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掘墓人》 第一章 矿井 “我这是在哪儿?” 刘岩眼皮像坠了铅块,费了半天劲才掀开一条缝。昏黄的油灯在岩壁上明明灭灭,把几个矿工的影子拉得老长,他们佝偻着背,脊梁骨像是被常年的苦役压断了。远处,监工的咒骂声传来,粗鄙的字眼让刘岩不禁微微皱眉。 “这里是……” 刘岩刚吸了口气,就被一股混杂着硫磺、霉味和淡淡血腥味的浊气呛得猛咳,肺里像塞了把沙子,火辣辣地疼。低头一看,身上的粗布衣裳破了好几个洞,露出的胳膊和腿上,鞭痕叠着淤青,一碰就钻心地疼。 “我不是正在学校上《XXX思想概论》吗?怎么一睁眼……” 没等他想明白,太阳穴突然像被重锤砸中,剧痛瞬间席卷全身,无数碎片似的画面在脑子里炸开:明亮的大学教室、黑板上“伟人思想”的板书,以及大明崇祯四年、山西太原府定襄县丛蒙山铁矿等各种信息一股脑的涌入脑海。最后,脑海中闪过车祸发生时的那道白光,定格在“燕京政治学院”的牌匾上。 “操,我这是穿越了!” 刘岩猛地撑着地面想站起来,可腿一软,差点又栽回去。这一动,立刻引来了周围矿工的目光。 “石头,你醒了!” 一个五十多岁的老矿工赶紧凑过来,声音里带着后怕:“头还疼不疼?老天保佑啊!那么大一块石头砸在你后脑勺上,你居然还能醒过来,真是命大!” “老王叔?”刘岩愣了愣,脑子里自动蹦出这个称呼,还有关于老者的记忆。 老王叔拍了拍他的肩膀,压低声音:“醒了就好,没被砸傻。这两天你别真卖力,就装装样子刨两下,千万别让监工瞅见你偷懒,不然又是一顿打。” 话音刚落,一阵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刘岩抬头一看,一个膀大腰圆的监工正朝这边走过来,脸上横肉乱颤,没等老王叔反应过来,手里的皮鞭就抽了过去。 老王叔像被抽断了的麦子,一头栽倒在地。周围的矿工猛地抬起头,眼里窜起怒火,可攥紧的拳头又慢慢松开,没人敢上前一步。以前监工打人的时候,也有矿工替同伴求情,却被打断了腿,最后扔在矿洞里活活饿死,那时的惨状众人还记忆犹新! “老不死的!干活磨磨蹭蹭,还敢在这儿唠嗑偷懒?” 监工啐了一口,抬脚就往老王叔身上踹,每一脚都用了十足的力气:“老子看你是活腻了!” 咒骂声、皮鞭声、老王叔压抑的呻吟声混在一起,像针一样扎进刘岩的耳朵里。以前在书本上看到的“剥削者”“反动派”,从来都是抽象的文字,可现在,却活生生的呈现在自己眼前。 “住手!” 刘岩脑子一热,猛地冲上去拦住监工,伸手就夺过了他手里的鞭子:“我们是矿工,不是任你打的奴隶......” 没等刘岩说完,监工就挥起拳头,狠狠砸在他的脸上。 刘岩直接倒地,鲜血瞬间顺着嘴角流了下来。监工没罢休,转身又朝着老王叔拳打脚踢,直到老王叔再也发不出声音,才甩了甩沾着血的拳头停下,对着周围的矿工恶狠狠地吼:“都给我看好了!谁再敢偷奸耍滑、多管闲事,这老东西就是下场!” 刘岩趴在地上,看着老王叔躺在碎石堆里,鲜血染红了身下的石头,心里又恨又慌。监工嫌恶地踢了踢老王叔的身体,对旁边两个矿工吼道:“把这老东西拖去后山扔了,别在这儿碍眼!” 说完,他又蹲下来,用皮鞭杆挑起刘岩的下巴,狞笑着眼:“小子,有种啊!老子记住你了。希望你能在这矿洞里多活几天,别太早死了,不然没意思!” 监工扬长而去后,刘岩才撑着地面坐起来,擦了擦嘴角的血。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是明末,是人命不如草的时代,必须想办法活下去!” 刘岩抬头看向围过来的矿工,这些人常年在矿洞里协同干活,组织性是这个时代最高的群体之一,心里又都憋着对监工和矿主的恨意和怒火,他们是自己现在唯一能依靠的群体。 “得把他们团结起来、组织起来!” 刘岩心里暗暗想着,说白了不就是政工工作吗,自己这个政治学院学生最擅长! 于是刘岩朝着老王叔的方向走过去,此时老王叔已经气若游丝,矿工们满脸愤懑,悲伤的气氛弥漫开来。 刘岩蹲下来,声音不大,却能让周围的矿工都听见:“今天被打的是老王叔,明天呢?明天被打的会不会是你,是他,是咱们这里的每一个人?” 矿工们都低下头,没人说话。 但是刘岩却观察仔细,大部分人的脸上满是绝望,可人群里两个少年,拳头攥得死紧,眼里冒着火:一个叫王铁头,另一个叫李憨,都是矿工中比较有威信的年轻人。 “刚才我就说过,咱们是矿工,不是奴隶!” 刘岩提高了声音:“想不被欺负,想不被活活打死,就得反抗!不然总有一天,咱们要么像老王叔这样被打个半死,要么哪天矿洞一塌,全被埋在里面,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 这话像一块石头砸进水里,矿工们的头抬了起来,眼里的绝望慢慢被愤怒取代。王铁头往前站了一步,粗声粗气地说:“石头,你脑子活,平时点子多,你说,咱们该怎么办?我听你的!” 刘岩心里一喜,接着说道:“咱们矿工有几百人,监工才几十个,只要咱们团结起来,他们根本不是对手。下工后大家别声张,偷偷联络相熟的人,把人聚起来,才有成事的可能。” “可……可这矿场是赵家的啊!”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矿工突然开口,声音里满是恐惧,“赵家在定襄县手眼通天,咱们就算打跑了监工,赵家能饶了咱们吗?到时候不仅咱们活不成,家里人也得受牵连!” “赵家”两个字一出口,矿工们刚燃起的火苗瞬间灭了。王铁头的拳头也松了松,低下头。 刘岩心里叹了口气,还是差了点火候,这个时代豪强对于底层百姓来说,威慑力太大了。 就在这时,头顶突然“哗啦”一声响,一块石子掉了下来,紧接着更多的石子和尘土往下落,岩壁都在微微震动。 “塌方了!快逃!” 第二章 联络 随着头顶上不断落下石块,王铁头第一个反应过来大声喊叫着,矿工们瞬间慌乱起来,纷纷弯着腰朝着矿洞口的方向跑去。刘岩第一次遇到塌方也慌了神,不过在逃命的时候注意到右边的岩壁已经有了不少裂缝,于是大吼道:“别跑右边!要塌了!” 听到刘岩的喊声,大部分的矿工下意识地朝着左边的通道跑去,众人刚跑出去没几步,身后就传来右边通道垮塌的巨响,几个慌不择路跑到右边的矿工全被埋在了下面。 等刘岩、王铁头等人跌跌撞撞地跑出矿洞的时候,外面等着的矿工赶紧围上来帮忙,将逃出生天的众人逐个拉出来。 “幸亏有石头,不然咱们今天都得埋在里面!” 王铁头跪在地上大口喘着气,脸上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周围的矿工也纷纷点头,看向刘岩的眼神里多了些信任。 刘岩平复了一下心情,看着围过来的矿工越来越多,随即大声说道:“今天咱们能侥幸跑出来,可明天呢?后天呢?如果不改变现状,咱们早晚都要死在下面!” 矿工们都沉默了,刘岩看着他们,继续说道:“你们想没想过,咱们每天累死累活的挖矿,为什么连顿饱饭都吃不上?为什么老王叔他们会被殴打?这样的窝囊日子,你们还没过够吗!” 这话一出口,矿工们都红了眼。有人想起了来不及带出来,被活埋在矿洞里的老王叔;有人想起了家里挨饿的孩子。 “有不公,就要抗争!” 刘岩往前一步,声音里带着力量:“咱们不能等死!一个人单打独斗,就是任人捏的虫子;可咱们几百人团结起来,就是能砸开枷锁的拳头!正所谓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咱们自己不反抗,没人会来救咱们!想要活得像个人,就得拿起手里的铁镐,跟他们干!” “干了!他娘的,这样的日子老子不过了!” 王铁头突然怒吼一声,举起手里的铁镐:“人死卵朝天,大不了一死,总比被活活欺负死强!” 一旁的李憨也怒吼道:“对!跟他们干!我们听石头的!” “谁也不是泥捏的!凭什么咱们就得受这罪!” 压抑了太久的怒火,终于被点燃了。悲苦的劳作、矿洞的塌方、同伴的惨死,像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矿工们心里的恐惧。越来越多的人举起手里的铁镐,喊声越来越大,在山谷里回荡着。 刘岩看着群情激奋的矿工,心里松了口气——星星之火,总算被点燃了。只是这火能不能燎原,能不能让他们在这吃人的明末活下去,还要看接下来的路,怎么走。 “想干什么?造反啊!” 突然,一个声音传来,刘岩看去,只见一个足有一米九几的强壮汉子大步走来,一群手持铁尺、短刀的监工、打手跟着围了上来,那些人虎视眈眈的看着矿工们,随时都会冲过来动手。 “石头,那大个子叫赵马群,是前两天调来的监工头目。” 李憨小声在刘岩耳边说着,刘岩看了那些监工几眼,又看了看身旁的矿工们,一众矿工虽然人数众多,可是大多数人都是手无寸铁,仅有的锤子、铁镐也是短柄而简陋的,跟那些手持利器的监工根本不是一个层面。 “监工们已经有了防备,现在动手一定会败!” 刘岩心中有了论断,于是站出来大声说道:“赵监头,矿洞塌方了,我们需要重新疏通矿洞。” 赵马群冷声说道:“那就快干!他娘的,老子还有几个兄弟在下面,快些将尸体弄出来,抬到外面埋了。” “矿洞里的矿工尸体集中抬到后山烧掉,真他娘的晦气!” 说着,赵马群一众在矿工们愤怒的注视下撤走,只留下几个监工在一旁督促众人干活。 王铁头低声对刘岩说道:“石头,大家伙忍不了了,为什么不干他们!” 刘岩对王铁头和李憨说道:“咱们一定要反抗的,只不过不能硬拼。你们赶紧招呼大家先疏通、加固矿洞,等晚上带着你们信得过、在矿工中有威望的兄弟来找我,我有大事安排!” 转眼到了晚上,刘岩带着王铁头、李憨和几个矿工代表聚在一处窝棚内,外面还有两个矿工放哨。 “人都到齐了,石头你有什么话,就跟大家说吧。” 刘岩点了点头,低声说道:“我先问你们:团结起来反抗赵家,你们怕不怕?” 一个矿工代表低声怒道:“不怕!这生不如死的日子我们过够了,跟他们打!” 其余几人纷纷附和。 刘岩说道:“好!大家听好:今晚你们回去,各自招呼自己信得过的兄弟,将所有矿工兄弟招呼起来,准备各自趁手的武器。明天是往赵家运送铁料的日子,监工、打手们会撤走一批押运铁料,咱们明天趁机动手!” “好!” 刘岩嘱咐道:“你们记住:凡是胆小,摇摆不定的矿工,不管跟你们关系多好,也要谨慎防备,防止他们因为胆怯而向监工告密!” 王铁头等人纷纷答应,随即刘岩又向众人吩咐了明天暴动的具体计划,以及每个人的任务,一直商议到深夜时分,众人才各自去联络了。 “石头,虽然以前你也是点子最多,但是我觉得自从昨天你醒过来以后,就有些不一样了。” 王铁头临走的时候忽然冒出来一句,惊得刘岩瞪大了眼睛:“我有什么不一样?” “说不好,就是觉得你说的话都是对的,而且不是一般人能说出来的,好像都是大道理,我们却又能听懂。” “哪有什么大道理,无非是被逼得无路可走罢了。” 看着王铁头悄无声息的离开窝棚,刘岩稍稍松了一口气,但心中依旧满是紧张,以往在书本上看到先贤们领导暴动打破旧时代,现在轮到自己上阵了,难免有些自我怀疑:“我能带着数百矿工点燃这个时代的星星之火吗?” 第三章 暴动 次日清晨时分,刘岩早早醒来,从窝棚走出来的时候,矿场上已经聚集了不少矿工,众人手中拿着各式各样的“器具”,正像往常一样朝着简单挖通的矿洞走去,但是矿工们的眼神中已经多了不一样的光彩。 同时,监头赵马群正在招呼十几个监工、打手押运铁料出发,剩下的三十几个监工、打手也陆续来到矿场上,正朝着四周的岗楼、粮库等要点地段散开。 过了一阵,押解铁料的监工、打手已经离开,赵马群回到自己的屋内喝酒,刘岩还听到屋内传来女人的抽泣声,不知道是哪个矿工的家眷被抢了过去,心中怒火更盛。 “快点!” 这时,一个监工对着矿洞口拖延不进的矿工们叫骂起来:“一大早就在这里偷懒,快下去干活!” 王铁头看了刘岩一眼,只见刘岩重重的点了点头,随即猛地一锤子打在监工的脑袋上,一声惨叫过后,那监工像是破麻袋一般倒在地上,周围的矿工们顿时欢呼起来。 刘岩随即跳到一块石头上,大声怒吼道:“团结起来,反抗压迫,跟我打!” 王铁头带着一百多人散开围攻各处的监工、打手,李憨带着一队矿工夺取周围的岗楼,其余几个领头的矿工也各司其职,或是护卫矿场西边的家眷,或是抢占粮库。 此时刘岩身边也赶来十几个矿工,众人直扑赵马群所在的屋子。 “吵什么吵,活腻了!” 赵马群听到外面乱哄哄的动静,赤膊上身冲出屋子,只见整个矿场已经乱成一团,自己手下散在各处的三十多人已经被数百矿工围攻,大部分监工、打手都已经倒在地上,哪怕平日里再蛮横,此时面对人数占据绝对优势的矿工们,也只有被打的份。 “造、造反啊!” 此时刘岩已经冲到跟前,手中的铁锤横扫过去,吓得赵马群急忙后退闪躲,紧接着就被脚下的石块绊倒,跟着刘岩冲过来的十几个矿工一拥而上,手中的锤头、铁镐、甚至是木棍雨点般落下,转眼只见就将赵马群打得血肉模糊。 刘岩微微皱眉,此时矿工们正发泄着心中积压已久的怒火,自己自然不会阻拦,而是走进了赵马群的屋内,只见一个十几岁的少女赤身裸体的蜷缩在床上,身上青一块紫一块,脸上满是泪痕。 “你......” 刘岩正要说什么,那少女却猛地尖叫一声,然后不管不顾的冲出屋子,在周围众人错愕的目光下,一头撞死在矿石上。 “不!” 王铁头双眼赤红的冲过去,抱着已经气绝的少女嚎啕大哭,刘岩这才想起来,那少女本与王铁头相好,却不想一大早就被赵马群抢到了屋内。 此时矿场上的激战已经平息,三十多个监工和打手尽数被打死,众矿工陆续围了过来,看着痛哭的王铁头默然无语。 刘岩找来一件破布盖在少女身上,然后说道:“你再怎么哭,她也活不过来了。” 王铁头泪眼看向刘岩,说道:“石头,咱们打赢了,可丫头却死了,赵家人都该死,我要杀了他们!” 刘岩拍了拍王铁头的肩膀,看向四周,只见矿工们的怒火宣泄了出来,已经都冷静了下来,眼神中的愤怒已经被恐惧代替,赵家犹如一座大山压在众人心中,让所有人喘不过来气。 刘岩站在高处,大声说道:“咱们赢了,占据了矿场,可然后呢?赵家不会善罢甘休,他们一定会反扑,到时候丫头这样的惨剧还会发生,我们也会被赵家反攻清算,怎么办!” 极致的恐惧会演变成愤怒,群体的愤怒则会演变成洪流! 王铁头轻轻放下丫头的尸体,起身怒吼道:“跟赵家打到底,咱们跟着石头干!” 李憨也站出来大声说道:“咱们能团结拿下矿场,就能团结抗拒赵家,今后谁不让咱们安生,咱们就跟谁打!” 二人的话像是火星,落在了数百干柴之中,顿时引燃了众人的斗志。 “咱们现在就冲向赵家,灭了他们!” “扯旗!” 刘岩挥手让众人安静下来,说道:“大家说得对,要跟赵家抗争到底,但是不能蛮干,咱们要有计划、有规矩,才能将大家的力量发挥到最大。” “石头,今后你带着大家干,你说怎么办?” “首先要将大家组织起来,仿效官军一般编练起来,这样才能统一号令、进退自如。” 刘岩随即任命王铁头和李憨二人为哨官,并且从众矿工中挑选中精壮三百来人,王铁头和李憨每人带领一百多矿工,刘岩自己也挑选了三十多矿工,剩下的一百多老弱矿工与众矿工的家眷在一起,负责后勤。 现在时间紧迫,赵家随时都会反扑过来,刘岩没有时间仔细搭建武力构架,只能草草规划一下,待到打退赵家反扑,局势稳定之后再做打算。 当天,数百矿工简单编组了一下,刘岩就带着众人将丫头埋葬,然后带人打开了粮库,先给各家各户分了一些口粮,剩下的粮食集中管理。 “李憨,你带人收集矿场上的铁料,抓紧打造一批长枪出来。” 丛蒙山铁矿不但采集矿石,还有数个高炉,就地将铁矿石精炼成铁料。除了数百矿工外,还有几十个铁匠在。 “好,我这就去办。” “铁头,你带人在矿场外面挖掘三道壕沟,每道壕沟都要宽十步,相聚二十步。” “得令!” 接着,刘岩还挑选几个机灵的矿工,让他们下山打探消息,赵家人马反扑过来及时示警。部署好一切之后,刘岩便亲自带人伐木制作长枪的枪杆。 “没有火器、没有制式兵器,现在只能依靠这些简陋兵器,扛过敌人第一轮反扑了。” 眼下刘岩与赵家之间只是实力强弱,并没有武器代差,心中依然感到压力巨大,此时才真正体会到,当年先烈们面对强大敌人的艰辛。 就这样,众人准备了两天后,安排在山下的矿工跑了回来:“赵家人马到山下了,一百多人!” 第四章 突袭 听到赵家人马突然到了山下,矿工们都有些慌乱,刘岩也眉头紧锁沉思一阵,随后说道:“铁头!你带人守住两道壕沟,让矿工兄弟们密集列阵。” “李憨!你带人守住矿场大门,其余矿工兄弟待命。” 王铁头和李憨大声招呼一众矿工,三百多人乱哄哄的开始列队。 经过两天的简单训练,数百矿工虽然做不到进退有据,但是大概的队列已经能够站好,没过多久,两道壕沟之间的空地上,一百多矿工已经组成了一道横阵,每人手中都紧握着赶制出来的简易长枪,远远看去竟也有几分行伍煞气。 “矿工的组织性就是好,如果是几百农户青壮,两天时间不可能训练到这个程度。” 刘岩心中感叹,此时李憨也带着一百多矿工堵住了矿场大门,剩下的数十矿工在大门内待命。 刘岩不确定山下的赵家人马什么时候会冲上来,于是招呼身旁一个机灵的矿工说道:“孙旺过来一下。” 孙旺是暴动前一晚参与商议的矿工代表之一:“石头哥,你吩咐吧。” “你带几个兄弟下山打探下,看看赵家人马的动向,及时回来告诉我。记住,一定要小心,保证安全!” “是。” 与此同时,丛蒙山下一支一百多人的队伍中,一个小眼、长脸的凶恶汉子正气愤的来回走动。 “什么?被那些矿工占了?赵马群这个杂碎是干什么吃的!” “耿爷,现在当务之急是派人禀告家主,再调人过来镇压那些矿工,不能让那些贱胚猖狂。” “废话!” 耿爷原名耿囯隆,是赵家的家丁教头,此时恼怒的说道:“家主让我过来搬运剩余的铁料,东西没带回去,却带回去矿场被占的消息,回头被责罚你们谁也跑不了!” 一众家丁闻言大气不敢出。 “也罢,” 耿囯隆叹息一声,点了两个家丁说道:“你们快些回去报信。” 两个家丁急忙策马离开,耿囯隆对剩下的一百多家丁吼道:“愣着干什么?就地宿营,把下山的路给老子堵住,防止那些泥腿子跑了!” 就在赵家人马扎营的时候,孙旺带着两个矿工躲藏在半山腰一处草丛中,看到赵家人马没有立即上山,便对两人说道:“你们在这盯着,有情况立即撤回去禀报,我先回去找石头哥。” 当孙旺将消息告诉刘岩,一旁的王铁头、李憨都松了一口气,刘岩则沉吟了片刻,说道:“赵家势大,必须扎住机会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逐步削弱赵家的实力,咱们才能在矿场站住脚!” 对于刘岩来说,丛蒙山矿场是一处绝佳的根据地所在。这里有现成的铁矿、煤矿、冶炼场,可以源源不断的为队伍提供铁料、打造兵器。丛蒙山的地形也是易守难攻,便于与敌人周旋,还可以派人下山联络各处的村落,发展实力。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刘岩绝不会放弃这里,赵家必须扫灭! 一旁王铁头、李憨还在琢磨刘岩的那句“消灭敌人有生力量”的含义,刘岩已经开始下令:“铁头,你带着手下兄弟先吃饭,半夜随我去突袭敌营。李憨你带着剩下的兄弟留守。” “石头哥,会不会太冒险了?咱们这么多人固守矿场更稳妥吧?” 刘岩说道:“固守必须有援兵,所谓固守待援正是这个意思。可是咱们有援兵吗?没有!咱们只能靠自己,一味地固守就是被困死,所以必须要主动出击才能取胜!” 转眼到了半夜时分,刘岩和王铁头带着一百多手持长枪的矿工从矿场出发,在半山腰汇合了盯在这里的两个矿工。 “情况如何?” “赵家那些家丁早就睡了,只有几个在营地四周站岗。” “我看那几个站岗的也差不多睡了,靠在一处许久没动静了。” 刘岩点了点头,对王铁头说道:“铁头,你带着三十个兄弟绕到西面去,等到我带着主力进攻的时候,你带人从侧面直插进去,擒贼先擒王!” 王铁头重重的点了点头,与之前暴动的时候不同,此时心中已经没有多少紧张和畏惧,反而多了几分激动与兴奋。 刘岩随即深呼一口气,对众人说道:“冲下去的时候大家不要手软,只要敌人没有弃械投降,就要除恶务尽!” “记住你们的身后是家中父母妻小,一旦咱们败了,不但矿场会被夺走,我们的家人也会被赵家清算!” 一百多矿工都咬紧牙关,一些紧张、心软的矿工,此时也坚定了立场,为了家中的妻小也要血战到底。 “出发!” 刘岩大手一挥,率先冲下山去,一百多人分成两部分,朝着赵家营地冲去。 “兄弟们,跟着我,冲!” 刘岩如同后世的政委一般,在队伍的最前方回头招手,大声呼喊着,然后放开步伐第一个冲进了赵家营地。 后面的矿工见状士气大振,呐喊着冲进营地。听到动静跑出来的赵家家丁惶恐不安,遇到挺枪冲进来的矿工来不及说什么,纷纷被简易长枪刺倒,凄厉的惨叫声划破夜空。 刘岩和王铁头率领的两路矿工先后冲进营地,赵家的一百多家丁直接被冲散,原本骑在矿工头上作威作福的家丁们仓皇奔逃,早没了往日的威风,此时变成了落水狗,被矿工们驱赶着、屠杀着,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你们,怎么敢!” 耿囯隆闪过刺来的长枪,连滚带爬的后退,大声呵斥着,幻想着凭借自己往日的“凶名”,还能吓退周围的矿工。 刘岩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拦住了要冲上去刺杀耿囯隆的矿工,大声说道:“你们赵家欺压矿工作威作福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从今以后,这丛蒙山便是广大矿工的,赵家人擅进一步,杀无赦!” 说完,刘岩猛地一个突刺,亲自结果了耿囯隆,周围一众矿工顿时欢呼起来。 “石头哥!” 王铁头挤过人群,说道:“抓了几个俘虏,他们说白天的时候,赵家的教头已经派人回去报信了,估计赵家大队人马很快就会杀来!” 第五章 伏击战 初战告捷,一百多矿工士气高昂,即便得知赵家大队人马很快会杀来,也不像几天前那般畏惧,王铁头甚至叫嚷着冲向赵家庄、活捉赵阎王! 刘岩没有被胜利冲昏头脑,毕竟眼下的战斗与“群架”差不多,打赢了也说明不了什么,未来的路还很长,也注定艰辛。 此时刘岩注意到不少矿工开始收集战场上的物品,甚至几个矿工因为争抢遗撒的粮食而动手,刘岩当即让李憨带人拦住众人,站到高处大声说道:“大家是不是以为打赢了两次,赵家就变得不堪一击了?是不是以为从今以后咱们就无敌于天下了?” 众人被胜利冲昏的头脑瞬间被浇了一盆冷水,刘岩说道:“对于咱们来说,赵家依然是压在身上的一座大山,现在就开始争抢缴获、盲目乐观,咱们的队伍能坚持多久?” 王铁头脸红的问道:“石头哥,我们只是太高兴了,毕竟打赢了欺压咱们多年的赵家,出了口恶气,有些得意忘形了。” 刘岩说道:“我能理解,但是今后我要给咱们的队伍定两条规矩:第一,一切行动听指挥,任何人不得擅自行动,不得临阵抗命!第二,一切缴获归公,由我和王铁头、李憨等人商议分配,确保人人有份、公平公正。” 刘岩目光扫过众人,大声问道:“我话说完,谁赞成,谁反对?” 此时刘岩带领众人暴动成功,又突袭赵家营地得手,接连两次的胜利不但鼓舞了士气,更让刘岩的威望暴涨,一百多人没有一个反对,纷纷欢呼拥护。 王铁头问道:“石头哥,赵家人马随时会杀来,咱们怎么办?” 李憨说道:“我看咱们先退回矿场,等到夜里再来一次突袭!” 众人纷纷附和,刘岩却说道:“凡事可一不可二,赵家人不是傻子,不会在同一个坑里摔两次。这次,咱们设伏!” 次日正午时分,一支两百多人的队伍蜿蜒走在山路上,这些人马全都穿着“赵”字号服,都是赵家的家丁、护院,人马之中有个四十多岁的汉子骑马行进,身边还聚集着十几个策马的精锐家丁,此人便是赵家家主赵百丰,因为为人残暴,人称“赵阎王”。 “赵马群、耿囯隆都是废物,竟然打不过一群泥腿子,老子白养他们这些年!” 赵百丰收到消息到现在,已经过去一天一夜了,耿囯隆所部再没有消息传来,傻子都知道那一百多人是凶多吉少了。短短不到十天的时间,赵家就接二连三损失了将近两百人,可谓元气大伤,让赵百丰怒不可遏,于是亲自带着赵家剩下的所有人马杀向丛蒙山矿场。 “到了地方,那些泥腿子全部打死,找个废矿洞给老子埋了。至于女人,” 赵百丰的脸上露出了残忍的笑容:“便宜你们这些小崽子了,随便玩!玩腻了全部卖到定襄县勾栏里去。” 两百多家丁、护院闻讯欢呼起来,各种污言碎语充斥在山路中,队伍的行进速度都加快了几分。 没过多久,赵家队伍来到一处崎岖的山谷,再往前走几里,就是前往矿场的山道。此时赵百丰和十几个精锐家丁已经下马步行,即便如此十几匹马匹也是一步三滑,根本走不快。 “这该死的路!” “家主小心脚下。” 一个家丁谄媚的搀扶着赵百丰:“山路就是这样,平日里运送铁料也是人推马拉的,没办法。” 赵百丰正要咒骂几句,突然前面的队伍乱了起来,紧接着两侧山坡上不断落下大大小小的石头,砸得赵家人马惨叫不断。 “塌方了?” 赵百丰还以为是山石塌方,大声招呼队伍快速通过这处山谷,突然看到两侧的山坡上出现了不知道多少人马,正在拼命向下面投掷石头,甚至是长枪! “是矿场的泥腿子!” 赵百丰顿时怒不可遏,大声吼道:“冲上去,杀了他们!” 两百多家丁、护院彻底乱成一团,有奔走逃命的,有冲击山坡准备厮杀的,还有寻找掩体躲避的,两百多人在狭窄的山谷中拥挤不堪,矿工们甚至不用瞄准,随便投掷一块石头就能砸到人。 “砸!不要停,用力砸!” 刘岩带着一队矿工在谷口两侧,众人奋力投掷石头,此时已经在谷口处堆积了半人多高的石碓,拥挤在这边的赵家人马轻易翻不过去,一些企图翻过石碓逃命的家丁,更是遭到石块的集中“招呼”。 此时赵百丰已经没了往日的张狂,看着自己的人马死伤惨重,转身就朝着来时路跑去,十几个精锐家丁也算忠心,护着赵百丰逃命。 可是拥挤的人群怎么可能轻易冲出去?赵百丰还没跑出去几步,就察觉落下的石头少了许多,反而是越来越多的木柴、混合着灯油的干草落下,赵百丰顿时吓得汗毛炸起,大声吼道:“投降了,不要打了,投降了!” 一些矿工闻讯纷纷欢呼起来,不自觉的停了下来,却被刘岩大声呵斥:“昏头了?继续扔!别忘了赵阎王是怎么欺压咱们的,他们不死,你们就得死!” 那些矿工顿时回过神来,继续投掷引火物,没过多久,随着一个个火折子扔入山谷中,狭窄的山谷各处火光四起,浓烟伴随着惨叫声、咒骂声、求饶声弥漫开来,整条山谷变成了修罗场。 “他们,很惨。” 李憨有些于心不忍,一旁的王铁头也默然无语。 虽然众人明白这是你死我活的战斗,但是看到“火烧赵家兵”的惨状,心中还是有些难受。 刘岩也是一样,不过却明白,眼下矿工们的势力太小,想要强大起来,赵家必须灭掉,否则这团星星之火随时都会熄灭! “石头哥,赵阎王死了,接下来咱们做什么?” 战斗胜利了,但是王铁头、李憨等矿工却有些不知所措,就好像多年的心愿达成之后,猛然间没了奋斗的目标,不知道自己该干些什么。 刘岩看着熊熊燃烧的烈火,说道:“接下来,咱们接管赵家庄!” 第六章 接收赵家庄 山谷中的大火烧了足足一个时辰,熄灭的时候,山谷中已经见不到一个活人。 刘岩带着一百多矿工抓紧时间打扫战场,将一具具烧焦的尸体就地掩埋,又派人返回矿场,将李憨部一百多人调了过来,然后合并一处朝着赵家庄赶去。 路上,刘岩的胃里不断翻江倒海,虽然打赢了战斗,但是直面两百多具焦尸,刘岩也和大部分矿工一样大吐,此时快到赵家庄了,似乎还能闻到难闻的“肉香”味道。 “石头哥,前面就是赵家庄了。” 两百多矿工在一处树林内休息,刘岩站在树林边缘看向前方,只见一座不小的庄子就在两里外,大概有几百户人家,庄子周围都是开垦出来的耕地,看上去生机勃勃。 可是刘岩知道,赵家庄周围的耕地几乎全都是赵阎王的,庄子上的几百户人家,以及周围十几个村子的百姓几乎全都是赵家的佃户,被赵家盘剥、欺压了许多年,这些人将是自己团结的最佳对象! “进庄之后,李憨带人立即包围赵家宅院,一个赵家亲属都不能走脱。” “是!” “铁头带人控制庄内的粮仓、铁匠铺等处,防止混乱中被村民哄抢。” “是!” “孙旺。” 一旁的孙旺激动的凑过来:“石头哥吩咐!” “你带上十几个兄弟,在庄子内外大声呼喊:赵阎王死了,赵家完了。将庄内外的村民全都鼓动起来。” “好嘞!” 孙旺兴奋的攥着拳头,当即招呼身边的矿工。 “走!” 刘岩随即大手一挥:“咱们进庄!” 两百多矿工随即冲进了赵家庄,庄内的村民以及周围劳作的村民都慌了神,一些去过丛蒙山矿场的村民更是惊呼:“矿徒怎么进庄了!” “赵家的人马呢?出大事了!” 在赵家庄村民惊恐的注视下,刘岩带着两百多矿工冲进了赵家庄,“赵阎王死了”、“赵家完蛋了”的喊声此起彼伏,孙旺带着十几个矿工不断在庄子里奔走呼喊,越来越多的村民跟在矿工后面呼喊着、欢呼着。 “把门撞开!” 在庄子中央,刘岩一声令下,几个矿工抬着一段树干,喊着号子撞击赵家大门,几声巨响过后大门轰然倒下,数十矿工一拥而入,院子里很快就传来女眷惊恐的叫喊声。 “李憨!” 刘岩急忙进院,大喊道:“约束兄弟们不得乱来,反抗者杀,其余家眷全部集中看管,谁要是裤腰带松了、下死手了,别怪我不讲兄弟情面!” “是!” 很快,赵家数十内眷被集中到前院,十几个留守的护院死的死、降的降。 一众矿工虽然对赵家恨之入骨,但在刘岩和李憨的约束下,并没有什么过激的行为。不过辱骂、推搡还是有的,这让那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赵家内眷很是不满,几个男丁不停叫骂着,瞬间惹怒了周围的矿工。 刘岩拦住众人,冷声说道:“赵阎王已经被我率部烧死,你们赵家的家丁、护院也已经被我们歼灭,只剩下你们这些人苟延残喘,你们还有什么可张狂的!” 那几个赵家男丁瞬间泄了气,眼中多了几分绝望和忐忑。 这时孙旺跑过来,说道:“石头哥,外面聚集了数百村民,还陆续有许多村民赶过来,怎么办?” 刘岩先是招呼李憨说道:“找间屋子将赵家内眷集中关起来,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进出。” “另外派人将整个院子搜一搜,钱粮细软全部登记造册,等后续统一调配。” 李憨面露难色说道:“可是兄弟们都不认识几个字,怎么登记造册啊?” 刘岩愣了一下,说道:“先把抄到的钱粮集中存放,登记的事情我想办法。” “是。” 然后刘岩让孙旺带人去外面维持秩序:“我看庄子西面有个戏台,你带人将村民领到戏台那边,我有话要说,处理完这边的事情就过去。” “是。” 当天,众矿工从赵家抄出大批钱粮,光是赵家庄内就发现了十几个硕大的粮仓,还在赵家的后院发现了一个地窖,里面满是一箱一箱的银钱。 这个发现让众矿工顿时骚动起来,好几个矿工都忍不住冲上去抢夺,李憨制止不住,刘岩闻讯急忙赶来,一脚踢倒一个矿工,怒声吼道:“见钱眼开,疯啦!我说过:一切缴获要归公,这些银钱是数百兄弟拼命打下来的,要供养大家的家眷、武装数百兄弟,是兄弟们日后活命的屏障,谁敢哄抢,我现在就宰了他!” 刘岩的威望极高,几个抢到银子的矿工纷纷将银子放了回去,扑通一声跪下认错。 刘岩呵斥道:“你们给我记住:就这一次!下次谁再违抗命令,别怪我刘岩不讲兄弟情面!” 随后刘岩让李憨亲自盯着,暂时将地窖封存,并带人守在这里。 “石头哥,那几个矿工不处罚一下?” 刘岩叹了口气,说道:“兄弟们都是穷苦命,猛地见到这么多银钱,谁都会疯掉,能及时醒悟就好。” “这次算是我给兄弟们提了个醒,下次谁再犯,那就要见血了!” “石头哥!” 忽然,王铁头面色难看的跑过来,怒声说道:“兄弟们在一处院子发现了牢房。” “牢房?” 刘岩诧异的问道:“赵家一个地方豪强,弄牢房干什么?” 王铁头说道:“我带人进去看了,牢房内关押的都是赵家庄和附近村子的村民,都是欠了赵家印子钱还不上的,或是被赵家盯上抢夺家产的,石头哥你去看看吧,太惨了!” 刘岩随即嘱咐李憨看好赵家宅院,然后跟着王铁头来到牢房。 这处牢房就在赵家宅院旁边,从外面看去就是一处普通的民院,可进去之后却很不一样,赵阎王将院子里面盖满了房子,都是狭长的土坯房,里面如同牲口棚一般,用木栅栏分隔成一个一个的小格子,十几个衣不遮体、遍体鳞伤的男女老少被关在里面,如同牲畜一般。 刘岩甚至看到一个只有两岁多的小女孩蜷缩在里面,因为饥饿的原因,小女孩瘦的如同一具喘气的骷髅。 就在刘岩怒气上涌的时候,牢房内一个衣衫褴褛的二十多岁男子激动的问道:“赵阎王真的死了吗?” 第七章 公审大会 “千真万确,赵阎王死的不能再死了。” 那男子听了刘岩的话,顿时嚎啕大哭,随即又疯癫大笑,最后咬牙切齿的说道:“赵阎王,你踏马的也有今天,报应不爽!” 周围其余被关押的百姓也纷纷咒骂起来,不少人都激动得哭泣起来。 刘岩微微皱眉,对那男子问道:“你叫什么,是赵家庄人?” “我叫白文鼎,是定襄县的秀才,只因购买南面村子农田时,与赵阎王发生纠纷,争抢一处好地,而被赵阎王勾结官府剥夺了功名,一家老小全都被赵家的家丁抓了关在这里。如今家中父母全都死在这里,只剩我苟延残喘。” “幸好老天开眼,让我看到赵家完蛋,爹娘终于可以瞑目了!” 说完,白文鼎趴在地上大哭不止。 刘岩虽然占据了赵家庄,可暂时还没能将庄上几百户百姓收为己用。此时刘岩盯着白文鼎等被关押之人,忽然有了一个想法。 “庄上百姓都集中到戏台那边了吗?” 王铁头说道:“刚才孙旺派人过来说,庄上百姓基本都过去了,还有不少左近村子的百姓,也都闻讯赶去。” 刘岩点了点头,指着赵家牢狱中的众人说道:“将他们都放出来,体弱、有伤的就地安置,派人找找庄上有没有大夫。” “至于其他人,全部带到戏台去。” “是。” 片刻之后,刘岩站到了戏台上,下面黑压压的都是人,刘岩目光扫过,估计下面足有一、两千人,自己带来的两百多矿工只能勉强维持秩序。 “大家都安静了!” 很快戏台西面熙熙攘攘的人群安静了下来,刘岩大声说道:“我叫刘岩,是丛蒙山矿场的矿工。几天前,我带领矿上数百矿工砸断枷锁,与赵阎王展开激战,最终将赵阎王连同数百爪牙尽数歼灭。” “从今天开始,赵家庄解放了!” 戏台下面的一、两千百姓顿时欢呼了起来,虽然他们不理解什么叫做“解放”,但是赵阎王和数百爪牙都死了,压在自己身上的大山蹦然倒塌,足以让众人欢呼、呐喊。 “可是你们不要高兴太早,虽然赵阎王死了,可是将来难保不会有李阎王、陈阎王出现,到时候你们依然是被压榨的牛马,还要继续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你们愿意吗?” 台下众人默然,刚才的喜悦瞬间烟消云散。 随后刘岩让白文鼎等人上台,然后指着他们说道:“他们都是被赵阎王害得家破人亡的,接下来,大家都听一听他们的遭遇。” 说完刘岩便站到了一旁,白文鼎等人先是愣了一会儿,随即便像是倾诉一般,将积压在心中的愤怒和委屈和盘托出,台下百姓听得更是感同身受,没过多会儿便引得台下百姓山呼海啸一般怒吼、咒骂,言辞中都是对赵阎王的怒火。 刘岩眼见火候差不多了,便站出来挥了挥手,台下逐渐安静下来:“你们都听到了吧?为什么赵阎王能欺压你们,那是因为你们都是一盘散沙,如果能够像丛蒙山矿工一样团结起来,你们就能战胜一切敌人!” 此时刘岩已经看到台下的百姓眼中有了不一样的光芒,特别是那些青壮们,不少人都已经攥紧了拳头。 “现在,我带着你们打开赵家的粮仓,按人头分发口粮,将赵家的土地平均分给各家各户,从今以后,你们不再是任由赵家欺压的佃户,而是挺直腰板的自耕农!” 台下百姓听了刘岩的话,都是愣在原地,仿佛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李憨按照刘岩的命令,已经将戏台旁边的一座粮仓打开,刘岩随即指着那边喊道:“去!拿回属于你们自己的粮食!” “老天爷开眼,拿粮食啊!” “刘首领万岁!” 一、两千百姓欢呼、呐喊着涌向粮仓,而戏台上的白文鼎则目光复杂的看向刘岩,片刻之后走过去,抱拳说道:“刘首领此番做派,看上去与流贼相似,但却大有不同,在下佩服。” 刘岩眉毛一挑,问道:“有什么不同?” “流贼每占据一处,都是以武力裹挟百姓、壮大自身,而刘首领则是直攻人心,让那些百姓自发反抗,在我看来,刘首领的手段远在那些流贼头目之上!” 刘岩暗道:“我要是跟那些蝗虫过境般的流贼一个样,学过的《X列主义基础课》就白上了!” 随即刘岩笑着问道:“不知白先生将来有什么打算?” “将来?” 白文鼎苦笑着说道:“我现在已经没家了,也无处可去,如果刘首领不弃,我想跟着刘首领,在手下做一个小卒。” “我这可是造反啊,你不怕死?” 白文鼎坚定的说道:“功名没有了,家也没有了,与其被那些豪强士绅欺压死,还不如搏一把。况且,我也想看一看,以刘首领如此独特的手段,到底能走到哪一步!” “哈哈!” 刘岩笑着说道:“好!现在队伍都是草创,你先带着几个矿工去赵家宅院,清点一下缴获的钱粮,登记造册。等处理完赵家庄的事情,我自会有一番安排的。” “得令!” 此时那边的粮仓已经被人潮淹没,分到粮食的百姓兴高采烈,还在等待的百姓脸上写着焦急。而在赵家庄外围,还不断有闻讯赶来的百姓,如同洪流一般越聚越多。 刘岩随即叫来孙旺,说道:“你带着一些矿工兄弟,再找几个附近的村民,到庄外的官道上盯着,不管是官军还是豪强、士绅的家丁,有情况立即赶来禀报。” “是。” “铁头!” “石头哥,我在呢。” “你带上五十个兄弟随时待命,如果有事,你带着兄弟们随时顶上。” “是。” 刘岩部署完,稍稍松了一口气:“必须尽快将赵家庄这里部署好。” 此时在刘岩的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构想:丛蒙山矿场一带是根据地,而赵家庄等处村子则是“发展对象”,为根据地提供人力和钱粮,同时作为根据对向外扩展的桥头堡,不断渗透、发展周边村落。 如此,刘岩便可以通过连成片的村落形成巨大的合力,孤立定襄县等城池,待到实力壮大后,便可以逐一攻占那些孤岛一般的城池。 想到这里,刘岩心中满是底气:“不管在什么时候,农村包围城市的策略都是真理!” 第八章 工农会 入夜时分,赵家老宅。 赵家老宅的正房内,刘岩和王铁头、李憨、书生白文鼎围坐在一张八仙桌旁,另外还有三个庄户百姓也在,几人正在商议事情。 白文鼎说道:“首领,从赵家抄出的钱粮已经统计完了,这是账簿,扣除发给赵家庄及周围百姓的粮食外,一共是银钱三万一千九百余两,粮食四万九千五百石。” 刘岩长处一口气,灭了赵家,自己也有了第一桶金,这便是自己起家的本钱了,有了钱粮许多事情都可以提上日常,比如打造制式装备、扩充队伍等等。 “明天一早,李憨带人将这些钱粮运回矿场入库。” “是。” 这时王铁头问道:“首领,那些赵家家眷如何处置?” 刘岩还没说话,一旁的白文鼎咬牙切齿的说道:“依我看必须除恶务尽,最好全部杀了!” 一个书生杀气腾腾的说着灭人全家的话,几人都是微微一愣,刘岩也不禁微微皱眉,不过还是问道:“大家的意思呢?” 王铁头、李憨顿了顿,也是点头赞同,其余三个庄户更是赞同,毕竟赵家庄的百姓没少受赵家人的欺压,心中都憋着一股怨恨。 刘岩沉思了一会儿,说道:“今日公审大会已经历数赵家罪孽,那些家眷虽然看上去无辜,但是赵家作恶的时候她们都跟着沾光、享福了,算是从犯、帮凶,理应受到惩处。既然大家的意见一致,那明日一早,将所有赵家家眷拉到戏台,将百姓指认出的首恶处决,其余人等驱逐出去!” “是!” 刘岩看着众人杀气腾腾的样子,心中也是叹息,明白明天赵家的那些家眷不出意外的话,应该都会被愤怒的百姓指认成“首恶”。 “也罢,毕竟是明末,清除后患是必要的,这个时候不能妇人之仁!” 接着刘岩说道:“如今赵家已经完了,可是官府不会放任咱们发展,周围的豪强士绅也会视咱们为眼中钉,所以从今以后,丛蒙山矿工和赵家庄农户就要联合起来,大家聚在一起才能壮大声势,才能和那些欺压咱们的豪强、士绅抗衡。反之咱们就是一盘散沙,此番抗争便会失败,咱们所有人都会被他们清算!” “所以,即便是为了咱们的家人,也要团结一心、抗争到底!” “团结一心!抗争到底!” 王铁头、李憨、白文鼎重重的点头赞同,另外三个庄户也是紧握拳头,满脸的兴奋与激动。 三个庄户全都是赵家庄的佃户,一个二十多岁、非常壮实的汉子叫陈大山,一个稳重少言的汉子叫周兴业,一个四十多岁的唐庄,三人在赵家庄及周围几个村子都很有号召力,傍晚的时候在刘岩的提一下,被赵家庄百姓推选为“代表”。 刘岩目光扫过众人,见众人都被自己鼓舞起来,于是继续说道:“可是咱们矿工、农户要怎么联合?” “联合的办法就是成立工农会,今晚在座的诸位就是工农会的委员。所谓委员,就是受众人委托,代表大家议事的人员。以后凡遇大事,便由咱们商议妥当,最后举手表决,如何?” “委员?” 众人听着新奇的词汇,心中也涌起一丝异样,仿佛从这一刻起,众人便是一个整体,与其他人再不一样了。 这时李憨问道:“那石头哥担任什么官职?” 王铁头说道:“既然我们都叫委员了,那石头哥是咱们的首领,我看就叫委员长吧!” 刘岩闻言满脸黑线,不自觉的在心中暗道了一声“娘希屁”。 白文鼎不愧是书生,此时说道:“我看委员长这个称呼不好。工农会嘛,所谓会便是乡党之别称,与其叫工农会,不如叫工农党,我看首领不如直接叫党魁!” 刘岩闻言尴尬的笑了笑,脑海中浮现出“小胡子”斜举右手的画面。 一旁的唐庄年岁较大,说道:“我觉得咱们坐在一起商议事情,就如同家族入席议事一般,首领坐在主位,不如就叫主席吧。” 刘岩顿时满头大汗,急忙拦住几人,说道:“不用这么麻烦,叫我会长就好了。” 刘岩不给众人继续讨论的机会,天知道他们还会冒出什么称呼来,随即开始给众人分工:“铁头和李憨负责带领队伍,除了咱们的矿工兄弟之外,从赵家庄等处的农户青壮中抽调人手,立即开始扩充队伍,陈大山、周兴业两位兄弟也一起帮手,我会考量具体的队伍编制。” “是!” “白先生负责钱粮、文书事务。唐大叔负责联落赵家庄等处的乡亲,分田、收租等事就有劳唐大叔了。” “哈哈,好说。” “从明天开始,诸位各司其职,队伍要抓紧时间扩充,我会亲自督促操练、整编的事情。分地的事情也要同步开始,按照人头平均分配耕地,参加队伍的农户青壮可以额外多分一些,具体详情我会与唐大叔细谈。” 次日一早,王铁头将赵家家眷全部带到戏台,果然如刘岩预料,半天时间赵家几十口人便被愤怒的百姓指认成“首恶”,包括几个孩子在内,几十口人被拉到赵家庄村口集体处决。 赵家人的鲜血刺激到所有人的神经,将对官府、士绅的畏惧一扫而空,纷纷投入到分地、入伍的浪潮之中。 刘岩站在戏台上,看着地上洒落的鲜红,暗道:“用赵家几十口条人命点燃了星火,接下来就要让这团星火越烧越旺,最后星火燎原!” 当天,李憨带着几十个矿工押运钱粮返回丛蒙山矿场,并为矿上的家眷们带去平安的消息。 刘岩则留在赵家庄,一边主持分地事宜,一边督促王铁头等人扩充队伍。 两天后,刘岩坐在赵家庄的打谷场上,一队选拔出来的青壮正在进行队列训练,忽然一个负责警戒的矿工跑来,说道:“会长出事了,西面来了几个官兵,快到庄上了!” 第九章 百户 “是哪里的官军!” 刘岩猛地站起来询问,警戒的矿工摇了摇头,闻讯赶来的白文鼎急忙说道:“应该是南面百户所的官军。” “定襄县城内有一百多营兵驻守,可城外只有各处卫所兵,大多数都缺额严重,没有什么兵力,只剩下这处百户所人数较多,有一百多人。” 刘岩面色有些难看,在明末卫所制度崩坏的大背景下,这处百户所还能基本上满员,足以说明领兵的百户是个狠角色,同时也能说明其手下兵丁是有战力的。 于是刘岩立即召集工农会的所有委员,就在打谷场开会。 “百户所的兵丁马上就到,咱们不能坐以待毙,必须立即集结人手严阵以待!” 刘岩当机立断,王铁头和李憨、陈大山、周兴业都坚定的点头赞同,唐庄则有些迟疑,说道:“之前打赵家,还能说是豪强欺压百姓,咱们不得已反抗,论罪也就是暴动。可要是跟官军动手,那就是造反了,是要灭九族的大罪!” 不等刘岩说话,白文鼎就说道:“唐大叔说错了,在那些官军和豪强眼中,只要咱们有一丝一毫的反抗,就都是造反,都要灭九族的。眼下只要咱们软弱一点,就是必死的局面,想要活下去,就只能跟着会长继续打下去,除此之外别无生路!” 众人闻言更加坚定了打下去的信念,唐庄也是深呼一口气,重重的点头赞同。 刘岩看着白文鼎暗道:“这些都是我的词啊!没想到,这个书生还是做政委的材料,等过了眼前的危局,我要好好培养一番。” 随后刘岩说道:“白委员说得不错,投降主义是行不通的,想要胜利,唯有斗争到底!” “不过,斗争也要讲究策略,以卵击石的事情咱们不能干。” 刘岩问道:“之前赵家和百户所的关系如何?” “不怎么好。” 唐庄说道:“赵家从丛蒙山矿场运来的铁料大部分都被百户所拿去,赵家庄周围耕地的佃租,百户所也要拿六成。别看之前赵阎王在咱们面前张牙舞爪的,可在伍百户的面前,就是一块肥肉,想什么时候咬一口,就什么时候咬!” 听到这里,刘岩心中已经有了对策,说道:“铁头、李憨,立即集结人马在庄外待命。” “是!” “唐委员、白委员,你们留在庄内约束百姓。” “是。” “陈委员、周委员,你们带上十个兄弟,跟我出庄,咱们去会一会官军!” 陈大山和周兴业对视一眼,随后陈大山说道:“会长,我看咱们还是一拥而上,先抓几个舌头为好。” 刘岩笑着说道:“不用,几个卫所兵而已,还用不着大家上阵,咱们先去探探官军的口风。” 片刻之后,一个小旗官带着两个卫所兵来到赵家庄外,只见数百青壮组成的队伍黑压压的挡在前面,两百多矿工站在队伍的最前方,人手一杆粗制长枪,竟也有一股杀气。 刘岩带着陈大山、周兴业等十几个人朝这边走来,惊得三个兵丁瞪大眼睛,愣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你、你们干什么!造反啊!” 小旗官指着众人大声斥责着,可脚下却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几步。两个卫所兵更是紧握长枪,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刘岩带人停在官兵十步之外,沉声说道:“我叫刘岩,是这里工农会的会长,敢问几位,到赵家庄干什么?” “工农会?还会长?我看你们是要造反!赵家人呢?让赵百丰出来!” “赵百丰已经死了,赵家现在已经没有活人了。” 刘岩用最平淡的语气,说着最吓人的话语:“赵家横行乡里、欺压百姓,丛蒙山矿工和赵家庄百姓自发组建工农会自卫,现在赵家庄由工农会自治。” 听完刘岩的话,小旗官吓得脸色惨白,就要带人后撤回去报信,却被刘岩叫住:“既然几位军爷要回去,劳烦给百户大人带几句话。” “什么话!” “其一,我等不是造反,而是自卫。其二,现在工农会已经取代了赵家,我们可以继续为百户大人供应铁料和粮食,前提是百户大人承认工农会的存在,否则我们只有抗争到底。” 小旗官盯着刘岩说道:“我一定带到!你叫刘岩?我也记住你了。” 刘岩冷笑道:“你们可以走了。” 小旗官带人转身就跑,很快就消失在官道上。 陈大山忧心忡忡的说道:“会长,我看百户所肯定会派兵过来围剿咱们,咱们如何应对?” 刘岩说道:“眼下没有更好的办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众人回到庄内,刘岩让唐庄带着赵家庄的老弱先赶去矿场躲避,并让李憨带着一百矿工回去守卫矿场,自己带着王铁头、周兴业、陈大山率部先留在赵家庄,视情况而动。 “眼下咱们的实力太弱,与官军能谈则谈,争取时间发展壮大。如果要打咱们也绝不畏惧,或是固守赵家庄,或是退入丛蒙山,视情况而定!” 这边刘岩定下方略的同时,小旗官赶回了百户所内。 这处百户所位于赵家庄和定襄县之间,原本是一处名为红泉寨的村子,后来村子里的百姓陆续迁走,就只剩下一百多卫所兵和家眷。 “什么!” 百户名叫洪兴烈,明末兵制混乱,卫所制和营兵制混杂,这里的百户所并未隶属任何千户所,而是由定襄县的守备管辖,此时洪兴烈恼怒之余,就在权衡是否向定襄守备禀报事态。 权衡片刻,洪兴烈还是决定暂缓向定襄守备禀报,一旦事情传开,弄不好自己还要落个“守土不利”的责任,还是趁着上官不知道,先出兵围剿。 至于刘岩提出的,取代赵家的提议,洪兴烈根本没考虑:“不知道哪里蹦出来的泥腿子,也妄想和本官讨价还价!” 于是洪兴烈召集手下三个总旗官,吩咐道:“立即集结人马,两天之后出兵赵家庄,将那个什么工农会的,全部围剿干净!” 第十章 妥协 红泉寨百户所占地不大,周边只有为数不多的农田可供耕种,一条官道从百户所穿过,连接着赵家庄一带和定襄县城。 此时百户所内的官兵紧锣密鼓的准备出击,开战前的紧张气氛蔓延开来,三个总旗官也聚在一处议论着。 “要说赵阎王在乡里也算是一霸,想不到竟然被一群泥腿子给灭了,真是世事无常啊!” 说话的总旗官三十出头,叫林永南,是洪兴烈的心腹,平日里便看不惯赵阎王的做派,此时说起来颇有些幸灾乐祸。 “别看赵阎王平日里吆五喝六的,现在看来也是一只病猫!” 另外两个百户一个姓刘、一个姓赵,却没有这般兴致,反而对刘岩等人极度仇视。 “赵阎王再怎么不好,也轮不到一群泥腿子动手,那群矿工、农户聚在一起就是造反,就该杀!” “没错,这次出击,看老子怎么收拾那些泥腿子!没了赵阎王的供给,就是断了咱们兄弟的财路,那些泥腿子就得死!” 林永南闻言脸色一沉,见话不投机也就没了聊天的兴致,正要去督促手下兵丁,却看到几个夜不收策马冲进了百户所内,朝着百户官厅赶去。 “是定襄县守备衙门的人,出什么事了?” 三人面面相觑,心中都涌起了一丝不安。 百户官厅内,洪兴烈打开夜不收送来的军令,发现里面还附带着一份军报: 七月间,流贼王自用与老回回、八金刚、扫地王、射塌天及高迎祥、张献忠等共三十六营、二十余万人马会聚于山西,各路流贼合并一处开始攻城略地、裹挟百姓。流贼声势大振,各地官军开始抽调围剿。 看到这里,洪兴烈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眼下山西、陕西大乱,那些大人物肯定怒火中烧,这时自己这边又闹出了一个工农会,这是撞到枪口上了,那些上官难保不会办了自己! 再看定襄县守备的军令:命令洪兴烈安靖地方,绝不可闹出事端,同时还要抽调七成兵力前往定襄县接受整编。 “这是要集结兵马围剿流贼了!” 红泉寨百户所的兵丁全都是洪兴烈辛苦操练的,是跟着自己多年的老部下,此时抽调走围剿十几、二十万流贼大军,怕是回不来了,一时间洪兴烈的心中百感交集,一拳重重砸在桌子上。 当日,洪兴烈宣布了定襄县守备的军令,命刘总旗、赵总旗二人率领八十兵丁前往定襄县集结。 看着越走越远的兵丁,站在城头的洪兴烈一言不发,一旁的总旗官林永南也难掩心中悲伤。 “大人,现在百户所就剩下三十多人了,那个工农会怎么办,还围剿吗?” 半晌之后,洪兴烈没好气的说道:“围剿个屁!老子这几年辛辛苦苦操练了一百多精兵,一下子就调走大半,剩下这点人马再有个闪失,咱们两个就离死不远了!” “赵家庄那边怎么办?” 洪兴烈沉思片刻,说道:“你挑选十个好手,明天去一趟赵家庄。” “那个叫刘岩的、什么会长不是想取代赵家吗?老子答应他!” 次日,刘岩在赵家宅院内眉头紧锁,一个农户正满脸紧张的说着什么。 “前两天会长让我去各处采买粮食、食盐,我在李家围遇到了一个远方亲戚,他原本是住在定襄县城内,可是那天却带着一家老小跑到李家围了。” “我拉住他一问才知道,现在定襄县城内都是官军,有定襄县各处的卫所兵和营兵,还有别的县路过的官军,据说有数千人马,城内都快变成兵营了。那些官兵还在城中摊派军饷和粮食,城中不少百姓都被官兵给抢了,听说还死了不少人呢!” 王铁头、李憨、白文鼎、唐庄等人闻言都被吓了一跳,刘岩也眉头紧锁,疑惑的说道:“如此大规模调集兵力,是冲咱们来的吗?要是冲赵家庄来的,官府也太看得起咱们了!” “会长,我觉得应该不是冲咱们来的。” 那农户继续说道:“我那亲戚说,现在定襄县城内已经传开了,说是什么三十六营大聚义,什么闯王、闯将什么的,说是陕西和咱们山西很多地方已经乱套了,到处都是贼军,不少城池都陷落了,定襄县集结的兵马是被抽调平乱的。” 众人闻言松了一口气,王铁头和陈大山还击掌相庆,白文鼎则说道:“会长,如果周边的官军大部撤走的话,咱们正好出击,兴许还能将百户所拿下!” 刘岩却摇头说道:“现在还是稳扎稳打的好,以发展实力为主,在没有足够的实力前,决不能干傻事。” “你们信不信,只要咱们一出击,那些围剿流贼的兵马立即会朝咱们扑过来!” 白文鼎脸色一变,点了点头不说话了。 此时刘岩忽然想到自己看过的一些史料,暗道:“现在是崇祯四年,也就是1631年,按说现在李自成已经跑去投靠高迎祥,自称为闯将了吧?历史的车轮开始转动了,就不知道我能否左右历史轨迹的前进方向!” 想到李自成这个“历史搅屎棍”,刘岩就在心中暗暗告诫自己:“如果将来能够将队伍发展壮大,决不能学李自成,流寇战法是没有出路的,必须要走根据地发展模式!” 众人看着刘岩沉思的样子,不由问道:“会长在想什么?” “哦,没什么,继续说正事吧。” 刘岩说道:“这两天如果百户所没有动静,应该暂时就不会找咱们麻烦了,各项事务要抓紧推进,特别是队伍的训练,决不能落下!” “还有矿场那边,除了赶制长枪外,还要打造盾牌和腰刀。” 刘岩现在最想装备的是甲胄和火器,只是丛蒙山矿上的工匠赶制一些枪头和腰刀还可以,甲胄和火器就有些为难人了。 “唉!还是人才不够啊。” 这时,孙旺跑来禀报:“会长,庄外来了一个总旗官,还带着十个兵丁,点名要见你!” 第十一章 国工合作 “会长就在庄内,请总旗大人随我来。” 孙旺笑呵呵的招呼林永南等人入庄,林永南拱手示意,便带着十个兵丁大步走进赵家庄。 “大人,” 一个兵丁凑过来小声说道:“庄外那些农户都在分地,赵家兼并的土地估计都被这些百姓给分完了,那个刘岩分明是在收买人心啊。” 林永南点了点头,说道:“这个刘岩还真是不一样,别处的流贼都是裹挟百姓、搜刮钱粮、流窜各处,可是刘岩却在这里分地分粮,真想不明白,丛蒙山矿场这样的地方,怎么会冒出来这样一个人物!” 说话间,孙旺带着林永南等人来到赵家宅院,此时赵家的匾额已经被摘下,换上了一块木板做成的临时匾额,上面是白文鼎写的“工农会”三个大字。 而在不远处的打谷场上,林永南还看到数百青壮在操练,虽然青壮们都穿着各色破旧衣衫,可是队伍却有模有样,举止之间竟然带着几分行伍气度。 更让林永南惊愕的是,数百青壮手中拿着清一色的长枪,虽然明显是赶制出来的,也一样能捅死人,现在齐刷刷的做刺杀训练,看得林永南眼皮直跳。 “这些青壮应该没训练几天吧,竟然有这等效果,想不到那刘岩还是个练兵的人才!” 其实林永南不知道的是,刘岩只是用后世军训的手段操练人马,顶多加上了一些自己效仿的红色军队训练手段,如长跑、负重、站军姿等,训练青壮的组织力和耐力。 可即便是这些手段,也超过了此时大部分官军的训练强度,难怪林永南震惊了。 孙旺看着林永南吃惊的样子,心中不免有些得意:“总旗大人请随我去堂屋,其余几位军爷请到厢房歇脚。” 林永南面色难看的点了点头,自己跟着孙旺来到正堂,迎面就看到一个二十上下的年轻男子,心中暗道:“这是刘岩?” “呵呵,在下工农会长,刘岩,见过总旗大人。不知总旗大人怎么称呼?” “林永南。” “哦,林大人,请坐。” 此时屋内除了林永南外,只有刘岩和孙旺两人,林永南便没有兜圈子,直接说道:“百户大人念及尔等也是被赵家压迫太甚,算是事出有因,有意放你们一马:从今以后你们每月向百户所输送铁料三万斤、粮食两千石,有问题吗?” 孙旺瞪大眼睛,说道:“我们可是知道的,之前赵家在的时候,也不过是每月一万斤铁料、八百石粮食的奉承,到了我们这里怎么涨了这么多!” “你们能跟赵家比吗?” 林永南说道:“杀豪强、分土地,光是这些做法,就能让周边的豪强士绅恨死你们,要是没有百户大人从中周旋,用不了两个月你们就都得死!” 刘岩拦住正要发作的孙旺,笑着说道:“林大人也说了,我等是被赵家逼得没了活路,才有了今日的声势。如果百户大人也像赵家一般,让我们数千百姓衣食无着,我们也不介意继续斗下去,横竖都是死,不如搏一把。” “况且,我们这些穷苦人本就没有什么顾忌,正所谓光脚不怕穿鞋的,真要是拼的你死我活,恐怕诸位大人的损失要远比我们大,林大人以为呢?” 林永南眉头紧锁,沉思了一会儿,说道:“威胁官军,你们也算是胆大包天了,现在定襄县城内就有数千精锐,你们当真不怕大军压境、鸡犬不留!” 刘岩淡定的说道:“当然怕。只是在下以为,那数千大军恐怕不是为我们准备的,而是给闯贼预备的吧?” “嗯?” 林永南想不到刘岩一个矿工出身的“匪首”,竟然还知道这些:“你还知道什么?” “在下还知道:现在西北各地的局势越发败坏,前有三十六营、二十多万流贼合并一处,大肆攻城略地、裹挟百姓,后有高迎祥自立为闯王,携李自成等贼将糜烂各地,朝廷征调大军围剿,但是战局也是相当不利。” “在这样的局势下,百户大人应该也是夜不能寐吧?想必上官也从百户所抽调了不少精兵强将,现在百户所内还有多少兵马?三十人还是五十人?” 刘岩笑着说道:“在下虽然不才,身边的兄弟们也没有什么精良的装备,但是人手却是足够的,至少能调动千人。” “你在威胁我!” 林永南怒声说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刘岩盯着林永南,反问道:“林大人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和百户大人再一意孤行,不但百户所治下会乱,定襄县也将动荡不安!” 二人僵持许久,林永南冷哼一声,说道:“你想怎么办?” “每月两万斤铁料,没有粮食。” 刘岩说道:“而且要从下个月开始,我们提供铁料,百户所提供保障,双方互惠互利。” 林永南起身说道:“好!就这么办。” 送走了林永南,孙旺苦着脸说道:“这下咱们可亏了,之前赵家除了每月送给百户所的一万斤铁料外,还要自留几千斤,但就是这一万几千斤的月产量,也让咱们大家苦不堪言,几乎要被累死。现在一个月两万斤的产量,怎么办啊!” 刘岩拍了拍孙旺的肩膀,说道:“放心,有我在,我会有办法的。” 之前赵家经营丛蒙山矿场的时候,完全就是粗放型经营,矿洞随意挖掘,没有规划、没有像样的工具,只是用人力堆叠,产量自然上不去。 而且矿场上的冶炼设备也不行,炼铁的效率上不去,甚至大部分时间都是矿石开采出来,却只能堆积起来吃灰,铁料的产量自然上不去。 刘岩虽然不是理科生,可是前世在网上看过太多的各种信息、资料,想要改善丛蒙山矿产的经营状态,提升产量,还不算什么难事。 “这几天忙完这边的事情,我就回矿场,那边才是咱们的根本,日后队伍能不能壮大,就看矿场经营的怎么样了。” 刘岩心中暗道:“矿场不但是短期内的财源,也是兵工厂,必须全力经营才行。而且,” 刘岩随即想到流贼已经起势,数十万大军如蝗虫过境般肆虐,天知道会不会冲击到定襄县,自己现在的这点势力可经不起大风大浪。 “看来现在不是一步一个脚印的时候,必须要拿出赶英超美的干劲,抓紧时间发展实力了!” 第十二章 工农会纲领 七月二十日,赵家庄。 “齐步走!一二一、一二一......” 打谷场上,由数十矿工和两百多青壮组成的队伍正在进行队列训练。 跟百户所达成协议后,刘岩手中的人马已经扩充到数百人,按照刘岩的训练安排,所有人马轮换到打谷场进行训练,在经过一段时间的基础训练后,刘岩准备对手中人马进行整编。 “会长!” 王铁头、李憨、白文鼎、唐庄、陈大山、周兴业、孙旺几人陆续过来,刘岩招呼几人席地而坐,说道:“咱们开个小会。” “这几天我就准备返回矿场,人马我也会带走大部分。” 随后刘岩目光扫过众人,继续说道:“王铁头、孙旺唐大叔带一队人马留在赵家庄发展,其余诸位都随我前往矿场吧。” 众人神色各异,不过都没有反对,只是唐庄说道:“会长,现在各处都缺人手,地虽然分完了,可是收粮等事情都靠我一个人跑,真的跑不过来。我听说在座的几位也面临这种情况。” 李憨接过来说道:“的确,就是感觉干事很乱,虽然会长也给大家分工了,可光靠我们几个忙不过来,其他人也不明白自己需要干什么。” 刘岩说道:“的确,等我回矿场后,会考虑具体的建章立制。今天就先说一下分兵的事情。” “我回矿场后,铁头、孙旺、唐大叔组成三人小组,铁头负责兵力,孙旺负责情报,唐大叔负责民事,遇到事情你们三人协商解决,并与矿场每三天联系一次。” “同时,你们三人要继续发展实力,我留给你们的人马驻守在赵家庄,你们可从中挑选可用之人作为队长,分派到周边各处村子去,宣扬咱们工农会的主张:工农联合、分地分粮、反抗压迫、武装斗争十六字方针,联合当地百姓,挑选可靠之人作为工农会会员。” “这是我拟定的工农会纲领,让白先生落在纸上了,你们发展会员要严格按照上面的要求选拔人才。” 刘岩拿出一个手掌大的小册子,只是用草纸简单线装的,在封面上写着工农会三个字。 随即刘岩让白文鼎给众人念了一遍,众人听着“一切行动听指挥”、“接受百姓监督”、“为百姓而奋斗”等内容,都是一愣一愣的。 “你们以后都要认字,就由白先生负责教,一个月后要将这个小册子一字不落的全部背下来,以便发展会员。” 众人顿时满脸苦涩。 随后王铁头问道:“那咱们派去各处的人马,是不是也要灭了当地的豪强士绅?” 刘岩摇头说道:“只要不是赵家这样恶贯满盈的士绅,就不要激化矛盾,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 “那具体怎么做?” “用低价向当地士绅买地,并号召士绅捐献耕地,当然要给人家留下足够生活的耕地,然后将这些耕地分给当地百姓。” 王铁头一脸纠结,刘岩也担心王铁头一根筋,每到一地都会直接打过去。 “铁头,你要记住,咱们已经和百户所达成协议,就不能像流贼一样四处出击。只能与各地士绅达成默契,咱们花些银子,用人马吓唬一下,让他们让出部分土地,同时咱们也给那些士绅提供一定的保护,只要他们不跟咱们作对。” “如果你忍不住性子,就会将那些士绅推向咱们的对立面,让咱们处于四面受敌的处境,明白吗?” 王铁头重重的点头,说道:“会长放心吧,我会做好的。” “嗯。” 刘岩说道:“会员的招募要仔细,凡是不符合我制定要求的一概不要,部分符合要求的,可以作为预备会员,再观察一段时间。” “每个入会的会员,要有一个老会员、委员作为介绍人,新人出了问题,老人要承担连带责任!” “另外,以每个村子为准,一个村子的会员组成小组,每旬日要开小会,互相诉说自己的想法,商议发展计划等等,并每个月派人和铁头、唐大叔你们三个进行汇报,你们三个以此来掌控各处会员的动态,并和我保持联系。” “赵家庄这边是如此,矿场也是一样,李憨你们随我回去后,也要在矿场发展会员。以后这些会员便是咱们工农会联络广大农民、矿工、工匠的纽带,有了他们,咱们工农会肯定能发展壮大!” 几人当即领命。 随即刘岩问道:“大家还有什么问题吗?如果没有就散会。” 孙旺说道:“会长,我这几天听到一些人在抱怨,觉得需要禀报一下。” “什么抱怨?” 孙旺看了看唐庄、陈大山、周兴业三人,随后说道:“是庄上的一些人在传:说会长不过是第二个赵阎王,现在给大家分地也是收买人心,日后肯定会逐渐增加佃租,不断压榨百姓。” 刘岩还没说话,唐庄先开口说道:“是谁乱嚼舌根子?孙头领你告诉我,我这就去扯烂他的嘴!” 孙旺没有搭话,而是看向刘岩。 刘岩沉思许久,说道:“此事重大,关系到咱们工农会能否继续存在,我要亲自处理。” 唐庄吓了一跳,急忙说道:“会长息怒,多半是一些不明事理的混小子,我这就跟孙头领去处理,一定给会长一个满意的答复。” 陈大山和周兴业也在劝,王铁头和李憨则有些警惕的看着三人,白文鼎左看看、右看看,最终还是没有说话。 众人的表现刘岩都看在眼里,暗道:“还是底蕴太浅,需要时间捏合双方人心。” 刘岩继续说道:“唐大叔,现在对咱们工农会影响最大的是什么?是人心!咱们分了地、分了粮食,可还有人不知足,如果任由这些反面言论发展下去,下一步会不会有人离间矿工和农户?会不会有人暗中和豪强士绅勾结?” “当然,我也不是什么嗜杀成性的人,我只是想正视听、明典型,如此而已!” 第十三章 绝不分裂 七月的夜晚异常闷热,一个汉子趁着夜色来到一处院子里,敲了四下门,片刻之后院门就打开了一条缝。 “来了?” “来了。” “快进来!” 汉子闪身进入院子,此时院子里已经有了几人围坐。 “跃哥,你怎么才来啊?” 汉子名叫汪跃,是赵家庄的一个闲散懒汉,平日里靠着给富裕人家、士绅豪强当游手过活,眼下没了赵家,汪跃顿时没了进项,分给他的地也懒得种,整日在庄内转悠,不是逗逗村妇,就是坑蒙拐骗、传闲话。 “这还晚?” 汪跃一屁股坐下,没好气的说道:“赵家没了,老子现在是身无分文,这日子过的,真是没劲!还不如当初赵家在的时候,每日都能有些进项,赵家老爷高兴了,还能给点残羹剩饭,也好过现在还要下地干活。” 一个汉子笑着说道:“是啊,跃哥可是大能人,特别是这口才,能把赵家老爷哄得乐呵呵的。” “这不叫口才,是口活!” 众人哄笑起来,汪跃却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自得的说道:“你们懂个屁!这就是本事,能靠说话就把饭辙挣到,你们能吗?” 众人调侃了几句,随后汪跃脸色一沉,说道:“我听说刘岩还搞了一个什么纲领,我看不就是反贼的规矩吗?他不但拉着丛蒙山的矿工造反,还鼓动村民杀了赵老爷一家,裹挟咱们一起造反,这是要杀头的!” 其余几人脸色也不好看,一人说道:“没这么邪乎吧?咱们也没扯旗、没杀官,怎么能算造反呢?” 另一人也说道:“百户所的官军来了,都没说什么,还和会长继续做生意,怎么可能会有事呢,跃哥说这话太吓人了。” 汪跃一副“我比你们懂得多”的表情,扬着头说教道:“不是我说你们,早就让你们多想事情,可你们就是不听,一直也没个长进。” “你们也不想想,那刘岩是什么人?他分了地,可却严令咱们只有田皮,没有田骨,只能耕种打粮,不能买卖土地,这是什么意思?就是让咱们都做刘岩的佃户!” “前几天刘岩不也宣布了吗,向每家每户收取三成的田税,虽然比赵家和官府收的少许多,但是凭什么?” “会长不是说了吗,咱们交三成收成,朝廷的赋税就由工农会承担,咱们不用再交任何苛捐杂税了,这是好事。” 一个汉子辩解着。 “所以说你们都是傻子!” 汪跃说道:“红口白牙的,哪天刘岩不承认了,你们就等着哭吧!” “那跃哥以为如何?” “要我说,” 汪跃咬着牙说道:“咱们都是多年的好友,我也不瞒着你们,我几个找个机会杀了刘岩,然后拉着赵家庄等处的农户从工农会分出来,咱们兄弟拉起队伍自己干!” 几个汉子听完顿时吓了一跳,纷纷站了起来。 “这可不兴开玩笑的!” “跃哥你今天喝了吧?怎么竟说胡话!” “咱们还是回家吧,免得再生出什么事端来。” 看着几个汉子转身离开,院子的主人也对自己下了“逐客令”,汪跃顿时恼怒:“一群废物!” 汪跃前脚刚出了院子,紧接着院门便砰的一声关上,汪跃没好气的踹了院门几脚,然后郁闷的走在村巷里,盘算着自己再找几个人忽悠一下。 突然,前面出现几个人影,吓得汪跃顿时一哆嗦:“谁、谁在那!” 片刻之后,王铁头从暗处走了出来,汪跃借着月光看清楚了眼前来人,脸上瞬间挂上了一副谄媚的笑容:“原来是王头领啊,呵呵,大人这是去哪?有什么事情让小的去办,这大晚上的还让大人亲自去,这不是打我脸吗,显得我多不孝敬啊!” 王铁头没说话,紧接着又有两个人走了过来,汪跃顿时愣住了,那两人正是刚才在院子里听自己说话的人。 “你、你们怎、怎么在一起?” 王铁头冷声说道:“听说你要刺杀会长?” “没有!我没说过!我是说要追随会长,他们听错了。” “听说你还要拉起人马,脱离工农会单干?” “我是要拉起人马,壮大工农会,同干,是谁造我的谣!” 此时的汪跃义正言辞的说道:“会长创立的工农会给我们分地分粮,这等恩情这辈子都报答不了,谁敢背叛会长,我汪跃第一个不答应!” 王铁头摇头说道:“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今天算是开眼了,你说的话自己信吗?反正老子是一个字都不信!” 说完,王铁头一挥手,身后两人便扑过来,用早已准备好的绳子将汪跃绑了起来。 “哎呀!” 汪跃顿时双腿一软,尖声嚎叫着:“王首领饶命啊,我不敢啊,绕我一条狗命吧!” 王铁头根本不搭理汪跃,带着众人一路来到工农会(赵家宅院),来到前院,这里灯火通明,不但刘岩坐在院子里,李憨、唐庄、孙旺、陈大山、周兴业等人都在,还有庄上各家的代表,足足上百人都在。 汪跃看到这个架势顿时吓得瘫软,如同一滩烂泥一般,被人拖着来到院子当中。 刘岩冷眼看了看汪跃,然后大声说道:“近来,庄上流传着我刘岩是赵阎王第二的说法,还有人传言,咱们工农会早晚要散伙。大家一定奇怪,各家各户分了地、有了粮,日子眼见越来越好,怎么就传出这些谣言?” 刘岩大手一指汪跃,说道:“就是此人在暗中造谣,意图分裂我工农会,让大家重新回到任人欺压的日子里!” 众人顿时群情激奋,陈大山最先站出来表态:“杀了他!” 唐庄和周兴业虽然认为不至于杀人,可也没有说话,毕竟汪跃是咎由自取。 庄上众人闻言也是纷纷怒喊着,要杀了汪跃。 刘岩忽然闻到一阵骚臭味,一看才知道是汪跃被吓得尿了,不禁摇了摇头,说道:“今天我这个会长就开个现场会,工农会各位委员都在,咱们举手表决一下:同意将汪跃以‘分裂罪’处死的,请举手!” 第十四章 代表大会 随着刘岩举起手,王铁头、李憨、白文鼎、唐庄、陈大山、周兴业等人全部举起手,汪跃绝望的哀嚎了一声,随即就被愤怒的人群拖了出去,很快就外面传来一声惨叫,汪跃被当中处决。 刘岩说道:“将汪跃的房子分给庄上人口多、生活困难的百姓,这两天就办。” “是。” 随后刘岩目光扫过众人,说道:“第一件事办完了,现在说一说第二件事,虽然已经很晚了,不过大家还是再坚持一下。” “工农会成立到现在,虽然时间不长,可因为没有建章立制,所以许多事情都进行的不顺畅,今天我就定下章程。” 说着,白文鼎起身,宣读了刘岩起草的工农会构架。 按照刘岩的构想,现在工农会分为五个部门,分别是军务部、民务部、情报部、装备部、会务部。 王铁头任军务部部长,负责队伍的训练、部署等事务,和李憨、陈大山、周兴业三人一起负责带兵。 唐庄任民务部部长,下辖农事、收粮、户籍三司,唐庄的儿子唐苗任农事司司长,庄上积极入会的青壮张达被提拔为收粮司司长,户籍司因为涉及要识文断字,所以暂时由白文鼎兼任。 孙旺任情报部部长,直接对刘岩负责,挑选人手建立情报系统。 刘岩任命矿上有威望的老人韩三里,作为装备部部长,统管开矿、冶炼、打造兵器的事项。 最后是会务部,由白文鼎任部长,负责工农会发展会员、主抓思想、宣传理念等事务。 众人闻言士气大震,王铁头还和孙旺互相拱手,笑着口称“部长”,就连唐庄也是满脸笑容,小声嘱咐儿子唐苗要“好好干”,不可辜负会长的期望。 待到众人兴奋了一会儿,刘岩示意众人安静,对白文鼎说道:“继续吧,宣读队伍的整编决定。” “是。” 现在刘岩手中的队伍经过扩充,已经有将近九百人,按照刘岩的规划,这八、九百人整编成两个总,每个总447人。 “每总下设三个哨,每个哨下设三个旗,每个旗下设三个队,各级将领以‘长’称呼,如总长、哨长、旗长、队长,称之为长官。” “每队为十人,另设队长1人,自哨一级开始,长官直辖传令兵、鼓号手、炊事兵、辎重兵、夜不收不等。” “哨级设工农会抚慰员,哨以上设抚慰官,负责军纪、后勤、军心士气等方面,与各级长官平级。” “甲总总长王铁头,甲总甲哨哨长周兴业;乙总总长李憨,乙总甲哨哨长陈大山。” 白文鼎宣读完毕后,刘岩对王铁头、李憨等人说道:“我思虑再三,还是将人马平均分配,以防赵家庄这边力量不足。至于各部空缺的哨长、旗长、队长人选,经过这些日子的训练,诸位应该也有自己心中合适的人选了,限你们三天之内将各级长官补全,并将人员报给我审批。” 王铁头、李憨、陈大山、周兴业四人齐声答应:“是!” “至于各级的抚慰员、抚慰官,先暂时空缺吧,这些人员宁缺毋滥,白先生近期要优先在军中发展会员,这些会员便是抚慰员、抚慰官的人选,限期三个月完成。” “另外,军中哨长以上的长官都要入会,当然有前提:第一就是识字,至少会读写三百个常用字;第二就是以身作则,不得违抗军令。识字的话,限期三个月完成,否则免职!” “属下遵命。” 接着,刘岩对王铁头说道:“我留给你的这一总人马是作为主力使用的,平日里驻扎在赵家庄。其余各处村落只派一队人马过去发展,告诉那些队长们,让他们放手去干,壮大队伍、拉拢百姓、扩大地盘,同时不能与官军发生冲突,只要做得好,就能优先入会、得到提拔。” 王铁头笑着说道:“那些臭小子肯定削尖脑袋去扩充队伍。” “不过你也要警告他们:裹挟百姓的事情不要干,地痞、游手、懒汉也不要,咱们的队伍是从百姓中走出来的队伍,是为百姓撑腰的,不是流寇!” “是!” 接下来几天,数百人马开始进行整编,虽然众人的衣着依然是五花八门,都是老百姓的衣服,但是经过整编之后,特别是用简单的布料制作了各级旗号之后,列队站在一起竟也气势不凡,周围围观的百姓见了都是眼前一亮。 那些小媳妇还聚在一起小声嘀咕着:自家男人原来也没发觉这么精神啊,现在怎么这么馋人! “现在宣布工农会民兵军纪!” 赵家庄外面的空地上,两总人马整齐列队,白文鼎站在一处石头堆砌的平台上,正大声宣读着军纪。 “第一,各部按照训练要求严格训练,每月进行考核,连续三次不合格者清退......” “第五,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不听号令、临阵退缩、贻误军机者,杀!” “第十一,一切缴获归公,由工农会按需分配,任何人不得私藏......” “第二十五,工农会民兵不扰民、不劫掠、不奸淫,买卖公平、禁止赊欠,违令者杀!” 刘岩制定的军纪一共三十六条,基本上是简化了此时明军军律后,加上后世红色军队的特色军纪。 此时白文鼎宣读完毕后,刘岩大声说道:“从今日起,军中所有人都要牢记军纪,每天操练完毕后,由识字者宣读,所有人跟着背诵,一个月后背不下来的,清退出民兵队伍!” 众人顿时眼前一黑,可是接着刘岩说道:“众将士都要脱产训练,所以我会给大家发放军饷,普通士兵每人每月五钱银子,各级长官依次增加。” 说完之后众人士气大涨,不少人暗暗下定决心:就算为了这五钱银子,咬牙也要把军纪背下来! 刘岩也长出了一口气,自己一手打造的队伍终于有了雏形,开始运转起来,不过接下来还有不少事要忙,想到这里刘岩就感到头痛。 第十五章 会员制 转眼到了七月末,刘岩也带着整编后的乙总回到丛蒙山矿场,准备督促这边的生产。 “快点!一会儿会长要亲自给咱们上课了。” 孙旺大声喊着,几十个矿工、家眷、民兵从各处跑过来,集中到矿场上一处大屋门口,孙旺随即让众人列队,开始按照名册点数。 片刻之后清点完人员,孙旺大声说道:“诸位都是咱们各处的‘先进人员’,都是想加入工农会的骨干,从今天开始,每天傍晚时分都要过来上课,由会长教咱们大道理,将来诸位就是矿场、民兵队伍、百姓之中的领头人!” 自从刘岩决定发展工农会成员后,便让白文鼎、孙旺在丛蒙山、赵家庄各处物色合适人员,民兵队伍中表现突出的,矿工家眷中积极向前的,赵家庄各处与豪强有仇怨的,都被列为发展对象,第一批便确定了几十人,白文鼎还提前抽时间教众人认字。 “好,咱们现在就进屋上课。” 众人鱼贯进入屋内,刘岩正在屋内挂一块木板,众人在孙旺的指挥下做好,这才注意到前面挂着的木板很奇怪,整面都刷了一层黑漆,刘岩手中拿着一根白色的石膏小棍,转身就在黑色木板上开始写字。 这其实就是简单的黑板和粉笔,毕竟木板刷漆,用模具制作粉笔也没有什么技术含量。 “这几天大家都跟着白先生学了认字,虽然不多,但是也认得一些常用字了,现在大家请看。” 刘岩写了几行字,然后指着黑板念道:“今天我要教的内容很简单,就是弄清楚这几个问题。” “我们是谁?” “我们为什么团结起来反抗压迫?”(活不下去,反抗剥削) “最终我们要做成什么?”(人人有饭吃、有地种、不受欺压的新秩序) 一个妇人笑着说道:“这还不简单,我们都是百姓,他是种地的,我男人是挖矿的,我在家带孩子、洗衣服。” 众人闻言哄笑起来,这种新奇的传授方式,众人很是喜欢,聚精会神的看向刘岩。 刘岩笑着说道:“这位大姐说的没错,不过咱们都有一个共同的身份,那就是被压迫的劳苦大众!” 众人闻言都沉默了,自己的确是被压迫的,也的确劳苦,此时众人心中都有一种感觉,那就是大家都是一体的,彼此之间都多了一份亲近感。 “我们为什么团结起来反抗压迫?” “因为只有团结一心,才能求活,才能在豪强士绅的压迫中杀出一条全新的道路!” “那最终我们要做成什么?” 众人都茫然的看着刘岩,如果说前两个问题众人还能明白,那此时众人都不知道了,是啊,团结起来打败了赵家,那然后呢,继续吃喝拉撒、埋头劳作,然后等着下一批豪强士绅杀过来,再重走以前被压迫的老路吗? 孙旺似乎也想起以前在矿场上的悲惨日子,红着眼问道:“会长,你告诉我们,最终咱们要做成什么,以后应该怎么做?” 刘岩深呼一口气,说道:“我成立工农会,就是要带着你们,带着所有被压迫者团结在一起,我们要有自己的兵马,属于劳苦大众的兵马,用这支精兵打出一个新的天下,一个人人有饭吃、有地种,共享太平的新天下!” 当刘岩从屋内走出来的时候,心中畅快不已,这些天自己想说的话终于说出口了:大明特色社会主义纲领,虽然不是很成体系,但已经迈出了最重要的一步,那就是种下种子。 当日,这数十工农会骨干陆续返回各处,刘岩让白文鼎暂时去赵家庄,并在赵家庄开课,就按照自己亲笔写的“教案”授课,自己则在矿场这边,免得众人两头跑。 “会长!” 刘岩上了一天课,回到自己的住处还没喝一口水,就被白文鼎找上门来。 “刚才下课的时候不是让你收拾东西,准备去赵家庄了吗,怎么跑我这来了?” 白文鼎苦着脸说道:“赵家庄我明天一早就去,只是这钱粮的事情必须向会长禀报一下。” “不是有三万多银钱、四万多石粮食吗,怎么了?” “不够用了!” “怎么可能!” 刘岩瞪着眼睛说道:“两总人马才八、九百人,一个月的军饷也只有五百多两,钱粮怎么不够用了?” 白文鼎也瞪着眼睛说道:“几百脱产的青壮一个月就要吃掉六、七百石粮食,还有矿场上的矿工,除去加入民兵的矿工青壮,连同家眷也还有一千几百人,这些人每月发给工钱、口粮也要不少。” “加上矿场上采买木炭等各种七七八八的开销,一个月就是三千二百多两的支出,还要消耗将近两千石粮食,会长你算算,现在咱们存下的钱粮能坚持几个月?” 刘岩向上看向四十五度,掰着手指头算了算,三万一千多两银钱,能坚持十个月左右;粮食的话,能坚持两年多。 “也还可以啊。” “还可以?” 白文鼎说道:“会长,咱们现在算是无根之木,随便一个歉收,就要背上赵家庄等处大批百姓的负担,这点钱粮现在看上去够用,可一旦有事,根本不够消耗的。” 刘岩拍了拍白文鼎的肩膀,笑着说道:“放心,我明白你的意思,我已经想好新的财源了,只是现在忙顾不上。你先去赵家庄那边,剩下的事情我来处理。” 白文鼎不相信的看向刘岩:“会长真的有想法了?” “嗯,真的,没骗你。” 送走了白文鼎,刘岩暗道:“肥皂、玻璃,有很多办法可以赚钱,只是现在的当务之急是稳固兵力和思想,有了一定的自保能力再谈其他,否则赚再多钱粮也是给别人做嫁衣!” 随即刘岩休息了片刻,就朝着矿场一侧的空地走去。 这处空地原本是堆放废弃渣料的,现在被平整出来,作为乙总数百民兵日常训练的所在。 还没走到跟前,就传来了训练的声音:“长枪手结阵行进,齐步走!” 第十六章 训练 刘岩来到训练场外围,看着数百民兵分为几个方阵正在训练,现在还只是简单的基础训练,队列行进、长枪突刺、绕圈跑步等等。 刘岩看了一会儿便叫来李憨,说道:“训练这些天也差不多了,从明天开始,进行下一阶段的训练。” 李憨重重的点头,说道:“就怕这些家伙撑不住。” “没事,从明天开始,民兵的伙食标准提高,每三天吃一顿肉,每五天给一碗酒,训练强度一定要加大。” 刘岩忧心忡忡的说道:“咱们人数不多,装备不好,只能严抓训练。不过装备问题只是暂时的,我会想办法筹集钱粮,逐步为将士们更换更好的装备,现在就是把训练给我抓起来。” “是。” 第二天一大早,乙总数百民兵聚集到训练场,就察觉到一丝不寻常,因为早饭实在是太丰盛了,除了白米粥外,竟然还有两样腌菜,每人还发了一个煮鸡蛋,让众人大呼过瘾。 而在训练场上,众人刚刚集结完毕,李憨就大声宣布:“从今天开始,各项训练科目全部更新,每天先来一次十里长跑,绕着训练场给我跑!” 众人顿时大呼上当,不过没办法,只能开始绕圈跑起来。 “这、这是要、干什什么!” 陈大山虽然是哨长,可还是跟着队伍跑了起来,此时已经跑了七、八圈,累得气喘吁吁,对身旁的乙哨哨长蒋东峰说道:“有必要这么跑、跑吗?何苦,何必呢!” 蒋东峰只是一味的摇头,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前面的丙哨哨长赵立更是直接跑吐了,早上的米粥、鸡蛋混杂在一起吐了一地,让农户出身的陈大山看了一阵肉疼。 “作孽啊!” 众人终于跑完十里之后,歪七倒八的站好队,李憨的又一个命令让众人差一点晕过去:“休息一盏茶的时间,然后所有人开始进行体能训练,训练不完的,中午就不要吃饭了!” 当日训练完毕后,数百民兵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营房,躺在床上的时候,都诧异原本又硬又硌的木板床,此时竟然如此舒服,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动了。 就这样,众人咬着牙坚持了几天,幸好每天的训练量提升了,饭食也跟着好了许多,这也是众人能够坚持下来的重要原因。 可是众人刚刚才适应了没几天,李憨又按照训练计划给众人增加了一项:每天五里的负重行军,而且还是在丛蒙山中进行,一路的山路。 因为现在民兵中没有铠甲,李憨就用麻绳给众人身上绑上石块负重,每人身上的负重都达到了二十斤左右,而且还要在午饭开饭之前返回矿场,否则所有人都不用吃午饭了!一连十天的时间,几乎丛蒙山的每块土地都踩上了他们的脚印。 就只是这样,已经有不少人坚持不住了,民兵士兵们每天操练到快断气的程度,都是怨声载道。 陈大山是被手下怂恿着找到李憨诉苦,但是李憨也要跟着众人每日奔走,虽然不用负重,可也有些坚持不住,此时愁眉苦脸的说道:“这次整训可是会长亲自要求的,谁有胆子说不训了?你们要是还有力气就在这唠叨吧,我可是要去休息了!” 陈大山闻言顿时泄了气。 次日,在众人准备进行负重行军的时候,李憨当众宣布:会长要求进行为期一个月的整训,一个月后会进行考核,凡是不合格的民兵一律清退,而所有通过了整训的新兵!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是士气大振,此前众人心中的怨气顿时烟消云散,就连马上要开始的负重行军似乎也没那么吓人了,毕竟一个月五钱银子,管吃管住的去处丢不得! 就这样,在李憨的督促下,乙总足足整训了一个月,考核后全员通过,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可是没过几天,李憨便开始推出新的“幺蛾子”。 “从今天开始,各哨、各旗开始进行野外行军、宿营等训练,学习如何修筑简易工事、利用地形防御/伏击,以及学习旗语号令等。” “哦,对了。” 李憨又说道:“你们在山中宿营,睡觉的时候都别睡太死,还会有劫营、紧急集合等项目,到时候会有惊喜给你们!” 李憨说话的时候满脸坏笑,众人见状心中瞬间涌起一阵不好的预感。 陈大山喃喃说道:“怎么还没完了呢!” 乙总这边训练得热火朝天,甲总将士在赵家庄也进行得如火如荼。 王铁头先是抽调了十几组民兵,每组数人到十人不等,向周边的十几个村子派去,同时发展实力,一面按照训练要求进行严格训练。 白文鼎则带着十几个认字多的手下,每日奔走在赵家庄周边,将加入民兵队伍的青壮登记造册,按照刘岩的要求,各村的民兵全部算作“村小队”,冠以村名区分。 同时,白文鼎还对各村想要加入工农会的百姓进行甄别、考察,每天忙得不亦乐乎。 “会长这是在下一盘大棋啊!” 白文鼎从一处村子出来,和手下几个人坐在田间休息,暗道:“虽然看不明白会长的所有做法,可是也能感到,这些做法都是有深意的,跟着这样的主公就是有干劲。只是,” 随即白文鼎揉了揉酸胀的小腿,暗道:“只是会长用人太狠了,分明是拿女人当男人用,拿男人当牲口用!我一个书生,这段时间下来,体力都比得上武人了!” 同一时间,正在矿场的刘岩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这是谁在念叨我?” 一旁的装备部部长韩三里关切的说道:“会长这是着凉了?一定要注意身体啊。” 刘岩吸了吸鼻子,不以为意的挥了挥手,继续说道:“没事,咱们继续说,现在队伍装备的长枪和腰刀、盾牌都齐备了,不过这些装备只是暂时的,最终我要装备的是火铳,而且还是自生火铳,你能做吗!” 第十七章 整顿矿场 韩三里闻言吃惊的说道:“会长要造火铳?我看还是算了,这东西除了炸膛听响,就没什么大用处。” 刘岩摇头说道:“错!火铳才是战场上最有用的武器。” “可是咱们矿上只有郭师傅他们二十几个工匠,打造一些刀枪还勉强可以,要是造火铳就不行了。说句不中听的话,郭师傅他们就算造出来,估计会长也不敢用。” “嗯,这是实话。” 刘岩想了想,说道:“暂时先这样吧,矿场这边要细化一下,将郭师傅他们单独安置在铁匠铺那边,专门负责打造兵器,剩下的矿工只管开矿和炼铁,再从家眷中挑选壮妇负责后勤,人手方面尽快整顿好。” “是。” 韩三里说道:“属下这就抓紧办,只是现在矿洞很多出都不稳固,随时都会发生坍塌,产量上始终上不去。这个月要交给百户所的铁料勉强凑够了,可是矿上和赵家庄的库存铁料也用光了,下个月可怎么办啊?” “我有办法。” 随即刘岩让韩三里找来十几个矿工听候调遣,然后来到一处因为有坍塌危险,而暂时封闭的矿洞外。 “咱们矿上的矿洞其实条件很好,岩层并不算太松散,只是因为缺少必要的木支护而已。” 说着,刘岩让人找来一些结实的木料,然后指导矿工们就地开始打制木支护,很快就按照矿洞洞口的大小按了上去。 刘岩指导众人制作的是井干式木支护,用坚硬的松木做立柱和横梁,以防止坍塌,做成一个类似于木棍搭建的“小房子”,将一段距离的矿洞支撑住。 “同时还要准备大量的草木灰、黄泥,按照比例混合起来封堵矿洞内的渗漏处,防止洞内积水。” “最重要的,要挖掘矿洞的时候,要注意通风,做一些大的木制风箱,定时在矿洞口向里鼓风,以免发生危险。” 看着韩三里不住的点头,刘岩说道:“找个会写字的,将这些都记录下来形成制度,任何人胆敢违反,必须严惩不贷!” “是,会长放心,属下一定做好。只是做了这些也仅仅是保证了安全,那产量怎么提高?” 刘岩前世虽然是主修政治学的高材生,但是业余也很喜欢上网看一些“穿越流”的帖子,提高铁料的产量也有办法,只是没有实践过。 “具体的实践就让这些矿上的专业人士干吧。” 随机刘岩说道:“首先要将挖掘矿石的锄头改良一下,用这种鹤嘴锄、铁錾凿岩,并用‘火爆法’替代纯人力凿岩” 刘岩一边说着,一边蹲下,用木棍在地上画出鹤嘴锄、铁錾的大概形状。 韩三里在矿上干了十多年,只是稍加思索就明白这两样利器的作用,赞叹道:“会长果然有本事,用这两样器械凿岩,一定比普通的凿子、锤子管用。每天挖出来的矿石肯定会多一大截。” “再有,就是矿工们要分班轮作,所有人分为四个班次,不论白天还是晚上,每个班次下矿三个时辰。当然,期间要有几次休息的时间,绝不能因为提高产量而压榨矿工,不然咱们就和赵阎王没区别了。” “这是自然,会长放心。” “所有班次每旬要轮换一次,轮到夜里下矿的矿工要涨工钱。嗯,现在矿工的工钱和民兵的普通士兵一样,都是五钱银子一个月,那夜班的矿工工钱就要给八钱银子,毕竟夜里下矿不但危险一些,也更累人。” 韩三里感叹道:“会长就是宅心仁厚,别处的矿上别说给工钱了,每天管饱饭就是大善人,这世道是怎么了!” 刘岩也是叹息一声,说道:“所以咱们才要成立工农会,砸破这个吃人的世道!” 接着,刘岩继续说道:“再有就是打造一些辅助的器械。” 刘岩继续在地上画着,韩三里找来的矿工之中也有懂得木匠活的,所以刘岩画的时候,几人都是眼前一亮。 “矿洞内用粗细一致的木料制成这样的木轨道,原木要做成简单的榫卯结构拼接起来,然后再打造这样的木制矿车,便可以推着矿车,沿着木柜运送矿石或者是废料,替代肩挑背扛,不但提升了效率,也可以让兄弟们轻松一些。” 韩三里瞪大眼睛感叹道:“竟然还有这种利器,此前怎么没人想到,会长真是、真是......” 韩三里一时之间想不到合适的词汇来形容刘岩,刘岩笑着说道:“恭维的话就不要说了,今日我说的事情抓紧时间办,不然下个月的矿料就难以凑齐了。” “是,会长放心,这几天我就是不睡觉,也把这些事情安排好。” 刘岩从矿上回到自己的住处,思索着哪里能雇佣到火器工匠:“百户所那边肯定有,只是人家肯定不会给啊,弄不好刚刚稳定的外部环境就会瓦解,还是另想办法吧。” 这时一个人影挡住了刘岩,抬头一看是孙旺。 “干什么啊,吓我一跳!” “嘿嘿。” 孙旺笑着拉着刘岩进屋,说道:“会长,前几天你不是让我挑选人手,充实到情报部里面吗,人手我找好了,也派出去发展下线了,就是有个大事要禀报一下。” 刘岩看着满脸陪笑的孙旺,说道:“还缺点钱粮,是吧?” “哎呀!会长真实料事如神,就是没钱却粮。” 孙旺说道:“会长肯定知道,如今这个世道,别说是打探消息了,就算是求人帮个忙,你不给点好处都不可能,所以钱粮是必须的。” 刘岩点头说道:“我已经和白先生说过了,暂时给你每个月一百两银子、五十石粮食的花销,如果不够随时跟我禀报。” 孙旺有些失望的说道:“会长啊,我原本是想在百户所,甚至是定襄县盘个铺面,安排人手常驻过去的,这样打探消息也方便,可是这么点钱粮根本不够啊。” 刘岩点了点头,说道:“你有这个想法很好,说明你的确是干情报的人才。只是现在还没有必要,你只要将丛蒙山、赵家庄周边的情报网建立起来就行,剩下的事情慢慢来,一口吃不成胖子。” “是。” 打发走孙旺,刘岩终于有时间休息一下,但是心中却平静不下来:“八月了,现在后金应该出兵大凌河了吧?” 第十八章 饥民 赵家庄以南十几里外,周庄村。 “钱大壮!” 村子里,一个年轻汉子被人叫住,回头说道:“我现在是工农会民兵队的一员,是咱们周庄村小队的队长,别老叫我名字,叫钱队长!” 来人却不管这些,而是焦急的说道:“大壮啊你就别矫情了,快去村外看看,出大事了。” “啊?” “是饥民,漫山遍野的饥民,朝着咱们村子冲过来了!” 钱大壮心头猛地一跳:“啊?” “啊什么啊,叫上队伍,喊上村里的青壮,抄家伙护村啊!” 片刻之后,钱大壮带着十个民兵手持长枪来到村外,身后是一、两百村里的青壮和壮妇,众人手中拿着锄头、棍棒等各式各样的武器,正紧张万分的看着前方。 只见村外尘土飞扬,数不清的饥民扶老携幼朝着周庄村扑了过来,钱大壮甚至看到一个妇人面无表情的迈动双腿,怀里还抱着一个耷拉着脑袋的孩子,分明就是一具尸体,顿时吓得冷汗直流,大声喊道:“派人!快去请会长过来救援!” 半个时辰之后,王铁头最先收到消息,留下陈大山的甲总甲哨驻守赵家庄,带着甲总乙哨、丙哨两百多人赶往周庄村。 “不知道周庄的村小队能不能顶住,周村要是被饥民卷了,用不了半天时间,就能冲到赵家庄!” 王铁头心中焦急万分,但是又不敢跑太快,生怕众人还没到周庄就累趴下。 “去矿场报信的民兵估计也快到了,希望会长快点赶过来吧。” 当王铁头率部赶到周庄外面的时候,数千饥民聚集在村外,将周庄团团围住,远处还能看到一、两百人正在村子周边布防,双方已经僵持了下来。 “这里的村小队不错,竟然挡下了数千饥民,回去一定给他们请功!” 随即王铁头率部进村,沿途的饥民纷纷畏惧的让开通道,看着眼前两百多手持长枪、队列整齐的青壮开进村子里,脸上写满了畏惧。 “谁是村小队的队长?” “我是周庄村小队队长钱大壮,敢问这位长官是?” “我是甲总总长王铁头。” “见过王总长。” 随即钱大壮就羡慕的看向正在布防的甲总民兵,赞叹道:“不愧是正规军,就是比我们这些村小队强。” 王铁头目光扫过外面的饥民,敷衍的说道:“都是分工不同,没有正规不正规的区别。对了,说说情况,你是怎么挡住这么多饥民的?” “启禀王总长,这些饥民刚一冲过来的确骇人,我们也吓了一大跳。不过属下等抱着必死之心,就挡在村外进行阻击。” “说重点。” “是、是。” 钱大壮说道:“重点就是:属下带人捅死、捅伤了十几个饥民,见了血,那些饥民就冷静下来了,随即就围住村子不断磕头借粮食活命。” “呼!” 王铁头长处一口气,幸好饥民之中没有别有用心之人,否则只要稍稍鼓动一下,局面就无法收拾了。 “王总长,现在怎么办?” 王铁头想了想,喊来乙哨哨长蒋东峰、丙哨哨长赵立,说道:“你们各率人马护住村子内外,不要放一个饥民进村子,也不要让村子里的百姓出来。” “是。” 蒋东峰原本是赵家庄的佃户,而赵立则是丛蒙山的矿工,二人此时都是面色凝重,急忙各带人马去部署了。 “钱队长,你带着手下兄弟将死了的饥民就地掩埋,再从村子里拿一些粮食,给那些死伤饥民的家眷,算是赔偿,先将局面稳定下来,等会长赶来再做打算。” 钱大壮却为难的说道:“王总长啊,这么做是不是有些不妥?” “怎么了?” “现在那些饥民都已经饿疯了,要不是怕死,估计早就冲进来抢村子了。要是他们见到粮食,肯定会冲过去抢,那些死伤饥民的家眷铁定倒大霉,外面也肯定会乱的!” 王铁头一拍脑门,后怕的说道:“是我考虑不周了!那就这样,先稳住局面再说,告诉弟兄们警醒点。” “是。” 众人一直和外面的饥民僵持到下午,而此时正在丛蒙山矿场检验一条新矿洞的木支护,忽然看到李憨带着一个气喘吁吁的民兵赶了过来。 “会长出大事了!” “怎么了?” 刘岩也是心中一惊,暗道:“不会是流贼大军冲过来了吧?或者是官军翻脸了?” 那民兵焦急的说道:“是饥民!数不清的饥民冲向了周庄村,现在不知道周庄守住没有,要是没守住,估计现在饥民已经冲到赵家庄了!” 刘岩瞪大了眼睛,随即想起一件事情,也是自己以前看过的一段史料:“崇祯四年,陕西延绥一带连年灾荒,人民流亡、从起义军造反,十之有七。职方郎中李继贞上疏请赈济饥民,崇祯帝遣御史吴甡带十万金赈之。吴甡至延绥,以西安推官史可法主赈事。后即命吴甡代李应期巡按陕西。” 虽然陕西延绥离山西定襄县很远,但是如今西北各地都是一样的天灾不断,山西各地也是连年少雨,天知道这些饥民是从哪里汇聚起来的,说不定就在定襄县周边! “会长,快支援吧,饥民人数太多了。” 刘岩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分析道:“饥民不是流贼,饥民只是求活,而不是裹挟百姓过境,所以以甲总的兵力,加上村小队和村里的青壮,多半能够稳住局面。” “立即派人先走一步去联络王铁头,告诉他尽全力稳住局面,尽量不要和饥民开打,挡住饥民就是头功一件,我这就带着乙总赶去支援。” “是!” 李憨招呼几个民兵结伴赶去送信,然后又喊人集结人马准备出发。 刘岩却拦住李憨,说道:“我只带上甲哨去周庄支援,让乙哨兄弟留守矿场。” “另外准备一千石粮食,让丙哨随后运往周庄!” “粮食?一千石!” 李憨瞪大眼睛说道:“会长要赈济那些饥民?” 第十九章 谁是人民? 八月初八,周庄村。 刘岩带着乙总将士及时赶到了周庄村,此时站在村口眉头紧锁,随着村外的饥民越来越多,至少一万多人将村子团团围住,而且还不断有饥民朝着这边涌来。 俗话说“人过一万无边无沿”,此时刘岩目光所及都是黑压压的人群,他们目光呆滞、面容悲怆,就连本应活泼的孩童,都是一脸的生无可恋,宛然一副末世景象。 “这才是明末的真实写照!” 刘岩终于明白教科书中记录的“岁大饥,饿殍骨立,行步踉跄”是什么景象了。 “会长。” 王铁头和李憨一左一右来到刘岩身旁,二人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 王铁头汇报道:“孙部长派人送来消息,其他各处村子都陆续有饥民来投,按照会长的命令,各个村小队已经开始将饥民往这边输送了。” 刘岩说道:“很好,将饥民汇集在一起虽然有风险,但是便于咱们约束,也能防止各处村子被骚扰,现在只能这么办了。” 李憨也汇报道:“粮食已经发下去了,每天发两顿稀粥,只是外面的饥民越来越多,运来的一千石粮食支撑不了几天啊。” 刘岩点了点头,一千石粮食差不多是十二万斤,外面的灾民就算不再增加,只按照一万人计算,也只能支撑六、七天,这还是不管饱,只保证不饿死人的情况下。 “总是这么白养着不是办法,斗米恩升米仇,这么养着时间一长会出事的。” 刘岩说道:“必须让这些饥民动起来,将负担转变为实力。” 王铁头说道:“我看会长就是心太善,官府都不管这些饥民的死活,几天了都没见百户所和定襄县派人过来,咱们为什么费这个劲。” 李憨也想不明白:“会长,这些粮食都是咱们工农会为数不多的家底,就这么拿出来消耗,等粮食没了,咱们怎么办?” 刘岩问道:“那咱们工农会建立的初衷是什么?” “为了反抗压迫。” “为了让矿工、佃户兄弟有饭吃,过上好日子。” 刘岩再问道:“只是矿工和佃户吗?咱们拉起队伍应该是为了全天下的百姓,也就是人民,只有人民拥护的队伍才能不断取得胜利,反之被人民抛弃的队伍,就一定会失败!” 王铁头和李憨对视一眼,异口同声的问道:“人民?谁是人民?” 刘岩张了张嘴,明白自己向他们灌输这些道理还是有些早了,于是说道:“人民不是某一个人,而是一个群体,包括矿工、佃户以及这些饥民,甚至还包括爱民如子的好官、血战为国的将士、扶住乡里的士绅,只要是一心为民、一心为国者,都是人民!” 王铁头点了点头,但是却没有说话。 李憨则说道:“会长说的话一定是对的,只是咱们手中的粮食经不起消耗,怎么办?” “以工代赈!” “什么叫以工代赈?” “说白了,就是咱们出钱粮,饥民出劳力,为咱们工农会干活。” 刘岩说道:“咱们工农会只有矿场一处财源,而且大部分的收益都要被百户所拿走,也是时候再开一处财源了。而这些饥民也能有活干,谁干活就给谁钱粮活命,这就叫以工代赈!” 话音刚落,村外的饥民人群突然一阵骚动,只见一个身材高大的饥民拖着一个妇人殴打,嘴里还在叫骂着:“贱人!前天你就说没有吃的了,怎么还有半块饼子?给我!” 一听有吃的,周围的饥民顿时围了上来,妇人拉着的孩子都被挤到一旁,无助的大哭起来。 “这是我留给孩子吃的,求你别抢了!” 可是周围的饥民根本不管不顾,如同扑向生人的丧尸,眼里只有那半块发霉的饼子。 “都给老子滚开!” 强壮汉子大叫着,一巴掌扇飞旁边一个饥民,骨瘦如柴的饥民直接口鼻流血,倒在地上没了气息。 周围的饥民这才反应过来,愣在原地看着那壮汉,不敢上前,也舍不得后退,双方僵持在原地。 刘岩见状怒不可遏,对王铁头说道:“带人维持秩序,将此人逮捕,当众处死!” “是!” 王铁头亲自带着几个民兵来到人群中间,几杆长枪控制住壮汉:“敢在这里抢夺食物,还殴打他人致死,老子看你是活腻了!” 几个民兵随即用枪杆将壮汉打倒,那壮汉还想反抗,却被王铁头一拳打在脸上,顿时打得发懵。随后几个民兵便当着周围饥民的面,将壮汉捆了起来带走。 王铁头等人将壮汉带到人群之外,便在饥民面前,将壮汉一枪刺死。 “都看见没有!” 王铁头的扯着嗓子喊着:“有粥喝就都老实点,白天等着安排,晚上就在地窝子睡觉,谁在恃强凌弱、无端生事,这就是下场!” 壮汉的鲜血异常刺目,刚刚躁动的人群重新安静了下来。人群中原本还有不少男子看着那个壮汉出头,正准备一同鼓噪,甚至不少人都已经选好了“目标”。此时看到那壮汉血淋淋的尸体,所有人都清醒了过来,也意识到刚才的冲动有多么的可笑。 而那个妇人则是紧紧抱着孩子,刚才被人群冲散的惊慌还没有散去,生怕失去孩子。而满眼恐惧的孩子则是将半块饼子一股脑塞进了嘴里,也不管饼子是否发霉,艰难的咀嚼着,片刻之后又想起了什么,从嘴里抠出一小块,塞进了母亲的嘴里。 周围的饥民见状都露出了失望的表情,还有几个旁边的饥民趴在地上,颤抖着捡拾着地上的饼渣。 刘岩摇头叹息,乱世人命不如狗,自己能做的只有尽快强大起来,才能让更多的百姓摆脱这种人间炼狱般的生活! 随即刘岩喊来几个民兵,吩咐道:“你们立即分头赶往赵家庄和丛蒙山矿场,通知工农会所有委员、各处会员代表两天后赶到这里,召开工农会临时会议,任何人不得缺席!” 第二十章 人力就是本钱 “所有人都排好队,我们工农会会长招募劳力,青壮男丁一天管两顿干饭,每月再发二十斤口粮,壮妇、老弱、半大孩子也是管两顿干饭,每月再发十斤口粮,愿意出力活命的,这边登记报名了!” 周庄外,十几个嗓门大的民兵正在高声招呼着,大批饥民蜂拥赶来,在数百民兵的控制下排队进入村内。 白文鼎带着十几个认字的手下忙着登记造册,一旁王铁头不断扫视队伍中的饥民,生怕混进来什么“闲杂人等”。 “丛蒙山上脚下兴建作坊,矿场修建新的高炉、开挖新的矿道,各处村庄修建围挡、壕沟,赵家庄修建围墙工事,这么多的事情同时干,得花费多少钱粮啊!” 王铁头想着昨天刘衍主持的工农会临时会议,心中就一阵肉疼。 白文鼎苦着脸,说道:“虽然会长用以工代赈的办法,可以节省大笔的钱粮,可是这么多的饥民都动员起来,估计咱们的钱粮底子也要清空了。” “那以后怎么办?” “会长不是准备新开一条财路吗?等着吧,会长肯定有计划的。” 王铁头摇头说道:“我肯定是相信会长的,只是如今这世道里,遍地都是穷人,就算有财路又如何,从谁身上赚银子?” “我也不知道。” 白文鼎想不明白,只好不再理睬王铁头,招呼眼前的饥民问道:“姓名,哪里人?家里有几口人?会干什么手艺?” 一连串的询问让眼前的饥民愣在原地,白文鼎又询问了一遍,才回过神来:“禀告这位先生,小的齐函,忻州人,家里没人了,只有一把子力气,请先生给口饭吃。” 白文鼎打量了齐函一番,给了齐函一个小木条,上面写着“力工”两个字,说道:“参加工农会民兵,愿意吗?” “这个民兵是干什么的,是什么大人物的家丁吗?” 白文鼎摇头说道;“不是家丁,是工农会的民兵。工农会就是为了穷苦人撑腰的会,民兵则是工农会的依仗。” 齐函愣了一下,说道:“就是说,这民兵就是穷人的兵?” “嗯?” 白文鼎诧异的看向齐函,说道:“可以这么说!” “我愿意!” “好,去集合吧。下一个!” 几天后,刘岩来到丛蒙山下,一处名叫杨家会的村子,这个村子在上山的必经之路上,村子不大,村外也没有多少可供耕种的好的地,但是胜在平坦。 “将这里的平地清理一下,挨着村子修建一处工坊。” 刘岩身边跟着十几个工匠,都是定襄县各处雇佣来的,还有几个饥民代表,此时应该叫劳力代表。而在远处,一千多男女老少正在阴凉处休息,都是愿意过来修建工坊、充当劳力的饥民。 “工坊要够大,房间修建成大通房,院子里的房子如此整齐排列,具体的布置你们参考图纸。” 刘岩将一份自己亲自画好的草图递给工匠们,众人就地研究了一会儿,领头的一个工匠恭敬的说道:“刘老爷的这份图纸画的工整,修建起来没什么问题,提供给我们的人手也充足。刘老爷放心,两个月,保证把这处工坊修建起来!” “两个月?” 刘岩微微皱眉,自己手中的钱粮可支撑不到两个月,矿场储存的银子已经全部换成了粮食,这些粮食最多能支撑一个多月的时间。 于是刘岩说道:“一个月,工坊必须完工。我只给了你们三成钱粮,如果不能按时完工,剩下的七成一文钱也不给你们,而且我还会追回之前给的钱粮!” “另外你们也别想着糊弄我,别想着半路撂挑子,你们也看到我手下的人马了,否则定会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一众工匠听了刘岩的话,连连摆手、嘴里说着“不敢”。 “当然,我也不是不好说话,只要你们能在一个月顺利完工,我会给你们每人多发一些口粮,不会让你们白忙活的。” “那就多谢刘老爷了,我等一定会好好干的。” 随即十几个工匠便来到一千多饥民面前,在乙总甲哨哨长陈大山带人协助下,开始对众饥民进行编组,当天便开始了工坊的修建事务。 这处工坊便是刘岩准备开辟的第二天财路:肥皂工坊。 刘岩此前看过许多“穿越小说”,做肥皂赚钱是已经烂大街的套路,刘岩原本想做一条“高大上”的财路,可是结合眼下的实际情况,以及自己的知识储备,思来想去之后,也只有做肥皂一条路可行。 至于后续销售的问题,刘岩也有了打算,那就是联合百户所。 “既然百户所可以将矿上呈交的铁料卖出去获利,自然可以将肥皂也卖出去!” 与此同时,从饥民之中挑选的青壮也被分配到各处村子里,充实到村小队之中。 按照刘岩的命令,各处村小队民兵就地化身为“教官”,开始对招募到的饥民青壮进行训练,为期一个月。 “一个月之后,招募到的饥民和各处村小队进行整编,正式组建工农会丙总民兵!” 刘岩下达了命令之后,白文鼎便抱着一摞名册找了过来:“会长,招募的饥民青壮已经有一千三百多人了,太多了!” 刘岩瞪大眼睛,说道:“矿上和各处修建地点不是招募了许多人吗,怎么民兵这边还是招募了这么多?” “没办法,那些饥民一听咱们工农会是穷苦人的队伍,都抢着报名,这还是属下精挑细选的,那些瘦弱、有病的都没要,这一千多人都是精挑细选后剩下的。” “还有,现在还陆续有饥民赶来,属下估计用不了多久,咱们就会被吃垮,希望会长的新财路能尽快见效。” 刘岩点了点头,安慰白文鼎自己的新财路肯定没问题,然后一拍大腿说道:“除了在各村训练的饥民青壮外,把剩下的都调到赵家庄去集中训练。” “既然人民选择了工农会,那工农会就不能将人民拒之门外!这些青壮都要了,一个月之后,咱们大扩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