您俩买了点东西,回头您自个看看。这里面还有块腊肉呢!” 可下一秒,杜建国的目光扫到旁边冷着脸的张德胜,顿时一愣:“张德胜?你怎么在这儿?” “我来拜访叔叔阿姨,有问题?”张德胜语气淡淡,眼神里带着几分傲气,看都不想看杜建国一眼。 瞧见他这副模样,杜建国心里顿时窜起一股厌恶。 他哪能不认得张德胜——这人是媳妇刘秀云的青梅竹马,论起亲戚关系,还沾着点远房血缘,按辈分算,算是刘秀云的远房表哥。 不过这小子可不是什么正经人,最好色了。 自打他跟刘秀云结了婚,这张德胜的眼珠子就没安分过,总在刘秀云身上打转。 不光如此,还三番五次琢磨着法子,想把刘秀云从他身边抢过去。 为了能近水楼台先得月,甚至特意申请了驻村干部的名额,硬生生住进了他们村。 可杜建国偏偏忌惮张德胜的身份,先前屡屡被对方欺辱都不敢还手。 如今仇人见面,他压着心头的火,冷冷盯着张德胜开口:“就您跟我岳父岳母这点血缘,怕是淡得跟冲了好几遍的茶水似的吧?怎么,今个突然想起拜访老两口了?” 张德胜只冷冷扫了杜建国一眼,语气里满是不屑:“懒得跟你这种乡野村夫计较。” 一旁的老丈人刘安当即皱紧眉头,对着杜建国骂道:“德胜是好心来看我们老两口,轮得到你在这说三道四?” 话里话外,全是对杜建国的不满。 他顿了顿,又加重语气说道:“我告诉你,今天德胜来,是要去你们小安参村当驻村干部的!往后他就是你的领导,你还不趁今天这机会,好好跟德胜把关系处好?” 处个屁!老子没一棒子轮死他算他命好! 杜建国心里冷笑,这姓张的早就盯着秀云没安好心,如今借着驻村干部的身份贴上来,打得一手好算盘,真当他是傻子不成? 张德胜故作高深地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冷笑道:“我这次去小安参村当驻村干部,一来是为解决村里的粮食问题,二来,是要救秀云妹妹脱离苦海。” 他顿了顿,语气里的优越感更甚,仿佛在看一个下等人一般对着杜建国。 “杜建国,你要是还有点做人的样子,就趁早跟秀云妹妹离婚,别再拖累她。她根本不是你这种没见识的土包子能奢望的——她该跟我一样,往后在城里过好日子。” 果不其然,这老小子打的就是这主意! 娘希匹的,还盯上自己媳妇了。 杜建国扯着嘴角冷笑,故意拉长了语调:“多谢堂哥费心了。我跟我媳妇过得好端端的,咋就成苦海了?再说村里怎么了?在村里照样能吃上肉,不比城里差!” “我是你们小安村即将到场的驻村干部,你们小安村什么情况我难道不清楚?还吃肉,整个县里面,属你们小安村穷!” 张德胜嗤笑一声:“先前我早问过叔叔婶婶了——你杜建国在小安村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地痞流氓!赌博、逛窑子,还天天舔着脸跟岳父岳母借钱,秀云妹妹跟了你这种人,我都替她臊得慌!” 说着,他还故意做出嫌恶的样子,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脸。 杜建国冷笑道:“咋的?堂哥这是羡慕了?就算我这样,我跟我媳妇也好得很,天天在床上腻歪,每天下不来床,你气不气?” “你!”张德胜被这话戳中痛处,他视刘秀云为梦中情人,却被杜建国蹂躏。 竟敢这样玷污他放在心尖上的秀云妹妹! 张德胜攥紧拳头,恨不得一拳头砸在杜建国脑门上,可眼角瞥见一旁的刘安老两口,又硬生生压下火气。 不敢让他们看出自己对刘秀云的那点心思。 一旁的刘安猛地咳嗽两声,皱着眉把火撒向杜建国:“行了!你也别在这挑事,说吧,到底来我家干啥?我把话撂这,今天一分钱你都别想借走!” 他越说越气,指着杜建国的鼻子骂:“妈了个巴子的,你能不能给自己老婆孩子省点心,别拿钱去赌了!” 杜建国苦笑道:“爸,我真不是来借钱的。” “那你是为了啥?”刘安突然像是想通了什么,语气瞬间冷硬,“莫不是为了你闺女安安?我可警告你杜建国,你要是敢打歪主意,把安安卖给人贩子,老子立马拿菜刀剁了你这狗脑袋!” 第11章 媳妇!别冲动! 这话一出口,躲在一旁的安安吓得身子一缩,忙扭头钻到刘安身后,小手紧紧攥着姥爷的衣角,怯生生地盯着杜建国,生怕他真上来把自己抱走。 杜建国心里像被针扎似的疼——全是自己前世造的孽。 从前他对秀云娘俩非打即骂,荒唐事做了一箩筐。 最畜生的是,他竟真动过把安安卖给同村收童养媳的人家换钱的心思。 若不是刘安老两口及时发现,连夜把孩子接到城里护住,他这糊涂爹,早就毁了闺女一辈子。 杜建国将手里的瓶瓶罐罐放在地上,朝着刘安老两口深深鞠了一躬:“爸妈,我知道你们现在肯定还怀疑我,怕我又耍鬼点子骗钱,但这次我是认真的。礼品送到了,今天就不多待了,等我挣了大钱,我一定尽女婿的责任,带着秀云来看你们。” 杜建国一番话,说得刘安两口子有些发愣,他们还是头一次听到杜建国这个不学无术的东西这么说话,感觉怪怪的。 刘安皱着眉喊住杜建国:“等等!你这包里装的都是些啥?” “都是供销社买的礼品,还有给安安的玩具,您二老回头拾掇拾掇就行。” “这么一大包都是?”刘安满脸不敢置信——单看体积,这礼怕是花了不少钱。 他疑心更重,追问:“你哪来这么多钱?莫不是又去讹秀云的钱了?” “这钱是我上山打猎挣来的,跟秀云没关系。”杜建国道。 “你还会打猎了?”刘安上下打量他,嘴角满是嘲讽,“别逗我笑了!就你那三脚猫功夫,先前上山碰到只野鸡都能吓掉半条魂,现在倒敢说自己打上猎了?” 眼见老丈人压根不信,他也没再多辩,只又鞠了一躬,蹲下身轻声跟安安叮嘱:“闺女,在姥姥姥爷家好好听话,等爹再多赚点钱,就来接你回家。” 说完直起身,扭头就往门外走,全程没再看张德胜。 可张德胜却眼珠子在眼眶里飞快打转,那副贼眉鼠眼的模样,显然是在暗自盘算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主意。 上山打猎? 他还正愁没有法子整杜建国呢,这小子自己送上门来了。 虽说这年头穷苦人弄些小野物刨把食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但是这种事情可大可小,若是被有心人抓到了,那就有苦果子吃。硬说这是投机倒把也没人敢反对。 很不巧,他张德胜就是那个有心人。 杜建国啊,杜建国,你看我到村里怎么把你整得服服帖帖的。 我要让你亲手把刘秀云给我送到我手里! 张德胜欣喜若狂,也不想再刘安家里促进什么感情了,当即就回去准备自己上任小安村的东西。 折腾了好几个时辰,等杜建国从岳父家出来,天已经快黄昏了。 他不敢耽搁,赶忙往粮库门口赶,远远就看见孙老汉蹲在地上,手里夹着烟卷,脚边已经落了好几根烟蒂,显然等得不耐烦了。 “我还以为你小子又去逛窑子了,正打算不等你往回走呢!” 孙老汉见了他,皱着眉头站起身,手里的鞭子往马车上轻轻一扬,“还不抓紧点?再过会儿天全黑了,路上指不定窜出啥牛头大小的蚊子,你不怕被吸了血,老子还想多活几年呢!” 杜建国连忙上前,一边陪着笑道歉,一边从自己买的东西里翻出一包绿豆糕,递到孙老汉手里:“对不住对不住,让您老久等了,这点东西您尝尝。” 孙老汉眼尖,见是绿豆糕,脸色瞬间缓和下来。 他笑着接过糕点揣进怀里,摆了摆手:“好说好说!不就是迟了一会儿嘛,多大点事!真要走夜路,也没啥大不了的。” 这老头子还真是善变。 杜建国在心里嘀咕了一句,也没多说,跟着爬上马车。 两人乘着马车晃晃悠悠往村里赶,等终于到了村口,杜建国拎着剩下的东西跳下车,脚步都轻快了不少,一路朝着自家方向快步走去。 他已经忍不住开始想,媳妇看到自己带回来这些东西时脸上的喜色。 杜建国刚推开家门,“啪”的一声脆响,脸颊就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 他捂着脸愣在原地,满是错愕——来之前他还盼着,拎回这些礼品能让媳妇刘秀云消些气,至少别再惦记毒饺子。 哪料等来的竟是这般对待。 “媳妇,你打我干什么?”杜建国揉着发烫的脸不解道。 “我打你干什么?”刘秀云浑身发颤,双眼恶狠狠地盯着他,胸口剧烈起伏。 “先前我碰见孙少安的媳妇了,他跟我说了,你今天根本没下地,是借了孙少安的驴车混进城——是不是又去我爸妈家打秋风了?!” “我是去了,但你听我解释……”杜建国想辩解却被打断。 “我听你说什么?!”刘秀云突然披散着头发,抄起灶台上的菜刀。 杜建国心瞬间提到嗓子眼,可她没朝他砍来,反倒将刀架在了自己脖子上。 “媳妇!别冲动!快把刀放下!有话咱好好说,别伤着自己!”杜建国急得往前挪了半步,又怕逼急了她,只能僵在原地劝。 刘秀云眼里滚下泪,声音带着哀求:“算我求你了,杜建国……别再祸害我爹妈了!你糟践我、打我骂我,我都认,这辈子就这命!但别拖我娘家人下水!” 杜建国这才明白她是误会了,忙举起手郑重发誓:“我对天发誓!这次去岳父母家,纯是送礼品尽孝,一分钱都没要!” “你哄鬼呢?”刘秀云依旧不信,指着他手里的东西和二尺新布,声音发颤,“这些难不成是路上捡的?” “这是我自己赚的!”杜建国急忙解释,“昨天夜里挖的何首乌、还有那条吓着你的毒蛇,我都卖给和春堂了!不信明天带你去问药铺掌柜!” “何首乌?是啥?”刘秀云皱紧眉,她虽读过书,却不懂中草药,手里的菜刀仍没放下。 “中药,那药可贵了!”杜建国指着墙角土豆堆,“昨天我挖回来的那个大土豆子你还记得的吗,就是那个玩意。” 说着,他慌忙摸出衣兜里叠好的十二块钱递过去:“你看,这是剩下的钱!我要是去骗爸妈的钱,按以前的性子早输去赌场了,哪能留着这些?” 第12章 别碰我! 刘秀云盯着钱愣了神,想起昨天那黑土豆,好像是有这么一个东西,今天不见了。 她看见那张大团结钞票后,眼睛瞬间瞪圆:“这……真卖了这么多钱?” 忽然,她像是想起什么。 “唰”地把钱揣进兜,警惕地看着杜建国——怕他再拿去赌。 杜建国苦笑:“这下信我了吧?我还给咱闺女扯了新布,你看。” 他翻出新布递过去,语气带愧,“先前我把闺女过年做新衣裳的布票糟践了,这次赚了钱就先扯了布,够做两件。秋收忙完,你给安安做一件,也给自己做一件——我记得你好久没穿新衣服了。” 刘秀云握着布料的手发颤,眼眶泛红,委屈的泪差点掉下来。她早断了穿新衣裳的念想,却没想到这不中用的男人竟真的给她带了新布。 这真的是以前那个赌鬼杜建国吗? “媳妇,你不生气了?”杜建国试探着问。 刘秀云深吸一口气逼回眼泪,语气仍冷:“别以为一块布能赎清以前的债。” “我晓得,以后我会好好对你们娘俩,好一辈子。”杜建国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这次刘秀云没嘲讽,默默收拾好东西放进灶台旁的柜子。 她打开杜建国带回来的包裹,一眼就看见里面白花花的白面——这足足有好几斤,还有一旁的玉米面,颗粒匀净得没有半点沙石,比在村里粮站买的好上太多。 这些都是杜建国自己赚回来的? 她捧着袋子,仍觉得天旋地转,连带着眼前的日子都有些不真实。 她不敢怠慢,先把粮食小心翼翼藏进地窖最里面,那是家里最隐蔽、贼都摸不到的地方。 接着又想起杜建国上交的十二三块钱,本想一并放进地窖,可手刚伸到一半又缩了回来——万一杜建国偷偷拿走赌了怎么办? “还是贴在身上最放心。”刘秀云嘀咕着,想了想,干脆把钱塞进自己内衣兜子里,紧紧贴着肚子。 这一幕全落在杜建国眼里,他看着媳妇像只兔子似的,围着屋子到处刨洞,忍不住觉得好笑。 等看到刘秀云脱下外衣,低头把钱往肚兜上塞时,杜建国瞬间屏住呼吸,眼睛都直了。 油灯昏黄的光落在刘秀云白皙的肌肤上,泛着柔和诱人的光,让他连眼珠都挪不开。 下一秒,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心跳加速,血液奔涌。 心底不由得暗骂一声。 “都活了这么大岁数,还跟毛头小子似的沉不住气!” 可越骂,他目光越像粘了胶似的,黏在刘秀云身上挪不开。 他原本盘算得好好的。 先一点点跟媳妇缓和关系,等她彻底消了气,不再记恨以前的事,再慢慢琢磨同房的事。 可眼下,浑身的燥热像烧起来的火,从心口往四肢蔓延,那点理智早被欲火冲得七零八落,杜建国觉得自己快把持不住了。 “他妈的,想啥呢?这是老子自己的媳妇,又不犯法,还等什么三从四德!”杜建国在心里狠骂一句,咽了口唾沫,咬着牙定了主意。 杜建国,悄默默地走过去,一把抱住了刘秀云。 “你要干什么?!”刘秀云大惊,她只穿了件肚兜,胸前春光难掩,身段柔得像水,头发还带着胰子肥皂的清香。 杜建国呼吸更急:“媳妇,媳妇……” “别碰我!别碰我!”刘秀云用力挣扎,声音满是慌乱。 下一秒,她就见杜建国手忙脚乱地解自己的裤子。 她本能地想往炕角缩,可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杜建国才刚变好一点,自己要是直接拒绝,会不会把他逼回以前那赌鬼模样? 这赌,她不敢打。 算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刘秀云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只剩无奈,看着杜建国猴急的样子,声音发颤地小声说:“待……待会你轻点。” 杜建国动作一顿,随即重重点头:“嗯。” 夜,又沉又静。 在这没电灯、少消遣的年代,人打发寂寥的法子不多, 伸展运动算是最常见的一种。 寻常村里人伸展运动也就一会就累得慌了。 可杜建国这茅草屋里的动静,却比长久了不少——两人不知折腾了几回合,直到杜建国浑身精疲力尽,才算把这些年憋的那股子光棍怨气全发泄出去。 等他再睁眼时,日头早过了三竿。 浑身的疲惫散得干干净净,只觉得神清气爽,连呼吸都透着顺畅。 这才叫过日子啊,生活质量没的说! 杜建国心里美滋滋的,伸了个懒腰,一眼就看见媳妇刘秀云在院里头晒玉米。 他光着脚跳下床,几步跑到刘秀云身后,伸手就把人紧紧搂住:“媳妇~” 可等来的,却是刘秀云一个冰冷的眼刀。 “昨天晚上还没够?” 她伸手推开他的胳膊,“你一天到晚脑袋里就装着这点事?杜建国,别以为你拿回十多块钱,就能当大爷了。” 杜建国心里“咯噔”一下,瞬间清醒。 自己刚才确实得意忘形了。 刘秀云昨晚虽没拒绝同房,可这压根不代表她彻底原谅了过去的事。 万一自己再没个分寸,真把她惹急了,保不齐又会做出寻短见的傻事。 “我、我去忙了,媳妇!” 他连忙松开手,往后退了两步,识趣地闪到一边。 刘秀云却在他转身时,不经意地回头瞥了一眼,悄悄松了口气。 昨天晚上她着实被吓坏了——杜建国像头脱缰的野牛似的,劲头足得吓人,她从没见他这么精神过,折腾得自己一夜没睡好。 刚才杜建国突然抱住她,她还真怕这牲口似的东西又要折腾自己,好在他还算拎得清,没再继续。 杜建国正琢磨着去后山再找找草药,刘秀云则在院里翻晒着秋收的杂粮,两人各忙各的。 院门外突然传来咚咚的敲门声,还夹杂着急促的喊声:“杜建国在不在?在不在嘞!” 杜建国愣了一下,放下手里的镰刀快步去开门。 门一拉开,就见门外站着个头戴蓝色布帽、身穿洗得发白的绿色军大衣的老头子——正是小安村的村长,也是赌友刘春安的亲爹。 “村长,您咋来了?”杜建国连忙侧身让他进来。 第13章 驻村干部 老村长却没挪步,皱着眉头上下打量他,语气里满是不满:“我咋来了?我倒要问你,这两天为啥不上工?全村人都忙着去地里挖土豆,你昨天连个影子都没冒,今天这都快晌午了,还在家磨蹭?” 杜建国赶紧解释:“村长,集体的活前两天不就干完了嘛?现在地里挖剩下的土豆,都是各家刨自己吃的,算个人的活儿,我没去应该不算过错吧?” “还他妈嘴硬!” 老村长本想劈头盖脸再骂两句,可话到嘴边又突然顿住,像是想起了什么要紧事,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别跟我扯这些!赶紧叫上你媳妇,半个时辰后全村人到村委会开会,一个人都不能少!” 屋里的刘秀云听见动静,也掀着门帘走了出来,疑惑地问:“村长,这好好的,开啥会啊?还得全村人都去?” “咱村新来了个驻村领导!”老村长压低声音,“叫上大伙过去捧捧场,别让人家挑出毛病、抓住把柄!” 老村长说完就转身往别家通知去了,杜建国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却有了猜测。 张德胜? 这小子动作也太快了,昨天还在岳父岳母家跟自己插科打诨,今天就到小安村上任报到了。 可杜建国转念一想,又没什么好慌的——张德胜就那点能耐,翻不出什么大浪花,不过是个仗着点背景就欺软怕硬的东西。 前世自己软弱可欺,才被他踩在脚底下拿捏。 这辈子不一样了,但凡张德胜敢再来使唤他一次,他定要把这小子的门牙都给打下来,让对方知道厉害! 眼见着村里邻居都往村委会的方向走,杜建国转头对刘秀云说:“走,咱也去看看。” 到了村委会,院子里早已聚满了人,村里家家户户几乎都来了。 显然大伙都怕得罪这位新来的驻村领导,想着先来混个脸熟,往后办事能让对方多些宽松。 杜建国扫了一圈,瞧见不少熟人——他亲爹、大哥大嫂一家也在,正挤在人群后头小声议论。 “都来差不多了,我讲两句!” 老村长清了清嗓子,往前站了两步,声音洪亮。 “驻村干部是上级派来指导咱们生产的知识分子,往后大家都得听张德胜同志的领导,可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一意孤行!往后这村里,除了我的话,就数张德胜同志的话管用,你们没意见吧?” 人群里稀稀拉拉响起几声“没意见”。 “那行,有请张德胜同志给大伙说两句!”老村长侧过身,带头鼓起掌来。 一旁的刘秀云却猛地愣住了,眼睛瞪得溜圆,满是愕然——走上台的那人,不正是她的堂哥张德胜吗? 他怎么会来这儿当驻村干部? 刘秀云心里满是疑惑,她压根不知道张德胜心里藏的那些龌龊心思。 她对这位堂哥,本就只有小时候的玩伴友谊,从未想过对方会特意跑到小安村来。 张德胜脸上挂着笑,抬手示意众人停止鼓掌,声音温和却带着几分刻意的亲切:“各位乡亲,我来小安村,是帮大家伙一起进步的,不用这么客气。这次来,主要有两个目的:第一,就是想办法提高咱们田地的产量,让村里家家户户都能吃饱饭、不缺肉,日子越过越红火!” 这话刚落,杜建国忍不住撇了撇嘴,打了个哈欠——全是些大而空的虚话。 这年头,这种光喊口号的官员,真能靠这些话喂饱全村人? “规矩点!”站在旁边的老村长眼尖,狠狠踹了杜建国一脚,压低声音示意他收敛。 杜建国这才收了神色,可张德胜的目光已经扫了过来,眼神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 他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当然,除了增产这事,还有第二件事——就是打击咱们村的资本主义苗头。” 说到这儿,他故意顿了顿,脸上露出惋惜的神情:“我本来以为,小安村是个干净的地方,不会有这种现象。结果没想到,昨天我还没进村,就听说咱们村有人在搞投机倒把,私下买卖东西,破坏集体秩序!” “是谁,自己站出来吧!” 投机倒把——听到这几个字,围在周边的村民们顿时变了脸色。 这年头,没有比扣上投机倒把的帽子更吓人的事了,哪怕只是沾点边。 先拉去公社问话是轻的,搞不好还得挂着牌子游街、蹲大牢。 “张干部!可不敢这么瞎讲啊!” 老村长刘安慌忙上前拉住张德胜的胳膊,“咱村祖辈都是根正苗红的贫下中农,哪有人敢搞那投机倒把的勾当?您是不是瞅错了,这里头准有误会!” 张德胜冷笑一声,猛地甩开老村长的手,眼神死死盯在角落里的杜建国身上。 “误会?昨天这话我可是亲耳听见的!杜建国,是我过去请你出来,还是你自个儿主动站出来?” “杜建国搞投机倒把?” 这话一出,村民们一个个齐刷刷把目光聚到杜建国身上。 要知道,这杜建国在村里是平日里游手好闲,活脱脱一个二流子。 谁都清楚,搞投机倒把的哪一个不是眼观六路、脑瓜活络的机灵鬼? 杜建国这模样,怎么看也不像是能做这事的人啊! 人群后头,刘春安的脸唰地一下没了血色,手心里全是冷汗,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他心里头咯噔一下。 不会是前些天,自己拿家里的粮食跟杜建国换野兔的事被发现了吧? 刘春安慌忙用袖子擦了擦额角的汗,心刚提到嗓子眼,就听见张德胜开了口,这才松了口气,与他无关。 “昨天我去县城拜访叔叔婶婶,就看见杜建国提着大包小包的点心。那派头摆得,活像个资产阶级少爷!” “他自己也认了,说是跟县城药铺的老板做了资本主义的勾当——拿队里山上的中草药,还有他逮的野生毒蛇,偷偷换了人家的钱!” “我后来特意去县城那家药铺核实过,”张德胜往前站了半步,道,“杜建国确实拿一条野生毒蛇,还有一株巴掌大的老何首乌,跟药铺老板换了整整二十块钱!” “二十块?!” 这话像颗炸雷似的在人群里炸开,村民们眼睛都直了。 就连杜建国身边的亲爹杜大强,也惊得嘴巴能塞进个窝窝头。 第14章 提拔小人 二十块钱在这个年代分量有多重? 穷点的人家娶个媳妇的彩礼也不过就是这个数。 二十块,说出去有人甚至会为这钱拼命。 而杜建国单靠抓些野货,就换到了这么多钱。 这,谁能不震惊? 杜大强声音带着颤音辩解:“张、张干部,您是不是……是不是跟药铺老板核对错人了?这孩子是我从小养到大的,他有几斤几两我最清楚,别说找毒蛇、挖何首乌换钱了,就连上山砍柴他都没这胆量的。” “都不信是吧?” 张德胜嘴角勾着抹冷意,目光直戳戳钉在杜建国身上。 “杜建国,这事是你做的,就敢不敢应下来?别等我派人把你押去县城,跟药铺老板当面对质——到时候撕破脸,谁的面子都不好看!” “是我做的。”杜建国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平平淡淡的一句。 围观的村民交头接耳的声音此起彼伏。 “还真是这小子啊?” “一下子弄来能换二十块的野物,咱村多少老猎户都没这运气!” “何首乌那东西多金贵啊,听说得长好些年,竟然让他给遇上了?” “别瞎议论了!先听听张干部咋处置!” 有人扯着嗓子提醒一句,众人这才住了嘴,齐刷刷看向张德胜。 其实大家伙心里都门清,往常私下里拿些山货换点油盐酱醋,算不上啥大事,可一旦沾了钱,就容易被定成投机倒把。 尤其咱这靠山吃山的村子,谁没偷偷拿过野货换东西? 今儿要是把杜建国定了罪,保不齐哪天这事儿就落到自己头上,众人脸上的神色都多了几分紧张。 “知法犯法,你说你该当何罪?” 张德胜盯着杜建国,语气沉了下来,“别的先不说,你换钱的那些赃款、还有没交出来的山货,必须全部交公!这些都是集体财产,是咱小安村所有人的,得拿出来给大伙分了才对!” 这话一出口,围观的村民眼睛瞬间亮了,转眼多了几分热切——要是光批斗杜建国,大伙顶多凑个热闹。 可要把钱和东西分给全村人,这就跟自家利益挂上钩了。 老村长刘安搓了搓糙手,往前凑了凑道:“张干部,您看啊,咱小安村条件苦,家家户户粮缸都见底,大伙偶尔拿点山里刨的、河里捞的换点粮食,也是常有的事。” “杜建国家本就困难,要是把他换来的钱物全分了,是不是……是不是有点太不近人情了?” 老村长还是向着村里人说话的。 “村长,我看您这话就不对了!” 一道尖细的声音插了进来,二流子李二蛋从人群里挤出来,嘴角挂着冷笑,直勾勾盯着刘安。 “张干部都说了,杜建国拿的是集体财产!拿集体的东西换钱换物,说难听点,跟偷集体的东西有啥区别?咱村没把他捆了送公社,已经够便宜他了,让他把赃物拿出来分给大伙,算啥过分的?” 李二蛋才跟杜建国闹过矛盾,一直憋着劲想报复。 这回张干部要处置杜建国,正好给了他递话的机会,简直是瞌睡来了就有人送枕头。 小人相见,自成蛇鼠一窝。 张德胜欣赏地朝李二蛋抬了抬下巴:“这位同志不错,政治觉悟很高啊!!” 日后要在小安村立住脚,正需要这么个听话的狗腿子,张德胜眼睛珠子转了转。 “想必你在村里,也是帮着大伙做事的干部吧?” 李二蛋立刻堆起满脸谄媚,弓着腰点头哈腰:“领导您可别取笑我了!我就是个普通村民,哪配当干部啊?” “有什么配不配的?咱们都是为人民服务的子弟兵,只要思想正,就能干实事!” 张德胜摆了摆手,转头看向刘安,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刘村长,我看李二蛋同志是块好料,以后就让他跟着咱们在村委会搭把手,你意下如何?” “这……”刘安猛地愣在原地。 李二蛋?那可是比杜建国还混的二流子! 吃喝嫖赌没一样不沾,这样的人也能进村委会? 刘安张了张嘴想反驳,可迎上张德胜那直勾勾盯着自己的眼神,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当了这么多年村长,他哪能看不明白——张德胜这是明着要在村里安插自己的亲信,自己同不同意,根本不重要。 刘安攥了攥拳头,脸上勉强挤出笑道:“既然是张干部选定的人,那自然听您的安排。” 张德胜这才露出满意的笑,转头看向李二蛋:“以后你就是小安村村委会的一员了,得好好干,跟着建设咱们村。” “哎!好!”李二蛋被这好事砸得心花怒放,做梦都没想到自己也能当领导。 他偷偷瞥了眼刘安,心里越发觉得张德胜有本事——连老村长都不敢反驳,以后自己跟着他,在村里还不是横着走? 李二蛋连忙凑到张德胜身边,献殷勤道:“领导,那杜建国的东西充公这事,要不我这就带人去抄他的家,保准让他把吞的东西全吐出来!” “嗯,就按你说的办。”张德胜满意地点点头。 可就在这时,一道声音插了进来:“德胜哥,你不能这么做!” 人群分开,刘秀云皱着眉走了出来,目光直直望着张德胜。 “臭娘们,你出来叫唤个啥!” 李二蛋立马跟护主的狗似的挡在张德胜面前,又转头对张德胜陪笑。 “领导,这是杜建国的媳妇,肯定是想拦着咱们办事,您别理她,我这就带人去抄家!” 张德胜原本见心上人出来,心里正高兴,被李二蛋在耳边聒噪得心烦,顿时皱起眉,一脚踹在李二蛋屁股上。 “滚远点!这是我秀云妹,也是你能指手画脚的?” 张德胜脸上的冷硬瞬间褪去,对着刘秀云露出副温和的模样,声音都放软了几分。 “秀云妹子,方才忙着处置公事,倒怠慢你了。还没来得及给你写信——我调到你们小安村当驻村干部了。” 他往前凑了半步,刻意道:“以后你在生活上有啥难处,尽管跟堂哥张口。以前我离得远,想帮你也没辙。今后不一样了,有我在,保准没人能欺负你。” 第15章 我看谁敢抄我家 刘秀云眉头皱得更紧,语气带着几分恳求:“堂哥,你能来小安村帮扶,我打心底感激。可抄杜建国换来的钱和东西,这事能不能再商量商量?也知道我跟他的关系吧?” 张德胜听这话,深吸一口气道:“正因为知道你们是夫妻,堂哥才更要好好教训他!这些年,你跟着他受了多少苦?放心,用不了多久,我就让这小子跟你离婚——到时候秀云,你啥都不用愁,全靠着堂哥就行!” “秀云,你是不知道,这几年堂哥有多惦记你。当初你咋就嫁给那么个地痞流氓?连等一等我都不肯?” 张德胜舔了舔嘴唇,往前凑了两步,眼神里带着几分热切。 “表哥知道,你心里是有我的,对不对?当年咱俩可是青梅竹马,现在照样能再续前缘。” 刘秀云猛地皱紧眉头,语气里满是错愕:“表哥,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从来都只把你当亲哥哥看!” 她实在没料到,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竟会有这般心思。 “不,秀云,我想要的从来不是这些,你难道不知道吗?”张德胜语气发紧,“没关系,我们可以慢慢培养。”说着,他就伸手朝刘秀云的手抓去。 他眼里的欲望几乎要溢出来,毫不掩饰。 刘秀云被那眼神看得心里发紧,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拉开了些距离。 “你瞅你妈呢?” 就在这时,一道突兀的粗声响起。 张德胜脸色瞬间沉下来,冷着眼扫向声音来源——正是一直没吭声的杜建国。 杜建国饶有兴趣地看了张德胜一顿表演,他知道自己媳妇的性格——刘秀云可是敢吞毒饺子自杀的人,性子刚烈,绝不可能接受张德胜这种人渣的强迫式表白。她不仅不会动心,反倒会觉得恶心。 “杜建国!你死到临头还敢骂我?”张德胜咬着牙,“看来今天抄你的家,真是一点都不冤!” 李二蛋也跟着煽风点火:“领导,跟这小子废啥话?我这就……哎呦我操!” 话还没说完,杜建国突然往前冲了半步,抬脚就踹在李二蛋肚子上。 众人都没料到杜建国敢上手打人。在大伙心里,这小子还是从前那个天天泡在赌局、过得浑浑噩噩,像个傻子似的被李二蛋欺负的年轻人。眼下李二蛋眼看就要鸡变凤凰,攀上了城里来的驻村干部,杜建国非但不躲远些,反倒对他动了手。 李二蛋疼得蜷在地上直哼哼。 李二蛋缓过劲来,立马哭喊着向张德胜告状:“领导!您可都看见了!这小子不光不服从处置,还动手打人!他根本没把您放在眼里啊!我可是您刚提拔的人,您可得为我做主!” “杜建国,你要反天?” 张德胜脸上没了怒意,反倒透着股得逞的喜意——光天化日之下,杜建国还敢挑事打人,这分明是罪加一等。张德胜心里暗喜:看来用不了多久,刘秀云就会是自己的囊中之物。等把杜建国收拾得服服帖帖,他肯定会乖乖签离婚协议,到时候,刘秀云自然要上自己的床。 这下,他更有理由把杜建国往死里整了。 他拔高声音,故意道:“光天化日耍地痞流氓,你是想拉山头当土匪,欺负咱小安村的老百姓?来人!都上手把他捆了,一块去抄家!” 张德胜喊了一声,却没什么人动弹。见状,他冷笑一声又道:“大家伙别愣着!这抄家抄出来的东西,你们自己分,村委会一分都不要。能抄多少出来,全看你们的本事!” 一听这话,众人顿时呼吸急促起来,眼神里也多了几分贪婪。 人群里立马有了动静——不少跟杜建国平日不对付、又惦记小便宜的人,都摩拳擦掌蠢蠢欲动。 “我倒要看看,谁敢踏进我家院子一步。” 杜建国扯着嘴角冷笑,目光像刀子似的扫过人群,语气里满是狠劲,“不怕死的尽管来!我保证,但凡敢进我家院子的,每人赏一板砖,直接开瓢!” “大家别怕!有我在这儿撑着!”张德胜拔高声音鼓动着,“今天抄出来的东西,都分给大伙!” 有人不相信,冷笑道:“杜建国,你小子吓唬谁?以前老子站你面前,你都得哆嗦两下,还敢用板砖打我们?” 话音刚落,杜建国立刻捡起身边一块石头,朝着那人脸上砸去——速度极快,瞬间就到了跟前。那人大惊,慌忙侧身躲开头,却还是被石头砸中身子,右臂顿时血刺呼啦的。 山里众人都吓傻了,没料到杜建国竟是来真的。“杀人了!杀人了!” 刚才叫喊的那人脸色惨白,失声喊道。 杜建国盯着张德胜,朝地上狠狠啐了口唾沫:“张德胜,我问你——我从山里抓点野物换钱,就算投机倒把?” “当然!这就是典型的投机倒把!”张德胜想都没想就点头。 “好,那你干脆把小安村的人全抓了吧。”杜建国语气平淡,目光却扫向人群,“这村里,哪家没私下换过东西?” 他忽然看向人群里一个精瘦的汉子:“二毛子,我没记错吧?前几天你抓了两窝麻雀,拔了毛卖到隔壁村,换了两个簸箕回来——这事你忘了?” 被点到名的二毛子顿时慌了,额头冒出汗珠,脸色发白地辩解:“我、我就那一次!就那一次啊!” 杜建国没理他,又转向一个中年妇人:“还有你,王婶!你还好意思跟着凑数要拆我家?你家老汉天天去河里摸鱼,这些年咱村就数你们家吃肉最勤!要是我家该被抄,那你们家更该被批斗,拉到大街上游街去!” 杜建国这么一数落,竟连着点出了二三十号人,个个都是村里私下换过东西的。 张德胜站在原地,脸色越听越难看——他虽是驻村干部,手里有几分权力,可真要把这么多村民都抓起来送公社,别说办不办得到。 事要是传出去,就得捅大篓子。 “张干部,您倒是抓啊?”杜建国扯着嘴角冷笑,目光直逼张德胜。 “这不都是您说的投机倒把典型吗?怎么着,别告诉我——您不敢了。” 第16章 往绝路上逼 老村长见张德胜犯了难,连忙打圆场:“张干部,法不责众啊!” “要不这事先缓一缓?回头村委会凑齐人再研究研究,研究个章程。” 这话明着是商量,实则是给张德胜递了个台阶。 张德胜也知道自己这会儿正卡在两难里,再硬撑着只会更难看,只能憋屈地咬了咬牙道:“那就听老村长的,这事回头再说。” 一旁的李二狗一听就急了, 这驻村干部看着挺硬气,怎么说松口就松口? 他几步追上去,搓了搓手笑道:“领导!可不能就这么放过杜建国啊!” “我们都说了回头再研究,你听不懂人话?”张德胜狠狠瞪了李二狗一眼,眼神让李二狗心里直发毛。 可他转念一想,这可是为数不多能拿捏杜建国的机会,哪能轻易放弃? 李二狗壮着胆子往前凑了凑,放软了语气:“领导,话是这么说法不责众,可杜建国毕竟是最近犯事的,问题最严重。就算不批斗抄家,总也得给点惩罚,要不然您以后还在小安村办事啊!” 张德胜脚步顿住了,眯着眼打量起李二狗:“那你倒说说,该怎么罚?” “领导,我寻思着……”李二狗赶紧压低声音,凑到张德胜耳边,“眼瞅着要过冬了,咱小安村的粮食储备本来就紧,大锅饭也就混个半饱。您不如下个话,不让杜建国一家跟着去地里刨食——断了他找粮的路子。” 李二狗把主意一说完,张德胜的眼睛里也透出光来。 对啊,自己是驻村干部,这点权力总还是有的! 他立马转头喊住老村长:“刘村长,李二狗的话你听见了吧?就这么办!往后杜建国不许跟着大伙去地里刨食、翻土豆,让他好好反省!” 说着就要转身走,刘村长却愣了愣,迟疑地追了句:“张干部,那杜建国一家冬天粮食不够,可咋活啊?” 张德胜脚步没停,只冷嗤一声:“他不是能耐大吗?有本事犯事,就有本事自己解决!” 刘安的脸色顿时犯了难。他比谁都清楚,这地里的土豆子是村里人过冬的指望,如今断了杜建国刨食的权利,无疑是把这家人往雪地里推——以杜建国家那点家底,今年冬天怕是真要饿肚子。 可他还没来得及替杜建国求情,张德胜就已经眯起了眼,目光像钉子似的钉在他身上:“怎么?老村长,我连这点话都没资格说?看来咱们小安村,倒是您一家独大啊。” 刘安身子一僵,悄悄攥紧了拳头。 他哪能听不出张德胜的话外音,再犟下去,这矛头怕是要转到自己头上了。 无奈之下,他只能把目光投向杜建国,声音发沉:“杜建国,张干部的话你也听见了,往后队里去地里刨土豆,你就不用去了。” “村长!你这不是逼孩子往绝路上走吗?”杜大强猛地站出来,脸涨得通红,“就他那点家当,不刨点土豆过冬,能撑到开春?你们换个罚法行不行!” 一旁的刘秀云也急得手足无措。 眼瞅着家里刚有了点起色,杜建国还拿回了十来块钱,怎么转眼就落到这步田地?没了刨食的机会,这不就是把人往死路上逼吗? “村长,您不能这么做啊!”刘秀云的声音带着急颤。 刘安重重叹了口气,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只觉得胸口发闷。 这时,人群里突然传来一道清亮的声音,打破了僵局:“刘叔,您别为难了。这惩罚,我认。往后地里刨食,我不去就是。” 正是杜建国。 刘安一愣,当场傻了眼。 周围的人也全是一脸懵——大伙都在拼命求情,怎么正主反倒认了? 杜大强更是气得直跳脚,伸手就脱下脚上带着酸臭味的老布鞋,扬手就要抽过去:“你妈了个巴子的!还会说句人话吗?大伙都在替你争,就你不争气!” 杜建国赶紧往旁边一躲,急声道:“等等!我还没说完呢!” 他稳住身形,目光扫过张德胜和刘安,一字一句道,“要我不去刨土豆子,行。但我想问一句——我这省下的一份口粮,队里是不是该给我个赚工分的机会?” 刘安愣了愣,低下头琢磨片刻,眉头皱得更紧:“眼下队里真没什么缺人的活。高工分的早就分完,就剩俩不值当的——要么帮孙六安喂牲口,一个月四个工分;要么跟着村里娘们做过冬的针线活。” 杜建国眼睛瞬间亮了,没等刘安把话说完就接了话:“我选第一个!我跟孙叔去喂牲口!” 刘安连忙追问:“你可得想清楚!这活虽说不累,一个月就四个工分,换不了几斤粮食,够你家塞牙缝的?” “畜生!你为了图清闲,连命都不要了是不是!”杜大强气得暴跳如雷,伸手就要去拽杜建国,幸好被身旁的苏小梅死死拉住。 周围的村民也纷纷皱起眉,看向杜建国的眼神里满是嫌弃——谁都知道,帮孙六安喂牲口这活,看着是清闲,可工分少得可怜,根本不够填肚子,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就连一直对杜建国态度冷淡的刘秀云,此刻也忍不住慌了神,悄悄拽了拽他的衣角,眼神焦急。 可杜建国却半点没慌,反倒眼底藏着欢喜——喂牲口这活,简直是他眼下最盼着的差事。小安村的牲口本就不多,种类杂却数量少,每天添料、清扫,几十分钟就能忙活完,根本占不了多少时间。 这样一来,他就能趁着空闲,到野外找些野物补贴家用;更重要的是,村里的驴都归孙六安管,往后要是想去深山里打猎,借头驴代步,来回也能省不少力气。 “村长,我想好了,就跟孙叔养牲口。明天我就去村部报道。”杜建国语气笃定,没犹豫。 刘安看着他这副旁人眼里不知进取的模样,终是重重叹了口气:“罢了罢了,随你吧。” 不远处,张德胜和李二狗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忍不住相视一笑——杜建国选了这么个低工分的活,往后日子只会更难! 第17章 给我猎枪 黄土屋里飘着呛人的旱烟味,杜大强和刘安两个老人闷头坐在炕沿上。 屋中间还挤着几个杜家人一个个都皱着眉,没什么话。 自从杜建国应下帮孙六安喂牲口的活,刘安就知道张德胜的目的算是达到了。 他心里总觉得对不住杜家,便主动跑来了杜大强家,想一起琢磨琢磨,看能不能再给杜建国寻条补济的活路。 被按在地上跪着的杜建国,悄悄揉了揉发酸的膝盖,苦着脸看向杜大强:“爹,我都跪这么久了,能不能起来歇会儿?” “接着跪!”杜大强狠狠瞪了他一眼,声音里满是火气,“闯下这么大的祸,你还有脸坐着?” 杜大强胸口堵得发慌,差点没被这不孝子气背过气去。他怎么就养出这么个玩意儿? 好赌败家不说,脑子还不顶用——帮着喂牲口那活要是真划算,早被村里眼尖地抢去了,哪能轮得到他? 可这混小子倒好,还美滋滋接了手。 按杜建国往常的性子,准是又想着这活清闲能偷懒。虽说之前分了家,杜大强撂过狠话不再管他,可真到了这节骨眼,看着儿子往火坑里跳,他这心还是忍不住揪着,总想再拉一把。 “老杜,你也别太急,”刘安见杜大强愁得烟杆都快捏碎了,连忙劝道,“车到山前必有路,哪就真能饿死人?” 杜大强猛吸一口旱烟,叹着气摇头:“村长,我自己的娃我清楚。他杜建国要是有半分上进心,我也不用操这份心——他饿死是活该,可我那孙女儿、儿媳妇,总得熬过这冬天吧?” 刘安也跟着叹气,语气沉了沉:“实在没辙,咱们就多帮衬点。等队里分粮的时候,我尽量给他们家多匀出点。” 杜大强点了点头,声音发哑:“也只能这样了。到时候我再从自家冬粮里匀些给这小子。” 这话刚落,一旁的大儿媳立马不乐意了,蹭地站了起来:“爸!咱们自家粮食都不够吃,老二都分出去单过了,您咋还管他?” 她捂着肚子,声音拔高了些,“我这怀二胎都三个月了,正缺营养呢!您要是把粮给老二,老大第一个不答应!” “你少拿肚子里的娃要挟我!”杜大强皱紧眉头,语气也硬了,“才三个月,要什么紧?等开春再补也不迟!” “凭啥呀?我可不想我娃生下来就缺这少那!”大儿媳对杜大强不依不饶,眼看爷俩就要吵起来,杜建国突然咳了一声,打断了僵局。 “爸,您别急。” 他抬眼看向刘安,又补了句,“刘叔,您也不用违着规矩给我多匀粮。您要是真想帮我,我倒有个法子。” 刘安眼神一凝,狐疑地盯着他:“你想干啥?” 杜建国清了清嗓子,声音稳了稳:“我记得您家里有杆步枪,是不是?您把枪借我用用,我保证这个冬天,我们家肯定能活下去。” “你想都别想!”刘安猛地一拍桌子,噌地站了起来,脸色铁青,“你还敢打我枪的主意?” 刘安家里确实藏着一杆步枪——那是前人传下来的物件,算是刘家的传家宝,平日里宝贝得很。这会儿杜建国张口就要,刘安自然不肯松口。 见刘安反应这么大,杜建国也知道要枪没戏,只能退了一步:“不给枪也行,那把您家那条狗借我用用,这总可以吧?” 刘安的脸色这才缓和些,皱着眉问:“你要狗干啥?” “我想上山捕猎,抓点野味回来过冬。”杜建国把心里的打算一说完,屋里的两个老人顿时惊得说不出话来。 “就你?还想上山打猎?”屋里几个老娘们先忍不住笑出了声。 连杜建国的亲娘苏小梅也叹了口气,语气满是无奈:“儿啊,娘知道你前几天抓了条毒蛇,可那多半是靠运气。你总不能天天指望撞见蛇吧?还是踏实点,想些实在的法子才靠谱。” 杜建国心里叹口气——果然没人信他能打猎。可这也不怪大伙,在他们眼里,自己以前就是个啥也不会的菜鸡,哪懂打猎的门道?不过没关系,日子长了,总能让他们看清自己的本事。 他转头看向刘安,语气带着点激将:“刘叔,您到底肯不肯借?别是心疼狗吧?嘴上说帮我渡难关,真到事儿上连条狗都舍不得。” “你怎么跟你刘叔说话!又欠揍了是不是?”杜大强立马瞪起眼,骂了一句。 刘安抬手按住杜大强,目光沉下来望向杜建国:“建国,你先想清楚——打猎不是容易事。咱小安村是靠山,可这几年闹饥荒,近处能打的野物早被大伙搜空了。你想靠打猎填肚子,不现实。” 他顿了顿,语气软了些,“狗我能借你,可我怕到时候,你还是会后悔。” 杜建国抬声道:“您只管把狗借我,这冬天我就是真饿死,也记着您的情。” 刘安重重叹了口气:“既然你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一会就跟我去把狗牵走。” “好嘞!谢谢刘叔!”杜建国脸上瞬间绽开笑,也不敢多待——生怕杜大强再看他不顺眼动手,跟着刘安就往他家走。 到了刘家院,那条猎狗一露面,杜建国眼睛就亮了。 那是只黑金相间的狼犬,眼神利利的,身形虽瘦却透着精干,一看就是打猎的好料子。 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狗脖子,心欢喜:有这帮手跟着,打猎准能多些收获。 又跟刘安谢了好几遍,杜建国才牵着狗离开。路上他试着给狗下了几个简单指令,没想到这狗虽没受过专门调教,悟性却高,没两个回合就听懂了他的意思。 杜建国心里一阵惊喜——这狗悟性也太高了!眼下狗有了,就差趁手的弓箭。没从刘安那拿到猎枪,他总得有件武器打猎、防身,弓箭自然是最好的选择。 巧的是,小安村旁边的山岭里,正好长着不少木材,既坚韧又有弹力,用来做弓再合适不过。 杜建国钻进附近的林子,很快寻到一根比手臂略细的木棍,先将其慢慢折弯,又从家里带来的渔网里拆出粗线,牢牢绑在木棍两端。他剥去树皮,在弓身两侧刻出浅痕固定线头,一把简易的弓就成了形。 怕力道不够,他又添了根绳子缠在弓臂上,反复拉拽调试了几次,总算让这弓有了些杀伤力。杜建国对着远处的树干试了试,心里估算着:有效射程大概能有二十五米。 他摩挲着粗糙的弓身:“眼下,就差个实战的机会了。” 第18章 风水宝地 杜建国在林子里又找了几根直溜的木棍,将前端削得尖尖的当箭。前前后后备了十多根,这才收拾好东西往家走。 刚推开门,他就攥着弓箭凑到刘秀云跟前,脸上满是兴奋:“媳妇,你看!我准备的打猎家伙!外面还有条狗,是从刘村长那借的!” 可刘秀云只扫了一眼,眼神里满是失望,嘴角牵起一抹苦涩的冷笑:“杜建国,你还真把自己当打猎的料子了?” 说完,她没再看他一眼,转身就往灶房走,要准备晚上的饭,显然是半点都不信他。 杜建国愣了愣,心里叹口气。 媳妇不信他,也难怪——自己以前从没让她真正踏实过。 看来,只有真把猎物扛回家,才能让她看见自己的改变。 这晚,家里又恢复了和刘秀云冷战的沉闷氛围。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杜建国就往村部赶。 刚过五点,太阳才露个头,负责村里牲口的孙六安已经拎着草筐,蹲在鸡圈旁喂鸡了。 “咯咯咯。” “过来吃!吃饱了今天多下俩蛋!”他一边撒草,一边念叨着。 “孙叔!”杜建国笑着凑过去,顺势把手里一小袋白糖递过去,“往后我就跟您学喂牲口,您可得多帮衬衬我。” “哎哎,你这是干啥!”孙六安连忙摆手,脸上有些发烫,“上次你给的绿豆糕还没吃完呢!” 他原本还想着,等杜建国来,得先立立规矩,让这小子知道谁是领头的。 没成想这小子这么会来事,倒让他那点“下马威”的心思没了着落。 孙六安接过糖,清了清嗓子道:“先前村里那事,我也听说了。张德胜是故意为难你,取消了你刨土豆的资格,但你干咱这喂牲口的活,也不是一点好处没有。” “哦?”杜建国眼睛亮了亮,凑上前问,“难不成孙叔您每天能让我捎俩鸡蛋回家?” “你可别瞎想!”孙六安吓了一跳,连忙摆手,脸色都变了。 “这鸡蛋每天下多少都有数,你敢拿回去,那又是大错!” 见杜建国有些失望,他又补充道,“我是说,管牲口的每天得清畜生粪便——这粪便是来年地里的好肥料,队里在这上面分配倒自由。只要你好好干,到时候我多给你们家分个几百斤,保准你家明年庄稼长得壮!” 闹了半天,这就是孙六安说的隐形福利?这福利的“味道”也太实在了点。不过他也明白,对村里人种田的来说,这可不是小事,只是自己眼下更惦记打猎的事。 他没再多提肥料,反而笑眯眯地看向孙六安:“孙叔,咱村现在有几只驴啊?” 孙六安一听,立马如数家珍地念叨起来:“咱村眼下一共六只驴!有只母驴怀崽了,估摸着再有俩月就生;剩下五只都是膘肥体壮的,全是我精心照料的!你来了可得上点心,千万别让它们饿瘦了!” “还有五只驴?这可不赖!”杜建国眼睛一亮,顿时心花怒放,连连点头。他紧接着追问:“孙叔,今天的驴喂了没?” “还没呢。”孙六安擦了擦手。 “那我替您去!”杜建国立马接话,拍着胸脯保证,“我保证给这几只驴割几十斤新鲜的草回来!” “你小子干活倒挺积极。”孙六安满意地点点头,语气也热络了些,“行,好好干!等月底算工分,我跟村长说说,多给你记半个!” 孙六安给杜建国指了指驴棚的方向,又细细交代了几句喂驴的细则——比如哪只驴爱挑食、添料时得匀着来,随后便拎着草筐去喂其他牲口了。 杜建国走进驴棚,一眼就瞧见了那几头驴,忍不住走上前拍了拍驴的大腿,心里暗叹:都是好东西啊!他忽然想起前世吃驴肉火烧的滋味。 又很快摇摇头——这年头哪有这福气,先不说舍不得,就凭驴是顶要紧的农用牲口,这年代也绝不允许宰杀健康的驴。 谁也没料到,杜建国压根没往割草的地方去,反倒赶着驴车回了自己家。他麻利地将猎狗,还有昨天刚做好的弓箭放到驴车上。 他竟真要带着这驴去后山打猎! 后山离小安村足有十几里地,路程不算近——平日里村民农忙完去野外忙活,也极少走这么远,是以后山的物种还很丰富,时常能见到活蹦乱跳的野兔,或是扑棱着翅膀的山鸡。 有驴车帮忙,杜建国这一路走得顺畅极了,没费多少力气就到了后山。他心里更觉得,来帮孙六安喂牲口真是选对了——要是干了别的活,哪能这么自由自在地出来? 很快驴车就到了地方。杜建国把车拴在一棵大树上,拍了下猎狗的屁股,猎狗立马从车上跳下来,乖乖跟在身后。 他在附近转了转,不仅看到不少动物粪便,还看到了不远处还藏着一条小溪。这下他心里有了数:每天肯定有不少野物会经过这片区域。 “就选这块地!”杜建国打定主意,立刻掏出从家里带来的鞭绳,又在附近捡了些树枝和碎石头,动手做起抓小型野物的陷阱。 他做的陷阱数量不少,前前后后忙活了好几个时辰,额头上都渗了汗。但杜建国半点不觉得累——这功夫花得值。 虽说没法保证每个陷阱都能有收获,可只要陷阱够多,总能撞上运气。这种法子看着费时间,却是眼下最稳妥的打猎路子。 布置完陷阱,杜建国又走到小溪边蹲下身,用手试了试水深——水不算深,清澈的溪水里还能瞧见几尾小鱼苗游过。 他心里顿时有了新主意:“看来以后还能在这拦张渔网,说不定能抓着大鱼。” 这地方简直是块风水宝地,一般人还真到不了这么远。要不是自己现在能借着村里的驴车出门,哪能找到这么好的地儿? 杜建国越想越满意,又忍不住琢磨:张德胜怕是还不知道这地方吧?他当初故意刁难自己,没成想倒歪打正着,给了自己这么个机会。 第19章 打猎 杜建国又往前挪了挪,忽然瞥见地上有一大坨快干枯的动物粪便。 他眼神一凝,蹲下身仔细打量,后背瞬间冒了层冷汗——这该不会是熊瞎子的粪便吧? 坏了!这附近难道有熊瞎子? 熊瞎子虽说浑身是宝,肉多,熊皮、熊胆、熊掌都值钱,可凭他现在的本事,根本没法抗衡。 自己那把简易弓箭,怕是连熊皮都戳不破,反倒会被熊瞎子撕成碎片。 号称“山林霸主”的熊瞎子,哪是随便能惹的?杜建国还记得,以前这边有个有名的猎户,就是被熊瞎子活活咬死的。 他又盯着粪便看了看,成色干枯得厉害,估摸着得有一两周了。 这么看来,熊瞎子大概率不在附近,不然他早转身退走了。 杜建国深吸一口气,眼里多了几分警惕,却没打算放弃这次打猎。 “大黄!”他朝猎狗吹了声口哨,那狗立马屁颠屁颠扑了过来。 杜建国在心里记下先前设陷阱的位置,牵着大虎往另一边走。那边满是高大的树木,树上栖息着不少飞鸟——这才是他这次狩猎的主要目标。 果然没出杜建国所料,离着还有段距离,他就瞧见树上落着不少鸟——麻雀、野鸽子,还有几只白头鸟,全是能填肚子的肉。 这会在村边早见不着这么多了,后山倒藏着不少。杜建国忍不住舔了舔嘴唇,摸出自制的弓,搭上木箭,瞄准了一只停在枝头的麻雀。 “嗖!” 箭尖带着风声飞出去,稳稳撞在那只麻雀身上,带着鸟一起坠落到地上。周围的鸟群顿时受惊,扑棱着翅膀四处飞散。 “中了!”杜建国眼睛一亮,心里一阵欢喜——没想到第一次用这破弓就中了,看来前世的打猎手艺没全丢。 他拍了拍大黄的屁股:“大黄,去把鸟捡回来!” 大黄立马领会,窜进林子,没一会儿就叼着木箭跑回来——箭头上正串着那只麻雀。 杜建国从它嘴里接过箭,把麻雀取下来掂了掂,咂咂嘴:“这也不够塞牙缝的啊,想吃顿饱的,起码还得再打五六只。” 他深吸一口气,提着弓继续追着飞散的鸟群。没多大功夫,又接连打下三四只,手里的小布兜总算有了点分量。 最后,他甚至还打下一只肥实的野鸽子。这下鸟群彻底被惊着了,大概是觉得这人类要把它们赶尽杀绝,扑棱着翅膀往密林更深处逃。 杜建国也只能作罢——驴还拴在不远处,他可不敢追太远把驴弄丢了。 不过眼下的收获也不算少,他翻了翻随身的小布兜,估摸着里面的麻雀和野鸽子加起来得有两斤重。 突然,大黄的耳朵“唰”地竖了起来,眼睛紧紧盯着前方的草丛,“扑”地一下冲过去,汪汪叫了两声就开始用爪子刨土。杜建国连忙追过去,一眼就看到了个田鼠洞——显然刚才有田鼠从洞里探了头,被大黄瞅见了。 “你小子,这眼神也太尖了!”杜建国笑着拍了拍大黄的后背,自己也没闲着,捡了根粗树枝,跟着一起刨土。 刨到小半米深时,一道黑影“唰”地从洞里窜出来,想往草丛里逃。 杜建国眼疾手快,一脚就踩了上去。那只肥田鼠在他脚下挣扎着,还想转头咬人。 “还想跑?”杜建国蹲下身,屈指弹了弹田鼠的脑袋,把它弹得晕头转向,这才老实下来。 杜建国拎起田鼠的两只后蹄掂了掂,脸上瞬间绽开笑——这是只足有两斤多的麝鼠,虽说在麝鼠里不算特别大,但实打实是两斤肉。 他自己不爱吃这东西,可村里不少人稀罕,随便卖都能换个好价钱。他心里已经有了买主:卖给刘春安,对方肯定不会拒绝。 杜建国哼着小曲,又绕回之前设陷阱的地方,挨个查看了一遍,可惜没见着有猎物上套。 这让他略有点小失望,但转念一想也正常——陷阱刚布下还不到八个小时,只要有耐心早晚能套着猎物。 杜建国没打算多等,眼看天要黑了,自己回去晚了没事,孙六安还等着驴回去喂食呢。 他赶紧把打到的鸟和抓来的田鼠都放到驴车上,又拿出镰刀割了十几斤青草堆在车上,这才挥起鞭子,赶着驴车往村里走,总算在天黑透前赶回了村子。 孙六安在驴棚边急得转圈,时不时往村口望,一看见杜建国赶着驴车回来,立马迎上去,气得脸都沉了:“你小子割点草咋费这么久?有这功夫,老子都能跑趟县城了!你去哪割草了!” 杜建国咳了两声,有些不自然地挠挠头:“我瞅着村边的草长得稀,想着野地里的草嫩,让驴吃点好的。” “哪儿的野地??”孙六安满眼狐疑,伸手摸了摸驴的脑袋,又皱起眉,“咋感觉这驴比平时累多了?还有,你带狗去干啥?” 杜建国见状,赶紧从随身的小布兜里掏出一只麻雀,塞到孙六安手里:“孙叔,我带驴出去一天,让您担惊受怕了,这只麻雀您拿回去,炖锅汤补补身子。” 孙六安捏着的麻雀,眼睛一下子瞪圆了,干咳两声,飞快地把麻雀揣进兜里。 他话锋一转:“照理说,驴是村里的公共财产,出去得按时送回来,不能随便私用。但你以后要天天跟这群牲口打交道,多带它们出去放放风,培养培养感情,也是应该的。” 孙六安心里早乐开了花——这杜建国也太会来事了,动不动就给自己送东西,这么上道的年轻人,真是越看越顺眼。 孙六安心里打着小算盘:原本还觉得杜建国来喂牲口,自己每年得多分一份牲口粪便出去,有点亏。可眼下看来,这亏吃得值啊! 他摆摆手:“行了,你也早点回去歇着吧,我也该家走了。” 孙六安急着回家给那只麻雀褪毛,好炖锅汤。 杜建国笑了笑,跟孙六安道别后没直接回家,反倒摸黑绕到了村长家。 他清了清嗓子,朝院里喊:“刘春安,在家吗?” 第20章 卖田鼠 刚嚎了没两句,刘春安就从大门里走出来,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他压低声音骂道。 “别嚎了,别嚎了!娘的,你就不能小点声吗?” “你这是咋了?在自个儿家里跟做贼似的。”杜建国上下打量了刘春安一眼:“别是你偷着把你爹那根宝贝猎枪给卖了吧?” “你还说呢!” 刘春安瞪了杜建国一眼:“我爹在家呢!他听见你动静,还以为你又来勾着我耍牌,刚才拿着棍子满屋子追着我抽!” 刘春安好赌,家里人早知道,却没半点法子——他记吃不记打,久而久之,他那当村长的爹刘安也没了辙,除了揍他一顿消消气,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不孝子败家产。 好在刘春安平常也不玩大的,顶多输个半把块钱。 刘安家底厚实,这点损耗倒还扛得住。 “话说今个你到底来干啥?不会真找我打牌吧?” 刘春安眨了眨眼,又凑上前道,“还说以后都不赌了,嘿嘿,我瞧你就是心痒痒了是不是。老五家有牌,走,咱找他去。” 说着,刘春安就要动身。 杜建国赶忙一把拉住,急声道:“说了我不打牌了,今个找你来也不是为了打牌的事。你瞧瞧,我抓到了啥好宝贝?” 说着杜建国便吹了个口哨。 大黄从旁边的路头颠颠跑了过来。 一见着自个儿真正的主人刘春安,这狗亲热得不行,围着他转圈圈,还用舌头舔他的手。 “滚滚滚,给别扑腾老子!”刘春安将狗一脚踹开,道:你叫狗过来干什么? 杜建国从大黄身上解下自己的小包,掏出那只活蹦乱跳的田鼠,凑到刘春安眼前:“你瞧瞧,这东西你要么?” 刘春安顿时瞪大双眼,一把拽住田鼠的尾巴,惊声道:“好大一只地耗子!我的妈呀,这又是你抓的?” 杜建国点了点头,语气笃定:“当然。你要不要?不要我就卖给旁人了。” 刘春安咽了口口水——这地耗子一般人嫌恶心,根本下不了口,可对他们这些馋得慌的吃货来说,那是顶顶的美味,比起驴肉、牛肉也毫不逊色。 他又咽了口口水,搓了搓手指头,咬着牙问:“你这地耗子咋卖?” “整只卖给你。”杜建国掂量了下,“这约摸两斤出头,我按两斤算,每斤三块,你看咋样?” 刘春安瞪圆了眼骂道:“你小子这是抢钱啊!老子还没分家呢,家里的钱都归老娘管,哪来这么多现钱?” “各类能顶指标的票都行,我不挑。”杜建国道。 刘春安朝他翻了个白眼:“没门!那些都是金贵玩意儿,我要是给你了,我爹能跟我拼命!” 两人所说的自然是像粮票、布票、油票这种硬指标票据,眼下这年头这类东西定量很少,尤其是农村地区,每家每户分下来的布票只够做一人份的衣裳。 因此大家拿到这东西往往得攒着,优先给大人做,小孩子只能穿剩下的。 苦巴巴攒几年,把家里大人哄开心了,才能有套新的。 可见类似票的紧缺了。 “那你是不要了?”杜建国故意把田鼠往自己这边拽了拽,“行,村头老张也好这口,我找他问问去。” 刘春安顿时急了:“别别!老张那老不死的,牙都快掉光了,懂啥吃法?卖给他纯粹是糟践东西!” 他顿了顿,又咬了咬牙道,“钱我是拿不出,但我家里有两块铁器,你要不?” “铁器?啥东西?”杜建国停下脚步问道。 “我爹以前在路上捡的,看着像车的零件,沉得很,跟秤砣似的,少说也有十几二十斤。怎么样?你要是要,咱俩就换。” 这年头铁器金贵,一斤铁差不多两毛钱,纯度高的还能更贵。 杜建国心里盘算着,点头应道:“成,那我跟你换。” “你等会儿,我回去取。” 刘春安提着田鼠钻进院门,鬼鬼祟祟溜进杂物间,没多久抱着两块黑沉沉的物件出来,喘着粗气走到门口:“就是这俩玩意。” 杜建国伸手摸了摸,没摸出个名堂——这东西摸着不太像铁,倒像别的金属,可他也拿不准到底是啥。不过就算是别的金属,他也肯定亏不了。 “行,就它了。” 杜建国把铁块塞进包里,自己背上。 这分量太重,大黄肯定扛不动,只能他自己来。 眼看杜建国要走,刘春安赶忙伸手拽住他:“哎,你先别走,我还有个事想问你。” “放心吧,你这败家子,从家里偷摸拿东西还少吗?” 杜建国随口打趣,还以为刘春安是怕他爹发现丢了铁,“你爹就算知道了,顶多抽你一顿,还能把你腿打断咋地?” “嗨,你想哪儿去了!”刘春安摆手,“那老不死的才不管这破玩意呢!我是想问你李二狗的事。” “李二狗?”杜建国一听顿时来了精神,“你问他干啥?” 刘春安脸上多了几分犹豫,叹口气道:“昨天,李二狗找过我,跟我约了过几天的牌局。可这次底下得有点大,一把玩狠了能到一两块……我总觉得这事儿有点悬,你说是不是太过分了?” 杜建国盯着他,语气沉了些:“刘春安,你信我不?” “这叫啥话!咱俩光屁股长大的,我能不信你?” “你信我,就听我一句劝——离李二狗远点。”杜建国加重了语气,“他不是啥好东西,这次指定是想给你下套。” “不至于吧?”刘春安愣了愣,皱着眉道,“李二狗不也是跟咱们一块玩到大的吗?” “信不信由你,我先走了,这铁疙瘩沉得慌。”杜建国说着,就赶着大黄要走。 杜建国提着铁疙瘩,转身就走了。刘春安还愣在原地,反复琢磨着刚才杜建国说的话。 “应该不至于吧……都是一个村的。”他喃喃自语。平日里大家伙常凑一块打牌,刘春安虽说知道李二蛋爱耍点小聪明、守不住规矩,可对方还从没敢明目张胆骗过他的钱。 他觉得杜建国有些想多了。 第21章 媳妇的态度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虽说都是一个村子里长大的,性子却天差地别。就拿李二狗和刘春安来说,一个阴险狡诈,一个忠厚老实。 像李二狗这种人,杜建国这辈子都不想再跟他有啥交集——交往越多,只会让自己吃越多亏。 而对刘春安,杜建国对他心里还存着几分感激,所以才劝他离李二狗远点。 可到底能不能成,杜建国也管不住刘春安的心思。 话到了就够了,悟不悟得透,全看自己。 杜建国带着剩下的东西,还有刚换来的两块铁器,回了自己家。 刚推开门,就见刘秀云穿戴整齐,显然是要出门。 “媳妇,你这是干啥去?” 刘秀云抬眼瞅了他一下,冷笑一声:“我干啥去?还能是为了收拾你这摊烂摊子!总不能真让一家子冬天不捡土豆,等着饿死吧?你跟着孙老汉养牲口倒轻松,可孩子跟着你吃啥?” 刘秀云说着,又失望地看了杜建国一眼。 她原本还想着,杜建国这几天像是变了样,懂得琢磨赚钱,卖了东西还知道去看爹娘,兴许是真改好了,自己也不用再揪着心。 可转头他就闹这么一出——放着捡土豆的好机会不去,偏去跟孙老汉磨洋工,就为那两三个工分。 呸! 两三个工分顶个屁用?撑死换一周的口粮。这一周过了,一家子还不得饿肚子? 杜建国一听就明白刘秀云的心思——她准是想去找张德胜求情,求对方看在往日情分上放自己一马。 可这么做,无疑是正中张德胜的圈套! 那家伙怕是就等着刘秀云上门,好花言巧语哄着她跟自己离婚呢。 想到这儿,杜建国连忙开口:“媳妇,你可不能去找张德胜!” 刘秀云皱起眉头:“为啥?张德胜跟我好歹沾着点亲戚,求他帮个忙,你不就能接着去地里刨食了?放着面子功夫不做,非得去养牲口?” “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媳妇。” 杜建国打开自己的布袋子,里面的两块大铁块、三只麻雀,还有一只野鸽子露了出来。 “这是啥?”刘秀云顿时愣住。 “其实我跟着孙老头养牲口,是有自己打算的——能借着空当进山寻些野物。上次找到何首乌的时候,我就觉得,我兴许天生就适合找这些东西。前天张德胜借题发挥,我也就顺坡下驴,让他们把我安排到了这个位置上。” “你看,这麻雀和野鸽子就是我今天寻到的。本来还有只地耗子,卖给刘春安了,他用这两块铁块跟我换的。回头我把这些拿去县城卖了,估摸着能卖个十几块钱。” 听杜建国这么说,刘秀云愣在原地,迟疑地指着布袋子里的野物:“这些……都是你一天弄来的?” 杜建国点了点头。 天呐! 刘秀云咽了口口水。她原先总觉得,杜建国上次逮到毒蛇是撞了大运,挖到何首乌更是天大的巧合。 可没成想,今天他又弄回这么多野物——难不成他说的是真的? 这个念头猛地在刘秀云心里冒了出来。 要是杜建国真有这么门手艺,那自家以后是不是就能过得好些了? 这年头,山里的猎手最吃香。 小安村没个像样的合格猎手,可隔壁村有一个。 听说那人每月除了给队里交够肉脂,自个家还能攒下好几十块,就连屋子墙里头都埋着银圆子呢! 见自家媳妇动了心,杜建国连忙趁热打铁:“媳妇,你放心,我咋可能放着钱不赚?你就给我点时间试试,要是真不行,我就是舔着脸去县城乞讨,哪怕……哪怕豁出去别的,也绝不让你跟娃娃饿着!” 杜建国说得恳切,刘秀云猛地一震,没再说话。 不吭声,约莫就是默认了。 杜建国咧嘴一笑:“那媳妇,咱就以一个月为限。这一个月我要是能给家里挣着钱,你就踏踏实实把心放肚子里。” 刘秀云悄悄把手伸进口袋,摸了摸里面藏着的耗子药,语气也沉了下来,带着几分坚定:“好,我就给你一个月时间。你要是真能做成,以前你再浑蛋的事,我都既往不咎,可要是不行,咱该咋办还得咋办。” 要是杜建国心里还存着啥浑蛋念头,这耗子药反正一个月也不会过期——到时候,一家人团团圆圆上路就是了。 杜建国压根不知道媳妇心里的盘算,乐呵呵地从布袋子里挑出那几只麻雀和野鸽子道:“这麻雀没几两肉,一会儿咱拔了毛烤着吃;那鸽子不小,拔了毛也得有半斤重。我想着给你炖个鸽肉汤补补,你看咋样?” 刘秀云摇了摇头:“你自个抓的东西,自个看着办就成,别掂量我。” “那我这就去厨房忙活了!”杜建国说着就要往灶房走,刚走两步又停住,清了清嗓子道,“媳妇,有句话我得跟你提个醒——那张德胜不是啥好人,你以后还是离他远点好。” 一听这话,刘秀云顿时沉了脸:“你说啥呢?张德胜是我表哥,我们俩从小一块长大的!” 杜建国叹口气:“媳妇,我知道你想护着你这表哥,可人家还把你当妹妹看吗?今天在村委会,你没瞧见他那副模样?明显就是盯上你了。你要是跟他走得近,日后少不了给自己惹一身臊,倒不如趁早离远些。” 杜建国这番话,正好说到了刘秀云心坎里。其实她脑子不笨,白天哪能没看出来? 只是不愿相信,张德胜怎么会变成这样。 正当刘秀云心里犯琢磨,院外突然传来个男人的喊声:“秀云妹子,你在家不?我来跟你唠唠嗑。” 是张德胜的声音! 刘秀云心里一紧,挪步出门, 杜建国也听见了动静,从灶房走了出来,眼神落在刘秀云身上,显然是想看看她咋应对。 刘秀云跟杜建国对视一眼,咬了咬牙,朝着门外应道:“德胜哥,这天太晚了,你还是先回吧。” 门外的张德胜愣了愣,没料到会吃闭门羹,语气里带着点尴尬,又喊:“那你啥时候有空?给我个准信,到时候我请你去我家里吃点好的。” 刘秀云深吸一口气,总算下定了决心,提高声音朝门外喊:“我最近都没空,等以后有时间了,再跟你说吧!” 话音刚落,“咣当”一声,她伸手把房门关得严实。 院外的张德胜傻站着,一脸难以置信——他怎么也想不到,刘秀云竟然会拒绝自己。 第22章 上门找打 “秀云,你把门打开!堂哥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见见你!” 张德胜扯着嗓子干嚎,不停拍着那扇摇摇欲坠的木板门。 可屋里的刘秀云早进了里屋,对他的叫嚷充耳不闻。 刘秀云非但不傻,心里还格外敞亮。 毕竟是念过书的人,张德胜那点心思她怎会看不透? 此刻的张德胜,早已不再是她的童年玩伴,只让她觉得一阵恶心。 杜建国心里不由长舒一口气——还好,他媳妇不是那嫌贫爱富的人。 要是她真不顾伦理和家庭责任,大可以跟着张德胜去过吃香喝辣的日子,可她没有。 这就说明,媳妇心里就算埋怨自己,却始终站在他这边,身子比嘴诚实多了。 想到这儿,杜建国的底气也足了几分。 他扯开嗓子朝门外骂道:“省省吧张德胜!我媳妇不吃你这一套,以后别来我们家晃悠!” 门口的张德胜愣了愣,辨出是杜建国的声音,顿时勃然大怒。 门板被他拍得更响,“哐哐”震得人耳朵发沉。 他吼道:“杜建国,你他妈也敢来教训我?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老子没举报你吞并工厂,就已经是给你脸了,你还敢跟我在这叫板?” 在张德胜眼里,杜建国始终是个任人拿捏的老农民。 眼下自己正勾搭刘秀云,这杜建国居然还敢跳出来扫他的兴——正好,也让他抓着个出气筒。 张德胜气急败坏地拍着门:“杜建国,有种你就把门打开!老子今个……” 话音未落,木门突然“吱呀”一声松了劲,朝外猛地撞过来。 张德胜没防备,被结结实实地撞了个正着,“哐当”一声摔在地上,跌了个屁股墩。 “哎呦我操!你还真敢开?”他捂着屁股嚷嚷,抬头却见杜建国冷冷地盯着自己,眼神里没半分温度。 张德胜本想张口再骂,可话到嘴边突然顿住——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孤身一人,真要闹起来根本占不到便宜。 杜建国的蛮力他今个亲眼见过,上午揍李二蛋那狠劲还在眼前晃呢。自己细皮嫩肉的,要是被杜建国一拳杵在身上,那不得散架? 他咽了口唾沫,强撑着爬起来,咬咬牙换了副嘴脸:“杜建国,我有件天大的好事跟你商量。” 杜建国眯起眼,语气没半分波澜:“什么好事?说。” 张德胜深吸一口气,像是抛出多大的恩惠:“只要你跟刘秀云离婚,往后再也不跟她有任何瓜葛,我保证,在这小安村里,没人再敢动你一根手指头。不光如此,我还能让你当我的手下,跟着我吃香的喝辣的。” 杜建国被这话逗得一脸愕然,挑眉反问:“你认真的?” 张德胜没听出他语气里的反讽,反倒挺了挺胸脯,点头道:“那当然,我有这个底气!你也不看看,我是驻村干部,你们村的老村长见了我都得给几分面子。” “有我罩着你,还怕被人欺负?怎么样,你好好考虑考虑。我知道你平日里窝囊,总被人拿捏,这种好事落在你头上,你总不会拒绝吧?” “你也没什么损失,还不用养媳妇了——当然,孩子你还能留着,我可不想让秀云日后跟我好的时候,还带着个拖油瓶。” 张德胜这话一出口。 杜建国再也忍不住了——他早就憋着一股火,抡起拳头,结结实实地砸在了张德胜的面颊上。 张德胜还在唾沫星子横飞地胡扯,压根没反应过来。 巨大的冲击力撞在脸上时,他只觉一阵剧痛,嘴里一颗牙“啪”地飞了出去。 回过神的张德胜捂着流血的嘴,疼得干嚎起来:“妈的!杜建国,你是真不想活了?” 他死死盯着杜建国,手指着人,声音都在发颤,“你完了!你敢打老子,我一定要弄死你!你算什么东西,在小安村连猪狗都不如!” “尽管去。”杜建国语气淡淡,半点没把这话放在心上,“你当老子怕你?还想收老子做手下,也不瞧瞧自己那德行!” 说着,他朝地上不屑地啐了口痰,转身就要关门:“再敢敲老子家的门,我把你头拧下来!” 狠话撂完,木门哐当一声关上,杜建国径直回了屋。 门外的张德胜气得脸色煞白,原本倔强地抬起来想再拍门的手,在半空顿了顿——刚才杜建国那狠劲突然窜进脑子里。 他犹豫了好一会儿,终究是泄了气,嘴里嘟囔着:“罢了罢了,老子跟你这种人计较个屁!” 可平白受了这委屈,张德胜哪能憋着,总得找个地方发泄。 半个时辰后, “啪”的一声脆响,张德胜一巴掌狠狠扇在李二蛋脸上。 李二蛋捂着发烫的脸,满脸委屈:“领导,您咋又打我啊?” “老子心情不好,打你怎么了?”张德胜朝他翻了个白眼,语气不耐烦,“交代你的事,都安排妥当了没?” 一听这话,李二蛋连忙点头哈腰:“您放心!都安排好了!那刘春安是老村长的儿子,家里有的是票子,这几天的牌局,保准让他把家底全吐出来!” …… 尖锐的箭破空而过,直直扎进一只野鸽子的身体里。林中群鸟受惊四散,唯有那只中箭的鸽子直愣愣坠下。 “大黄!” 杜建国喊了一声,借来的猎狗立刻兴奋地应了一声,撒腿朝猎物冲去,很快便摇着尾巴叼着野鸽子跑回来,把猎物轻轻放在他手里。 “总算把这射箭的功夫整回来了!”杜建国面露喜色。 这些日子他没闲着,天天在林子里琢磨练习,不仅摸透了好几片野地的情况——里面藏着不少值钱的野物。 更重要的是,他现在的射箭水准,几乎能比肩前世。 好猎人哪能没有一手好箭术? 杜建国心里畅快,哼着小曲提着野鸽子往家走,琢磨着给媳妇煲锅鲜美的鸽子汤。 可刚到村口,就听见一阵嘈杂的动静,只见不少村民围成一圈,不知道在看什么热闹。 “这是咋了?” 杜建国好奇地凑过去,挤开人群一看,里面竟是两个熟人——刘春安,还有他爹刘安。 此刻刘安正攥着一把鞭子,往吊在树上的刘春安身上狠狠抽。 那架势,像是要往死里打。 第23章 野人沟 跟以往那种雷声大雨点小的教训不同,这次刘安显然是动了真火。 他往鞭子上啐了口唾沫,铆足了劲朝刘春安后背抽过去,清脆的“啪”声在村口炸开,听得人心里发紧。 刘春安疼得脸色惨白,额头上满是冷汗,却死死咬着牙不肯再哼一声。 “赌啊!你再给老子赌啊!” 刘安的声音都在发颤,眼里冒着火。 “这下你满意了?三十块!你他妈一天就输了三十块!” 他气得脸色发青,手里的鞭子又扬了起来道:“我跟你妈在地里累死累活干一年,也才攒下这点钱,你倒好,赌一晚上全败光了——你还算个人吗?你根本不配姓刘!” 刘安伸手指着刘春安的鼻子,把积压的火气全骂了出来。 杜建国看得发愣,拉了拉旁边一个村民的胳膊,低声打听:“老哥,这到底是咋回事?” “哎,你还不知道啊?”那村民压低声音,带着点看热闹的语气,“这刘春安最近可闹了大笑话!跟李二蛋他们耍牌,还不知道自己早被人下了套,没几天功夫,前前后后输了三十多块呢!” “李二蛋设的局?” 杜建国心里咯噔一下,猛地想起前几日刘春安跟自己提过的牌局。 看来这小子终究是没听劝,还是选择信了李二蛋的鬼话。 他忍不住摇了摇头——当初自己明明特意提醒过,刘春安偏要执迷不悟,如今落到这地步,也怪不得旁人了。 “当家的,别打了!再打真要把孩子打死了!”刘春安他妈满脸是泪,扑过来死死拽住刘安的裤腿,抱着他的腿不让动。 “你给老子撒开!今个我非抽死这败家子不可!” 刘安这次是真红了眼。 以前刘春安也赌,可都是小打小闹,家里还能扛得住。眼下这小子竟把一年的积蓄全败光,彻底让他寒了心。 刘春安他妈见劝不住男人,赶紧抹了把眼泪,踉跄着跑到树旁,慌慌张张解开了绑着刘春安的绳子,压低声音急道:“娃儿,快跑!再不跑今天真要折在这!” 刘春安也不敢耽搁,刚一挣脱绳子,拔腿就往村外跑。 “你敢放他走?刘春安!你给老子回来!”刘安气得面红耳赤,指着儿子跑远的背影怒吼,可腿被媳妇抱着,根本追不出去。 刘春安虽说长得有些敦实,跑起来倒不算慢,没一会儿就跑没了影,连个背影都看不见了。 村民们见状,纷纷围上来劝刘安:“老刘,别气了,孩子跑了就跑了,总比真打出个好歹强。” “是啊,春安也知道错了,回头好好说说他就行”。 众人七嘴八舌劝了十多分钟,刘安的气刚顺了点,忽然有个村民脸色发白地挤了进来,声音都带着慌。 “村长!不好了!刚才春安跑的方向,好像是野人沟啊!那地方可是有熊瞎子出没的,他该不会真闯进去了吧?” 这话一出口,刘安顿时懵了,浑身一哆嗦,刚才的火气全变成了后怕。 他猛地一拍大腿:“坏了!快!都跟我去寻春安!” 说着,也顾不上别的,拔腿就朝着刘春安跑走的方向追了过去。 不过晃神的功夫,一群人就跟着刘安跑没了影。 杜建国还站在原地没动,眉头皱了起来:“熊瞎子?” 要是山上真有熊瞎子,这些村民手无寸铁地追上去,哪里是寻人防熊,分明是给熊瞎子送上门当加餐。 杜建国琢磨了片刻,也动了身,却没跟着去野人沟,反倒绕去了村长家。 他瞅着院墙不高,干脆翻了进去,三两下就撬开了堂屋的锁,径直往刘安的卧室走,最后把藏在床底下那根宝贝汉阳造步枪给端了出来。 空手进野人沟? 这种自寻死路的魄力,杜建国可没有。 他攥紧了手里的步枪,脚步放得更轻——真要遇上熊瞎子,这杆枪才是能保命的家伙。 揣好步枪,杜建国才朝着野人沟的方向慢慢摸过去。 野人沟里有狗熊,这点他心里门儿清——上辈子打猎时,他就撞见过好几次。 只不过后来出了野生动物保护法,黑熊成了受保护的重点动物,再也不能像从前那样随便捕猎了。 这熊瞎子看着憨,实则精明得很。 在保护法出台前,总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人想跟熊瞎子较量,好几个胆大的闯进去,最后都被撕成了碎块,连全尸都没留下。 村里的人虽说比杜建国先出发,可一群人没个方向,你一言我一语地瞎转悠,根本不知道该往哪追。 杜建国则他把大黄唤到身边——这狗本就是刘春安养的,对主人的气味再熟悉不过。 他随手拿了个有刘春安气味的物件,递到大黄鼻子前让它闻了闻。 大黄立刻心领神会,尾巴一甩,低下头在地上仔细嗅了起来,很快就朝着一个方向汪了两声。 半个时辰后,杜建国远远就看见一个胖乎乎的身影扒在树上,正扯着嗓子鬼哭狼嚎。 “亲娘哎!救救我啊!” “爹!我错了!你要是来救我,以后你打我我都不跑了!” 刘春安早被吓傻了,身子一个劲往树冠顶端缩,连声音都在发颤。 树下,一只壮硕的熊瞎子正用爪子扒着树干,呼哧呼哧地试探着往上爬,那粗笨的身子每动一下,树干都跟着晃,眼看就要够到他的脚了。 “难不成我刘春安这辈子,连个媳妇都没娶上,就要这么窝囊地死在熊瞎子手里?” 刘春安望着树下越爬越近的黑影,脸上满是绝望,哪还有半分往日的神气,显然是没指望自己能活着下去了。 正当熊瞎子爪子快要够到刘春安的脚、准备“开餐”时,远处突然“砰”的一声巨响,震得林子里的树叶都簌簌往下掉。 一道火舌从枪管里喷出来,子弹像切豆腐似的轻易划开熊瞎子的皮毛,从它胳膊上穿了过去。 熊瞎子吃痛,猛地扭过头,一眼就瞥见了手持“真理”的杜建国。 它先是愣了愣,随即发出一声震耳的嚎叫,转身就往林子深处窜,转眼就没了影。 第24章 猎熊 趴在树上的刘春安愣了愣神,看见正用嘴吹气,给枪管子降温的杜建国。 “哎呦!老杜,怎么是你?快救我下去!” 杜建国打趣地瞅了他一眼——刘春安这小子吊挂在树上,半个屁股都露出来,白嫩嫩的,活像只肥猪。 他笑着道:“人家说母猪上树百年难得一见,今儿我倒见了一回。你小子平日里,爬个一米多高的土墙都不敢,今个咋能爬这么高?” “废话!你被熊撵着试试,我看你怕不怕!” 刘春安扯着嗓子嚎,“快救我下去,我下不来了!” 杜建国这才上前,辅助刘春安下树。 这小子一摆脱危险,顿时趴在地上大口喘粗气:“吓死我了!你是不知道,我还以为今个要把命交代在这了。话说,你咋找到我的?” 杜建国吹了声口哨,大黄立刻应声,摇着尾巴跑到他跟前。 “多亏你家狗,提前寻到了你,要不然我可没这本事找着你。” “嘿,这畜生今个还真顶用!” 刘春安愣了愣,瞅了瞅大黄。 “村里的人也都出来找你了,你爹知道你往野人沟这边走后,一刻都没敢耽搁”。 刘春安摆了摆手不耐烦道:“别提那老东西!你没看他先前把我打成什么样?多少年了,老子还是头一回被吊在树上抽!不就输了他点破钱吗?” 杜建国皱起眉头:“打牌心里没点数?你又不是啥贵公子,你爹虽说当村长,可也是在地里刨食的。你一下子输出去三十多块,能叫他不气?” “哎,别提了。” 刘春安叹着气,慢慢说道,“这钱是分三天输出去的。头一天我还小赚,觉得自己运气不错。恰巧李二蛋说手上有钱,要跟我再打两场,我就答应了。结果第二天就小输了四五块,我想把钱赢回来,第三天叫牌就狠了些,没成想李二蛋把把抓好牌,直接让我输到三十多块了!” 杜建国平静道:“你这是被做局了。” “是啊,先前我一个人走的时候才反应过来——哪有人会把把运气这么背?肯定是李二蛋在背后搞鬼!” 刘春安咬了咬牙道:“你放心,这次回去我饶不了他,非得让他把钱吐出来不可!” 二人又缓了一阵,等刘春安腿不那么软了,才跟着杜建国往回走。 忽然,杜建国听见树林里传来树叶被轻轻摩擦的“沙沙”声。 “不对,有问题!” 杜建国心头一紧,连忙呵斥身边的刘春安,“上树!快上树!” “为啥?那熊不都挨了你一枪吗?”刘春安满脸不解,“难不成它还敢回来找咱们?” “别废话!先上!” 杜建国有些焦急,也顾不上管刘春安,自己先一个箭步蹿到了树上。 刘春安也爬了上去。 杜建国先让大黄躲远些,随后死死盯着树林里的那片灌木。 很快,两道黑影从中窜出——一大一小,大的那只身上还染着血,嘴里发出“呼呼”的低吼。 “我他妈!两只熊!”刘春安眼睛珠子都快瞪出来,脸色愈发苍白,“咋能碰到两只?这畜生难不成是铜皮铁骨?还是妖精修炼成形了?见了枪咋还不跑啊!” 杜建国眯着眼瞅着那两只熊——黑色的皮毛油亮,大的那只身形壮实,小的紧紧贴在它身边。 他沉声道:“这只大熊,估计是那只小点的妈。大母熊还没脱离哺乳期,比平常暴躁,胆子也大些,所以挨了一枪才敢回来。” “怪不得……”刘春安咽了口口水,声音发紧,“那咱们现在该咋办?” 杜建国侧着耳朵听了听,除去熊的低吼和风吹树叶的声儿,再无其他杂音。 他眉头拧了拧:“虽说村里来的人多,可眼下这情况,还不知道啥时候能找到咱们。再等下去,这两只熊怕是要主动上树——到那时,就算有枪,也没法保证咱俩都毫发无损。” “那该咋办?难不成要等死吗?” 刘春安吓得直哆嗦——他可从没想过“死”这回事,还等着回去好好享受日子呢。 忽然他眼睛一亮,小心翼翼开口:“对了,要不把大黄叫回来?让它把这两只熊引走?” 迎上杜建国刀子似的目光,刘春安又赶紧辩解,“你别这么看着我!要是有别的法子,我也不愿让大黄去冒险,可人命总该比狗命金贵些吧?” “牺牲大黄的事别想,这是条好狗,不能就这么被熊拍死。” 杜建国瞥了他一眼,语气斩钉截铁道:“我有别的法子。” “啥法子?”刘春安顿时一怔,急声道,“你倒是说啊!” 杜建国盯着他,缓缓道:“你下去,把那只母熊引过来。” 刘春安难以置信地瞅着杜建国,气得嗓门都变了调:“杜建国!妈的,亏我还把你当兄弟,你就这么盼着我死?我能跑过那熊吗?它两爪子就能把我拍飞!” 杜建国沉声道:“你放心,我对自己的枪法有信心,肯定能一枪毙命。只要解决了这只母熊,那只小的保准撒腿就跑,到时候咱俩就安全了。” “你对自己的枪法有信心?” 刘春安气得直骂,“扯什么犊子!你这支枪还是从我家拿的吧?我从小到大就没见你摸过枪,现在跟我说枪法没问题?你这是哄鬼呢!” 杜建国见状摊了摊手道:“反正枪在我手里,我能保住自己的命。你啥时候被这母熊弄死弄残,我可保证不了。” 刘春安气得牙痒痒,可瞥见树下近在咫尺的两只熊,心里又忍不住发颤——话说回来,杜建国刚才那一枪确实打得准,一点不像新手。 他咬了咬牙,还是问:“你真有把握?” 杜建国点了点头,只撂下四个字:“枪在人在。” “成,我就信你一回!” 刘春安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道:“我要是今个死了,回去记得让我家那老东西多给我烧点纸——小爷我能吃,怕在阴曹地府瘦了!” 话音落,他猛地从树上跳了下去。那只本就受了伤、野性更盛的母熊见状,果然立刻朝着刘春安扑了过来,身后的小熊也屁颠屁颠地跟着跑。 “开枪啊杜建国!快开啊!”刘春安望着越来越近的熊瞎子,吓得魂都快飞了,满是哭腔。 杜建国却没应声,只是死死瞄着母熊的脑袋,手指扣在扳机上,一动不动。 直到那母熊窜到树附近十米内,他才猛地扣动扳机——“砰!” 枪声在树林里炸开。母熊晃了晃庞大的身躯,眼神瞬间变得迷茫,随即像座小山似的“扑通”一声砸在地上,连带着地面都轻轻颤了颤。 …… 第25章 真理发射器 上吨重的黑熊缓缓失去了生命迹象,跟在它身后那只半大的熊崽子先是舔了一口自己的亲娘,嘴巴上都染上了血。 见势不妙,撒丫子逃进灌木里,在林子里发出阵阵哀嚎——它彻底被吓破了胆。 在这头幼熊的认知里,它们熊类本就是这片山林里无敌的霸主,是俯视猎商、高高在上的捕食者。 可今天,面前这个瘦弱的人类彻底颠覆了它的认知。 从此,山林里又多了一只见了人类便退避三舍的熊。 “果真是真理发射器啊!” 杜建国由衷感慨了一句。 若说弓箭与冷兵器将人类带出了原始社会,那枪支弹药便彻底把人类推到了上位者的位置。 管你是黑熊精还是老虎妖,但凡撞上他大口径步枪,终究落得个血溅当场的下场。 “打中了!” 刘春安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裤裆早已湿了一片。 刚才生死一线间,他几乎都看见了过世多年的太奶,没成想杜建国竟真的成了,一枪就把这只熊瞎子射倒。 刘春安舒了口气,忍不住喊出声,转头看向杜建国时,脸上却带了点埋怨:“你刚才咋不早点开枪?差点把我吓死!” 杜建国瞥他一眼:“早点开枪,你现在早没命了。” “为啥啊?”刘春安挠了挠头,满是不解。 “你家这汉阳造,瞅着就是抗战那会剩下的老物件,放了几十年,里头的膛线早磨平了。现在子弹打出去,都得走弧线。30米之外,这枪压根没准头。所以我必须把黑熊放近了打,才能保证打中它的脑袋。” 黑熊身躯庞大,除非命中心脏或脑壳,否则普通部位受伤不仅拦不住它,反而会让这母熊越发凶性大发。 杜建国一早就瞄准熊头开枪,正是算准了这一点。 “原来是这么回事!” 刘春安恍然大悟地点点头,看向杜建国的眼神里多了几分钦道:“以前也没见你玩过枪啊,咋现在懂这么多?连膛线的门道都摸得清。” 杜建国扬了扬嘴角,带点笑意:“可能这就是天赋吧。” “来,搭把手,先把这黑熊拖到隐蔽处放着,等会儿村里来人了,再让他们帮着抬回去。” “这么大一只黑熊!”刘春安咽了口口水,眼睛发亮道:“这得卖不少钱吧?” …… 另一边,小安村的寻人大队正穿梭在野人沟里,人人脸上都挂着焦急。 老村长声音发颤,带着哭腔喊:“儿啊,你可别吓爹!就算犯了错咱认,别拿自个的命开玩笑啊!” “都怪你!都怪你!”老村长的媳妇突然扑过来,使劲捶打着他。 “要不是你把儿子拽在树上打,他也不至于跑掉!” 老村长垂着头,默默承受着,旁边的村民连忙上前劝阻。 “哎,这也不能全怪村长,谁能想到春安这小子会一头扎进野人沟啊?再找找吧,再说了,进了野人沟也不是就没活路了。” 就在这时,“砰”的一声巨响突然在众人耳边炸开。 大家瞬间噤声,面面相觑。 “刚才那声……好像是枪响?” “枪?野人沟哪来的枪?” 众人满是震惊,老村长却猛地呼吸急促起来,攥紧拳头喊:“走!跟我过去瞧瞧!” 虽说不知道枪响从哪来,但他心里总有个念头——这事说不定跟儿子有关,兴许是来野人沟打猎的猎人撞见春安了呢? 可就在众人往枪响方向全力冲刺时,一道黑影突然从眼前窜过。 那是只浑身透着蛮横劲儿的黑熊,径直撞开人群,朝着远处狂奔而去。 “熊!真撞上熊了!”村民们吓得尖叫起来,一个个脸色惨白。 有人颤着声补充:“大家伙瞧见没?那黑熊嘴角还挂着血呢!莫非是刚才吃了啥东西?” 听到这话,老村长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一股抑制不住的悲伤瞬间从心底翻涌上来,他攥着地上的草,指节发白——有个强烈的直觉告诉他,自己的儿子,恐怕已经死在这野熊的嘴里了。 “我含辛茹苦养了快二十年的儿啊!”老村长猛地嚎啕大哭,哭声里满是肝肠寸断的痛,听得人心里发紧。 他媳妇也在一旁瘫坐着哭丧,众人没一个作声,只余下一声声沉沉的叹息——任谁看,刘春安怕是都已经没了。 “哎?那不是咱村的人吗?” 刘春安忽然愣了愣神,指着不远处的人群,“他们聚在那儿干啥?咋不过来寻咱们?” 杜建国也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皱了皱眉:“走,过去看看。” 杜建国和刘春安正站在众人身后,两人位置靠前,村里没人察觉到他们。 刘春安走到哭得昏天黑地的爹娘跟前,悄悄蹲下身,想听听两人到底在念叨谁——瞧这伤心欲绝的模样,肯定是极亲近的人出事了。 “莫非是奶奶没了?” 刘春安心里咯噔一下,越想越觉得对。 “准是奶奶走了,爹娘才会哭成这样。”想起从小把自己带大的奶奶,他心里也涌上来一股悲伤,忍不住跟着嚎啕起来:“奶啊!您咋走得这么惨啊!” 这话一出口,老村长和他媳妇顿时僵住,哭喊声戛然而止。 两人猛地扭头,正好对上蹲在旁边的儿子,脸色瞬间变了。 “妈呀!有鬼!”老村长媳妇最先尖叫起来,连退好几步,浑身发颤。 老村长也吓得脸色惨白,慌忙抓起身旁的棍子,声音发飘:“儿、儿啊,爹知道你死得冤,以后肯定给你多烧纸钱……但你别、别突然这样还阳吓爹娘啊!” “换什么啊?不是我奶奶没了吗?”刘春安彻底愣住,一脸茫然地看着爹娘。 老两口也终于回过神,察觉出不对劲来,抖着双手慢慢伸过去,轻轻碰了碰眼前的儿子——能摸到温热的人,不是虚影! 老村长眼睛猛地睁大,声音都在发颤:“莫、莫非这混小子……还没死?” “老不死的!” 刘春安一听这话,当即勃然大怒,蹭地站起来,“我可是你亲儿子!你咋还咒我死呢?” …… 第26章 老刘家的恩人 众人才弄明白,原来是闹了场乌龙。 老村长激动地拍了拍刘春安的后背,又喜又叹。 “以后别再赌了,爹给你寻个正经差事,踏踏实实过日子。等明年,你也到了该成家的年纪,我好帮你跟人家说门亲事。” 刘春安也红着脸认错:“爹,赌博是我不对,以后再也不碰了。不过您也不用给我找营生——我想好了,往后就跟着杜建国学打猎,保准一年能赚百八十块!” 老村长当即一愣,有些无语地瞅着儿子,只觉得这小子怕是被黑熊吓傻了:“儿啊,回去多喝两副下火的药,脑子咋还不清醒了?” 跟着杜建国学打猎? 他没再跟儿子掰扯,清了清嗓子对众人喊道:“既然人找着了,大家伙就挨个回村吧!眼瞅着天要黑了,再晚几个钟头,指不定那只黑熊又追回来。晚上都来我家,我请大伙吃窝窝窝头炖粉条子!” 众人这才动起身,准备回小安村。 杜建国赶紧上前拦住:“大伙等等!眼下咱们人多,能不能帮我个忙——把我猎的那只熊搬回去?” 刘春安也跟着点头:“爸,我们打的那只熊还在后面藏着呢,过两天该被苍蝇叮坏了。正好现在人多,大伙想想办法,一块运回去得了!”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鸦雀无声。老村长愣在原地,愕然地张大嘴巴,半天没回过神:“儿啊,你怕不是在跟我开玩笑?你说你跟杜建国……打了只熊?” “那还有假!”刘春安拍着胸脯应道,随即又有些尴尬地挠挠头,“不过跟我没啥关系,主要是杜建国干的,我就是个诱饵。” “爸,我跟你说,杜建国那枪法准得很,一枪就把熊瞎子的脑浆给崩出来了!要不是他,你儿子今天指定得缺胳膊少腿!” 杜建国轻咳一声,把藏在身后的汉阳造递到老村长手里,语气带着点歉意:“村长,先前情况紧急,我从您家把这杆枪拿了出来救春安,您不会怪我浪费子弹吧?” “先前那枪……是你开的?” 老村长捏着枪身,还是有些不敢信,“走,带我去看看你打的那只熊。” 杜建国和刘春安在前面带路,小安村的男女老少全跟在后面,一个个都伸长了脖子——谁都想瞧瞧,杜建国到底是不是真打了熊瞎子,别是编瞎话唬人。 …… 庞大的熊瞎子瘫在地上,黑色的鲜血顺着伤口往外淌,浸湿了周围的山间野草。 瞧见那小山般的身躯,不少人吓得往后缩,连靠近都不敢——这是弱小者面对凶兽尸体的本能忌惮。 不过还是有几个胆大的凑了上去,仔细检查黑熊的尸体,很快就发现了它身上的枪伤。 “没错,这熊瞎子是被一枪爆头死的!” 有人高声喊了一句,和杜建国、刘春安说的一模一样。 “乖乖!” 全村人瞬间被震住,目光齐刷刷聚到杜建国身上,满是不敢置信——这小子,还真把熊给猎了! 众人这才想起,杜建国这些天在村里要么能打着野鸽子,要么能挖到何首乌,莫不是还真像他自己说的那样,天生就是打猎的料? “杜建国!你可以啊!” 有人忍不住夸赞,“还有这本事呢?以前还以为你就会赌博、欺负媳妇,现在瞧着倒有几分英雄样!” “诸位过奖了。” 杜建国笑了笑,心里也忍不住得意——猎熊这事儿本就不是谁都能做到的,但凡自己刚才枪法差一点,刘春安今天多半就得交代在这儿。 没等他多话,老村长突然跪了下来,朝着杜建国就要磕头。 “村长!您这是干啥?快起来!”杜建国赶紧伸手去扶。 老村长摆了摆手,坚持磕完才开口,声音带着感激:“该的!你救了我儿子,这几个响头是我替他给你磕的,谢你救他一命!以后你就是我们老刘家的恩人!” 杜建国连忙把老村长搀扶起来,老村长转头对众人喊:“大家伙也别愣着了!赶紧找几根木棒,把这熊绑上,给杜建国抬回去!” 众人纷纷散开去找棍子,却有几个心思不正的人围在黑熊旁,眼神里透着贪婪,李二蛋就是其中一个。 他眨了眨眼,故意清了清嗓子:“村长,这熊虽说都是杜建国打的,但按眼下的规矩论,是不是该算咱们村的集体财产?” “集体你妈个蛋!” 一听见李二蛋的话,刘春安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一把从老爹手里夺过汉阳造,狠狠一抢托砸在李二蛋脑门上。 只听“咚”的一声,李二蛋脑袋瞬间见了血,鲜血顺着额头往下淌。 “啊——”李二蛋疼得惨叫起来,捂着脑袋一脸惊恐地瞪着刘春安:“刘春安,你他妈疯了!” “你还有脸说?” 刘春安冷冷盯着他,语气里满是怒火,“这熊是杜建国冒着命打下来的,还救了我一命!你屁事没干,就站在这看了个热闹,也好意思过来分一杯羹?李二蛋,你脸呢?” 刘春安深吸一口气,转头看向老村长:“爹,我跟您说,我本来就是随便耍耍牌,没想着赌钱!是这李二蛋故意给我下套,逼着我往大了加筹码,一下子就让我输了三十多块!这事,他才是罪魁祸首!” 老村长脸色一沉,厉声喊了句:“李二蛋!”他眼神冰冷地盯着对方,“你可真出息,连老子的儿子都敢骗!” 李二蛋被老村长的眼神看得发怵,可转念一想自己的靠山,又硬着头皮扬起下巴:“老村长,我叫您一声村长,您别真把自己当盘菜!别忘了,我可是张干部的人,你敢动我?” 李二蛋是张德胜一手安插在村委会的人,听到这话,老村长攥紧了拳头,还真有些不敢动他——毕竟张干部是上头派来的,硬刚讨不到好。 这时杜建国往前站了一步,目光冷冽地盯着李二蛋:“你想分我打的熊?” “当然!”李二蛋梗着脖子,理直气壮,“你打的是集体的熊,本来就该归大伙所有!你要是不答应,我现在就去找张干部评理,让他来定夺!” “别拿你那什么张干部压我。”杜建国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硬气,“你要找人评理是吧?行,我也找——咱们看看公安来了站哪边。” 第27章 想去当兵吗? “叫公安?” 李二蛋一听见这俩字,心里顿时咯噔一下。他平日里没少干违法乱纪的事,对公安俩字天生就发怵,跟老鼠见了猫似的。 李二蛋强装镇定,语气却透着心虚:“这就是咱村里的事,大家伙分了不就完了?为啥要牵扯公安?我不同意!” “那可由不得你。”杜建国淡淡开口,转头看向刘春安,“春安,你先回村,用村委会的电话给公安局打个电话,请他们来这儿看看。” 刘春安虽一脸懵,还是点头应下,转身就往小安村赶。 老村长快步走到杜建国身边,问道:“建国,你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杜建国解释道:“村长,我记得咱县以前有过规定——凡是击杀危害百姓的危险野生动物,那动物的尸体就归打猎的人所有,有这回事吧?” 老村长愣了愣,低头思索片刻,猛地眼前一亮:“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想起点!是有这么一个规定!这黑熊瞎子肯定算危险野生动物,只要公安来判定一下,旁人就再也不敢说三道四了!” 杜建国点头:“我要的就是这个理。” 小安村所在的龙平县地处丛山边缘,山里的危险野生动物经常跑出来晃悠,时不时就威胁到村民和家畜的安全。 也正因为这特殊情况,市委才特意公布了这条规定,就是为了鼓励大伙主动对付那些凶兽,保护村里人的安全。 刘春安打电话很利索,小安村虽说偏,但离公安局也就几十里路。 没多大功夫,一辆军绿色吉普车就开到了现场,下来几个公安。 “刚才是你们这儿打电话,说猎到熊了?”一个公安开口问道。 老村长赶紧上前,指着杜建国身边的黑熊:“是是是,公安同志!这是我们村杜建国打的熊,你们给看看,按规定这东西该算他私有的吧?” “哇,这么大一只黑熊!”领头的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公安,看清地上的黑熊后,忍不住露出惊讶的神色。 接下来便是调查取证。确认黑熊确实是杜建国所猎后,公安局的人也很痛快,当场表示会出具证明——明确这只黑熊的处理权归他私有。 杜建国本以为事情就这么了结,没成想领头的年轻公安却忽然走到他跟前,语气严肃道:“杜建国,你确定刚才说的都是实话?要是说谎,可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杜建国皱起眉头:“当然是实话,有什么问题吗?” “你说在那么危急的情况下,用这老款汉阳造一枪爆头了母熊?” 年轻公安指了指旁边的枪,语气里满是不信,“你知道吗?熊瞎子全力奔袭的速度堪比小汽车,这么快的速度,你又没经过专业训练,怎么可能打准?” 老村长赶紧凑过来帮腔:“公安同志,这事看着是有点不可思议,但当时除了我那不成器的儿子,就只有杜建国一个人,肯定没人在背后帮他!” “可还是可疑。”年轻公安摇了摇头。 老村长张了张嘴还想解释,却被杜建国摆手拦住,示意他退到一边。 杜建国看向年轻公安:“公安同志,你要是不信我的枪法,咱们可以比试比试。” “比试?跟我?”年轻公安愣了一下,随即笑了,“我还没自我介绍,我叫何勇,是咱们这儿唯一正经警校毕业的公安,在学校射击拿的是满分——你确定要跟我比?” “既然你不信我有这能力,比试自然是最好的证明。”杜建国语气平淡,没半分怯意。 “好小子,倒有胆量!”何勇笑了,转头冲另一名公安喊:“李强,把你手枪借我用用!” 被称作李强的公安立马递过自己的枪,何勇则将自己的配枪交给杜建国,问道:“手枪会用吗?” “自然会。”杜建国接过枪,点了点头,“都是枪,没什么区别。” “行,我不欺负你。”何勇指了指远处,“咱们打50米静止靶,比三轮。你只要有一轮赢了我,我就认这黑熊是你打的。” 他常年练射击,连吉普车上都带着靶子。当即让人把靶子立到50米外,准备开始比试。 小安村的人也都围了过来,一个个伸长脖子——想看看杜建国到底是吹牛,还是真有猎熊的本事。 “准备好,开始了!” 何勇先抬枪,眯眼瞄准片刻,“啪”的一声扣下扳机。 “八环!”李强跑过去看了靶,高声报数。 “老何,你这水准还不赖啊!”旁边的公安打趣道。 何勇笑着摇头,略带遗憾:“从警校毕业这么多年,手生了,偏了点,不然最少能打九环。该你了,杜建国。” “好。”杜建国端起枪,何勇在旁提醒:“现在有风,你可以等风停了再打。” 话还没说完,啪的一声枪响已经炸开——杜建国直接扣动了扳机。 李强快步跑过去,看清靶心后整个人都愣了,半晌才喊:“十、十环!” “运气吧?这么大的风还能打十环……” “行,算你小子有本事!”何勇收起了先前的轻视,“不管是不是运气,我认了,这黑熊就是你打的!” 说罢,他举起枪,连续扣动两次扳机。有了刚才的尝试,这次准度明显提升,李强看靶后喊道:“九环!九点五环!” 何勇放下枪,转头对杜建国说:“你不用再……” 话没说完,“啪!啪!”两声枪响接连响起——杜建国直接两连发。 李强跑过去看靶,盯着靶心半天没回过神,声音发颤:“十、十环!三发……三发都是十环!怎么可能?!” 何勇猛地愣住,快步冲到靶子前,看清上面三个紧紧挨着的小孔,彻底惊住了。 “这小子是神枪手啊!” 有风干扰还能连打三个十环,这射击水平可不是一般的厉害! 杜建国握着民警的配枪,脸上带着几分恋恋不舍,磨蹭了片刻才还给何勇——说实在的,他还从没摸过这么顺手的好枪。 就算是上辈子打猎,他用的也都是些快淘汰的便宜猎枪,哪有这般趁手的家伙。 何勇接过枪,顿了顿道:“你想去当兵吗?” 第28章 捞外快的机会 “当兵?” 杜建国愣了一下,倒是没想到何勇会突兀地提出这么一件事。 实打实讲,五六十年代的兵,对农村娃娃来说是个好选择。 在部队里磨炼两年,能拿一笔退伍费,自家还能挂上军属的身份。 往后集体劳役、交粮的事,也会轻松很多。 何勇接着说道:“你有一身好枪法,待在村里打猎虽说也是门活计,可我总觉得有些浪费,倒不如把这本事用在部队里。我有个朋友在县征兵办,能帮你问寻这条路。” 何勇本就热心肠,更难得见到这么个好苗子。 更何况他是警校毕业的,天生对部队有归属感,如今见着个枪打得比自己还准的人,心里更是动了惜才的念头。 杜建国苦笑着说:“这怕是要让您失望了,我现在的情况不适合当兵。” “为啥?” 何勇愣了下,语气里满是愕然,“你家成分有问题,不是贫下中农吗? “那可是根正苗红的贫下中农!”杜建国赶忙道。 “那你为啥不愿意去?我瞅你年纪也正合适啊。” 杜建国笑道:“我已经结婚了,娃娃都好几岁了。眼下我要是进了部队,她们母女俩就得自己守着田过日子,未免太苦了些。” “原来如此,倒是我唐突了。” 何勇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妻女在,确实不便远行。哎,我就是可惜你这一身好枪法。” 另一位民警李强突然开口:“这有啥可惜的?咱们下个月不是有射击培训吗?我看这位同志的枪法,比那些请来的教导员强多了!倒不如回去跟局长申请下,看看能不能请这位同志给咱们讲一讲。” 何勇也亮了亮眼睛,倒把这一茬给忘了,连忙追问。 “你愿不愿意?你放心,我们局里绝不会亏待你!来支教的教导员每天有两块五的外勤补助,包食宿。” “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有这么个捞外快的机会,杜建国当即应下。 “保证随叫随到!” “好!” 何勇笑了笑,又跟杜建国唠了两句家常,算是认下了这么个朋友。 临走时,还特地把那只死掉的熊瞎子绑在吉普车车顶,送回了村里——这省了杜建国不少人情债。 这事把村里的村民们羡慕坏了,一个个瞅着杜建国,眼里满是嫉妒。 “别的不说,能去公安局教公安打枪,这得是啥水平啊?” “还有人家公安亲自帮忙把黑熊拉回来,杜建国这次是真要发达了!”有人酸溜溜地开口。 旁边人接话道:“也难怪人家公安看准他——换咱们去,别说打那只熊了,估摸着得被熊撕成碎片!” 混在人群里的李二蛋脸色发青——他原本还盘算着,等回村就让张德胜召开全村大会,想办法把杜建国那只熊瞎子的支配权收归村里。 可眼下公安都亲自插手这事了,自己再撺掇张德胜作妖,不就明摆着跟公安对着干吗? “这杜建国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本事?” 李二蛋心里犯起了嘀咕,对杜建国的印象也彻底乱了。 以前他总觉得这小子就是个不学无术的混子,平时也就打打牌,甚至还得算他李二蛋的小弟,怎么如今枪打得这么准。 李二蛋没敢声张,怕人群里有人看他不顺眼,找借口揍他。 他混在人堆里回了村,转头就往张德胜家跑。 此刻张德胜正趁着村里壮劳力不在家,拉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妇女“做辅导”,心猿意马的手已经搭在了那妇女的肩膀上:“王姐,你们家的情况,日后我肯定得多帮衬着,只要你……” “咣当!” 房门突然被撞开,李二蛋气冲冲地冲了进来:“不好了,领导!杜建国他打到了一只熊瞎子!” 说完李二蛋才瞥见正对着中年妇女上下其手的张德胜。 那妇女惊叫一声,臊得满脸通红,慌忙站起身跑出了屋子。 李二蛋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撞破了领导的好事,赶紧咳嗽两声,支支吾吾地解释:“领导,我、我不知道您屋里有人……” “啪!”张德胜气急败坏地一个巴掌甩在李二蛋脸上,吼道:“下次进我屋,先敲门!” “好的,领导,好……”李二蛋挨了打也不敢发火,捂着发疼的脸,点头哈腰地应着,心里却恨得直痒痒。 娘的,你也不是啥好东西!这么丑的都要,看来是想女人想疯了! “刚才你说什么了?” 张德胜眉头拧成一团,沉声道,“你说杜建国打到了一只熊瞎子?这咋可能?你不是在骗我吧?” “领导,我咋敢骗您呢?千真万确!” 李二蛋连忙道:“刚才公安局的车才把那熊瞎子拉到咱们小安村,这会儿正在村委会卸货呢!” “等等,你说什么?”张德胜猛地皱紧眉头,挥手打断他,“公安局的人?他们来这儿干什么?” 李二蛋这才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原原本本跟张德胜讲了一遍——从何勇邀请杜建国当兵被拒,到李强提议请杜建国去做射击培训,再到公安开车送熊回村。 张德胜越听脸色越沉,等听到杜建国挂上了公安局的关系,更是吓得脸色苍白。 张德胜向来觉得自己有点人脉——不然也不能凭着心意,轻轻松松转到乡下当驻村干部。可真要跟公安局比,他这点关系连屁都不算! “可恶!怎么就让杜建国摊上这种好事?”他狠狠攥紧拳头,指节泛白,气得脸色一阵发青,胸口的火气直往上冒。 张德胜忽然话锋一转,眼神沉了沉:“我让你给刘春安下套的事,你没跟别人讲吧?” 李二蛋愣了一下,赶紧摇头,语气带着几分讨好:“没!绝对没跟旁人提过!老村长估摸着也惦记着村里的名声,没把这事儿跟公安说。” 张德胜眼神冷了几分,语气带着警告:“那好,你把这消息给我死死守着!但凡传出去一点,让公安局的人知道了,我定不会给你好果子吃!” 李二蛋心里一哆嗦,连忙点头如捣蒜:“您放心领导!我嘴比封了胶还严,半个字都不会往外漏!” 第29章 分熊 杜建国压根没心思管张德胜和李二蛋的小心思,他在村委会正忙得脚不沾地。 那只熊瞎子被搁在门口的石桌上,杜建国挽起袖子就开始拆解。 熊瞎子可不能久放,再拖些时候,肉和内脏就得开始腐烂,到时候卖价得跌一大截。 村里的小孩大多被大人揪回了家,毕竟这种血腥场面不适合孩子看。 大人们反倒围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时不时还凑在一起小声议论两句。 猪羊肉虽说金贵,可逢年过节的,村里人多少还能吃上一顿。 熊肉却是实打实的稀罕物,平日里连见都见不着。 大人们围着石桌,一个个盯着那乌漆嘛黑的熊肉,眼睛都直了,口水差点要流下来。 终于有人按捺不住,往前凑了凑问道:“杜建国,你这熊肉卖不卖啊?我听人说,这熊肉得跟龙肉、驴肉凑一桌,都是大补的好东西!你要是肯卖,我想买个半斤回去尝尝鲜!” 杜建国笑了笑,语气透着爽快:“张叔,您这说的哪门子话!这熊身上值钱的就那么几样,剩下的肉我本就打算贱卖。先前在野人沟,大伙也帮着搭了手,真要是想尝尝鲜,一人割半斤回去,我不收钱!” “真的?” 众人一听,顿时喜上眉梢,纷纷对着杜建国道谢。 不管这熊肉到底好不好吃,光是杜建国白送的这份情分,就足够让人高兴。 一众人美滋滋地排着队领了熊肉,心里都盘算着回家尝尝这黑皮畜生到底是啥滋味。当然,也有不少人过意不去,没急着走,留下来帮着杜建国一起忙活,直到把整只熊瞎子都解剖完毕。 村委会的空地上,一下子摆满了拆分好的熊肉、熊骨,满满当当的一片。 杜建国清点着熊身上的值钱物件:熊胆自然不必说,自古以来就是价高的宝贝,往常见都见不着,说是以前皇帝老儿才能尝的皇室珍品也不为过。 除此之外,还有能入药的熊胆、一张厚实的熊皮。 这熊皮摸着就暖和,杜建国心里有了主意——回去拿针线改一改,做件熊皮袄。 等冬天上山打猎,既能挡风保暖,山里的野物闻到熊瞎子的气息,也不敢随意闯到跟前来。 至于剩下的熊肉,杜建国掂量了掂量——先前给村民们一人分了点尝鲜,可余下的量依旧不少,总不能就这么搁着。 他自己本就不吃这东西,熊肉肉质粗硬,满是纤维味,又干又柴。拿去卖钱,价钱也远比不上猪羊肉。 杜建国琢磨了一阵,转头看向身旁的老村长:“村长,您能不能帮忙跑趟腿,寻个路子把这些熊肉处理了?我不求大赚,只要别浪费就成。” “这还不简单!”老村长笑着拍了拍胸脯,“你放心交给我!一会找个秤称称有多少斤,我保证明天下午之前,这些肉准能被一抢而空!村里人人,眼里哪有什么熊肉、猪肉的讲究?平时都是就着窝窝头啃烤巴菜,但凡有口肉吃,谁还会挑挑拣拣的!” 杜建国爽快点头:“成!村长,这肉我就交给您了,到时候给您分红。” “哎,这我要是收了,不就成不要脸的了?” 老村长当即摇头道:“你是为了救我儿子才去的野人沟,要不是你,这小子早成了那畜生嘴里的吃食!我哪还能朝你收钱?这事我白给你干!” 当天,老村长就拉着刘春安一起给熊肉过秤。 杜建国见状,跟两人打了个招呼便离开了——他今天还没去喂牲口,得赶紧赶过去。 来到养牲口的院子,杜建国一眼就瞧见了正在给猪割猪草的老孙头。 他带着几分歉意走上前,把提前准备好的几斤熊肉递了过去:“孙叔,麻烦您了。这本来是两个人的活,今天全让您一个人扛了。” 老孙头接过熊肉,原本带着几分阴霾的脸瞬间笑开了花:“哎,这算啥事儿?你没来之前,我不也一个人干着吗?更何况你还特地给我带了肉回来!” 他拿着肉凑到鼻尖闻了闻,咂咂嘴,“嚯,这肉够骚的!就是你打的那只熊瞎子身上的吧?” “对。”杜建国笑着点头,“您拿回去吃。要是不够,我再给您带些来。” “够了够了,这都好几斤了!”老孙头连忙摆手,他可不是不知好歹的人。 “小杜啊,你孙叔算是看出来了,你小子天生就是打猎的料!想必你先前说要跟我来喂牲口,就是借着这机会上山打猎吧?” 杜建国轻咳一声,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还是让您看出来了。不过您放心,以后我一定尽量把时间错开,保证不耽误牲口们的吃喝。” “没有没有,我不是要怪罪你!” 老孙头连忙摆手道:“我的意思是,以后你有事就先忙你的,牲口这边的事尽管交给我就行——可别耽误了你打猎的正经事!” 杜建国一听,当即愣了一下。 心里隐约明白了些什么。 老孙头本就是不占便宜不罢休的性子,哪会因为收了几斤熊肉就转性? 他便带着几分试探问道:“孙叔,您是不是有啥事想跟我说?有事您直说就成,别跟我客气。” 老孙头咳嗽了一声道:“还真有那么一件小事,也不是啥难办的,你要是力所能及,能帮一把就成。” “我听说咱们后山上有种叫龙舌草的草药,能治风湿——我那老伴这两天风湿犯了,疼得直咧嘴。你要是能把这草药采回来,往后院里的牲口你尽管放心,想干啥干啥,都不用你多操心!” 闹了半天是让自己帮着进山寻草药。 杜建国这才恍然大悟——就说嘛,老孙头这么精明的人,怎么会平白无故说让自己随意的话。 原来在这儿等着呢。 杜建国笑了笑,语气爽快:“孙叔,这事没问题!我可以帮您上山找草药,但我也有个条件。” 老孙头愣了愣,道:“啥条件啊?你尽管说。” “你得把您养的老母鸡分一窝给我。” 杜建国笑了笑道。 第30章 你说的当真? 老孙头偷偷多养鸡的事,小安村没人不知道。眼下这年代,虽说早迈进了集体经济,可吃不饱、穿不暖依旧是农村的常态。 好在上面松了口子,允许搞点小农经济,各家各户能散养些鸡、羊、猪之类的牲畜。 猪崽子金贵,寻常人家抢都抢不到,受精蛋倒还好找。 小安村有规定,一户最多只能养5只蛋鸡。 但老孙头早有自己的小算盘,他明面上摆五只,背地里偷着养。 这些年从他手上往外送的小鸡仔,就没断过窝。 村里人看在眼里,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一听杜建国要一窝小鸡崽子,老孙头果然脸色变了,连忙摆手:“你可别瞎说!我养鸡都是按规定来的,就5只,哪能分给你一窝?” 杜建国却笑眯眯地看着他,语气带着点了然:“孙叔,我知道您是按规矩养的。可您肯定有别的门道。我帮您上山找治风湿的草药,您帮我想办法弄几只老母鸡下蛋,这不是两全其美的事嘛。” 老孙头皱着眉琢磨了一阵,一想到老伴腿疼得直哼哼的模样,最终还是咬了咬牙:“我确实有这么点门道。不过我跟你说好了,这鸡是从别人手上转来的,可不是我自己多养的!” “我自然是清楚的。”杜建国笑着点头,语气里满是感激,“那就谢谢孙叔了!” 一想到马上能有老母鸡,杜建国心头的担子顿时松了一块——有了鸡,家里就算有了稳当的进项。 母鸡可是好东西,下的蛋营养足,眼下家里没什么值钱物件,把鸡带回去让刘秀云养着,既能补贴家用,又能给家里添点营养,再合适不过。 以前刘秀云就常念叨着想养几只鸡苗,可每次鸡苗刚买回来,就被从前的自己拿去卖了钱,要么赌要么挥霍。 后来她也就死了心,再也没提过。 这次从老孙头这儿弄几只老母鸡回去,也算是圆了她的心愿。 “那我这两天就上山帮您寻治风湿的草药,到时候来喂牲口可能会晚些,您多担待。”杜建国一边说,一边把一盆猪草倒进猪食盆里。 “这你放心!我照顾这群畜生多少年了,饿不着它们!” 又跟老孙头唠了两句家常,杜建国便提着熊掌熊胆,还有那张厚实的熊皮往家走。 他心里琢磨着,这下把这些东西带回去,媳妇总该能开心些了吧? 推开门,正好撞见刘秀云端着一盆洗脚水出来,脸色还带着几分愁绪。 两人四目相对, 杜建国先开口:“媳妇,我回来了。” 咣当! 刘秀云手里的木盆子猛地掉在地上,热水洒了一地。 今天刘春安跟他爹赌气进野人沟的事,刘秀云早就知道了。 当时她还特地去找过杜建国,没找着人,只当他是跟着大伙一起去了野人沟——虽说那地方危险,可跟着这么多人,总该没什么事。 直到傍晚,村里人都从野人沟回来,在村委会围着切熊肉,刘秀云才从旁人的话里听明白。 感情杜建国根本没跟大部队一起,而是自己端着枪,一个人在野人沟里晃荡! 野人沟啊,那是什么地界? 是能吃人的地方! 小安村祖祖辈辈,不知道有多少人把命丢在了里面。 一想到杜建国一个人在里头闯,刘秀云就一阵后怕,连分熊肉的心思都没了,一个人颤颤巍巍地回了家。 他怎么就敢呢?竟敢一个人去猎熊! 刘秀云以前嘴上虽说过好几次“要跟杜建国同归于尽”,可真到了这种差点生离死别的关头,她心里的哪儿是恨,分明是后怕。 她深吸一口气,看着杜建国,声音也拔高了几分:“杜建国,你长本事了啊!啥都敢干了是吧?还敢去野人沟猎熊!” 杜建国反倒笑了,语气带着点打趣:“媳妇,你这是在担心我啊?” “担心你?我是怕你死在外面,我还得替你收尸!” 刘秀云瞪了他一眼,声音里满是又气又急的颤抖道:“小安村这么多人,你就不能跟着大家伙一块去找?非要自己逞英雄!你让娃娃知道了咋想?这也就是你运气好,活着回来了——好不容易看你有点盼头,你非得整这些鬼门关上走一遭的活!” 她说着说着,眼泪就忍不住落了下来。 杜建国见状,连忙上前一把将她揽进怀里, 刘秀云带着哭腔喊:“别碰我!” 她激烈地挣扎,可杜建国的胳膊却越搂越紧,在她耳边沉声。 “媳妇,你放心,我不是故意去送死的,我有把握能全身而退。你忘了我先前跟你立的赌了?这一个月,我要让你看看,我杜建国是能靠打猎过日子的人。” “咋的?你都忘了?眼下我这不是正走在成功的路上吗?” 他一边说,一边松开一只手,把手里的麻袋张开一个口子,凑到她眼前。 “你看看这是啥?熊胆和熊掌,都是能卖大价钱的玩意。等明天我去镇上把这东西卖了,一准给你买套新衣裳,胭脂水粉也不能缺,给你买最贵的!” “谁稀罕?” 刘秀云嘴硬地扭过头,可心里还是忍不住微微一动——自家男人当着面说要给她买新衣裳、买胭脂,哪家女人不盼着男人有这份心? 只是嘴上,她还是不愿轻易服软,又补了一句:“我看这些钱,你怕是早给自己预备好赌资了!” “媳妇,我都说了,我早改了!”杜建国拍着胸脯保证,连忙找补,“不信你去问老孙头,先前我才跟他说好,要弄一窝老母鸡回来。等过两天,咱家就能天天吃鲜鸡蛋了!” 刘秀云猛地愣了,难以置信地看向他:“你说的当真?” “自然是真的!” 想起以前,杜建国总把刚买回来的鸡苗拿去卖了换钱挥霍,眼下他却主动想着给家里弄老母鸡,刘秀云心里头的感动压都压不住,语气也软了下来:“我就暂且信你一回……放开我,我去重新端盆洗脚水。” “媳妇,我最近这么听话,你是不应该奖励我一下?” “你想干什么,别……” 呼吸顿时急促起来。 第31章 卖货 年轻人身上的火气就是旺,杜建国看着身旁的刘秀云,心里头的喜欢怎么也压不住。 难得做了件事,既缓和了家里的难处,又让媳妇露了笑脸,他自然不愿放过这难得的亲近机会。 当即不管刘秀云的反对,就把浴桶挪到床边,心急火燎地想去解她的衣裳。 刘秀云哪肯依,咬着牙推他:“你瞅你身上一股汗味,先去洗洗!” 杜建国却笑了道:“媳妇,咱俩都是老夫老妻了,你这点心思我还不知道?我要是今天去洗了澡,这浴桶空着不说,晚上哪还能挨上你?你可不能怪我。” 话音刚落,他就一把扑了上去,紧紧贴住刘秀云细腻的大腿。 昏天黑日,昏天黑日! 快乐的时候总过得飞快。 第二天一早,杜建国醒过来时,只觉得腰酸背痛,可心里却满是满足——值了! 昨晚他折腾了好几个时辰,把刘秀云也累得够呛,这会儿还没醒呢。 趁着刘秀云还没醒,杜建国又在媳妇身上摸索了两把,这才心满意足地下了炕,转身去收拾熊胆和熊掌。 今天还得赶去镇上把这些东西卖了。 他刚走出屋子,里屋的刘秀云就缓缓睁开了眼,咬着牙低声骂了句:“这混球,越来越没个正形了!” …… 杜建国去跟老孙头借了辆驴车,赶着驴慢悠悠往镇上走。 上次来卖过何首乌,这次熟门熟路,直接把驴车赶到了那条小巷里。 刚掀开门帘,屋里正拨着算盘对账的老书生就头也不抬地问:“风寒感冒还是咳嗽?要抓什么药?” “掌柜的,我今儿不来买药,是来卖东西的,您还记得我不?”杜建国笑眯眯地看着他。 老书生疑惑地抬头,看清杜建国的模样后顿时一怔,伸手指着他:“你是上次卖我何首乌和毒蛇的那个猎户!” “是我,我又来叨扰您了。”杜建国点头应道。 “哎呀,幸会幸会!你这来之前也不提前打声招呼!”老书生连忙放下算盘,起身给杜建国沏了杯茶,一脸激动地盯着他,“咋的?这次又是挖到何首乌了?你放心,还按上次那价,你有多少我收多少!” 杜建国看着老掌柜急切的样子,心里立马明白上次那株何首乌,这老东西肯定倒手赚了不少。 他笑了笑:“我这次来不是卖何首乌的,是有别的稀罕物件,想请您给掌掌眼。” 说着,杜建国从随身的布包里掏出熊掌和熊胆,往桌上一放。 老书生见状顿时吓了一跳,声音都变了调:“这、这东西你从哪儿弄来的?”他盯着杜建国,满脸不敢置信,“别告诉我,也是你自己打的?” “还真是我打的。”杜建国坦然点头,反问了句:“怎么着?这东西,掌柜的您不敢收?” “收!我当然敢收!” 老书生连忙摆手,眼睛却死死盯着桌上的熊掌和熊胆,满是羡慕,“只是这物件太稀罕,我好些年没收到过了。你不知道,这‘一熊二虎三猪’,是野林子里最凶的主儿,寻常猎手碰见了,只有掉头逃命的份!” “上次听你说自己是猎户,我还以为你只是碰了运气挖到何首乌,没想到你是真有硬实力!竟然连熊瞎子都能拿下,我这次算是真认你这号人物了!” 说着,老书生麻利地搬来秤:“来,我帮你称称,好算价钱。” 熊掌、熊胆一一上秤,老书生眯着眼记下数字,又在纸上写写画画,手指点着算盘珠子噼里啪啦响,仔细盘算了好一会儿,才抬头看向杜建国。 “熊胆我就不跟你论斤称了,按整只算,一只我给你十八块。这两只熊掌各一斤半重,我按每斤十块钱收,算下来一共是四十八块。” “四十八块?”杜建国心里猛地一跳——他早知道这些东西值钱,却没想到能值这么多。 在农村,一户人家省吃俭用一年,也未必能攒下这个数,眼下这钱攥在手里,简直跟做梦似的。 “怎么样?你卖不卖?” 老书生满脸热情,生怕他反悔,又补充道,“我保证这价格绝对公道!你要是不想全要现钱,我还能给你折些粮票、工业券,都是过日子能用得上的硬通货!” 杜建国低头琢磨了片刻,抬头对老书生说:“掌柜的,您帮我折一半吧——一半要现钱,另一半换成粮票,工业券、布票这些先不用。” 这年头工业券能买的东西太少,他虽想给家里添台缝纫机,可那物件得百八十块,以眼下的收入还差得远,只能先攒着。 倒是精粮家里一直缺,上次卖何首乌带回去的几斤早吃完了,这次赚了钱,正好多换些吃食回去。 老掌柜的也痛快,当即从抽屉里拿出九张粮票,递到杜建国手里:“每张能换一斤精粮,九张就是九斤,绝对公道。” 杜建国点了点头。 就算放到黑市,眼下粮票行情也是三块钱一张,明眼人都能看出,老掌柜是特意让了步,多给了一张粮票。 他这会儿也顾不上秀才的斯文样,笑呵呵地伸手跟杜建国握了握:“以后再有好东西,可得还送到我这儿来,我保证按足价收!” “一定!”杜建国连忙应下。 …… “这粮票是真贵啊!”饶是杜建国,也忍不住倒抽口凉气,觉得有些肉疼。 眼下市面上,一斤白面也就两毛多,可粮票却能卖到两三块一张——说到底,还是粮食太紧缺。 他咂了咂嘴,转念一想自己终归是赚了,也不再纠结,转身进了供销社,把九斤粮票全换成了精粮。 满满当当装了好两袋,才算满载而归。 赶着驴车回村,杜建国先把驴拴进驴棚,刚转身就撞见老孙头提着个麻袋,贼眉鼠眼地朝他快步走来。 “你要的鸡,我找好门道弄来了!”老孙头压低声音,又不忘叮嘱,“你可别忘了,帮我把草药挖回来!” 说着,他把沉甸甸的麻袋递过来,里面立马传来“咯咯咯”的鸡叫声,偶尔还能听见翅膀扑腾的动静。 杜建国接过来,喜笑颜开道:“放心吧孙叔,我肯定不负所托!”老孙头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转身走了。 “今天收获真不少!” 杜建国心里美滋滋的。 既买了米面,又拿到了老母鸡。他提着东西往家走,忍不住低头掀开麻袋角看了看里面的鸡,忍不住笑出了声。 可这一低头没看路,黑灯瞎火的,竟直接跟对面过来的人撞了个满怀。 “哎呦!” 对方疼得叫出了声。 杜建国这才定神看去,有些疑惑道:“大嫂?,你在这儿干啥?” 第32章 鬼迷心窍的大嫂 面前这吃得有些富态的女人,正是杜建国的大嫂刘小梅。 说实在的,杜建国打心底里不待见她——这女人心术不正,当初他从家里分家,有一多半原因就是她在背后鼓捣。 怕自己拖累大哥,更怕大哥的钱被他拿去换了赌资。 钱上也就罢了,杜建国能理解。 可粮食上刘小梅更是抠门到了家。 爹娘老两口看刘秀云可怜,不知多少次想接济些粮食,可每次都被刘小梅暗中阻拦,还想法子把送出去的粮又要回去。 也正因如此,杜建国对这大嫂半分好感都没有。 可刘小梅却没这觉悟,脸上堆着笑,故意咳嗽两声:“建国啊,大嫂是专门来找你的。” “找我干什么?”杜建国皱着眉,心里满是莫名其妙。 “那个……我听人说,你靠本事弄了只熊瞎子?” 刘小梅搓着手,眼神往他手里的麻袋瞟了瞟,又叹起了苦,“你瞅瞅咱们本家现在的日子,过得也是惨淡。你爸妈老了,干活慢,赚的粮食不多,整个家全靠我跟你大哥撑着。” “往常也就算了,可现在你嫂子我又怀了孩子。”说着,她还特意揉了揉自己的肚子,装出一副柔弱的模样。 杜建国听出了她的意思,直接开口:“嫂子,你要是想要熏熊肉,尽管去村委会找老村长说一声,就说是我准的,你提些回去给家里尝尝。” 刘小梅顿时眼前一亮,连忙舔了舔嘴唇:“哎!行!建国,嫂子就知道你有良心!” 杜建国见她应了,转身就想走,没成想刘小梅又快步上前把他拦了下来。 “嫂子,你还有啥事?”杜建国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建国,你先别着急走,嫂子还有件事想拜托你。”刘小梅往前凑了凑,声音压得更低。 “你看啊,这熊肉是一方面,可黑熊瞎子身上的宝贝多着呢——熊胆、熊掌、还有熊皮。这么多好东西,你总不能可着自己一个小家用吧?你们家就三口人,现在孩子还送到县城里了,也用不上这么多。” 她顿了顿,终于说出了目的:“嫂子我的意思是,你分我们一只熊掌呗?我拿回去给你爸还有你大哥炖了,让他们补补身子、长长力气,你看咋样?” 这女人是脑子不好使吗? 杜建国一脸愕然地看着刘小梅。纵使以前就知道这嫂子无耻,可真等她找上门来要熊掌,他才算彻底见识到。 他冷声道:“嫂子,别说我爸和我大哥不需要这东西,就算是需要,也轮不着你一个外人过来跟我说三道四。他们要是真缺,你让他们自己来找我。” 刘小梅的脸色瞬间变了,声音也拔高了些:“建国,你这是什么意思?嫂子难道不是你们杜家的人?我在你们杜家这么多年,兢兢业业维持这个家,你还不相信我?” “说实话,我还真不信。” 杜建国语气平淡道:“这些年我虽说从杜家分了出去,可也没少听人说,嫂子你总把我们杜家的东西往你自己娘家拿。我怕我把熊掌交给你,你转头就把它卖了,钱全拿到你娘家去。” “杜建国!你把话说清楚!我什么时候把东西偷拿到娘家去了?你别在这里糟践我的名声!”刘小梅瞬间尖声叫了起来。 结过婚的女人不帮衬夫家,反倒贴补娘家,这在村里是要被戳脊梁骨的,刘小梅自然不愿担这个骂名。 “谣言也好,真相也罢,这熊掌我肯定不能给你,你就别想了。” 杜建国摆了摆手,语气满是不耐烦。 “去村委会提个十几斤熊肉回家吃就行,我还有事,不跟你多说了。” 说着,他直接绕开刘小梅,快步往自家方向走。刘小梅盯着他背后那两大袋东西,耳朵尖地听见了麻袋里传来的鸡叫,还瞥见右边袋子上印的“精粮”字样。 这小子,难不成已经把熊胆、熊掌卖了?她紧紧攥住拳头,看着杜建国的背影,脸上满是心疼又不甘的神色。 “凭什么这个以前没用的东西,现在能这么有能耐?”刘小梅咬着牙,心里满是不服气。 前些天她还跟人笑话杜建国,说他得罪了驻村干部,连地都进不去、土豆也挖不了,这个冬天多半要饿死。 可谁能想到,这阵子的运气竟好得逆天——先是挖到了值钱的何首乌,现在更是打死了一只熊瞎子! 也正是这眼红劲儿冲昏了头,她才鬼迷心窍找上门,想从杜建国这儿分些值钱东西。 按以前的印象,杜建国向来怕她这个嫂子,只要她开口,肯定会乖乖就范。 可今天这小子却只肯给几斤不值钱的熊肉,那些真正金贵的宝贝,连提都不肯提! 刘小梅咬了咬牙,转身往村委会走——反正杜建国说了让拿,这白给的便宜,不要白不要。 到了地方,她毫不客气地割了二十斤熊肉,老村长知道她是杜建国的大嫂,也没多问,任由她提走了。 等刘小梅把二十斤熊肉提回家,老丈人杜大强看见,顿时吃了一惊:“老大媳妇,你这提的啥东西?这么沉!” “还能啥?不值钱的破玩意,你那好儿子给的。”刘小梅把袋子往地上一放,语气里满是嫌弃。 “熊肉?这咋能是不值钱的破玩意!” 杜大强赶紧把袋子拎起来掂了掂,脸上满是惊喜,“我瞅着这得有二十斤!有了这些,回头晾成肉干,能熬过冬天。年猪就能多卖些肉,能攒下不少钱呢!” 大哥杜强军也跟着笑呵呵点头,看着袋子里的熊肉说:“老二这真是有心了,爹,您这些年的辛苦也没白费。他这刚打到熊,回头还想着您,给咱家带这么些熊肉回来。” 杜大强听得心里舒坦,爽朗地笑出了声:“可不是嘛,这小子没白养!” “就这么点熊肉,就把你们父子俩收买了?” 刘小梅撇着嘴,满脸不满地泼冷水,“你们可别忘了,这熊肉是最不值钱的玩意!老二手上还有熊皮、熊胆、熊掌呢!先前我让他分点熊掌孝敬咱爹,他愣是不肯给。” 她转头看向杜大强,语气里带着挑拨:“他爷,您还觉得您在您二儿子心里分量高?我看呐,未必!” 第33章 拜见爹娘 听到刘小梅的话,杜大强张了张嘴,愣在原地没吭声。 一旁的杜大强媳妇见状,连忙打圆场:“他爹,你别听她瞎念叨。老二这不是刚有点起色,能攒下俩钱吗?那些熊胆、熊掌肯定得留着换钱,好给家里补补这些年的空缺。他以前耍牌祸害了不少,眼下正好好过日子呢,咱得理解。” 杜大强这才缓过神,吸了口气点点头:“可不是嘛!这小子能记着我,给咱带些熊肉回来,就已经不错了。求那么多干啥?我现在有手有脚,还能动弹,就靠儿子养活,传出去不得让村里人笑话死?” 杜强军也跟着点头,语气诚恳:“爹说得对。老二现在还过着难日子,虽说打到了熊,可这熊肉、熊货也不能撑一辈子,他得为以后的日子谋划。咱们当家人,不能拖他后腿。” 杜强军性子软,平时没什么主见,还总被刘小梅拿捏,可心肠不坏——知道杜建国是亲弟弟,该帮着说话。 虽说平日里被媳妇折腾得够呛,但他毕竟是当大哥的,心里清楚不能平白埋怨弟弟。 “就你话多!”刘小梅见父子俩都不站在自己这边,还帮着杜建国说话,顿时沉下脸,狠狠瞪了杜强军一眼,满是不满。 “行了,老大媳妇,别在这说三道四了!” 老太太没再顺着刘小梅的话头,直接吩咐道,“跟我一起把这熊肉收拾收拾,晚上咱拿出点来包顿肉饺子,剩下的抹上盐腌了,做成肉干好存着。” “娘,我这还怀着孕呢,您就让我干活?”刘小梅一听要动手,立马不乐意了,往后退了半步。 杜大强当即瞪了她一眼:“你这才怀几个月?咋就不能帮你娘搭把手?人家六七个月的产妇还照样帮家里干活呢,你倒好,让你处理点肉就跟要了命似的!” 刘小梅被怼得脸色发白,梗着脖子反驳:“我怀的可是你们老杜家的种!你们要是不怕这娃娃以后受啥刺激,那就尽管使唤我!” 老太太见状,连忙叹了口气,拉了拉杜大强的胳膊:“算了他爹,我一个人也能忙活,用不了多长时间,别跟孩子置气了。” 就在这时,院门外“吱呀”一声被推开,杜建国走了进来。 他先是白了一眼还在耍脾气的刘小梅,随即转向老太太:“妈,她不跟您忙活,我跟您忙。” “老二?” 一屋子人都愣了,老太太更是喜出望外,快步走过去握住杜建国的手,像摸小孩似的揉了揉他的头发,眼眶里很快含了泪。 “出息了,真是出息了!都能给妈打到熊了!只是以后千万得小心,这种危险的事可不能再做了!” “您放心,您儿子我现在不打无准备之仗。”杜建国笑着安抚道,又转头看向神色复杂的杜大强和杜强军,语气里带着点尴尬:“爹,大哥。” 杜大强和杜强军各自应了一声,屋子里一时没了声响。 说起来,虽说父子、兄弟名分在,可杜建国以前混日子时,跟杜大强闹过不少矛盾,平常本就不怎么说话。 尤其是上次,杜建国上门想偷老太太祖传的玉佩去卖,差点被杜大强打断腿,当时杜大强还撂下狠话要断绝父子关系,这份隔阂哪是一时半会能消的。 “对了妈,”杜建国忽然想起什么,拎过门口的布袋子,“我给咱家带了点米面,您和我爸留着吃。” “米面?”老太太一听就急了,连连摇头拒绝,“娃娃,这精米精面多贵啊!咱家又不是城里人家,平日里吃玉米面就够了,哪用得上这个?你快拿回去,留给秀云——我看她那身子骨瘦得很,正缺东西补呢!” 杜大强也跟着点头:“老二,听你妈的,把东西拿回去,我们不缺这个。” “爸妈,你们放心,我自家也留了,足够吃。”杜建国的声音低了些,带着点惭愧,“这些米面是我专门孝敬你们二老的。这些年我没少从你们这要东西、偷东西,如今还回来几斤米面,又算得了什么?我欠你们的,还多着呢。” 没等杜大强老两口再开口,一旁的刘小梅眼疾手快,上前一把就将米面袋子抢了过去,脸上堆着假笑。 “是啊爸、妈,既然是老二的一片孝心,你们就收下呗!我替你们把这东西拿到厨房去,省得占地方。” 杜建国眼神一冷,伸手就把米面拽了回来,语气带着不容置疑:“大嫂,这东西我是给爸妈的,自然该让爸妈收着,就不劳你费心了。” 刘小梅顿时急了,拔高声音道:“老二,你这是什么意思?感情我跟咱爸咱妈不是一个家的?” “我没这意思,”杜建国语气平淡却态度坚决,“只是我觉得,东西还是让我自个的娘老子拿着,心里更放心。” 杜强军在一旁看着,也连忙劝道:“是啊媳妇,这是老二专门给咱爸妈的,你拿着算怎么回事?别闹了。” “你别插嘴!”刘小梅狠狠瞪了杜强军一眼,又转头冷冷看向杜建国,语气里满是不甘,“老二,先前你不听我的,不肯给咱爸妈分熊掌也就算了,可眼下连这点米面,你都要跟我计较?那我今天就得好好跟你掰扯掰扯!” 她往前凑了凑,故意提高声调,像是要街上的人都听见。 “这些年,咱爸咱妈难道不是靠着我这个做儿媳妇的在跟前供养着?你家刘秀云可她来咱爸妈跟前帮过几回忙、搭过几次手?” “你胡说什么!”杜大强当即呵斥刘小梅,语气带着怒气,“老二媳妇每天要帮老二收拾烂摊子,自家日子都过得紧紧巴巴,平日里从没跟我们老两口张口要过东西,这事跟她有啥关系?” “反正我没见她来咱家帮过忙。”刘小梅梗着脖子,轻哼一声,半点不肯服软。 “谁说的?”杜建国突然冷笑一声,目光扫过刘小梅,扬声道:“这不就来了吗?媳妇,你进来吧。” 他话音刚落,刘秀云就从院门外走了进来,手里还提着两个用红布包着的礼盒。 她先是深吸了一口气,走到杜大强和老太太跟前,规规矩矩鞠了一躬,轻声道:“爸、妈,大嫂说得对,这些年我确实没帮上你们什么忙。” …… 第34章 传家宝 “闺女,你可别这么说。”老太太脸上挂着臊,轻轻叹息。 灾荒年,家家户户都不好过,到处都有饿死人的消息。 自个儿的二儿子又是个不学无术的货,成天败着家产。 要不刘秀云忙里忙外撑着那点香火气,恐怕老二的家早就散了。 老太太深吸一口气,声音里带着愧疚:“是我和你爹对不住你,这些年苦了你了。” 杜大强也跟着咳嗽了声,看向刘秀云:“老二媳妇,你莫要再说这些话,这可是打我和你娘的脸呢!实在是这年头世道不好,要是搁前些年,爹身上有股子力气,肯定不能让你们家挨饿。” 听到老两口满是愧疚的话,刘秀云连忙摆手:“爹娘,你们也是自身难保。说实在的,这些年要不是你们暗中接济我几回,我怕是也撑不到现在。” 两边一时间竟互相谦让起来,这让杜建国有些发愣。 他爽朗地大笑一声,开口解围:“行了,你们就谁也别推托了,各有各的辛苦,以后把日子过好就成!” “你还说!” 老太太瞪了杜建国一眼,语气里带着恨铁不成钢。 “要不是你这街溜子,整天没个正形,不是耍牌就是去吃喝,全靠秀云一个人拉扯孩子,至于这么费劲吗?” 数落完儿子,老太太又拉起刘秀云的手,眼神里满是欣慰。 “来,跟娘回屋,咱在屋里坐着说去。” 老太太和杜大强引着刘秀云进了屋。 杜建国摸了摸自己鼻子,感情自己倒成外人了。 这趟来,他是专门抱着和父母搞好关系的念头来的——上辈子没让这老两口享过什么福,反倒是跟着吃了不少苦。 这辈子自己有了机会,一定要让他们过上能吃饱饭的好日子。 “大哥,那我也进家里了。” 杜建国跟院里的大哥杜强军打了声招呼,也跟着走进了屋子。 杜强军憨厚地挠了挠脑袋,凑到旁边的媳妇刘小梅耳边说:“我看老二这次是真的变了,头一回见他主动把秀云引到咱家来。以后你们妯娌之间,可得好好相处才是。” “呸,我跟她相处什么?” 刘小梅恶狠狠地瞪了自个儿丈夫一眼,咬牙切齿道:“人家是城里来的小姐,身份娇贵着呢,跟我这个村沟子里的女人有什么可说的?我看啊,人家骨子里就看不上我!” 杜强军皱了皱眉头道:“我看老二媳妇不像这种人。平日见了咱爹娘也是懂规矩的,没你说的那么肤浅。” “好啊你!现在还向着别的女人说话了,跟老娘过不下去了是吧?那就离!” “老娘还不想在你们老杜家待呢,一天天吃不饱喝不足的,离婚,现在就离!” 刘小梅顿时来了脾气,佯装生气地朝院外走去。 杜强军赶忙上前把她拽住真怕媳妇来真的。 他连忙陪着笑道歉:“我这不是跟你私下说说嘛,你咋还较上真了?好好好,你说的都对,都依你,成了吧?” “这还差不多。” 刘小梅眨巴了下眼睛,目光扫过自家那间许久没修葺过的黄土房,凑到杜强军身边。 “我说老大,你看老二打到熊了,手上应该有几个积蓄吧?你是做大哥的,说话好使,跟他张张口,要个十几块来,把咱主家屋子修整一下。” 杜强军吃了一惊,连忙摆手:“你疯了不成?这年头人都快活不下去了,谁还有闲钱收拾屋子?破点就破点呗,又不漏雨。” “你就是不想跟你弟弟张这个口!” 刘小梅道:“反正钱放他那儿,迟早也是给赌没了,倒不如咱们提前拿来,好歹能派点正用。” 杜强军低头思索了片刻,还是摇了摇头:“这嘴我不能张,你也别打这个主意。老二好不容易有了点改过的迹象,你要是把他的钱借走,咱爹娘能跟你拼命。” 说着,他转身就往屋里走。 刘小梅见状,狠狠跺了跺脚,气丈夫没用,又无奈,最终也只能闷头回了里屋。 …… “来,秀云,你把这块玉佩拿着,以后好生带在身上。” “娘,这玉佩不是您的传家宝吗?我不能收,我收了算怎么回事啊?” 刘小梅刚一进里屋,就撞见了眼前这一幕——自个儿婆婆正跟老二媳妇互相推搡着一块玉佩。她见状,脸瞬间就绿了。 从前,她私下跟老太太讨要过无数回这块玉佩,可老太太每次都坚决不给。 如今倒好,刘秀云才来家里打了个照面,老太太就要把玉佩送人了! 刘小梅越想越气,目光扫过桌面上的玻璃杯子,咬了咬牙,猛地抓起杯子往地上一甩。 “咣当”一声脆响,瞬间将屋里众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杜大强被这动静吓了一大跳,皱着眉喝问:“老大媳妇,你这是在干什么?” “我干什么?”刘小梅冷笑一声,伸手指着屋里的杜家人,声音里满是委屈和愤怒,“行,你们一家子都是一个姓的,刘秀云才是你们心坎里的儿媳妇,我刘小梅什么都不是。” “这些年我在你们杜家忙里忙外,问过这块玉佩多少回?你们从来都没打算给我!结果呢?刘秀云刚进家门,你们就上赶着把玉佩塞给她!好,以后你们的死活就让这女人来管,别找我!” 说罢,刘小梅“砰”地一声狠狠摔上门,扭头就走。 杜强军见状,赶忙追了上去。 刘秀云也苦笑着把玉佩推了回去:“娘,我就说这玉佩我不能拿,您还是给大嫂吧。她说得对,这些年家里家外,靠的都是她忙活,我没帮上什么忙。” 老太太摇了摇头,轻轻叹了口气,又把玉佩重新塞回刘秀云手里:“老二媳妇,你就踏实拿着。” “先前我也动过把玉佩交给老大媳妇的心思,可这老大媳妇脑子里天天想的都是钱——我刚起这念头,她后脚就跟人打探这玉佩能卖多少钱。我怕我这传家宝到了她手上,怕是不过一周,就得变成现钱。” 她顿了顿,继续道:“眼下我跟你爹岁数都大了,也到了把传家宝托付给下一代的时候。交给老二我不放心,所以这玉佩你得贴身带着,定然不能让老二拿去赌了。” 第35章 拒绝 这败家子的名号,可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去掉的。 杜建国无奈,心里清楚想让爹娘彻底相信自己悔过,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老大媳妇那边不用管她。”杜大强用烟杆敲了敲桌沿,抖掉旱烟锅里的烟灰,语气带着了然,“这妮子心里打的什么算盘,我跟你娘都清楚——无非是做做样子,见玉佩到不了他手里、捞不着好处,就想从我俩这儿骗几个现钱罢了。” 杜建国顺着话头接了下去,笑道:“爹,您说得对,我看大嫂这性子实在是差,天天就想着从你们老两口这儿骗钱花。” 话音刚落,屋里的老太太、杜大强和刘秀云都一脸愕然地望向他。 咋有脸说别人的? 杜建国连忙补充,语气透着尴尬:“我跟以前不一样了,我已经悔过了,往后要争做时代好青年!骗钱这种事,绝不可能再在我身上发生。” “我瞅你现在心思就还不正。” 杜大强瞪了他一眼,从口袋里掏出烟丝,慢悠悠塞进旱烟锅,点着后抽了一口,才缓和了语气,“不过你小子最近,倒确确实实有了过日子的念想。一会儿你跟我去趟老村长家,让我帮你说说情,解开不能捡土豆的禁令。” “这恐怕我去不了。” “为啥?” 杜建国咳嗽了一声,语气带着几分顾虑道“您也清楚,这禁令虽说表面是老村长拍板的,可真正拿主意的是咱村新来的驻村干部——这小子跟我有些过节,是故意针对我,老村长也是没办法才张的口。” “倘若咱们这次去了,凭着救刘春安的恩情,老村长肯定会咬着牙解除禁令。可这样一来,他往后就得跟驻村干部结下梁子,这对他没好处。” “况且我也确确实实不想再靠捡土豆过活了。”杜建国接着说,“您二老也知道,这些年我染上赌牌的毛病,里里外外败光了不少家产,还欠了一堆外债。” “捡土豆或许能勉强扛一扛,熬过这个冬天,可绝对没办法让我发家致富,更没法彻底翻身。要想真改变我家现在这副穷样,还得靠上山打猎——眼下正是好时候,我得抓住这机会。” “荒唐!”杜大强猛地一拍大腿,声音陡然冷了下来,“还真把自己当打猎的料了?我知道你最近运气好,打了头熊,可咱家祖祖辈辈都是庄稼户,从来没有过打猎的先例,祖上更是没出过一个猎户!庄稼人就该守着庄稼人的本分,别总想着搞这些歪门邪道!” 杜大强是个本分的庄稼人,恪守祖训,这么多年始终兢兢业业,老老实实打理着地里的庄稼。 也确实,在他的操持下,杜家没一人饿死——即便在最恶劣的灾荒年,家里人每天也能有一口吃的。因此,他打心底里认定:庄户人唯一的出路就是种庄稼。 可杜建国比他更清楚时代的走向。庄户人老实本分没错,可天灾往往不是光靠勤劳就能扛过去的。眼下这三年灾害,全国上下不知有多少人饿死,仅凭家里这二亩薄田,恐怕杜家人要撑过一段极难熬的日子。 他脑海里浮现出前世的记忆,很快就到了冬天,全区的粮食本就不够吃,村里的公粮又被征走一大笔,分到每户人手上的只剩零碎几斤。 也就是那个冬天,小安村头一回出现了饿死人的事。杜家人那年冬天也是勒紧裤腰过日子,老母亲更是因为这次饥荒落下病根,没几年就撒手人寰——这成了杜建国心里永远的痛。 必须靠自己打猎的本事,才有可能给杜家挣出一线生机。 想到这,杜建国咬了咬牙,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爹,我实在没法再去捡土豆了,打猎才是我的出路。” “你个不孝子,再嘴硬试试!”杜大强气得脸色发青,说着就抓起炕边的鞋拔子,扬手朝杜建国头上打去。 杜建国见状哪敢多待——他太清楚这老头在气头上的脾气,真发起火来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他慌忙撒腿就往门外跑。 刘秀云本想追出去把杜建国拉回来,却被杜大强出声叫住:“老二媳妇,你留下吃饭,别管他!这小子实在是不知好歹。” 刘秀云只好停下脚步,看着杜大强仍带着怒气的脸,又忍不住劝道:“爹,您也别太拧着杜建国打猎的事。我虽说以前跟他不对付,可也真见着他有打猎的天赋——除了先前的何首乌和黑熊,这段时间他还拿回不少野物回家。” 她顿了顿,声音放柔了些:“常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或许杜建国注定就不是种庄稼的料。” …… 中午饭肯定是没法在老两口那儿吃了。 杜建国独自回了家,也懒得生火折腾,索性转身去了老孙头家,借了辆驴车。 他带上猎狗大黄和弓箭,赶着驴车就往后山去了,他打算看看山上有没有什么猎物,这些日子猎物还算活跃,等到了冬天捕捉难度也会大大上升。 到了后山,杜建国先把驴车停在一片草地上,让驴自个低头啃草,随后便去检查前几天布置的陷阱。 “照理说,二三十个陷阱放了好几天,咋的也该有些收获,总不能一个都抓不到吧?”他一边嘀咕,一边在林子里穿梭。 忽然,他眼前一亮——只见一只折腾得奄奄一息的灰兔子,正被麻绳陷阱牢牢捆着。见有人经过,那兔子吓得呼吸急促,圆溜溜的眼睛瞪得溜圆,浑身还在微微发抖。 “果然,我就知道有货!”杜建国心里一喜,快步上前把灰兔子从陷阱上解下来,塞进随身的麻布袋子里,又接着去查其他陷阱。 这天运气还算不错,前十六个陷阱里,竟有三个都逮到了野兔子。 甚至有两个陷阱还逮到了耗子——不是田鼠,是真正的家耗子。 这种肉杜建国可不敢吃,更不敢卖给村里其他人,打算回去剁碎了给猎狗大黄当加餐。 他揣着美滋滋的心思去查第十七个陷阱,脸色却忽然一凝——赫然看见陷阱上只挂着个兔子头,孤零零的,兔身早已不见踪影,只剩下干硬发黑的血迹。 第36章 虚惊一场 凶兽 “妈的,这是什么畜生,把老子的兔子给吃了?” 杜建国心疼地解开陷阱,取下那颗兔头,在手中端详了一下。 兔子死的时候极为惊恐,嘴巴张大,可即便这样,也摆脱不了被吃掉的命运。 脖子附近的伤口歪歪扭扭,不像是用牙齿切开,倒像是对方凭借粗暴蛮横的撕咬力,一口给扯下来的。 杜建国越看越吃惊——这究竟是什么猎物留下的咬痕? 难不成这地方也有熊瞎子? 他低头琢磨了片刻,又摇了摇头,显然不可能。熊瞎子有领地意识,若非交配季节,绝不会贸然闯入其他熊的领地晃悠,看来杀死这只兔子的,另有凶手。 “老子倒要看看你到底是什么妖精,连我的兔子都敢动!今日定要让你血债血还!” 杜建国舔了舔嘴唇,招呼着身旁的大黄,把兔头凑过去让它闻了闻那股刺鼻的腥气,示意它顺着气味追踪。 好在这兔子刚死没多久,大黄还能闻出些异样,很快便带着杜建国在山林间穿梭起来。 两人逐渐往深山腹地走去。 这后山广阔,本就是不少野生动物的栖息地,纵深足有几十公里,越往里走人迹越罕至。杜建国心里的不安愈发浓烈,总觉得这浓黑的林子里,藏着无数双眼睛,正死死盯着自己。 “大黄,你这狗日的鼻子到底灵不灵?别待会儿把老子引到绝路,你倒好,四条腿一撒开就跑了!” 他低声骂了一句。大黄委屈地呜咽了一声,脑袋往前探了探,像是在示意目标就在前面。 “行,就再信你这狗东西一回!咱俩过去瞅瞅,就瞅一眼,绝不能把命搭在这儿。” 杜建国咬了咬牙。大黄仿佛真听懂了,拽着他的裤脚继续在山间穿行。 走了十多分钟,杜建国都有些昏昏欲睡,突然,大黄浑身一僵,耳朵竖得笔直,敏锐的目光直直穿过前方的灌木丛。 杜建国瞬间惊醒,大气都不敢喘一口,顺着大黄的视线死死盯着林子那头——那里赫然藏着个野猪窝! 几只野猪崽子正嗷嗷待哺,而那只母野猪许是喂完奶累了,特地转过身子,懒得理会身边闹腾的猪崽子们。 “我嘞个老天爷!这地方怎么会有这么大一只野猪?还带着一窝崽子!” 杜建国是又惊又急,在山里有“一熊、二虎、三猪”的说法,这三者里,他最不愿碰上的就是野猪——不仅皮糙肉厚,还最是记仇狠毒。 若是一枪没把这畜生彻底打死,它能记恨一辈子。杜建国就听过这么一档子事:他们这儿有个猎户,当年端着枪打野猪,没把对方弄死,让它逃回了深山。起初猎户没当回事,可谁能想到,几年后那野猪竟找了回来,把老猎户的孙子辈全害了, 咬得头盖骨都崩裂开来,狠戾劲儿可想而知。 更要命的是,这野猪还是杂食性的,肉吃腻了就会换口味,最先盯上的就是村子里种着粮食的田地。小安村离这儿最近,肯定要先遭殃。 “不行,这只野猪必须弄死!” 杜建国攥紧了手里的家伙,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可说着,他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那把粗糙的弓箭,顿时话头一滞,干咳了两声:“算球了,还是等回头装备齐整了再说。” 他悄悄给大黄递了个后撤的眼神,大黄心领神会,一点声响都不发,贴着地面慢慢往后挪,生怕惊动了野猪。 “还好这狗东西机灵,没闹出动静。”杜建国满意地点点头,没留意自己的脚正踩在一根松脆的树枝上——“咔嚓!” 清脆的断裂声在寂静的山林里格外刺耳。下一秒,野猪猛地发出一声震耳的嚎叫,响彻整片山林。 林间的鸟儿被惊得扑棱棱飞起,而人类骨子里对猛兽的本能恐惧,也瞬间在杜建国脑海里翻涌:山猪要冲过来了! 他脑子里刚闪过这个念头,就听见大黄一声惨叫,撒腿就跑,连头都不敢回。 “妈的,你这狗东西跑得倒快!”杜建国暗骂一句,可眼下这境况,他也实在怨不上大黄,自己也赶忙撒腿就跑,同时目光紧紧盯着附近的大树——一旦野猪冲进自己十米范围内,他就准备蹭地一下爬上去。野猪可不是黑熊,压根没有爬树的本事。 不过,杜建国的防备显然没派上用场。那野猪只是冲出窝嚎了两声,便又转身退回了窝里,没再往前追。 “虚惊一场啊!” 杜建国长舒一口气,后背早被冷汗浸得发潮。那野猪一看就不是好对付的角色,估摸着皮都得有五六厘米厚,自己这会儿冲上去,纯属是送命。 “可你这畜生也别嚣张!等老子弄到猎枪,指定给你脑袋开个瓢,还敢追出来咬人?” 杜建国一边往回走一边骂骂咧咧,满脑子都在琢磨去哪弄把猎枪。 老村长那把显然没指望。他都暗示过好几回,可老村长要么装傻充愣,要么就红着眼护着枪,说那是传家宝,将来要留给子孙后代。 杜建国也不好强人所难,可除了老村长,还能去哪弄猎枪呢? 他揣着满肚子心思往家走,刚拐过村口的老槐树,忽然一愣。 自家土坯房的院门口,竟停着一辆军绿色的吉普车,车身上的五星标志在夕阳下亮得晃眼。 “这不是公安局的车吗?怎么停到自家门口了?”杜建国心里咯噔一下,脸色瞬间发白,“难道是媳妇犯什么事了?”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可能——自家媳妇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洗衣做饭、喂鸡喂猪,哪会沾得上犯事的边? 他攥了攥衣角,压下心头的慌劲儿,抬腿往院子里走。 院里站着两名公安,正抬手敲着他家的玻璃窗,其中一人皱着眉嘀咕:“怎么没人应?” 另一人接话:“兴许这时候下地去了,咱们再等等。” “两位是……”杜建国揣着满肚子疑问开口。 几人视线一对上,杜建国瞬间认了出来——这不是上次来小安村排查的民警吗? 他赶紧上前两步笑道:“是何勇兄弟吧?” 民警何勇见是他,立刻爽朗地笑起来,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建国兄弟,可算等着你了!我这次来,是有事想找你帮忙。” 第37章 当教官 “嗨,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嘛!我刚瞅见车,还以为是来抓我的呢。” 杜建国干笑两声,赶紧从口袋里摸出钥匙道:“来来来,进屋坐。” 他打开房门请两位公安进屋,又转身从柜顶上翻出家里珍藏的老茶叶,给两人各泡了一杯。 “不知二位今天找我,是要帮什么忙?” 杜建国搓了搓手,笑着自嘲道:“实话说,我就是个山野村夫,也没啥大本事。” 何勇端过茶杯,吹了吹浮在面上的茶叶,开口道:“行了,你就别谦虚了。你有啥本事,我们公安局的人还能不知道?还记得上次我跟你提过,局里想请个指导射击的教官不?本来定好从部队请位军官来,可离咱们县最近的部队也在几百里外,一时半会赶不过来。所以我就跟局里领导举荐了你。” “局里领导已经同意了,只要你水平够,就能来公安局当这个教官。” 何勇接着道:“这教官的活儿最少得干一周,期间每天管吃管住,除了这些,每天还有两块五的生活补贴。” 他顿了顿,又道:“你也不是事业单位的人,平日里靠农活过日子,这几天耽误你下地,我们还得另外给你一笔误工费。” “去公安局当教官?”杜建国眉头一挑,手指无意识地摸着茶杯沿,心里飞快地盘算起来这事儿到底是利大还是弊大? 坦白说,他对公安局的印象不算差。 上次自己侥幸打到熊瞎子,本以为得按规矩给村集体交一半,没想到这些民警不仅没刁难,还帮着他作证,让他把熊瞎子的奖励全领走了,没吃半点亏。 自己还欠着公安局一份人情,这次去当教官,正好能把人情还上,也算是顺理成章。 况且这些天他山里跑着,也攒下些野货。 正愁得找机会往县城市集上送。 要是再放些日子,野兔肉也怕走了味,趁着去县城当教官的功夫,正好能把这些东西赶紧卖掉。 “什么时候开始?”杜建国问道。 “尽快,最好就是现在。”何勇笑着拍了拍他的胳膊。 “正好我们开车来的,能送你一程——你总不想走几十里山路去县城吧?” “那是自然。”杜建国点点头,又想起什么,“就是家里还有点事,得跟我媳妇交代清楚。两位要是不嫌弃,就在我家吃个便饭?” “哦?”何勇眼睛一亮,笑着打趣,“那我可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上次你打的熊肉还有没有?给我们哥俩蒸上半斤,也让我们尝尝鲜。” 他虽在公安局工作,却也没吃过熊肉,心里早存了几分好奇。 杜建国当即爽朗应下:“没问题!你们先坐着喝茶。” 何勇二人坐在里屋喝茶,杜建国则转身进了灶房。 他刚生起火,就发现柴火不够用,便转身出了柴火房,到院里拿起斧子,劈了些木柴摞在墙角。 刚直起身,就见媳妇刘秀云慌慌张张从门外跑进来。 “媳妇,你回来啦?” 杜建国笑着打招呼,话音还没落地,刘秀云突然咬牙切齿地扬起手。 啪的一声,狠狠扇了他一个耳光。 “媳妇,你打我干啥?”杜建国捂着脸,一脸懵道:“我没干啥坏事啊!” “没干啥坏事?” 刘秀云又气又急,眼圈都红了,恨铁不成钢地戳了戳他的胸口。 “杜建国,你就不能安分几天,别总捅娄子?说!这次把派出所的人都招来了?” “我就说嘛,你咋可能真的变好?” 刘秀云红着眼圈,声音都带着颤。 “先前在你爸妈跟前那副老实样,全是装出来的吧?我还傻愣愣以为,你总算要好好过日子了……” 她说着,失望地摇了摇头。 杜建国愣在原地,脸上的巴掌印还烧得慌,忙上前一步拉住她,干咳两声解释:“媳妇,你别瞎想!我真没干啥出格的事,屋里那俩是公安局的同志,是来请我去帮忙的,不是来要债的!” “请你来帮忙?”刘秀云冷笑一声,眼神里满是不信,“杜建国,你还真是会往自己脸上贴金!你有啥本事我不清楚?人家公安局里能人遍地,还需要找你一个山里农户帮忙?” “我枪打得准!是公安局的人请我去当射击教官!”杜建国道。 “呵,听听你编的这瞎话,你自己不觉得臊得慌?”刘秀云失望地摇头,语气里满是嘲讽,“还枪打得准,呸!” “媳妇,我说的全是真的!”杜建国无奈,伸手拉住她的手腕就往屋里走。 “你干什么?放开我!”刘秀云使劲挣了挣,又气又慌,“光天化日的,你想干啥?” “我带你亲自见公安,你问他们,就知道我没骗你!”杜建国不由分说,把人拉到何勇二人跟前,又把媳妇的怀疑跟两人说了一遍。 派出所的何勇连忙放下茶杯,笑着打圆场:“这位女同志,你放心!我们请杜建国同志去县城,确实是请他当射击教官指导我们,不是啥坏事。” “你们……真的让杜建国去当教官?”刘秀云瞪圆了眼,一脸愕然,“可他连枪把子都没摸过几回,咋可能会打枪啊?” “谁说的?”何勇诧异地看了她一眼,随即笑着解释。 “你不知道杜建国前些日子打了只熊瞎子?那枪法准得很!我当时还见猎心喜,跟他比试了一局,压根不是他的对手。” 何勇顿了顿,语气里满是笃定道:“相信杜建国同志到局里指点我们几天,大伙的射击准度肯定能大大提升。” “还请弟妹放心,我们就是请杜建国去指导几天射击,绝不会让他吃亏。” 刘秀云转头看向杜建国,眼神里满是难以置信——这个天天跟山野打交道的男人,身上到底还有多少她不知道的本事? 她沉默着思索片刻,终于缓缓点头:“成,既然能帮到公安局,那就是利国利民的好事。” “公安同志,你们带他走吧,家里的事我来照看就行。” 第38章 准不准? 军绿色吉普车在山路上晃晃悠悠往县城驶去。 说清缘由后,刘秀云知道杜建国没犯事,便放心让他跟着公安走了。毕竟去县城每天能拿两块五的补助,可比在地里刨土豆实惠多了。 “这山路实在烂得离谱。” 何勇紧握着方向盘,整个人被颠得七荤八素,忍不住骂骂咧咧。 杜建国一旁笑道:“山里条件就这样,跟县城的路没法比。” “那倒是。”何勇点点头,“咱们县里就没有这种烂路,最次的也是一平二整的黄泥路。别看是黄泥,汽车开上去都带不起土。不知道咱们这乡下啥时候能像县城一样,路也好走些。” 杜建国思索片刻,轻声道:“大概还得五六十年吧。到那时候,就算是村里,也到处都是笔直的水泥路。” “哈哈,水泥路,建国同志,你可真敢想啊!” 何勇笑着摇头,显然没把这话当真。 在他眼中,水泥可是盖房子都缺的紧俏物品,咋可能修路修到农村呢! 他哪里能知道,杜建国口中这五六十年后的水泥路,其实是他亲身经历过的。 乡村振兴铺开时,家家户户门口都通了平整的大路,杜建国也在耄耋之年,享了几年这份乡村便利。 …… “算了,不跟这破路较劲了。” 何勇说着,从上衣兜摸出一包纸烟。 杜建国扫了眼,认出来是一块五一包的门沟子烟。 何勇把烟点上,问道:“杜建国,你知道为什么局里那些公安,枪法差一截?” 杜建国清了清嗓子回道:“局里虽说多是有文化的人,可不全像何勇同志你这样从警校出来的。” 他顿了顿,轻轻叹口气,“咱们国家刚成立没几年,警校培养的人才还不够用。不少公安是后来收编的,以前有的是地方民兵,有的是退伍回来的老兵,论起正经枪法训练,确实差了点。” “可不是嘛。”何勇点了点头,声音沉了些,“就说咱们县公安局,正经警校毕业的,满打满算就我一个。退伍回来、还能经常摸枪的,也就三个。剩下那十几号人,连咱们局长在内,都是从别的地方调过来的,枪法实在拿不出手——有时候出外勤,准头还不如那些地痞流氓,说出去都窝囊。” “等会儿到了局里,你当了教官,可得好好折腾折腾这群人。不说枪法能跟你持平,起码也得有个六七分模样才行。” 杜建国点头应下:“好。” 摇摇晃晃跑了两个多时辰,总算到了县城公安局。 公安局看着颇为简陋,只有一栋不大的三层小楼,其余都是零星散布的平房。 何勇把杜建国领进院子,说道:“走,先带你去库房领把枪。” “领枪?” 杜建国眼睛一亮,顿时来了精神,快步跟在何勇身后往库房走。 何勇从架子上挑了一把枪递过去:“你就用这把吧,是以前淘汰下来的,当个教官用的枪,性能绰绰有余。” 杜建国接过枪,像捧着宝贝似的上下端详——这是一把五六式步枪。 他对枪械本就有些研究,知道这款枪是国内仿制苏联SKS步枪造的,性能相当优越,正是眼下国内的主流制式步枪之一。 “你当教官这几天,每天来局里的时候,到库房签个条子就能把枪领走。等晚上回住处前,再签条子把枪还回来。” 何勇转过身,特意加重语气再三叮嘱。 “千万不能把枪私自带走。这枪说到底还是局里的东西,你要是带出去被人发现,不光你麻烦,局里也得担责任。” 杜建国点了点头:“我晓得了。” 正当何勇要带杜建国去逛公安局其他地方时。 库房正门口忽然冲进来个人,结结实实跟何勇撞了个满怀。 “老李?你咋来了?”何勇稳住身形,开口问道。 被称作老李的人也愣了愣,看清是何勇才回道:“来找点机油给我那把枪做保养。你呢?” “我来取枪,正好给你介绍下。” 何勇侧身让出杜建国。 “这是我请来的教官,专门指导局里人练枪法,叫杜建国。” 接着他又转向杜建国,“这是咱们公安局一分队的队长李阳,你喊他阳队就行。” 杜建国连忙上前打招呼,李阳却皱起眉头,上下打量着他,语气带着几分怀疑:“这就是你说的那个枪法特准的?这么年轻,他能摸过几回枪啊?” 何勇笑着调侃:“你管人家年纪干啥?海水不可斗量的道理不懂啊?就他这枪法,打你三个都绰绰有余。” “哼!”李阳不服气地哼了一声,道,“老子可是部队退伍的!枪法虽说比不过你,还能差个小毛孩子?” “你还真就比不过。”何勇摇了摇头,语气笃定,“别说你了,就连我,枪法都得比他逊色几分。” “老子偏不信这个邪!” 李阳一下子来了劲,也不提找机油擦枪的事了,死死盯着杜建国,语气带着挑衅。 “小子,敢不敢跟我去靶场比划比划?正好警队其他人也在那儿训练,让大家伙瞧瞧,咱们这新来的教官,到底是啥水平!” 杜建国摸了摸刚分到的枪,嘴角勾着笑:“好啊。” 比枪法,他还没怕过谁呢。 三人一起到了靶场,果然见着不少警队的人。 何勇和李阳把杜建国给大伙介绍了一遍,大伙一听这新来的教官这么年轻,心里都犯了嘀咕,暗忖他枪法再好,也未必能比自己强多少。 “怎么比?”杜建国率先开口问。 李阳淡淡一笑,话里带着劲:“咱们不比固定靶子,比点有胆量的。” 说着从兜里摸出个火柴盒,抬手举在身前,“你不是号称神枪手吗?二十米距离,我端着这火柴盒,你一枪打穿它——我就承认你厉害。要是没这胆量试,那就算你输。” “李阳,你疯了!”何勇一听顿时慌了,急忙上前阻拦,“子弹没长眼!他万一失误了怎么办?” “你不一直说这小伙子厉害吗?让他试试又咋了?”李阳不肯让步。 “不行!万万不行!你把火柴盒放下,快点!听见没?” 两人在原地拉扯起来,压根没注意到杜建国已经默默退到了二十米外,正眯着眼睛瞄准。 “砰!” 一声枪响,杜建国扣动了扳机。 第39章 小师妹被绑! 五六式步枪本就是大口径,没装消音器,枪声一响震得人耳朵发鸣。 方才局里众人还围着看两位领导拉扯逗乐,这声枪响骤然炸开,差点把大伙的魂都吓飞。 尤其是李阳和何勇,俩人浑身一哆嗦——那子弹破空的声响,分明就从身边擦过。 众人齐刷刷朝枪响处望去,就见杜建国举着枪,脸上带着笑看向李阳:“阳队,您看,这算不算我过关了?” 李阳僵硬地抬起右手,掌心的火柴盒正中央,赫然破了个规整的窟窿眼,边缘还留着滚烫的灼烧痕迹。 他喉结动了动,狠狠咽了口唾沫,这下是彻底服了——这枪法,哪是一般人能练出来的? “好小子!服了,服了!你当这个教官,我一百个放心!” 何勇也松了口气,心里头冒起股喜悦——杜建国这波可是给他挣足了面子。 但转念一想枪声来得太急,又忍不住板起脸呵斥:“你开枪前好歹说一声啊!万一出点闪失,子弹打在手上,你想让阳队以后当残疾人?” “哎,何勇,你这嘴头子又开始硬了是吧?” 李阳瞥了何勇一眼,语气里倒没了之前的火气,满是认怂的无奈。 何勇嘿嘿一笑,带着几分得意:“谁让你当初不信我,说我找不着好枪法的人?这不一找就找着个神枪手嘛!” 见杜建国是真的百发百中,身后的公安们也没了之前的矜持,呼啦啦围到杜建国身边,七嘴八舌地求指点。 杜建国也不藏私,把自己知道的、能让枪法变准的技巧,一五一十地讲给众人听。 他心里清楚,枪法准头除了技巧、枪械本身也有关系。 但更关键的是练习。 只要掌握技巧,局里不缺子弹,只要肯拿子弹喂,再练上几年,这些人迟早都能成打枪的好手。 何勇和李阳也凑了过来,跟着一起虚心听着。 杜建国讲的知识点不算系统,却全是他自己摸爬滚打总结的干货——有些内容,就连何勇这种正经警校毕业的,都从没听过。 这让他心里又多了几分好奇。 这小子的枪法、这些打枪的门道,到底是从哪儿学来的? 众人听了些技巧,当即按捺不住,拿起配枪就去靶场试练,一轮下来竟都有了不少进步。 何勇看着眼前的场景,欣慰地笑了——这正是他最想看到的样子。 杜建国没让他失望。 “不赖不赖,这么练上几天,大伙的射击水平指定能提一大截。” 何勇满意地点头。 李阳笑着打趣道:“枪法这事有建国同志在,我是放心了。但咱们局里还有桩要紧事,何队长,你不会忘了吧?你那小师妹还在县城里晃呢,打算什么时候把这尊大神请走啊?” 小师妹? 杜建国灵机一动,侧过耳朵,听起了八卦。 就见何勇皱着眉,苦恼地摇了摇头:“谁知道这活祖宗啥时候走?哎,也不晓得我师傅是怎么想的,居然把他闺女送到咱们这小地方来。我巴不得这位大神早点走才好。” 李阳瞥了他一眼,笑道:“你师傅这心思多明显啊!就是想让你小师妹来咱们这儿组建狩猎队,试试她的能力,这你都看不出来?” “我当然知道。”何勇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可我那小师妹,压根就不是当公安的料!我看她还不如踏踏实实读她的书,别来咱们公安局添乱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打趣,杜建国却在旁听得心头一动——县里要组建狩猎队? 这可是个好机会! 他现在最缺的就是个实打实的身份。 虽说在小安村打猎没人明着管,但总不算名正言顺。 更何况,村里还有李二狗、张德胜那样的人盯着,就盼着他出错。 可要是能进狩猎队,有了正经身份,以后打猎就是合法的,到时候别说李二狗,就是张德山,也没理由挑刺儿了。 更重要的是,狩猎队是有配枪名额的! 这年头想弄把合法合规的枪,比娶个媳妇都难。杜建国暗自下定决心,要是这狩猎队真能组建起来,说什么也得争取个名额。 何勇和李阳压根没察觉他的心思,两人聊得毫无顾忌,完全没把杜建国当外人。 就在这时,靶场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一个穿绿色军装的公安气喘吁吁冲进来,急声道:“何队!阳队!不好了!出大事了!宋晴雪小姐被人绑了!” “啥玩意?” 何勇脸色瞬间煞白,几步冲上去一把揪住那公安的领子,声音都发颤:“你再说一遍?” 那公安吓得结结巴巴:“刚、刚才我跟宋晴雪小姐在街上调研猎户情况,突然冲出来一伙人,把我们围了……我没配枪,对方也不怕公安,直接把我打昏,把宋晴雪小姐带走了!” “他妈的!你是干什么吃的?”何勇气得脸色发青。 被骂的公安垂着头不敢吭声,心里满是委屈——他一个人哪打得过那么多劫匪? 可他更清楚,宋晴雪在何勇心里的分量,这事确实是自己没护住人。 何勇深吸口气,强压下火气追问:“劫匪打昏你之前,没说什么?你看清他们长什么样了吗?” 公安皱着眉使劲回想,好半天才摇头:“没看清模样……就昏过去前,隐约听见那伙人说,绑了宋晴雪小姐,就能给想找媳妇那人交差了。” “行了何勇。”李阳先冷静下来,拉了何勇一把。 “他要是知道那伙人是谁,早就说了。现在最关键的是去事发地附近搜搜,看看能不能找到点线索。” 何勇也强迫自己压下慌劲,转头就冲公安们喊:“所有人都跟我走!” 一大帮子人当即倾巢而出,急急忙忙往街上赶去寻何勇的小师妹,只留下杜建国一个人,愣在空荡荡的靶场原地。 “绑媳妇……” 杜建国喃喃重复着这三个字,忽然想起自己媳妇当初嫁给他的经过,心里咯噔一下。 不会是那伙人吧? 他越想越觉得像,可又很快皱起眉。 没局里的吩咐,他不能私自带配枪离开。 “可要是真的是那伙人,宋晴雪岂不是危险?” 这妮子可是来办狩猎队的,想到这杜建国一咬牙。 “罢了罢了,老子这是去救人!” 他不再迟疑,当机立断带着枪离开公安局,往方才公安说的事发方向赶去。 …… 第40章 闯匪窝 杜建国紧握着五六式步枪,飞快地朝着记忆里的方向跑。 那里是当初绑他媳妇刘秀云那伙人的长期据点。 他和刘秀云的婚事,就是靠手段成的。 那会儿刘秀云在县城女子中学上课,杜建国看中了她,却自卑于身份差距。 连话都不敢跟刘秀云说。 后来,杜建国被李二狗撺掇,花三十块找了县城一伙地痞流氓帮忙绑走刘秀云,自己再“恰巧”出现演英雄救美,让刘秀云欠下人情,才顺顺利利把人娶回家。 如今公安说的绑媳妇,正好对上了他对那伙人的认知。 没多会儿,他就到了目的地——一处荒废的旧瓦房。 杜建国轻手轻脚爬上墙头,把声音压到最低,凝神听着院里动静。 他待的位置是视觉死角,自己能看到院里,院子里不注意却很难看到他。 院里情形看得一清二楚。 五六个人围着个蒙头女子,对方嘴里像塞了棉花,只能支支吾吾叫喊。 “果然是这儿!” 他一眼认出绑匪——正是当年帮他演戏的那伙人。 为首的是专干人口买卖的胡三,这人不光绑女人,连小孩都不放过。 此刻胡三斜靠在院里柱子上,抽着烟,眼神冰冷地盯着挣扎的女人。 “妈的,还挺能扑腾!刚才敢踹老子两脚,要不是买家要完好的,老子真想给她开瓢先爽一把!” 一个小弟凑过来怯生生问:“老大,绑人时旁边有公安,这女人会不会跟公安有关系?以后咱们在县里咋混?” “怕个屁!”胡三吐掉烟蒂,满不在乎。 “咱们本就干见不得人的勾当,早在公安那挂了号!做成这单赚一百块,到时候每人分十几二十块,还有比这来钱快的?” 小弟们一听有钱分,顿时嘿嘿笑起来,早把担忧抛到脑后。 还有个小弟盯着女人恋恋不舍:“这女人真水灵,难怪买家花一百块!我要是娶不上媳妇,说啥也想买一个。” 胡三一口痰啐在他鞋面上:“先跟着老子挣钱,把日子过明白再说!” 胡三抬头看天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找麻袋套上女人,去跟买家汇合——送上车,这一百块就算到手!” 小弟们立马动起来。 “不好!”杜建国皱紧眉头,这伙人要动手了!一旦宋晴雪被送上车,公安局再大本事也难找回。 胡三专把女人往深山沟里卖,送出去就石沉大海。 可宋晴雪是县里组建狩猎队的关键,狩猎队机会对他太重要,绝不能让这事黄了。 杜建国大脑飞速运转,想出个不算周全的办法。 他悄悄从墙头跳下,绕到大门口,深吸一口气敲响院门:“胡三哥!胡三哥!你在院里吗?” 院里胡三一愣,几人齐刷刷看向大门。 “你是谁?” “胡三哥,我是杜建国啊!” 杜建国故意提高声音道:“小安村的,以前找你做过生意,娶媳妇那事儿,你忘了?” “杜建国?” 胡三琢磨片刻想起来,冲小弟抬下巴:“开门,让他进来。” 杜建国进院,胡三问道:“你小子来干啥?” “哎,别提了胡三哥!” 杜建国垮着脸装委屈,还挤出两滴眼泪,“我媳妇跟她表哥私奔了,都有孩子了还留不住!我想再来找你,按老规矩买个媳妇,演场英雄救美——还是三十块,能成不?” 胡三看他这窝囊样,彻底放下警惕,拍着他肩膀。 “行!你找好目标,咱们再帮你一回。先回去,看上哪个姑娘跟我说。” 杜建国点点头,目光落在被绑女人身上。 “胡三哥,这女人我能不能买啊?” 胡三当即摇头:“这是别人订好的货,人家给一百块,你买不起。” “万一呢?” 杜建国不死心,“我拼拼凑凑兴许能凑出一百块,就让我看看她长啥样,成不?” 胡三皱紧眉头:“说了是别人的货!你当我没信用?给了你,人家找上门咋办?” “我就看看嘛,又不是真要。”杜建国笑眯眯的,从兜里掏出几块零钱,顺势塞到胡三兜里,“就看一眼,成不?” 眼见杜建国这么上道,胡三紧绷的脸才松了下来,摆了摆手:“给你看看,倒也无妨。” 说着,他舔了舔嘴唇,走上前一把扯下女人头上的套子。 瞬间,一张带着大家闺秀气质的脸露了出来——这女人长得竟如此漂亮! 杜建国忍不住在心里惊叹,单论相貌,已经能排进他见过的女人前三,尤其是那股出淤泥而不染的气质,更是格外打动人,怕是只比自己媳妇刘秀云差一点。 女人恶狠狠地瞪着胡三,眼神里满是怒火。 胡三却毫不在意,只舔了舔嘴唇,转头冲杜建国笑:“怎么样?这女人长得秀气吧?妈的,我看了都一阵上火。” 他顿了顿,又想起什么道:“对了,我记得当初你娶的那媳妇也挺漂亮,这女人跟你媳妇比,也差不了多少。” 杜建国跟着点头,顺着他的话道:“胡三爷说得是,这女人确实好看,看得我忍不住了!” 他又露出期盼的眼神,“当真不能商量商量?把这女人卖给我呗?” 胡三皱着眉头,语气不耐烦起来:“你这小子怎么油盐不进?天下女人又不是只剩她一个,回头再给你找呗!” 说着他冲小弟们摆手:“来,弟兄们,把她套进麻袋,咱们该上路了。” 杜建国见状,缓缓深吸一口气,眼神瞬间冷了下来,死死盯着胡三:“胡三哥,要是我说,这女人我偏要呢?” “你他妈活腻歪了?老子说了不行!”胡三被彻底惹火,骂骂咧咧地瞪着杜建国。 他话音刚落,目光突然扫到杜建国身后—抹布裹着的棍状物品。 胡三瞬间脸色骤变:“小子,你背后背的啥?” 胡三猛地后跳两步,厉声喝:“亮出来!”说着就摸向腰间。 “不好!”杜建国瞬间扯下步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胡三脑袋:“不许动!” “枪!这小子有枪!” 其他劫匪脸色惨白,吓得往后缩。 第41章 谁说没枪就打不了人? 胡三的几个小弟缩在一块儿,满脸紧张地抄起棍棒之类的物件,警惕地盯着杜建国。 谁都没料到,方才还在这儿苦着脸说自己娶不上媳妇的庄稼汉,转眼就变了个人,竟举着枪顶住了他们老大的脑门。 此刻,胡三被杜建国用枪指着,脸色却半点不见慌张,只冷冷地扫了他一眼:“小子本事不小啊,敢拿枪对着我?看来你这趟来,不单是为了给自己找媳妇,恐怕还有别的心思吧?不过你挑软柿子捏,可是挑错人了——老子可不是那么好惹的。” 话音刚落,胡三的身子微微一动,手臂竟诡异地向后弯折。 不过片刻,就从腰后摸出一把黑漆漆的手枪,同样将枪口对准了杜建国。 “胡三大哥果然名不虚传,不愧是咱们这县城里有名的人物。”杜建国面色凝重地看着胡三。 知道这胡三不简单,事情有些棘手了。 胡三嗤笑一声:“你当老子在道上混这么多年,是吃干饭的?光是那些不听话的小弟,被我放血收拾的就不知道有多少个了。没点真本事,我能活到现在?” “说到底,到底是谁派你来的?再不说,小心老子整死你!”胡三眼神发冷,语气里满是威胁。 杜建国深吸一口气,脚步挪到宋晴雪身前,又沉了沉声音开口:“这女人的身份,胡三哥你惹不起。我劝你还是把她放了,让她跟我走。” “放了?” 胡三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猖狂地笑了起来,“老子做的是一百块钱的生意,你说放就放?我管她是什么大人物,在老子眼里,也不过是能换些赏钱的皮肉罢了。大不了等拿到钱,老子带着弟兄们换个地方,照样做生意!” “弟兄们,上!把这女的给老子绑走!” 胡三朝着手下厉声吩咐。 小弟们对视一眼,咬了咬牙,颤颤巍巍地绕到杜建国身后,想趁他不备把宋晴雪架走。 杜建国眼疾手快,果断朝天扣动扳机。 “砰!” 枪声震耳欲聋。小弟们瞬间被吓傻,慌不择路地朝四周逃窜,生怕那枪下一秒就对准自己。 “今天谁敢动这女人试试!老子把他软蛋拧下来!” 杜建国吼声未落,目光又转向胡三,“胡三,你带着人离开。这县城里娶不上媳妇的多了去,还怕没生意做?这女人我保了,耶稣都动不了她——我说的!” 胡三面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死死盯着杜建国看了好一会儿,突然扣动扳机。 “啪!”子弹直朝杜建国射来。 杜建国早有预判,身体猛地向右倾斜,堪堪躲过一劫,可右胳膊还是被子弹擦过,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瞬间喷涌而出。 胡三见状,脸上勾起一抹冷笑:“真当我是法盲?你小子就是个田里的庄稼汉,又不是警察,敢朝我们开枪?你自己也犯法!我就不信你敢跟我对枪!” 他娘的!不怕流氓犯事,就怕流氓有文化! 杜建国心里暗骂。 胡三还真没说错。眼下这社会,枪支管控严得很,不管自己是救人还是伤人,只要开了枪,到了审判时定然占不到半点理,搞不好还要蹲大牢。 他不敢赌这一把,更何况他手里这把五六式步枪,本就是公安局的教练枪。 自己一声不吭把枪从局里带出来,这事本身就已经违法了。 见杜建国半天不反驳,胡三眼里瞬间闪过一丝精光,语气越发得意:“还真让老子说准了!”他立刻转头对身边的小弟喊,“别怕!这小子就是花架子,不敢拿枪打你们!” 小弟们见状,胆子顿时壮了不少,纷纷朝着杜建国围过来,手里提着的棒子始终瞄着他的脑袋,就等着动手的机会。 杜建国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平静下来,很快稳住心神。 他举起手中的枪,动作利落地取出里面的弹药,随后握着空枪调转枪口,猛地向后一甩,枪托带着十足的力道狠狠砸在最前面那名小弟的脑袋上——那小弟连哼都没哼一声,当场昏死过去。 其余几人见状,也红着眼猛地扑了上来,杜建国却依旧面不改色,脚步微微一错,已经摆出了应对的架势。 “哟,还是个练家子。”胡三扫了杜建国一眼,语气里满是不屑,“可练家子又怎样?老子警告你,别再还手,不然我可就开枪了。” 他冷笑一声,手里的枪又往前递了递:“老子这枪可没那么多规矩,也不怕什么公安。你要是但凡想死,尽管再打!” 听到胡三的话,杜建国抿紧嘴唇,不再言语。 胡三见状,当即冷笑出声:“怂包一个,还真不敢动手了?” 他立刻转头招呼手下:“弟兄们,上!收拾了他!”说着,还扬了扬手里的王八盒子,生怕别人看不见。 这一下,杜建国眉头间反倒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喜色——机会来了。 趁着胡三分神招呼手下的空档,杜建国猛地将手里的空步枪掷了出去,枪身精准砸在胡三握枪的手臂上。只听“当啷”一声,胡三手里的王八盒子瞬间脱手,掉在了地上。 杜建国见状也勾起一抹冷笑,声音里带着几分嘲弄:“老子不能开枪打人,还不能扔枪打人吗?” 胡三顿时惊出一身冷汗——他刚才全靠手里那把枪的威慑,才能让手下服帖、让杜建国有所顾忌。 如今王八盒子一掉,他在这局面里就什么都不是了。 反应过来的瞬间,胡三立刻扭动身子,朝着掉在地上的手枪扑去,想先把枪捡回来。 可杜建国比他更快,脚步一迈就冲了上去,不等胡三碰到枪,一脚狠狠踹在他脑袋上——胡三只觉得天旋地转,当场被踹得七荤八素,瘫在地上起不来。 “杜建国,你真想把老子逼到绝路?”胡三咬着牙,挣扎着朝小弟们喊,“去!把这小子的腿给我打断!今天谁办成了,老子多给他十块钱!” 一听到有钱拿,那群原本还畏缩的小弟顿时眼睛发亮,像是饿虎扑食般,呼啦啦地朝着杜建国扑了过来。 第42章 好消息 双拳难敌四脚。 单对单,杜建国有十足把握能赢这些小喽啰,可架不住对方人实在太多——眼下围着他打的竟有四五个,他一时间疲于应对,身上挨了不少拳脚,很快就鼻青脸肿。 再加上先前手臂擦伤流的血,整个人更是添了几分虚弱。 胡三躺在地上看得清楚,当即畅快地笑起来:“小子,让你坏老子好事!现在知道怕了?怎么不横了?” 杜建国没心思理会他的冷嘲热讽,心里只剩说不出的焦急。 “不许动!别打了,都他妈停手!” 就在这时,院墙那边突然传来一声厉喝,一名公安举着枪冲过来,枪口稳稳对准众人。 紧接着,更多公安撞开木门,鱼贯而入,迅速控制了场面。 “呼……总算是来了。”杜建国紧绷的身子一松,长长舒了口气。 “公安怎么来了?!”胡三吓得脸色瞬间惨白,先前的嚣张气焰荡然无存。 他眼睁睁看着一名又一名公安将这小小的院子围得水泄不通,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完了,全都完了。 他心里再清楚不过,只要公安一介入,自己这么多年在道上的苦心经营,就会全部付诸东流,再也没有翻身的可能。 小弟们吓得脸色惨白,哪里还敢反抗,只好乖乖举起手,认了输。 何勇冷冷地环视了一眼在场的人,目光扫到杜建国时顿住,随即脸上露出颇为惊讶的神色,开口道:“建国?你怎么也在这里?” 杜建国这才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细细讲给何勇听——从他从公安局带出步枪,到用计和胡三周旋、拖延时间,每一个细节都没落下。 何勇听得连连惊叹,看向杜建国的眼神多了几分敬佩:“敢以身犯险救人,建国,你这份胆识真是不一般!” 何勇连忙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幸亏你拿枪时没真打人!要是当时没忍住,真跟这群混混动了枪,这大牢,你多半得蹲个二三十年。” 杜建国笑了笑,解释道:“其实我压根就没想用这枪伤人。先前朝天开那枪,是故意给你们报信——得让你们知道我的具体方位,你们才能更快找到这儿啊。” 何勇听了,当即佩服地竖起大拇指:“这法子妙!可不是嘛,就是你那声枪响,才让我们这群跟无头苍蝇似的,找到了地方!” 警队的其他人也纷纷投来佩服的目光——训练还没正式开始,这位新教官就已经给了他们两次惊喜。 一次是精准的枪法,另一次就是这般沉着的判断能力,实在让人打心眼儿里服。 被绑着的宋晴雪终于解开了绳子,她揉了揉发酸的胳膊,趁众人没注意,猛地一脚踹在胡三头上,眼神里满是火气:“跟姑奶奶玩这套?想钱想疯了!” 从小到大没受过这种委屈,宋晴雪咬着牙,眼神恨得像是要吃了胡三。 何勇赶忙上前把她拉开:“行了小师妹,人已经抓到了。这胡三之前就在公安局有备案,这次进去少不得判好几年,他的事自有法律审判。” 宋晴雪这才不情不愿地点点头,转眼就红了眼,委屈地看向何勇:“师兄,你们怎么不早点来?差点我就被这畜生害了!一百块钱就想把我卖了,这伙人快把我气死了!” 何勇苦笑一声,无奈道:“姑奶奶,能找到你就不错了。要我说,你以后也少惹点事,自然没人敢盯上你。” 说着,他又朝胡三踹了一脚,厉声问道:“胡三,你老实交代,想把我小师妹买走的到底是什么人?” 胡三吓得咽了口口水,声音发颤:“是、是一个农夫,有次看到了这位小姐,就起了色心。” 何勇转头对身旁的公安吩咐:“听见了吧?一会儿带几个人,把那农夫抓回来问话。” 这话一出口,杜建国心里咯噔一下——先前胡三在屋里,早把他买媳”的幌子在宋晴雪耳边说过一遍,不会把自己也供出去吧? 他下意识望向宋晴雪,却正好对上她的目光。两人视线撞在一起,宋晴雪像是被烫到似的,连忙扭过脸,耳尖泛红,脸上还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娇羞。 杜建国很快反应过来——宋晴雪压根没打算把他供出去。 她反而主动拉了拉何勇的胳膊,语气带着几分急切:“表哥,杜建国先前被这伙人开枪擦伤了,要不要先送他去医院?” “什么?被枪打了?”何勇顿时吃了一惊,当即转头对杜建国说:“建国,你坐我的车去医院,这伤必须好好养!” 杜建国连忙摆手:“不用去医院吧?我就是擦破点皮,流了点血而已。”说着,他把胳膊上的伤口露给何勇看。 何勇凑过去看了一眼,还是坚持道:“话是这么说,但你必须去医院处理,得确保完全没有感染风险才能出来。” 见状,杜建国也只好点头答应。本来就是胳膊擦破皮的小事,却被何勇安排进了大病房,还每天派专人照看。 这些天里,宋晴雪也常来医院,嘴上说着是感谢杜建国的救命之恩,两人却都心照不宣,绝口不提当初杜建国买媳妇的那茬事。 期间,何勇还把杜建国受伤的事告诉了他的岳父岳母。 老两口听说那个向来不成器的女婿,竟然为了救人被枪擦伤,一时间满脸懵,实在不敢相信这是杜建国能做出来的事。 他们还拉着孙女一起来医院看杜建国。虽说老丈人脸上依旧是那副瞧不上人的模样,但杜建国还是敏锐地察觉到,老头对自己的态度软了些。 果然是有心人天不负,铁杵也能磨成针。 自己就知道,总有一天能改变岳父岳母还有闺女对自己的看法。 杜建国很是满意。 在医院休养了三四天后,杜建国重新回到了公安局的靶场,这次正式以教官的身份投入训练。 在他的指导下,公安局不少人的枪法有了质的飞跃——原本只能打三四十分的,现在最少也能提升到六七十分。 尽管警队的人还想留他继续指导,但杜建国觉得差不多了。 “都快半个月了,该回家看看媳妇了。” 得知他要走,何勇立刻向上提交申请,很快就把杜建国的补贴和劳务费送了过来。 除此之外,他还带来了一则好消息——一则关于狩猎队的好消息。 第43章 瑞雪兆丰年 “上面下达命令,要求各地区自行组织狩猎队,这事基本已经板上钉钉。” 何勇满脸笑意地递给杜建国一根烟,划燃火柴为两人点上。 杜建国平时基本不抽烟,但此刻满心思都被组建狩猎队的事吸引,便没有拒绝。 “太好了,狩猎队终于要成立了。” 对他而言,狩猎队是能合法持枪的最佳机会。 以后进山林打到猎物,不好出手的便能以狩猎队名义销售,即便会被抽成,也绝对利大于弊。 何勇笑着调侃:“我就知道你会乐,这事你还得多谢我师妹宋晴雪,是她据理力争,跟上司再三申诉,上面才同意讨论组建狩猎队的事。” 杜建国点头认同:“晴雪确实是女中豪杰。” 虽然嘴上这样说,不过杜建国心里另有想法。 宋晴雪或许出力不少,但上面绝不可能单凭她一个姑娘的提议就动摇。 归根结底,还是这几年粮食太紧缺,尤其今年冬天怕是更难熬。 听说河西、河东地区歉收且闹了蝗灾,估摸着又要饿死人。 即便自己所在的非受灾区域,粮食问题也会在冬天大雪封路后彻底爆发。 缺粮的情况会一直持续到明年秋收前,上面同意组建狩猎队,多半是想让各地区自扫门前雪,靠打猎缓解温饱。 “对了,宋晴雪同志呢?今天怎么没见她?”杜建国忍不住问。 这些日子两人相处不错,宋晴雪的家人还多次在电话里邀请他去省城做客。 联想到宋晴雪住在省城,再加上何勇喊她“师妹”,杜建国隐约察觉她身份不简单。 换做前世,他定会想办法攀附,但重生后性子沉稳许多,如今只盼守着媳妇好好过日子,顺利熬过冬天便好。 “哎,别提了,这妮子不知道抽什么风。”何勇无奈摇头。 “按理说狩猎队的事定了,她不用在这调研了,家里也买好了回省城的火车票,还三次让我送她回去,可她一到上车就失踪,估摸着现在还在躲呢。” 他烦躁地吸完烟,把烟蒂踩灭,“不说她了,今天你回家,别被她影响心情。” 说着,何勇从兜里掏出一沓票子和两张收据递过去:“这是你当教官的补助,按每天两块五算,我又帮你申请了补贴和误工费,加起来有二十多块。” 杜建国展开一看,10天补助加申请的津贴共四十六块五。 他不由一惊:“这太多了,比普通干事两个月工资还高。” “不用推脱,这是你应得的,你帮局里解决了大麻烦。”何勇坚持道。 “入冬,你在乡下日子不好过。” 何勇提议道:“我送你回家路上,可以先去供销社买些过冬的吃食粮油。” “供销社昨天刚补了货,这两天不少人都把攒的粮票、布票拿出来用了——都怕票子留到冬天过期,白浪费了。” 何勇笑呵呵地解释道:“你现在去囤货,正好赶上物资最全的时候,再往后去,怕是只能挑别人剩下的,霉米坏面都未必有了。” “哦?供销社补货了?” 杜建国愣了一下,随即点头道:“那就谢谢何队了,不过等买完东西,还想麻烦你绕趟城西——我想去岳父岳母家看看。眼瞅着要过冬,冬天还不知道能不能常来县城,得提前给他们置办点吃穿用品,也顺便看看我闺女。” “这自然好说。”何勇当即点了点头,转身就去开车,没多耽搁片刻。 两人很快到了供销社附近,远远就看见门口排起了长龙,人头攒动得连点空隙都没有,嘈杂的人声裹着抢货过冬的念叨声飘过来。杜建国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人群里挤开一条路,钻进了供销社。 他先买了一桶两斤重的葵花油,又掏出珍贵的细粮票——把这些快过期的票全换成了米面。可他心里清楚,这点东西远远不够撑过冬天。 于是杜建国又把剩下的钱大半都买了棒子面。这东西比白面便宜两三倍,虽说营养价值差些,但对普通人家来说,能活着熬过冬天就已经不易,哪还顾得上挑营养价值高低。 先前路上何勇已经答应,公安局会报销他买棒子面的粗粮票,杜建国也没客气。 他大手一挥,直接搬起一袋满的棒子面放到秤上,看着指针晃到三十来斤的位置,转头对售货员干脆说道:“这袋,全都要了。” “好小子,有魄力,真一分钱不留?” 何勇虽说劝杜建国多买粮食,可也没想到这小子抱着一分钱不留的念头来的。 杜建国却很实在:“钱财是身外之物,不如多换粮食,起码饿不死。” 随后两人先去了岳父岳母家,岳父一看见杜建国,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心里直犯嘀咕。 怕是又来讨钱要粮了! 听清杜建国是上门送东西的,老两口对视一眼,眼神里满是意外。 杜建国拿出5斤棒子面和些精粮递给岳母。 “这咋行?我们不能收!”岳母连忙摆手,语气带着急慌,“你跟秀云在乡下过活,日子只会比我们更难,这些东西你拿回去自己吃!” 但杜建国态度坚决:“这是给你们和团团的,冬天我来得少,别让孩子饿肚子。等明年开春团团上幼儿园,我再把她接走。” 岳父嘴唇动了动,本想讥讽,终究忍住了——女婿最近确实变了,真逼急了变回地痞反而麻烦,反正开春还早,到时再找理由拒绝接孩子就好。 之后,杜建国偷偷给闺女塞了果脯零食,叮嘱她听话。 没了牵挂,他跟着何勇上了吉普车往城外去。 天色渐暗,颠簸的马路震得人发疼,杜建国回头望时,县城已缩成小黑点。 忽然,天上飘下白毛。 杜建国愕然:“下雪了?” “是啊,下雪了!今年这雪下得有点早啊!提前了小半个月。” 何勇叼着烟道:“希望是瑞雪兆丰年吧!” 杜建国不易察觉地叹气,轻声附和:“希望吧。” 丰年,怕是截然相反了。 第44章 你想干什么? 留下来的羊头 何勇将杜建国直接送到了家。 刘秀云不在,多半是下地去捡土豆子了。 坐下来喝了两口凉水后,何勇便告了别,公安局还有事情等着他处理,告诉杜建国开春再见。 送走何勇之后,杜建国这才松了口气。 不得不说天天跟这些公安打交道,心里总会有些紧张。 杜建国先是将粮食找地窖藏起来,剩下的一些毛毛零票子则按照刘秀云的习惯,塞进了炕头的角落里。 做完这一切之后,杜建国到院子里使劲喊道:“大黄!” 很快离家不远的地方传来了一声兴奋的狗的应答。 一条黑狗兴冲冲地闯回了家,绕着杜建国转起了圈圈。 杜建国跟大黄玩了一会,从买的那些零碎里面,挑出一块黄面馍馍塞进了大黄的嘴里。 这狗倒是机灵得很,虽说先前在老村长家养着,却一点都不见外,典型的有奶便是娘,现在跟杜建国处得比一家人还像一家人。 “这冬天就靠你了,把你那狗鼻子养一养,往灵巧了放,能不能长膘可就靠你了。” 杜建国拍了拍大黄的屁股,大黄不知听没听懂,摇了摇尾巴,叼着棒子馍馍就和村里其他几条狗显摆去了。 眼下距离天黑还有段时间,杜建国想了一下,决定去趟村委会找找老孙头。 自己现在毕竟是老孙头名义上的学徒,本来应该守着牲口,却闷不愣声地被叫到城里待了十多天,老孙头估计这些日子一个人喂着群畜生,气得要骂娘了。 他从家里带走一斤棒子面后,哼着小曲来到了村委会中。 村委会里面没见老孙头,反倒是看见了老村长叼着旱烟杆子坐在台阶上,一个人闷不愣声地抽着旱烟。 “村长,你在这干啥呢?” 老村长抬头看了一眼杜建国,格外惊喜道:“呦,你小子从公安局回来了。” 说着赶忙招呼杜建国跟自己一块坐下。 “城里工作还顺利吗?” 老村长跟杜建国打开了话匣子道:“你可是替公安局去干活了,可不能丢了咱们村的面子。” “这您放心。”杜建国笑了笑,“公安局里面的同志们跟我好得跟一家人似的,先前还是公安局的队长亲自送我回来的。” “出息了,出息了。” 老村长抽着烟,笑呵呵地道:“你爹这些日子在村子里可是神气得很,见面头都得翘着三分,你给他争了面子了。” “哎,那老头子就爱显摆。” 杜建国摇了摇头,疑惑地问道:“村长,你还没说你在这干啥呢?这里面声音咋这么大?有人在里面开会?” 老村长冷哼了一声,点了点头:“张德胜叫了一群年轻后生,说是给他们传达一下上面的指示,叫着这些人一块来学习解决村里附近出现野猪的问题。” 老村长不爽道:“你说这小子不是胡闹吗?咋的,他在里面嘀咕两句,人家野猪能听懂,自个跑着撤退?” “野猪?” 杜建国顿时一愣,“咱村里啥时候来了野猪了?” “就前两天的功夫,你不在,正好跟着公安局走了。” 老村长站起身,打开了放在身边的一个袋子,从里面取出了一颗羊头。 这是一只百十来天的小羊羔,身子已经消失,脖子下面血淋淋的,眼珠子满是惊恐之色。 “村里养的羊,有人看见那野猪带着几颗猪崽子把这小羊羔分着吃了,就给留下来一颗头。” 杜建国面色凝重地从老村长手里接过这颗羊头,端详起来。 忽然想到前些天他查看狩猎陷阱的时候,有一个陷阱只剩下了一个空兔头。 杜建国心里犯起了嘀咕,难不成如今村里的这只大野猪,和之前吃兔子的野猪是同一个? 杜建国看了一阵,却没有确切的证据,便开口问道:“老孙头怎么看这件事?” “老孙头都快心疼死了。”老村长叹了口气道,“得知自己辛辛苦苦养的羊羔子成了这副模样后,老孙头天天骂骂咧咧的,要宰了那只野猪。可就他那身子骨,怕是野猪撞一下都能给他撞开个大口子,打野猪?这不是成心搞笑吗?” 老村长缓缓道:“我本来想着组织村里的年轻人,大家进后山想办法将这只野猪给打了,到时候肉大家一块平分,可是被张德胜拦住了,非说我这是让这些小青年去送死,于是拉着这群人开起了会。” 老村长朝地上啐了口痰,“他那点心思我还看不懂?不就是想瓦解我在咱们小安村的权利,好让众人都听信于他。” 就在老村长埋怨之时,村委会的门突然被打开,老村长立刻闭口不谈。 张德胜从里面走了出来,冷冷地扫了老村长和杜建国一眼,他身后还跟着忠实舔狗李二蛋。 张德胜眯起眼睛瞅了杜建国一眼,冷笑嘲讽道:“呦,这不是去给公安局当教官的那位吗?怎么现在舍得从公安局回来了?你要是再多待几天,我怕是咱们小安村就已经容不下你了。” 杜建国皱着眉头,瞅了张德胜一眼:“张德胜,你有话说,有屁放,别在这拐弯抹角的,想干什么?” “想干什么?不敢当。” 张德胜冷冷道:“只是现在村里的适龄青年都在加强教育,拥护上级领导,你一个人不服管教,从来不来村委会听课,莫不是想走资本主义复辟的道路?” 身后的李二蛋也点头哈腰地拥护张德胜:“就是!杜建国,你眼里还有没有领导这个这个驻村干部?没有领导的英明指导,你们杜家这个冬天莫非是想饿死?” “我饿不饿死,用不着你们两个废物管。” 杜建国淡淡道:“先前我跟村里就已经定了规矩,我不参加捡土豆的活动,温饱由我自个来负责,用不着你们猫哭耗子瞎操心。至于你们开的那个什么破会,老子也没有兴趣听。” “杜建国,你是在挑战我吗?”张德胜眼神冰冷,死死注视着杜建国。 屋里的几个年轻后生听到外面的动静,纷纷走了出来,一左一右站在张德胜身后。几人摆出盛气凌人的架势,眼神里满是敌意,冷冷地盯着杜建国。 杜建国却淡淡一笑,语气带着不屑:“咋的?想朝我动手?” 他说着从兜里掏出一张纸,“砰”的一声拍在旁边的桌子上。 “来,尽管试试!这是我在公安局的工作证明,你们哪个想不开,想进去住几天,就动我试试——看看公安会不会管你们!” 第45章 果丹皮 一听到公安局的工作证明几个字,那几个游手好闲的年轻后生顿时神色一僵,脚步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两步。 他们跟着张德胜,无非是想混口轻松饭吃,不用干重活也能填饱肚子,可这不代表他们傻——杜建国去公安局教枪法的事,村里谁不清楚? 说不定他还真在公安局搭上了关系。真要是招惹了杜建国,被抓进局子里蹲几天,可不是闹着玩的。 有个年轻后生先软了下来,故意咳嗽了一声,凑到张德胜身边低声说:“领导,要不咱们暂且先不考虑吸纳杜建国这种落后分子,进会议室学习了?” 李二蛋也赶紧跟着咳嗽两声,连连点头附和:“是是是,我觉得他说得对!领导,咱们还是自己关起门来研究吧——要帮咱们小安村解决这野猪之祸,终究还得靠您的英明领导呢!” 张德胜冷冷地扫了杜建国一眼,自打他进小安村,杜建国就处处驳他面子,眼下还拿公安局的工作证明压他,实在可恨。 但张德胜心里也有盘算。 好汉不吃眼前亏。杜建国刚从公安局出来,多少认识些人,这时候找他麻烦显然不智。等日后杜建国跟公安局的关系淡了,自己再出面收拾他,到时候肯定没人会拦着! 你等着吧,杜建国,迟早有一天,老子要弄死你! 他攥紧拳头,强压怒火,只冷哼一声“走”,便带着一群人离开了村委会。 老村长看着他们的背影,气骂道:“哎,这群没脑子的货!天天跟着张德胜瞎混,改天我找他们娘老子,非得让他们把这群狗腿打断不可!” 都是咱村里自家的娃娃,老村长原本想着他们就是跟着瞎胡闹,没成想越来越过分真不知道张德胜是怎么给他们洗脑的,现在连他这个村长都不放在眼里了! 老村长暗自打定主意找这群娃娃的爸妈说说了,非得好好抽这伙小子一顿鞭子,别再跟着张德胜瞎混。 杜建国摇了摇头,把话题拉回正事:“村长,您还是先把野猪的情况跟我说说吧。” “对对对,这才是关键!”老村长眼睛一亮,“正好你打猎有天赋,那群孬货指望不上,你想想办法对付这畜生。” 论打猎,杜建国本就是把好手。这些天里,他又是抓毒蛇,又是对付熊瞎子,本事早被村里人看在眼里;如今更从公安局镀了层金。 杜建国追问道:“您说有人见过野猪?大概有多少只?” “差不多七八只,就一只体型大,剩下的个头只有它一半。”老村长回忆道。 “那估摸着是母猪带一群猪崽子。”杜建国分析,“野猪除了发情期基本独居,只有母猪哺育幼崽才会成群。成年野猪虽破坏力强,但找对方法能杀死——母猪一死,小猪崽就不攻自破,没啥战斗力。” 听到杜建国说得绘声绘色,老村长的心思一下子被勾了起来,顿时激动地往前凑了凑——这明摆着杜建国已经有了对付野猪的法子。 “你小子有主意就念叨出来!” 杜建国舔了舔嘴唇,嬉皮笑脸道:“不如您把您那只猎枪……” “建国啊,”老村长一听猎枪两个字,浑身顿时一哆嗦——他太清楚这小子的心思了,准是想把自己家里这个宝贝疙瘩借走。 他赶紧打断话头,转移话题:“我觉得这事咱们俩商量着势单力薄,不如再叫几个人,大家一块议论议论。” “这老狐狸。”杜建国苦笑道,“行吧,听您的。” 上回杜建国没打招呼,就从老村长家把那把汉阳造拿出去救人——虽说救的是刘春安,可老村长想起这事还是一阵心疼。 眼瞅着那枪上的木头裂缝又大了些,他估摸着,这枪再打个几十发子弹,怕是也该寿终正寝,彻底用不了了。 正当两人要去村里找人,村委会门口突然传来驴叫。 只见老孙头手持鞭子,“吁吁吁”赶着驴进了院子。 “老孙,你干啥去了?”老村长问道。 老孙头下了驴车,先瞅了杜建国一眼,才闷闷不乐地说:“今天十五,隔壁村赶庙会,我去置换点东西。” 说着从驴车后抱下一个罐子,打开来——里面有一点猪油渣,还有红色胶皮零食,正是果丹皮。 老村长打趣,“果丹皮,这不是给娃娃吃的吗?你收拾这个干啥?” “眼瞅着要过冬了,按今年的收成,分到各家手里的粮食,连往年的一半都不够。” 老孙头叹了口气,手里摩挲着罐子道:“得多准备点吃的才安心,这果丹皮虽说只是零食,可毕竟是糖做的,吃下去能顶饿,还能长点力气,冬天难熬,多攒点总没错。” 果丹皮用山楂和白糖熬煮而成,这年头山楂、白糖都是贵重物品,城里供销社都没有。 杜建国心思活泛,想换点给刘秀云吃,便掂了掂手里的一斤棒子面,笑道:“孙叔,我拿这斤棒子面跟你换点果丹皮,回去尝尝鲜。” 老孙头冷哼一声,一脸傲娇道:“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叔?不换!” 果然这老头子生气了。 杜建国连忙道歉:“哎呦孙叔,我知道您这阵子一个人喂牲口辛苦,我是事出有因!这斤棒子面本是孝敬您的,您先给我换点,回头我再补您一斤。” “妈的,你把我当什么人?我是为喂牲口生气吗?” 老孙头扯着嗓子喊,“我问你,你答应给我从山上弄治风湿的草药,弄到哪去了?我都把鸡交给你养了!” 杜建国像被闪电击中,瞬间呆滞——他这才想起,上次跟老孙头说好采草药换鸡崽子,后来事忙竟忘得一干二净。 他赶紧再三道歉,好说歹说,老孙头的火气才消了些。 老孙头不情不愿地从袋子里揪出两把果丹皮塞给他,叮嘱道:“你可得抓紧!我那婆娘膝盖疼得越来越厉害,再不治,冬天会更严重。” 杜建国拍了拍胸脯,笃定道:“您放心!明天一早,我就上山给您寻草药去!” 第46章 你哭啥? 跟老孙头把话谈开后,杜建国揣着两把果丹皮回了家。 他心里暗自庆幸好在老孙头为人实在,换做旁人,要是几只鸡崽子交出去没个回响,多半得提着菜刀上门拼命。 刚进门,就撞见从地里忙活回来的刘秀云。 她身上的衣裳蒙了层风沙,泛着土黄色,可即便这样,姣好的身材依旧藏不住。 但凡换上一身裙子,去城里富家子弟的交际舞会上走一遭,谁都会以为她是大老板或高官家娇生惯养的闺女。 “这样的女人竟是我媳妇。” 杜建国心里美滋滋的,像变魔术似的,把果丹皮递到刘秀云面前:“媳妇,瞧,我给你带什么好吃的回来了!” 十几天没见,刘秀云虽绷着脸蛋,眼里却藏不住一丝亮,还是露出了喜悦之色。 她接过果丹皮,皱了皱眉:“你买这东西干啥?该送到我爸妈家给闺女吃才对,我吃算怎么回事?” 刘秀云年纪不大,可当了母亲,心里总挂念着孩子。 “你放心,咱爸妈那我去过了,特地送了米面和吃食。” 杜建国笑着说:“也就是当时身后跟着个公安,要不然我岳父一准夸我孝顺。” 刘秀云撇撇嘴,一脸不信:“就你?你觉得我信吗?” “这次我给公安局当教官,赚了不少钱!” 杜建国说着,从衣兜里掏出两张票据递过去。 刘秀云随意扫了眼上面的数字,顿时瞪大眼睛:“四十六块五?你就去了这么几天,就弄着这么多钱?” “公安局的人看重我,特地帮我申请了新津贴,这是两部分钱加一块儿。” 杜建国点头道。 刘秀云脸色瞬间变了,满是担忧地望着他:“钱呢?你该不会又拿去嫖了、赌了吧?” “钱嘛,自然是没了。”杜建国卖了个关子,嬉笑着打量刘秀云。 这话让刘秀云双手瞬间颤抖,指着他的手都在发颤:“你、你都给折腾完了?” 一想到四十六块五就这么打水漂,她失望得眼圈泛红,眼泪都要掉下来:“我就知道,你怎么可能突然改好?赚了钱还是想着乱造,这个家跟以前没两样!” 她重重叹了口气,满心绝望。 看来这个冬天还是像往常一样难熬。听村里人说,今年分到的粮食比往年还少,真不知道能不能熬过去…… 她悄悄摸了摸口袋里的耗子药——若是实在撑不下去,干脆一了百了,这畜生也别想好过! 刘秀云冷冷扫了眼杜建国,失望透顶。 见她这模样,杜建国才收起玩笑,连忙道:“媳妇,你放宽心!都说多少回了,我不赌了,咱要好好过日子!” “不赌了?”刘秀云冷哼,“那你说,钱花哪了?” “走,跟我来。” 杜建国不由分说拉起她的手,不管她的不情愿,径直往地窖走去,“你自己掀开地窖看看就知道。” 刘秀云满腹狐疑,猜不透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还是伸手打开了地窖门。 当看到里面满满一袋子棒子面、几小袋精米白面,还有一大桶粮油时,她瞬间愣住,声音都结巴了:“这、这都是你买的?”她赶紧蹲下身,解开粮袋口子——里面的米面白净得很,没有掺一点沙子,分明是供销社里卖的商品粮! 杜建国点点头,语气里满是踏实:“钱一到手,我就去供销社换了粮食。这年头别说乡下缺粮,城里粮也紧张,到处都是抢粮的。我也是好不容易挤进去,再加上公安局给我报销了一部分棒子面的票,才把这些东西买回来。” “真的是粮食……”刘秀云喃喃自语,指尖轻轻蹭着粮袋外壁,舍不得把满是泥土的手伸进去。 这袋子摸着就厚实,加起来少说也有好几十斤,压得她心里忽然就稳了。 这些天,她几乎是连轴转。 村里分配的硬性农活一收尾,就往地里跑,跟着大伙在收割过的土豆地里翻找漏下的小土豆。 今年缺粮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翻土豆的人比往年多了好几倍,有时候在地里耗上大半天,也难刨出一斤像样的。 可她不敢歇,哪怕多攥着一小块土豆,家里人过冬的希望就多一分。 一旦闲下来,总忍不住胡思乱想,怕这个冬天熬不过去,怕饿肚子的滋味再缠上一家人,可这点零碎收获,终究是杯水车薪。 地里的土越来越硬,再过一两天就彻底刨不出东西了,她连想都不敢想之后的日子。 可眼下,看着地窖里堆着的粮食,刘秀云突然觉得腰不酸了,忙活一天的疲惫也散得干干净净。 有了这些粮,再加上过几天能分到的秋后粮,撑过这个冬天,应该能行吧? 想着想着,眼泪就忍不住滚了下来。 “哎,媳妇,你哭啥?”杜建国见状,赶紧把她搂进怀里,手掌轻轻拍着她的背。 被他这么一抱,刘秀云的情绪再也绷不住,哭得更凶了,话也说不囫囵,断断续续的哭声,听得杜建国心头发紧。 等她哭声渐小,杜建国才柔声道:“这两天你别去地里折腾了,村里的活差不多完了,再刨土豆也没结果。” “刚下雪,路还能走,再过些天冻实了就出不去了。你收拾点家里的粮,再给咱爸妈送过去——老两口这冬天不好过,还得带着团团。要是冬天过年雪下得凶了见不着面,咱们也能安心点。” 刘秀云闭着眼睛靠在他怀里,心里五味杂陈,仿佛头一回认识眼前这个男人。 窝在他怀里,竟觉得再大的事他都能扛住,和以前那个好吃懒做的懒汉判若两人。 听到杜建国的叮嘱,她像蚊子哼似的,轻轻嗯了一声。 杜建国笑了笑,揉了揉她的头发:“去地里刨食累坏了吧?你等着,我去给你烧点洗澡水,好好清理清理身上的土。” …… 到了夜晚,夜深人静时,刘秀云忽然感觉到一个温热的身躯覆了上来,带着轻缓的粗气,下一秒,耳垂就被轻轻含住,男人的声音带着沙哑:“媳妇。” 刘秀云脸颊瞬间烧得通红,不用想也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 两人立刻纠缠在一起,在这个终于不用愁粮食的初冬夜里,释放着热情。 第47章 铁皮石斛 刘秀云被折腾得半宿没合眼,第二天脑袋还昏昏沉沉的,就见杜建国已经掀开铺盖下了床。 这狗东西,现在怎么这么有精神头! 她气得牙痒痒,一想到昨晚杜建国的所作所为,又忍不住红着脸啐了一口——不知道他从哪琢磨出那么多稀奇古怪的方式,实在羞人。 眼见杜建国往身上套皮裤子和厚重的羊皮衣,刘秀云立刻猜出他要上山打猎。 也顾不得浑身酸痛,她赶紧穿戴整齐下了床,快步追上去:“这么早就要上山?外面还下着雪呢!” 她犹豫着劝道:“要不你等雪小些再去,实在不行干脆别去了——反正冬天的粮食够吃,大不了跟着老孙头喂喂牲口,等开春再说也不迟。” 杜建国闻言嘿嘿一笑,故意逗她:“怎么着?媳妇,这是担心我了?” “别给自己脸上贴金!”刘秀云脸一拉,耳根却悄悄泛红。 “放心吧,我心里有分寸。” 杜建国边说边穿上厚实的布鞋,语气认真起来:“越是这时候,越该上山打猎。山上的畜生们也饿得发慌,眼下雪不大,它们肯定要趁着这最后机会攒膘。等再过十天半个月,雪下大了、天更冷了,你让我抓,也抓不到什么大东西了。” 说着,他又补充道:“况且我还得试试我的新装备。” 杜建国从墙头上取下一把弓箭,伸手撑开,指尖拉了拉紧绷的弓弦——“嗡”的一声闷响,在屋里荡开。 他满意地点点头。 这套弓箭是他请县城里的师傅重新打的,早把之前那根旧柳木扔了,换的是专门做弓的硬木,弓弦也是好料子。 光一张弓就花了六块钱,还没算其他材料费。 不过……值了! 以前那把弓最远也就射三十米,这把能到五十米,准头也提升了不少,以后打猎物更稳了。 说着,杜建国已收拾齐整,把棉帽子往头上一扣:“媳妇,那我上山去了。” “你等等!”刘秀云犹豫了一下,转身从杜建国买回来的零嘴儿里翻出两个糖饼子,快步走过去塞进他怀里。 “你去山上一待就是一天,别把自己饿着。” 杜建国愣了愣——换做以前,媳妇哪管过他出门后是饿是饱?如今竟主动给他塞干粮,可见两人的关系是真的好转了。 他嘿嘿一笑,突然歪过头,在刘秀云嘴上亲了一口。 刘秀云瞬间瞪大双眼,想把他推开,可杜建国嘴上的力气大得很,仿佛要把她吸成个人干。 半晌后,杜建国才满意地擦了擦嘴,往外走:“媳妇,你就放心等着吧!” 杜建国真的变好了吗? 刘秀云望着他远去的背影,轻轻摇了摇头,没再接着琢磨——她今天还有要紧事,得进城去看爸妈和团团呢。 杜建国这次没坐驴车,也没带大黄——老孙头说的治风湿的草药,他心里清楚,只长在悬崖边上。 这种地方,驴车和狗子根本派不上用场。 约莫走了十几里山路,他终于到了山旁那处悬崖,这地方叫对望角。 两处山崖挨得近,中间只隔十余米间隙,往下便是百丈深谷,晕高的人在这儿晃两下,摔下去就得成肉泥。 几只老鸹在悬崖边呱呱叫着飞,杜建国挥手驱赶:“去去去!” 怕它们妨碍自己爬山。他从背包里掏出根十余米的麻绳,牢牢系在崖边一棵枯树上,随后趴在崖边往下望——悬崖壁上星星点点长着不少草药。 越是危险的地方,往往越藏着财富。 悬崖壁采摘难度大,没几个人敢冒着风险上来采,这反倒让壁上攒下不少名贵中草药。杜建国看得眼热,心里直犯嘀咕:这可全是钱啊! 可惜他的攀登设备不专业,手里这根麻绳也不够长,只能在悬崖上方区域摸索。不过才看了一会儿,他就眼尖地发现了老孙头要的那种治风湿的草药。 杜建国又检查了一遍麻绳,确认结实断不了,才深吸一口气,贴着悬崖壁缓缓往下挪。 脚边的碎石往下滚落,过了好几秒,才传来一声闷沉的撞击声。 他小心翼翼地扒着崖壁上的凸起,片刻功夫,就已经揪下了五六株婆婆丁。 忽然,杜建国眼前一亮——崖壁上竟长着株黄绿色圆柱形植物。 “铁皮石斛!” 他惊喜地低呼出声。这东西可是好宝贝,在中药里格外抢手,价格丝毫不逊色于何首乌、人参这类顶级草药,没想到在这儿能遇上。 杜建国小心翼翼地把铁皮石斛连带着根部一起挖出来,心里乐开了花。 “看来这地方真是块宝地!” 他舔了舔嘴唇,还想再往下探探——虽说已经找到老孙头要的治风湿草药,可谁会嫌钱多呢? 他控制着身子慢慢往下爬,突然几道黑影从山间石缝里窜出来。杜建国浑身一哆嗦,差点脱手松开麻绳。 “哪来这么多蝙蝠?”他皱紧眉头,没料到这地方竟是蝙蝠的栖息地。本地人大多不喜见蝙蝠,觉得不吉利。 他琢磨了会儿,算了,反正老孙头要的药材已经挖到,足够交差了。 这地方危险,等下次找个人结伴,再来好好探索也不迟。 半个时辰就挖到这么多东西,杜建国心里美滋滋的,摊开带来的布巾清点收获:四五株婆婆丁、一株铁皮石斛、两株治风湿的草药,还有些零零碎碎的野山菌。 光是这株铁皮石斛,拿去中药店卖恐怕就能有七八块收入,再加上其他草药,算下来自己这次最低也能入账十五六块。 杜建国揣着草药,心情舒畅地哼着小曲往村里走。 刚到村门口,他忽然觉出不对劲——村里人影散乱,大伙都往村委会的方向凑,像是出了急事。 他愣了愣,赶紧拉住一个认识的人:“何三叔,你们这急慌慌的,是干啥去啊?” 被称作何三叔的人停下脚步,一脸急色:“你还不知道?野猪进咱村了!把村委会的墙皮都拱塌了,听说老孙头让咬掉一条腿。” “什么?” 杜建国顿时呆滞。 第48章 杜建国的决定 “商量商量,这事到底该怎么办!” 村委会里,老村长气得猛拍桌子,嗓门带着颤音X “他妈的!人还能让畜生给欺负了?今天把大伙叫来,咱别的不说,就一个念头——给老孙头报仇!” 老村长顿了顿,声音沉了些:“老孙头替咱村养了几十年牲口,你们家家户户过年吃的肉,哪回不是他上山割草、熬夜喂料,一点一点养大的?现在他出事了,咱小安村能不管吗?” 杜建国坐在靠窗的位置,没搭话,只转头盯着被野猪拱塌的围墙看了片刻。 敬畏自然四个字突然在他脑子里冒出来。 这些天打猎太顺,他确实有些忘形了。 哪个猎手初出茅庐就能挖到何首乌、打到熊瞎子,还被请去公安局教枪法? 杜建国不得不承认自己飘了,换做以前,他绝不敢一个人去悬崖边采草药。老孙头这次出事,算是给了他狠狠一记警示。 想起方才看到老孙头的模样,杜建国心里更沉——老孙头左腿膝盖以下,被野猪狠狠咬掉了,当时血流得止不住。 多亏村里老中医有经验,当即用火桶子把伤口处的肉烫熟,才勉强止住血,要不然,恐怕不只是丢条腿这么简单。 可就算保住了命,老孙头以后也没法参加村里的地里活了,只能靠养牲口换点工分,往后的日子,怕是要过得更辛苦。 一想到老孙头躺在床上、面如死灰、毫无生机的模样,杜建国心里就一阵发紧——前几天还精神头十足,亲手把小鸡崽子递到他手上的老人,怎么突然就没了对生活的盼头? 杜建国正琢磨着,老村长又拍了拍桌子,面色凝重地扫过在座的人:“大家伙要么是村委会的,要么是村里年轻一代的骨干。你们年轻人体力足、有本事,这事该怎么解决,还得靠你们出主意——咱们必须把那畜生拿下!” 话音刚落,几个年轻后生已经撸起袖子,准备进山找野猪。忽然,张德胜抬手把他们拦了回去, 他冷笑一声看向老村长:“老村长,这事怕不只是我们年轻一辈的事吧?是全村人的事!您叫我们年轻人出去送死,算怎么回事?” 老村长愣了愣,气得瞪圆了眼:“谁说让你们送死了?咱们这不是在商量对策吗!村里的壮劳力肯定会一起去,只有老人、妇女和孩子不用动!” “伤的是老孙头,他也是个老头,跟我们年轻人关系不大吧?”张德胜语气淡淡,“为啥得让我们冲在最前面?村长您要是心疼老孙头,干脆领上一帮老头子自己进山,别打我们的主意。”他说着,又嗤笑一声。 老村长气得脸色发青,指着他的手都在抖:“你、你还有没有良心!” “我的良心,是对着上级领导的。”张德胜脸上透着阴森,语气硬邦邦的。 “上级领导教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现在领导传下来新的学习任务,要我们驻村干部带着村里大伙学,尤其是祖国未来的年轻人,必须加强素质教育。” 他顿了顿,眼神扫过在场的年轻后生,语气更冲:“现在你放着正经学习不干,反倒让他们替村里人报仇,还是去对付一头野猪——这不是纯粹扯淡吗?” 说罢,张德胜大手一挥,声音拔高了几分,对着在场的年轻人们说道:“下午展开学习讨论会,村里所有年轻人都必须参加!谁要是敢不来,我直接在本子上记他一笔,影响了工分可别后悔!” 这话一出,原本还有些热血、想为老孙头出头的年轻人们,一个个都蔫了下去,纷纷低下头不敢作声,更没人再往前凑一步——谁也不想因为这事影响了自己的工分。 就在老村长失望到极点时,一个声音突然响了起来:“老孙头的事,就交给我吧。” 杜建国缓缓站起身,语气平静却透着坚定:“老孙头对我有恩,现在他出了这种事,我这个做徒弟的,责无旁贷。” “杜建国?”张德胜诧异地看向他,随即冷笑一声,语气带着挑衅,“杜建国,你这是要公然违背学习精神?” “老子不想跟你这傻狗多废话。”杜建国眼皮都没抬,目光直视前方,根本不看张德胜一眼。 见他如此目中无人,张德胜胸口剧烈起伏,深吸一口气强压怒火:“好,好得很!你给我记住今天这事!” 杜建国环视在座众人,声音掷地有声:“谁想跟我一块进山猎这畜生,站出来!我杜建国记他一份情。” 张德胜立刻沉下脸,冷冷扫过人群:“我看谁敢?话我放这了,今天谁要是跟杜建国走,以后别想求我张德胜给一分面子,有事自己解决去!” 村里人顿时犹豫起来——一边是老孙头这些年实实在在帮过大伙,理应为他出头。 可另一边,谁也不敢真得罪张德胜,怕他日后穿小鞋。 片刻沉默后,终于有声音响起:“算我一个!” 刘春安咬着牙站起身。他是老村长的儿子,又是杜建国从小玩到大的哥们,无论如何都该站出来。 紧接着,又有两人跟着起身:“也算我们兄弟俩!” 开口的是村里的双胞胎兄弟大虎和二虎。 张德胜难以置信地盯着他俩——平日里自己待这兄弟俩可不薄,知道他俩种地是把好手,常给些便利,没成想关键时候竟站到了杜建国那边。 “大虎、二虎,你们确定要跟我作对?”张德胜眼神发冷,语气带着威胁,“可得想清楚,跟我作对是什么下场!” “屁!你以为我们弟兄俩在乎这个?”大虎、二虎重重冷哼一声,语气毫不退让。 “论关系,老孙头是我们俩的堂叔,有血缘连着!现在自个亲人受了伤,我们能眼睁睁看着不管?况且这野猪指不定啥时候还来小安村,到时候再出一桩惨剧,你负责吗?” “杜建国,俺们哥俩跟你干了,整死那头野猪!” 第49章 追踪! 听了大虎、二虎的话,村里的年轻人们纷纷低下头,脸上烧得慌。 小安村不大,姓氏就三四个,大多沾着亲戚关系。 老孙头是大虎二虎的堂叔,何尝不是他们这些人的长辈? 眼看着人心渐渐往杜建国这边靠,张德胜顿时怒拍桌子,吼道:“好啊!你们一个个都想造反是不是?觉得跟着杜建国,比跟我这个驻村干部强,是吗?” 他话锋一转,眼神扫过众人,毫不掩饰威胁:“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我这驻村干部管着审核小安村的劳动情况!谁家今天敢跟着去,想少挣工分,等到发秋粮的时候,自个哭去吧!” 这话像一盆冷水浇下来,众人脸色瞬间苍白,攥紧的拳头又慢慢松开。 谁也不敢拿自家的秋粮冒险,只能咬着牙沉默,生怕一个动作惹得张德胜不痛快。 张德胜见众人服软,冷笑道:“这下子,去的就只有你们几个废物了?我倒要看看,就凭你们几个,能抓到什么好货!” 他转头喊:“二蛋,走!带大伙换个地方学习!” 说着,张德胜头也不回地走出村委会。 李二蛋立刻跟在后面狐假虎威,呵斥着剩下的人:“赶紧的!一个个都不想要工分了?那笔杆子在领导手里,是加是减,都是人家一句话的事!” 在他的催促下,会议室里的人很快都低着头,陆续跟了出去,只剩下杜建国、老村长、刘春安和大虎二虎几人。 “这狗娘养的张德胜!把咱小安村搅得乌烟瘴气!” 大虎朝着众人离开的方向狠狠啐了口痰,骂完又转头看向杜建国,语气坚定。 “你放心,杜建国,俺哥俩绝不会走!就算上刀山下火海,也得替孙叔把这仇报了!” 刘春安脸色还带着几分苍白,却死死攥紧拳头,也跟着开口:“我也一定去!” 他没大虎二虎那样结实的身板,打猎也算不上好手,可他的预感一向很准,总觉得跟着杜建国,一定能拿下那只大野猪。 “好,那就咱们几个。” 杜建国缓缓抬眼,目光扫过眼前三人。 “是刀山还是火海,去闯一闯就知道!那野猪皮再厚,终究是肉长的,今天老子非要抽它的皮、扒它的骨、吃它的肉!” 老村长诧异地看了杜建国一眼,没料到他的话竟这么有煽动性,自己这把老骨头都忍不住想跟着去瞧瞧,可转念又叹。 他已经是老汉了,怕是没走两步就得喘,打野猪只能是个累赘。 “我就不去了,一会让刘春安把枪带着!” 杜建国朝老村长摆了摆手——在这节骨眼上能果断拿出传家的枪,可见老村长的魄力。 “还有啥需要村里配合的,你们尽管开口。”老村长语气平淡却透着硬气。 “虽说张德胜在旁边拦着,可小安村终究是咱们自己的,他一个外人,别想骑在咱头上拉屎!” 杜建国点了点头,也不客套:“那就请老村长帮我们置办点粮食,上山抓野猪估计得走挺远,怕大家伙扛不住饿。” 老村长应了声,扭头就往村里存粮的地窖去了。 杜建国转头看向大虎、二虎和刘春安:“你们各自有打猎的家伙吗?” “俺家有两把长刀,当年俺爹砍土匪留下的,找块磨石磨磨就能用!”大虎拍着胸脯说。 刘春安红了脸,有些不好意思:“我家就只有一把弹弓,家里的枪我爹已经交给你了。” 这话一出口,刘春安心里又直打鼓,越想越慌——自己鼓足勇气站出来,可手里只有把弹弓,说不定反倒成了杜建国他们的拖累。 就在他揪着心的时候。 杜建国突然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轻松:“放心,你的主要职责是保障后勤,不用冲在前面跟野猪拼命。” “后勤?啥后勤啊?”刘春安还是没明白,眼神里满是疑惑。 杜建国咧嘴一笑,解释道:“你家应该有张大渔网吧?到时候带上。” “这玩意有啥用?” 杜建国没跟他多解释,只摆了摆手:“别琢磨了,回去按我说的准备就行,另外再让你爹准备两只鸡。” 到了下午,几人准时在村口集合,个个肩上挎着、手里提着大包小包,把该带的东西都备齐了。 刘春安快步上前,将用油布包着的汉阳造和一小袋子弹递过去,低声说:“就剩7发子弹了,我爹让我全给你带来。” 杜建国接过枪,在手里掂了掂、比划了两下,熟悉的沉坠感传来,只是枪身老旧得厉害。 “这枪是真够烂的。” 他叹了口气,不知道啥时候能再用上公安局那种好枪,看来只能等来年村里办狩猎队,再往上头申请了。 杜建国吹了声响亮的口哨,没多久,村里就传来大黄“汪汪”的回应。 紧接着,它就急冲冲地跑到了村口,围着杜建国直摇尾巴。 “大黄,找找那群畜生走的路。” 杜建国从口袋里掏出在村委会捡到的几根猪毛,递到大黄鼻子前。 大黄嗅了嗅,又叫了两声,随即转身沿着村口向外走去,时不时回头看看众人。 杜建国朝身后示意:“跟上!” 刘春安道:“你还真信这只蠢狗啊?这狗在我家除了睡就是吃,连家门都懒得看。” “那是你们家没往猎狗方向教它。”杜建国头也不回地说,“别看大黄是土狗,它这鼻子,可不比正经猎犬差。” 有了大黄在前带路,没走多久,众人就在路边的泥地上看到了深深的蹄印,还有被拱翻的草根——显然是野猪留下的踪迹。 “路没走错,接着走。”杜建国停下脚步,压低声音提醒,同时握紧了手里的汉阳造。 “都把家伙拿稳了,小心里头突然窜出野猪来。” 众人屏住呼吸,跟着大黄又走了三四个时辰。突然,大黄停下脚步,耳朵竖得笔直,浑身肌肉绷紧,警惕地扭头看向杜建国。 杜建国立刻心领神会,放慢脚步拨开眼前的灌木,顺着大黄的视线望去。 前方戈壁滩的水边,几只野猪正低头喝水,正是他们要找的目标! 第50章 铺天大网,抓! “这几只畜生,还在这儿喝水,老子真想把它皮给拔下来。” 大虎压低声音,眼神紧盯着远处的野猪。 “建国,你说接下来该咱弄?这戈壁滩离咱们最少有半里地,你这汉阳造肯定打不准,咱们要是直接冲上去,等着被野猪拱死。” 大虎虽然不是猎人,但是从小上山抓鸡,下河摸鱼的事情没少干。再加上他姥爷有杆子枪,天天摸,打猎的水平还不错。 “当然不能硬冲。” 杜建国淡淡一笑。 “得让这群畜生主动过来,拉近了距离再说。” 说着,他转头望向刘春安:“该把那两只鸡拿出来了。” “这时候拿鸡干啥?咋的你要烧着吃啊。” 刘春安没明白,满脸疑惑地看着杜建国。 “找两根绳子,把鸡绑在前面的树上,然后给它们放血——别直接杀了,就划个小口,让血慢慢流。”杜建国语气冷静道。 “杀鸡杀一半?” 刘春安更糊涂了,却还是乖乖拿出鸡和绳子。 杜建国一边观察着远处野猪的动静,一边解释:“这野猪鼻子灵得很,不比猎犬差,咱们硬冲过去肯定要受伤。正好用鸡的血腥味引它们过来,等拉近了距离再说。” 他顿了顿,又看向刘春安:“你带的渔网还记得吧?到时候看我信号,立刻把网撒出去。只要能困住野猪几秒钟,咱们就能趁机制住它,赶紧解决掉。” “野猪还能闻到血腥味?” 刘春安心里满是疑惑,但还是按杜建国的要求,找了两棵近旁的树,把两只鸡牢牢绑在树干上。 他攥着菜刀,深吸一口气,在鸡脖子上轻轻抹了一刀——没敢下死手,只划开一道小口。 鲜血立刻顺着伤口慢慢渗出,感受到生命在流逝,鸡慌得拼命振翅挣扎,凄厉的叫声划破寂静,远远传到了戈壁滩边那群野猪的耳朵里。 正在低头喝水的几只野猪,听见鸡叫立刻停下动作,齐刷刷扭头望向树林方向。 当看到大树下悬挂着、正扑腾翅膀的两只鸡时,最壮硕的那只母野猪眼睛亮了亮,嘴里发出“哼哼”的声响。 它缓缓站起身,晃了晃满是獠牙的脑袋,没多想便慢腾腾朝着鸡的方向挪去——以它们的智商,压根辨不出这是陷阱。 按常理说,野猪极少以野鸡为食,大多时候只刨树根、嚼烂果子,可这并不代表它们是善茬——比起素食,肉的吸引力早已压过前者。 尤其这些畜生已经感受到了冬日的将近,更是需要这珍贵的肉类热量,储存自身脂肪。 所以先前才会闯小安村、偷袭村委会偷家畜。 虽没吃到肉还跟人打了一架,拧断了老孙头的腿,但这群野猪其实没真正吃过亏。 眼下两只扑腾的野鸡,在它们眼里就是能多熬几天冬天的口粮。 母野猪贪婪地哼哧着,鼻子不停嗅着血腥味,还不忘用脑袋顶了顶旁边的野猪,指挥它们跟上。 一步、两步。 野猪群慢慢靠近,树下的众人屏住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喘,死死盯着它们的脚步。 很快,走在最前面的几只野猪,已经踏入了渔网设下的包围圈。 “杜建国,放不放?” 刘春安攥着网绳的手都在抖,声音里满是激动。 娘了个亲老子的,他刘春安啥时候干过这么刺激的事,这比一群二流子聚在一块看裸体画更刺激勒! “再等等,等那只大的一起进来。” 杜建国稳如泰山,目光始终锁着领头的母野猪。 又过了片刻,一只、两只……连那只肥硕的母野猪在内,六七只野猪全进了圈。 “杜建国,该放了吧?”大虎也忍不住低声问。 “放!” 杜建国话音刚落,刘春安和大虎、二虎同时松开手中的网绳。 伴随着石头下坠的力道,一张铺天大网唰地展开,瞬间砸向野猪群,将它们牢牢裹在了里面。 网中的野猪群顿时炸了锅,疯了似的四处冲撞。 好在渔网够结实——碗口粗的麻绳,就算拿刀子割都得费半天劲,野猪的蛮力一时半会根本挣不开。 “砸!拿石头砸!” 杜建国当机立断,压低声音喊,“都别靠近,小心被它们窜出来咬一口,专砸脑袋!” 大虎和二虎立刻弯腰抱起两块大石头,瞅准网里两只半大的野猪,狠狠朝它们脑袋砸去。 “咚!” 两声闷响,两只野猪瞬间发出惨痛的哀嚎,瘫在网里没了力气。 直到这时,剩下的野猪才反应过来,这根本不是送上门的口粮,而是一场彻头彻尾的狩猎。 网外没被套住的两只半大野猪,吓得魂飞魄散,撒开蹄子就往远处跑,眨眼没了踪影。 唯独那只最大的母野猪,非但没怕,反而面露凶光,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低吼,显然察觉出了人类的敌意。 它猛地往后一拽,渔网竟被拉得变形,力气比其他野猪大了不止一截。 “不好!困不住这只大的!” 刘春安盯着绷紧的渔网,大惊失色地喊,“杜建国,开枪打它!” 杜建国早已端起汉阳造,枪口对准母野猪,可看着枪身磨平的膛线,精度本就差,眼下又是慌乱局面,根本没法精准估算射击点。 情况越来越紧急,容不得他再多想。 “砰!” 就在母野猪即将挣破渔网的瞬间,杜建国扣动了扳机,枪口喷出的火舌在阳光下闪了一下。 子弹带着弧线掠过,精准钻进了母野猪的肚子。 母野猪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却顾不上伤口的剧痛,猛地挣脱剩余的网绳,撒开蹄子就往密林方向狂奔。 杜建国一眼就看穿了要害——这只母野猪是群首,若不弄死它,迟早还会带着野猪群报复小安村,到时候永无宁日。 “你们把网里这些小的用石头砸晕,我去追那只大的!” 他扭头对大虎几人喊。 “杜建国你小心!那可是成年母野猪,疯起来能拱死人,千万别被它近身!”大虎连忙叮嘱,手里还攥着没扔出去的石头。 “放心!” 杜建国应了一声,提着汉阳造深吸口气,脚步一迈,顺着母野猪留下的血迹,朝着密林方向追了过去。 第51章 瘴子沟 母野猪肚子里像揣了团烙铁,翻江倒海地疼,身下的血顺着蹄子印一路淌。 它慌得没了章法,在林子里横冲直撞,矮灌木被它直接撞断,枝桠噼啪作响,却半点挡不住这畜生逃命的脚步。 “跑?今天老子看你能跑哪儿去!” 杜建国咬着牙,脚步不紧不慢跟在后面。 他心里门儿清,始终和母野猪隔着半里地的距离。 太近了不行,这畜生急眼了能豁出命来扑人,獠牙要是划着一下,半条命都得没。 其实他手里这把汉阳造,要是赌一把瞄准脑袋,未必不能一枪爆头。 可杜建国没敢冒这险,老枪的膛线早磨平了,万一打偏,反倒把自己逼进死局。 眼下跟着等它流血耗力,才是最稳妥的法子。 一人一猪往林子深处越跑越远,周遭的雾气跟活过来似的,渐渐漫过脚踝、连眼前的树影都变得模糊。 杜建国眉头紧锁道:“这畜生到底想往哪儿钻?” 念头刚落,心头突然窜起一股寒意——莫非是要引他去瘴子沟? 瘴子沟,是出了名的险地,常年被瘴气裹着。 雾霭浓得能掐出水,大白天能见度也超不过五米。 杜建国倒不是怕看不清路,而是那沟里藏着的东西太要命。 草丛里扎着蝮蛇窝,往往走三步能惊出两条,泥洼里趴着的毒蛤蟆喷出来的黏液沾到皮肤,能让人失明。 “好个精明的畜生!” 杜建国咬了咬牙,这母野猪准是知道人不敢进瘴子沟,故意往那儿逃! 再等下去就是把自己逼进死路,杜建国也不再守着稳妥了。 端起汉阳造,朝着母野猪逃窜的背影,迈着大步追了上去。 雾气越聚越浓,黏糊糊地裹在身上,连呼吸都带着股潮腥气。 前头的母野猪像是嗅到了生路,喉咙里发出兴奋的哼哧声,撒开蹄子跑得更欢。 杜建国脚步没停,眼神却死死盯着周遭。 突然,一抹斑斓色彩从树后窜出,是条脑袋呈菱形的双色蛇,看着就不是善类,指不定是哪类毒蝮蛇。 “不能再往前追了!” 杜建国心里一沉,深吸口气,攥紧了手里的汉阳造,“那老子就在这了结你!” 他稳稳端起枪,枪托抵实肩膀,闭上眼睛缓了两秒再睁开时。 虽说这汉阳造的膛线早磨平了,准头差得远,但杜建国摸枪多年,凭着一丝直觉,有可能找准子弹的轨迹,勉强补上枪身的缺陷。 枪口稳稳锁住母野猪的背影,手指扣向扳机。 前头的母野猪还在为生路欣喜,哪怕身后的猪崽子走的走、被捉的捉。 它心里只剩一个念头——只要自己活着,迟早要让小安村的人付出血的代价! 它往前冲,蹄子踩得腐叶沙沙作响。 “砰!” 枪声骤然炸响! 子弹精准穿透母野猪的头颅。 母猪喉咙里的哼哧声戛然而止,庞大的身躯直挺挺栽倒在地,砸得地面震了震,只余下几声微弱的哀鸣,很快便没了动静。 杜建国走上前,对着还在冒烟的枪口轻轻吹了口气:叹息道。 “老孙头,这一枪,替你报仇了。” 杜建国缓缓上前,从腰间解下装水的葫芦,对着母野猪的伤口挤了小半瓶血。 转身往回走时,走三四步就往地上滴一滴血,这是在留作线索。 没多会儿,他就回到了戈壁滩。 远远望去,大黄正围着网里的野猪打转。 刘春安、大虎和二虎则攥着石头,还在不停地敲打那些半大的野猪,生怕它们没断气。 “杜建国!” 刘春安最先看见他,赶紧扔下手里的石头,抹了把额头上的汗。 “让那母野猪跑了?” 大虎和二虎也围上来,连忙安慰:“跑了也没啥,你已经尽力了!” “是啊,这群小的也够给老孙头报仇了,别往心里去!”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都以为杜建国没追上母野猪,甚至可能还吃了亏。 杜建国没解释,只是从怀里掏出那只葫芦,拧开盖子,将里面暗红的血水往地上一倒。 “这……这是啥”三人瞬间愣住,刘春安难以置信地抬头,声音发颤,“这是那只母野猪的血?” 杜建国点点头,没多说一个字。 “你、你真把它弄死了?” 大虎瞪大了眼睛,语气里满是震惊。 在场的人都清楚,杜建国手里那杆汉阳造就是个老古董。 打打兔子、野鸡还行,要对付成年母野猪这种山林里的狠角色。 谁都觉得是天方夜谭,可眼下这血水,却实打实证明了结果。 三人还愣在原地没缓过神,网里突然传来咔嗒一声——一只半大的野猪竟咬断了松动的绳结,猛地撞开破口。 猛地一下就往戈壁滩外窜! “不好!这畜生要跑!” 大虎和二虎脸色骤变,抬腿就要追。 杜建国却依旧平静,抬手端起汉阳造,枪口稳稳锁住那只往夕阳方向逃窜的野猪。 “砰!” 又是一声枪响,子弹精准命中目标。 那野猪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嚎叫,疼得在原地打圈圈,再也跑不动了。 “乖乖……这枪法!” 刘春安三人看得目瞪口呆,先前对那杆老枪的轻视,此刻全变成了惊叹。 杜建国收回枪,淡淡开口:“先把这只收拾了。一会儿留两个人在这守着,另一个跟我回村报信。” 他顿了顿,想起瘴子沟里的毒蛇,又额外叮嘱,“对了,找些防蛇的草药捣烂了抹,一会有大用。” 刘春安应着声,快步走到被打中的野猪旁,蹲下身翻开它的腹部。 看清伤口后顿时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胯——杜建国这一枪,竟直接打烂了这公野猪的生殖器官! “乖乖……”他咽了口唾沫,心里直犯嘀咕,“这小子怕不是故意的吧?” “这么一来,倒也算变相阉猪了。”刘春安苦笑。 只是这么一下子弄过去,不知道这猪崽子还能活吗? 十有八九是够呛了! “难怪公安局都想请他去当教官教枪法,这枪法真是没话说!” 刘春安彻底服气了。 第52章 回村 转眼到了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小安村的村口就聚了不少人。 得知杜建国带着几个后生去打野猪。 村里的老一辈早早来这儿等候。 老村长蹲在石头上,旱烟杆抽得吧嗒”响。 杜大强在村口来回踱步,嘴里不住念叨:“这都啥时候了?到底打着没?咋还不回来!” 说着,他望向老村长,心里难免有些埋怨。 老村长让杜建国领人出去,咋不跟自己商量商量?那可是山里的野猪,万一出点事咋整? 可转念一想,刘春安也是老村长派去的,都是村里的后生。 他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把剩下的话咽回了肚子。 一旁的李二蛋凑到张德胜身边来,殷勤地把一把瓜子塞到张德胜手里。 “领导,您嗑着。这杜建国带人出去一天了没动静,我估摸着,十有八九是被野猪撕碎了!” 张德胜眯着眼,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活该!谁让他不听我指挥?真当自己是小安村的扛把子了?死得好,死得活该!” 这话一出口,村口的人都皱起了眉,眼神里带着不满——那可是村里的孩子,就算有过节,也不能这么咒人啊! 可张德胜压根不在乎众人的眼光,在他眼里,小安村的人全是刁民,不值得放在心上。 他转头瞪向李二蛋:“我让你去杜建国家看看刘秀云在不在,你去了没?” 李二蛋连忙点头,脸上还带着点猥琐的笑:“不在!听说是被杜建国支回城里看爸妈了。” 说着,他凑近了些,压低声音:“领导,这杜建国要是真没了,您想对刘秀云做啥,那不都轻而易举?到时候,我是不是得管她叫声嫂子?” “还早,还早。” 张德胜听了这话,原本就喜笑颜开的脸更乐了,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手里的瓜子嗑得更欢了。 杜建国的大哥杜强军在一旁听得青筋直跳,攥着拳头的指节都泛了白,再也忍不住,大步走到张德胜和李二蛋跟前。 “把你们的破嘴给我放干净!再敢胡咧咧一句,小心老子揍得你们满地找牙!” 李二蛋非但不怕,反而仰着脖子冷笑:“哟,杜老大这是站出来护短了?把自个当人物了?实话跟你说,我们领导就是看上刘秀云了,想讨她当媳妇!只要你弟弟一死,这事就成了,到时候还请你过来吃喜糖呢!” “你他妈找死!”杜强军气得眼都红了,伸手就要揪李二蛋的衣领。 李二蛋往后一躲,脸上的笑意更嚣张:“你动一下手试试?小心我让领导给你扣工分!这月工分扣光了,看你一家子喝西北风去!” “扣我大哥的算什么本事?有种来扣我的!” 一道冷硬的声音突然从旁边炸响,惊得李二蛋一哆嗦。 他扭头一看,不知啥时候,杜建国竟已站在跟前,眼神冰冷。 没等李二蛋反应过来,杜建国猛地飞起一拳,正砸在他门牙上。 “咔嚓”一声脆响,李二蛋嘴里瞬间涌出猩红的血,几颗带血的牙掉在地上。 “我艹!” 他捂着脸惨叫起来,疼得在原地直蹦。 “杜建国!你回来了!” 众人猛地回头,脸上满是惊喜——谁都没察觉,杜建国啥时候已经站在了人群边上。 老村长慌里慌张地快步凑过来,抓着杜建国的胳膊就问:“野猪、野猪打下来没?春安他们几个呢?没出啥事吧?” “都打下来了。” 杜建国声音平稳,拍了拍老村长的手让他放心。 “刘春安去村委会搬驴车,准备拉野猪。大虎和二虎在打野猪那边守着。” 张德胜听见这话,刚想作为领导说两句,杜建国的拳头已经砸了过来。 “我操!”张德胜只觉牙根一阵剧痛,慌忙捂住嘴,鼻涕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含糊地喊:“你他妈打我干什么?!” 杜建国冷笑一声,眼神里满是戾气:“别以为刚才你跟李二蛋说的话,我没听见!像你这种畜生,也配惦记我媳妇?” 说着还不解气,他抬起脚,狠狠踹在张德胜的裤裆上。 “啊——!”张德胜发出一声凄厉的嚎叫,双手死死捂着裤裆,蜷缩在地上直打滚,疼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正说着,远处传来驴车哒哒的蹄声。 刘春安赶着村委会的驴车过来了。 杜建国抬眼瞥见,朝着村口的众人喊了一嗓子:“大家伙要是这会儿不忙,就跟我去搭把手,把那几只野猪运回来!” 村里人本就好奇打野猪的结果,还想瞧瞧杜建国到底有没有吹牛,一听这话,立马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应着。 一个个都想跟着去凑凑热闹。 一群人跟着驴车到了地方。 刚拐过林子,就看见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好几只半大野猪——每只的蹄子都被绳子捆得结结实实,动弹不得,好些个脑袋上还淌着血,只剩半口气,嘴里发出吱吱的微弱叫唤,看着就没了挣扎的力气。 “哎哟!这么多猪崽子!” 有人忍不住惊呼出声,伸着手指头数了数,“这得有六七只了吧?咋能逮着这么多?” 另一个人凑过来,盯着地上的野猪嘀咕:“看这样子,都是那只母野猪下的崽?可那只大的呢?别跑了吧?” 这话刚落,捂着裤裆的张德胜就一瘸一拐地凑过来,脸上还带着怨毒的冷笑。 “哼,你们也就这点本事!折腾了一天,把最厉害的母野猪放跑了,就只抓着这些没断奶的猪儿子,也好意思在这儿显摆?” 杜建国斜睨了张德胜一眼,语气却依旧平淡:“急什么?后头还有只最大的——就是那只母野猪。凭我们几个,肯定搬不动,那地方林密路窄,驴车也进不去,得请几个有力气的,同乡,跟我一块儿想办法把它拖出来。” “去哪拖?”有人立马追问。 杜建国直起身,指了指林子深处的方向:“瘴子沟外围,那畜生最后栽在那儿了。” “啥,瘴子沟?” 本来打算动手的众人瞬间呆滞,一个个被吓得往后缩了几步。 第53章 传说 “你小子居然进瘴子沟了?!” 这话一出口,众人吓得脸色瞬间煞白,震撼程度丝毫不亚于先前听说杜建国打死野猪。 小安村没人不知道瘴子沟的恐怖,哪怕是闹饥荒快饿死的时候,也没人敢往那沟里迈一步。 祖祖辈辈死在里头的人不知有多少,那地方早不是什么养蛇之地,而是刻在村里人心里的魔障。 杜大强气得脸色发青,指着杜建国的鼻子,声音都在发颤:“你不要命了是不是?咋敢往里头闯?不知道里面藏着多少毒蛇?真被咬一口,你连送医院的功夫都没有,直接就没了!” 看着众人又惊又急的模样,杜建国轻轻叹了口气——这就是时代的局限。 眼下这年月,瘴子沟是人人避之不及的险地,可再过几十年,生物学家会揭开这里的真相。 藏着稀有的动植物,就连现在让人闻风丧胆的毒蛇,将来也会成为国家保护动物。 要是真能发掘瘴子沟的潜力,别说养活几个人,撑起整个小安村都绝对不成问题。 “我没进沟里,就只在瘴子沟外围。”杜建国赶紧解释,“那片地方还算安全,没多少毒蛇。”说着,他扭头看向大虎二虎,“先前让你们俩准备的防蛇草,都弄好了没?” 大虎二虎立马点头,拍了拍腰间的布包:“早弄妥了!我跟二虎割了十多斤,都揉碎了,保证蛇闻着这味儿就得落荒而逃!” “好。”杜建国应了声,又转向众人,“一会儿跟我去的,每人领点防蛇草包在身上,多注意些,尽量别被蛇咬着。” “不行!”张德胜又一瘸一拐地站出来,语气冰冷。 “你想带着大家伙去送死是不是?先前你能打下野猪是你的本事,可进瘴子沟这事,想都别想!” 他扫了眼周围的人,故意放大声音,“大家别被杜建国忽悠了!那地方是啥德行你们不清楚?真要是被蛇咬一口,丢的可是自个儿的命!” “我保证不进瘴子沟里头,就在外围。有这些防蛇草在,蛇不会主动冲过来的,来两个人跟我搭把手就行。” 杜建国望着村里的人,语气诚恳。可年轻一辈刚想往前站,就被身后的老一辈死死拽住胳膊,没人敢再动。 看着这情形,杜建国心里难免有些失望。 就在这时,杜大强突然往前迈了一步,声音沉沉的:“儿啊,这瘴子沟,爹跟你去。” 杜建国猛地一愣:“爹,你跟我去?” 杜大强点了点头,又看向众人:“你也别为难大伙了。这样,咱父子俩赶着驴车去一趟,真要是出点事,也不至于搭上人命,顶多赔上这头驴——到时候我再想办法慢慢还。”说完,他转头望向老村长,“老村长,你看这样成不?” 老村长猛吸了一口旱烟,随后缓缓点头:“驴车能借,但杜建国,你就别进去了——我跟你爸去。” 他顿了顿,眼神扫过众人,语气带着几分郑重:“张德胜刚才那话说得没错,瘴子沟确实凶险,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真要是被咬一口,丢了性命在里头,不值当。” 说着,老村长拍了拍杜建国的肩膀,声音沉了沉:“我跟你爸年纪都不小了,活这么大也够本了;你们年轻人还有大把时间,犯不着冒这个险。这事,我们两个老家伙去就成。” “对了,你去的时候,应该做了记号吧?”老村长忽然想起这事,追问了一句。 杜建国点头应道:“做了,我用野猪血当记号,每隔一米左右滴一滴,跟着血迹走,很快就能找到那母野猪的尸体。” 老村长这才放下心,扭头拍了拍杜大强的胳膊:“走,老伙计,咱俩去替年轻人趟趟路,早去早回。” 两位在村里德高望重的老人,就这么攥着防蛇草,一步步走进林子,朝着瘴子沟的方向去了。 杜建国站在原地没动,心里头不由得揪了起来——虽说他反复强调只是外围,可先前自己去的时候,都撞见了一条剧毒的蝮蛇,谁知道这两个老伙计会不会再遇上? 他望着林子深处,暗暗在心里发誓。 瘴子沟这地方,暂时是不能再来了。山林里的区域够大,其他地方的猎物也够打,真要再进瘴子沟,必须得先备齐一套完整的防蛇装备,不然绝不能冒这个险。 一众人都死死盯着两位老人消失的林口,心里头各有各的盘算。 张德胜在心里暗暗盼着,最好这俩老头能被蝮蛇咬死在里头。 而村里那些亲近老村长和杜大强的人,则攥着心盼着他们能平安回来。 就这么等了半个时辰,树林里终于传来了动静——先是那头母驴呼哧呼哧的喘气声,接着就见它费劲地拽着驴车从林子里走出来。 杜大强和老村长正跟在车旁,虽有些累得冒汗,却没什么大碍。 杜建国悬着的心一下落了地,暗自松了口气。 一旁的张德胜却脸都绿了,攥紧拳头,心里头满是不甘。 “该死!怎么就回来了?”这下,他又得跟老村长接着抢村里的权利,想拿捏杜建国也更难了。 “我的天!好大一只野猪!”人群里突然爆发出一阵惊呼。 众人齐刷刷看向驴车——车上赫然躺着那只死掉的母野猪,身躯宽得占满了大半个车板,身长足有两米,即便没了气息,那粗硬的鬃毛、锋利的獠牙,看着依旧凶悍无比。 “杜建国竟然真打下这么大的野猪!”有人忍不住感叹。 “光切了这大家伙,怕是都得好长一段时间吧?” “走,回村!”杜大强拍了拍杜建国的肩膀,眼里满是欣慰——自家这儿子总算长出息了。小安村打有名字那天起,还从没有人能逮到这么大的野猪。 人群里有人咽了口唾沫,忍不住问:“杜建国,这猪你打算咋处理?”明眼人都知道,这么大一只野猪,杜建国一家子根本吃不完,大伙心里都揣着点期待。 张德胜一听,赶紧凑上来,拔高声音说:“这猪得村委会来分配!” 这话刚落,就连平时常跟着他混的几个年轻人都臊得低下头。 这也太不要脸了,人家拼命打的野猪,还是为了替村里人报仇打的,凭啥村委会来分? 刘春安当场就火了,冷哼一声,一脚踹在张德胜腰上。 “姓张的,你娘把你生成畜生了?” 第54章 交换 “这野猪也算对村里人有危害的野生动物吧?” 老村长突然开口,举了举手里的烟杆。 “上次公安局给那只熊瞎子下过定义,这种猎物该归个人分配,由杜建国自己说了算。” “不过咱们村大伙确实缺油水,具体咋分,还得看杜建国的意思。” 说完,老村长望向杜建国,道:“你是牵头打猎的人,你给个法子。” 杜建国低头思索片刻,抬眼说道:“这次一共打到一只成年母野猪、五只猪崽子——其中一只猪崽子已经流血没气了,剩下四只活着的。我寻思着,我、刘春安、大虎、二虎,每人分一只活的猪崽子。成年野猪的肉,也按咱们四个的份来分。” 这话刚落,刘春安、大虎和二虎立马摇头。 “不成不成!” 刘春安先开口。 “打猎的主意是你出的,我们仨就是搭把手当个苦力,进瘴子沟外围也是你先去探的路,哪能跟你分一样多?” 大虎也跟着点头:“就是!我们仨就要小猪崽子就行,成年野猪的肉,你自己留着处理,或者给村里大伙分分都成,我们不能要。” 杜建国反复劝说,想按之前的主意分,可三人死活不同意。 最后实在拗不过,杜建国只好退了一步:“那这样,猪崽子你们每人一只,我再从成年野猪身上,给你们仨每人多割十斤肉,这事就这么定了。” 至于成年野猪剩下的肉,杜建国扫了眼周围眼巴巴望着自己的村民,脸上露出笑意,开口说道:“我自己就留一个猪头、两条猪后腿,剩下的肉都拿出来换。 大伙要是想要,用粮票、工业券来换都行,家里有废铁、废铜这类值钱的物件,也能跟我换肉吃。” 这话一出,村民们瞬间炸开了锅,眼里都亮了起来。 “杜建国,我家有床旧棉被拆下来的棉花,能跟你换肉不?”有人急着开口问。 “能换。”杜建国干脆地应道。 “那我家有几本旧书,也能换不?”又有人追问。 “照样能换!” 这话一落,人群彻底热闹起来,你一言我一语地问着自家能拿啥换。 杜建国赶紧抬手压了压声音,朗声道:“大伙都放心,只要东西有点价值,在我这都能换肉。咱们小安村能走到今天,靠的就是家家户户互相帮衬。” 他话锋顿了顿,眼神有意无意扫过张德胜和李二蛋。 “虽说村里有些害群之马,想当汤里的老鼠屎,但我杜建国绝不能让他们得逞。” 接着,他又放缓语气,看向众人:“只要是咱们小安村的人,往后我再打着猎,大伙照样能拿东西来换。” 众人顿时欢呼起来,手上也添了劲,纷纷涌上前帮忙把野猪往驴车上抬。 最后剩下一只死掉的实在塞不下,两个身强力壮的村民干脆撸起袖子,直接把肉扛在了肩上。 杜建国心里泛起一丝欣慰。 小安村的人,大体上还是和善的,民风也淳朴。 能让村里人像模像样多吃两口好的,他本就不排斥。 更何况这母野猪肉带着股骚味,拿到外头也卖不上好价钱,倒不如便宜了自个儿村里人,落个实在。 …… 这边村民们热热闹闹扛着野猪往小安村走。 那头老孙头家却透着股格外的冷清。 老孙头坐在炕沿上,双眼发直地瞅着房梁,整个人蔫蔫的,像一潭没了动静的死水。 老伴端着一锅冒着热气的汤药走进来,声音轻得像怕惊着他:“老头子,你看——这是你托杜建国进山找的治风湿的药,我刚熬好,一会儿喝了,病就能好点,你也不用总惦记我腿疼了。” 她颤颤巍巍地把药倒进粗瓷碗,扭头瞥见老孙头那副失魂的模样,又赶紧转回头。 她强忍着心疼劝道:“往常你可不是这么沉默的人……老头子,这就是咱的命,不服不行啊。碰上天灾,有啥法子?你以前也攒下点家底,往后咱俩省着点过,总能活下去。” 见老孙头还是一言不发,老伴又絮絮地劝:“你呀,不就是喜欢喂牲口?往后少了条腿,反倒能跟那群驴啊猪啊多待待。我跟老村长说过了,他让你牵一头驴回家养着,那驴就是你另一条腿,想去哪都方便。” “别说了!别说了!”老孙头终于忍不住,捂着脸痛苦地嚎了起来,声音里满是憋屈。 就在这时,“咚咚咚”的敲门声突然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孙叔,在家吗?” 没等里面应声,门就被轻轻推开,杜建国走了进来。 老孙头赶紧抹掉眼泪,张了张嘴想喊他,可话到嘴边,只剩一声颓废的叹气:“建国来了……坐吧,你婶给你倒口水。” “不忙,婶。”杜建国摆了摆手,把手里拎着的粗布袋子放在炕边桌上,“我就是来看看孙叔。” 老伴盯着那袋子,迟疑地问:“建国,你这拿的啥呀?” “咬断孙叔腿的那只母野猪,被我打死了。”杜建国声音平静。 “这是那畜生的猪头,我给孙叔送过来。” 这话像道惊雷,老孙头猛地一怔,原本黯淡的眼里瞬间冒出光,他颤抖着伸出手,声音都在发颤:“给、给我看看……” 杜建国连忙把袋子递过去。 老孙头哆哆嗦嗦地解开绳结,乌黑的猪头露了出来——没了往日扑上来时的凶狠,只剩一片死寂。 积压两日的委屈和愤怒一下子涌上来,老孙头捧着猪头,越想越激动,猛地一下将它摔在地上,嘶哑地喊了句:“畜生……你个畜生!” “孙叔,虽说这畜生死了,但你还活着。” 杜建国蹲下身,看着还在发抖的老孙头,语气沉了沉,“往后的日子得撑起来,家里还得靠你呢。” 说完,他又跟老孙头的老伴点了点头打了招呼,便转身离开了。 老孙头又哭了好一阵,才慢慢缓过劲来,抹了把脸,对老伴说:“老婆子,去把咱家祖传的那本书取来,我要摘抄一本。” …… 第55章 一巴掌扇过去 这头野生母野猪,称重下来足有426斤。 村里的张屠夫免费帮着,开肠破肚、洗去皮毛上的泥垢。 整头猪被小安村的人买得一干二净,连猪肚这些下水都没剩下。 虽说野猪肉纤维粗,吃起来口感远比不上村里养的家猪细嫩,但小安村可不是家家户户都养猪的。 更何况,这年头,谁嫌家里粮食储备多? 能多一斤肉,就多一份活下去的指望,没人会挑三拣四。 况且母野猪跟公野猪不一样——没经过腌制的公野猪肉带着股明显的骚味,母野猪肉却没有,直接炖了或炒了上桌,口感完全不成问题。 杜大强也割了10斤回来。 负责分肉的是刘春安,一看是杜建国的亲爹,干脆没要他的东西,直接给割了肉。 刚进门,杜大强就把一整块肉重重摔在厨房案板上,朝里喊:“老大媳妇,去跟你妈把这猪肉腌上!再割一小块下来,晚上包点饺子,喊建国来吃!” 刘小梅和老太太凑过来,看见案板上那大块油亮的肉,都惊了:“咋割了这么多回来?” 杜大强点着头,笑的褶子都出来了道:“沾了老二的光!春安那小子看在我是建国爹的份上,多给割了五斤——本来按规矩,一人最多分五斤的。” 老太太伸手摸了摸那块肥瘦相间的肉,眼里满是欣慰:“老二是真出息了!上次捉了熊,咱家晾的熊肉干还没吃完,这又沾光吃上野猪肉了。” “是啊。”杜大强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感慨。 以前总觉得这老二不成器,没成想,杜建国才是两个儿子里最有本事的——连这么大的野猪都能逮着! 一旁的刘小梅悄悄舔了舔嘴角,忽然正了神色问:“爹,您刚才这话的意思,是野猪肉还没分完?我再去要几斤回来?” 她说着就要往外跑。 “站住!”杜大强立马喊住她,语气带着呵斥,“已经占了老二这么大便宜,这肉又不是他一个人打的,讨点回来尝个新鲜就够了,要那么多干啥?再过几天,咱家也该杀年猪了!” 杜大强看着大儿媳妇这模样,气就不打一处来。 成天就想着占便宜,没个够,跟老二媳妇的踏实本分比起来,简直是两种人。 刘小梅不服气地撇了撇嘴,小声嘟囔:“咱家那年猪撑死也就两百来斤,杀了还得先上交队里一部分,剩下的那点肉,够谁吃几顿?倒不如趁这机会多从老二那拿点,反正不用花钱。” “不用花你的钱!”杜大强气得手都在抖,狠狠拍了下案板,“你当老二挣点东西容易?这野猪是他拿命拼来的!好不容易能靠这个换点粮。你这当嫂子的,不帮衬就算了,还想着占便宜落井下石?” “这不……老二也不是外人嘛。”刘小梅还不死心,凑到杜大强跟前,又出主意:“爹,我看不如咱们把老二分到的那只小猪崽子抱回咱家养着?这样来年开春,咱就省得自己花钱去买猪崽了,能省下好一笔钱呢!” 其实刘小梅一早就盯上了那只野猪崽子。 野猪崽子壮实啊,往后肯定能长不少肉。 只要把猪崽抱回来,找个阉猪匠处理一下,等熬到过秋,说不定也能长到三四百斤呢! 比自己养家猪划算多了。 “啪!”杜大强忍无可忍,一巴掌直接扇了过去。 “爹!你干啥?”刘小梅捂着瞬间发烫的脸,又惊又怕,眼眶一下子红了,完全没料到杜大强会动真格。 “瞅你那点出息!整天就会算计自家人,没半点正形!”杜大强指着她骂骂咧咧,“滚去厨房!跟你娘一起把猪肉腌了,别在这碍眼!” 刘小梅捂着脸,不敢再多说一句,蔫蔫地往厨房走。 虽说杜建国早就分出去单过,老大一家还跟老两口住一个院里,可在杜大强心里,手心手背都是肉——从没有因为刘小梅是老大媳妇,就偏着她、纵容她的道理。 “这老头子真是死心眼!跟大儿子住一个院,倒时时刻刻想着二儿子!” 刘小梅在心里恨得直痒痒,可这话只敢在心里打转——真要是跟杜大强闹翻,别说公公饶不了她,就连自家男人也不会轻饶。 怀着四个多月身孕的刘小梅,不情不愿地在厨房洗着猪肉,手指刚碰到冰凉的水,忽然眼前一亮,高声朝里喊:“娘!家里没酱油了,我去村头买一瓶呗!” “行,那你去吧,路上慢点。”老太太在里屋应了一声。 刘小梅抿了抿嘴,伸出手做了个掏钱的动作:“娘,拿钱。” 老太太从里屋走出来。 这大儿媳妇真是算到骨子里了,连买酱油的钱都不肯自己掏。 她没多说什么,默默从裤腰里缝的暗兜里摸出几张毛票,递到刘小梅手里。 刘小梅接过来一看,眼睛瞬间亮了——买酱油最多两毛钱,老太太竟给了五毛! 这下又能偷偷攒下三毛钱私房钱,她心里美滋滋的,挺着肚子慢悠悠往村头走。 刚拐过村口的老槐树,就看见路上有个女人牵着个娃娃,正往小安村的方向来。刘小梅揉了揉眼睛,喃喃自语:“这不是老二媳妇吗?” 再仔细一看,老二媳妇穿了件新做的碎花布衫,头发也梳得整整齐齐,连带着身边的娃娃都穿得干干净净,看着就像城里来的小姐。 刘小梅心里顿时像被猫抓似的,嫉妒地发慌:“哼,装什么城里人!还不是跟我一样,都是嫁给杜家的土包子?” 刘小梅盯着刘秀云手里大包小包的东西,一眼就猜出来——这准是从城里娘家拿的好东西! 顿时冒出来个主意,脸上立马堆起笑,快步迎上去:“老二媳妇,这是刚从娘家回来呀?” 刘秀云正牵着闺女团团的手往前走,冷不丁听见声音,抬头一看是刘小梅,脸上满是愕然——往常这大嫂见了她,恨不得绕着走,生怕沾了她的穷酸气,今儿怎么主动打招呼了? 她客气地问:“大嫂,您这是要去哪?有事吗?” 刘小梅眼神飞快地瞥了一眼杜建国家的方向,轻轻咳了两声,凑得近了些:“是这么回事,大嫂有件事,得跟你说道说道。” …… 第56章 上门说理! 杜建国猛灌了一大口水,噗嗤一声吐在面前的猪腿上,接着抄起菜刀,一点点刮着猪皮上的细毛。 这条猪腿成色极好,油花均匀,不比市面上卖的猪腿差。 他盘算着用盐腌透,放上一两个月,正好赶在过年时吃。 往年家里哪能尝着这好东西,今年总算能过个踏实年了。 媳妇回来瞧见,指定乐疯了。 杜建国想着,手上的劲更足了。 这次打猎他收获确实丰厚,一半收益都落进了自己口袋。 给老孙头送了个猪头,自己留下两条猪腿、一只小猪崽,剩下的肉还跟村民换了不少急需的物件,单是崭新的碗就换了十几个。 往后再没人能说杜家连吃饭的碗都凑不齐。 正专心刮着猪毛,院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孩童的哭闹声。 “这声音咋这么耳熟?” 杜建国下意识抬头,就看见媳妇刘秀云牵着哭鼻子的娃娃,正往院里走。他赶忙放下菜刀,快步迎到门口:“媳妇回来了,咋不提前往村委会打个电话,我好赶驴车去接你——下着小雪,路上不好走吧?” 他光顾着看哭唧唧的闺女,没留意刘秀云暗淡的神色,伸手就把团团抱了起来,心疼地擦着孩子的眼泪:“团团乖,莫哭了,爹一会给你抓麻雀吃!” 刘秀云疲惫地放下手里的行李,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道:“我跟爸妈商量了,今年家里粮食攒得多,想让团团跟咱们回来过年,也给老两口少添点负担。” “真的?那太好了!”杜建国顿时喜出望外——他还琢磨着重生后第一个年,一家三口没法团聚,没成想岳父岳母这么通情达理,倒不像那个铁面无情的老丈人。 他笑着补充:“回头我提些野猪肉进城里,好好谢谢咱爸妈。” 话说完,他才觉出不对劲:刘秀云不仅没搭话,脸色反倒更沉了。 “媳妇,是不是在城里遇着啥事了?缺钱?还是咱爸妈病了?”他急忙追问,“家里还有些钱,你先拿去用,不够我再想办法。” “跟钱、跟我爸妈都没关系。”刘秀云望着他,神色复杂地叹了口气,“是跟你有关系。” “跟我?”杜建国彻底懵了,这些天他一门心思盼着媳妇回来,连刘小梅的面都没见几次,咋会跟自己扯上关系? “刚才我碰见刘小梅了。”刘秀云斟酌着开口。 “她说你给家里置办小猪崽,手头紧,跟她借了高利贷,还说冬天要是还不上,得多付五块钱利息。” 刘秀云摇了摇头,语气里满是无奈,“杜建国,你是不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五块钱啊,这年头能逼死多少人?就算是城里人,也不敢随便沾高利贷,你倒好,直接背身上了!” “媳妇,你说的这是啥跟啥?”杜建国更懵了,“我啥时候跟刘小梅借过高利贷?” “她亲口跟我说的,还让你赶紧还钱。” 刘秀云皱紧眉头。 “正好路上碰见我,就让我先替你还一部分——我手头没现钱,只能把爸妈给的那点腊肉押给她了。”她犹豫了一下,声音低了些,“家里上次剩的钱,你没拿去赌、拿去乱花吧?” 杜建国脑子嗡嗡响,满心这都是哪来的事。 但他还是先稳住媳妇:“你放心,我没赌,那钱一分没动!” “没动就好。”刘秀云松了口气,随即又皱起眉,“那你跟我去把高利贷还了,我不想天天被人背后催着要账。” 说着,刘秀云转身就去翻炕头的钱箱子。杜建国赶忙上前拦住她,急声道:“媳妇,你先别慌,把话说清楚!这钱不能给刘小梅,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见他还在拦着,刘秀云顿时红了眼,失望地看着他:“杜建国,你到底分不分得清主次?你知道高利贷是啥吗?那是利滚利的阎王债,沾上了就跟野草似的,这辈子都割不尽!”她深吸一口气,声音发颤,“我原本以为你不赌了,往后能好好过日子,才敢把团团接回来。可你呢?你就是这么让我放心的?” 她越说越激动,脸色都白了:“刚才你嫂子不仅要走了腊肉,连我爸妈给团团带的零嘴,都被她顺手抢去了!我连嘴都不敢还——她怀着孕,我怕争执起来,人家倒打一耙!” 这话像道惊雷,杜建国瞬间恍然大悟——难怪刚才团团哭得那么凶,原来是被刘小梅抢了吃食! 这女人不仅编瞎话骗他媳妇,连个孩子的东西都不放过,也太不要脸了! 一股怒火直窜头顶,杜建国咬着牙,攥住刘秀云的手:“走!媳妇,我跟你去找她算账,今天必须把话说清楚!” 刘秀云却狠狠甩开他的手,眼眶通红:“我不去!我丢不起那个人!你现在就去拿钱,把账还了,省得她往后天天来闹!” “我没借她钱!”杜建国急忙辩解。 可刘秀云压根不信,只是一个劲地叹气。 先前见杜建国踏实肯干,她是真以为他改好了——回去跟爸妈说他的变化时,老两口还叮嘱他们一家三口好好过日子。可谁能想到,刚在爸妈面前夸完,转头就冒出借高利贷的事,她心里那点指望,瞬间凉了半截。 这万一还不上,杜建国会不会又变成以前那副模样? 想到这儿,刘秀云对杜建国的态度,也一下子打回了原点。 见她这副模样,杜建国更急了,伸手就要发誓:“媳妇,我对天发誓!那刘小梅就是在胡扯,我连她一分钱都没碰过!家里那猪崽子,是我这次打野猪分到的,跟她半毛钱关系没有!” “杜建国!”刘秀云猛地喊出声,气得胸口发闷,“你嘴里还有没有一句真话?你自己听听你说的话——你还能打野猪?” 饶是刘秀云性子算稳,也有些受不了了——这杜建国是魔怔了不成? 上次瞎猫碰到死耗子,一枪崩了只熊瞎子就够玄乎了,现在竟还吹自己打到了野猪,咋不直接说自己能上天呢? 杜建国算是看明白了,今儿光靠嘴说,刘秀云压根不会信,必须拿出实际行动才行。 他蹲下身,看向还在抽噎的闺女,伸手摸了摸她扎着麻花辫的小脑袋,柔声问道:“团团,跟爸爸说,姥姥姥爷这次给你带啥好吃的了?” 团团吸了吸鼻子,带着哭腔道:“猪肉脯……姥爷托他学生在省城里买的,就那么一小把,全被大娘要走了。还有我的小布偶,她说要拿回去,给她肚子里的娃娃当见面礼……”说着,她一把拽住杜建国的胳膊,眼睛红红的,可怜巴巴地补充,“爸爸,我不想给那个娃娃,我自己还想玩呢……” “走,爹爹带你讨回来!” 第57章 硬气起来了 “刘小梅,你他妈的给我滚出来!” 杜建国一声怒喝,飞起一脚就踹开了杜家祖宅的院门。 木门哐当一声撞在墙上,震得柴火垛都掉了几根柴。 院外墙根下,原本坐着几个嗑瓜子唠闲天的老娘们,听见这动静顿时来了精神——这可是现成的热闹,往后几天的闲嗑素材有了! 她们慌忙拍掉屁股上的土,踮着脚往院里凑,眼睛里满是看热闹的光。 院里的杜家人也被这声喊惊得懵了。杜大强和大儿子杜强军率先从屋里跑出来。 杜强军看着满脸怒火的弟弟,愣了愣问道:“老二,你这是咋了?找你大嫂干啥,发这么大脾气?” 杜建国深吸一口气,把怀里的团团放到地上,摸了摸孩子的头:“团团,跟爷爷、大伯待一会儿,爸去找你大娘算账,马上就回来。” 把闺女安抚好,他才转头看向杜强军,语气里满是冷意:“大哥,刘小梅在不在家?我今天就得跟她把话说清楚,算笔账!” 杜强军皱紧眉头,上前拉了他一把:“老二,你咋说话呢?再咋说她也是你大嫂,好端端的咋跟寻仇似的?有话不能好好说?” “好好说?我跟她没什么好说的,就是来寻仇的!” 杜建国甩开他的手,冷笑一声,声音故意提得老高,让院外的人也能听见。 “我倒要问问她刘小梅——我自己上山打死野猪,分到的猪崽子,啥时候就成了问她借高利贷换来的?!” “啥玩意?”杜大强刚从屋里出来,听见高利贷三个字,顿时愣在原地。 他一脸懵地追问,“啥高利贷?咋还跟你那猪崽子扯上关系了?” 杜建国伸手指了指身边的刘秀云,语气里的怒火压都压不住:“今天秀云从城里娘家回来,路上碰到了刘小梅!这女人倒好,上去就跟秀云说我欠了她高利贷,还把秀云从娘家带回来的吃食,连带着给团团的零嘴,全给骗走了!” 他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跟杜大强和杜强军说了一遍。 听完这话,杜大强顿时火冒三丈,指着灶房方向就喊:“老大媳妇!你个丢人现眼的东西,给我滚出来!” 杜强军站在一旁,脸上满是尴尬,连忙转向刘秀云道:“弟妹,对不住了……这事是你大嫂鬼迷心窍。你家那猪崽子,确实是建国打猎分到的。先前你大嫂琢磨着,要把猪崽子弄到主院来养,我们没同意,没成想她竟动了这歪心思!” 听到大伯都亲口证实,刘秀云愣住了,转头愕然地望向杜建国,声音里还带着点不敢信:“真……真是你打的?” 杜建国无奈地叹了口气,点了点头,语气软了下来:“媳妇,我咋可能去借高利贷?你也不想想,我要是真借了,还能等你来跟我拼命?早自己找地缝钻了。” “家里案板上还放着两条猪腿呢,我正打算用盐腌了,你就回来了。” 刘秀云心里顿时升起一阵震撼。 杜建国前阵子刚打死熊瞎子,这才过多久,竟又打到了野猪! 她望着眼前的男人,满是懵逼,难不成我在城里这几天,他还干了别的大事? 正愣神间,灶房方向传来动静。 老太太揪着刘小梅的耳朵,把人从里面拽了出来。 刘小梅疼得龇牙咧嘴,一个劲求饶:“他奶!您轻点!我还怀着孕呢,别伤着肚子里的娃!” “少跟我提孩子!”老太太冷冷瞪着她,“你自己说,又干了啥亏心事?我还纳闷呢,你咋突然舍得从私房钱里掏钱买腊肉,感情是抢老二媳妇的!你还要不要点脸?” “人家老二都分家出去了,不就那点腊肉吗?能值多少钱?” 刘小梅还在嘴硬,不服气地嘟囔,“我这个当大嫂的,吃点怎么了?” “还敢犟嘴!”杜大强气得火冒三丈,直接脱下脚上的鞋拔子,朝刘小梅身上扔去,劈头盖脸地骂。 “你想吃不会跟老二媳妇好好要?非得编瞎话说人家欠你高利贷,亏不亏心?换个人,今天不把你抓起来才怪!杜家咋养出你这么个白吃白拿的不孝子孙!” “好啊!你们一家子都偏心老二,压根不把我当回事!” 刘小梅说哭就哭,眼泪瞬间涌满眼眶,转身就冲到围观的街坊邻居跟前,嚷嚷道:“大家伙快瞅瞅!这老杜家是怎么欺负我的!他们宠着那城里来的二媳妇,就嫌我是乡下村妇!我犯点小错,就跟对待外人似的骂我,天底下哪有这么当婆家的?谁家儿媳妇过得有我这么惨啊!” 邻居们顿时七嘴八舌议论起来,有说刘小梅可怜的,也有暗戳戳说她不占理的。 杜大强被她这撒泼的模样气得浑身哆嗦,指着她吼:“你到现在还不认错?!” “爸,您别动气,小心身子。”杜强军赶忙上前扶住父亲,想先稳住他的情绪。 “杜强军!我还在这儿呢!”刘小梅猛地转头瞪着他,语气带着逼问,“你说!你是要你亲爹,还是要我跟你肚子里的孩子?” 杜强军顿时犯了难——他本就是老好人性子,两边都不想得罪。 心里清楚媳妇做错了,可一边是亲爹,一边是怀着孕的媳妇,手心手背都是肉。 他犹豫了半天,才鼓足勇气劝道:“小梅,要不……我送你回娘家待几天,你自己好好想想?这事是你不对,就别再跟爸他们置气了。” “好啊!你现在连媳妇都不向着了!”刘小梅眼睛瞪得溜圆,气冲冲地喊,“送我回娘家是吧?我这就走!再也不回你们杜家!”说着,转身就往屋里冲,胡乱收拾了几件行李,拎着就往院外走。 杜建国看着她慌慌张张的模样,心里门儿清——这女人指定捞了不少油水,是想回娘家补贴自家人。 他上前一步,拦住了她的去路,声音冷冷道:“慢着!把我闺女的吃食,还有我老丈人给的东西,先还回来!” “团团,告诉爸,哪些东西是你的?”杜建国低头问怀里的闺女。 团团扒着他的肩膀,嗲声嗲气地指向刘小梅:“大娘手里抱的那个红布袋子,是我的!里面还有我的布娃娃呢!” 杜建国冷笑一声,上前一步,一把就将那红布袋子从刘小梅手里拽了回来。 “拿来吧你!” “好!好得很!你们杜家人给我等着!” 刘小梅气得脸都白了,她今天算是在杜家把脸都丢进了! “媳妇!媳妇你等等我!” 杜强军见状,急得直跺脚,连忙朝着刘小梅的背影追了上去。 第58章 野核桃 过了一两个时辰,杜强军才蔫头耷脑地回到杜家。 刚进屋,就对上一屋子人看他的眼神,他顿时有些不自在,尴尬地咳嗽两声。 “我把刘小梅送回她娘家了,让她好好反省——要是认不清自己的错,以后就别回咱们杜家!” “哼!”杜大强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没接他的话,自顾自卷了旱烟点上,烟杆吧嗒吧嗒地抽。。 “老大,我真不知道该说你啥好。”他吐了口烟圈,语气里满是恨铁不成钢,“你瞅瞅你那媳妇,都快把咱们杜家闹翻天了!往后让她多跟老二媳妇学学,学学人家的明事理!” 杜强军叹了口气,苦着脸辩解:“爸,您也知道小梅那性子,她也不是真坏到骨子里。主要是她娘家人穷,从小就养成了自私的毛病,就想着往自个家里多划拉点吃食。” 说着,他猛地想起什么,转头看向刘秀云,连忙躬身道歉:“弟妹,这次真是你大嫂做得不对,你别往心里去。老二有天大的本事能打到野猪,咋可能需要借高利贷?这娘们编瞎话都不会编个像样的!” 刘秀云赶忙上前把他扶起来,笑着摆手:“大哥,我没放在心上。况且该拿的东西都拿回来了,我们也没受啥损失。” “娘,你受委屈了。”一旁的团团正嚼着猪肉脯,听见这话,奶声奶气地抬头,“大娘先前对你态度可差了,咋能说没事就没事呀?” 这孩子古灵精怪,在姥姥姥爷家天天接触书籍,心思比一般孩子活络得多,啥都看在眼里。 杜强军被这话问得更尴尬了,慌忙咳嗽两声,手在身上摸来摸去,最后只摸出两个一分钱的钢镚。他把钢镚递到团团面前,语气带着讨好:“团团,你这好久没回小安村了,大伯身上就这两分钱,你拿着买块糖吃,可别嫌少。” 看着大哥这寒酸模样,杜建国忍不住摇了摇头——不用想也知道,老大的钱肯定都被刘小梅攥在手里了。 一个大男人,身上就揣两分钱,说出去都让人笑话。 见大哥这副窘迫又实在的模样,杜建国心里的火气也消了大半。 在这个家里,老大待他向来是不错的。 当初分家时,他赌气要净身出户,不肯跟杜家有半点牵扯,是老大硬顶着刘小梅的压力,偷偷塞给了他二十块钱。 虽说那时候他混账,把钱挥霍在了吃喝上,但老大疼弟弟的这份心,杜建国一直记在心里。 他拍了拍团团的后背,轻声说:“团团,谢谢大伯。大伯过日子也不容易。” 团团撇了撇嘴,还是乖巧地接过那两分钱,脆生生地喊了声谢谢大伯,还朝着杜强军微微弯了弯腰。 这一声喊,让屋里的气氛瞬间松快下来。 总算是有了点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模样。 “一会儿别走了,留下来吃顿饭再走。我也好久没好好跟我孙女说说话了。” 杜大强摸出烟斗在手里转着,眼神柔下来,伸手逗了逗团团的小脸蛋。 老太太立马应承:“对对对,我这就去和面包饺子!” 可刚走两步,她突然一拍大腿停住了,“哎呀,瞧我这记性!先前腌猪肉才腌了一半,老大媳妇就闹起来跑了,厨房里现在还一堆烂摊子呢!” “娘,我跟您一起去收拾。”刘秀云连忙起身开口。老太太看她一眼,眼里泛起欣慰的光——这老二家的媳妇,不管啥时候都比老大媳妇懂事贴心。 刘秀云跟着老太太先把没腌完的猪肉处理好,才一起动手包饺子。 一家子忙活半天,总共包了半斤肉饺子,剩下的全是白菜馅的。就算这样,老太太也没敢多用白面,怕不够吃,又在灶上蒸了两个金黄的窝窝头。 开饭时,杜建国咬了一口热腾腾的肉饺子,立马竖起大拇指:“娘,还是您这手艺地道!这饺子吃着真香!” 老太太笑得眼角堆起皱纹,指了指一旁的刘秀云:“我手艺好,你媳妇手艺也不差。建国啊,你往后可不能再犯浑了,得好好对秀云,不然娘第一个不饶你!” “娘,您放心,我以后再也不赌了,就守着秀云和团团好好过日子。”杜建国放下筷子,语气格外认真。 “哎,这才像个过日子的样嘛。” 老太太咬了口饺子,放下碗筷,转身从里屋衣柜里翻出一块叠得整齐的花布料,递到刘秀云手里,“老二媳妇,这个你拿着,过年的时候给团团缝件新衣裳穿。” 刘秀云顿时愣住了,手忙脚乱地摆了摆:“娘,这我不能收。家里这么多口人,过年大家都缺新衣服,您留着给更需要的人吧。” “让你拿你就拿着!”老太太把布料往她怀里塞了塞。 “这布料我准备了两份,一份留着给老大媳妇,等她坐完月子当犒劳。另一份本就该给你们老二家,你得替团团收着。” “可……可杜建国先前在城里,已经给团团攒下做新衣服的布了。”刘秀云还是有些犹豫。 “那有啥要紧的?”老太太笑着拍了拍她的手。 “娃娃有新衣裳,你不还没有吗?正好这布料够,你们娘俩一人做一套,过年穿得喜庆。” “好哎好哎!我跟娘都有新衣裳穿啦!” 团团一听,高兴得拿筷子当当敲起了碗。 杜建国见状,伸手轻轻弹了下她的小脑袋:“不许敲碗!跟个小乞丐似的,没规矩。” 饭桌上的气氛正热乎,杜大强端起酒杯,又往里面倒了些烧酒,跟杜建国、杜强军碰了碰杯,仰头一口饮尽。 也就老大媳妇不在家,这家里才算有点一家人的样子。 放下杯子,他看向刘秀云,问道:“老二媳妇,我那亲家在城里过得咋样?这大冬天的,家里缺不缺粮食?” 刘秀云放下筷子答道:“不缺的,我爸提前攒了些粮食,而且他是老师,过年学校还会额外发点补贴,就他们老两口吃,怎么都够了。”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就是城里现在也不太平,到处都缺粮。我听人说,县上最近正组织收购队,想趁着雪还没下大,沿着各个村子收山货呢。” “这粮食竟缺到这份上了,连山货都要收?”杜大强皱紧眉头。 “是啊,城里人今年怕也得饿肚子了。” 刘秀云说着,从衣裳内袋里掏出一张叠得整齐的纸,展开摆在桌上,“你们瞅瞅,这是我从县收购站的告示上抄下来的,上面写着他们要收的山货名录。” 杜建国一听,立马凑过去看。名录上列得很全,几乎所有能想到的山货都在里面,给的价格也不算低。 可他心里清楚,小安村的人怕是没几个会卖——毕竟自家的粮食都还不一定够吃,哪舍得把能填肚子的山货换钱。 就在他打算收回目光、接着吃饺子的时候,目光忽然扫到名录上一项收购品——野核桃,每斤两块三毛钱。 第59章 媳妇,我想你了 “这野核桃的价格咋能这么高?” 杜建国和杜大强几乎同时开口,声音满是诧异。 显然杜大强也看出这价格高得不合常理。 杜建国死死盯着刘秀云,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敢信:“媳妇,你确定这是县收购站的正经收购价?不会有假吧?” 刘秀云点头道:“当然确定!我从告示上一个字一个字抄下来的,还反复对了两遍,绝对错不了。”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至于野核桃为啥这么贵,我听人说,这两年闹灾荒的地方多,有些地方传了个说法,说多吃核桃就能扛过灾荒。现在好多地方的野核桃都卖断货了,也算是奇货可居。” “吃野核桃扛灾荒?这是什么歪理!”杜建国忍不住摇了摇头,可不管说法多荒唐,野核桃有市场是真的。 两块多一斤,比平时市场价翻了一倍还多,要是能多摘些去卖,绝对是笔暴利。 他转头望向杜大强,眼里带着期待:“爸,我记得咱小安村后山上,是不是也有野核桃树?我印象里有一片,长得还挺密。” 杜大强没立刻应声,先嚼了两口烟叶子,烟杆在桌沿上磕了磕,才闷声开口:“你想去摘?” “能赚钱为啥不去?”杜建国点头。 话音刚落,“啪”的一声,杜大强手里的烟袋锅子就敲在了他头上。 “你敢去试试!”老爷子瞪着眼,火气一下子上来了,“忘了那野核桃林长在哪了?” 杜建国愣了一下,脑子里飞快回想,半晌才猛地反应过来:“瘴子沟?” “是,瘴子沟!”杜大强沉声道,“那地方是有片野核桃林,可你先前不是去过?里面多危险你不知道?到处都是剧毒蛇,被咬一口小命就没了!咱不能为了赚这俩钱,把人搭进去!” 说着,他又转向刘秀云,郑重嘱咐,“老二媳妇,你可得看住建国,说啥也不能让他往瘴子沟跑!” 刘秀云连忙点头,可心里却犯了疑——杜建国去过瘴子沟?啥时候的事? 她狐疑地看向杜建国。 杜建国被她这眼神看得心里发虚,知道晚上少不了一顿盘问,可摘野核桃的念头却没打消半分。 他非去不可,原因无他——家里实在太穷了。 就算杜建国这些天勤勤恳恳出去打猎,甚至抓到了野猪,可离让媳妇孩子过上好日子,还差着十万八千里。 单说自家那破屋子,好好收拾一番就得几十块。 收拾完还得置办家具,起码得给刘秀云打套放衣裳的柜子,这么里里外外算下来,花钱如流水。 这些事,远不是他眼下只抓到两回大猎物的还负债的自己能承担得起的。 “该怎么去瘴子沟呢?” 回到自家院后,杜建国还在琢磨这事。团团早被哄得在客厅小床上睡熟了,刘秀云正跪在炕头铺褥子。 她铺着铺着,忽然抬眼看向他:“你啥时候去的瘴子沟?” 坏了,婆娘要算账了。 杜建国赶紧咳嗽两声,凑过去解释:“那不是情况危急嘛!母野猪钻到瘴子林里了,眼看就要跑没影——让这畜生活着,咱小安村日后哪有安宁日子?况且老孙头被那野猪咬掉一条腿,我算他半个徒弟,于情于理都该帮衬一把。” 他苦口婆心说了半天,刘秀云却只是静静听着,听完后没动也没说话。杜建国心里发慌,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问:“媳妇,你……你不会怪我吧?” 刘秀云深吸一口气,抬眼看向他:“杜建国,我想了想,要不你还是别去打猎了。咱踏踏实实种地就行,本来就不是那富贵命。你能变成现在这样,不赌不混,我已经很满足了。以后就好好种地,别再去折腾树林子里的野物了” “要不是咱爹说,我都不知道你去了那么危险的地方。你要是真被蛇咬了,在林子里出点事,你让我和孩子往后咋活?” 说着,她轻轻叹了口气。 事到如今,她早就没了当初拿耗子药毒杜建国的心思。 看着杜建国这些天的转变,她是真觉得,这个男人好像有了好好过日子的念头,想守着她和团团过安稳日子。 可转念一想,男人有多大本事,她心里还是有数的。 跟杜建国过了这么多年,就算现在他能打到猎物,她也严重怀疑,运气占了大半。真要靠打猎过日子,总觉得悬得慌。 杜建国尴尬地咳嗽一声,被刘秀云盯得心里发慌——眼下要是答应了,想让娘俩过上好日子就成了空谈。 可要是不答应,媳妇指定还得跟他闹。 哎,女人心思真难猜,头疼! “你别磨磨蹭蹭的,给个准话。”刘秀云铺好炕,伸手开始解上衣扣子。 杜建国眼睛一亮,顿时有了主意,凑过去舔了舔嘴唇,声音放软:“媳妇,我想你了。” 话音刚落,他蹭地一下就脱掉了外裤。 刘秀云当场愣在原地,又惊又气:“你想干嘛?!孩子还在外边呢!我晚上去跟团团一块睡!” 她说着,慌忙就要把扣子系起来,却已经迟了。 杜建国一把将她抱上炕,两只手急切地想解她的衬衣。 “别拽,我自己解。”刘秀云叹了口气,知道自己逃不过了,为了保全衣服,只能主动配合。 很快,两人赤裸相见,杜建国喘着粗气扑上去,低唤了声:“媳妇。” 一夜春光过后,第二日天刚亮,杜建国便轻手轻脚地拽过衣服穿上,生怕动静大了吵醒刘秀云。 他还惦记着昨天那茬,可不想再被追问打猎的事。 他转头看向小床上的团团,闺女睡得憨态可掬。 杜建国忍不住俯身亲了口她的额头,这才轻手轻脚走出屋子。 老孙头养伤在家,村里喂牲口的活儿就剩了自己,这些天没顾上好好照料,今天可得多添点料补一补,再饿下去,牲口该瘦得不成样了。 他扛着镰刀往村委会走,刚靠近就瞧见那边亮着个火把。 “谁啊这是?” 杜建国一脸疑惑地凑过去,看清人影后愣了愣——竟是老孙头。 “孙叔,您不多休养几天?”他盯着老孙头空荡荡的裤管,“您这腿还没好利索呢!” 第60章 百草经 “差不多了,也就这样了。” 老孙头放下手里的草料,扶着柱子慢慢直起身,脸上挤出个勉强的笑。 “这喂牲口喂惯了,一天不沾手,总觉得它们得饿坏。躺在床上也是当废人,倒不如出来割点草、喂喂它们,心情还能舒坦些。” 杜建国赶紧上前扶了他一把:“孙叔,我知道您惦记牲口,可眼下还是养伤最要紧。老话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更何况您这还少了条腿,哪能这么折腾?” 老孙头苦笑一声,摆了摆手:“一百天?你还真把我当能歇着的皇亲贵族了?就算我想歇,村里能答应一百天假?行了,你别操心我这破腿,我说没事就没事。” 说着,他慢慢摸向后腰,从怀里掏出个东西:“我今天来,除了喂牲口,还想给你个东西。” 一本新装的书被递到了杜建国手里。 杜建国翻开一看,里面密密麻麻记着草药名,还标注着生长的地方,顿时愣住了:“孙叔,您给我这草药书干啥?” 他一时间摸不着头脑,完全猜不透老孙头的心思。 老孙头拄着拐杖挪了两步,声音沉了些:“这书是我们孙家几代人攒下的《百草经》,记的都是咱小安村附近的草药——在哪长、有啥用,写得明明白白,算是我们孙家的传家宝了。” “记载小安村附近的草药?” 杜建国心里一惊,赶紧把书往回递,“孙叔,这太珍贵了,我不能要!” 他虽不懂草药,却也知道这东西金贵——小安村周边草药多,捡棵何首乌都能换十几块,这书里记着上百种草药的位置和用处,价值根本没法算。 “给你你就拿着!” 老孙头态度强硬,硬是把书塞回他怀里,“这不是原本,是我这几天抄出来的。我给你,是看你小子打猎有天赋,往后在林子里转,这东西说不定能帮上你。别跟我推脱了——我膝下没儿没女,难不成要让老孙家的东西,跟着我一起进坟墓?” 老孙头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无奈:“原本我是想把这东西传给我侄子的,可那孩子实在不中用——这些天天天跟着张德生搞没用的思想学习,地里的活全撂了,把家底都快败光了。这书要是交给他,往后怕是只能被他拿去换俩钱花。” “那您就更不该给我了。”杜建国苦笑着摆手,“您忘了?我以前可是咱村有名的败家子,手里就没攥住过好东西。” 老孙头点了点头,倒也实在:“你小子以前确实不是啥好人。” 这老头,说话咋还专挑伤人的来! 杜建国哭笑不得。 “不过那是以前了,现在你小子早改过来了。”老孙头眼神柔和道:“这些天你干的事,我都看在眼里——不说别的,单是帮我报了断腿之仇,这份情我就记着。” “以前我从没敢想,我这条腿竟然会被野猪咬掉,说出去都没脸见祖宗啊。” 黯淡惆怅了片刻,老孙头才重新看向杜建国,指着那本书补充:“这《百草经》,跟那些传世的药典没法比——人家那是能救病治人的正经医书,我们老孙家这个,就是单纯记些草药的样子。就像上次我让你给我媳妇找的治风湿的草药,这里面也记着呢。” 见老孙头态度坚决,不像是玩笑话,杜建国也不好再推托,只能郑重地把书接过来揣进怀里:“孙叔,您放心,我保管好这书,绝不让老孙家的《百草经》断了传承。” 老孙头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话锋忽然一转:“对了,先前我割草的时候,碰见你爹也在给家里的猪割草。他跟我说,你小子想进瘴子沟。” 杜建国摸了摸后脑勺,有些惭愧地笑了:“还是姜老的辣,啥都瞒不过我爹。” 他顿了顿,道,“确实是想进瘴子沟——我听秀云说,里面有不少野核桃,现在县城收购价给得特别高,我想进去摘些换钱,给家里添点东西。可那里面毒蛇太多,我也真怕一不小心被咬了,反倒把命搭进去。” 老孙头点了点头,神色严肃起来:“进瘴子沟确实危险,尤其眼下刚入冬,多数蛇还没冬眠,还在外面找食。你这时候去,碰见毒蛇的概率不小。” “那您的意思,也是让我放弃?” “不,我觉得你得去。”老孙头忽然笑了,眼里藏着几分笃定,“不过得做好防护——除了咱常用的防蛇草,还得再准备点别的东西。” “啥东西?您老别卖关子了!”杜建国眼睛一亮,立马听出老孙头怕是有防蛇的法子。 “法子就藏在我刚给你的那本《百草经》里。”老孙头指了指他揣书的口袋,“里面记着一种叫凤仙草的草药,闻着有股硫磺味,毒蛇一闻到这味,保管退避三舍。” “这草真能防蛇?”杜建国眼睛瞬间亮了,往前凑了凑追问,“孙叔,您可别跟我开玩笑!” “我骗你有啥用?”老孙头白了他一眼,语气带着笃定,“不过你得抓紧时间——这凤仙花每年就十月多开得旺,花谢了味道就淡了。眼下刚入季秋,草说不定还没完全枯,你赶紧去摘个十几二十株,绑在身上,方圆十米内,保准没有一条蛇敢靠近。” 杜建国赶紧翻开《百草经》,果然在里面找到了关于凤仙花的记载 只是这草的生长时节确实卡得紧,眼下季秋已过,能不能找到全看运气。更让他心头一动的是,书中写着这草就长在后山山腰附近。 要是这草真能防蛇……他越想越兴奋。 那瘴子沟的野核桃,不就等于全是我的了? “孙叔,今天的牲口就麻烦您照看一下,我去后山找凤仙花!” 话刚说完,杜建国转身就往家跑,得赶紧拿上弓箭再上山。 “哎,这小子!”老孙头望着他的背影,又气又笑地骂了两句,“先前还念叨我是病号,这一瞅见能赚钱,转眼就把他叔抛到脑后了!” 第61章 野核桃林 杜建国很快赶到后山山腰,照着《百草经》里的描述按图索骥,找起了凤仙花。 不知是运气好,还是这草本就不算稀少,没一会儿就发现了好几株。 他摘下一株攥在手里,下一秒就被草药上散发出的刺鼻气味呛得直皱眉,忍不住干呕了两下,差点吐出来。 “这凤仙花是真够厉害的……” 杜建国被这味道熏得没了说话的心思。 这感觉,就像同时往嘴里塞了一百根鱼腥草,又冲又涩。 也难怪毒蛇不敢靠近,换任何野生动物来,怕也得躲着走。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杜建国咬了咬牙,不再纠结气味,又在林子里翻找了十几株凤仙花,捡块石头把它们碾碎,让气味彻底挥发出来,再用绳子捆成两束绑在身上。 刺鼻的味道瞬间裹满全身,他熏得直干呕,恨不得把自己从头以下都剁掉。 “老子倒要看看,你们这群蛇有多厉害!” 万事俱备,此刻不去摘野核桃,更待何时?杜建国直接往瘴子沟的方向走。 今天,他非要找到那片野核桃林不可。 进了瘴子沟,瘴气渐渐浓了起来,天上飘下的细碎雪花一沾到瘴气,就凝结成薄薄的冰碴子,堆在地上滑不溜秋的。 虽说才是早秋,可山里大部分植物都已染上枯萎的黄色。 照这光景,再过十多天,整座山怕是连一点绿色都见不到了。 不过好在沟里湿气重,还能瞧见不少绿油油的草,杜建国往前走,眼睛不住地扫着四周。 忽然,身前的草丛一动。 一条蛇像见了天敌似的,疯了似的往远处逃。 头像是烙铁一般,呈现三角形,青绿色的蛇身扭动着,那分明是条带剧毒的蝮蛇! 显然是他身上凤仙花的刺鼻气味惊到了它。 “真管用!” 杜建国顿时面露喜色,不过一条蛇还不具备普遍性,也许只是特例。 但为保险起见,他没敢放松警惕,接着试探林子里其他蛇的反应。 接下来又碰到两回蛇。 第一回,蛇还没靠近十米范围,就嗅到气味慌慌张张地落荒而逃。 第二回那蛇逃得慢了些,杜建国干脆捡起块石头“砰”地砸上去——可惜这是条不值钱的彩瓜蛇,不值钱。血肉上也沾上了这瘴子沟的土,人是不敢吃了。 只能拿回去煮熟了喂狗。 实验了几回,无论有毒蛇还是没毒蛇,基本可以确定都在不同程度上惧怕这草。 直到这时,他才彻底相信凤仙花的效用非虚。 除非回家用胰子狠狠搓个澡、把衣裳拿水洗三遍,否则这些蛇绝对不敢靠近。 “老孙头,你可真是帮了大忙了!” 杜建国舔了舔嘴唇,对野核桃林的期待又多了几分。 可瘴子沟面积实在太大,少说有几十平方公里,林深得不见底,他只知道沟里有野核桃林,具体位置却不清楚,只能凭着感觉四处乱转。 就这么找了两三个时辰,杜建国口干舌燥,野核桃林的影子却没见着。 “难不成今天找不到了?” 他叹了口气,心想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实在不行就改日再来。 可就在他扭头要走时,脚下突然踩到个圆滚滚的东西,差点摔个趔趄。 杜建国赶紧低下头,双眼瞬间亮了——心脏扑通扑通直跳,手里捡起的赫然是一颗饱满的野核桃。 “真有!真有野核桃!” 杜建国难掩兴奋。 “这么说,野核桃林肯定就在附近了!” 顿时忘了口干饿意,心头的劲又涌了上来。 他按捺住激动在周围搜寻,没一会儿,一片茂密的树林就出现在眼前——正是他要找的野核桃林。 抬眼望去,林子一眼望不到边,比预想的大得多。 “这……这绝对不止一百棵!” 杜建国绕着林子仔细走了一圈,挨个数了数,发现野核桃树竟有一百五十棵往上。 “发了,这回真是彻底发了!” 他盯着林子眼睛里满是光,当即从怀里掏出事先备好的麻袋,立刻动手往里面装野核桃。 抓就是一大把,恨不能把麻袋立刻塞满。 不过一小会儿功夫,麻袋里就装了三四斤,沉甸甸地坠着手心。 可兴奋劲稍稍过去,杜建国也在摸野核桃的时候摸清了些门道。 这野核桃树数量虽多,单棵产量却没想象中高,不过是一棵接一棵连成片,看着才格外唬人。 至于产量为啥上不去? 杜建国目光扫过林子里窜来窜去的松鼠。 准是这群小东西,把野核桃都搬回自个窝里囤着了! 这么灵秀的地方能长出野核桃,却没堆得满山都是,肯定有其对应的捕食者在这里。 松鼠吃野核桃,蛇又吃松鼠,这瘴子林里,早有一套自己的生态规矩。 不过杜建国可没有因此心生愧疚,觉得自己再跟一群松鼠抢食吃,只顾着往麻袋里猛塞野核桃。 有几只胆大的松鼠不甘心,凑过来想看看动静,被杜建国眼疾手快一把逮住。 “吃了老子的核桃,还想来凑热闹?哼,都给我进袋子!” 说着就把松鼠塞进随身的小布袋里。 到底是谁抢谁东西啊,娘希匹的! 松鼠的表情像是在骂娘,也就是欺负它不会说话了。 这东西,肉少得可怜,模样还跟耗子差不多,好在聊胜于无,也算点肉。 杜建国掂量着手里的松鼠。 “也算是保护生态了。” 真不敢想,这野核桃林里,得有多少核桃被这群小畜生给糟践了! 那可都是钱啊! 杜建国叹了口气,接着开始了劳作。 ...... 估摸着麻袋里的野核桃差不多够量了。 再多装些,下山路难走,怕是要费劲,杜建国这才停了手。 拎着麻袋掂了掂,里面的野核桃少说也有十多斤。 除此之外,他还逮到了五只松鼠,此刻这群小东西正在随身的布袋里疯狂乱撞,想找机会逃出去。 可它们哪里知道,杜建国早就在心里早就开始盘算。 这几只松鼠,到底是红烧更入味,还是清蒸更鲜。 或许卖了也可以啊! 收购山货的人,收这玩意吗? 第62章 收山货 小安村村头聚了不少人,村民们热闹地围着一个小摊子。 摊子上插着面写有“困难时期,人人相助”的标语旗。 主持摊子的是个长相水灵的姑娘——宋晴雪。 前些日子她负责狩猎队前期筹备,如今狩猎队事务定了,她不愿回省城,县委便派她协助收购站同志下乡收山货。 宋晴雪看着围来瞧热闹的村民,清了清嗓子开口:“乡亲们,困难时期,人人相助。眼下县里缺粮情况严重,县委委托收购站同志下乡收山货,大家若有富余粮食或山货,都能拿过来,我们用东西换。” 村民们好奇地翻看着摊上的物品,可看了半天,没一个人愿意拿自家山货兑换。 宋晴雪急忙提高声音:“乡亲们,别光看呀!难道就没有你们想换的东西吗?” 人群里有个村民挠着后脑勺憨声说:“同志,俺们村里过日子没那么多讲究,你这摊上的玩意要么太贵,要么压根用不上。叫俺们拿自家攒的粮食换,实在舍不得!” “就是!要换粮得拿白面票来!” 有人跟着附和。 “拿这些破玩意以物易物,俺们要着干啥?” 村民们七嘴八舌的数落声传来,宋晴雪心里咯噔一下——情况比预想的棘手太多,已经好几个村子遇到类似的情况,村民根本不愿拿出粮食。 想想也是,大家连肚子都填不饱,哪有心思换不顶用的玩意? 宋晴雪急得看向老村长恳求:“村长,您帮帮忙想想办法!这上面有硬性指标,收不上来,城里冬天真可能有人饿肚子!” 老村长苦笑着叹气:“同志,不能怪乡亲们,这年头粮食比金子金贵。我尽量帮你动员。” 说罢,他转向村民扬声喊:“谁家能匀出粮食或有山货,就拿出来换!都是同胞,你们今天换点东西,说不定城里就有人能活下去!” 老村长反复劝说,又点出村里几户曾分到不少粮食的人家,这才勉强有五人不情不愿地拿出些山货。 可这还是杯水车薪。 宋晴雪正犯愁,一旁的张德胜忽然眼珠咕噜一转。 “收购站的同志,你别着急啊!” 张德胜站出来,嘴角挂着冷笑,“我知道咱们村有个大户,家里藏了不少粮食,得让他拿些出来支援!” 宋晴雪一愣,连忙追问是谁。 张德胜眯起眼,语气带着挑拨:“还能是谁?杜建国啊!他前阵子打到熊瞎子和野猪,家里肯定囤了不少肉干,得让他交出来!别自己吃饱了就不管别人死活,依我看,他家最少能拿出五十斤粮食!” 杜建国?听到这个名字,宋晴雪瞬间愣住。 是巧合吧? “放屁!” 老村长气得当场骂出声。 “杜建国家里有多少东西,村里人谁不清楚?他多余的肉早就分给大伙了!” 张德胜却冷笑一声,压根不接话:“这我不管,反正他家里肯定藏了不少好东西!现在要交粮支援,怎么不见他出来?平日里,他不是挺爱多管闲事的吗?” 人群里渐渐有了细碎议论声,有人跟着嘀咕。 “是啊,今儿个怎么没见着杜建国?” 杜大强皱着眉扫了圈人群,瞧见自家儿媳刘秀云,连忙上前问:“秀云,你看见建国了没?” 刘秀云一脸茫然地摇头:“我也不知道,他早上起来就没影了,我还以为是去喂牲口了,怎么……他没去村委会?” 杜大强低下头琢磨片刻,忽然脸色一变,像是想到了什么要紧事。 “坏了!这小子不会进瘴子沟了吧?” 杜大强越想心越沉。 自家二儿子就是根筋,一旦认准事儿,不管长辈拦不拦,准会偷偷去做。 先前在家吃饺子时,他就瞧出这小子对野核桃林动了心思,当时还严厉警告过,没成想这浑小子压根没听劝! 刘秀云也愣在原地,脸色瞬间发白,声音发颤:“瘴子沟?” 人群里立刻有人接话:“先前我在村里见过杜建国,他确实往后山方向走了!” 这话像块石头砸在杜大强心上,他顿时感觉眼前一黑,身子晃了晃就要往下倒。 老村长眼疾手快,赶紧上前把他扶住:“大强,你先稳住!这还没确定呢!再说杜建国也不像鲁莽人,说不定心里有谱!” “他有个屁谱!” 杜大强气得浑身发抖,嗓门都哑了。 “挣钱挣得连命都不要了!那野核桃林在瘴子沟最里头,进去准得遇着蛇!这混球纯粹是活腻了,去送死啊!” 老村长连忙拍着他的背安抚:“不至于不至于!真要找不着,咱们现在就召集村里人进山!人多势众,那些蛇也得忌惮几分!” “哎……” 杜大强叹了口气,红着眼圈攥住老村长的手,语气满是愧疚。 “村长,只能麻烦你了。要是村里没人去救他,这小子怕是连尸首都找不着啊!” 老村长重重点头,刚要开口召集村民,准备再进一趟瘴子沟,人群外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呦,收购站的同志都来了?” 众人扭头一看,只见杜建国背着鼓鼓的麻袋,晃晃悠悠挤了进来,眼神还落在摊子上。 杜大强还有周围的村民,全都愣住了,一脸愕然地盯着突然出现的杜建国,半天没反应过来。 沉默了片刻,杜大强没说一句话,弯腰捡起散在地上的树杈子,攥在手里就朝杜建国走去。 杜建国一看这架势,心里顿时咯噔一下,连忙往后退了两步,慌忙问道:“爹,您这是要干啥?” “干啥?我抽死你这个王八羔子!” 杜大强的嗓门又急又响,满是又气又怕的怒火。 “一大早不见人影,地里没你,村委会没你,连牲口都没守着!我还以为你又犯浑,真跑进瘴子沟送死了呢!” 老村长在一旁打圆场:“哎,大强,你先消消气!这不娃娃好端端地回来了嘛,想必没去瘴子沟。” 说着,他转头看向杜建国,语重心长地叮嘱:“小子,你可得记牢了,那瘴子沟的野核桃可没那么好摘,这次没去是对的,往后也绝不能再有这种念头!” 听到这话,杜建国挠了挠头,轻咳一声,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村长,其实……我是从瘴子沟回来的。” 第63章 收音机 “啥玩意?王八羔子,你还真去了?” 杜大强猛地一愣,刚放下些的树杈子又举了起来,气得声音都发颤:“不孝子!你把老子的话当耳旁风是不是?” 刘秀云站在一旁,抿着嘴唇没搭话,神色复杂地望着杜建国。 老村长赶紧再次上前拽住杜大强的胳膊,使劲把人往旁边拉:“哎哎,别动火!这不人好好站在这儿嘛!说不定他没往瘴子沟深处走,就在外头转了圈,知道里头有蛇犯怵了,这才赶紧回来的,以后指定不会再冒这险了!” 好说歹说劝了半天,杜大强胸口的火气才算压下去些。 一旁的张德十分惋惜,没看成热闹,撇了撇嘴,心里暗忖。 还以为杜建国真进了瘴子沟,早被毒蛇咬得没气了,没想到这么怕死,才在外头晃了圈就回来。 不过想想也对,这小子这么狡诈,怎么可能以身试险。 没死,那老子就从别的地方整你。 他眼珠一转,往前凑了两步,冷着嗓子开口。 “杜建国,你既然回来了,正好!收购站的同志这儿还等着收山货呢,县里给的任务落在咱们村头上,总得出些东西。你也知道,村里大伙都是穷苦人,实在掏不出啥像样的油水。可你不一样啊,家里头囤着那么些肉干,是不是该拿些出来,支援支援收购站的同志?” 杜建国望向收购站的方向,目光落在宋晴雪身上时,突然愣了一下——对方也正笑盈盈地看着自己。 他猛地反应过来,脱口问道:“宋晴雪同志?怎么是你?” “杜建国同志!这也太巧了!先前听村里乡亲说起杜建国,我还以为是重名,哪能这么凑巧?没想到还真就是你!” 这宋晴雪,赫然就是当初杜建国在公安局当教官时,从人贩子手里救下来的那个姑娘! 宋晴雪笑眯眯的望着杜建国,也是喜悦。上次杜建国着急回村,两人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彼此寒暄了一番。 杜建国问道:“你不是在帮县里组建狩猎队吗?怎么又调到收购站了?” 宋晴雪解释:“狩猎队的事得排到开春之后才启动,我家里老爷子见我这边没事干,天天催着我回省城。我不想回去,可不就得给自己找些活干,正好就来了收购站帮忙。” 围观的村民们听得目瞪口呆——谁都没料到,杜建国竟然还认识县里收购站的同志,竟有这层旁人不知道的关系。 “杜建国同志,我刚才听村里乡亲说,你家里存了不少肉……” 宋晴雪语气带着几分犹豫,轻声开口,“若是有多的,能不能跟我换一些?县里现在实在缺粮食,你看中摊上什么东西,都可以跟我说。” 听到这话,杜建国沉吟片刻,如实答道:“肉恐怕没法给你了。大部分都让我拿去换了钱和东西,剩下一点是我们家留着过年吃的,实在匀不开。” “这样啊……”宋晴雪脸上露出些惋惜,却也没再为难,轻轻点了点头。 “不过肉给不了,别的东西你们应该也收吧” 杜建国话锋一转,笑了一声,从背后解下一个布袋,伸手一倒,满满当当的野核桃滚了出来。 “这是我采的野核桃。” 宋晴雪连忙拿起一个,眼里瞬间亮了,惊喜道:“太好了!现在野核桃特别稀少,外面卖得贵,还是最紧缺的山货之一,当然收!” “啥玩意?真有野核桃?” 杜大强和老村长同时瞪大了眼睛,心里满是震惊。 瞬间醒悟过来,这小子哪里是在瘴子沟外头绕圈。 怕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真进沟里去了!不然哪来这么多野核桃。 而且他浑身上下没半点蛇咬的痕迹,只沾了些难闻的气息,难不成是找到了避蛇的法子?想到这儿,盯着那堆野核桃,若有所思。 张德胜和李二蛋几人也傻站在原地,眼睛直勾勾盯着那堆野核桃,脸上满是呆滞,活像被戳了穴位似的。 先前他们还在一旁幸灾乐祸,盼着杜建国要么被蛇咬,要么空手而归出洋相,没成想这小子竟真搞到这么多野核桃。 “这……这得值多少钱啊?”有人忍不住小声嘀咕。 张德胜听得心头发痒,目光扫过摊子木板上写的“野核桃——两块六一斤”,胸口像堵了团火,怎么好事全让杜建国给占了? “这些野核桃,你要全卖吗?” 宋晴雪难掩激动,往前凑了半步追问,眼睛紧紧盯着布袋里的核桃。 “留十几个给我闺女当零嘴,剩下的全卖!”杜建国大手一挥,随即朝摊子抬了抬手,“你这能换的东西,都拿出来给我瞧瞧。” “你看,这柜台上摆的都是能换的东西,价格比供销社里卖的要便宜些。” 宋晴雪难掩激动,从摊子底下拿出杆秤:“我先称称你这野核桃有多重。” 她把核桃一股脑倒进秤盘,手捏着秤砣在秤杆上挪了好一会儿,才惊喜地喊出声:“13斤半!足足13斤半的野核桃!” 这话一出口,周围村民的眼睛更亮了。 按两块六一斤算,这四舍五入下来,杜建国足足能换30块钱的东西,这在村里可是笔不小的数! 宋晴雪看向杜建国,语气满是感激:“杜建国同志,我之前在公安局就知道你枪法准、会捕猎,没想到你捡山货也是把好手!你这可是我们在周边村子收山货以来,收到最多的一次了!” 说着,她忽然扭头望向围观的村民,声音提高了些:“大家伙都瞧见了吧?杜建国弄来野核桃,一转手就能换这么多东西!虽然没法直接给现钱,但摊上这些等价的物件随便挑,你们还在等啥?” 这番话像颗石子投进水里,原本犹豫的村民顿时动了心——有几人盘算着家里粮食还够吃,咬咬牙转身往家跑,准备去翻找藏着的山货。 这么算下来,杜建国这趟卖野核桃,倒是帮宋晴雪解了收山货的大难题。 宋晴雪正感慨着。 杜建国忽然抬手指了指柜台:“这收音机你们也卖吗?” 第64章 赊账 眼见杜建国的手指落在收音机上,宋晴雪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迟疑地点点头:“这自然是卖的,不然也不会摆到柜台上。 只是这物件是我们这次收山货特意带来的宝贝,其实没指望真有人能买走,着实有些贵重了。” 眼下是60年代,农村里家家户户都围着吃穿打转,手脚勤快的人家一个月顶多攒下几块钱,懒惰些的不欠债就不错了。 谁会舍得花大几十块钱,买台不能填肚子的收音机? 县收购站把这台收音机摆出来,说白了就是当个彩头,压根没盼着有人能真把它买走。 村民们也都有自知之明,自始至终没人问收音机的价格。 大家伙心里都清楚,这绝不是普通农户能消费得起的东西。 杜建国舔了舔嘴唇,伸手把收音机拿在手里翻来覆去把玩片刻,开口问道:“我瞅着这收音机,成色不算新啊?” 宋晴雪点头解释:“这是县委捐出来的二手货,虽说不是全新的,但要换它,也得凑够50块钱以上的山货——这收音机原价都奔100块往上了。” 乖乖,果然是奢侈品! 杜建国又舔了舔嘴唇,心里盘算起来。 这次野核桃换的30块钱明显不够,从家里拿钱? 不行,家里余钱也不多。刘秀云跟自己的关系才刚缓和,他可不想再因为花钱的事惹媳妇不痛快。 思索片刻,杜建国忽然眼前一亮,抬头问:“你们这次下乡收山货,还得办几天?” 宋晴雪琢磨了会儿答道:“按县里领导的安排,大概还有一周左右。” “好,时间足够了!”杜建国眼睛亮了。 “我想跟你商量个事:能不能先把这收音机给我,等你们下次再来小安村,我再补上足够量的野核桃,保证不让县收购站吃亏。” “这……”宋晴雪愣了一下,神色有些犹豫。 “这不就是赊账吗?” 县收购站的宗旨就是时买时清,概不赊账。 虽说杜建国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但她向来公私分明,宁愿自己掏点钱帮衬,也不愿在工作上破例让他赊账。 她摇了摇头:“对不起啊建国同志,要不我借你点钱?赊账这事我……” “只要你答应,我至少再带30斤野核桃来。” 没等宋晴雪说完,杜建国淡淡开口,打断了她的话。 宋晴雪猛地一愣,当即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干脆地说:“成交!” 她伸手跟杜建国握了握,一脸激动。 现在杜建国拿来的野核桃,怕是跑遍整个县都收不到一样的了,他竟然能带来三十斤! “可是你说的,总共要凑够30斤!” 虽说她也纳闷杜建国能从哪弄来这么多野核桃,但只要凑够30斤总数,宋晴雪觉得这赊账的事,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一手交货,一手交核桃。 杜大强看着自家儿子手里的收音机,只觉得脑子发懵。 这逆子竟然敢跟收购站的同志赊东西! 不成,万一还不上怎么办? 他呵斥道:“杜建国,你疯了不成?赶快把这收音机放回去!万一过几天人家同志来了,你弄不到这么多野核桃咋办?” “爹,您就放心吧!”杜建国语气笃定。 “我肯定能弄到野核桃。” 他晃了晃手里的收音机,又补充道:“再说了,咱们村到现在都没一台收音机吧?这种能听消息的好东西,咱得有!不然总跟愚民似的,外面的国家大事啥都不知道。” 其实杜建国买收音机绝非一时冲动。 他眼下正需要一个和外界通消息的渠道。这年头不少机遇都藏在政府报告动向里,而收音机,无疑是村里最方便了解这些大事的工具。 “宋晴雪同志,这收音机的事情就这么定下了。”杜建国语气笃定道:“放心,我说话算话,说三十斤就三十斤,下次你们来,野核桃肯定给您准备得足足的。” “好,一言为定!” 宋晴雪点了点头,脸上终于露出轻松的笑意——这下收山货的指标能大大缓解,她也不用再像之前那样着急了。 杜建国把装野核桃的布袋递过去,宋晴雪则将那台红星牌收音机双手递来。 他接过后当场调试了两下,收音机先发出一阵“滋滋”的电流声,很快就传出断断续续的戏曲声。 这戏文杜建国并不陌生,正是在古典名著,人人皆知的传得很广的《红楼梦》的选段。 村民们围在一旁,看着那小盒子里传出声音,一个个都瞪大了眼,忍不住舔了舔嘴唇——在场的大多人连收音机都没见过,此刻眼里满是羡慕。 “这收音机果然是好东西啊!”村里几位老人凑得近,忍不住开口点评。 “这里面唱的《红楼》,听着可比村口戏台子上的还清楚,真不赖!” 杜建国有了收音机的事,不仅让村里老一辈心里震撼,年轻人们更是个个眼馋。 谁不想家里也摆个能出声的小盒子,听听戏、知道点外面的事? 张德胜站在人群后头,眼睛死死盯着那台收音机,心里的嫉妒之色快溢出来了。 杜建国凭什么能有这么贵重的东西? 他虽说从城里来,可摸收音机的机会都没几次,这杜建国倒好,直接把收音机扛回了家! 眼见在小安村再难收到更多山货,宋晴雪便打算赶往下一个村子。 她走到杜建国跟前叮嘱:“那建国同志,你可得记着补野核桃的事,我们差不多要走了,等下次再来找你。” 杜建国顺势邀请:“要不到我家里吃个便饭再走?” “哎,不麻烦了,下次有机会再说!”宋晴雪笑着摆手,随后和其他工作人员一起拆了摊子,把摆出来的商品、收到的山货都搬上车,往山下的下一个村子赶去。 城里来的人一走,村民们立马围了上来,一个个凑到杜建国跟前,小心翼翼地接过收音机摸了起来。 张德胜站在边上望得眼馋,忍不住舔了舔嘴唇,忽然想到了个将这收音机据为己有的法子。 顺便还能教训杜建国。 对就这么办! 张德胜突然拔高声音开口:“诸位,我觉得这收音机,应该上交咱们村集体!” ...... 第65章 这事能不能成? 众人一听这话,齐刷刷把目光转了过去,满是诧异。 张德胜清了清嗓子,挺着胸脯道:“这收音机可是稀罕物,搁个人手里发挥的用处太有限了,得让大家伙一块共享这成果才对!现在国家正大力办广播行业,里面不少有关学习的内容,就是给咱们老百姓学知识用的。” “这收音机要是交给村集体管,放到村委会,大家伙每天都能来听,既能了解国家大事,又能跟上政策动向——你们说,这主意咋样?” 大家伙你看我、我看你,没人搭话。 可是一个个的还是有些意动的。 张德胜见状,又往前凑了两步,继续煽风:“另外,杜建国这野核桃,是从咱们小安村的山上采的吧?这山里的东西,本来就该归村集体所有!现在把收音机充公,合情合理,想必他也不会有意见。” 他顿了顿,又假惺惺补充:“实在不行,咱们也不亏他——每天可以把收音机借给他用一阵子,到点再还回来就行,其余时间都归村集体管。杜建国,你觉得这想法咋样?” 张德胜眯着眼冷笑,心里暗自得意。 杜建国,这下我看你怎么拒! 你难不成还敢违背大家伙的意思,跟整个村集体作对? 跟我斗,你还嫩了点! 在张德胜看来,自己早已立于不败之地。 村里人多半想占点便宜,没道理反驳他。 于是他又紧逼一步,提高声音问:“怎么样?杜建国,你给个准话,这事能不能成?” 杜建国冷笑一声,抬眼瞅着张德胜,慢悠悠问道:“那我倒要问问,这收音机归了村集体,平时由谁来保管?” “自然是我!”张德胜想都没想,拍着胸脯应道。 “村里也就我和老村长够资格管这事。可老村长年纪大了,又不识几个字,这收音机金贵得很,交到他手里容易弄坏,还是放我这保管最合适!” 明眼人一听就明白,这哪里是为了村集体,分明是借着集体的名义给自己谋私利! 围观的村民心里都猜出了张德胜的心思,可没几个人站出来反对。 毕竟张德胜说的听收音机“学知识”,确实让他们动了心。村里接触外界的渠道太少,除了老村长偶尔到县里领回来的一些旧报纸。 也就听听张德胜这个驻村干部用些带些官腔的妖言惑众,鼓动人心了。 万一真能借着这玩意儿多知道点事呢? “看见没?大家伙都没反对!”张德胜得意地笑了,拍板道。 “那这事就这么定了——杜建国这收音机,充公后归村集体所有。杜建国,你把收音机给我吧!” 说着,他竟直接伸过手来,脸皮厚得毫不掩饰。 杜建国站着没动,反而话锋一转,问道:“我听说张干部的亲娘,是咱们县里妇女会的工作人员,对吧?” 怎么扯到我娘身上了? 张德胜愣了愣,还是点了头,“不错,我妈确实在妇女会做事。你说这个干啥?” 杜建国脸上挂着笑,语气却带着刺:“咱们村里单身汉子还多着呢,一个个没娶过媳妇、没见过多少世面。我想着,张干部这么有集体主义精神,倒不如把你亲娘叫过来,也发挥发挥奉献精神,给村里这些单身汉开开眼,让他们也尝尝女人的滋味?” 这话一出口,周遭的村民再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谁都听明白杜建国是在损张德胜——竟然连他亲娘都捎带进去了! 张德胜气得脸色瞬间发青,鼻孔都快冒白烟,指着杜建国吼道:“杜建国,你他妈胡说什么呢!” “我胡说?” 杜建国的声音骤然变冷,眼神也沉了下来,“既然你亲娘不能拿出来共用,那凭什么我花钱弄来的收音机,要拿出来给你谋私利?” “你这是强词夺理、以偏概全!” 张德胜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硬着头皮喊。 “总之,这收音机就得归村集体!” “归你妈!”杜建国眼神一厉,没等他再说下去,飞起一脚就朝张德胜踹了过去。 只听“哎哟”一声,张德胜被踹得结结实实摔在地上,抱着肚子痛呼起来。 一旁的李二蛋见状,慌忙凑上前想扶,嘴里还喊着:“领导!领导!你没事吧?” “别动!别动!” 张德胜疼得脸色惨白,额头上直冒冷汗,龇牙咧嘴道,“老子的腰……好像让他给踹断了!” 李二蛋猛地扭头,指着杜建国破口大骂:“杜建国,你疯了不成?敢对领导动手!” 他又转向村民,拔高声音道:“张干部一片好心,全是为了咱们小安村谋福利,这才提议共用收音机!可杜建国倒好,不仅破坏领导工作,还动手伤人!大家伙儿,咱们把他抓起来,绝不能让他在村里为虎作伥!” “李二蛋,你还真是个护主的好狗腿子啊!”杜建国冷笑一声,语气里满是嘲讽。 他扫了眼周围面色不善的人道。 “明着告诉你们这群二溜子,这收音机是我的,怎么用全由我自己决定——就算烧了、砸了、卖废品,也跟你们半毛钱关系没有!想拿我的东西充公?我呸!” 说着,他一口痰直接吐在了李二蛋脚边。 “你敢吐我?”李二蛋气得咬牙切齿,眼睛都红了。 “不仅吐你,我还要扇你!”杜建国话音未落,抬手就给了李二蛋一个大耳光。 “身为小安村的人,天天帮着外人折腾自己村里人——这要是搁在抗战时期,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汉奸!” 眼见杜建国对李二蛋、张德胜毫不留情。 几个平时跟着张德胜混吃混喝的混混也站了出来,壮着胆子喊道:“杜建国,你太过分了!” 几人呈包围之势靠上来,故意摆出有压迫感的姿态。 可在杜建国眼里,这群人不过是乌合之众。 他冷笑一声,反问:“怎么着?你们要替李二蛋出头?” 话音刚落,杜建国一个扫堂腿扫过去,李二蛋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扫倒在地,当场昏了过去。 第66章 当真没骗我? 那几个混混见状,脸色顿时凝重起来——他们一眼就看出,杜建国这两下子比他们强太多。 这小子到底从哪学的功夫? “我这收音机就放这儿,你们尽管来试。今天谁要是能打过我,这收音机我立马同意充公!” 杜建国冷冷道。 上辈子,他可是练过的!收拾几个村里的瘤子算什么。 听到这话,那几个混混眼睛顿时亮了,齐刷刷望向收音机,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可没等他们动手,人群里突然走出几个上了年纪的老人,上去就对着自家儿子踹了几脚——正是这几人正是混混们的爹娘。 混混们被踹得一愣,满脸愕然,压根不明白爹娘为啥突然动手。 其中一个老人气得发抖,指着儿子骂道:“你们几个还有没有良心?平日里跟着张德胜胡闹,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算了,今天竟还想抢杜建国的东西!” “杜建国给咱村做了多大贡献,你们看不见吗?先前要不是他把多出来的熊肉、猪肉分着卖,咱家这些天能吃上肉?” 另一个老人也跟着帮腔。 “现在人家凭自己本事换了收音机,你们就个个眼红,想着把东西昧下来——要是还认我们,就赶紧给我滚回家,以后别再跟着张德胜瞎混!” 有位伟人曾经说过,资本主义就是纸老虎,放在混混身上也是合适的。 这群混混本就没多大见识,跟着张德胜不过是图个威风,面对亲爹亲娘的怒气,哪里还敢硬撑? 顿时一个个灰溜溜地缩了脖子,再也不敢提抢收音机的事,扭头就散了。 杜建国抬手朝村里的老人们拱了拱手,连声道谢,随后从人群里找到刘秀云,拿着收音机往家走。 老人们望着两人的背影,个个满脸羡慕,忍不住低声感慨:“这杜建国算是彻底从赌场里拔了根,重新做人了!照这架势,今后咱们小安村,怕是要出一位厉害的打猎人了!” ...... 刘秀云一路上都没说话,哪怕杜建国在旁边讲买收音机的好处,她也没半点心情听。 回到家插上大门,刘秀云只觉得两腿一软,“扑通”一声就倒在了地上。 杜建国见状,赶忙冲过去把她扶起来,满脸焦急:“媳妇,你这是咋了?是不是今天没吃饭,饿出低血糖了?” 刘秀云却用尽力气把他推到一边,眼眶通红,语气里满是气愤。 “我咋了?你今天是不是去瘴子沟了?” 听到瘴子沟三个字,杜建国愣了一下,干咳一声解释:“我是去瘴子沟摘核桃,但我有防护措施……” 没等他把话说完,刘秀云就歇斯底里地喊了出来:“你是真想把自己的命送在里面,好让我们娘俩替你收尸,是吗?” “媳妇,我真没这意思!”杜建国急得直摆手。 刘秀云再也忍不住,捂着头呜咽起来。 闺女团团听到妈妈的哭声,从屋里跑了出来,紧紧抱住刘秀云,奶声奶气地说:“妈妈别怕,团团不让爹爹欺负你!” 说着,她还张开小小的臂膀挡在刘秀云面前,警惕地盯着杜建国。 杜建国看着眼前这一幕,又急又无奈,哭笑不得地解释。 “媳妇,我真是有把握才进瘴子沟的!我又不是傻子,哪能要钱不要命啊?” “不是我要冒险,你们闻闻就知道了。” 杜建国说着,把自己的袖子伸到团团面前。 团团好奇地嗅了一下,下一秒突然干呕起来,眼泪都呕了出来。 “闺女,你这是咋了?”刘秀云顿时忘了自己的委屈,大惊失色地把团团搂进怀里查看。 “放心,没事的。”杜建国连忙解释,“这是凤仙草的味道,虽然冲,但对身体没伤害,过会儿就缓过来了。” 他一边说,一边把一本旧书递到刘秀云手里。 “这是老孙头给我的《百草经》,里面记了好几种防蛇的草药,凤仙草就是其中一种,涂在身上能驱蛇。这书是老孙头家祖传的,靠谱得很,我就是凭着这个,才敢去瘴子沟的。那些蛇见了我,都躲得远远的。” 刘秀云接过《百草经》翻了几页,果然在其中一页找到了关于凤仙草的记载,连用法都写得清清楚楚。 她放下书,仍带着几分狐疑抬头望向杜建国:“你当真没骗我?” “我对天发誓!”杜建国连忙表态。 “我就算是脑袋里塞了浆糊,也不可能拿自己的命开玩笑啊!” 他又好言好语安慰了几句,刘秀云紧绷的脸色才渐渐缓和下来。 可她心里的疑惑还没消,又追问:“那你为啥非要花这么多钱买收音机?这东西多贵啊!换些脸盆、椅子,不比这玩意实用?实在不行,把野核桃攒着,等去城里的时候卖掉换钱,也比买这个强!” “路上我不是跟你说了嘛,这收音机对我打猎用处大着呢!” 杜建国指着收音机解释。 “以后山里的天气变化、甚至外面的一些商业上的消息,都能靠它提前报信。” “如今这年代变得快,一天一个样。谁知道啥时候,咱们就不用守着几亩薄田过集体日子了?现在不多了解点新闻,日后两眼一抹黑,咋跟得上趟?” 说着,他又看向团团,语气软了下来:“况且这东西对团团也有用啊!里面有诗词节目,能让她跟着背背古诗文,总比天天在村里瞎跑强,也算是提前学些知识。” 就在杜建国耐心安慰刘秀云的时候。 院大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杜大强揣着双手走了进来。 “爹,您咋来了?” 杜建国愣了一下——往常他爹可很少主动来自己这屋。 杜大强没先搭话,从兜里摸出几块水果糖,塞到团团衣服兜里,陪着小孙女叽叽喳喳玩了一会儿,才清了清嗓子,语气有些不自然:“这不是……过你这儿来串串门嘛。” 他眼神飘来飘去,明显透着几分紧张。 杜建国一看就猜透了老爹的心思,忍不住笑着问:“爹,您是不是想听听那收音机啊?” 第67章 哪个更重要? “主公,黄忠虽老,却不愿苟延残喘,只求战死沙场,不负将军信任!” …… 收音机的喇叭里带着滋滋的电流声,传出一段三国演义的对白。 杜大强一听到这话,眼眶瞬间就热了,仿佛真的站在当场,亲眼瞧见刘备与黄忠对话的模样。 他抹了把眼泪,忍不住念叨:“好!好!这收音机真是个好东西!” 这些日子,杜大强时常往杜建国家跑,就为了听这收音机——里面讲的历史小说,他一听就入了迷。 先前他还满肚子埋怨,觉得一个铁盒子里既没装宝贝,咋能值50块钱? 更气儿子竟成了买这无用之物的冤大头。 可连着听了几天评书,杜大强的心思彻底变了。 这玩意好啊,好到简直没话说! 入了迷的他,每天就蹲在杜建国家院墙角,进屋都不肯。 只要能听见收音机里的声儿,他就心满意足。 村里其他人也渐渐发现了收音机的好处,成天变着法子上门凑热闹。原本冷冷清清的杜家院子,一时间挤满了熟人。大人们凑在一块听小说、聊新闻,小孩们就跟着收音机里的诗词频道学背古诗文,各有各的乐子。 老村长见了这热闹景象,心里也动了念头,特地找了杜建国,语气诚恳地说:“建国啊,你这收音机,往后村里想跟你借一借用用。” “虽说张德胜那狗日的不是好东西,但他先前有句话没说错——大家伙确实能跟着收音机学不少东西。现在每天都有国家级的农业专家,在上面讲咋搞种植、咋增产,让村里人都听听,准有大好处!” 杜建国刚要开口,老村长却抢先说道:“当然,你放心,这收音机村里肯定不能白借。我和几个老伙计商量过了,想给你补些工分——村里每天借你收音机用两个时辰,月底额外给你加两个工分,你看咋样?” 杜建国愣了一下,没料到这收音机还能帮自己赚工分。 他原本想着老村长开口,就把东西白借给村里,可既然有额外收获,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他笑眯眯地点头:“成!老村长,就按您说的来,两个工分我不嫌少。” 老村长听了直瞪眼:“你小子还不嫌少?两个工分相当于村里一个女劳力的日常所得了,平白多出来这么一份,你倒还挑上了!” 两人又聊了几句,敲定了每天借收音机的具体时间。 眼看谈得差不多,杜建国正准备走,老村长却又清了清嗓子:“建国,我还有句话得跟你说。” 见老村长神色有些吞吞吐吐,杜建国点头:“村长,您有事直接说就行。” 老村长缓缓点头,语气严肃起来:“是关于瘴子沟的事。听你说,上次进瘴子沟,你是直接找到了那片野核桃林?” “是。”杜建国应道,“您不也瞧见我摘的那些野核桃了吗?” “可那野核桃林长在瘴子沟最深处啊!”老村长追问,语气里满是疑惑,“你一路上就没遇见蛇?” “是这样,我从老孙头家祖传的典籍里,找到了防蛇的法子。” 杜建国把凤仙草的用途、用法一五一十跟老村长讲了。 老村长听完顿时恍然大悟,拍了下大腿:“我说呢!老孙头以前腿脚利索的时候,总爱往深山里钻,原来家里还藏着这么个宝贝典籍!” “村长,既然您提到这了,我也有件事想跟您商量。”杜建国话锋一转,“您看往后村里能不能挑几个人,专门跟我去野核桃林摘核桃?这可是笔不少的收入,按现在的收成算,每个人每个月最少能多赚二三十块。” “这……”老村长干咳了一声,语气有些犹豫,“虽说你说这凤仙草能防蛇,但到底没经过多少验证,万一有不怕这草味的蛇冲上来,那可咋整?” “所以我才想多找几个人搭伙啊!”杜建国连忙解释,“人多能互相照应,出问题的几率也能少很多,摘核桃的时候也不用总提心吊胆怕被蛇咬。” “还是再商榷商榷吧。”老村长又清了清嗓子,怕杜建国多心,赶紧补充道:“当然,叔绝对是支持你这想法的,你可别往心里去。” 杜建国心里叹了口气,知道这些老一辈的人顾虑多,一时半会没法说通,只能点头:“行,村长,我记下了。” 送杜建国离开村委会后,老村长摸出旱烟点上,猛吸了一口,忍不住冷哼一声:“这小子,倒真是不想给村里省事儿!赚那点钱,跟丢条人命比,哪个更重要?” 老村长一辈子求稳,从不干冒险的事。 瘴子沟里的毒蛇有多凶,他早有耳闻,咋可能眼睁睁看着村里人去送死? “先忽悠着杜建国,等他那股热乎劲过了就好了。” 他心里嘀咕。 “年轻人办事就是脑子一热,半点不想后果。不过小安村的人也不傻,应该没人会跟他趟这浑水。” 这么一想,老村长心里才踏实了些。 可没等他缓过劲,咣当一声,村委会的门被人急冲冲撞开。 老村长抬头一看,竟是自己儿子刘春安,正一脸兴奋地冲进来。 “春安?你咋来了?”老村长皱起眉,“不是让你跟着王铁匠学手艺去吗?” “学那破手艺有啥意思!” 刘春安满不在乎地摆手:“我看王铁匠也没啥真本事,我想好了——以后不去他那了,我要跟着杜建国上山!跟他去瘴子沟摘野核桃,准能赚大钱!” 听到这话,老村长的脸色唰地变了,翻箱倒柜地找起了东西。 可刘春安压根没察觉,还凑过去看他翻箱倒柜,好奇地问:“爹,你找啥呢?” “找我上次放这儿的擀面杖,不知道塞哪儿了。” “找擀面杖干啥?今儿又不吃饺子。”刘春安更纳闷了。 不过他很快就知道了答案——老村长在柜子里找到了棍子,攥着擀面杖转过身,脸色铁青地朝他走了过来。 “爹,你要干啥?” 刘春安脸色苍白地咽了一口口水:“爹,你别动手……现在是法制社会!” 第68章 谋铁器 “啊!老东西别打了!我可是你亲儿子!” 村委会里突然传出刘春安杀猪般的嚎叫声。 路过的村民纷纷狐疑地扭头张望,今儿村里没听说要杀猪,这动静咋这么刺耳? 屋子里头,老村长脸涨得通红,嘴里叼着没点着的旱烟袋,手里攥着擀面杖,一下下狠狠往刘春安屁股上抽。 “叫你去打猎!叫你去瘴子沟!那杜建国不懂事瞎折腾,你也跟着疯,是吗?还学打猎,你有杜建国那本事吗?庄稼人就该踏踏实实种庄稼学手艺,别成天想些不着调的!” 许是打累了,老村长歇了口气,敲着刘春安又训。 “赶紧把地里的庄稼拾掇好,再乖乖回王铁匠那儿学打铁!把这门手艺学好了,以后够你娶媳妇。饿不着肚子,不比去瘴子沟送命强?” 见老村长打得没那么狠了,喘气也越来越粗。 刘春安赶紧抓住机会,捂着通红的屁股,连滚带爬地往门外跑。老村长还在后面追着喊:“兔崽子我警告你!再敢去找杜建国,看我不打断你的腿!好好学打铁去!” …… 刘春安一瘸一拐跑到杜建国家时,杜建国瞧见他这狼狈样,当场愣住:“你这是咋了?让谁揍了?” “别提了,还能是谁?被家里那老东西揍的!”刘春安揉着屁股,脸皱成一团,活像便秘似的。 “你这儿有红花油吗?给我抹点,疼死了。” 等刘春安断断续续讲完挨打的缘由,杜建国彻底懵了——感情自己在老村长眼里,竟是个带坏村里年轻人的不学无术之徒? 这误会也太大了。 没等杜建国理清思绪,刘春安又抱怨起来:“一边逼我种地学打铁,一边拦着我跟你赚大钱,真搞不懂那老东西咋想的!我可不想按他的路子窝囊一辈子,以后就跟你去打猎,再也不去那破铁匠铺了!” 他越说越气,又道:“再说王铁匠就是漫天要价,老东西让我跟他学几天手艺,就给了10块钱,这不分明抢钱吗?” “啥玩意?你在跟王铁匠学手艺?” 杜建国猛地一愣,随即眼睛一亮,追问:“真的?你真在跟他学?” 刘春安被他这反应整懵了,点点头:“是啊,就是王铁匠——咱们村的锅碗瓢盆、锄头镰刀,哪个不是他打的?我知道跟着他能混口饭吃,可混饭吃能有啥大出息?我才不跟他学了。” “不!你一定得去!”杜建国拍了拍刘春安的胸口。 刘春安彻底愣住了,挠着头满脸困惑:“啊?为啥啊?你刚才不还说跟着你打猎有奔头吗?” “王铁匠可是咱们这十里八乡最称职的手艺人。” 杜建国解释道,心里却盘算起来,上辈子他就想跟着王铁匠学两手,可人家压根不教打猎相关的铁器活,最后没能如愿。 这辈子虽说他一门心思扑在打猎上,却少不了要麻烦王铁匠打些趁手的家伙,比如结实的远距离武器。 眼下刘春安这事儿,不正是个绝佳的机会吗? 杜建国忽然露出笑眯眯的神情,拍了拍刘春安的肩膀:“春安啊,接下来这段时间,你得帮我当回卧底。” …… 刘春安听得一脸懵逼,眼睛瞪得溜圆。杜建国把自己的计划细细讲了一遍。 “这……这能行吗?”刘春安还是有些怀疑,挠了挠头。 “肯定没问题!你就按我说的来,机灵点就行。”杜建国拍了拍他的肩膀,给了他一颗定心丸。 刘春安皱着眉叹了口气,虽说心里没底,但谁让是好兄弟开口呢? 他也只能点点头,不再纠结,转身往王铁匠家走去。 此时王铁匠正在自家灶房里忙活,通红的炉火映得他满脸发亮,手里的小锤当当敲着一把菜刀,火星子溅了一地,屋子里热得像闷炉。 瞧见刘春安推门进来,王铁匠停下手里的活,冷哼一声:“咋的?小子想通了?打算好好跟着我学手艺了?” 王铁匠放下锤子,语气里满是傲娇:“本来老子还不想收你,要不是你爹天天来求爷爷告奶奶,还硬塞了学费,我才懒得费这劲教你。” 刘春安听他这么说,心里那点别扭反倒没了——反正也是来卧底的,谈不上谁利用谁。 他顺着话头应了声,撸起袖子就准备搭把手。 刘春安往炉膛里添着柴火,火苗噼啪窜得老高,他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开口:“王师傅,我看您打菜刀、锄头这些家什挺在行,怕是在咱们小安村打了好些年了吧?” “那当然!”王铁匠手里的锤没停,语气里满是自豪,“咱们村一多半的菜刀都不是供销社买的,全是老子一锤子一锤子打出来的!” “唉……”刘春安故意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王铁匠停下手里的活,皱着眉瞪他:“小子,你叹什么气?咋了?嫌老子手艺不好?” “我是觉得,”刘春安耷拉着脑袋,语气带着点惋惜。 “王师傅您这辈子把功夫都浪费在这些家常铁器上了,估摸着这辈子也就只会打个菜刀、修个锄头了。要是这样,我还跟您学个啥劲啊,以后也没啥大出息。” “放屁!谁说老子只会打菜刀?”王铁匠气得脸通红,手里的锤“咚”地砸在铁砧上,“老子开始打铁的时候,你还在你娘肚子里呢!这天底下的铁器,就没有老子不会打的!” 刘春安抬眼瞥了他一下,故意激他:“可我看,打猎用的家伙您就不会吧?也是,您平时也接触不到猎人,人家真猎人,估计也瞧不上您这打菜刀的手艺。” 这话像根刺扎进王铁匠心里,他气得浑身都有点发颤——自打学打铁以来,还没人敢这么嘲笑他的手艺! 他深吸一口气,把手里的锤往铁砧上一放,沉声道:“你说!你想让老子打啥打猎的家伙?老子现在就打给你看!” 刘春安心里一喜,面上却依旧装着不信。 “我觉得……王师傅您肯定不会做铁弓。” “铁弓?”王铁匠愣了一下,眉头拧成疙瘩,低头琢磨片刻。 “铁弓确实不好打,硬了容易断,软了没力道,得要韧性,火候和锻打都得拿捏准,难度是大。” “您看,我就知道您不行吧。” 刘春安又叹了口气,转身就要往门口挪道:“算了算了,您还是老实打您的菜刀吧,我也不瞎为难您了。” “哼!”王铁匠冷哼一声,一把抓过桌上的半成品菜刀,“咚”地扔进旁边的水缸里,水花哗啦溅了一地。 他转身从铁堆里翻出一块沉甸甸的生铁,往铁砧上一放,撸起袖子:“你小子就是不信是吧?行!老子今天就打把铁弓给你看看,让你知道啥叫真手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