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另选继兄被宠成宝,全家悔疯!》 第1章 养不熟的狗,都该打 “小姐,前头那条街全是商行,咱们要不要下车去挑些礼物,待会儿好带去镇国公府给几位公子?” 丫鬟山茶问道。 夏娢君摇头:“讨好无用,咱们先不去镇国公府,直接去百药斋。” 山茶虽不知她的用意,却还是乖巧应下,转身吩咐车夫改道。 上一世,父亲平宁侯英年早逝,母亲凭着出众的美貌,为自己再寻了门好亲事。 改嫁进镇国公府做续弦。 嫡妹夏文鸢贪慕国公府高门显贵,当即选择跟随母亲入府。 认镇国公为继父,成了京中人人艳羡的贵女。 她便带着两个弟弟,陪着祖母留在了日渐落魄的侯府。 独自支撑门楣。 后来,二弟连中三元,既承袭了平宁侯之位,又一路官运亨通官至宰相。 成为文臣之首。 三弟在战场上屡建奇功,成为少年将才,获皇帝嘉奖封为宣武侯。 靠着她拼尽全力的托举扶持,平宁侯府也从落魄世家,一跃成为上京城“一门双侯”的煊赫人家。 她也以双侯长姐的身份,风风光光高嫁晋王。 而她的嫡妹夏文鸢则因爬床镇国公府世子,被镇国公杖责五十,赶出了府门。 沦落成为街边乞丐。 走投无路时,又跑回了侯府哭诉。 可令她万万没想到的是,两个被自己一手捧起来的弟弟,竟全然忘了她的恩情。 转头就联合起来,绑架了她。 并将夏文鸢送到了晋王榻上。 她红着眼质问两人,“为什么?” 二弟阴狠地盯着她:“你性格太强又不讨喜,远不如小妹善解人意,根本笼络不住晋王的心! 与其将来被扫地出门,倒不如将这幸福让给小妹。” 夏娢君不可思议地看着二弟,“让给小妹?她为你们做过什么?你们竟如此偏袒与她,你们难道忘了这些年若不是我……” “你闭嘴!” 二弟打断她的话。 “你霸占着我们这些家人的亲情享受了这么多年的福,你还有脸提小妹,小妹这些年在国公府忍辱负重,还总是私下接济我们,可你倒好,一边享受着我们带给你的荣华富贵,一边拿长姐的名头干涉我们婚娶,实在可恶!” “要不是你从中作梗,我的潇潇也不会一尸两命,我今日便要你血债血偿!” 三弟也跟着附和,语气里满是怨怼:“小妹性子纯良,哪像你精于算计?为了自己的富贵前途,竟撺掇着祖母把我送进军营受苦,你知道我好几次都差点死在战场吗?!今日我们就是要拨乱反正!” 夏娢君哀莫大于心死。 家族能逆风翻盘,全是她咬牙撑起来的。 为了让二弟有个好的前程,她绞尽脑汁去讨好天子帝师。 蜷在漏风破屋为其女缝制飞羽雪貂,熬得眼睛都快瞎了,手指冻裂了也不敢停,这才赶制出一件给人送礼。 到了酷暑,她站在一旁扇风制冰。 胳膊酸得都抬不起来,掌心磨出的血泡破了又结,连碰凉水都钻心地疼。 这才有机会求来名师为其辅导。 最终才有了二弟的一飞冲天! 三弟能在战场上屡打胜仗,获皇帝嘉奖封为宣武侯,背后也全靠她暗中出谋划策、铺路搭桥。 夏娢君看着两人狰狞的脸,声音发颤:“你们的良心,都喂给狗吃了吗?” 一旁的夏文鸢却还在假意啜泣,扯着两个弟弟的袖子:“哥哥,你们别说了……都是鸢儿的错,是鸢儿不该回来,是鸢儿不配了……” “谁说你不配!你是老身嫡亲的孙女,老身在谁敢说你不配!” 夏娢君看着祖母心疼地将夏文鸢揽在怀里,彻底死心。 “祖母,你忘了当年可是我三跪九叩,为你求医……” “你还有脸说?让你去请个大夫你慢吞吞的,若不是鸢儿她为我请来御医诊治,我老婆子早就死了!” 夏娢君心里咯噔一下。 “夏文鸢,你、你竟然……” “姐姐,以前都是我的错,请你原谅我吧,我知道你恨我抢了你的夫君,可晋王他亲口告诉我他喜欢的人是我,不是你……” 夏娢君酿跄几步。 “哼!这不是你的错,要怪就怪她多行不义必自毙!” 二弟目眦欲裂地看着她。 那眼神恨不得活吞了她。 “她今日必须死!” 她视作生命一般爱护的亲人,竟然都要她死。 夏娢君心中只剩下一片寒凉。 她为这个家、为这两个弟弟耗尽心血,到头来,只换来了一场彻骨的背叛。 她临死反扑,拉着一家人一起下了地狱。 等再醒来时,她又重新回到了随母改嫁这一日。 这一世,仍是夏文鸢抢了先。 “母亲她自己想做淫娃荡妇我拦不住,可别拉上我!我要留在夏家,与兄长们荣辱与共,陪祖母承欢膝下。” 她话音落下,两个弟弟与祖母感动不已。 那一刻,夏娢君便知道,嫡妹也重生了。 她眸色无波道:“既然妹妹选择在家,那我便随母亲改嫁。” 这句话直接触怒了祖母,“就知道攀高枝儿的下贱胚子,早晚有你死的时候,到时候可别麻烦我们去给你收尸!” 夏娢君冷声道:“您这长辈的体面是被狗吃了?您放心,您一定会走在孙女前面,孙女倒是不介意给您收了尸喂狗!” “你、你!” 祖母气的差点昏厥。 夏文鸢立马帮着顺了气,才仰着下巴道: “姐姐这话说得未免有些早了吧?可别怪我这做妹妹的没提醒你,那镇国公府可不是什么洞天福地,你那贱妇娘更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就等着看你将来是怎么死的!” “啪、啪、啪……” 夏娢君连扇了夏文鸢数个巴掌。 夏文鸢被得嘴角出血,捂着肿胀的脸不可置信地瞪着夏娢君。 “你敢打我?” “打就打了,你奈我何?” “夏娢君,你疯了吧……”二弟上前。 “啪、啪!”两耳光。 “夏娢君,你找……” 三弟过来,再送三连抽! “汪、汪、汪!” 最后,就连路过的狗都被夏娢君扇了一巴掌,养不熟的就全都该打! 夏娢君走的时候,也没给他们留体面。 扒了夏文鸢的锦裙,扯了二弟的白玉冠,抽了三弟的玉带。 这些东西都是她以前送的,他们不配! “小姐,百药斋到了。” 山茶提醒道。 “您是哪里不舒服吗?咱们可以换别家就诊,这百药斋的门槛咱们怕是够不着。” 夏娢君勾唇,附在山茶耳边,轻声道:“你进去,就说……” 第2章 求她入门 山茶眼睛顿时一亮,忙不迭下了马车。 夏文鸢有句话没说错,她母亲生性风流多情,一心只有情情爱爱。 入了镇国公府想靠她母亲庇护,等于没有。 若想在这镇国公府里头,站住脚。 还得看老太君的。 前世夏文鸢第一天登门,便被管家给了个下马威。 后来老太君,身子骨一直就不好。 府上无人对她问津。 是以,她在府上的日子并不好过。 夏娢君与百药斋医仙乘坐一辆马车,一起去了镇国公府。 山茶敲开国公府大门,那小厮只是回了一句便又关了门,进去通禀。 医仙见状,看向夏娢君:“这就是你找我来的原因?” “是。”夏娢君笑道,“今日便劳烦医仙为我撑腰做主,可好?” “撑腰做主,倒也无妨,我今日本来也是专程为你而来,只不过……” 医仙话说到一半,抬眸看向夏娢君。 夏娢君心下明了,微笑道:“你要的另一半医书,等我有空了,便誊写给你。” “爽快!” 片刻后,镇国公府的管家出来。 管家的态度高高在上,似是对夏娢君的到来十分不屑。 “走偏门吧,这国公府的大门不是谁都能进的。” 山茶一听就不愿意了,“我们家小姐可是正儿八经的千金嫡女,怎么能从偏门入府?” 刚来就走偏门,那就是自降身价。 管家鄙夷道:“不就是个破落户,还敢大言不惭说自己是什么贵女?就一个偏门爱进不进,不进就滚。” 山茶气结,“好,不让进是吧,那待会儿你可别求着我们家小姐进门!” “求你们?简直大言不惭!” 管家“嘭”的一声,重重地关了门。 医仙看着夏娢君摇摇头,“你这往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啊!” “所以,我的好日子可就托付给你了。” 夏娢君挑眉。 俄而。 镇国公府老太君晕倒,内院乱成了一团。 管家额角的汗珠子滚了一层又一层,管家催着小厮往百药斋奔。 这京城里头,能救老太君的,唯有医仙一人。 可这小厮连医仙的面都没摸着,只带回来一句回话:“医仙去给金兰姐妹贺乔迁之喜去了。” 管家听得一愣。 谁不知道这医仙是个活神仙? 寻常达官显贵纵是带着金山银山上门,也不一定能叩开药卢的大门。 前阵子相爷家的公子病危,相爷夫人在百药斋外跪了三天三夜,医仙都没露过一面。 如今竟会为了劳什子姐妹“贺乔迁”而主动出门? 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就在他急得原地打转,准备出门去找世子爷入宫请御医时,大门外的马车上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姐姐,这便是我的新家,镇国公府。” 管家抬头一瞧,当即眼前一亮。 那辆马车旁,立着两个女子,一个头戴帷帽白衣胜雪,这不是医仙还能是谁! “医仙!真的是医仙!” 管家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滚带爬地迎上去。 腰弯得几乎要贴到地面,语气里满是谄媚,“医仙您大驾光临寒舍,真是让咱们国公府蓬荜生辉! 快,快随我进去,老太君还等着您救命呢!” 他一边说,一边伸手要引着医仙往里走。 眼角余光扫过医仙身边的夏娢君时,只当是个随行的小丫鬟,连半分眼神都没多给。 可医仙却站着纹丝不动。 这时,夏娢君才慢悠悠开口,声音温软却带着几分不容忽视的清亮。 “管家这是……只请我金兰姐妹入府,把我这个主家晾在这儿了?” 这话一出,管家脸上的笑瞬间僵住。 他这才后知后觉地打量起夏娢君。 一袭锦裙绣着暗纹莲棠,发间只簪了支青玉簪,那眉宇间还却偏偏透着股说不出的贵气。 难不成,她就是府上新来的继女? 医仙的金兰姐妹? 管家狐疑地打量了夏娢君一眼。 再看医仙,方才对谁都冷淡淡的眉眼。 此刻望着夏娢君时,竟染了几分温和,这一看就不是寻常的交情。 她甚至还主动往旁边让了让,把主路的位置让了出来。 那不明摆着是让夏娢君先走么? “娢君,如此怠慢的人家,你还进去作甚?不如随我一并走了吧!” 管家心里“咯噔”一下,冷汗“唰”地就下来了。 他不敢再想,忙不迭往后退了两步,对着夏娢君也深深作了个揖,声音都带着颤: “刚才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夏姑娘恕罪!您和医仙都是咱们府上的贵人,快请,快里面请!” 夏娢君却道:“大门现在可是能进了?刚才好似听丫鬟说要我们主仆二人走偏门?” 管家自知得罪了人。 立马扇了自己好几巴掌,“夏姑娘,都是老奴的错,是老奴狗眼看人低,老奴求求您大人不记小人过久饶了老奴吧……” 夏娢君对着管家浅笑道:“不怪您,您这也是为国公府尽职尽责,走吧,别让老人家等久了。” 管家这才算是长舒了口气。 邀请两人过门。 医仙点头,两人并肩往里走。 阳光落在她们身上,一个白衣清冷,一个锦裙温婉,倒把旁边躬身引路的管家衬得愈发局促。 府里的下人早已看呆了眼,谁也没想到。 这新来的继女,竟这般有本事! 原本想着给她来个下马威的丫鬟们,瞬间偃旗息鼓。 毕竟。 谁也不想得罪了她背后的靠山。 有了医仙开路。 夏娢君被人恭恭敬敬请到了寿安堂,见到了镇国公府老太君萧王氏。 “你谁啊?” 国公府二公子萧景珩上下打量着夏娢君。 “回二公子的话,这位就是您的继妹夏娢君。” “夏娢君?!你就是我那瞎眼的爹,新娶的继室带来的拖油瓶?!” 萧景珩满眼敌意的看着夏娢君。 “你不在你自己家里待着,跑来我家里干什么?!想学你娘攀高枝啊!”萧景琰眼里满是嘲讽。 “管家,我刚才是怎么跟你说,不是让你拦住她么!” “谁给你的胆子,放她进来的!” 夏娢君闻言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淡淡瞥了眼脸色铁青的管家。 那眼神算不上冷。 却让管家瞬间想起方才医仙对她的恭敬,后背唰地冒了层冷汗。 忙上前半步想圆场:“二公子,夏姑娘是带着医仙来给老太君……” 第3章祖母是你叫的?! “你给本少爷闭嘴!” 萧景珩一把推开管家,几步冲到夏娢君面前,居高临下地瞪着她,语气里满是嫌恶。 “我爹糊涂娶了你那不要脸的娘,你还真把自己当国公府的小姐了?你一个拖油瓶也敢登我萧家的门,信不信我现在就让人把你扔出去!” 周围的仆妇丫们更是吓得大气不敢出。 谁都知道二公子性子暴戾,如今又是带着对继母的怨气,瞧着夏娢君这软性子的模样,怕是要吃亏。 可夏娢君却忽然抬了头,眸子里没了方才的温淡,反倒透着点凉丝丝的笑意: “二公子这话,倒是让我想起前几日在百药斋,听医仙说起过一件事。 有人为了治自己那顽疾,托了三四拨人去求药,却连医仙的面都没见着。” 萧景珩脸色骤变。 那顽疾是他的忌讳,除了贴身小厮谁也不知道!他惊怒交加: “你胡说什么!小爷我哪有什么顽疾!!!” “我胡不胡说,你自己心里清楚!” 萧景琰直接炸毛:“你走,你立刻给老子离、开、这、里!” 夏娢君轻笑一声,从袖中取出个玉瓷小瓶,指尖捏着瓶口轻轻晃了晃。 “能让医仙松口给药的人,这京城里可没几个,恰好我是一个。” 萧景琰盯着那小瓶子眼睛都亮了。 之后,夏娢君便将小瓶收起来,“哦对了,方才我进来时,听管家说,老太君晕着可还没醒呢。 二公子现在把我扔出去,是觉得,老太君这病,不用治了?” 这话像一盆冷水浇在萧景珩头上。 他猛地想起方才管家的话,再看医仙已经变了脸色,要拉着夏娢君离开。 脸色瞬间从铁青变成惨白。 他张了张嘴,想再放狠话,却被夏娢君接下来的话堵得哑口无言。 “还有,”夏娢君抬步越过他,声音轻得像风却字字清晰,“我娘是以继室的身份嫁进来的,不是什么可以任你随意侮辱的妾室奴婢,而我这个‘继女’来看看病重的长辈,二公子便如此刁难,难不成是想害老太君久病不治?” 萧景珩僵在原地。 还真是伶牙俐齿,张牙舞爪! 不是,她凭什么啊! 看着夏娢君从容往里走的背影,再想想老太君的病情和自己的顽疾,纵然拳头攥得咯咯响。 却半个字也不敢再骂。 他终于反应过来,这个看似软绵的“拖油瓶”,根本就不好拿捏! 不过。 他就算此刻弄不走她,却也绝对不会叫她好过的! 一刻钟后。 老太君从眩晕中悠悠转醒。 入眼便是两张陌生的脸,“你、你们是……” 不等夏娢君她们开口,萧景珩便立马冲了过去。 趴在床沿握住老太君的手道:“祖母,祖母您终于醒了,刚才可吓死我了!” 老太君指尖微微发颤,眼神还有些涣散。 被萧景珩握着的手轻轻动了动,哑着嗓子问:“珩儿……方才是你一直在守着?” 萧景珩忙不迭点头,眼眶竟还红了几分,语气里满是关切: “是孙儿在!祖母您晕倒后,孙儿急得连府门都没敢出,就一直守在这儿等您醒呢!” 他一边说,一边不动声色地挡在老太君和夏娢君之间。 故意把夏娢君的身影遮了大半,显然是想抢下这份“侍疾”的功劳,顺便故意把夏娢君晾在一边。 夏娢君站在原地没动,唇边噙着一抹浅淡的笑意。 既没上前,也没拆穿。 倒是她身边的医仙,目光扫过萧景珩那副做作的模样,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蹙。 清冷的声音直接打断了他的话:“老太君刚醒,不宜多言。方才我已施针稳住脉象,还需服一剂汤药调理,娢君,你熬的药呢?” 这话一出,萧景珩瞬间止住假哭。 老太君的目光越过萧景珩,落在夏娢君身上,眼神里满是疑惑。 “老太君,这位便是咱们新入府的小姐,也是她为您请来了医仙,今日若不是夏姑娘,怕是、怕是……” 老太君身边的嬷嬷欲言又止。 老太君自然心如明镜,“好、好孩子,近前来。” 夏娢君这才上前一步,手中端着早已备好的药碗,温声道:“老太君,这是医仙为您配的药,您趁热喝了吧。” 萧景珩见状,忙想抢过药碗:“让我来!祖母,孙儿来喂您!” 可夏娢君却轻轻侧身避开。 指尖在药碗边缘轻轻一搭,语气依旧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二公子还是我来吧,这药需得温到恰好的火候,多晃一下都会影响药效,医仙的方子我比你熟,可不能出半分差错。” 医仙在一旁淡淡颔首,算是默认了她的话。 老太君看着夏娢君熟练地用银勺舀起药汁,晾好后才递到自己嘴边。 再想起刚才医仙对她的态度,心里已然明白了几分。 她接过药碗,喝了一口后,看向夏娢君的眼神多了几分柔和。 轻声问道:“你就是……沉渊新娶的那位夫人带过来的姑娘?” 萧沉渊她继父。 夏娢君点头应道:“是,孙女夏娢君,给祖母请安。” “祖母是你叫的吗?!”萧景珩不忿。 “珩儿,闭嘴!” 老太君拉着夏娢君的手安慰道:“初来乍到让你受委屈了,珩儿他只是爱捉弄人,实际心眼并不坏的。” 夏娢君点点头,“祖母放心,我不会跟自家弟弟计较的。” “哎,你叫谁弟弟呢?谁是你弟,唔……” 萧景珩不知怎地突然就开不了口了。 老太君看向夏娢君,“好孩子,今日辛苦你了,往后府里若有什么事,你尽管跟祖母说。” 老太君一句话,便算是认了她这个“继孙女”的身份。 也让萧景珩想弄走她的心思,落了个彻底的空。 “为祖母尽孝是应该的,不辛苦。” “李嬷嬷你先带小姐去棠梨院歇着吧,另外,把府中的库房打开,带着小姐去挑些合心的物件儿。” “多谢祖母。” “谢什么,往后都是一家人。” 萧景珩站在一旁,看着祖孙俩的亲昵互动,脸色五彩纷呈。 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 送走医仙。 夏娢君这才细细打量起这个庭院。 又大又宽敞,里面的东西一应俱全。 就连那墙角那野草都被修剪得齐整,各处都透着精心照料的雅致。 房间里。 床榻、妆奁、书架一应俱全。 连熏香都是上好的沉水香,处处透着被人珍视的妥帖。 可这暖意刚漫上心头,就被前世的冷意瞬间浇灭。 她想起母亲刚走那会儿,祖母捏着佛珠坐在正厅,眼皮都没抬一下,只冷冷道:“你一个姑娘家,占着大院子也是浪费。 文彦、文杰正是长个子的时候,得住得宽敞些才好。” 她一声令下。 第4章 阿兄,想看吗? 两个丫鬟就拎着她的包袱往后院走,那所谓的“房间”,不过是丫鬟们住的通铺里隔出的小角落。 头顶漏风,墙角返潮,夜里都能听见老鼠过街的声响。 后来,她也想跟着弟弟们去学堂求学。 祖母却直接摔了茶碗,厉声呵斥道:“女子无才便是德,有你个地方住就不错了,还敢跟你弟弟们争?再闹,就把你送到家庙里去!” 那时她缩在冰冷的被褥里,听着前院弟弟们嬉笑打闹的声音。 只觉得自己像个多余的物件,连院里的猫狗都比不上。 至少那些活物,还能凭着讨喜,占个温暖的窝。 “小姐,老太君拨了四个丫鬟,一个嬷嬷过来,正在门外给您请安。” 正思索间,山茶进来禀报。 “让她们进来吧。” 门帘被轻轻掀开,四个丫鬟垂首而立,为首的嬷嬷一身素色锦衫,双手交叠在身前,姿态恭敬却难掩审视。 “小姐万福。” 五人相继报了一下自己的名字。 夏娢君放下手中的书卷,唇边漾开一抹温软的笑,“起来吧,往后都是一家人,不用这么拘谨。” 她示意山茶端来早已备好的木盘,盘中放着五份用红绸裹着的小匣子。 说着,她亲自拿起一份递给王嬷嬷,“听说嬷嬷在府里待了几十年了,往后我院里的事,还要多劳烦嬷嬷指点呢。” 王嬷嬷接过匣子,手上沉甸甸。 再看夏娢君眼底的柔意,紧绷的肩线悄悄松了几分。 原是个软性子的主子,倒比那些苛责的主子好伺候。 旁边的丫鬟们捧着匣子,脸上也露出了笑意,连垂着的头都抬得高了些。 可不等她们放松多久,夏娢君的目光又轻轻扫过几人。 语气依旧温和,却多了几分不容错辨的认真:“不过有件事,我得跟大家先说清楚。 我性子软,不爱计较,但院里的规矩不能乱。 往后我交代的事,你们须得尽心去做,若是有人想背着我乱传话,或是藏私耍滑……” 她顿了顿,脸上笑意未减,眼底却没了温度。 “我虽舍不得罚人,但府里的家法,想必你们比我更清楚。 到时候若真闹到老太君面前,我怕是护不住大家。” 这话像一缕凉风,让刚放松的几人瞬间收了心思。 王嬷嬷连忙躬身回话:“小姐放心!奴婢们既来了您这儿,就只认您这一个主子,绝不敢有二心!” 丫鬟们也跟着点头,看向夏娢君的眼神里,也多了几分敬畏。 这位主子看着是温和,可这心里却比谁都透亮,半点不含糊。 夏娢君这才又笑了,亲手给几人倒了茶。 “我就知道大家都是明事理的人。往后做事好的,月钱我会让山茶翻倍发,逢年过节还有赏。咱们在院里和和气气的,比什么都好。” 几句话下来,恩威并施。 既给了甜头,又立了规矩。 看着几人愈发恭敬的模样,夏娢君端起茶盏,眼底掠过一丝浅淡的笑意。 要在这国公府站稳脚跟,这才只是第一步。 她要的是所有人都认可她的身份。 借着国公府的势铆足劲地往上爬,这世上,亲情是凉薄的,夫君的宠爱也不是长久的。 什么都是假,唯有金银才是真的! 夜风吹得棠梨院的竹影沙沙作响,夏娢君刚用完晚膳出门散步,不过才转个身的功夫。 就听见院墙外传来几声凶狠的狼吼。 不等她反应过来,一道硕大的黑影猛地撞开虚掩的侧门,恶狼龇着牙朝她扑来,涎水顺着獠牙滴落,吓得她连连后退。 “哈哈哈!夏娢君,你白日不是很能耐吗?怎么现在怕成这样!” “待会儿可别吓尿裤子了……” 萧景珩混不吝笑声从暗处传来,他骑在墙头,手里还攥着拴狼的绳子。 显然是故意放狼来吓她。 夏娢君脚步踉跄,看着步步紧逼的恶狼,眼底泛起水光。 退着退着,竟撞上一堵肉墙。 她心惊一瞬。 鼻尖忽然钻入一丝雪松香,夏娢君心道:稳了。 勾了勾唇。 身体却还在发抖惧怕,演足了受惊的样子。 “胡闹!” 萧景琰的声音冷得像数九寒冬的冰凌,凌厉的眼风扫向萧景珩。 萧景珩见是自家的煞神大哥,立马怂了。 嘴里小声嘟囔着“就是开个玩笑”,被萧景琰那眼神一扫。 一人一狼,麻溜闪身。 危机一解除,夏娢君立刻瘫软在萧景琰怀里。 细声细气地哭了起来。 温热的眼泪浸透了他的衣襟,让他呼吸一滞。 可就在萧景琰刚要嫌恶地推开她时,夏娢君先一步往后躲去。 像是被烫到了一样,忙屈膝行礼:“阿兄万福。” 声音还带着哭腔,听着格外软,“我今日刚入府就惹了二少爷不快,现在又冲撞了世子爷,都是我的错,对不起……” 萧景琰胸膛上还残留着她身上的馨香,眸色沉了沉。 “你怎么知道我是谁?” “母亲临嫁来前都跟我说了府里的事。” 夏娢君抬头,眼眶红彤彤的,一副要哭不敢哭的可怜样。 “母亲还说,世子爷最不喜欢女子靠近。今天这事全是我的错,求世子爷别告诉母亲,不然她肯定要罚我。” 话说得委屈,眼泪也啪嗒啪嗒往下掉。 任谁看了都不忍心责怪。 萧景琰盯着她泛红的眼睛,嘴角勾了个极淡的弧度。 眼里却没半点暖意。 “别在我面前玩这些小把戏。” 他往前走了半步,气息压得人慌,“想在镇国公府待着,就安分点。收起你那点不入流的心思,若我发现你其心不轨……”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很好,成功激起了她的好胜心。 她就不信拿不下他,心里百转千思,可那张精致的小脸上却写满了慌乱委屈,手指攥着裙摆。 委屈巴巴地说道:“阿兄,我脚疼……” 她说着,轻轻晃了晃身子,像是连站稳都费力。 眼眶不知不觉又红了几分,“方才退得急,好像崴到脚了,我对这府中不熟,阿兄可不可以带我去找府医瞧瞧?” 这话一出,萧景琰的目光下意识往下落。 夏娢君立马拉起裙摆,露出一节纤细的脚踝,眼里写满了真诚。 “阿兄是想看吗?你看,这都肿了,我真的没有骗你……” 第5章小姐,我杀人了 “成何体统!” 萧景琰深眸一凝,但那略微闪躲的眼神却暴露了他此刻的内心。 夏娢君眼尾染着几分刻意的水润,声音软得像浸了蜜:“阿兄,对不起,我只是想证明自己没有说谎。” 看她如此委屈隐忍。 萧景琰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烫了下。 可他很快便又清醒过来。 他最讨厌这样的女人,矫揉造作。 面上装得一副纯善,实际上骨子里最是狠毒。 一如他父亲别苑里的那些姨娘,令人恶心! 想到这里,那张脸冷得不能再冷,沉声道:“装模作样!” 便转身离开。 夏娢君望着男人冷峻的背影,眉梢轻扬,嘴角的笑意带着几分了然。 呵! 不急,阿兄,咱们来日方长。 …… 翌日晨起。 夏娢君刚端着药碗进屋,便看到萧景珩正在给老太君捶腿按摩。 这人混是混了点。 但却孝顺。 “祖母,您该喝药了。” 老太君一眼便注意到了夏娢君走路姿势不太对,忙问道:“脚怎么了?” 萧景珩一听这话,慌忙瞟了夏娢君一眼。 夏娢君回道:“没事,昨儿个自己走路不小心崴到了脚。” “可有找府医瞧瞧?” 老太君关切地看向夏娢君,“女儿家本就身子娇弱,这崴到脚可不是小事,疼坏了吧?” 见老太君如此关心自己。 夏娢君心头一暖。 “不妨事的,药快凉了,您先喝药。”夏娢君伺候着老太君喝药。 只不过,这一次萧景珩没有跟她抢。 而是乖乖地站在一旁。 这时李嬷嬷从外头进来,看到夏娢君时愣了一下。 “奴婢还说要去端药呢,不曾想小姐竟自己先来了。” “端药?” 老太君心头疑惑。 李嬷嬷解释道:“是啊,小姐不放心让下人们去熬药,便自己亲自看着药炉一点点熬,也是一夜没合眼呢。” 听得这话,老太君拉着她的手轻轻拍了拍。 “还是女儿家贴心啊!” 他们镇国公府没有女儿,一水的小子。 今儿可算是来了一个贴心的。 “女儿家最惜容貌,以后这些事便交给下人们去做,不可再熬夜莫得在熬坏了身子,知道吗?” 夏娢君笑笑:“只要祖母安好,孙女没事的。” 几人寒暄了一阵。 老太君又赏赐了她不少的好东西,等出了院子萧景琰便立马追了上来。 “喂!你刚才为什么不告状?” “告什么状?” 萧景珩颇为无语,“昨夜之事,你别告诉我你忘了!” 在他看来,夏娢君昨夜受了那样的委屈,今日在老太君面前又得了偏爱,没理由不借这个机会告他一状,好让他受到惩罚。 闻言,她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一笑。 “昨夜的事啊,我早忘了。不过是小事一桩,何必特意提起来让祖母烦心。” 她说着,从袖中取出一个小药瓶。 递到萧景珩面前,语气平淡:“这给你。” 萧景珩狐疑地看着那药瓶,却没伸手去接,眼神里满是警惕。 “你不是要害我吧?” 夏娢君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害你对我有什么好处?” “那你就真的舍得将这药给我?” 他就不信,她不会借机敲诈他一笔。 “与你是治病良药,与我无一用处,我有什么可舍不得?” 萧景珩瞳孔地震。 他死死地盯着夏娢君,像是见鬼了。 大脑一片空白。 仿佛被人狠狠敲了一闷棍,将之前所有的认知都被彻底推翻。 “怎么?你不要?” “你……你到底想干什么?你这是在故意装大方,想让我对你感恩戴德,然后再趁机达到你的目的?” 夏娢君将药瓶放在石桌上面,“爱要不要。” 说完,她直接转身离开。 萧景珩觉得她真的很奇怪! 他想追上去再问些什么,可双脚却像灌了铅一样,怎么也迈不开步子。 他萧景珩是谁? 除了他亲哥,他何曾怕过谁? 今日,竟会被一个小小女子弄得如此手足无措。 甚至都有些……自闭了。 入夜。 夏娢君刚陪着老太君用完晚膳归来,便看到山茶正躲在角落里捂着脸小声啜泣。 “怎么了?” 山茶听到声音,吓得一个激灵。 见到是夏娢君这才卸下防备,“小姐,茉莉又来找奴婢了。” “她又打你了?” “嗯。” “那你打回去了没有?” “……” 夏娢君深吸一口气,“山茶,退让和哭泣解决不了任何事情。” 山茶呜呜咽咽道:“奴婢知道错了,奴婢以后不会再给小姐惹麻烦……” “停!” 夏娢君拉着山茶就往角门走,“她走了吗?” “奴婢还没给她拿钱,想来是还没走。” “好,你现在就跟我过去,她这些年是怎么欺负你的,你今日便统统给她还回去!” 山茶弱弱地看着气势汹汹的夏娢君。 “我可以吗?” 她的手在疯狂地颤抖着,控制不住的那种。 夏娢君无奈:“你若是连这点勇气都没有,那我们之间的主仆缘分也就到此为止了。” 夏娢君准备放手。 不自救的人她也救不了。 谁料,这话一落。 山茶直接冲了出去,一路小跑,直奔角门。 茉莉看到人来,不耐烦地吐着瓜子皮儿:“拿个钱也磨磨唧唧的,你说说你能干点……” “啪!” 山茶铆足了劲儿狠扇了茉莉一巴掌。 “我告诉你茉莉,我山茶不欠你的,拿了这钱你就滚蛋,以后我们一刀两断!” 茉莉原是与她一起被卖入侯府的同乡。 只不过后来一个跟了夏娢君,一个跟了夏文鸢。 她念及同乡情分处处忍让。 谁知,这样忍让的次数多了,便让她彻底骑在了她的头上作威作福。 每月的工钱,她都要匀给她一半。 就连她来了这里,她都不放过她,甚至还要得比从前更甚! “你做梦,别以为你逃到了这里我就不敢弄你了,以后照旧,若你不给钱我就打死你!” 说话间,茉莉便要动手。 谁知这山茶像是早有预料一般,直接扣住了她的手腕。 拉着她便往后院的水缸处走去。 将她的头狠狠地按在水缸里,阴声道:“茉莉,再见了……” 夏娢君站在一旁。 看得一愣一愣的,她以为山茶至多也就是打一下,出出气。 可不料想。 这山茶居然直接将人溺死在了水里。 直到茉莉断气。 山茶这才如梦初醒一般,苍白着脸,脱力地跌坐在水缸旁边。 “小姐,我、我杀人了……” “别怕,你先回去,这里交给我。” 看着山茶恍恍惚惚地往内院走,夏娢君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第一次杀人都这样,以后习惯了就好了。” “哐啷!” 墙头碎瓦落地,在这黑夜中显得格外突兀。 “谁?” 夏娢君扭头,嘴角一抽。 第6章离间计 “你、你、你,你竟敢纵奴杀人?!” 夏文鸢的声音有些发颤。 茉莉问山茶拿钱这事一直都是她授意的。 府上祖母重男轻女,她的吃穿用度虽比夏娢君好一些,但比起别家的贵女还是差了许多。 如今,母亲改嫁。 又带走了不少嫁妆,府里的日子更加拮据。 眼下她那两个哥哥尚未飞黄腾达。 那死老太婆又对她抠得很,府里有什么好东西全都紧着两个哥哥。 落到她手里的东西少之又少。 本想借着这次机会多弄点钱出来,顺便再看一看夏娢君过得如何。 狠狠奚落她一番! 可谁能想到,她刚爬上院墙,就看见这骇人的一幕。 “怎么是你?你怎么在这里?” 夏娢君佯装害怕,紧张地左顾右盼,将她扯到一旁。 “你听我说,事情不是你看见的那个样子……” 夏文鸢根本没听她说的什么。 眼神只在夏娢君身上打转。 先前只顾着震惊,这会儿才看清,她这嫡姐竟像换了个人似的。 那头上戴的东珠簪子,颗颗圆润饱满,瞧着像是御赐之物。 再定睛一瞧。 她身上穿的金线绣蝶裙,料子是烟南织造局专供的飞云流光锦,手腕上那只玉镯更是难得,光是这成色。 都足够在这京城里头换好几套院子了! 上辈子,这些好东西她也只远远见过一次,那老太君不喜她,不曾赏过她一样好东西。 她在这镇国公府过得还不如一个大丫鬟有体面! 可她夏娢君凭什么就过得这么好? 夏文鸢再也忍不了了,“夏娢君,你身上这些东西,都是你偷来的吧?” “偷?”夏娢君挑眉,故作无辜,“你为何这般说?” “老太君本就不喜母亲,更遑论去喜欢你,所以,这不是你偷的还能是老太君赏你的?” 她就不信了。 “你得妄想症了吧?” 夏娢君走到夏文鸢跟前,“这偌大一个镇国公府没人管了,就由着我去偷,去抢?” 夏文鸢一愣。 好半晌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难不成?这、这真的是老太君给你的?” “不然呢?” “不、这不可能,老太君她最讨厌母亲带来的女儿了,这怎么可能呢!” 夏文鸢嫉妒不已,手里的帕子都快揉烂了。 “你又没在这府中生活过,你怎么就这般笃定老太君她会讨厌我?” 夏娢君笑容晃眼,“我告诉你,老太君不仅不讨厌我,还对我很是不错呢,我在这里锦衣玉食身份尊贵,住的还是大院子……” 听着夏娢君如此炫耀。 一双眼睛嫉妒地发红,她不信这是真的。 就算是真的是,她也不会叫她好过的! 夏文鸢嫉妒渐渐被贪婪压了下去。 她走上前两步,声音压得极低,却满是算计:“你这纵奴杀人可是大罪,这要是传出去,你可就……” 她故意顿了顿,眼神扫过夏娢君的衣饰。 “瞧着你现在过得如此体面,总不想刚舒坦几天,就把自己丢入大牢了吧?” 夏娢君眼底飞快地闪过一丝冷意。 面上却不似刚才炫耀般的笑容,立刻垮了下来。 她攥紧了袖口,指尖泛白,连声音都带上了一丝轻颤:“好妹妹,那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她说着,眼泪就滚了下来,看起来可怜又无助。 仿佛还是当年那个任人欺辱的嫡长女。 见她如此懦弱,她心里更加得意了。 她原本只是想借此机会狠敲她一大笔银子的。 可看夏娢君这模样,显然是怕了,不如再顺带多要些好处。 她清了清嗓子,摆起了架子。 “你这事要解决也不难,这丫鬟的死契在我手里,想解决不过是我一句话的事。” 夏娢君擦了擦眼泪,像是犹豫了许久,才咬着唇开口:“那……你想要什么?” 这话正好说到了夏文鸢的心坎里。 “这样,你给我些钱,再给我些好的珠宝首饰,这件事我就当没发生过,如何?” 夏文鸢贪婪地看着夏娢君。 “你要多少?” “一百两银子,如何?”夏文鸢伸了一个手指头。 “这、我哪有那么多银子?” 夏文鸢佯装为难。 “你少给我装,你穿戴得如此阔气,别给我哭穷!” 夏娢君眸色往暗处一撇,故意抬高了音调。 “银子我是真拿不出来,不过我倒是可以给两个弟弟谋个好差事。” 夏文鸢一听这话,立马就不干了。 “哥哥们有的是本事,不需要你为他们瞎操心,你只需要给我钱就行了!” 夏文鸢才不傻。 她只需要多多弄些钱来傍身,将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等着以后弟弟们飞黄腾达了。 美美地嫁入晋王府就好了。 这些事情,她用不着自己操心。 “你确定?”夏娢君再次问道。 夏文鸢毫不犹豫道:“你废什么话,赶紧拿钱,否则我就去告发你!” “那好吧,这可是个金吾卫的好差事呢……” 夏娢君边走边小声嘟囔。 还不等她走几步,那边躲在暗处的夏文杰彻底藏不住了! 直接跑过去拦住夏娢君。 “你别走,你刚才说的可是真的?” 看到夏文杰从暗处冲出来,夏文鸢一愣。 夏娢君无辜地点点头,“三弟弟,你怎么也来了?” “哼!我要不来,还听不到这些话呢!” 他怒气冲冲地瞪着夏文鸢。 “小妹,你一个女子要那么多钱作甚?” “三哥,我……” 夏文鸢刚想开口为自己辩驳,便被夏文杰打断。 “你什么你,要不是我刚才偷听到了你们的对话,我简直不敢相信,小妹你竟如此自私!” 他最是怕吃苦了,这夏文鸢也不知道哪根搭错了。 从母亲走那日便天天在他耳边念叨“从军能谋前程”。 非要让他去从军,听得他耳朵都起了茧子,心里烦得不行。 “我不是,三哥,你听我说,你只有去从军将来才能有一番作为,你忘了我做的那个梦了?” 夏文鸢试图唤醒他的志气。 “梦、梦、梦!又是梦,谁知道你那梦是真是假?”夏文杰不耐烦道。 “三哥,你连我的话你都不信了么?” “信你才有鬼!我以前还当你是个好妹妹,如今看来你简直自私自利!” 看着两人狗咬狗。 夏娢君心里发笑,面上却仍是淡淡的。 “文鸢,你怎么能劝三弟去从军呢?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军营艰苦,你……唉!” 夏娢君欲言又止。 第7章抛出诱饵,坐等鱼儿上钩 夏文杰皱着眉接茬:“还是长姐懂我!那破军营谁爱去谁去,我才不去!” “就知道你吃不了苦。” 夏娢君往前凑了凑,声音压得更低,“前几日我利用镇国公府的人脉托了个关系,那人是在金吾卫当统领,说能给我一个不用参加试炼就能进去的名额。” “不用试炼就能去?!” 夏文杰的眼睛瞬间亮了。 金吾卫的名头他早有耳闻,不仅俸禄高,还不用像军营里那样风吹日晒。 最重要的是,进了金吾卫,他在京城里也算有头有脸的人物了。 他先前的敲诈心思早就飞到了九霄云外。 抓着夏娢君的胳膊追问:“长姐你说的可是真的?你真能让我进金吾卫?没骗我吧?” “我怎会骗你?”夏娢君拍了拍他的手,语气格外温柔,“咱们可是亲姐弟,我不帮你帮谁?只是……” 她话锋一转,眼神飘向地上的尸体,“眼下这事儿要是处理不好,我自身难保,哪还有本事帮你办进金吾卫的事?” 夏文杰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尸体的脸还对着他,看着有些瘆人。 他心里咯噔一下。 可一想到金吾卫的差事,又咬了咬牙:“长姐放心!不就是一具尸体嘛,我来处理!” 夏文鸢一听就急了,“不!你不能去金吾卫,你的未来是在军营!” 夏文杰不耐烦道:“金吾卫是什么地方?那是能见着陛下的差事,可比去军营强上百倍!” 夏文鸢着急劝道:“三弟,你听我说,这金吾卫的差事再好,一辈子也就那样了,不过是个混日子的活计,你难道不想被陛下封赏成侯?” “你说的那些谁知道真假,眼前的才是真!” 说罢。 夏文杰看向夏娢君,谄媚道:“长姐,你说的是真的吧?” “当然!” 夏娢君笑着点头,伸手理了理夏文杰的衣领。 假意亲昵道:“文杰,你从小就与长姐最亲,长姐有好事肯定是先想着你的,无论是金银珠宝还是其他的。” 几句话哄得夏文杰意满离。 “还是长姐好!长姐放心,尸体我保证处理得干干净净,绝不会有人发现!” 他说着,扛起尸体就往院外走。 脚步都比从前轻快了不少,全然没注意到夏文鸢一张幽怨的脸。 “三哥,你……” “你闭嘴,你是想喊得所有人都听见吗?” 夏文杰回头瞪了夏文鸢一眼。 夏文鸢也恼了,“你不去军营,我看你以后怎么办!” 夏文杰一听这话,索性停下脚步。 “好啊,我现在听你的去军营,怎么去?你告诉我,去了之后你能像长姐一样替我打点么?” “我……”夏文鸢一时语塞。 她哪有那本事! “所以,没本事替我张罗,就别自作主张替我安排!” 夏文鸢被噎了一下。 所以她忙活了一晚上,等于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还为他人做了嫁衣? 她不甘心地攥紧了手指。 都怪夏娢君这个贱人! 不仅杀了她的婢女,还让夏文杰跟她离了心,这女人的心思也太歹毒了! 夏娢君目送两人争吵着离去。 唇角一勾,纷争开始。 正盘算着自己的下一步计划,一抬眼,却见一道玄色身影正静静地站着。 萧景琰将方才他们几人之间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眼底的寒意几乎要溢出来。 他早就觉得夏娢君这个女人不简单,却没想到她不仅心狠手辣,还敢利用镇国公府的人脉替侯府买前程。 心思如此歹毒,留着必是祸患。 不如杀了。 四目相对的瞬间,夏娢君膝盖一软。 险些栽倒在地。 “阿兄,你何时……” “唔……” 萧景琰大掌覆上她细白的脖颈,声音冷得像冰:“好心计啊!” “你、你听我、解、解释……” “解释,还是掩饰?” 萧景琰手上的力道愈发重了。 命在旦夕,夏娢君也不在挣扎。 只张嘴说出了一个名字,“陈怀民。” 这三个字一出口,让萧景琰瞬间变了脸色。 “你刚才说谁?” 夏娢君睫毛微垂,目光落在他扣着自己脖颈的手上。 那力道让她喉间发紧,可她眼底却没半分怯意。 萧景琰被她这平静的眼神看得一滞。 慢慢松了手。 她捂着脖子轻咳两声,等喉间的灼痛感褪去。 她才开口,“我说陈怀民,他才是藏在最后面的‘黄雀’,是你破案的关键!” 萧景琰瞳孔一缩。 反手就攥住她的手腕,指节用力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你怎么知道?” “不巧,学过几年占卜之术。” 夏娢君没躲,反而一根一根掰开了他的手指。 “无论是你与太子之间的交易,还是朝堂之争,我都没兴趣掺和,但我可以帮你,帮你助太子成事,帮你拿到你想要的。” 萧景琰眉头沉了沉。 显然没料到她会突然抛出这些话。 “条件?” 夏娢君微微一笑,跟聪明人就是好说话。 “我要你给我撑、腰、做、主!” 夏娢君迎着他探究的目光,一字一句说得斩钉截铁。 “往后我想做的事,你不能拦着,有人敢对我动手,你得护着。 你答应,咱们就合作,双赢。” 她话说得干脆。 虽是在与他谈条件,却透着股随时能抽离的利落。 倒让萧景琰愣了片刻,看着她眼底毫无惧色的坚定,喉间竟莫名发紧。 “若我不同意呢?” 夏娢君抿唇,眸色淡定:“一刻钟之内,万花巷后厨暗道。你,还有机会。” “你最好是没骗我。” 话落,萧景琰策马离开。 …… “绿萼,外头怎么乱糟糟的?” 夏娢君瞅了一眼天色,这都还灰蒙蒙的,不见亮影呢。 山茶因为惊吓过度,病了好几日。 而她也因为脖子上的伤痕不愿意抛头露面,索性,主仆俩便闭门谢客。 在屋子里面躺了好些个日子。 这几日,便都是那四个丫鬟在照顾她们起居。 其中用得最称心的便是绿萼了。 她一高兴,便将绿萼调到了自己房内照顾。 “回小姐的话,是老太君要去城外的青龙寺上香,这不天不亮便要出发了。” “什么?!” 一听到青龙寺几个字,夏娢君顿时睡意全无。 第8章六旬老太硬作死 她记得,前世老太君就是在去青龙寺上香时遭遇了流寇,被那些流寇当众折辱。 被救回来时,便郁郁寡欢。 从此伤了心脉。 让她本就不太好的身子,愈加雪上加霜。 而她之所以印象深刻,是因为这一日她那祖母同样也要去上香。 上辈子如果不是她提前得知了消息,死命拦着。 她怕是也遭了毒手。 而她也因为这件事,被她祖母长久的埋怨,说她是扫把星。 要不是她多嘴,又怎么会出现流寇。 将一切都怪罪到了她的头上。 “小姐您怕是忘了,今儿是去礼佛的大日子呢,京城里可有不少富贵人家都赶着要去呢!” 绿萼笑着说道。 夏娢君点点头,“的确是忘了,你帮我梳洗吧。” 夏娢君没有直接去老太君院子。 而是直奔萧景琰的院子。 得了通报,便急匆匆进了内堂。 萧景琰正在看堪舆图,见她进来,只淡淡道:“何事?” 夏娢君开门见山,“祖母今日要去青龙寺上香,归来途中会遭遇流寇。” 萧景琰翻书的手一顿,眼底带着几分探究。 “又是你占卜出来的?” “是。” 夏娢君答得干脆。 “你放心,这次的消息是我白送你的,没有条件。” 她清楚,萧景琰疑心的从来不是真假,而是她的目的。 果然,萧景琰放下书卷。 跟她说话时,语气不免又冷了几分:“你如此费心,真就无所图?” “真要说图,那也是图老太君待我的好。” 夏娢君垂眸,“这世上真心对我好的人寥寥无几,祖母算一个,我不想看着祖母她老人家出事。至于你信不信、要怎么做,那是你的事。” 萧景琰盯着她看了片刻。 终究颔首:“一年一次礼佛,祖母不会不去,你跟着她一去,剩下的交给我。” 夏娢君跟着镇国公府的车马出发,老太君见她来,笑意满面。 一劲儿地往她手里塞吃食:“起这么早困不困,吃了东西,再睡会了。” 说着,还不等她回话。 又翻出件银狐披风裹在她身上,“山里风大,可别冻着我的娇娇孙女儿。” 夏娢君鼻尖一酸。 老太君对她的疼爱是真的,不似侯府那般凉薄寡恩之人。 到了青龙寺山门外。 夏娢君先一步下了马车。 谁料,却撞见了平宁侯老夫人,眼见着周围人多。 她不想落人口实,福了福身,“祖母安好。” 刻薄的声音钻入耳朵:“哟,我当时谁呢?你怎么是一个人来的?莫不是被镇国公府给赶了出来?” 夏娢君不语,只静静地看着她发癫。 平宁侯老夫人斜着眼,上下打量着她。 语气里满是嘲讽:“我早就说过,像你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人家怎么会真心待你?如今被弃了,倒想起往青龙寺求菩萨告奶奶,我告诉你,别人不要的,我侯府也不要,你少来沾我们侯府的边!” 这话刚落,一道沉凝的声音响起:“我镇国公府的千金,何时轮得到外人置喙!” 老太君拄着龙头拐杖走过来,一把将夏娢君护在身后。 目光如刀剜向平宁侯老夫人:“你算个什么腌臜东西,也敢在这里嚼舌根?” “娢君是我认下的孙女儿,是我们镇国公府的嫡女,你若再敢说一句难听的,我就拔了你的舌头!” 此话一落。 众人纷纷看向平宁侯老夫人。 只见她脸色瞬间变了,想反驳几句。 却又不敢得罪。 只能跺了跺脚,灰溜溜地带着丫鬟往边上走去。 “丫头啊,你别怕,有我在,谁也不敢欺负你!” 老太君这才晓得夏娢君在家里过的是什么日子。 顿时心疼不已。 这么好的姑娘,他们不疼,她疼! “祖母,我没事的,又让你操心了。”夏娢君眼睛红红的。 这样的维护偏爱,她前世从未得到过。 呵,上辈子可真傻。 为了所谓的家人亲情付出了一切,最后也搭上了自己的性命。 说到底,即便是有血缘关系又如何? 不爱你的人,便不值得让你付出。 “傻丫头,我是你的祖母,不替你操心,替谁操心?” 老太君牵着她的手,慢慢往山寺里走。 俨然一副慈爱的画面。 等上完香。 那些香客们三三两两地往外走。 夏娢君仔细观察了一下,这里面多数官眷都不在太子阵营当中。 看来,萧景琰已经通知到位了。 这一次。 想来能让晋王偷鸡不成蚀把米! 众人刚出了庙门,便听到一阵喊杀声传来。 一群流寇举着刀冲了过来,见车就砸。 见人就抢。 “唉哟,遭了罪了,怎么就遇上了流寇!” 老太君养尊处优惯了,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 当时便吓得捂住心口。 夏娢君立刻扶住老太君,轻声安抚道:“祖母别怕,我们往那边的山洞里躲躲,不会被发现的,待会儿会有人来救我们的。” 她来时,便看好了躲灾地儿。 拉着老太君快步躲进一旁的石洞内,刚掩稻草,就听见外面传来几个丫鬟的哭喊声。 流寇见那些丫鬟长得清秀,竟都要拉回去当压寨夫人。 夏娢君正要出去,却听见平宁侯老夫人的声音响起。 她带着谄媚的笑意吆喝道: “几位好汉!她们不过是几个低贱的丫鬟,你们抓了也没什么用!” “我告诉你们,里面那个才是真的美呢!” “她不仅好看,家里还特别有钱!还有跟在她身边那个老太太,那可是镇国公府的老太君!抓了她们,你们还不是要什么有什么!” 夏娢君心下一冷。 真是该死啊! 这些流寇本就是晋王安排的,自然是冲着萧景琰来的。 一听是镇国公府的人,便立刻挥刀往平宁侯老夫人指的方向奔去。 可刚到洞门口。 就被早已埋伏好的侍卫围了起来。 不过片刻,流寇便被尽数拿下。 混乱中。 平宁侯老夫人趁机往山下跑。 边跑还不忘从几个死人身上拔下几个翡翠钗子。 嘴里还骂骂咧咧地诅咒夏娢君这个赔钱货,让她早点死。 死的越惨越好! 可她刚跑了没几步,忽然听见头顶传来轰隆声。 第9章你算那颗葱,你配当她弟弟么! 她抬头一看。 只见几块巨石从山上滚落,正中脑门! 她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被巨石砸死! 连尸身都被砸得变了形。 夏娢君听人来说时,眼底没有半分波澜。 萧景琰以为她会难过,会伤心,可从头至尾她都冷静得像是旁观者。 没有表现出亲人离世的任何伤悲。 从初见时她的软绵无辜,再到濒死时的理智冷静,以及现在的冷漠。 到底哪一个才是真的她? 萧景琰走到她身边,递过一方干净的帕子给她。 “擦擦吧。” 夏娢君却没有伸手去接那块帕子,“不用了。” 她随意地用袖子擦了把脸。 萧景琰的手僵在半空,执意道:“袖口料子粗,擦脸不疼?” 他没收回手。 夏娢君却偏过头,“世子爷不是一向不喜人沾染半分?” 她话里带着点刻意的疏离。 萧景琰看着她紧绷的侧脸,将帕子塞进了她的手心。 还从来没有人敢这般拒绝他。 “不想用就丢了。” 夏娢君还真就照做了,将帕子随风一扬,转身离开。 独留萧景琰一人风中凌乱。 …… “爷,这是属下查到的消息,您过目。” 孤影单膝跪地,双手呈上竹卷。 高台之上烛火摇曳,萧景琰捏着竹卷摊开,目光扫过竹面时,眉峰几不可察地蹙了蹙。 身为嫡女,却日常做着下人们的活计。 就连冬日里都要亲手劈柴,浣洗衣物…… “这就是你查到的全部?” “是。” 孤影垂眸应声,额角已渗出细汗。 他跟随萧景琰多年,深知自家主子这般语气下,藏着怎样的凌厉。 萧景琰收回竹卷,指尖轻轻敲击着卷首。 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一个连基本嫡女体面都没有的人,是如何能有这般本事的?” “爷,您是怀疑……她是细作?” 萧景琰抬眸,“不管是细作还是另有目的,这夏娢君都远比表面看起来隐藏得更深。” “派人给我盯仔细点,若有任何反常之处,即刻上报。” “属下明白!” 孤影重重点头,领命离开。 萧景琰将竹卷放在烛火旁,指尖轻轻划过夏娢君的名字。 还真是有意思…… 本世子倒要看看,你这出戏,到底想演给谁看。 …… 长乐街的午后格外热闹,青石板路旁全是各种叫卖声。 夏娢君带着山茶边逛边吃。 不消半个时辰,两人的手上已经提满了礼品盒。 “小姐,够了够了,您别买了,再买下午奴婢都要提不动了……” 山茶跟在后头大喊,除了手上提的,脖子上挂的,她连腰上都缠了一圈。 夏娢君回头,这才看到山茶的窘样。 正打算回去帮她分担一下,谁料,忽然被人狠撞了一下,手上的盒子也“哐当”一声落在地上,里面的酥饼滚了一地。 “走路不长眼吗?!” 满是怒意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 “你脑子被驴踢了,明明是你撞的本小姐!” 夏娢君被山茶扶了起来,抬头一看。 竟是夏文彦! 只见他正怒气冲冲的瞪着她,他身后还跟着夏文鸢。 夏文彦显然也没想到会在这里撞见她。 先是愣了愣,而后怒火更盛。 上前一步指着她的鼻子:“好啊,我正打算找你呢,你倒好自己撞上来了!” “祖母去世三日,你非但不去吊唁,居然还有心思在这里闲逛?!” “你简直猪狗不如!” 周围的行人闻声停下脚步,好奇地往这边张望。 夏娢君弯腰,拍了拍上面的灰尘,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旁人的事。 “你这话就奇了,夏家老祖宗定下的规矩,长辈去世,女儿家是不能露面的,既不能入祠堂守灵,更不让去坟前祭拜,你让我回府去。 是打算让我杵在灵堂外碍眼,搅得她老人家死后不得安宁?” “你……” 夏娢君似笑非笑地打断他的话:“难不成二弟是想陷我于不孝?” 夏文彦被这话堵得脸色涨红。 张了张嘴,却找不出反驳的话,夏家的确有这样的规矩,他方才只想着发火,竟忘了这一茬。 一旁的夏文鸢见哥哥落了下风,立刻上前一步。 柔声道:“姐姐这话就不对了!咱们身为女子虽不能守灵上坟,可祖母待你也算素日有恩,你回府帮着打理些琐事。” “或是出点银子补贴些丧葬费,也算是姐姐你尽了孝心啊!总不能像现在这样,什么都不管吧?” “这要是传出去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姐姐你攀上了高枝儿,就看不上侯府本家了呢!” 夏娢君闻言,忽然低笑出声。 那笑声里满是不屑,“妹妹这话可真是冠冕堂皇,直说想要钱不就行了?” 此言一出。 夏文鸢的脸色倏地就变了。 “姐姐,你怎么能这般说我,我单纯就是想着让姐姐回去瞧瞧,也不枉祖母疼你一场不是?” “所以,妹妹这也是不打算顾念祖宗规矩,硬要我进门看我出丑,被长辈们赶出家门?” 夏娢君一句话将夏文鸢的嘴巴堵住。 “夏娢君,你在这里发什么疯,小妹都是为你好,你不领情就算了,还敢如此怪责她,你简直不配为人长姐!” 夏文彦挡在夏文鸢身前,指着夏文鸢的鼻子骂。 “谁是你长姐你算哪根葱,也配叫她一声长姐!她明明是我镇国公府的嫡女,本少爷的姐姐,何时变成了你的长姐?” 一旁路过的萧景珩,直接握住夏文彦的手指头往后掰。 “你、你快放开我!” 夏文彦疼得龇牙咧嘴,看着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萧景珩,气不打一处来。 “嘭!” 萧景珩一松手,气质文弱的夏文彦便摔倒在地。 夏文鸢连忙去搀扶夏文彦,“就算是哥哥做得再不对,姐姐你也不能联合外人来欺负我们啊?” “这天子脚下,姐姐如此仗势欺人,就不怕被人戳脊梁骨?” 夏文鸢话落,夏文彦又道:“算了,人家攀了高枝儿,早就不认我们了,这国公府势大我们可惹不起,就当是我们没了爹好被人欺负吧。” “哎,你……” 萧景珩哪里被人这样污蔑作践过,作势就要冲过去,准备两个人一起打。 却被夏娢君给扯住了袖子。 她上前一步,对着两人道:“你们口口声声指摘我不孝,我想请问,祖母去世当日,我送去侯府的五百两银子,莫不是叫狗贪了?” 第10章诈尸了? 周围看热闹的人,一听夏娢君出手如此阔绰。 纷纷倒戈。 “人家身为女儿能送去五百两银子,已经比寻常家的长子嫡孙都顶用了,你们这也太不知足了!” “就是,人都送去钱了,你们还来要钱,还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听着周围人议论纷纷,夏文彦当即暴跳如雷。 “什么五百两银子?!” “我从未见过你这五百两银子,你少在这里胡说!” “就是啊,姐姐,你怎么能凭空捏造这等谎言,如今这侯府乃是二哥哥当家,你要是真送了五百两银子回去,二哥哥怎么会不知道?” 夏文鸢这话是对着夏娢君说的,可眼睛却看向了夏文彦。 心里泛起了嘀咕。 以那晚夏娢君对待他三哥的态度,莫不是她真的送了钱。 而她这好二哥却瞒着不告诉他们? “这样啊?那可真就稀奇了,莫不是你们兄妹三人谁私吞了去?” 夏娢君饶有兴致地看着二人。 夏文鸢也有些不确定了,扯着夏文彦的袖子小声道:“二哥,你真的没有收到钱吗?” 夏文彦一听这话,顿时就不高兴了。 看着夏文鸢也没了好脸色,“有没有收到钱你不清楚么?受她三言两语挑拨,便反过来质问你亲哥,你脑子是被猪啃了?” 这话扎得夏文鸢心头一痛。 她攥着夏文彦袖子的手猛地松开,眼眶红红的。 “这……我怎么会清楚?” “前几日明明听府里老嬷嬷说,祖母临终前留了笔银子给咱们兄妹,让你好好收着,可你却总说家里缺粮少钱的,如今连丧葬费都没有,那些钱你究竟弄去了哪里?” 夏文鸢此时有些不爽了。 若是什么都没有,她还跟着他们有个屁用! “嬷嬷的话你也信?” 夏文彦额角青筋突突直跳,他本就因夏娢君的话憋了一肚子火。 此刻眼见东窗事要发,又被亲妹妹质疑。 更是忍不住拔高了音量:“那老婆子最爱搬弄是非,她老糊涂了你也跟着拎不清了?” “那你说钱去了哪儿了?” 夏文彦怒声道:“我怎么知道,我要是有钱,还会跑来这里问她要钱!” 这话一出,周围的议论声瞬间炸开了锅。 有路人凑在一起小声嘀咕:“弄了半天,夏家来就是想诓嫡女的钱办丧事啊!” “啧啧,真是越听越有啊!” 夏文彦自知说漏了嘴,为了自己的面子,立马改口道: “夏娢君,谁要贪图你的钱财,今日我来就是想让你回家一趟,哪怕隔着门也得给祖母磕三个!” 夏娢君靠在旁边的糖画摊旁,抱着胳膊好整以暇地看着眼前的闹剧。 “那你的意思是,你不要钱了?” “谁要你的臭钱!” 夏娢君闻言,挑了挑眉,“既然不要,那便将我那五百两还回来。” 夏文彦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额角的青筋比之前更甚,怒声嘶吼道:“我从未见过你什么五百两银子!你再敢瞎说,我现在就去官府告你诬陷!” “好啊。” 夏娢君爽快应下,“正好让官差来评评理,看看这世上有没有拿了别人的钱财,还坏人名声的道理!” 周围的路人纷纷附和,有人甚至已经开始指责夏文彦不讲道理。 夏文彦被说得气血上涌。 头脑一热。 转身就要往府衙的方向冲,嘴里还喊着:“去就去!我倒要看看你耍什么花招!” “二哥!” 夏文鸢急忙上前拉住他,压低声音道,“你先别冲动!你有没有想过,那五百两银子……会不会是三哥他拿了?” 夏文彦猛地顿住脚步。 回头瞪着她:“不可能!三弟他一向老实,又怎么会拿这么大一笔钱不告诉我们?” “怎么不可能?” 夏文鸢急得快要哭出来,声音压得更低。 将那晚的事情和盘托出。 并添油加醋了一番。 夏文彦听后,脸色瞬间从铁青变成了酱紫色。 气的肺都要炸了! 他用力一挥袖子,咬牙道:“你、你们,简直混账!” 说着他便拽着夏文鸢,怒气冲冲地往家的方向走去。 夏娢君高声道:“怎么这就走了?不是要去官府么?怎么?又不告我了?” 夏文彦拽着夏文鸢走得极快。 身影迅速淹没在人群中。 周围的观众见没了热闹,也渐渐散去。 夏娢君站直身子,拍了拍衣袖上的灰尘,对着萧景珩道:“多谢。” 萧景珩今日一袭月白色长衫,衬得他气质颇为儒雅。 不似从前。 “不必,算是还了你上次给我送药的恩情。” 萧景珩才不想欠她什么。 “呵呵,对了,你刚才说我是你什么?” 夏娢君忍不住想逗逗他,这萧景珩倒是比那几个混账讨喜多了。 “什么什么?你笑什么,我刚才那样说是因为我们镇国公府的孩子都有教养!” “哦,是吗?” 夏娢君看着他臭屁的样子,突然就很想笑。 “当然!”顿了顿,他又皱着眉问她,“方才你说的那五百两银子,是不是……” 夏娢君白了他一眼,“我像是那种会随便动别人钱财的人吗?你放心,那五百两银子,都是我自己的钱,跟你们镇国公府没有半分关系!” 萧景珩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随即又道:“也是,你都有医仙那样的朋友了,五百两对你来说,也是小钱。” “你知道就好。” 说罢,夏娢君就带着山茶离开。 “哎,你要去哪儿啊?” “回家。” 萧景珩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她一个人提着那么多东西。 总觉得心里觉得怪怪的,索性直接都接手了。 “干嘛?” “顺路帮你拿而已,我也回家。” “……” 平宁侯府。 夏文杰和一帮狐朋狗友喝得五迷三瞪的,醉醺醺地被小厮搀扶着回了卧房。 房内没点灯。 唯有从窗缝泄进来的几缕月光,投在地面。 “你还有脸回来?” 夏文杰一抬眼,便看到无比惊悚的一幕。 只见他卧房主位上,此刻竟坐着个半人高的纸扎老太太。 脸是用黄纸糊的,眉眼用墨线勾勒,嘴角似乎还咧着一个诡异的弧度。 “谁、是谁……” “不孝子孙,还不跪下!” 夏文杰浑身一僵,差点吓得灵魂出窍。 那声音更是抖得像筛糠,手指紧紧攥着他的衣角,那、那是她祖母的声音…… “诈、诈尸了?” 第11章窝里斗 “夏文杰!祖母尚未出殡,可你倒好,直接揣着银子去喝花酒,你这‘孝名’真是要传遍全京城了!” 夏文杰前脚才迈过门槛,听到是自家二哥的声音。 顿时散去一身惧意。 酒也醒了不少。 一回头时,就见夏文彦手里攥着根小皮鞭,眼神阴鸷地从暗处走了出来。 “二哥这是做什么?用纸扎人吓我就算了,还拿着鞭子,难道你还想揍我不成?” “不揍你,我都对不起天地祖宗!” “你为何要揍我?” 夏文杰觉得他哥真是有点小题大做了。 “你还不承认是吧,夏娢君给的五百两银子呢?” 夏文杰别扭地看了夏文彦一眼,“你、你都知道了?” “说,银子哪去儿了!” “我花了!” “那可是五百两,你就这么全花了?” 夏文彦简直要气晕了! “我抽死你我!” 夏文彦拿着鞭子不断往夏文杰身上抽打。 “这钱是给我的,我为什么不能花?” 他一边躲,一边叫唤:“你总盯着我的银子做什么?” 夏文彦气急:“我盯着你的银子?我是盯着你把侯府的脸面都丢进了!那五百两是给祖母的丧葬费,你竟敢私吞?” 夏文杰嗤笑一声,索性破罐破摔: “私吞又如何?总好过某些人,承袭了侯位,霸占了家产,却连给祖母买块好棺木的钱都拿不出来,倒有脸来管教起我来了!” 他故意挺了挺胸,“再说了,那钱我也没白花,是长姐托人给我谋了金吾卫的差事,那些银子是用来打点同僚的。” “金吾卫?!” 夏文彦的眼睛骤然瞪大,用力攥紧手里的皮鞭。 他猛地想起白日里夏文鸢说的话,心口像是被巨石砸中。 又闷又疼。 “她凭什么给你谋差事?你一个连笔墨都拿不稳的草包,也配进金吾卫?夏娢君是瞎了眼,还是故意在打我的脸?!” 真是好样的! 有好差事不先想着给他谋划,竟给了这么个不学无术的! “打你脸又怎样?” 夏文杰往前凑了凑,声音压得极低,却满是挑衅。 “你以为你这小侯爷有几分体面?咱们平宁侯府早就落魄了,若不是长姐还念着点往日情分,我看连喝西北风都轮不上你!” 这话彻底点燃了夏文彦的怒火。 他再次扬起皮鞭往夏文杰身上抽,却被对方伸手死死攥住。 夏文杰用力一扯,将皮鞭夺走,反手就往夏文彦胳膊上甩了一下, 留下一道鲜红的印子:“你别给脸不要脸!这钱是长姐给我的,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以后我的事,你少管!” “你、你……” 夏文彦疼得龇牙咧嘴,眼瞅着夏文杰摔门而去,气得浑身发抖。 却又无可奈何。 就在这时,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传来。 夏文鸢端着杯热茶走了进来,眼眶红红的,像是刚哭过。 “二哥,你也别气了。” 她把茶递到夏文彦手里,声音柔得像棉花。 “三哥他就是一时被猪油蒙了心,他哪里懂金吾卫里面的弯弯绕绕?这份差事看着体面,实则风险极大,说不定就是长姐故意给的,想让他丢命呢。” 夏文彦接过茶,指尖的颤抖渐渐平复。 是了。 这夏娢君才没有那么好心! 他看着夏文鸢一副乖巧温柔的模样,心里的火气渐渐消散。 却又涌上一股愧疚。 “白日里是我错怪了你,都是二哥不好。” “二哥你说什么呢,”夏文鸢垂下眼,手指轻轻绞着衣角,“我知道二哥你心里苦,侯府落到这步田地,你比谁都急。” 夏文彦叹了口气,“你放心,只要二哥在一天,就不会让你吃苦的。” 夏文鸢点点头:“对了,马上就是秋招了,二哥你准备得怎么样了?” 提到秋招,夏文彦的眼神暗了暗:“三大学院都要名师引荐,侯府如今的境况,哪里还攀得上那些关系?” “二哥别灰心,我有个办法。” “什么办法?” 夏文鸢突然抬起头,“我托人打听了,书海斋下月初一要办文斗,得第一的人能被三大书院抢着要!” “真的?” “自然是真的,只不过二哥你可要用心写文章,我相信二哥你一定可以的!” 夏文鸢觉得,自己的好日子马上就要来了。 “嗯。” 夏文彦也对自己的文采很有信心。 …… 书海斋文斗第一日。 夏文彦早早便带着自己的文章过来与人比试。 岂料,还没撑过第一轮,便被刷下来了。 当夏文鸢得知消息时,气得直跺脚。 扯着夏文彦的袖子反复拷问:“二哥,你不是写文章很厉害么?怎么就连第一轮都没撑过去?” 夏文彦垂头不语。 他也想不通为何自己的文章这般不被人看好。 方才在书海斋被考官当众点评“文辞空洞,立意浅薄”的画面。 像针一样扎在他心上,让他连抬头看夏文鸢的勇气都没有。 “我……我也不知道。” 他声音发涩,喉结滚了滚,“昨日我明明把文章都改了五六遍了,连先生从前夸过我的典故都也用上了,怎么会……” “怎么会?” 夏文鸢猛地甩开他的袖子,语气里满是失望。 “你是不是把心思都放在怎么从三哥那里抢银子上了?连文章都没好好写!” 她越说越气,眼圈泛红。 “我好不容易才打听来的文斗消息,还四处托人帮你打探考官喜好的文风,你就给我拿个第一轮淘汰的结果?” 夏文彦被她说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心里的憋屈瞬间翻涌上来。 他猛地抬头,语气带着几分恼羞成怒:“我没分心!是那些考官有眼无珠!他们定是收了别人的好处,故意针对我!” “针对你?” 夏文鸢冷笑一声,“平宁侯府如今是什么光景,谁会特意针对你?倒是你,之前还说自己是块珍珠,现在连书院的门槛都摸不到,还有脸找借口!” 夏文彦不可置信地看着与往日判若两人的妹妹。 “你……怎么连你也……” “唉!” 他两手一摊,失望至极。 夏文鸢自知说过头了,只得压下心中那股怒火。 “二哥,你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距离最后的比赛结果出来,还有两日,这两日我们必须得想想办法。” “还能想什么办法?”夏文彦只觉得无比颓丧。 夏文鸢忽然就想起来。 刚才在茶馆等夏文彦时,无意间偷听到对面两人的对话。 她听到…… 第12章肥鱼上钩 他们说。 若想晋级夺得第一,可以去黑市里头买文章。 …… 京郊大槐树后面的坟地,是京城最大的黑市。 里面做什么买卖的都有。 正如山茶之前所言,夏文鸢一刻也没耽误直奔黑市。 夏娢君一袭青衣入内,原本正歪着头假寐的即墨阁掌柜,立马睁开眼! “哪儿来的寻梅香来……” 掌柜的鼻尖嗅了嗅,瞬间清醒:“公子,是您来了啊!” 夏娢君拉了把椅子直接坐下,从怀里拿出几卷文章。 掌柜的瞧着那文章,兴奋得眼睛都亮了! 这人从前每次送来的文章,都是上等精品,每每都能让他卖个好价钱! 只可惜,她来的次数不多。 都让他以为,她以后再也不来了呢! 看来这一次,他又要血赚一笔了! “公子,这次送来的又是什么文章?是治世之文?还是武功秘籍?亦或是兵法策略……” 掌柜的刚想打开文章,却被夏娢君敲了下手。 “我的规矩,忘了?” “咳咳……”掌柜的猛地将竹卷合上,“明白,我不看,不看。” “那我该如何定价呢?” “这次不需要你来定价,待会儿自会有人前来购买,你只需要见机行事便妥。” “啊……?” 掌柜的疑惑地摸了摸脑袋,正想再问些什么时,门外风铃声忽然响起。 “来了!” 夏娢君合上折扇,端起茶杯缓缓品茗。 “掌柜的!你这里的文章,我要了!” 掌柜的看着像一阵风似的刮过来的女子,瞬间呆住。 这么巧的嘛? “掌柜的,咱们刚才不是说好了,这几篇文章要卖给我么?”夏娢君站起身往柜台边走去。 谁料。 夏娢君还没有靠近柜台边缘,便被夏文鸢挡住了去路。 “这位公子,这文章能否让给我呢?” 她没有直愣愣地挡在前面,反倒是侧着身子,将半边肩头轻轻靠向柜台。 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颈,鬓边垂落的银色流苏随着她一颦一笑轻轻摇晃,端的是一副妩媚勾人的俏模样。 “让给你?凭什么?” 夏娢君手上折扇轻摇。 “公子您莫急呀,您听我说。” 她抬眼时,眼尾微微上挑,原本清丽的眉眼更添了几分勾人的媚意。 说话的声音更软了些,“我瞧公子气度不凡,定是文人雅士,这文章与您来说定是锦上添花,可对于小女子来说,那可是救命用的……” 说到这儿,她故意顿了顿。 指尖轻轻捻起夏娢君垂落在身侧的一缕发丝。 见夏娢君浑身一怔。 她眼底闪过一丝狡黠,又往前凑了凑,几乎贴到夏娢君身上。 “不如公子割爱让给我,回头咱们便寻个雅间,煮上一壶好茶,细细聊聊……” 夏娢君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谋士以身入局。 她真入不了一点! 随后,她便退开半步,用手挡在鼻翼间,对着掌柜的道:“先来后到,掌柜的你帮我包起来吧。” 夏文鸢见夏娢君不吃这一套。 直接就怒了,也不在勾引,扯着脖子喊道:“掌柜的且慢,你是打开门做生意的,为的可是挣钱?” 云里雾里的掌柜机械的点点头。 夏文鸢又道:“即是为了赚钱,那自然是价高者得,对吗?” 一听说要竞价,掌柜的直接悟了。 “对,姑娘您打算出多少啊?” 夏娢君一看这阵仗,立马就恼了,“掌柜的,你怎么能如此做!” 掌柜的连忙从柜台里面走了出来,对着夏娢君道:“这位公子,虽说你先来后来是不假,但是,咱们也是打开门做生意的,也没有放着钱不赚的道理,您说是吧?” “呵,掌柜的你还真是见钱眼开……” 夏文鸢不等夏娢君把话说完,直接道:“掌柜的,你也别与她废话了,我比她多出一倍的价格,你把文章给我!” 此言一出,掌柜的瞬间兴奋起来。 “好、好……” “这位姑娘,你怎么可以这样做?!”夏娢君佯装愤怒。 夏文鸢见夏娢君生气,更加得意了。 “这世道本来就是如此,价高者得,你没钱还不赶紧滚蛋!” 夏娢君被她激怒,高声道:“行,你不是出两倍吗?那我出五倍!” 见夏娢君如此焦急的模样。 夏文鸢更加笃定这里头的文章,一定是这世间最好的文章。 他二哥将来入仕飞黄腾达,说不定就靠它了。 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立马道:“那我出二十倍!” 哼! 她就不信,她一个侯府嫡女,会被一个穷酸货比下去! “二十倍?姑娘你真是好大的口气,既如此,我今日就算拼着个倾家荡产也要与你争个高低!” “我出四十倍!” 夏娢君继续加价。 “哼!我出六十倍,我就不信你还有钱跟我拼!” 这个价格一出,掌柜的腿都麻了! 真的是站不住! 站不住啊! 这一单,就够他关门一年了。 掌柜的清了清嗓子,硬是压下这该死的嘴角,对着夏娢君道:“公子,您看……您还加价吗?” 夏娢君气得浑身发抖,“你、你们!欺人太甚,简直欺人太甚!” 随后,垂着头落魄离开。 夏文鸢见夏娢君灰溜溜地离去,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 “掌柜的,一共多少钱?” 掌柜的控制不住的手抖,连敲键盘都在剧烈地颤抖。 “底价一百两,一共是六千两。” “六千两?!!” 夏文鸢尖叫一声。 她想过会花不少银子,可怎么也没想到要六千两银子! 掌柜的见夏文鸢如此惊慌失措,沉声道:“姑娘,刚才可是您执意要与那位公子竞价的,您该不会没有钱,故意耍我们的吧?” “你、你们肯定是联合起来坑我的,区区一篇文章,怎么可能值六千两!” 掌柜的使了个眼色,立马便有两个带着鬼面的小厮过来。 撸起袖子就要朝夏文鸢走去。 “你、你们要、要干什么?” 掌柜得往柜台后一靠,手指在案上敲得“咚咚”响。 眼神像是毒蛇一般:“干什么?姑娘莫不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在我这‘即墨阁’里竞价,哪有拍了东西不付钱的道理?” “今日这六千两,你要么掏出来,要么……” 他话没说完,即墨阁的门嘭的一声合上。 那两个鬼面小厮已经一左一右将她夹在了中间。 “要么就让这两位兄弟‘请’你去喝茶?” 掌柜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几分狠戾,“我们这里折磨人的手段多的是,姑娘您要不要挨个试试?” 鬼面小厮配合地活动了一下指关节,骨节“咔咔”作响,鬼面下的目光直勾勾盯着夏文鸢的身子,仿佛下一秒就要活剥了她。 夏文鸢吓得浑身发颤。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强撑着不敢掉下来:“我、我现在手里头真的没那么多钱……你们先放我回家,我一定凑齐……” 第13章断绝关系分崩离析 “你确定吗?” “当然!我好歹也是高门贵族的小姐,不会差你们这钱的,不就是六千两么?我肯定能给你们!” 夏文鸢虽然害怕极了。 可眼下也只能硬着头皮先答应了。 “成,我便给你一日时间,若是你凑不齐这六千两,嘿嘿……” 掌柜的拿着刀比划了一下。 夏文鸢吓得立马缩了缩脖子,“我知道黑市的规矩,我肯定给你们!” …… 夏文鸢从“即墨阁”飞逃出来时,裙摆还沾着一丝血迹,鬓发也乱了大半。 她捂着脸一路跌跌撞撞跑回侯府。 刚进门就撞上了正要出门寻她的夏文彦。 “二哥!” 夏文彦见她脸色惨白,身上都是血迹。 不敢耽搁,抱着她就往屋子里去。 夏文鸢趴在夏文彦的胸口呼吸起伏不停,一想到掌柜手里那把滴血的短刀,还有那两个鬼面小厮冷血无情的模样。 她的身子就控制不住地发颤。 “小妹,你这是怎么了?二哥这就找郎中来。” 夏文鸢一见他,眼泪就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扑到他怀里攥着他的衣襟:“大哥!我闯大祸了!即墨阁的掌柜要我拿六千两银子去买文章,不然、不然就要断我手指、挖我眼睛……” “你说什么?!” 夏文彦原本还带着关切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他扶着夏文鸢的肩膀将她推开,眼神里满是难以置信。 “六千两!!小妹,你跟二哥说实话,你到底在即墨阁做了什么?怎么会欠这么多钱!” 夏文鸢抽抽搭搭地抹着眼泪。 将自己为了和夏娢君竞价买文章,一步步抬到六千两,最后却拿不出钱被掌柜恐吓的事说了出来。 现在一想到,刚才那些令人作呕的画面。 她都十分想吐。 她越说越委屈,到最后几乎是边呕吐,边哭泣。 “我也没想到会这样……我就是想给二哥你争取到文章,不想让你失败。” “可谁知道那掌柜的心这么黑,还有那两个小厮,他们居然当着我的面杀人,呕……” 夏文鸢一想就要吐。 “大哥,你一定要救我啊!” 夏文彦听完,气得在原地踱来踱去。 手指着夏文鸢,语气里满是恨铁不成钢! “你啊你!你都多大的人了,做事还这么冲动!你肯定是被人做局了!” “可事已至此,我们该怎么办啊?” “六千两!咱们侯府现在就是把家底都翻出来,也凑不齐这么多钱!你这是要把侯府往绝路上逼啊!” “大哥,我知道错了。” 夏文鸢拉着他的袖子,哭得更凶了。 “可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掌柜的放话了,要是我今天凑不齐钱,他就要派人来拿我抵债了!大哥,我不想断手指,也不想被他们带走……” “你就想想办法,救救我好不好?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夏文彦看着她哭得花枝乱颤,心里的火气渐渐压了下去。 他就这么一个妹妹,从小疼到大,哪里舍得让她受这种委屈? 可六千两银子实在是太多了! 他皱着眉沉思片刻,终是叹了口气:“罢了,你先别哭了,我想想办法。 府里的银子肯定不够,我去把文杰叫回来,我们兄弟俩一起商量商量,看看能不能从别处凑凑。” 说罢,他立刻让人去金吾卫找夏文杰。 夏文杰此时正在营中操练,听闻家里有急事,便跟同僚告了假,骑马匆匆赶回侯府。 一进正厅。 就看到夏文鸢眼睛肿得跟个核桃似的。 夏文彦则愁眉不展地来回踱步,他心里咯噔一下。 上前问道:“二哥,小妹,可是出什么事了?这么急着叫我回来。” 夏文彦停下脚步,将夏文鸢欠了即墨阁六千两银子的事说了一遍。 最后看着他道:“文杰,现在府里拿不出这么多钱,你在金吾卫待了这么久,认识的人也多,看看能不能想想办法,先把这六千两凑齐,救小妹一命。” 夏文杰听完,脸色瞬间变了。 他看向夏文鸢,语气里满是不可思议:“小妹,你买篇文章就敢花六千两?你是不是疯了?咱们侯府什么情况你不知道吗?哪里拿得出这么多钱?” 夏文鸢被他问得不敢抬头,声音细若蚊蝇:“我……我就是一时情急,我当时就只想着能帮助二哥……” “一时情急?” 夏文杰冷笑一声。 语气瞬间变得激动起来,“为了二哥,你还真是豁得出去!” “你知不知道六千两意味着什么?就算我把所有积蓄都拿出来,也凑不够零头!” 夏文彦皱了皱眉:“文杰,我知道这很难,可鸢儿毕竟是咱们的妹妹,你总不能真看着她被人带走吧?” “你再想想办法,哪怕是跟同僚借一借呢,日后咱们慢慢还也行。” “借?” 夏文杰猛地提高了音量,眼神里满是嘲讽,“大哥,你觉得谁会愿意借六千两给咱们?咱们侯府早就不是以前的侯府了,那些人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 再说了,我凭什么要为她的冲动买单?!” 他顿了顿,深吸一口气。 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一字一句道:“我看这侯府,我也没必要再待下去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今日我就明说了,这侯府只是二哥的侯府,我留在这儿不过是虚度光阴。” “我在金吾卫挺好的,将来若是站对了阵营,说不定还能有个从龙之功,我这辈子就稳当了。” “从今天起,我夏文杰就自立门户,与你们断绝关系!” “你说什么?!” 夏文彦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上前一步,揪住夏文杰的衣领。 痛心疾首地问道,“文杰,你怎么能说这种话?我们可是亲兄弟啊!就因为这六千两银子,就要跟我们断绝关系?” 夏文杰一把甩开他的手,眼神冰冷:“大哥,这不只是因为六千两银子,而是我早就想明白了,这侯府根本就没有我的立足之地。” “良禽择木而息,我现在挺好的。” 夏文鸢见他真的要走,连忙上前想拉住他。 “三哥,你别走啊!我知道错了,你千万别跟我们断绝关系好不好?” 夏文鸢要疯掉了! 他若是走了,那以后,她要是压错了宝怎么办?! 第14章跪扇巴掌,求她救命 她的后半辈子可该怎么熬? 她还拿什么去把夏娢君踩在泥地里! 可夏文杰根本不看她一眼,转身就往外走。 边走边说:“别劝了,我意已决。” 他回到自己的院子,让小厮快速收拾了包袱,只带了几件换洗衣物和常用的东西,便头也不回地出了侯府大门。 任凭夏文彦和夏文鸢在后面呼喊,也没有停下脚步。 看着夏文杰消失在街角的背影,夏文彦无力地靠在门框上,心里又痛又急。 如今侯府就只剩下他们兄妹二人。 他这个侯爷当得索然无味…… 如今,这六千两银子的窟窿还没填上,夏文杰又走了,他真是愁得头发都要白了。 夏文鸢站在一旁,看着他二哥失魂落魄的模样。 心里也有些后悔。 但事到如今,她只能硬着头皮道:“大哥,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咱们还得想办法凑钱啊!不然掌柜的真的会派人来抓我的。” 夏文彦抬起头,眼神里满是迷茫:“我还能有什么办法?府里的银子不够,文杰又走了,我实在是想不出来去哪里凑这么多钱。” “大哥,我倒有个主意。”夏文鸢咬了咬嘴唇,眼里闪过一丝狡黠。 “什么主意?” “咱们可以去找夏娢君啊!那六千两银子对于咱们来说是个难事,可对于她来说不是,说不定她会帮咱们呢?” 夏文彦愣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找她?她怎么会帮咱们?咱们之前跟她的关系一直不好,她没落井下石就不错了。” “大哥,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咱们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夏文鸢拉着他的胳膊,劝说道,“就算她生气不帮咱们,咱们可以去求她啊,说不定她就心软了呢?我们到底是一母同胞,她不会那么冷血的。” “可……” “去试试也行啊,总是比坐在这里等死要强啊!” 夏文彦犹豫了许久,终是点了点头。 事到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先去试试。 兄妹二人简单收拾了一下,便坐车前往镇国公府。 到了镇国公府门口,通报的小厮进去没多久,就出来让他们进去。 夏娢君正坐在客厅的主位上喝茶,见他们进来,脸上没有丝毫惊讶,像是早就知道他们会来一样。 夏文彦和夏文鸢一见到夏娢君,便“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讲了一遍。 夏文鸢更是直接扇了自己一个耳光。 跪着哭求道:“长姐,从前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跟你闹脾气,现在掌柜的要抓我抵债,我们实在是没办法了,你就发发善心,帮帮我们吧!” 夏文彦也跟着附和道:“长姐,之前是我们做得不对,我们知道错了。 求你帮帮我们,只要能凑齐这六千两银子,我们以后一定报答你。” 夏娢君放下手中的茶杯,慢悠悠地开口: “你们这是做什么?我一个寄人篱下的女儿岂有那般能耐,有这功夫,你们倒不如去求求母亲?” 夏文彦惊讶道:“你不知道吗?母亲她早就跟着镇国公一道北上游历天下了,根本就不在京城。” 她愣了一下,才道:“是吗?如今你们也算是看到我的处境了吧?就连母亲的消息我都不知,更遑论去帮你们什么了。” “我实在是爱莫能助。” 夏娢君两手一摊。 夏文鸢一听,哭得更凶了:“长姐,就算母亲不疼我们,你也得疼疼我们啊? 你现如今好歹也是镇国公府的小姐了,你一定有办法帮我的对吧? 你也不会真的忍心看着我被掌柜的带走吧?” 夏娢君看着他们,沉默了片刻,终是道:“办法呢?也不是没有,就看你们愿不愿意了。” 夏文彦连忙问道:“什么办法?只要能凑齐钱,我们都愿意。” “咱们侯府不是有一处祖宅吗?”夏娢君缓缓道,“那处祖宅地段好,面积也大,若是卖了,应该能凑够六千两银子。” “卖祖宅?” 夏文彦猛地抬起头,眼神里满是抗拒,“不行!绝对不行!祖宅是侯府的根基,是祖辈传下来的东西,我就算是死,也不能把祖宅卖掉!” “二弟,这话可不能这么说。”夏娢君淡淡道。 “祖宅虽然是根基,但说白了也只是身外之物。” “现在你们面临的是生死,是你们的命和前途重要,还是这祖宅重要?” 夏文彦沉默了。 夏娢君接着道:“再说了,等你们将来有钱了,大不了再把祖宅买回来不就是了,到时候侯府的根基不还是在吗?” 夏文彦皱着眉,心里纠结万分。 祖宅是他心里的底线,他怎么能把祖辈传下来的东西卖掉? 要是祖宅都卖了。 那他这个侯爷还如何当得下去?! 可一想到夏文鸢还等着钱救命,那文章又是决定他一生的大事,他的心里就像被针扎一样难受! 顿时纠结不已。 就在这时,夏文鸢拉了拉他的衣袖。 低声道:“二哥,咱们就听长姐的吧!祖宅没了还可以再买回来,可要是你的前途没了,咱们侯府就真的完了! 你就答应吧!” 夏文彦看了看夏文鸢,又看了看夏娢君。 终是重重的叹了口气! 像是做出了极其艰难的决定:“好,我答应你,我这就把祖宅卖了。” 夏娢君听到这话,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成吧,我这就去联系买家。” 夏文彦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心里满是苦涩。 等交易那日。 夏文鸢是最高兴,夏文彦虽有些不舍。 可一想到,自己以后的仕途。 便也不再纠结。 二话不说,就将祖宅卖了去。 待两人走远后,山茶立马从后面跳了出来。 看着已经到手的侯府祖宅。 心里别提有多畅快了! 从今以后,她家小姐才是这里真正的主人! 那些曾经的屈辱,都将不复存在。 “小姐,您这招可真是高明啊!” 山茶一双星星眼望着夏娢君,崇拜得不行。 “不过,奴婢就是有点疑惑,您为什么非要买侯府的祖宅呢?” “这镇国公府,不是也挺好的嘛?” 夏娢君摇了摇头,“那里终究不是自己的家……” 这话,恰好被暗中跟随的萧景琰听了去。 他眼神忽地一暗。 第15章试探 夏娢君总觉得似有人在背后盯着她。 可她回眸。 却什么也没看到。 “小姐,您看什么呢?” 山茶正兴奋地在院子里到处撒欢,嘴里念叨着该如何收拾,见她不回应便疑惑地看向夏娢君。 “哦,没有。” 夏娢君四处打量着这近百年的侯府院落。 “这院子大归大,可就是陈旧了些,且得有一番收拾呢?” “可不是嘛,不过这些小姐您用不着操心,您只需要将您的喜好全都告诉奴婢,奴婢自会找人来弄……” 山茶这会才觉得是真的有用武之地了! “好,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 从侯府祖宅离开。 夏娢君便去了医仙那里,老友见面也不多寒暄,只各取所需。 拿了各自想要的东西便又分别。 回到镇国公府她直接提着几包药,直接去了老太君院儿里。 李嬷嬷见她进来,慌忙迎了上去。 笑得合不拢嘴:“小姐您又去医仙那里拿药了啊?” 夏娢君将几包药材递到李嬷嬷手中。 “我掐着日子算着呢,祖母的药今日该是吃完了,便去医仙那里跑了一趟。” 李嬷嬷双手接过药包。 忙不迭地将她往内屋引她:“哎呦喂!要不说还得是小姐您心细呢!” 说话间,二人已踏进内室。 老太君正歪在铺着软垫的贵妃榻上,手里正捻着佛珠。 见到夏娢君进来,老太君当即笑开了颜,忙招手让她坐到身边。 “娢君来了?快过来捂捂手,今儿外头风大没冻着吧?” 说着便伸手握住夏娢君的一双小手。 略微粗糙的掌心包含着无数暖意,让夏娢君鼻尖没来由一酸。 她顺势靠在老太君身侧,声音轻软。 “祖母近来身子可好些了?我今日去医仙那里,还特意问了您的脉象,她说您只需再调理个半年,便能彻底好利索了。” “好,好,有你这话,祖母就安心了!” 老太君拍着她的手背,眼神里满是疼惜。 “说来算去,还是娢君贴心,沉渊那小子娶了媳妇儿忘了娘,整日在外头不着家,景琰呢也忙……” “祖母,您这是又在说孙儿什么坏话?” 祖孙二人正说着贴心话。 门外忽然传来脚步声,萧景琰身着墨色锦袍,裹挟着一身寒气进门。 眉眼间带着惯有的清冷。 只是看到榻上相依的二人时,眸色微柔。 “景琰来了?” 老太君抬眼看向他,语气带着几分嗔怪,“你这孩子,整日要么在书房要么在京畿营,也不知道多陪陪你妹妹! 她初来乍到,难免孤单,你今后啊,多带她出去逛逛,别总板着一张脸,再吓着她了。” 萧景琰颔首应下。 目光落在夏娢君身上,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既然祖母发话,那择日不如撞日,我便请妹妹去一品楼用晚膳,听闻那里的菜品还算精致,或许……你会喜欢?” 夏娢君闻言,连忙摆手:“不必了,世子爷事务繁忙,不必为我费心。” 老太君却皱了眉,拉着她的手道:“哎,傻孩子,你叫什么世子爷!他是你的兄长,你该唤他一声阿兄,这样才像是一家人嘛!” 夏娢君点点头,朝着萧景琰施礼:“阿兄万福。” “妹妹不必多礼。”萧景琰还礼。 老太君看着这一幕,很是满意。 兄友妹恭,这多好啊! “好了,既然你们两个都约好了,那便早些去吧。” 两人从屋子里走出来。 并肩走着…… 萧景琰偏头看向她:“还在因为那晚的事情生气?” “没有。” 夏娢君抬头看向他,眼神澄澈,“我知道世子爷是为了府上的安危考虑,另外,我也没你想的那么小肚鸡肠。” “既然不生气,那便一起去用晚膳。” 萧景琰语气笃定,没有给她拒绝的余地。 夏娢君看着他紧绷的下颌,又想起老太君之前的嘱托,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那便多谢世子爷了。” “你……有没有什么特别喜欢吃的菜?” 近来南夜国异动频繁,夏娢君又身份存疑,由不得他不防。 而一品楼的主厨十分擅长做南夜国的菜肴,若是南夜国细作,定会露出破绽。 “没有,不挑食。” 夏娢君心中泛起一丝苦涩。 前世,她的一生好似都在奉献,她记得平宁侯府所有人的喜好。 可,从没有人在意她喜欢吃什么。 好像连她自己都没有在意过自己,她究竟爱吃什么? 食物只是为了果腹。 “嗯。” 萧景琰此时还觉得夏娢君是在生气,或者是在故意隐藏自己南夜国细作的身份。 便也没再多问。 夜色初墨。 一辆马车缓缓驶入繁华的街道。 萧景琰先一步下了马车,伸手便要去扶夏娢君。 “谢谢,不劳您大驾。” 夏娢君从一旁跳了下去,萧景琰刚想说些什么。 便有眼尖的小厮颠颠地跑了过来。 领着他们上楼。 二楼的雅间视野开阔,窗外便是景色秀丽的序川河。 店小二很快端上菜品。 琉璃盏中盛着琥珀色的醉蟹,白玉盘里摆着金丝玫瑰卷。 其中最亮眼的一道是清蒸莲凤鱼,鱼皮在灯火下泛着诱人的色泽。 上面还撒着些许翠绿的青丝。 夏娢君看着桌上的菜品,对着萧景琰道:“世子爷先请。” 萧景琰盯着夏娢君,“这些菜可还合你胃口?” “合不合胃口,得吃了才知道。” 夏娢君见他不动筷,也不跟他客气,直接拿了只醉蟹来吃。 萧景琰没有错过她剥蟹的动作。 “可还满意?” “嗯……尚可。” 蟹肉的鲜甜混合着黄酒的醇香在舌尖散开,她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那你都尝尝。” 夏娢君又夹起一块金丝玫瑰卷尝了一口,酥皮入口即化,内里的玫瑰豆沙甜而不腻。 可没吃几口。 她便觉得舌尖有些发苦,喉咙也隐隐发紧,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一般。 她皱了皱眉,抬眼看向萧景琰。 见他正盯着自己,眼神里更是带着审视,便强压下不适。 笑着说:“世子爷,您怎么不吃?” “我不饿,你喜欢吃便多吃点。” 萧景琰看她吃得下劲儿,便更加印证了自己心里的猜测。 说着,又拿起筷子,主动给她夹了一大块鱼肉放进她碗里。 夏娢君见他如此殷勤,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但,又不想额外生事,她也都硬着头皮吃了。 可是越吃就越觉得不对劲儿…… 第16章中毒的代价 这饭菜初时吃味道便还好,虽算不上多好吃,但至少还能吃得下。 可吃多了就很恶心儿…… 如此饭菜。 也只能浅尝辄止。 尤其是那鱼肉,简直腥气冲天! 也不知道,究竟是这酒楼的特色菜,还是今夜这厨子发挥失常,亦或是…… 萧景琰那厮,故意捉弄她! 她强忍下心中的不适,面上仍是装作一副很好吃的样子。 将盘中的食物慢条斯理地吃完。 这才优雅地擦了擦嘴角,对着萧景琰温笑道:“多谢款待,我吃饱了,世子爷呢?” 萧景琰看着她一副食髓知味的模样,心中的怀疑更甚! 无论是她剥蟹的手法,还是品鱼时的表情。 无一不能证明,她就是一个细作! 他放在膝上的手微微握紧,只待再确认几分,便准备动手将她拿下。 可就在这时。 夏娢君忽然捂住胸口,帕子从手中滑落,掉在地上。 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 却猛地喷出一大口黑血! 那鲜血飞溅了他一身,萧景琰瞳孔骤缩:“你这是怎么了?” 心中的杀意瞬间被错愕取代。 他快步走到她身边,伸手想要扶她,却见夏娢君身子一软,直直地倒了下去。 他伸手接住她。 指尖触到她唇边的黑血轻轻一捻,鼻尖萦绕着一丝奇异的香味…… 像是南夜国独有的毒药,千尸魁! 难道她真的不是南夜国的细作? 还是说她是在演戏,目的就是为了取得他的信任? 萧景琰正疑惑间。 雅间的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一伙身着黑色夜行衣的人突然闯了进来。 “萧贼,受死吧!” “嘭!” 萧景琰手中泄出一道罡气,将最先冲上来的黑衣人击退。 他单手抱起夏娢君,另一只手抽出腰间佩剑朝着剩下的黑衣人攻去! 几个回合下来。 刺客眼见不敌,便对着萧景琰道:“你怀里的女人可是中了我南夜国特有的毒药,若是再不救治,怕是小命危矣!” 萧景琰闻言,心中一震。 低头看向怀中昏迷的夏娢君,她的脸色已经青黑,呼吸也越来越微弱。 忽然想起方才夏娢君吃菜时的模样,又想起她说“好吃”的样子。 心中竟莫名升起一丝怀疑? 难道他一开始的怀疑就是错的? 不对。 也可能是他们的诡计! “区区细作死了便死了,妄图用这种方式来取信本世子,简直徒劳!” 萧景琰握紧佩剑,大开杀戒。 黑衣人本意是想利用夏娢君来牵制住萧景琰。 可见萧景琰竟不为怀中女子分心半点,只觉得他们这次又失算了! “传闻世子爷冷心冷情,今日一见,果真是开眼!” 黑衣人朝着他胸口刺去,萧景琰侧身避开。 长剑寒光一闪,便与黑衣人的弯刀撞在一起。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一阵喧闹声。 京畿营的士兵匆匆赶来,将黑衣人团团围住。 黑衣人见势不妙,对视一眼,为首的人咬牙道:“撤!” 三人虚晃一招,便想从窗户逃走。 萧景琰哪里会给他们机会,飞出一剑,剑尖直直刺入黑衣人的后心。 顷刻间便绞杀三人。 萧景琰收剑而立,看着地上的尸体,眉头紧锁。 “这里留给你们善后。” 他抱起昏迷的夏娢君,快步下楼。 马车疾驰在夜色中,萧景琰将夏娢君抱在怀里,感受着她越来越微弱的呼吸,心中第一次有了慌乱的感觉。 等到了百药斋。 萧景琰直接翻墙入内,将所有人都惊醒了。 医仙骂骂咧咧地开门,正要发作时,萧景琰抱着夏娢君往榻上一放。 医仙连忙上前诊脉,手指搭在她的腕上,脸色渐渐变得凝重。 心里早已将萧景琰骂了百八十遍! 她好好的姐妹,才去了镇国公府几天,竟中了这么霸道的毒药! 她真想将他毒死算拉倒! “她怎么样了?”萧景琰神情略显焦急。 医仙心道:这回知道着急了? 她故作为难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此毒霸道,若是今夜配不齐解药,恐怕……” 萧景琰的心猛地一沉,“千尸魁”是南夜国的独门毒药,寻常医者根本解不了。 为今之计,只能依靠医仙。 “还需要什么药材,我现在去找。” 医仙挑眉。 心里暗暗发笑:坑不死你! 叫你没有看好我姐妹,这就是代价! 她洋洋洒洒写了一大堆奇珍异宝的药材,递给萧景琰。 本以为萧景琰会推脱一二或者找借口。 谁曾想。 萧景琰连看都没看一眼,便直接吩咐人去将上面的药材找齐。 侍卫领命离去。 萧景琰走到床边,看着夏娢君紧闭的双眼,心中五味杂陈。 医仙随后给夏娢君喂了一颗药丸,冷淡道:“这里留你看着,我要去研究解药配方了,你安心等着别来打扰我!” “嗯。” 他忽然想起白日里在祖母面前,她乖巧讨喜的模样。 如今却因自己的试探而陷入危境。 若她真有个三长两短,他该如何向他的祖母交代? 又该如何面对自己心中那丝莫名的在意? 就在这时,夏娢君忽然嘤咛一声。 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看向萧景琰,眼神虚晃。 声音细若蚊蚋:“……我……我是不是快死了?” 萧景琰连忙俯身,语气难得柔和:“你别胡说,医仙正在给你配解药,你不会有事的。” 夏娢君却摇了摇头,嘴角溢出一丝苦笑。 “我又要死了吗……” 她的话还没说完,便又昏了过去。 萧景琰心中一紧。 她刚才说的,又要死了,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她死过一次? 萧景琰愈发的看不懂她了,但见她像是十分难受的样子。 便伸手反握住她的手,沉声道:“你放心,我不允许你死,你就绝对不会死。” 天快亮时。 孤影带着一大口药箱而来,医仙查看过后,脸都要笑烂了! 果然是位高权重好办事! 这些药材都是她下半年准备用的。 这下好了。 不费吹灰之力,竟就全都找齐了。 其实这千尸魁的解药,她早就喂给了夏娢君,这些只不过是她故意而为之。 若是不让萧景琰他着急一回。 他怕是还不知道珍惜,不拿她姐妹当回事! 得让他狠狠大出血一次! “如何,现在能配了吧?” 萧景琰看向医仙,眸色一如往常的冷寂。 “可以是可以,但是,还差点东西……” 第17章偏执世子疯狂囚禁 “什么?” “得要一点你的血。” “什么?!” 孤影刚要上前制止,哪料,萧景琰已经划了手心。 “世子爷,果然爽快!” 医仙也没给他客气,直接放了一大碗。 随后,才说去制药。 这一等又是许久。 直到夜半时分,她才拿着一颗药丸出来。 并告诉萧景琰,这药吃了会有很大的副作用,夏娢君也会因此身体变得极差。 往后便需要用心将养。 否则,随时都有可能小命不保。 这话,说者有意听着自然也入了心。 萧景琰喂了夏娢君解药后,便直接将人带回了自己的别苑。 那是他在京城的一处居所。 平日若是烦闷时,便会过来疏解小憩。 孤影看着自家主子不仅将人带来了私密小院,竟还忙前忙后地亲自照顾。 满目吃惊! 完了! 彻底完了! 他家主子一定是疯了! 晨光透过窗户,一缕缕落在夏娢君身上。 恍恍惚惚间,她掀了掀眼皮。 直到彻底清醒,她才恍觉不对。 环顾一圈,这里并不是她在镇国公府的卧房。 那些记忆碎片涌来。 她猛地坐起,心头顿时火起! “萧景琰!” 她大吼一声,待萧景琰推门而入,夏娢君便将手边的枕头重重砸在他身上! 萧景琰也不躲,任凭那只枕头砸在了他胸口。 “我究竟是哪里得罪你了?”夏娢君心里憋闷,“我不是都跟你解释过了,我不会做有损镇国公府之事,可你为何还如此对我?” 萧景琰端着药碗,走至床边坐下:“我如何对你?” 夏娢君气笑了,敢做不敢当,是吧? “你为什么给我下毒?” 萧景琰神色一怔,“毒……不是我给你下的。” 夏娢君本欲给他拼个你死我活。 可这一句话,便让她偃旗息鼓。 难不成她是遭谁暗算了? 可,不应该啊? 想到那天晚上,只有她一个人在吃,她就觉得萧景琰一定是在骗她。 “毒不是你下的,你为何不吃?” 萧景琰也没打算隐瞒自己的心思。 直接将自己试探她的事情和盘托出。 夏娢君听后先是一愣,再是不解,后又是愤怒。 “萧景琰,我就这么不值得你信任?” “那你倒是说说,你身为平宁侯府一个不受宠的嫡女,怎么会得这般多?” 萧景琰这一问,彻底给夏娢君问住。 她该怎么解释,她是重生的? 这话要是说出去,指不定得让他想法更多! “我不受宠怎么了?我好歹也是侯门嫡女,若是不会些技能如何在这吃人的后宅与人斡旋,这,很难理解么?” 夏娢君话音落下,便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这更显得她脸色苍白。 人也更加的可怜了。 回想起,医仙的话。 他心头涌起一股莫名的情愫。 这次夏娢君中毒,倒是因为他遭受了无妄之灾。 “喝药。” 萧景琰将药递到她唇边。 夏娢君头一撇:“不喝。” “听话。” 萧景琰再次将碗往她唇边凑,夏娢君本就烦闷,见他这么不依不饶的。 便随手一挥,“我都说了我不喝!” 药碗翻落,褐色的药汁溅湿了他的墨色衣衫。 夏娢君随即也是一愣,然后小声解释道:“我、我不是故意的,我都不说了我不喝了,是你自己非要往……” “无妨,不是你的错。” 萧景琰起身,出了屋子,没多一会儿又端来一碗药汤。 “喝吧。” 夏娢君闻着那窜鼻子的苦味儿,想死的心都有了。 “我……” 她实在是喝不下去。 萧景琰见她愁眉苦脸的样子,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东子。 “你该不会是怕喝药吧?” “不是,我没有!” 夏娢君一口反驳。 萧景琰笑笑:“良药苦口利于病。” 最终,她还是在萧景琰的坚持下,将碗中的汤药一饮而尽。 之后。 萧景琰每日都回来给她喂药。 夏娢君做什么都要经过他的同意,连她的人身自由都彻底给她限制住了。 “萧景琰!你凭什么把我困在这里?!” 在她再一次发飙时。 萧景琰淡定的拾起地上碎裂的茶杯,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强硬。 “我这是为了你好,你身上的毒容易复发,留在我这里,我看着你才算安全。” “安全?” 夏娢君气极反笑,眼眶却微微发红,“你这是囚禁!囚禁!萧景琰,你别把你的控制欲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可无论她如何争辩,萧景琰始终不为所动。 只吩咐下人每日备着她爱吃的饭菜与滋补身体的汤药。 将她的小院守得如同铜墙铁壁。 夏娢君试过翻窗、翻墙,也试过放火打人。 却都被暗卫不动声色地拦回。 同样也试过绝食,可根本不好使。 一听说她绝世,萧景琰无论多忙,都立马赶回来。 亲自端着粥碗,喂她吃东西。 若是她敢反抗,他就用他自己的方式逼她…… 她不得不从。 夏娢君就像是一只笼中雀,被囚被禁锢。 夜色渐深,孤影如鬼魅般出现在萧景琰的书房。 “爷,查清楚了。” 他单膝跪地,声音压得极低,“夏小姐与南夜国并无任何往来。” 萧景琰手中的狼毫笔顿住,墨汁在宣纸上晕开一团阴影。 在别苑养了半个多月。 萧景琰才终于答应放她回镇国公府。 马车上,二人一路无话。 萧景琰沉着眸子开口:“记住,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夏娢君没有作答。 这人简直就是一个偏执的疯子! 她暗下决心。 以后一定要远离他! 等夏娢君回了府,去见过老太君没多久,便在外院撞见了一脸怨气的萧景珩。 “景珩弟弟,你……这是怎么了?” “谁是你弟弟,我看那夏文彦才是你亲弟弟!” 萧景珩看向夏娢君便气不打一处来。 夏娢君被呛,便觉有些莫名其妙:“我这是哪儿又招惹你了?” 萧景珩想说又不想说,最终轻哼一声离去。 随后,夏娢君才从山茶口中得知。 夏文彦自从在书海斋上用她写的文章一举成名之后,便被三大书院哄抢。 一时间,他的身价也跟着水涨船高。 成了京城许多文人骚客,争相结交的对象。 而他最终选择了隶属于皇家的,翰林书院,为的就是结交一些宗室子弟。 好为自己的以后铺路。 夏娢君听后微微一笑,“那二少爷又是在气什么?” 第18章他抱住了她 “还不是为了争夺一个名额。”山茶回道。 “什么名额?” “小姐您不知道吗?就是那个天子帝师,他们这些文人学子可都想着跟着他学习呢!” 天子帝师,便是宋晖。 夏娢君心头一凛。 难道这一世,因为她而改变了剧情走向? “这是何时定下的事?” 她追问,语气里不免多了几分急切。 “也就是不久前的消息,三大书院刚招收完学生,这件事没多久便在京中传开了。” 夏娢君沉思。 她分明记得,按照惯例。 三大书院的弟子需等课业全数结束,才会举行一场定乾坤的统考。 唯有拔得头筹者,方能得宋晖亲授课业。 那是何等的殊荣? 于天下读书人而言,简直是毕生求而不得的终极梦想。 更是踏入朝堂权利核心的第一步。 是得天子青眼的绝佳捷径! 前世,夏文彦便是靠着她的步步筹谋,才攥住了这个极为难得的机会,从此平步青云。 可这一世。 他夏文彦,什么都别想得到! 她要亲手推着他上去,待他沉醉其中忘乎所以时,再将他狠狠拽下,摔得粉身碎骨! 夏娢君着人去打探完消息。 方知。 今年的机制变了,不再是等课业结束后统考。 而是入学一月便开始统考。 夺第一者,便可以成为宋晖的关门弟子。 而不再是往常的,只是授课而已。 在他的私塾只需学一年,便可直达“天庭”! 此消息一出。 引得三大学院的学子议论纷纷,大家争破了脑袋都想跟着宋晖学习。 一来是,这中间少了科考便可直接入朝为官。 二来,有了宋晖当靠山何愁不能入青云。 于是,民间百姓便在私底下弄了一个文墨风云榜。 将三大学院排名靠前的学子,都弄了上去。 一个个开始押上赌注。 就堵谁是最后的赢家! 其中最热门的便是,刚刚在书海斋一举夺魁的夏文彦。 从前那些围在萧景珩身边打转的权贵子弟。 如今见风使舵。 一个个跑得比兔子还快,扭脸就凑到夏文彦跟前大献殷勤。 甚至连昔日以他为尊的诗会宴席。 都不再邀请他去。 他本就气闷,可夏文彦偏还要来寻他晦气。 更是把“小人得志”四个字演到了极致。 两人在学院遇见。 夏文彦便扯着嗓子阴阳怪气,生怕旁人听不见。 “萧景珩啊萧景珩,你说你拿人家当姐姐,可人家把你当回事了吗?” “还真当我长姐跟你是一条心啊?我告诉你,只有我和她才是血脉相连的一家人,你呀,不过是我们夏家往上爬的垫、脚、石!” 夏文彦专挑萧景珩最在意的地方扎。 最终萧景珩还是没有忍住,胖揍了夏文彦一顿。 也因此。 被学院停课反省。 他刚到家,便收到了他父亲寄来的书信。 上面写道:“吾儿混账!不学无术丢尽家族颜面,再不争气,便断绝关系逐出家门!” 信纸落地,萧景珩眼底烧起不甘。 他翻出多年积蓄,托人弄来了一只世所罕见的砚台。 装在锦盒里直奔宋府。 想着自己只要送了礼,便能求得宋晖大师的指点,他也许就能逆风翻盘。 可刚到门口,就被其他权贵子弟拦住。 “哟!萧二公子也是来送礼的?” 不等萧景珩开口,那人便一把夺过他手上的锦盒,掀开盒子就嗤笑一声。 “不过是一方破砚台而已,给大师的书童他都嫌寒酸!” “你还我,要你管,信不信我揍死你!” “揍我?来啊,你揍啊,敢在宋大师门前动武的,我敬你是条汉子你来啊?” “你……” “哈哈哈……” 锦盒被重新扔回他手上,周围一顿哄笑声起。 萧景珩咬牙却也知道不能莽撞,只能抱着东西狼狈逃离。 不过,他没死心。 又堵在宋晖常走的官道旁,打算来个出其不意。 可就在他刚要上前时。 却被一旁的侍卫直接按在地上:“刺客!拿下!” “我不是刺客!” 萧景珩急得辩解,恰好萧景琰的马车路过。 看清是他后,便着人将他带回了府中。 “不嫌丢人,罚去祠堂跪一夜!” 萧景珩这次没有没反驳,而是心有不甘地跪在祠堂。 满心都是不服。 直到祠堂门被推开,看到夏娢君端着食盒进来。 他才将情绪彻底爆发:“你来干什么,是来看我的笑话的吗?” “饿了吧,先吃点东西。” “我就是饿死,也不会吃你带来的东西,滚、你滚啊!” 萧景珩直接将食盒打翻在地。 里面的东西滚落一地。 可就在他还想发作时,却看到了地上摊开的书卷。 他瞬间僵住。 “这……你从哪儿弄来的?” 萧景珩声音发颤,眼中满是激动之意。 这里头的文章,简直惊世之作! 夏娢君没答,只笑着问他:“想学么?” “当然!” 萧景珩猛地抬头,却又在一瞬间垂眸,“可我被学院停课了,连统考资格我都没有……” 即便是学会了,又能如何? “停课的事交给我来办。” 夏娢君语气笃定,“你只管在家备考,其他的不用管。” 萧景珩狐疑地看她:“你真有这本事?学院规矩森严,连父亲和哥哥都没有办法的事,你……” 夏娢君伸手戳了戳他的脑门,带着点嗔怪:“你信我就好,哪来这么多废话?” 萧景珩被戳得一怔。 看着她眼底的坚定,心里的疑虑渐渐散了。 想到之前的医仙。 他其实是知道夏娢君的本事的。 他深吸一口气,重重点头:“好,那我就再信你一次!” 夏娢君打开食盒的下层,从里面拿出一块栗子糕递给他,“尝尝。” 熟悉的甜味在唇齿间漫开。 令萧景珩呼吸一滞,“你、你怎么会做这个?” 这是他小时候,最爱吃的一道甜品。 每每他生病或是闹脾气,他母亲总是会亲自下厨给他做栗子糕吃。 而,这个栗子糕自她母亲去世后。 便再也没有吃过了。 他偷偷背过身去摸了把眼泪,将满心苦涩压下。 这一刻,萧景珩忽然觉得。 夏娢君就像是一个仙女一样,在他眼里散发着光芒。 “这么看着我,是不好吃么?” 正当夏娢君疑惑间,刚想拿起一块糕点尝尝时,萧景珩却突然抱住了她。 第19章你弄疼我了 那力道大得有些失控。 她愣住了,手臂僵在身侧,一时竟忘了反应。 萧景珩将脸埋在她的肩窝,声音带着未散的哽咽,又哑又轻:“谢谢你……” 夏娢君迟疑了片刻,想将他推开。 谁料,萧景珩却突然收紧了手臂,闷声道:“就抱一会儿,你的怀抱像娘亲一样……” 他知道自己这样很失礼。 可他实在忍不住。 这些日子他像个溺水的人,在嘲讽、责骂、绝望里苦苦挣扎。 而夏娢君的出现,就像是一根救命的稻草,让他终于能抓住一点支撑。 夏娢君知道他缺爱,可没想到他这么缺爱! “哎,你、你弄疼我了。” “就在抱一小会儿……” 良久,萧景珩才慢慢松开手。 夏娢君颇为无语地看着的他:“你把我当成你娘了?” 萧景珩耳尖红得快要滴血,眼神也有些闪躲,不敢自是夏娢君的眼睛。 “对、对不起,我刚才……” “没事,长姐如母。” 夏娢君打断他的话,伸手把食盒往他面前推了推,“快吃吧,放凉了就不好吃了。 停课的事就交给我,你别担心。” 萧景珩看着她坦然的模样,心里的窘迫渐渐散去,只剩下满满的暖意。 他重重点头,拿起一块栗子糕塞进嘴里。 这一次,甜味里再也没有了苦涩,只剩下踏实的安心。 他看着夏娢君,眼底的疑虑彻底消失。 只剩下坚定:“我一定好好备考,绝不会让你白费功夫!” …… 送子观音庙的香火正盛。 翰林院,院长夫人李氏正攥着她女儿的手,脚步匆匆往殿内走去。 “娘,您说说看,咱们都来几次了,要是灵验早就成了,还用得着咱们这般来回折腾?” “你懂什么,求神拜佛讲究的最是一个心诚则灵。” “就你这样的,谁能保佑你!” “哎呀,娘……” “嘘,别说话,赶紧跟着我进去。” 李氏拽着女儿的手往里走,她女儿嫁人三年未孕。 婆家颇有微词,她只能寄望于神明庇佑。 只是她拉着女儿的手刚绕过殿前的香案,她女儿就听见一旁传来两个女子的细声交谈。 声音不大,却句句落在她心坎上。 “……你这日日求神也不是办法,倒不如找个好大夫瞧瞧。” 说这话的是夏娢君。 对面的女子面露难色,绞着帕子叹气:“哪能不想啊?可这事若宣扬出去多丢人,再者说了,我寻遍了医馆,也没个能看好的大夫。” 夏娢君眼见有人竖着耳朵听闲话。 她便略微提高了些音调:“我是倒认识一位神医,她医术高明,只是性子孤僻,寻常人难见。 你若信我,我便帮你引荐。” “敢问这位神医是?” “百药斋,医仙。” “是她!!” 那女子猛地抬头,满目震惊。 连忙就要往地上跪:“若是真能求得医仙治病,我甘愿为你赴汤蹈火!” 夏娢君忙伸手扶住她,笑着道:“谁叫咱们是姐妹呢,我不帮你帮谁,你也不必如此。” “那咱们现在就能去吗?我听闻那医仙可不是一般人能见到的。” 夏娢君笑笑:“一般人是不行,但是我行。” 说着。 两人正准备离开,李氏再也按捺不住。 快步上前拦住她们,语气带着急切。 “这位姑娘请留步!方才听你说认识医仙,不知……不知能否带上小女一起?她也是……也是多年未孕,我们知道这很冒昧,可我这也……实在没办法了。” 夏娢君故作迟疑,片刻后才点头:“既然夫人开口,多带一位也无妨,只是医仙脾气古怪,你们到时候莫要失了礼数。” 李氏见如此轻松便得了恩惠。 连连道谢,拉着女儿跟在夏娢君身后,满心都是希冀。 等到了百药斋。 李氏就再也不淡定,不仅知道了自家女儿的病因,还有了解法。 出了门,就对着夏娢君又跪又拜。 夏娢君并不在意,只说也是天意更是巧合。 就连李氏的礼物她都谢绝了。 三日后,墨砚阁。 夏娢君正在与掌柜的商量着退些东西,身后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是你啊?” 她回头一看,竟是李氏。 “呵呵,还真是巧!我们又遇到了。” 李氏也没想到会在这遇见她,语气格外热络。 “你怎么会在这里?看你刚才神情焦灼,是有什么事吗?” 夏娢君叹了口气,晃了晃手里的东西。 “我是来退货的,我那不成器的弟弟,在书院里跟人打架,被停课了,这些笔墨纸砚暂时怕是用不上了。” 李氏“呀”了一声,“不知令弟是哪所书院的学子?” “翰林书院。” 李氏一听就乐了。 拍着自己的胸脯道:“巧了!我夫君就是翰林书院的院长!” “啊?”夏娢君也愣了,“这般凑巧么?” “可不是,你看看,我正愁着不知道该怎么答谢你呢,这不,就让我找找机会了,不过是停课,我去跟夫君说一声,保准能解决。” 夏娢君眼底闪过一丝精光,面上却装作惊喜:“真的吗?这样做会不会太麻烦您了?” 李氏摆摆手,语气笃定:“你放心!这点小事不算什么麻烦,你都帮了我们那么大一个忙了,今儿我回去就说去,保准让你弟弟按时回书院!” “如此,那就多谢了。” 夏娢君连声道谢,看着李氏离开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浅笑。 萧景珩停课的事,总算妥了。 翌日。 萧景珩收到入学通知,他一大早便等在了夏娢君的院子门口。 想要当面感谢一下夏娢君。 可夏娢君连面都没露,只说让他好好学。 争取打败夏文彦。 知道这是夏娢君的心愿后,萧景珩更加努力。 几乎达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 就连在学院里遇到故意挑衅的,他都也完全忽视掉,真正做到了两耳不闻窗外事。 这学习的劲儿头,很快便传到了府里。 也传到了萧景琰的耳中。 夜里。 他踱步到夏娢君的院子,堵住了她的去路。 见他来者不善。 夏娢君提醒道:“这里可是镇国公府,祖母还在呢,你可不能乱来。” 萧景琰看着她这般模样。 问她:“你是不是喜欢上了萧景珩?” 第20章跪下,叫爹 “?” 夏娢君颇有些无语,“……” “怎么不说话?”萧景琰眉头皱得很深。 “我看你真是没事找事!” 夏娢君绕过他,继续往前走。 岂料。 萧景琰直接拉住她的手,“你不可以喜欢萧景珩!” “我喜欢谁跟你有关系吗?”夏娢君觉得萧景琰脑子有坑。 “我警告你,你只能把萧景珩当做弟弟,其余旁的你什么心思都不能有!” 萧景琰拽着她的手,愈加用力。 夏娢君吃痛,朝他脚面狠狠一踩。 “你放开我!” 萧景琰不放。 夏娢君无奈,跟他沟通可真困难。 ! “好,你要怎么样才肯放开我?” “只要你说,你不喜欢他,我就放开你。” 夏娢君翻了个白眼,“我不喜欢他,行了吧?” “你发誓。” “我说你有病就去治,老缠着我做什么!”夏娢君真的怒了。 “发誓。”萧景琰眉目沉冷。 两人僵持不下,夏娢君只得投降。 “我发誓,我不喜欢萧景珩,行了吧?” 萧景琰眼眸深深地看着她。 松了一口气。 “现在可以放我走了吧?”夏娢君想要抽开自己的手,岂料他握得更紧。 夏娢君挣扎。 “别动。” 萧景琰从怀里拿出一瓶药膏,揭开盖子,指尖沾着点乳白色药膏,点涂在她手腕的红肿处。 清凉的触感,让夏娢君手腕的疼意减轻了不少。 但是,她心里的火气却是半点没下。 萧景琰真是纯有病! …… 转眼间便到了考试这一日。 今年三大学院考核改至巨鹿台,全程公开。 学子们在台上应考,家眷则是被安排在台下揪心观礼。 待考核结束后。 先由三大学院大儒选出最优的前三名。 最终再由天子帝师宋晖,从这些人中挑选一人,收为关门弟子。 夏娢君一路上都在听山茶讲今年的规则,她觉得有些无聊,昏昏欲睡。 “小姐,您就不担心吗?” “担心什么?” “担心二少爷呀!” “他可以的。” 山茶点点头,“也是,小姐您一向是运筹帷幄。” 马车内传来敲锣打鼓的声音,夏娢君便知已经到了巨鹿台门口。 只是,她才刚下了马车。 便看到了一旁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夏文鸢。 正在被几个官家小姐簇拥着,一个个都在吹捧着她二哥多么多么的厉害。 甚至有些大胆的,更是想来个“榜下捉婿”! 巨鹿台门前的石阶被往来人群踏得发亮。 夏文鸢一身粉白罗裙,满头珠翠随着她的动作晃来晃去。 活像是一只急于炫耀的锦毛鸡。 夏娢君本不打算理会,可夏文鸢似乎就是在等着她来。 故意走快了两步,站在石阶之上。 神色倨傲地看向夏娢君:“你来做什么?” “关你何事?”夏娢君声音清冷。 夏文鸢冷嗤一声:“怎么,你这是听说我二哥如今成了圣上都夸赞过的文坛新贵,就巴巴地赶着来沾光了?” “也是,你在镇国公府始终不过是一个寄人篱下的外人,不靠着我二哥你又能依靠谁呢?” 这时,夏文彦从门内走了出来。 一身锦衣白袍,神采奕奕地享受着众星捧月。 他看向夏娢君,嘴角勾起一抹倨傲的笑,“不是我说你,这做人嘛,最重要的是得有自知之明,你一个攀龙附凤之人,也好意思来沾我的光?” “沾你的光?这满庭权贵,你又算那颗葱?” 夏娢君不屑地扫了他一眼。 夏文彦气急,刚要开口,夏文鸢却抢着开口。 那鼻子几乎要翘到天上去:“二哥你跟她这种人费什么口舌?” “我看她啊,就是想沾你的光,又放不下面子呗!” “可惜啊,我二哥现在眼里只有我这个小妹,像你这种人,他连正眼都不会多看你一下,识趣的你就快滚吧,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你说谁丢人现眼!” 一道清朗却带着怒意的声音突然从人群后面响起。 萧景珩从台内快步走了出来,他径直走到夏娢君身边,伸手将人护在身后。 “姐姐她是为我而来,你们……又算个什么东西!” “也敢对着我姐姐指手画脚!” 夏文彦先是一愣。 随即嗤笑出声,那笑声里满是不屑。 引得周围人都跟着看过来:“为你而来?哈哈哈……” “这真是我今年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了!” “萧景珩?你一个连《通鉴宝典》都背不全的纨绔,也敢说为你而来?是想着让她待会儿与人一块儿丢人现眼?” 此话一出,引得周围众人捧腹大笑。 夏文鸢也跟着拍着手笑道:“就是!我二哥可是书海斋的魁首,前一阵还得了李大人的亲笔题字,你拿什么跟他比?” “你们简直是自取其辱!” “我看你还是早点带着夏娢君滚回家,省得等会儿比试结果出来,你们俩找地缝儿都来不及!” 往日里一被激怒就会跳脚的萧景珩,此刻却异常沉稳。 他盯着夏文彦,一字一句道:“比试没开始,谁输谁赢还不一定。” “夏公子还是少吹些牛,当心风大闪了舌头,到时候摔得更惨!” 话落,夏文彦笑得更大声了! “是吗?我竟不知萧公子如此自信,既然如此,不如我们打个赌?” “好啊。” 萧景珩正愁没机会摁死他呢! “你说,赌什么?” 夏文彦眼中的鄙夷更甚:“若你输了,就跪在地上给我叫爹,如何?” “不够,还不够,”夏文鸢立马接茬,“二哥,要是他输了,不仅要让他下跪磕头,还得让夏娢君也跪下给我们磕头!” 一听这话,夏文彦当即表示同意。 萧景珩手握得咯吱作响,夏娢君笑道:“那若是你们输了,我要你夏文彦日日跪在我镇国公府门口给我们当车仆。” “你……” “还有你夏文鸢,我要你守在家庙削发为尼,终身不得出!” “什么?你、你这也、太恶毒了吧你!” 夏文鸢没有料到夏娢君会如此说,气得咂舌! “怎么,赌不起啊?” 夏文鸢还想再骂,却被夏文彦拽了一把。 他可不想在巨鹿台门口跟个纨绔吵起来,最后落个“失了风度”的名声。 “哼!赌就赌,就凭他萧景珩还想赢我,做梦!” 夏娢君不理会他的叫嚣,而是转身对着台下众人道:“还请在场的诸位,待会儿给我们做个见证。” “一定,一定。” “今日可是有好戏看了啊!” 第21章事情败露 有好事的已经将这个消息给散播了出去。 兄妹俩只能恨恨地看着萧景珩护着夏娢君走进内场。 夏文鸢还不忘在背后啐了一口:“等着瞧,待会儿我二哥拿了第一,看你们怎么哭!” 进了内场,看台前早已围了不少人。 管事的一见夏文彦,立马堆着满脸的笑跑过来。 腰弯得像个虾米:“夏公子,您可算是来了!您可是今日文试的热门,这前排的位置,小的特意给您的家眷留着呢!” 说着,还殷勤地替夏文鸢拂了拂椅子上的灰尘。 夏文鸢得意地昂起头。 见到夏娢君他们喊等在一旁,故意在夏娢君面前扭着腰坐下。 还不忘用帕子扫了扫身边的空位,“哟,没位置坐啊?” 她刚要开口嘲讽。 却见萧景琰在一众侍卫的簇拥下走了过来。 萧景琰的目光淡淡扫过全场,最后落在夏文鸢身上。 只那一眼。 便看得她瞬间僵住。 手里的帕子“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他没理会夏文鸢,径直走到夏娢君面前,朝她伸出手。 “跟我来。” 夏娢君心头有些惊讶。 她以为,萧景琰今日不会来的。 “去哪?” “不是没位置么?去皇室看台。” 皇室看台? 那可是高出普通看台一大截的地方,除了皇家人连朝中一品大臣都未必能踏进去! 周围人瞬间炸了锅,纷纷转头看向夏娢君。 眼神里满是震惊和羡慕。 “瞧瞧,多宠啊!” “可不是嘛,之前也不知是听谁说的,这夏娢君不得宠?” “今日一见,这也太宠了,好吗?!!” 夏文鸢僵坐在原地。 只觉身下的椅子突然变得硌得慌,之前的得意劲儿全没了。 取而代之的是满心的嫉妒和难堪! 她前世费尽心思想攀得高枝,夏娢君竟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了! 尤其是。 萧景琰那般难搞定的男人,她居然就这么被宠上了掌心! 她咬着牙,死死地绞着自己的手帕。 不断地在心里安慰自己:没关系,只要二哥拿了第一,到时候所有人都会忘了这茬! 那个时候,她就是帝师关门弟子的妹妹! 也就是皇帝的妹妹! 可比夏娢君那个贱人强多了! 夏娢君跟着萧景琰落座,周围的喧闹仿佛在一瞬间全都停了。 “你怎么来了?” “正好得空。” “哦。” “那小子的文章,是你帮忙改的吧?” “你看了?” “嗯,文章写得确实不错。” 萧景琰转眸看向夏娢君:“这些东西,你都是从哪儿学来的?” “秘密。” “哼,你的秘密可真多。” 夏娢君挑眉:“人生在世,谁没有秘密呢?” 萧景琰沉默。 两个时辰过去。 学子们一个个地按照顺序,交了卷子。 萧景珩第一个冲了出来。 “稳了,这把稳了,我肯定是没问题的。” 夏娢君笑笑:“那必须稳,也不看看谁教的!” “是,都是姐姐教得好!” 萧景珩一个激动,就想冲过去拥抱夏娢君。 只是。 有人比他的速度更快,直接挡在了两人中间。 “男女授受不亲,你读的礼义廉耻,都读到狗肚子里了!”萧景琰怒斥。 萧景珩碰壁,却也不敢对他哥发脾气。 只小声道:“我就是一时激动,你用得着这么上纲上线?” “一时激动也不行!” “大哥……” “以后,你少往她院子里跑,那不是你该去的地方。”萧景琰训斥道。 “哦,不让我去,就准你自己去呗……” 萧景珩不是没有发现,他哥爬墙的次数一点也不比他少! “你在嘀咕什么?” “没有。” 夏娢君看着两兄弟之间的互动,觉得有些幼稚的同时。 却又十分羡慕。 寻常人家的兄弟姐妹,也该是这般样子的吧? 约莫一刻钟后。 考试结果出炉。 可当考官念出前三名时,夏文鸢的脸瞬间白了。 榜单上,夏文彦的名字虽赫然在列,可萧景珩的名字竟也排在前三名里! 她猛地站起来,连声音都在发抖:“不可能!一定是搞错了!我二哥的文章明明更好,怎么会跟这个纨绔并列第一?” 夏文彦也皱着眉,脸色难看地走向管事。 “这榜单是不是写错了?萧景珩不过就是个草包,怎么可能跟我齐头并肩?” 管事吓得脸色发白,连连摆手:“夏公子,您可不敢胡言乱语,这榜单可是三位院长亲自核对的,绝不会出错的!” 就在这时,天子帝师宋晖手持一卷文稿,缓步走上台。 他清了清嗓子,高声宣布:“本次巨鹿台文试,第一……萧景珩!” “什么?!” 此话一出,台上台下一片哗然! 夏文鸢再也顾不得什么礼仪教养。 尖叫出声。 若不是管事的拦着,她怕是都要扑到台上去了,“宋大人,您是不是老眼昏花了?我二哥的文章明明比萧景珩的好一百倍,怎么会是他得第一?” 这几篇文章,可是她九死一生。 从黑市买来的! 这世上再不可能有比这更好的文章了! 夏文彦也跟着上前一步,语气带着不甘:“宋大人,学生不服!还请您拿出我们的文章,让众人评评理!” 宋晖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命人将那些出彩的文章一一挂在台上的木架上。 供所有人瞻仰。 等众人参观过后。 又再次引发议论,“其余旁的就不说了,的确是稍微次了一点,可这两篇都是惊世之作,单看的话,的确是不相上下啊?” “可不是嘛,真是还挺难选的?” “谁知道呢,也许是看着人有后台,故意不选我二哥的!” 夏文鸢语气酸酸的。 夏文彦也道:“如此,要怪,就怪我平宁侯府门庭落败吧……” 此话一出。 引得周围人各个同情,这时,宋晖才再次开口。 只见他从袖中抽出一卷泛黄的文稿,声音严厉:“诸位且看,这是前朝太傅遗作,一直藏于皇家藏书阁,寻常人难得一见。” 众人凑过去一看,惊得倒抽一口冷气。 夏文彦的文章,竟跟那遗作一字不差! 连里面引用的典故、对仗的句式,都分毫不差! 夏文鸢与夏文彦对视一眼。 两人瞬间脸色惨白。 宋晖的声音愈发严厉! 像是冰锤一般重重地砸在夏文彦心上。 “不仅如此,本官还查了夏文彦此前在书海斋夺魁的文章,发现那亦是抄袭前朝旧作!夏文彦,你倒是说说,你是如何写的与人一字不差?!” 第22章惩恶妹,收大权 这话像一道惊雷,炸得夏文彦双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 他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 想解释,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藏了这么久的秘密,竟会被宋晖当众揭穿! 周围人瞬间炸开了锅,骂声此起彼伏: “原来书海斋的魁首是靠着抄袭得来的的,真是丢尽了我们读书人的脸!” “怪不得我看他的文章总觉得眼熟,原来是偷来的!” “这种人就该逐出文坛,永不录用!” “简直就是斯文败类!” 夏文鸢也彻底傻了眼! 她看着周遭那些鄙夷嘲讽的目光,听着那些文人墨客的唾骂声,只觉天旋地转。 眼前一黑又一黑。 嘴里反反复复就是那一句:不可能,这不可能啊? 这怎么可能呢?! 她之前的得意、张扬,都在此刻都变成了天大的笑话。 那些人唾弃他们的嘴脸,像是无数个巴掌,狠狠扇在她的脸上。 更是有人指着她的鼻子痛骂:“哼,瞧你刚才那股耀武扬威的劲儿,现在怎么不说话了? 抄来的名声,也值得你这么炫耀?!” “就是!刚才不是还在炫耀么?如今你哥哥靠着抄袭得来的名声,我才不要这样的人做我的夫君,我给你的银子呢,你赶紧还给我?!” 一个黄衫女子指着夏文鸢骂道。 另一个一看不对。 这才反应过来,“好啊,你,竟然敢骗我们,说什么就给我一个人介绍给你二哥,原来你这是广撒网啊!我的银子呢,你也还给我!” “不光如此呢,她头上的珠翠可也都是从我家里赊来的。” 那紫衣服的女子,作势就要去扯掉她头上的珠翠。 夏文鸢此时什么也顾不得了。 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可她的双腿像是灌了铅一样,死活挪不动。 只能任由别人将她扒光。 她抬眸,看着高台上从容站在萧景琰身边的夏娢君。 是那般矜贵仙绝。 再看看自己身边此时面如死灰、浑身发抖的二哥。 心里的恨意百倍疯涨。 她不甘心。 不甘心! 就在此时。 夏文彦被两个侍卫架着往外拖。 他不断地挣扎着,嘴里还在喃喃道:“不是的,我没有抄袭……那文章是我自己写的……” 可没人信他。 就连之前巴结他的管事,都躲得远远的,生怕沾到一点晦气。 夏文鸢瘫坐在椅子上。 看着自家二哥被人拖走的背影,又看了看高台上风光无限的夏娢君,恨不得直接冲上去咬死她! 可是眼下,她得逃。 逃到她看不见的地方,韬光养晦。 然后再回来弄死她! 她趁着混乱七拐八拐,好不容易趁着混乱跑了出来,却不料夏娢君正双臂环胸站在后门等着她。 “怎么?输不起啊?” 夏文鸢想骂她,更想撕了她。 可现在自知没那个实力,于是她便扑通一声跪在夏娢君面前。 “长姐,都是我的错,从前都是我不好,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 “来人,将她送去家庙!” 夏娢君一声令下,从她身后走出来两个婆子,压着她就走。 “长姐,不要送我去家庙……” “长姐……” “夏娢君,我诅咒你不得好死!” “……你不得好死……” 夏娢君抬眼,夏文鸢的咒骂声消失在巷子尽头。 …… 萧景珩成了宋晖的关门弟子。 镇国公府上下一片喜乐融融,老太君也是心情大好,张罗着准备给萧景珩办个庆功宴。 将大家都叫到了一起。 老太君目光扫过座中众人,声音带着几分笑意:“景珩此次拔得头筹,为咱们萧府挣足了脸面,我想着给他办一场庆功宴,请些亲友同僚来热闹热闹,你们觉得如何?” 萧景珩道:“我都听祖母的。” 萧景琰一向不在意这些小事,“祖母做主便好。” 老太君留意到夏娢君,温声问道:“娢君,你可有想法?” 夏娢君这才抬眸,目光先向老太君行了一礼。 再转向众人时,语气从容不迫:“祖母疼惜景珩弟弟,想为他庆贺是人之常情,只是有两件事,孙女儿斗胆想提一句。” 她顿了顿,见老太君颔首示意。 才继续说道:“其一,咱们府外这条街上,刘御史家的大公子、王尚书家的小公子此次都落了榜。 昨日我还听闻王夫人因儿子伤神都病倒了,若此时咱们再大张旗鼓地操办宴席,难免让邻里觉得萧府张扬,徒增嫉妒。” 话落,众人点点头。 觉得她分析得很有道理。 “其二,景珩弟弟也相当于一只脚踏入了朝堂,同他一般年纪的子弟,尚有不少人未得差使。 如此这般高调设宴,反倒会给景珩弟弟未来入朝为官惹来麻烦。” 这番话条理清晰。 既顾全了邻里情分,又虑及朝堂利害,厅内瞬间静了下来。 老太君端着茶碗的手顿在半空。 眼底掠过一丝赞许,却未立刻表态,只看向一旁的萧景珩:“珩儿,你怎么看?” 萧景珩一直望着夏娢君,方才她说话时,他眼底的笑意就没淡过。 此刻听到祖母问话,他才站起身。 语气带着几分认真:“祖母,此次我能中举,全靠姐姐教得好。” “考前几日,我总卡在一篇策论上,是她每日陪我分析案例,教我如何平衡民生与律法,若不是她指导,孙儿难有此成就。” 话落。 他转头看向夏娢君,“所以,孙儿认为姐姐说的话一定是有道理的。往后府里的事,尤其是关于我的事,我全听姐姐的安排,她想的总是对的。” 这话一出,厅内众人都有些惊讶。 萧景珩自小聪慧,性子活泼好动,从不服管教。 如今竟对夏娢君这般信服。 不免让人刮目相看。 老太君满意地笑了笑,放下茶盏。 目光落在夏娢君身上,那眼神里满是疼惜与看重。 “娢君这孩子,小小年纪就能有这般心智,又不骄不躁的,还能替家里考虑得如此周全,真是难得。” 夏娢君笑笑:“祖母谬赞了,这都是孙女儿应该做的。” 老太君沉吟片刻,忽然说道:“咱们府里的中馈,一直都是由管家娘子暂管。 如今你也到了该学管家的年纪。 这女子将来总是要嫁人的,打理家事更是本分,不如这府里的中馈就先交给你来管,也好让你先练练手。” 第23章你是继女吧? 夏娢君闻言,连忙起身推辞:“祖母,我如今身份……怎好接管府中中馈?再说我经验不足,恐难当此任。” “我说你行,你就行。” 老太君笑着拉过她的手,语气愈发温和。 “我早就把你当成自己的亲孙女了。再说景珩这混小子都听你的,你管着府里的事,我才放心呢。 你放心,有我在,没人敢不服你!” “就是,姐姐,你管家我一定服你!” 萧景珩对夏娢君全是崇拜。 “是吧,哥?” 萧景琰抬眸:“既然祖母交给你了,你管着便是。” “这个家啊,交给你祖母很是放心呢!” 夏娢君看着老太君眼中的信任。 又想起方才萧景珩坚定的眼神,知道再推辞反倒显得刻意生分。 她屈膝行了一礼,声音沉稳:“既然祖母信任,孙女儿便试着打理,若有做得不好的地方,还请祖母多多指点。” 老太君满意地点点头,又对着众人说:“往后府里的采买、账目,都先报给娢君过目。你们也要多配合她,别让她受了委屈。” 众人纷纷应下。 夏娢君前世早有经验,管起高门大宅来,倒也算是得心应手。 一应人员调配,以及府中账目杂事。 她也都算应付了的。 这日,夏娢君正在院中查看账本,萧景琰突然到访。 “何事?” “太子妃生辰宴。” 萧景琰将请柬递给夏娢君。 “所以呢?” 夏娢君接过请柬,扫了一眼。 “需要你代表咱们镇国公府出席。” 夏娢君捏着烫金的请柬指尖微微一顿。 再抬眼时,眉梢已染了几分疏离的淡意:“祖母尚在府中,论辈分按规矩,这般场合怎么也轮不到我这个继女出去抛头露面吧?” 她这话并非托词。 镇国公府的老太君虽年近七旬。 却仍是府中名正言顺的定海神针! 往日里无论是宗族宴席或是皇室邀约,向来是老太君亲自出席。 从未有过,让她这个,刚执掌后宅不过半月的继女撑场面的道理。 萧景琰却似早料到她会这般说。 指尖漫不经心地挑拨着的玉佩,墨色眸子平淡无波。 “近来天寒地冻,祖母年岁大了,又不爱走动。” 他话音稍顿,目光落在夏娢君身上。 “更何况你如今接管后宅,这般重要的场合,你不去,难道要我这个世子爷去亲自应付那些女眷的寒暄?” 夏娢君被他堵得一时语塞。 她盯着萧景琰那张波澜不惊的脸,忽然便觉察出几分不对劲来。 往日里这类应酬,他向来是推拒。 今日却这般执着地要她去,定是藏了别的心思! “你心里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夏娢君身子微微前倾,语气里带了点探究,“太子妃生辰宴虽重要,却也犯不着让你这般费尽心机地催我去,莫不是这宴席上藏着什么猫腻?” 萧景琰闻言。 唇角一勾,眼底掠过几分赞赏。 “你果然聪慧,一点就透。” 他起身踱步至窗边。 望着庭院里落了满地的秋黄叶,沉声道:“先前太子率部剿匪,误打误撞端了晋王在东边私贩盐铁的窝点,断了晋王的财路。” “所以,晋王肯定会趁着这次太子妃生辰宴时,大生事端?” “聪明!” 夏娢君心头一凛,随即又皱起了眉:“所以你让我去,是想让我……” “没错。” 萧景琰转过身,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你不是素来擅长卜算么?若能窥得几分天机,我们也可早做打算!” 夏娢君听完,先是愣了愣。 当即就朝他翻了个白眼! “合着你这么多废话,不是想让我去给镇国公府撑门面的,倒是算计着我去当“先知”的?” “这怎么能叫算计?” 萧景琰却不以为意,反而上前一步,顺手替她理了理鬓边的碎发。 语气难得带了点哄劝之意:“谁让我的妹妹就有这般本事?” 夏娢君:“你无耻!” “你知不知道,频繁泄露天机是要遭天谴的?” “不是你从前说的,要助为兄?” 夏娢君:“……” 她可算是知道了,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 太子妃生辰宴这日,萧景琰一早便命人送来了一套衣饰。 山茶笑嘻嘻的帮着夏娢君打扮。 “小姐,世子爷的眼光可真好,这衣服穿在您身上,才算是找对了人?” 夏娢君不语。 只疑惑。 萧景琰是如何得知她的身量的? “哦,对了,小姐您今日入宫可得好好给自己相看相看……”山茶又道。 夏娢君不由问道:“相看什么?” “未来夫君啊?” 夏娢君的脸瞬间垮了下来,“山茶,我看你是不是皮痒了?” “小姐!您将来肯定是要嫁人的,平常咱们被困在这深宅大院里头也出不去,今日好不容得了入宫的机会,那里面肯定美男多,您可不得替自己打算一下?” 山茶忙忙碌碌的,又是给夏娢君簪花,又是给她擦粉的。 “山茶!我入宫是去送贺礼的,不是去选夫婿的,不用弄得这般隆重,简单就好。” 山茶嘴上答应着,可手下却没半点省着。 愣是给夏娢君装扮得极其精致! “小姐,奴婢今日一定要您惊艳四座!” 山茶盯着压力,也硬要装扮。 等她弄好了,萧景琰也在门口恭候了,夏娢君根本没机会重新弄。 别别扭扭地出了门。 萧景琰看着她愣神半日,夏娢君揪紧裙边,“是不是……不好看?” “我这就回去改一下……” “不用。” 萧景琰扯住她的手腕,“挺好的。” 好到他都不想带着她出门招摇过市,只想将她锁在家里。 “哦。” 夏娢君跟着萧景琰出门。 两人乘着马车一路无话,直到临近宫门口。 萧景琰才道:“入宫虽不比寻常,但你也不用担心,若是谁惹你不顺了,你也不用处处忍着,该反击就反击,就算天塌了也有我盯着。” 夏娢君怔怔地看着萧景琰。 突然觉得。 有这样一位哥哥,似乎也不错。 才入了宫门,夏娢君便跟萧景琰分开。 他去了前院儿。 她则是跟着宫女往太子妃的宫殿走去。 身后的宫女捧着镇国公府为太子妃准备的贺礼,正依序进入。 队伍行至内院的查验处,所有人都被放行。 唯独她被一个尖嘴猴腮的太监拦了下来。 那太监穿着一身半旧的青色宫装,手里的拂尘甩得格外用力。 言语间,带着几分刻意的轻慢:“不知这位小姐是哪家的?可有宫牒?” 夏娢君身旁的宫女立刻上前一步。 将早已备好的宫牒和请柬递过去:“公公请看,这位小姐是镇国公府嫡女,受邀来赴太子妃生辰宴的。” 那太监接过宫牒,却故意捏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 语气拖得长长的,带着一丝鄙夷。 “镇国公府吗?杂家倒是听过……你是继女吧?” 第24章人人都看不起她,可她偏偏最争气 夏娢君身旁的宫女听了这话,气得脸颊涨红。 刚要开口反驳,却被夏娢君抬手按住。 夏娢君眼底锋芒尽显:“公公这话问得倒是奇怪,不知您这是对太子妃的金印存疑呢?还是对我们镇国公府存疑?” “杂家怎会对太子妃存疑!”那太监张口就道。 “那公公就是在故意针对我们镇国公府了?” 夏娢君神色清冷。 “本小姐竟不知,这宫里何时轮到一个宫门当差的太监,来置喙官眷身份?究竟是谁给你的权利?” 这话戳中了小太监的要害。 他本是想借着“继女”的由头继续贬低夏娢君,好给她一个下马威。 可夏娢君非但不露怯,还反将了他一军。 小太监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 捏着宫牒的手不自觉地收紧,却不敢再多嘴。 只能强撑着道:“小、小姐说笑了,杂家只是随口一问……” “随口一问?”夏娢君挑眉,语气更冷了些,“公公在宫门当差,当知‘祸从口出’。” “我镇国公府的名声,可不是你一个小太监能随意诋毁的。 今日若你不给个说法,这宫门内院本小姐便不入了,太子妃若是问起,便就说我镇国公府配不起这皇庭显贵。” 本欲看着夏娢君出丑的那些人。 却在一瞬间,黑了脸。 夏娢君这话既占了理,又抬出了镇国公府的门楣。 完全堵死了那太监狡辩的余地。 太监见状,哪里还敢再嚣张,连忙陪着笑脸将宫牒恭恭敬敬地递了回去。 弯着腰作揖道:“是杂家失言!还望小姐莫怪,您请进,快请进!” 夏娢君知道这小太监也是替人办事。 本也不想多加为难,见好就收,跟着领路的宫女继续往前走去。 才刚入了内院。 便瞧见满院子的莺莺燕燕都不约而同地朝着她看去。 其中…… 最惹眼的,便是坐在高位之上金尊玉贵的太子妃了。 她一袭着石榴红蹙金宫装,头戴凤凰金冠,正端坐在上位与几位朝廷命妇说笑。 见夏娢君过来,便笑着抬了抬手。 夏娢君款步而入。 站定在正殿中央,依着宫规屈膝行礼:“臣女夏娢君,恭贺太子妃生辰,愿太子妃福寿绵长,岁岁无忧。” “快快起身,无需多礼。” 夏娢君直起身。 抬手示意身后的宫女将画匣呈上。 脸上挂着一抹温婉的笑意:“臣女素闻太子妃娘娘偏爱丹青,尤爱屈良先生的《万千菊蕊图》。 前几日偶然寻得此画,便想着借花献佛,为太子妃添份生辰喜气。” 话音刚落。 殿内众人皆是一惊! 屈良乃是开国之时的画菊名家,那幅《万千菊蕊图》更是他晚年的巅峰之作! 传闻此画已消失许久,如今竟重现于世? 太子妃眼中是难以遏制的惊喜。 在宫女的搀扶下,竟亲自上前打开画匣。 只见素色的宣纸上,百余种菊花或盛放、或含苞,墨色浓淡相宜。 有些花瓣上还似沾着晨露,栩栩如生。 仿若一朵朵菊花,凌空盛开! 她指尖轻轻拂过画轴边缘,声音都带着颤:“这、这当真就是《万千菊蕊图》?不知妹妹从何处寻来的?” “不过是机缘巧合……” 夏娢君正要细说,殿角忽然传来一道轻嗤。 王尚书家的嫡女王金燕突然端着酒杯走了过来。 目光扫过画卷,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讥讽:“太子妃娘娘,臣女倒是觉得,这画未必是真迹。” “毕竟这《万千菊蕊图》已经消失了这么久,哪能这么容易就现世?” “说不定啊……是有些人想讨好太子妃,从哪里弄来的赝品,故意糊弄您呢!” 这话一出,众人再次打量起夏娢君来。 自从夏娢君随母改嫁,成了镇国公府的嫡女后,她的名声在权贵圈子里就没好过。 人人都鄙夷她的母亲,连带着也都看不起她的身份。 只觉得夏娢君也是那等子,攀龙附凤之人。 这回,一听说她拿到有可能是赝品之后,众人也都不在藏着心思。 “可不是嘛,这真品怎就那么巧被人拿了去?” “也许,真是有人故意为之呢!” “这上不得台面之人啊,终究也是上不得台面!” “……” 众人或鄙夷,或嘲讽,或是眼神冷得不屑一顾。 随着众说纷纭。 太子妃脸上的笑意也在一瞬僵住。 握着画轴的手微微收紧,眼神里多了几分怀疑与探究? 她虽爱画,却未曾真的见过《万千菊蕊图》真迹,确实难辨真伪。 夏娢君闻言,淡淡一笑。 非但没有丝毫被戳破心思的慌乱,反而转头看向王金燕。 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王小姐,你说我这画是赝品,那便是说,你见过真迹了?” 王金燕没料到夏娢君会突然反问。 一时愣住,下意识道:“我、我虽未见过……” “既然你未见过真迹,又怎能断定我这是赝品?!” 夏娢君打断她的话,语气里添了几分冷厉。 “王小姐既说这是赝品,想必对《万千菊蕊图》的真伪辨法颇有研究。 不如当着太子妃娘娘和诸位官眷的面,说说这赝品与真迹究竟有何区别?也好让我们都长长见识,免得日后误把赝品当宝贝?” 这话一出,满殿目光都集中在王金燕身上。 她本是想借着质疑夏娢君来讨好太子妃。 哪曾想竟引火烧身! 她哪里懂得什么辨画之道,此刻被问得哑口无言。 脸颊涨得通红,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夏娢君看着王金燕那副心虚的模样。 底掠过一丝冷意。 “王小姐方才质疑我这画是赝品时,可不是这般吞吞吐吐的模样。 怎么如今要你说说辨伪的道理,反倒说不出来了?” 王金燕攥紧了手中的丝帕。 额角也渗出一丝细汗,只能硬着头皮辩解:“我、我只是听家中长辈说过,《万千菊蕊图》早已失传,哪有这么容易重现? 再说……再说画这东西,本就难辨真假,我不过是提醒太子妃一句,免得被人蒙骗!” “提醒?蒙骗?” 夏娢君挑眉,“王小姐可知,凡事是要讲求证据的!” 话落,夏娢君又转身看向太子妃。 “太子妃娘娘,王小姐既拿不出真迹作比,又说不出赝品的破绽,仅凭一句‘听长辈说’,便断定臣女的画作是假的,臣女岂不是白担了一个‘欺君’的罪名?” 第25章打脸众人 太子妃闻言,脸色微沉。 她方才虽也有所怀疑,可此刻见王金燕这般说辞,也察觉出不对劲来。 那王金燕分明是没凭没据地想刁难人。 正欲开口斥责几句,站在一旁李侍郎家的小姐李雨薇却突然笑着打圆场。 “哎呀,夏小姐你又何必如此咄咄逼人?金燕她也是一片好心,只不过是性子急了些罢了……” “不过夏小姐你手里的画,看着倒是极为精致的,可……毕竟年代久远,谁也不能分辨真假,不是吗?” 王金燕见有人帮腔,像是得到了支持一般。 连忙附和:“就是!我只是好心提醒太子妃娘娘,你却如此得理不饶人,难不成是你心虚啊……” “心虚?”夏娢君眼神一冷。 “对,我看你就是心虚,要不然你这么生气做什么?” 王金燕梗着脖子道。 “看来……王小姐是打算一条道走到黑了?”夏娢君转过身盯着王金燕。 “你、你什么意思?皇宫大内,你还敢威胁我不成?!” 王金燕觉得有众人撑腰,丝毫不怕。 “这怎么能是威胁呢?我也只不过是为了自证清白罢了,你们口口声声指摘我这画为假,若我能证明此画为真呢?” 夏娢君踱步至李雨薇面前,“不知,李小姐与王小姐要如何向我赔礼道歉?” 李雨薇刚要开口圆场,谁知王金燕抢先道:“若你能证明是真的,我跟雨薇给你磕头道歉,我俩一人再赔你三百金!” “如何?” 此话一出,李雨薇顿时不淡定了。 不是,她脑子进水了?! 可夏娢君根本就不给她开口的机会,立马道:“好!口说无凭,咱们还是立个字据吧。” 夏娢君命人拿来笔墨纸砚,王金燕毫不犹豫地签上大名。 她是打心眼儿里看不上这个萧家继女,也从心底里认为她不配拥有这么好的东西! 所以,根本就不怕! 这画一定是假的不能在假了。 可李雨薇就不这么想了,她父亲官职不高,往日里也都是靠着跟在这一群贵女们后面捧臭脚,才能多少图谋点东西。 那三百金让她上哪儿弄去? 原先她也只是想着夏娢君身份地位不行,就算是随便质疑几句也没什么人会在乎她。 可现在,看到她如此笃定的模样,不由得心里发慌。 难不成还真叫她弄了个真的来,那可就…… “李小姐,你不签吗?” 李雨薇脸色歘一下就白了,手上的毛笔坠落,当即便晕倒在地。 夏娢君却不打算就此打住,她上前一步,掐着她的人中。 没多一会儿,李雨薇便受不住疼醒了过来。 “好了,签吧。” 李雨薇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王金燕见她磨磨唧唧地不肯签。 索性,直接握住她的手签了,“你怕她作甚,她不过是一个破落侯府出来的,又怎会有大家真迹,你别被她唬住了!” 名字落尾。 夏娢君指着画轴角落一处极细微的印记。 掷地有声道:“诸位请看,这画轴左下角,有一个‘良’字小印,乃是屈良先生晚年独有的落款方式,印泥用的是前朝特制的朱砂混金泥,历经数十年可仍能看出光泽。” “还有,若想辨别真假还得看这纸张,这画纸乃是长兴坊特制,对着光看能瞧见细微的云纹,这些都是赝品仿不来的。” 众人闻言,纷纷凑近细看。 果然如夏娢君所说,画轴角落藏着极小的“良”字印。 宣纸对着日光,也隐约能看见丝丝云纹。 这些隐藏的细节,都是普通人所不知的。 尤其刚才提到的长兴坊,除了对画作颇有深究的,其余人根本不知这长兴坊秘闻。 随后,夏娢君又道:“如此,大家可还有疑问?” “没有,没有,这画定是真迹!” 太子妃更是惊喜交加。 捧着画轴的手都稳了许多。 看向夏娢君的目光满是激动:“原来妹妹竟对古画这般有研究!若非你博学多知,今日我倒真要跟着旁人错怪你了。” “太子妃娘娘您言重了,不过是幼时曾随祖父见过几幅真迹,侥幸辨得些门道罢了。” 她抬眸看向对方,目光澄澈如溪。 “夏小姐,真是过谦了,您这一看就是深藏不漏啊……” “是啊,是啊,刚才怪我们眼拙,辩不清牛鬼蛇神。” “可不是嘛,差点就让某些人给带偏了……” 王金燕呆若鹌鹑一般。 傻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众人对夏娢君赞不绝口。 自己却成了笑话。 脸颊红得几乎要滴血,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娘娘,宴席要开了。” 这时,有宫女过来提醒,太子妃便要领着众人过去。 李雨薇见状,立马拉着王金燕混在人群中往前走。 谁料,夏娢君转身看向王金燕与李雨薇。 “两位是不是忘了些什么?” 太子妃也停了下来,看向王金燕,“你们也真是的,害得本宫差点误会了夏小姐,还不赶紧向夏小姐道歉!” 李雨薇见躲不过,只得咬着唇,低声道:“是、是我孤陋寡闻,错怪了夏小姐,还望夏小姐海涵。” “刚才我们似乎不是这般约定的吧?需要我拿出字据吗?” 夏娢君淡淡瞥了她一眼,语气听不出喜怒。 李雨薇心头一跳,看来这个夏娢君是不打算放过她们了。 这边,她尚未想出什么对策。 那头王金燕直接咚的一声跪在地上,朝她磕头认错:“对不起夏小姐,是我错了。” 她王金燕一向是愿赌服输。 从不墨迹! “王小姐知错便好,只是日后再要质疑旁人,还请先备足了凭据,免得再闹这般误会。” “知道了。” 王金燕一直黑着脸,扭头看到李雨薇还站着,就炸了。 “李雨薇本小姐都跪了,你怎么还不跪?今日这事不是你惹出来的吗?要不是你撺掇,我能这么丢人?你还在这里装什么无辜?!” 王金燕话说得不留余地。 李雨薇摇摇欲坠,夏娢君拿出银针,“怎么,李小姐又要晕?” 李雨薇此时像是被架在火上炙烤一般。 但她仍旧不想跪。 只觉得屈辱。 岂料,王金燕对着她腿窝直接一脚,她毫无防备跪下。 第26章太子可进去了? 疼得她差点死过去。 可事已至此,她也只能哀嚎一声。 对着夏娢君磕头认错,一双泪眼朦胧看的人我见犹怜。 “李小姐还真是柔弱,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本小姐略会些医术。” 说罢,她重新转向太子妃,屈膝行了一礼,“太子妃娘娘,今日之事扰了您的雅兴,还望您莫怪。” 太子妃连忙扶起她,笑着摇头:“妹妹说的哪里话!倒是我该谢你,送了我这么一份大礼。好了,咱们不说这些扫兴的事了,今日只管好好用膳。” 太子妃得了心仪的画作。 心里高兴得很,入了宴席便拉着夏娢君坐在她旁边。 两人用膳论画,相谈正欢。 李雨薇一个人坐在角落最边缘的宴席末尾,此时正用力地捏着手里的酒杯。 看着夏娢君被众人簇拥着,她眼底的火几乎要烧穿整个大厅。 没吃几口,她便借口出去醒酒。 刚出了花厅。 一个其貌不扬的宫女便迎了上去。 在无人看见的地方,狠狠掐了她腰肢一下。 “废物!让你给夏娢君使绊子,你可倒好让她出尽风头!此事若再办砸了,主子定饶不了你!” 李雨薇疼得龇牙,却不敢反抗,只死死咬着嘴唇听训。 宫女冷着脸又塞给她个纸包。 声音阴恻恻地贴着她耳边道:“这药你一定要让她喝下去,保管叫她放浪形骸,两头牛都拉不开,要是再搞砸了,你就等着去死吧!” 李雨薇攥紧纸包。 心里暗道:夏娢君,你敢抢我风头,毁我机会,今日我定要你身败名裂! 她深吸一口气。 调整好表情。 再次款步回到宴会厅,在无人看见的角落将那包药粉全撒了进去,晃了晃酒壶。 等粉末化尽,才端着酒走到夏娢君身旁。 “娢君妹妹,方才是我不对,我不该随意污蔑你。”她脸上堆着虚伪的假笑,眼底却藏着算计的毒光。 “我敬你一杯,还望妹妹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这一回吧?” 说着,她故意把酒杯往夏娢君面前递了递,语气里还带着几分逼迫的意味儿。 夏娢君只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没多犹豫。 便接过酒杯一饮而尽,淡声道:“小事而已,你也不必放在心上。” 李雨薇看着空空如也的酒杯。 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 等着吧,再过片刻,你就会像个发情的畜生一样。 身败名裂! 果然,没一会儿。 夏娢君便扶着额头,身子晃了晃。 “夏妹妹这是吃醉了?” 太子妃刚要叫人,李雨薇立刻抢话:“这宫里头我熟,还是我送夏妹妹去偏殿歇着吧,也好照顾一二。” 太子妃犹豫了一会儿。 便点头应了。 李雨薇立刻半扶半拖,把醉眼朦胧的夏娢君往偏殿带。 等到了偏殿门口。 守门的宫女朝李雨薇递了个眼神。 李雨薇会意。 一把将人推了进去,“砰”地关上门! “太子可进去了?” “早进去了,这会儿怕是已经药发了!” 果不其然。 两人才说了没几句话。 就听见里面传出靡靡之音。 那声音让人听得脸红耳热…… 李雨薇笑得眼睛都眯了:“夏娢君啊,夏娢君,这就是你跟我作对的下场!” 她让宫女去报信。 自己则守在门口,等着看夏娢君被众人唾骂的场面。 前头的宴会正热闹。 宫女突然冲进宴厅,跪在地上喊道:“娘娘!不好了!偏殿里似乎有……有人在秽乱宫闱!” 太子妃脸色一变。 当即便起身离去,这些年她看得紧,不曾有人会有机会爬床。 可没想到。 日防夜防,竟有人敢在她的生辰宴上打她的脸,简直该死! 众人立刻跟着往后院走。 有热闹看。 王金燕自然是跑在最前面的。 看到偏殿匾额,立刻尖叫起来:“这……这里不是偏殿歇息的地方吗?” “刚才我瞧着是不是夏娢君在里头休息?” 她话落,便有人接茬道:“是她,我刚才看到李雨薇扶着她进去了,只是她怎么能这样子做,简直不知廉耻!” 里头的声音越来越大。 太子妃正要发火,宫女又补了句:“奴婢好像听见……里头是、是太子殿下的声音!” “反了!简直反了!” 太子妃气得浑身发抖,厉声喊:“砸门!给我把门砸开!” 木门被撞开的瞬间。 王金燕第一个冲了进去,指着床榻就要骂夏娢君,却猛地僵住…… 床榻上衣衫不整、扭作一团的,根本不是夏娢君,而是李雨薇和几个小太监! 太子妃紧随其后进入。 一看,也傻了眼。 “这……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众人也都惊得倒吸一口凉气。 王金燕更是张大了嘴,说不出半句话来。 “怎么会是李雨薇,可我明明看见吃醉酒的人是夏娢君啊?” “才一会儿不见,王小姐就又惦记起我来了?” 就在这时,夏娢君从人群后走出来,衣衫整齐,神色平静。 “方才我去更衣,回来就听见这边吵吵嚷嚷的,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众人讳莫如深。 她往里走去,正好看到李雨薇缠着几人滚落在地。 惊得赶紧捂住眼睛,匆忙退了出去。 “呀!李小姐怎的这般、这般……” 夏娢君欲言又止。 太子妃眼见着不是自己夫君,瞬间松了口气。 转头看向夏娢君:“究竟发生了何事” 夏娢君道:“我刚才吃醉了酒,李小姐扶我过来休息,但是我想吐便让宫女领着去了那边矮房,这不才更衣回来……” 话说到一半,夏娢君像是又想起什么来。 “我就说她怎么这般好心要扶我过来?现在一看,这李小姐原来是另有目的啊!” “夏妹妹这话何意?”太子妃问道。 夏娢君便将刚才进门时,被太监为难之事说了出来。 众人这才听出点意思。 王金燕立刻道:“所以,这一切都是李雨薇故意设计的,她先是利用跟她相好的太监故意为难你!再是挑拨我说你画作是假,好利用我来除掉你!” 夏娢君脸色一白:“我与李小姐也是头一次见面,她为何这般对我?” 王金燕不屑道:“当然是嫉妒你占着镇国公府嫡女的身份呗,平日里就属她最爱挑弄事儿,今儿怕是想着灭了你的风头,结果可倒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第27章巧遇晋王,谁是猎物 太子妃对此嗤之以鼻。 便立即吩咐人将屋内缠乱的几人扯开,并押入慎刑司听候发落! 李雨薇头发散乱,见人就扑。 无奈,只得用冰水将她泼醒。 “原来她这么骚浪贱啊!” “平时装得怪清纯,背地里竟然这么放浪,与太监厮混!” “亏我之前还觉得她可怜!没想到她这么能豁得出去,只是她怎么会跟太监在一起厮混?” 王金燕接茬道:“李雨薇这个贱人平时不是最爱攀高枝,太监那好歹也是宫里人,许是想着卖卖身子,便能得到些往上爬的机会吧?” “刚才那宫女不是还说,听见是太子殿下的声音吗?” “难不成,她想爬的是太子殿下的床……” 王金燕话说到一半,赶忙捂住自己的嘴巴,惊恐地看向太子妃。 太子妃闻言怒不可遏。 “住口!” 王金燕自知失言,立马跪地求饶。 太子妃负气离开。 一场生辰宴,最终闹得不欢而散。 夏娢君出了皇宫,外头忽然飘起了小雪花,她伸手去触碰却在顷刻间化成了水珠。 “今年的雪下得可真早……” “夏小姐?” 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温润的嗓音。 她转身,只见晋王身着一袭淡蓝色锦袍。 笑意温和,目光却在触及她时,先亮了亮,随即又沉下去。 那眼神像一头盯着猎物的狼,藏着审视与势在必得。 夏娢君心头咯噔一下。 怎么会是他? 面上却不动声色,微微屈膝一礼:“参见晋王殿下。” “你……认得本王?” 晋王脸上始终带着虚伪的假笑。 “王爷不也认得我么?” 夏娢君指着他腰间的玉佩道。 晋王不由得一笑,“夏小姐果然是有一颗玲珑心。” 夏娢君礼貌微笑。 “天这么冷,怎么独自在外等候?”晋王走近,语气关切。 “在等我阿兄。”夏娢君声音极淡。 “那怕是要叫你久等了,本王刚从里面出来,太子刚派了他去查案,这一时半会儿怕是出不来了。” 夏娢君心中了然。 他这怕是又要故技重施,想要断她后路了。 一如前世一般。 她随两个弟弟入宫赴宴,临走时,却被他给截胡了。 一样的借口,一样的马车。 只是。 这一世,谁是谁的猎物还不一定。 夏娢君却不在意道:“多谢殿下告知,既如此,那我便不等了,告辞。” “这雪天路滑,你一个女子出行多是不安全的,不如本王送你回去。” 晋王端的是君子方谦。 “不劳烦殿下了,我还有事要办。” “何事急着雪天办?”晋王挑眉,脸上笑意不变,眼神却逼仄,“京城的冬日不太平,我送你,顺路。” 夏娢君暗忖,鱼儿要上钩了。 她直接婉拒:“我得先去集市上买些东西,殿下先忙吧。” 说罢转身就走。 只是,她刚走了没多久,身后马车轱辘声紧随而来,晋王竟就这么跟了上来。 夏娢君脚步未停,径直走进街角的一处茶楼。 刚进门。 晋王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好巧,夏小姐也喜欢这香茗斋的茶?” “怎么,晋王也喜欢?” “这香茗斋,正是本王的产业。” “哦,那可真是太巧了!” 夏娢君都懒得戳破他那点拙掠的心思。 晋王笑着坐下:“既然来都来了,夏小姐不请我喝杯茶吗?” “您都已经坐下了,我请于不请,还有必要么?” 夏娢君给自己倒了杯清茶。 晋王看着夏娢君如此从容淡定,不免觉得十分有趣。 他就说,能一再破坏他计策之人,绝对不是等闲之辈。 这个夏娢君。 有点意思。 “夏小姐也到了婚嫁之龄,不知可有心仪之人?” “晋王如此问话,未免也太浪荡了!” 夏娢君正想开口,急促脚步声响起。 萧景琰带着满身风雪冲了进来,一把将她护在身后,阻隔了晋王所有不怀好意的视线。 “是景琰来了?” 晋王并没有被人撞破的尴尬,面上仍是挂着一副温和的笑意。 萧景琰冷视着晋王:“殿下身边佳人无数,臣妹就不劳您挂怀了,告辞。” 他身上沾着霜雪,气息微喘。 护着她的手却绷得极紧。 晋王脸上的笑意淡了些,却仍维持着体面:“本王不过是担心夏姑娘安危,萧大人何必动气?” “不必殿下费心。” 萧景琰拉着夏娢君就往外走,路过晋王时,那眼神冷得能冻死个人。 出了酒楼。 抱着夏娢君上了马车,萧景琰才泄下一口气。 却又皱着眉叮嘱:“以后离晋王远点,他不是什么好人,满肚子算计。” 夏娢君看着他急躁的模样,故意凑近了问他:“阿兄,就这般在意我?” 萧景琰耳尖微红,别开视线。 语气却坚定:“你是我的妹妹,我就得看好你,不准任何居心叵测的人靠近你!” “哦,就只是这样啊……” 夏娢君退开身子,“我当阿兄这般紧张,是喜欢我呢?” 他猛地转头看向她,眼神里带着几分慌乱。 滚了滚喉结,竟一时说不出话来。 方才护着她时的坚定模样荡然无存,只剩少年人被撞破心事的窘迫。 “你……你胡说什么!” 萧景琰别开脸,目光落在车窗外头。 窗外的雪花成片飘落,可他却一点风景也看不进去。 满脑子都是夏娢君方才带着笑意的眼神,“我是你阿兄,自然是在意你的,怎会……怎会是那种喜欢?” 他越说越急,声音都有些发紧。 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衣摆。 夏娢君看着他这副模样,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些。 萧景琰外表冷酷,可这内里可真是清纯…… 她微微倾身,像是故意一般,又凑近了几分,“阿兄,那种喜欢是哪种喜欢?” 萧景琰的身子一僵。 他张了张嘴,想开口,可对上夏娢君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 所有的话竟都堵在了喉咙里。 车厢内一时安静下来,只有暖炉里木炭偶尔爆裂的轻响。 夏娢君忽然轻笑一声:“呵呵,逗你玩呢……” 萧景琰的脸色再次,沉了下来。 “你简直胡闹!” 夏娢君笑笑:“在阿兄面前胡闹几句,又有何妨?” 萧景琰被她的话堵得哑口无言。 夏娢君又道:“今日这事一过,我们怕是要被晋王给盯上了,不知阿兄可有对策?” 第28章李雨薇死了 萧景琰见夏娢君上一秒还在娇笑着调侃他,下一秒就脱身而出。 愈发觉得这个女人的厉害之处。 她就像是一颗绚丽的毒药,给人一种致命的吸引力。 “你……没受伤吧?” 夏娢君摇摇头:“有阿兄的缜密安排,我又怎会受伤?” “不仅没受伤,还赢了六百金!” “你倒是聪明。” 萧景琰以为他在背后做的这些,夏娢君不会知道。 “那几个小太监一看就是阿兄的手笔。” “他们敢那么对你,必须死!” 萧景琰脸色阴沉。 她的妹妹,岂容别人迫害! 夏娢君抬眸看向萧景琰:“李雨薇死了?” “嗯。” 夏娢君点点头,没再说话。 萧景琰以为她是害怕了他,开口解释道:“是太子下令处死的。” “我看应该是太子妃下的令。” 萧景琰一愣。 “你看事倒是通透。” “太子妃这人嫉妒心强,眼里自然是容不得任何沙子。” 萧景琰转眸看向夏娢君。 “干嘛突然这样看着我?我脸上有东西么?” 夏娢君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 “你小小年纪,为何会有这般玲珑心思?” 萧景琰觉得,即便是从前在平宁侯府过得不如意,但也绝对不会养成这般性子。 “我自小经历得多。” “是吗?” “信不信由你。” 夏娢君话落,马车也在镇国公府门前停稳。 夏娢君先他一步下了马车。 径直往自己院子里走去,萧景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心头莫名浮起一丝别扭的滋味儿。 感觉好像多了些什么,又少了些什么。 夏娢君一回府,便被老太君叫了过去。 连问了她好多遍,有没有被人欺负,要是被人欺负了,一定要告诉她。 她要去帮她出头。 还说有她在,谁也不能欺负了她亲亲孙女去。 不过是三言两语的关切,说得夏娢君心里暖暖的。 从前就只有她关心别人的份儿,何来别人关心过她? 夜里,她刚要睡。 便听到外头有丫鬟过来,没多一会儿,山茶便端着一碗热汤过来。 “这是世子爷吩咐人送来的,说是怕小姐您今儿冻着,趁着睡前喝上这一碗热汤,会舒服些。” 夏娢君点点头,“他倒是有心了。” 山茶笑道:“世子爷对您可真好。” 对她的好是真好? 还是另有所图? 夏娢君不得而知。 临近年关。 夏娢君也忙了起来。 纵然窗外寒梅凌霜孤傲,夏娢君却也无暇赏景。 指尖捏着账房递来的岁末总册,目光落在“采买”一栏上。 她唤来府中的管事嬷嬷,指着“冬日炭火”一项道:“今年的炭火多备些,囤够半年的量,记得要衢州的炭,价格比京中的要低个三成。” “小姐,这炭火您怕是不懂吧?来年开春可就用不上了,您囤这么多岂不是白白浪费银钱?” 管事的嬷嬷以为夏娢君不懂,是在瞎指挥,便想着趁机说几句。 夏娢君合上账册:“如今府中我当家,你们照做即可,若有问题我一人承担。” “是。” 待管事嬷嬷领命退下。 她又翻到“人情往来”的账目上。 先是镇国公府本家的亲戚往来,再是外头与其交好的几家…… 她心思如发仔细标注好了各家年礼。 又喊来院子里走外路的丫鬟小厮一一叮嘱。 末了想起府中绣坊正在赶制年衣。 特意叫来山茶传话给秀坊。 让他们给护院和洒扫的仆妇,各多添一件夹棉的厚袄子。 再接着,就是各个田庄的收成,以及京中铺子的营收。 不过大半日的功夫。 账册上的疑问一一理清,连廊下候着的管事们都暗自叹服! 这位大小姐自掌家这几个月,从没有一笔账算糊涂,一桩事办不妥帖的。 尤其。 往年需要核对好几日的乱账,这才不过半日竟全都梳理妥当。 更有胆子大的管事,主动上前请教。 夏娢君也不吝啬,只将自己所学全都交给了他们。 …… 除夕前三日。 萧景珩也从宋晖府上归家。 夏娢君早早便带着人等在了门口,手里还拿着一个厚实的银狐斗篷。 外头雪下得很大,没一会儿,便覆盖了厚厚一层。 雪光把朱红府门染得温润,夏娢君立在廊下,耳尖先捕捉到远处马车的轱辘声。 待马车停稳。 萧景珩便掀开帘子,踩着夏文彦的背部下了马车。 自从那日夏文彦受完刑法之后,便充当起了萧景珩的人肉凳子。 不管萧景珩走到哪里,他都要在一旁跪着让他踩着下车。 丢进了颜面。 夏文彦只觉得自己这些日子,活得简直连条狗都不如! 心里的恨意也愈加浓烈。 “阿姐!” 萧景珩人还没到跟前,声音先撞进她耳里。 “这么冷的天,你怎么不进去等着我?你身子弱再染上风寒了怎么办!” 夏娢君笑着迎上去,不等他站稳,便将披风展开裹在他肩头。 指尖轻轻拢住领口的系带:“我不冷的,倒是你穿得那么少,仔细风雪灌进去。” 说话间还替他拂去发间沾着的碎雪,眼底的软意几乎要漫出来。 这一幕落在夏文彦眼里,却像根细针狠狠扎在他心里。 他半跪在被雪覆盖的青石板上,青色衣摆沾满了泥浆。 原本,他也是想趁着这个机会来求夏娢君放过的。 可看着她对萧景珩那般妥帖照顾的模样,话到了嘴边却堵在喉头。 他攥紧了拳头。 明明他才是她的亲弟弟,但她待萧景珩是捧在手心的暖,待自己却是连看一眼都嫌多,连一句温言软语都吝啬。 喉结动了动,终究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他绝不求她! 只低着头,任由寒风卷着地上的雪沫子,落在他冻得发红的耳尖上。 “阿姐,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萧景珩拉着她往府中走。 夏娢君笑着应和:“又是什么我没见过的稀奇玩意儿吗?”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两人进门,府中的管家便从里面走了出来。 “夏公子,还是请回吧,别杵在这里脏了我们镇国公府的大门!” 夏文彦只觉得无比憋屈,狼狈地起身离开。 “对了,别忘了明早过来继续当肉凳!” “嘭!” 夏文彦扭头的瞬间,镇国公府的大门合上。 他眼神阴狠地啐了一口! 朝着另一边胡同走去。 第29章兄妹俩抱头痛哭 夏文彦踩着厚实的积雪赶回府,刚绕过抄手游廊,就听见家庙方向传来压抑的啜泣声。 他推门进去。 只见夏文鸢蜷缩在供桌旁,原本及腰的青丝被剃得一点不剩,头皮上还泛着红痕。 身上也只裹了件素色的棉布衣。 “阿鸢!是谁把你弄成这样的?!” 夏文彦冲过去握住她的手,心头瞬间窜起怒火。 “二哥,你终于回来了!” 夏文鸢见了他,眼泪再也绷不住。 呜呜咽咽的着把这些日子的委屈倒了出来。 “是夏娢君!她让人把我的头发剃了,永远都不让我出去……” “二哥,我快熬不下去了……” “我这般活着还不如死了算了!” 夏文鸢扑倒在夏文彦怀里,哭得声嘶力竭。 像是要把这些时日的所有委屈,全都哭尽…… 夏文彦不免联想起自己这些日子的处境。 攥紧了拳头:“小妹别哭了,我也没好到哪里去!” “她让我去给萧景珩当人肉凳子,我活得还不如大街上的一条狗!” 听着夏文彦的遭遇。 兄妹俩对视一眼,满肚子的委屈和怨恨翻涌上来。 最后只能相拥着痛哭,哭声在空荡荡的家庙里格外刺耳。 哭了好半晌。 夏文鸢突然推开他,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的算计。 “二哥,我们不能就这么认了!” 夏文彦眼中重新燃起一丝光亮:“对,我们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我们要打起精神,过得比她好才行,要将我们这些日子受到的屈辱百倍奉还!” “但是……二哥现在还没想好怎么对付她。” 夏文鸢擦干眼泪,对着夏文彦道:“我倒是有个办法。” “什么办法?” “我们可以去找晋王,晋王一定是我们翻盘的机会!” “晋王……” 夏文鸢目露精光:“对,只要我能成为晋王妃,还愁对付不了一个夏娢君,或者镇国公府么?” “可……你怎么去攀上晋王?” 夏文鸢笑笑:“这还不简单,我去找三哥,他一定会帮我的。” 夏文彦愣了愣,随即重重点头。 眼下这已是他们兄妹唯一的出路,两人当即定下了计策。 第二日天还没亮,夏文彦就早早候在镇国公府门外。 等萧景珩出门时,他立刻上前跪着。 萧景珩觉得惩罚的也差不多了,又想着他毕竟是夏娢君的亲弟弟。 本想拒绝,却被赶来的夏娢君拦住。 她手里拿着一个锦盒,一边帮萧景珩整理衣冠。 一边温声说:“今日,你去趟礼部尚书府,把这盒夜明珠送过去,赵尚书最近在陛下面前颇受重用。 你多与他府上的公子走动,日后入仕也能多些助力。” 萧景珩点头应下。 夏文彦却僵在原地,如遭雷击。 他看着夏娢君为萧景珩细细谋划前程,语气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那些关切和筹谋,本该是属于他这个亲弟弟的! 可如今,他只能像个奴才一样跪在地上,看着别人夺走本该属于他的一切。 一股浓烈的恨意从心底蔓延开来,几乎要将他吞噬。 跟着萧景珩来来往往一整日。 他心里像是吃了屎一般的难受,看着萧景珩从一个浪荡子。 成为现在左右逢源的中心人物。 他恨不得将萧景珩直接拆骨入腹,将夏娢君剥皮抽骨! 贱人、贱人、贱人! 他忍不住在心底里,狠狠地咒骂了夏娢君千百次。 冬日的天总是黑得早了些。 等他们回到镇国公府大门口,夏文彦再也忍不住,“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阿姐,我知道错了,求你别再让我给萧景珩当奴才了,我以后一定安分守己,再也不敢惹你生气了!” 他伏在地上,额头咚咚砸在的青石板。 没一会儿便磕了个头破血流。 可夏娢君从他身边走过,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拉着萧景珩就往府中去。 夏文彦彻底慌了,又跌跌撞撞地跪着去找萧景珩。 拉着他的衣摆苦苦哀求:“求你帮我说说情吧,我真的受不了了!” 萧景珩看着他狼狈的模样,又想起夏娢君方才冷淡的神色。 终究还是软了心,叹了口气说:“罢了,你先起来吧。” “以后少惹阿姐生气,也别再出现在我和阿姐面前,安安稳稳过你自己的日子。” 夏文彦连忙道:“是,我今后一定不再惹是生非。” 萧景珩走到夏娢君面前:“阿姐,这大过年的,我也不想他跟着晦气,不如就放了他吧?” “他是你的奴仆,你决定就好。” 夏娢君淡声道。 萧景珩回头:“还杵在这里碍眼,还不快走?” 夏文彦如蒙大赦。 快速起身,踉踉跄跄地朝着前头奔去。 …… 转眼便到了除夕夜。 万盏灯火亮起,将京城的大街小巷都映照得暖融融的。 夜空中偶尔炸开的烟花,把细碎的光屑洒在夏娢君的身上。 这是她在镇国公府过的第一个年下。 倒是比从前的任何一年都好得多! 不再是她一个人忙活到后半夜,却没吃上一口热乎的饭菜。 而是,所有人都怕她孤单,围绕着她打转。 “娢丫头,快尝尝祖母给你包的饺子……” 老太君颤巍巍地把一只白瓷盘推到她面前,盘里的饺子捏着精致的花边,热气裹着肉香扑在脸上。 “小姐啊,您今年可是有福气了,咱们老太君啊,都多少年不捏饺子了!” 李嬷嬷笑嘻嘻地说道。 “可不是嘛!我都没吃过祖母亲手捏的饺子呢!”萧景珩接茬道。 “谢谢,祖母。” 夏娢君眼中含着点点泪花,低着头咬下第一口。 牙齿忽然触到冰凉的硬物,吐出来一看,竟是枚锃亮的金币。 “呀!竟吃到金币了,来年一定发!” 老太君笑得合不拢嘴,“快尝尝别的,祖母这饺子馅儿啊,可不止金币呢!” 夏娢君又吃了一个。 这次竟从里头吃出了一颗圆润的珍珠,那莹白的光泽在掌心流转。 “还是娢丫头好福气,吃到金币是来年财运亨通,吃到珍珠是福气满满。” 老太君笑得眼角堆起皱纹,“娢丫头是个有大福气的,将来啊定能顺顺利利的!” 夏娢君还没来得及道谢,萧景珩就兴冲冲地把两个厚厚的红包塞到她手里。 红包上绣着精致的龙凤呈祥图案,入手沉甸甸的。 “阿姐,这是我亲手给你包的压岁钱,你可不许不收!” 他说着,又拿起公筷往她碗里夹了一大块红烧肉,“阿姐你快尝尝,这可是我亲自下厨给你做的,快尝尝好吃不?” 第30章想娶她这样的女子为妻 夏娢君笑着吃下,看着萧景珩手上的水泡时,眼泪硬是没憋住。 “谢谢你们……” “哎呦我的乖孙女儿,一家人可不许说谢。” 话落。 老太君给他们三个,一人发了一个大红包。 当然。 夏娢君的比他们两个的厚实多了! 夏娢君泪中带笑,然后吩咐山茶,将自己准备的节礼拿了上来。 “祖母,这是我给您准备的新年礼。” 她将东西拿到老太君面前,声音微微有些紧张,“您看看喜不喜欢?” 老太君小心翼翼地解开红绸。 一件百福图棉被赫然展现在眼前。 红色的缎面上,一百个用金线绣的“福”字错落有致。 老太君轻轻抚过被面,眼眶瞬间红了:“好孩子,难为你有这份心。这被子摸着就暖和,祖母夜里盖着它,睡着能笑醒。” 她说着,拉过夏娢君的手紧紧攥着。 “绣这么些字,手肯定累坏了吧?以后可别这么费心了。” “能让您高兴,累点也值得。” 夏娢君笑着摇摇头,转身又取出一个长木匣,走到萧景珩面前。 萧景珩伸手就要去接。 “慢着,”夏娢君故意往后退了一步,眼底带着狡黠的笑意,“先猜猜里面是什么。” 萧景珩歪着头想了想,忽然一拍大腿:“我知道了!是弓箭!对不对?阿姐你答应过要给我打一把趁手的弓箭!” 夏娢君笑着打开木匣,一把精致的牛角弓静静躺在里面。 旁边还放着十二支雕花箭,箭羽是罕见的白雕毛。 萧景珩一把抓过弓箭,拉着弓弦试了试。 脸上满是惊喜:“这弓的力道正好!阿姐你怎么知道我想要这样的?” “有了这把弓,下次围猎我肯定能拔得头筹!” 夏娢君看着他爱不释手的模样,心里头也是十分高兴。 后又从袖中取出一个青色荷包递给萧景琰:“阿兄,这是给你的。” “里面是什么?” 萧景琰捏了捏荷包,感觉里面不是什么香草,倒像是药物之类的。 “这里面装着平安符和解毒丹,你守着皇城安危,它便守着你的安危,你贴身带着总是有用得着的时候。” 萧景琰点点头。 把荷包系在腰间。 年夜饭开始,萧景珩的嘴几乎就没停过。 一会儿跟夏娢君说他白天去集市上看到的热闹景象。 一会儿又缠着她讲以前的趣事,眼睛始终黏在她身上,连喝酒都不忘先给她添上一杯温热的果酒。 酒过三巡。 萧景珩的脸颊染上醉红,话也变得比平时多了几分。 他忽然撑着桌子站起来,大声对着满桌人说:“我告诉你们,将来我若娶妻,一定要娶像阿姐这样的!” “既好看又疼人,主要是疼我!” 这话一出,饭桌上的气氛顿时变得微妙起来。 众人都下意识地看向夏娢君和坐在她身边的萧景琰。 夏娢君更是尴尬地低下头。 萧景琰不动声色地拿起一只油亮亮的鸡腿,塞进萧景珩嘴里。 “喝多了就少说两句,先把鸡腿吃了。” 萧景珩囫囵咽下一口鸡肉,嚷嚷道:“不要,我今儿高兴,我得多喝些!” 说着,他又拿起酒瓶,给自己的杯子里满上酒。 “既然这么喜欢喝,那就多喝点,喝饱了好睡觉。” 萧景琰将酒壶放在他手边。 没一会儿,他就彻底醉倒在椅子上,嘴里还断断续续地念着“阿姐”,最后被仆人扶回了屋子歇息。 老太君年岁大了,只稍微用了点晚膳,便直接回了屋子休息。 萧景珩一走。 这饭厅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夏娢君和萧景琰两人。 烛火在跳动着,将两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一时竟无人说话。 过了许久,萧景琰才率先打破沉默:“新的一年,你可有什么愿望?” 夏娢君抬起头,迎上他深邃的目光,轻轻摇了摇头。 “我从来不许愿。” 萧景琰回眸看她:“为何?” “我只相信事在人为,我想要的东西,要靠自己的双手去争取,把希望寄托在虚无缥缈的愿望里,太不切实际了。” 萧景琰闻言,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眼底的情绪复杂难辨。 夏娢君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忍不住反问:“那你呢?新的一年,你没有什么想实现的愿望吗?” 萧景琰沉默了片刻,缓缓开口:“我没有愿望。” “人怎么会没有愿望呢?” 夏娢君立刻皱起眉头,眼神里满是不信,“还是阿兄你不想告诉我?” 她微微前倾身体,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想要从他平静的脸上找到一丝破绽。 可萧景琰却被她这么一看,给看愣住了,他盯着她粉红色的唇瓣。 娇艳欲滴。 那般诱人…… 萧景琰很想采撷,可,又紧急刹住。 他,怎么能对自己的妹妹,产生这样的想法? 他简直该死! 夏娢君见萧景琰突然变了脸色,连忙坐直身子:“你不想说,我不问就是了。” “你……想不想去城楼上看烟花?” “啊?” 不等夏娢君反应,萧景琰便抱着她出了屋子。 一路施展轻功,她起初死死攥着萧景琰的衣襟,攥得指节泛白,连眼睛都不敢完全睁开。 只敢从指缝里偷看脚下掠过的黑瓦。 那些平日里熟悉的屋舍,此刻都缩成了模糊的轮廓。 最后却被这夜风里的自由彻底征服。 “别怕。” 萧景琰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带着温热的气息,吹散了夜风里的寒凉。 “嗯。” 他手臂微微收紧,将她抱得更稳。 脚下的步伐也放慢了些,甚至特意绕开了陡峭的飞檐,选了平缓的屋脊前行。 夏娢君渐渐松开了紧绷的手指,试探着抬起头。 她忽然瞥见远处夜空中炸开的烟花,那绚烂的光瞬间照亮了半边天。 “好美……” 她忍不住发出一声轻呼,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先前的惊惧早已烟消云散,只剩下满心的欢喜与震撼。 她伸出手,仿佛想抓住那些转瞬即逝的光点,指尖却只触到冰凉的夜风。 萧景琰看着她雀跃的模样,嘴角微微上扬。 脚下轻点,几个起落便落在了城楼顶端。 “这里视野开阔,能将整个皇城的夜景尽收眼底。” 萧景琰轻轻将夏娢君放下,顺手替她拢了拢被风吹乱的衣领:“站得高,你也可以看得更清楚一点。” 夏娢君点点头,目光完全被烟花所吸引,连呼吸都放轻了些。 过了许久。 她才侧过头看向萧景琰,轻声问道:“你怎么突然想着带我来看烟花?” 第31章除夕夜刺杀 萧景琰的目光落在她澄澈的眼眸。 沉默了片刻。 才缓缓开口:“心里想着你应该是喜欢看烟花的,所以便带着你来了。” 夏娢君的心不知为何。 猛地不受控制地跳了一下。 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泛起细密的涟漪。 她飞快地避开萧景琰的目光。 重新看向夜空,却没发现自己的耳尖已经悄悄红了。 恰在此时,一朵最大的烟花在两人头顶炸开。 璀璨的光芒将两人的身影清晰地映在城楼之上,连空气中都仿佛弥漫着甜丝丝的暖意。 “萧景琰,”夏娢君忽然开口,“你说……明年的烟花,还会这么好看吗?” “会的。” 夜风轻轻吹过,带着烟花的余温,将他的话语送进夏娢君的耳中。 …… 另一边。 夏文鸢正穿着一身素白的衣裳,提着食盒慢悠悠地走在覆雪的长街上。 今夜轮到夏文杰值守长福门,她特意从家里拿了好酒好菜给他。 自从那日,她哭诉之后。 夏文杰便再次心软了,并且将两个人都接到了他的府上。 夏文鸢告诉夏文杰。 只有他们三个才是真正的一家人,夏娢君之所以会提拔他扶持他。 不过也是为了割裂他们三个。 夏文鸢还说,夏娢君现在全身心都已经投靠了萧家。 而萧家的靠山是太子。 金吾卫却是晋王的人…… 如此一来,她藏的什么心思就不用她多说了。 夏文杰本就对夏娢君不全信任,听着夏文鸢几句挑拨,便再次活络起了心思。 夏文鸢便趁热打铁。 她说,将来皇位必有一争,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晋王绝对不是扶不起的。 只要,她能攀上晋王,成为晋王妃,他们兄妹三人的好日子便来了。 届时,晋王只要登基称帝。 她便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 而他们作为她的兄长,自然而然也就成了国舅爷。 以后的好日子不还多的是! 尤其是,可以将夏娢君狠狠地踩在脚下,将他们所受的屈辱百般奉还! “阿鸢,你怎么来了?” 夏文杰见到夏文鸢冒着风雪过来,立马快步走上前去接过食盒。 心里头也是止不住的高兴。 只因他刚才匆匆在雪雾中瞥了夏娢君一眼。 她妹妹这等姿色,迷惑一个晋王真的是绰绰有余。 只待今夜的戏唱好了! “这除夕夜万家团圆,我心里自然是惦记三哥哥的,这里面都是你喜欢吃的,我还给你温了一壶酒呢,你待会儿喝点守夜就不冷了……” 夏文鸢一边说着,一边张罗着给夏文杰拿饭菜吃。 “文杰,你小子可真有福气啊,摊上个这么好的妹妹!” “可不是嘛,不仅心善,人还长得这般美!” 周围守门的士兵也纷纷投来羡慕的眼神。 夏文杰虚荣心得到极大的满足,笑着招手:“来来来,大家一起吃!” “真的?” “我们也能吃上一口吗?” 有人搓搓手,作势就要过去。 “都可以吃的,我今夜拿得多,诸位跟我哥哥一起值夜,都辛苦了。” 夏文鸢也笑着点头。 “这可真是太好了,我先喝口酒,可冻死我了呢!” “你喝酒,我就吃肉,也尝尝妹子的手艺!” “呸!谁是你妹子,那是老子的妹妹。” “哈哈哈……” 全程众人都有说有笑的,等吃得差不多了,夏文杰便说怕自己妹妹一个人回去不安全,想着去送送。 那些士兵吃了他的,自然愿意帮他看着。 两人步子走得飞快。 才到巷子口。 就听见不远处传来兵器的碰撞声。 其中还夹杂着几声短促的呼喝。 兄妹二人对视一眼。 “你可准备好了?” 夏文杰还是有些不放心。 “今夜不是我死,就是我母仪天下,我自然是豁出去了!” 夏文鸢被夏娢君逼到这份上。 自然是什么也顾不上了,只想着拼一把。 “好,有你这句话三哥就放心了!” 夏文杰抽出腰间佩剑,人已经似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金吾卫在此,我看谁敢放肆!” 夏文鸢也立马跟着跑了过去。 “三哥哥,你小心点啊……” 只见一辆马车歪在雪地里。 数十名黑衣刺客正围着中间被包围的那个人缠斗。 为首的刺客剑尖直指晋王,晋王被几个护卫围在中间,玄色锦袍已溅上了几丝血渍。 形势十分严峻。 夏文杰抽出腰间横刀。 刀刃劈开风雪,一把将离马车最近的刺客逼退:“尔等宵小还不住手!金吾卫在此你们还速速撤离!” 他值守皇城已有几月。 别的本事没有学会,但是,忽悠作秀的功夫却是炉火纯青。 对花拳绣腿路数更是十分熟稔! 横刀舞地密不透风。 很快便将三名刺客缠在圈外。 可做戏也要做全套,那些刺客显然是一部分死士,竟有两人直接弃了夏文杰,直扑晋王而去。 夏文鸢看得心头一紧,“小心!” 见一名刺客的箭羽就要射向晋王,她几乎是凭着本能扑了过去。 箭羽没入胸口的瞬间,她只觉得一阵刺骨的冷意,随后便是铺天盖地的疼痛袭来。 “你没事吧……” “姑娘、姑娘!” “小妹!” 耳边是晋王惊变的嗓音,还有夏文杰撕心裂肺的呼喊。 她想睁着眼,只是那眼皮却重得抬不起来,最后只跌进一个带着龙涎香的怀抱,彻底晕了过去。 等她再有知觉时,已经安安稳稳地躺在了晋王府的卧房里。 胸口的剧痛让她忍不住闷哼一声。 “疼……” “哥哥,我好疼……” 床边围着几个面色发白的府医。 见她半梦半醒。 为首的府医却叹了口气:“姑娘,箭簇卡在骨缝间,稍有不慎便会伤及心脉,我们……我们不敢为你拔箭啊……” 话音刚落,帐帘被人掀开。 晋王大步走了进来,玄色锦袍上还沾着未化的雪花,他看着夏文鸢苍白的脸色。 眉头瞬间拧成了结:“让开,我来。” 他早年在边关征战,拔箭疗伤是常事。 只见他取过烈酒消毒的匕首,手指精准按在箭簇两侧,沉声道:“忍着点。” 话音落时,匕首已飞快挑开箭簇周围的皮肉。 随着一声轻响。 带血的箭杆被他稳稳拔出,府医们连忙上前敷药包扎,夏文鸢疼得攥紧了床单。 额头上满是汗珠落下。 只挺了一会儿,便彻底晕死了过去。 “尽全力救治,莫要让她在痛苦。”晋王吩咐道。 “是,王爷。” 从卧房出来。 晋王直接去了书房,将自己的暗卫招来,“可查到是什么人干的?” 第32章舍命挡箭,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暗卫跪在书房里,声音有些发颤:“王爷,这是从刺客身上搜出的令牌,是东宫侍卫营的样式。 而且……他们撤退的路线,皆指向太子心腹的私宅。” “心腹……私宅!” 晋王捏着令牌的手指骤然收紧,眼中闪着冷厉的光。 除了萧景琰还能有谁! “传令下去,太子那边的人,只要再敢越线,杀无赦!” “是!” 晋王摩挲着腰间的玉佩,沉声道:“今夜这两人又是如何出现的,可有去查了?” “回王爷的话,他们的出现应是个意外……” “意外?” 晋王有些不信,这般出现似乎太过巧合。 尤其。 无亲无故的,谁会这般舍身挡箭? “回王爷的话,来救您的人是正在守城的金吾卫,他之所以会突然出现,是因为送妹妹回家途中听到了这边的战斗声,才过来解救的……” 暗卫将两人的出现细细与晋王讲了一遍。 晋王不由得想起夏文鸢不顾一切扑过来的模样。 她一个弱女子,怎会有如此勇气? 若非纯善,便是别有用心! “那个金吾卫呢?”晋王忽然问道。 暗卫连忙回话:“他为了引开刺客,带着两名金吾卫往城东去了,方才传回消息,他肩上中了一刀,伤势不轻。” 晋王沉默片刻,指尖敲击着床沿:“先派人去照料夏文杰,再查一下他们的底细,记住,不要放过任何你认为不重要的细节!” 三日后。 夏文鸢醒来。 眼睫刚颤了颤,就见床沿坐着个人。 她吓得猛地往后缩了缩,胸口的伤被牵扯得发疼,忍不住闷哼出声。 “别怕,我不是坏人。” 夏娢君小心翼翼地看向晋王。 眼中噙着泪水…… “可好些了?” 晋王声音温和,没再往前靠。 夏文鸢攥着被子点点头,耳尖泛红,不敢抬头看他。 “那晚你为什么要扑过来救我?”晋王忽然发问,目光落在她缠着绷带的胸口,“你该知道,刺客的刀剑可是不长眼的。” “你就不怕自己小命不保?” 夏文鸢的手指绞着被角,声音细得像蚊子叫:“我……我知道能走那条路的,都是身份金贵之人。” “除夕夜是我三哥在守门,要是他因为护主不力,定会被朝廷追责……我想着,我受伤总比您出事好,至少我三哥不会因此而丢了差使……” 她说完,将头垂得更低。 肩膀微微发颤,像是生怕自己说错了话一般。 晋王没想到竟是这个缘故。 看着她如此怯懦又纯真的模样,倒觉得这姑娘的心思,可比府里那些争宠的姬妾单纯多了。 心底竟忽然软了几分。 夏文鸢见他没说话,以为是自己唐突了。 撑着胳膊就想坐起来:“我、我现在已经醒了,不好再赖在您的府里……我这就回去,不麻烦您了。” 可她刚一用力,胸口的疼就让她倒抽一口冷气,脸色瞬间苍白。 “别动。” 晋王伸手按住她的肩,力道不轻不重,刚好能让她重新躺回去,“你就在这儿养伤,什么时候好了,什么时候再走。” 夏文鸢愣住了,眼眶却突然红了。 她咬着下唇,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顺着脸颊砸在被子上。 晕开一小片湿痕:“可……可我与您非亲非故的,住在这里实在是太打扰了……况且我三哥还不知道如何了,我担心他……” 她越说越委屈,声音带着哭腔。 肩膀一抽一抽的,像只受了惊又无措的小兽。 连抬头看晋王的勇气都没有,只敢攥着被子默默掉眼泪。 晋王见她哭得肩膀发颤。 指尖蜷了蜷,想去给她擦掉眼泪,但终究没碰她。 只是略微放缓了语气:“你三哥的伤,我已经让人请太医院的院判去府里医治了,比外头的那些医官更加稳妥,你不用挂心。” “什么?!我三哥他受伤了?那他现在怎么样了,不行,我现在就要回去看他!” 夏文鸢作势就要起床,却在稍微用力时,牵扯到伤口。 伤口顿时殷红一片。 “啊……” 晋王见她如此着急,便将她抱在怀里安抚道:“你别激动,你三哥的伤势比你轻,他也有专人照料,你现在就算是回去除了添乱,还能做什么?” 闻言,夏文鸢又哭了起来。 “我是不是很没用,明明都这么大了,还是什么都为哥哥做不了?” 晋王温声安慰:“你怎么没用,你都敢替人挡箭,这可是一般人都没有的勇气!” 夏文鸢哭得抽抽噎噎的,“我、我好疼……” 晋王立马招呼侍女进来,给她上药。 约莫一刻钟后。 他才又进了卧房。 目光落在她泛红的眼尾。 “这府里空屋子多,你住着也不碍谁的事,你就安心在这里住着,要是觉得闷得慌,就让侍女陪你在院子里走走便是。” 夏文鸢还是哭,眼泪把枕巾浸得发潮。 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可……可我怕给王爷添麻烦……我爹走得早,从小都是两个哥哥带我,我从没住过这么好的地方,我怕、怕把您的地方住坏了……” 她说着,眼泪掉得更急,连呼吸都变得抽噎起来。 晋王看着她这副无措又委屈的模样。 心里更软了几分,笑道:“真是个傻姑娘,房子好好的,怎么会让你住坏?” 他起身拿过帕子,递到她面前:“别哭了,再哭,伤口又该疼了。” 见她迟迟不敢接,他干脆伸手帮她擦眼泪。 “你且安心住着,有我在,没人敢说你半句不是。” 夏文鸢这才慢慢止住哭。 睫毛上还挂着泪珠,抬眼看向晋王时,眼神里满是怯意:“真……真的不麻烦吗?” “不麻烦。” 晋王颔首,转身时又叮嘱,“刚醒过来别多说话,好好歇着,等晚些时候我让人送些吃的来。” 等他走出卧房。 还能听见里面传来轻轻的吸鼻子声,他停下脚步,对着门外的侍女吩咐:“仔细照看她,她要什么,尽量满足。” “是。” 侍女们应下。 …… 年下这几日,是夏娢君最舒服的日子。 没什么事情需要她去处理。 都闲得有些发慌了,正想着出门去逛逛时,山茶步履匆匆掀帘进屋。 “小姐,夏文鸢她……逃了。” 第33章我负责杀人,你负责嘎嘎 山茶表情十分难看。 “知道了。” 夏娢君不以为意,继续挑选着待会儿出门逛街要穿的衣裳。 新年新气象,她要一日一套。 不重样的换着穿。 好不容易重来一世,她要享受这来之不易的每一日。 把每日都当成是最好的一日。 山茶见自家主子恍若未闻,连忙又说了一句。 “小姐,夏文鸢她逃了!” “我知道啊,”夏娢君随手一指,“山茶,你觉得这件好看么?” “好看,小姐穿什么衣服都好看。”山茶随口敷衍着,“可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小姐您是不是没听清……” “稍安勿躁。” 夏娢君拍拍她的肩膀,“就这套吧,你来给我装扮。” 山茶叹了口气,闷闷不乐地走了过去。 夏娢君这才说道:“你说的我都知道,不仅如此,他们所有的计划都有我的支持。” “什么?!” 山茶觉得不可思议。 “只有放虎归山,才能引着虎往下一步走,不是吗?” 夏娢君看着山茶娴熟地在她脑袋上忙活。 “小姐,您是说……” “对!” 山茶见夏娢君胸有成竹的样子,瞬间一扫阴霾。 她原先只知道斩草除根。 可现在,她才发现对于有能力的人,则更喜欢看着猎物不断地垂死挣扎。 然后栽得更惨! “看来,奴婢的担心倒是多余了。” 山茶委屈巴巴地看着夏娢君。 “不多余,一点都不多余。” 夏娢君对着铜镜里的山茶挤眉弄眼。 山茶也被她逗笑了。 临出门前,山茶有些怀疑地看向夏娢君,“小姐,您不觉得您最近变了吗?” “什么?” “您难道没觉得,您变得爱打扮了?” “我……有吗?” 山茶重重地点点头,“有,可太有了!” 夏娢君弯起眼睛,“是吗?也许是我最近心情好吧……” 夏娢君拉着山茶出门。 谁料。 才刚走到门口。 便看到萧景琰与萧景珩一人一辆马车,一左一右的停在门口。 两人同时相邀。 夏娢君愣在门口,一时不知道该选谁一同出游。 就在这时。 医仙忽然登门,横插一脚:“死丫头,我不找你,你也不打算来找我了是吧!” 夏娢君愕然,“你……你怎么有空出来了?” “昂,我的药方已经研究得差不多了,今日便可以去秘境一试究竟!” “走,咱们速去速回!” 医仙拉着她就要走,夏娢君顿感不妙。 三个人,她选谁好像都不太合适。 正犹豫间,萧景珩突然提议:“既然都聚在了一起来,不如我们一起去吧?” 医仙表示无所谓,咋样都行。 夏娢君又转身看向萧景琰:“阿兄,你呢?” 萧景琰本不打算去的,可是架不住夏娢君那明亮又期盼的眼神。 于是。 四个人便换了一辆更大的马车。 一路上,医仙否决了所有人的提议,“你们的目的地都太无聊,不是赏花就是看雪,有什么意思呢……” “那你的呢?我倒是要看看你的多有意思?” 萧景珩不悦道。 他为了这一天,已经准备了好久。 就想着给夏娢君一个又惊喜又难忘的新年! 医仙咬牙道:“我的目的地那可是非常刺激,有来无回那种,就怕某些人胆小不敢去!” 萧景珩一听,立马炸毛:“你说谁不敢呢?!” “我又没提你名道你姓,你急什么?” 医仙不屑地扫了一眼萧景珩的某处。 “莫不是我的药,治好了你的顽疾,却伤了你的脑子?” “你、你……你这女人!” 萧景珩立马捂住某处,脸红了一瞬,想骂医仙是个不知廉耻的女人。 可又想到这个女人会下毒。 便只得强行闭嘴。 医仙转头又看向夏娢君:“今年的节目可都是真刀实枪的,你就说刺激不刺激?” “真刀实枪么?那的确是挺刺激的。” 夏娢君也是好久没有活动筋骨了,正好这次可以去试试。 看着两人聊着一些听不懂的话题,萧景珩插不进去嘴,心里别提有多憋屈了。 萧景琰倒是一路无话,只静静聆听。 马车刚停。 鬼市入口处便瞬间起了浓雾。 一时间谁也看不清谁的脸,只有几只鬼火灯笼忽明忽暗。 “好戏开场,走!” 医仙一把拽过一人的手腕,晃着手里的青铜令牌:“娢君,待会儿仍旧是我负责杀人,你负责掠夺,就像上次一样咱们配合得天衣无缝!” 她与夏娢君就是在鬼市的游戏中相识的。 那时候。 她因为与人抢夺仙草,被人逼入绝境,那人不讲武德想弄死她。 是夏娢君在危急关头救了她一命。 所以,才有了后来两个人的友谊。 两人怎么说,也算是过命的交情了。 医仙扯着人快速往前走。 眼底的兴奋已经快要抑制不住:“这次虽说是增加了难度,可这次的宝物也比从前更为高级,许多都是不曾露面的珍品,这次我势在必得!” 她唠唠叨叨地边说边走。 只是,走着走着,她发现有点不对劲儿,拉着咋就这般费劲儿? “娢君,你……是不是长胖了?” 好半晌,不见人回答。 医仙这才想起来扭头看,却蓦地发现。 她手上拉扯着的竟是萧景珩! “怎、怎么是你?!” 医仙大为震惊,难道是刚才拉错了人? 萧景珩颇为无语,沉着眉眼道:“你拉着的是谁,你自己都不知道么?” “草!” 医仙大喊一声,萧景珩彻底怒了。 “怎么还骂人呢?你这女人简直粗俗不堪!” 萧景珩不悦,只一味地在心底里鄙视了医仙几百遍。 也不知道。 这样一个言行不端的女子,究竟是如何能有这么大的名气的! 怪不到鲜少露面。 今日一见,就她这个性子,怕是露面多了会被人唾弃吧! “草!仙品呐!” 医仙的眼睛越过萧景珩,看着他身后那株亮闪闪的仙草。 只觉得整个人格外舒爽! 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寻找这些百年难遇的仙草。 没想到。 这一眨眼的功夫可就遇见了! 对于刚才是否拉错了人,她觉得已经不重要了。 她飞快窜了过去。 只是她的手,尚未触碰到仙草时。 便有一伙鬼面人从迷雾中冲了出来,对着她的手腕就是一砍刀下去。 “小心!” 萧景珩正骂骂咧咧间,却突然看到这一幕。 简直要吓死! 刚想去阻拦,却见那些人瞬间定在原地不动。 医仙随手一扬。 那些人便七窍流血而亡,直挺挺地躺在地上,再也没了气息。 萧景珩心中大骇:“你、你就这么把人给毒、毒死了?” 第34章各生欢喜 “不毒死,还留着过年吗?” 医仙笑嘻嘻地弯着腰将地上的仙草连根拔起,“既然拉错了队友,那我们便将错就错,直接组队吧!” “不过,我可告诉你自己最好是小心点,我没有义务保护你这个拖油瓶!” “哎,你说谁是拖油瓶?!” “还有,我不想跟你组队,我要去找阿姐……” “呵呵,这可由不得你了!” 医仙脚步未停,顷刻间,便消失在了茫茫的大雾里。 萧景珩只得靠着铃声,追了上去。 直到半个时辰之后。 他才晓得,为何医仙说刺激了。 原来,她们玩的竟是掠夺者的猎杀游戏! 这哪是他一个贵公子,见过的场面?! 萧景珩:“……” 真是给爷气笑了,吓尿了! 而另一头的夏娢君与萧景琰,同样深陷险境。 两人刚被冲散,就踏错了一块地砖。 直欻欻掉入冰川雪域。 等她们再次醒来,眼前只剩下一片白茫茫的冰原。 脚下是咯吱作响的冰层,不远处还传来冰块碎裂的轰鸣。 萧景琰严阵以待立马护在她身前,“这冰层下面有些地方时空的,你跟着我走。” 夏娢君看着她如此护着她的模样。 不免有些好奇地望着他:“你就不害怕吗?也不生气?” 她觉得萧景琰很无辜。 是被迫加入进来的。 只是,萧景琰一向是淡漠,不喜不怒的。 夏娢君倒是更奇了:“你就什么也不想问我?或者,你就不怕我坑你?” “你舍得坑我么?” 萧景琰这话像是没经过大脑直接脱口而出。 两人同时愣了。 “咔嚓!” 冰层破裂,没有给二人暧昧的机会。 萧景琰足尖轻点,抱起夏娢君便朝着另一头掠去,身姿轻盈灵活。 纵是抱着她依旧不觉吃力。 夏娢君趴在她怀里不由地笑了一声。 萧景珩见她丝毫不怕,像是久经沙场一般的淡定。 便道:“你从前……是不是来过很多次了?” 夏娢君瑶瑶头:“并没有,这种随时要命的游戏,若非必要我也不会轻易过来。” “你……为何要玩这些游戏?” “因为,这里有我们想到的东西啊。” “你想要什么?”萧景琰问。 “这话回头再说,现在我们的任务是,先解决掉那些掠夺者!” 夏娢君朝着萧景琰身后一指。 萧景琰点点头,将她放在一处既安全又隐蔽的位置。 “你就安心在这里待着,他们我去解决。” 夏娢君怔了一下:“不需要我去帮你吗?” “帮我?” 萧景琰看向夏娢君,“就这些人还用不着你动手。” “哦,那你自己小心。” 夏娢君头一次觉得自己也可以躺平之。 “嗯。” 萧景琰刚将夏娢君安置在岩壁后的凹陷处,身后的冰层便彻底裂开。 有十数人掉入冰河当中。 后边的人及时收脚,并未掉进冰河。 但也正虎视眈眈地看向萧景琰。 “杀!” 萧景琰反手抽出腰间的玄铁剑,剑身在雪雾茫茫中泛着冷冽的光。 迎战而上。 那些鬼面,见萧景琰武功极高,便怂恿其他人暂时不要内斗。 先一鼓作气解决了萧景琰再说。 可萧景琰并未给他们这个机会,长剑一挥,便在顷刻间斩杀数人。 这边。 夏娢君当然也没有闲着,凭着对五行八卦的熟练掌握。 她很快便锁定了阵眼。 她要的东西,一定就在雪域的最南边。 “阿兄,我们去南边!” 萧景琰也不恋战,解决了先头的人,抱着夏娢君就走。 只是,他们俩身后的追兵就没断过。 全都是萧景琰一人应付。 夏娢君想帮忙都插不上手。 从前。 家里无论大事小情,都只有夏娢君一人在孤身奋斗。 可这一世,好似一切都不同了。 她变成了那个被人宠在怀里的宝,什么都不用她去抵挡。 一个时辰后。 萧景琰将全部掠夺者绞杀,两人成功取得锦盒。 “这里究竟有什么,值得你如此费心拼命?” 经过刚才的混战,萧景琰心里愈发的疼惜起夏娢君了。 不知道她究竟经历过什么。 竟然会来这种地方,以命搏命。 夏娢君不知萧景珩心中所想。 只是当着他的面将锦盒打开,里面赫然躺着一本覆盖着厚厚尘土的上古兵法书。 传闻得此兵法者可得天下。 “给你。” 萧景琰很是震惊的看着夏娢君:“为何要给我?你不知道这本兵法它很重要……” “正因为它很重要,所以,才要留给更需要的人。” 萧景琰握着锦盒的手微微收紧。 “若我不来,你便要一人抵挡这“千军万马”,难道就是为了帮我得到这本兵法?” “值得吗?” 夏娢君闻言,忍不住笑了起来。 眉眼弯弯,语气轻松:“你带我看了场烟花,我便还你一个礼。” “如此么?” “对啊,你对我好,我便对你也好。” “再说,哪有什么费劲心思,刚才和掠夺者周旋、挡在前面厮杀的都是你,我不过是在旁边随便指挥了一下罢了。” “这兵法,本就是你凭实力应得的。” 萧景琰怔怔地看着她。 眼前的女子总是这样,轻描淡写地掠过自己的付出。 却把功劳都推到他身上。 可他心里清楚,若不是夏娢君指引方向,关键时刻破局,他们根本走不出那个灭世阵,更别说拿到兵法。 心里的疑惑像潮水般越发汹涌。 他忍不住追问:“你……到底是谁?” 他认识的女子里,从没有谁像夏娢君这样的。 既懂奇门阵法,又知秘境秘辛,还对未来的即将发生的事算无遗策。 她身上藏着太多秘密,让他忍不住想去探寻。 夏娢君脸上的笑意未减,只是眼神多了几分柔和。 她轻声道:“阿兄,这是还在怀疑我么?”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我是你的妹妹,是和你没有血亲,却会真心待你的亲人,这就足够了。” 萧景琰看着她认真的模样,心中的疼惜又深了几分。 他低头看了看怀中的锦盒,又抬头看向夏娢君。 “这本兵法太过贵重,还是你自己拿着。” 夏娢君笑着转身:“你若不要便扔了。” 萧景琰一怔。 握着兵法的手更紧了些,这是她送给他的东西,他怎么舍得扔掉。 又过了一刻钟。 鬼市的钟声敲响,众人便知已经有人取得了宝物。 随后迷雾散开。 四人乘着马车离去,医仙餍足地靠在车壁上休息。 夏娢君与萧景琰也心照不宣,一路无话。 唯有萧景珩一人,经历刚刚那种血呼啦擦的场面,吐得那叫一个昏天暗地。 医仙暗骂一句:“真是没用!” 第35章她坚定的站在他这边 萧景珩满脑子都是那些不堪入目的画面,再没了跟人斗嘴的心思。 无论医仙说什么。 他苍白着脸色,魂游天外。 夏娢君见萧景珩如此模样,挑眉看向医仙:“你都对他做什么了?” 医仙淡淡地扫了一眼萧景珩:“不就是当着他的面,碎了几个人而已……” “呕……” 萧景珩一听这话,里面就趴在窗户边上吐了起来。 夏娢君叹了口气:“你啊,怎么不收着点?” 医仙颇为无语,“我怎么没收着,我已经收敛了很多了,好不?” “再者,我也没硬叫他来啊?是他自己非要跟来还如此不争气,你瞧瞧你身边那位,是多么的气定神闲!” “都是一个娘生,怎就差距这般大!?” 医仙愈发觉得萧景珩没用。 暗戳戳的扫了他某个地方。 真是,哪哪儿都没用! …… “小姐,快来瞧瞧,您今晚的战袍!” 夏娢君听声出屋,被山茶身后跟着的几个小丫鬟手里捧着的衣饰惊了一瞬。 “这是……” 山茶笑着一一给夏娢君介绍:“这几套华美的成衣,都是世子爷三个月前就在金缕阁定好的,正好今日做成让您选选入宫穿哪件好?” 夏娢君指尖拂过那些上乘的衣料,暖意刚漫上心头。 忽然便想起前世上元节的突发事件,她脸色微变,立刻起身往外走:“这些衣服你先收着,我得去找世子爷一趟。” 可她到了前院才发现萧景琰已不在家里,守门的小厮说世子爷半个时辰前就去了京畿营。 夏娢君心头一急。 从马厩里面牵了一匹小白马,直接翻身上马便往城外奔去。 还好。 她前世的驯马技能还在,这小白马倒也通人性。 驮着她往前奔,也不尥蹶子。 上元节这日的风雪比以往更大了些,寒风卷着雪沫子打在脸上,像是刀割一般。 可她却顾不上这些,只盼着能赶紧与萧景琰见上一面。 京畿营的校场上,肃杀之气压得人喘不过气。 夏娢君刚勒住马,便见刑台上跪着个士兵,正在接刑法处置。 萧景琰一身玄色劲装立在台下,面色冷得像腊月的冰锥,周遭的士兵们都一个个凝神屏气,谁也不敢多说一句。 夏娢君两名身份,便被两个守门的士兵,请去了偏房等候。 “跪在台上那人犯了什么错?” 夏娢君拉住身旁一个倒茶的小兵问道。 他还是第一次见萧景琰这般模样。 小兵连忙压低声音道:“那个是先锋营的赵队长,他昨日带队巡查时,因为一意孤行误判了地形。 让营里的弟兄们都踩进了山匪设下的陷阱里,三十多个弟兄没了性命…… 首领说要按军法处置,可大伙儿都觉得,这赵队长怎么也是跟了他五年了,就算有错,也不该判以极刑处死啊!” 这话刚落,便另有士兵忍不住嘟囔:“不就是一次失误吗?首领这是要寒了兄弟们的心呐!” 夏娢君闻言,却蹙着眉上前。 清亮的声音压过了周遭的议论:“不就是一次失误?你们说得轻松,可有把那三十几人的性命当做性命!” “他既是先锋营队长,就该心里清楚他肩上扛着的是三十多个弟兄性命!军法里写着‘失察致亡者斩’,他既然在其位,就该知道犯错的代价!” 此话一出,众人不在吭声。 她转过身,目光扫过在场的士兵。 “你们都是他的兵,就该知道他从不是一个滥杀无辜之人!” “赵队长的错,也许不仅仅是误判地形,更有可能是自负自大,没有做好战前仔细勘察,战后可能还想隐瞒罪责,诸如此类……” “不知事情全貌,你们怎么就能断定你们首领心狠?你们身为军人,最该做的是信任统率,而不是在这里嚼舌根,让别有用心的人看了笑话!” 夏娢君的这番话,恰好落在了刚赶过来的萧景琰耳中。 他原本紧绷的下颌线微微松动。 眸子里的寒冰像是被一颗热烈的暖阳悄悄融化。 方才处决赵虎时,他明知会引来非议,却不得不这么做! 军法如山,若因私情便废了规矩,日后谁还会把军纪放在眼里? 可他也怕,怕夏娢君会像旁人一样。 觉得他冷酷无情…… “你怎么来了?” 萧景琰淡定的走进屋子,声音里听不出太多的情绪。 可看向她时,眼底的暖意却藏不住。 夏娢君见他过来,连忙站直身子:“阿兄,我有重要的事跟你说,得单独谈。” 萧景琰会意,朝左右递了个眼色。 士兵们纷纷退下,军帐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贺丹族是不是要回来朝贺?就在今晚抵达?” 夏娢君开门见山,目光直直地看向他。 萧景琰瞳孔微缩,这事儿是朝廷机密,除了皇室宗亲与几位重臣,旁人根本不可能知道。 他压下心头的惊讶,点了点头:“是。” 夏娢君顿了顿,语气忽然凝重起来,“我想告诉你的是,晋王他是不会放过这个绝佳的机会的,不出意外的话,他会利用贺丹族,给太子致命一击。” 萧景琰心中一震。 他此前派了许多探子出去,才查到晋王暗中与贺丹族使者接触的一点蛛丝马迹。 却没料到夏娢君竟连这个都算到了。 他往前挪了半步,逼近的距离让空气里多了几分暧昧:“所以,你又算出了什么?” 夏娢君避开他的目光,“贺丹族的王妃是敏感体质,对很多东西都过敏,稍有不慎就会引发敏症。” “而这次宫宴的操办之人正是太子妃,晋王只要在宴会上稍微动动手脚,就能让贺丹的王妃出事。” “到时候,他再人证物证齐全,说太子妃是故意要害贺丹王妃,破坏两国邦交,太子必然会在皇上面前失势。” 她抬起头,正好撞进萧景琰深邃的眼眸里。 他看着她条理清晰的模样,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 从前只觉得她温婉聪慧,却没想到她在权谋之事上也有这般敏锐的洞察力。 “所以,你大老远冒着风雪赶来,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个?” 夏娢君想说,她只是最近太安逸了。 镇国公府的好生活,让她都快忘记了那些烦扰。 若不是今早看到山茶送来的衣裙,那根本连上元节这一日都过忘了。 “嗯,我要说的已经都说完了,你快去提前准备吧,我也该回去了……” 夏娢君转身就要走,萧景琰却突然扯住了她的胳膊。 第36章共乘一匹马 手腕便被一股温热力量攥住。 “别走。” 他声音比方才柔和几分,目光扫过帐外纷飞的雪絮,“外头的风雪又大了,你留在此处,待会儿我们一起走。” 夏娢君回头,眉梢带着几分为难:“可我衣服都还没换呢?” 萧景琰却松开她的手腕,指尖轻轻抚过她被风吹得泛红的鼻尖,“这点小事无需你操心,我已让人去取。” 这话让夏娢君猛地怔住。 她望着萧景琰那从容的模样,忽然想起他可是掌管京畿营的首领。 寻常琐事只需一声吩咐,自有人办妥。 不像她,事事都要亲力亲为。 前世蹉跎,她早已忘了世间还有这般“无需操心”的活法。 一股莫名的哀伤漫上心头。 萧景琰见她突然沉默,眉峰微蹙,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是不是方才骑马过来冻着了?脸色怎么这么差?” 夏娢君摇摇头,强撑着扯出个笑:“我没那么娇弱,这点风雪不算什么。” 比起上辈子的风霜雪雨,她现在过得已经是顶好的日子了。 可她话音刚落,萧景琰已扬声唤来军医。 不多时,帐内便升起四个火炉,火光映得帐壁通红。 夏娢君被热气裹着,额角渐渐渗出汗珠:“阿兄,要是再这么烤下去,我待会儿出去一冷一热,反倒是要感冒了。” 萧景琰这才恍然大悟,忙命人撤去两个火炉。 又亲自给她倒了杯热茶,看着她小口啜饮,眼底的担忧才稍稍褪去。 “你来时没有用膳吧?” “嗯。” 夏娢君点点头,跑了这么一会儿,她的确是饿了。 想到晚上又不能多吃。 她更加难受了,怕是要一直饿着肚子了。 待军医确认夏娢君无碍,侍从也送来精致点心与温热的汤羹。 夏娢君看着一桌子不算精致,却十分可口的才菜肴,心里顿时对萧景琰有了不一样的看法。 他这人,可真心细。 “谢谢,阿兄,你也一起吃点。” “不了,你吃些垫垫肚子。” 萧景琰全程坐在一旁,看着她将碗里的汤喝得见了底,才起身整理了下玄色大氅:“走吧,我们该回去了。” 出了军帐,夏娢君才发现校场的积雪已没过脚踝。 萧景琰指了指不远处的骏马,“这里路面崎岖,马车不好走,我们共乘一匹马回去。” 夏娢君惊得后退半步,双手下意识攥紧披风:“这……这样不妥吧?我自己的马也在,我能自己骑回去。” 萧景琰却不容她多言,伸手便将她打横抱起。 他手臂结实有力,带着淡淡的雪后松林的清洌气息,夏娢君惊呼一声,下意识搂住他的脖颈,脸颊瞬间烫得能煎熟鸡蛋。 “阿兄……” 可不等她再开口说什么,萧景琰已将她稳稳放在马背上。 随即翻身上马,宽大的玄色大氅将她整个人严严实实地裹在怀里。 夏娢君后背贴着他温热的胸膛,能清晰感受到他沉稳的心跳,她紧张得大气不敢喘,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往脸上涌。 她上辈子嫁给晋王时,从不曾与他如今亲密无间。 而今,她竟被自己的继兄抱在怀里。 心里一时竟有些不知是何滋味…… “坐稳了。” 萧景琰低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带着温热的气息。 马儿缓缓迈开步子,风雪被他的大氅挡在外面,怀里的空间温暖得不像话。 夏娢君起初还觉得有些寒意,可没过多久,一股暖意从后背蔓延开来,浑身都变得暖洋洋的。 她忍不住侧过头,小声问:“你是不是在给我输真气保暖?” 萧景琰下巴抵在她的发顶,轻轻“嗯”了一声,声音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笑意。 挺聪明的,连这个都知道。 夏娢君心里瞬间像被蜜浸过,嘴角忍不住向上扬起。 她悄悄往萧景琰怀里缩了缩,听着他沉稳的心跳,看着眼前纷飞的雪花,忽然觉得这上元节的风雪,也没那么冷了。 …… 等萧景琰带着夏娢君回到皇城时,街上的上元节氛围已浓得化不开。 家家户户门前都挂着各色的灯笼。 已经有不少孩童提着纸扎的兔儿灯穿梭在人群中,偶尔有小贩吆喝着卖糖画、糖葫芦,甜香混着烛火的暖意,漫在微凉的空气里。 两人回城时,便换乘了马车。 马车平稳前行,车帘被风吹开一角,夏娢君忍不住探头去看窗外的热闹景象。 萧景琰坐在她身旁,见她眼神亮晶晶的,便将车帘掀开:“待会儿我们早点结束,我带你逛逛。” 夏娢君闻言,心头一跳。 连忙收回目光:“阿兄日理万机,怎好耽误您的时间。” 萧景琰却侧过头,目光落在她泛红的耳尖上,声音带着几分笑意:“陪你,不算耽误。” 这话让夏娢君脸颊发烫。 正想再说些什么,马车已缓缓停在皇城门外。 侍从掀开帘子,萧景琰先下了车,又伸手将夏娢君扶了下来。 两人并肩往里走着,他们到的时间刚刚好。 随着人流往前走,穿过第一道宫门时,夏娢君下意识放慢了脚步。 上次随萧景琰入宫赴宴,过了第一道宫门后,两人便因男女宾客不同席位而分开,她本以为这次也会如此。 夏娢君正准备松手,手腕却突然被一股温热的力量攥住。 她惊得抬头,撞进萧景琰深邃的眼眸里。 “这次不必分开。” 萧景琰的声音低沉而清晰:“我们可以同席而坐。” 夏娢君愣了愣,眼中满是疑惑。 萧景琰握紧她的手,解释道:“贺丹族民风不同,族中女子与男子地位无差,此次宫宴为表尊重,特意按贺丹族的习俗安排席位,男女可同席。” 夏娢君这才恍然大悟。 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小声说道:“这样的习俗也挺好的,少了许多拘束。” 她说着,目光扫过周围投来的目光。 有好奇的,有惊讶的,却独独没有轻视,心里顿时松了口气。 “你不必操心,一切有我。” 一股暖意从指尖蔓延至心底,夏娢君悄悄弯了弯嘴角,任由他牵着她往前走。 只是在两人没有看到的地方,一双怨毒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那双十指紧扣的手。 第37章夏文鸢彻底疯了 察觉到身边女人的情绪变化,晋王垂眸看向夏文鸢,“怎么了?” “没、没什么……” 夏文鸢连忙收敛了自己的情绪。 她此时端的是一副温婉大方的模样,可不能叫晋王看出了端倪。 “听说今夜,你那个姐姐也会同萧景琰一道过来。” 晋王试探一般地看向夏文鸢。 “王爷,我不是都同你说了吗?她早就不是我姐姐了,她如今攀上了高枝儿,怕是早就不愿意同我们这些穷弟妹搭上关系了。” 夏文鸢说着,眼眶顿时红了。 晋王轻轻为她拭去眼角的泪珠:“如此凉薄之人,你也不必为她伤心。” “嗯。” 夏文鸢轻轻靠在晋王的肩头,经过这小半月的相处,她已经彻底笼络住了晋王的心。 今夜,晋王能带着她来参加宫中夜宴。 这无疑就是在昭告天下,表明她就是未来的晋王妃! “王爷,我可以一直跟着你吗?我害怕……” “阿鸢,你今夜便跟在本王身边,有本王在,不会有人敢欺负你的。” 晋王说着便又帮她擦了擦眼泪,“莫哭了,待会儿若是妆哭花了,可就不好看了。” 夏文鸢被他逗笑,“有王爷保护,我以后只会笑。” “好阿鸢,真乖。” 两人之间的浓情蜜意,自然也被其他人盯上。 …… 宫宴开场前,皇后便携着太子妃款步而出。 “今日上元佳节,太子妃特意为诸位准备了开场祈福,前殿的御河已备好河灯,不如先去放灯祈福,沾沾喜气,再回来共饮此宴?” 话音刚落,众人便纷纷应和。 夏娢君随萧景琰走在人群中,目光不自觉地扫过贺丹族一行人。 贺丹王身着镶嵌着宝石的皮毛短袍,身旁的贺丹王妃则穿着一身火红的长裙。 腰间系着一根镶满了珠宝的带子。 周身都浮动着丝丝珠光宝气。 “阿兄,一切可准备妥当了?” 夏娢君总是有些不放心。 萧景琰握了握她的手,“今夜你只管放心,一切都有阿兄在。” 听着萧景琰如此笃定的语气。 她才算是彻底放下心来:“如此,我便可以高枕无忧了?” “今夜,你畅玩便是。” 萧景琰垂眸看着她碎星一般的眸子,只觉得她好似落入凡间的精灵。 夏娢君还是第一次参加宫里这样的活动。 对于一切即好奇又拘束。 萧景琰则主动拿起一盏花灯放入她的手心:“想写什么愿望,就写在这上面。” “嗯。” 看着萧景琰对夏娢君处处呵护,像是捧在手心里怕化了一般。 夏文鸢整个人都不好了。 嫉妒的发狂! 前世,她在萧景琰面前百般讨好,都不曾得他一丝笑颜。 如今却看着两人耳鬓厮磨。 那股浓情蜜意的样子,哪里像是兄妹之间的感情。 明明就像是…… 想到这里,夏文鸢彻底疯了。 难不成,这萧景琰竟喜欢上了夏娢君不成?! 不。 这不可能! 这绝对不可能! 夏文鸢一双眸子喷火,将手里的花灯都快揉烂了。 晋王见她如此反常,便道:“怎么了?” “没、没事。” 夏文鸢惊了一瞬。 今夜她已经多次因为夏娢君失态了,不行,她一定要想个办法将两个人分开! “阿鸢,你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晋王关切地看着夏文鸢,伸手在她额头上轻轻一探。 “我挺好的,王爷,我们也来放河灯吧,我要亲手写下我的愿望,给神明听。” 她要夏娢君死。 要夏娢君赶紧死! 晋王点点头,温柔地看着她。 夏娢君将手里的河灯放归河中,抬眸看见不远处,夏文鸢正亲昵地与晋王手把手地放着河灯。 她微微一笑。 这头。 贺丹王妃眼眸里满是对中原景致的好奇。 待走到御河边,看到水面上漂浮的点点烛火,贺丹王妃更是惊喜不已! 拉着贺丹王的衣袖连连感叹:“原来中原的祈福竟是这般好看,还能让灯火漂在水上!” 贺丹王见王妃笑得眉眼弯弯,也跟着柔了眉眼。 抬手替她拢了拢被风吹乱的鬓发:“你若喜欢,日后我们便常来中原看看。” 周围的官员与家眷们见状,也纷纷笑着谈论起河灯的寓意,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 可这份热闹却丝毫未染进晋王的眼底。 他站在人群最边缘,目光如鹰隼般紧紧盯着贺丹王妃一举一动。 连身旁官员的搭话都未曾理会。 方才皇后提议放河灯时,他心中便暗喜。 这正是他等待的时机,只要贺丹王妃接触到那花灯里的东西,必会当场晕厥,到时候他再顺势将矛头指向太子妃,这场戏便成了。 不多时,太子妃身边的大宫女玉簪。 提着一盏精致的花灯走了过来。 恭敬地递到贺丹王妃面前:“王妃娘娘,这盏花灯是我们太子妃娘娘特意为您挑选的,说是沾了这御河的灵气,祈福最是灵验。” “是吗?那可真是太好了!” 贺丹王妃欢喜地接过花灯,指尖不经意间蹭过灯芯旁的一张白纸。 玉簪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见她似乎并未觉察什么。 随即又恢复了从容的笑意,转身退回到太子妃身后。 朝着不远处的人交换了眼神。 随后便低垂着头,不在言语。 看着贺丹王妃摆弄着手里的花灯,太子妃上前,对着贺丹王妃道:“这如何放好花灯啊,可是有讲究的……” 夏娢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心中忽然警铃大作。 她悄悄拉了拉萧景琰的衣袖,压低声音道:“那盏花灯似乎有些不对劲。” 萧景琰闻言。 安抚似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放轻松些,阿兄没你想的那般无用。” 夏娢君心里一怔。 她怎么还是改不了替人操心的毛病! “阿兄,我不是那个意思。” 萧景琰不在意道:“我知道,你啊,就是太紧张了。” 夏娢君也觉得,自己有些过于紧张了。 晋王陪着夏文鸢放好一盏花灯后,死死地盯着贺丹王妃,可出人意料的是。 贺丹王妃不仅亲手将花灯放进了御河,还俯身看着灯火漂远,全程都笑意盈盈,丝毫没有出现敏症。 直到放河灯的仪式结束,众人准备返回殿内宴饮,贺丹王妃仍旧是神采奕奕的。 晋王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宴席开场。 晋王找了个借口离开,才到偏殿,便将手中的酒杯重重砸在玉簪脚边。 第38章竟敢勾引她的男人,都去死 那酒液飞溅。 玉簪连忙跪伏在地,身子微微颤抖。 晋王盯着她,声音冷凝:“你竟敢背叛本王?” 玉簪猛地抬头,眼中满是委屈与急切:“王爷明鉴!奴婢绝没有背叛您!” “那为何贺丹王妃毫无异样!” 玉簪哭诉道:“那花灯里确实藏了虎尾竹的花粉,奴婢也是按照您的吩咐,特意让王妃接触到了那些花粉,奴婢也不知道为何会没效果啊!” 她说着,膝行几步凑到晋王脚边。 手紧紧攥住他的衣摆,“奴婢对王爷的心意天地可鉴,甘愿为王爷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又怎会做对不起王爷的事情?” 晋王看着她眼中的泪光。 倒不像是作假。 神色稍缓,却依旧带着审视:“玉簪,你若真的爱慕本王,便该知道,扳倒太子、助本王成事,才是本王最大的心愿。” 玉簪闻言。 眼中瞬间闪过一丝决绝,她猛地朝晋王磕了个响头。 额头狠狠地撞在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王爷放心!即便此次未能成功,奴婢也定会想办法,哪怕拼着一死,也要帮王爷达成心愿!” 晋王看着她坚定的模样,嘴角终于勾起一抹满意的笑容。 伸手将她扶了起来,温声道:“玉簪,等事成之后,便是你常伴我左右之时。” 玉簪心头一喜。 随即用力地点了点头,眼底重新燃起了斗志。 只是她没看到,晋王转身时,眼中闪过的那抹冰冷的算计。 若这次再失败,她便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等晋王离开。 玉簪将眼泪擦干,后又用心装扮了一番,才从偏殿出来。 看着两人一前一后从殿内走出。 夏文鸢气得差点将手里的帕子绞烂。 暗骂一声:“都是该死的贱人,竟然敢勾引她的男人,该死、该死、都该死!” 夏文鸢盯着前方那个身穿碧色宫装的身影,悄悄跟了上去。 她见玉簪鬼鬼祟祟地往厨房方向走去,心头便莫名升起一股不安,脚步不受控制地跟了上去。 这人不是太子妃身边的宫女,此时不去宴席上伺候着。 反而去了厨房,还将厨房的人都给清了出去。 愈发地觉得这个玉簪居心不良。 眼看着御膳房的后门虚掩着,夏文鸢屏住呼吸上前。 贴着门框往里瞧,只见玉簪正站在灶台前,手里端着一只精致的汤盅。 另一只手则从袖袋里掏出个小巧的纸包。 小心翼翼地往盅里洒着白色粉末。 粉末遇热汤便融得无影无踪,玉簪又将汤盅盖好,轻轻晃动了好几下。 夏文鸢吓得捂住想要尖叫的嘴巴。 这贱人竟敢下药! 不对,她一个宫女会对谁下药? 莫不是晋王? “好啊,竟是打的这个主意!” 夏文鸢在门外气的指尖发颤! 心里瞬间脑补出玉簪准备下药勾引晋王,好让晋王睡了她。 等生米煮成熟饭,再哭哭啼啼地求晋王负责。 那到时候她苦心经营这么久的情意,岂不是要被这个狐媚子截胡? 不! 她想起这些日子,自己费尽心思的演戏讨晋王欢心。 可晋王要么表现得温温的,要么就是夸上她两句哄着她。 若是再这样下去,还不知道猴年马月能当上晋王妃呢! 如今眼瞅着玉簪竟敢用这种下三烂的手段抢她的位置,夏文鸢只觉得一股火气从心底窜上来,烧得她脑子发昏。 她绝对不能让玉簪得逞。 夏文鸢咬咬牙。 目光扫过厨房门口倚着的木勺,那木勺柄足有成人手臂粗,勺头打磨得光滑发亮。 她深吸一口气,悄悄推开门站在玉簪身后。 此刻玉簪正低头擦拭汤盅外壁的水渍,丝毫没察觉身后有人。 夏文鸢猛地举起木勺。 用尽全身力气朝玉簪的后脑勺砸去! “咚”的一声闷响! 玉簪连哼都没哼一声,身子便软软地往前倒去。 汤盅“哐当”一声摔在地上,热汤溅得满地都是。 夏文鸢看着倒在地上的玉簪,心还在砰砰直跳。 可转念一想,万一这女人要是晕的时间短,待会儿醒了坏她的事怎么办? 她咬了咬牙,又举起木勺,朝着玉簪的后脑勺狠补了两下。 直到看到玉簪后脑勺流了血出来才罢手。 她快速丢下木勺。 纵然双手还在发抖,可一想到晋王,想到晋王妃的位置。 那点恐惧便被强烈的占有欲压了下去。 夏文鸢先把玉簪拖到厨房角落的柴堆后,用干草盖住她的身子,确保不会被人轻易发现。 接着她拿起地上摔裂的汤盅,皱眉看了看。 转身从橱柜里找出一只一模一样的新汤盅,又从灶上的大锅里舀了些温热的汤羹出来。 随后。 她从自己的荷包里掏出一个纸包。 里面是先前夏文彦托人带给她的好东西。 她本来是不打算对晋王用药的。 可现在看到这么多人都虎视眈眈地盯着晋王妃的位置。 也不得不出手了! 他二哥说得对,光靠嘘寒问暖根本无用! 晋王身边的女人只会越来越多,若是她不主动点,哪里轮得到她当王妃! 她将药粉小心翼翼地倒进汤盅,用小勺搅匀均匀。 看着药粉彻底融入甜汤,才满意地笑了。 虽然觉得用药的话,那手段太过卑劣。 可她也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见效最快的法子! 只要今夜晋王喝了这碗汤,与她发生了关系。 将来无论晋王愿不愿意,帝后也都会为了皇室颜面,给她一个晋王妃的名分! 夏文鸢端着汤盅,理了理自己的裙摆。 深吸一口气。 脸上挤出一丝温婉的笑容,朝着宴席走去。 “王爷。” 晋王一直盯着台子上正畅饮的贺丹王族,却一直没等到玉簪过来。 他心中不由得浮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正要起身离开时,却听到夏文鸢喊他。 “阿鸢,你刚才去哪儿了?” 夏文鸢笑得愈发温柔:“我看王爷您今夜饮了不少酒,担心您身子不舒服,便去厨房给您端了一碗醒酒汤来。” 晋王见夏文鸢缠了上来。 不想与之过多纠缠,于是便将那甜汤一口饮尽。 “阿鸢,你在这里等着本王,本王去去就来。” “哎,王爷您要去哪里啊?” 见晋王离开,夏文鸢急了。 第39章爬床又、又、又失败了? 追在他身后走了出去。 可晋王走了没几步,只觉得浑身燥热不已,头也有些发昏。 踉跄几步,正好被追上来的夏文鸢扶住。 “王爷,您这是怎么了?” 夏文鸢双手挽着他的胳膊,身子贴得很紧。 “阿鸢,本王、本王……” 不过片刻,晋王的脑袋是愈发的昏沉了。 夏文鸢知道药已见效,连忙扶着晋王往偏殿走去,“王爷,您是不是不舒服,我送您去歇着吧?” 她扶着晋王,脚下生风。 一路走得飞快。 心都快跳出了嗓子眼,好不容易带着他进了内殿。 还没等她使出浑身解数去勾引,晋王就已经反手将她压在了木门上…… “王爷……” 夏文鸢娇嗔一声。 眼底是压抑不住的兴奋与激动。 这药给力啊! “王爷,奴家可是第一次呢,您轻点来~” 晋王便再也把持不住,将两人的衣裳撕拽甩飞。 …… 大殿内丝竹管乐声尚未停歇,已经有不少大臣陪着贺丹王族的勇士们喝得酩酊大醉。 就连萧景琰都被迫喝了不少酒。 夏娢君担忧地看向身旁脸色微红的萧景琰。 “阿兄,你可还好?” 萧景琰眉眼含笑,“我很好。” 夏娢君瞅了一眼周围东倒西歪的众人,简直没眼看。 这贺丹族人,难不成是酒做的? 竟这般能喝! 正当她疑惑间,那边已然喝嗨了的贺丹王妃,见左右无对手。 环顾一圈,将目光锁定在了稳坐不倒的夏娢君身上。 举着酒杯对着夏娢君虚晃了一下。 “妹妹,来,我们也喝一杯。” 夏娢君自然是不能推却,便举起酒杯与她对饮一杯。 喝得十分干脆。 她本以为一杯便好。 谁料,这贺丹王妃像是突然找着了乐趣,硬是要拉着她再饮三杯。 夏娢君自知逃不掉。 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实则那酒水入口辛辣刺激。 她一口下去,感觉嗓子都快干冒烟儿了! 贺丹王妃见夏娢君既不扭捏又不做作,便觉得十分舒心,直接就坐在了她旁边。 端着酒壶非要与她对壶吹。 这下,夏娢君哪还能招架得住,救助似的看向一旁微醺的萧景琰。 萧景琰眉头微微一抬,便有小宫女会意。 跪在大殿中央道:“陛下,烟花已经准备妥当。” 听到有烟花,贺丹王妃一下子兴奋了。 扔掉酒壶,率先冲了出去,“烟花在哪里?我要去看!” 见她离开,那贺丹王自然也随着离开。 没醉的便搀扶着喝醉的一同朝前走去…… “阿兄,你可还能走?” 原本歪着脑袋的萧景琰,忽然直起身子,拉着夏娢君离开。 只是,他们去的地方,却不是放烟花的地方。 “阿兄,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儿?” 萧景琰垂眸看向夏娢君,“去做你想做的事情。” “可是……” “嘘,一切有我在。” 夏娢君想说,他们就这样走了,就什么都不管了? 这么任性的嘛? 可萧景琰似乎根本不担心皇城里的那些杂乱事,抱着她飞檐走壁。 不消片刻,便出了皇城。 等二人安稳落地,夏娢君在恍然惊觉,他竟是要带着她逛灯会。 “喜欢什么,阿兄买给你。” 夏娢君只觉得有些受宠若惊,“你为什么突然对我这么好?” “对你好,不好么?” 夏娢君摇了摇头,“好是好,就是觉得有些不真实……” 这些美好,总是稍纵即逝。 就如这繁华街市上此刻的人流如织,各式精致的花灯高悬于屋檐下、摊位前。 可到了明日,也许就全都没了。 “不真实?” 他侧过身,目光落在夏娢君微蹙的眉头上。 语气轻得像被风吹动的灯影,“那便多看看这繁华盛景,把此刻记牢些。” 说罢,他抬手牵住她的手腕。 夏娢君下意识想缩回手,却被他轻轻按住,“人多,别走散了。” 两人随着人流往前走,路过一个糖画摊时。 手艺娴熟的老师傅,正用熬得金黄的糖浆在青石板上勾勒出一只栩栩如生的小兔子。 兔儿成型的瞬间,引得围观众人惊呼。 他停下脚步,转头问:“你想要个什么样的?” 夏娢君望着那些糖画,眼底闪过一丝向往,却又摇了摇头。 “太甜了,而且……” 而且这般精致的东西,她总觉得不属于她。 “而且什么?” 他追问着,已经从钱袋里掏出碎银递给老师傅,“要一只比刚才那只在胖些的小兔子。” 她,实在是太瘦了。 老师傅应了声好。 手腕翻飞间,又一只可爱的小胖兔成型,还贴心地插上竹签递过来。 他接过小胖兔,递到夏娢君面前:“尝尝,甜的东西,总能让人开心些。” 夏娢君迟疑着接过。 指尖触到温热的竹签,忽然想起幼时在平宁侯府。 父母也曾带着他们四个兄弟姐妹来逛灯会买糖画,只是,那个时候父母总说她是老大,什么事都要让着弟弟妹妹。 所以,即便是她也想吃,可只要弟弟妹妹抢走了,她也不能作声。 只能看着弟弟妹妹们,吃得开心高兴。 至今。 她都不知道糖画的味道。 张嘴轻轻咬了一口,甜意瞬间在舌尖蔓延,眼眶却莫名有些发热。 “怎么了?” 他察觉到她的异样,萧景琰的声音里多了几分担忧。 伸手想拂去她眼角的湿润,却在半空停住,转而轻声道:“若是不喜,便扔了吧。” “没有,很好吃。” 夏娢君连忙低下头,掩饰着眼底的情绪。 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只是……我好久没吃过这么甜的东西了。” 她尝遍了人情冷暖,早已忘了甜是什么滋味。 他沉默了片刻,忽然抬手将她耳边的碎发别到耳后。 “以后,你不需要独自支撑,想要什么就说,你的身后一直有我。” 这句话说得轻描淡写。 却像一颗石子,在夏娢君的心湖里激起了层层涟漪。 她真的可以吗? 这时,人群中不知道谁说了一句,快看,是烟花! 夏娢君也顺着那些人的目光,抬头看向天空。 硕大的烟花,在头顶炸开。 可萧景琰却无暇顾及,只因他的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脸上。 …… 夏娢君刚坐起身,山茶就端着水盆闯进来,兴奋道:“小姐!昨儿她爬床失败,今早被抬出宫门扔在夏府门外了!” 看着山茶如此兴奋的模样,夏娢君尚有些宿醉微醒。 昨儿后半夜,她跟萧景琰都喝断片了…… 今早醒来,她什么也不记得了。 山茶见夏娢君迷迷瞪瞪的,连忙凑近道:“昨夜事情败露,她可是被人拖进慎刑司严刑拷打了一整夜呢! 奴婢听人说她身上鞭痕摞着鞭痕。 那血都把草席浸透了呢!” 夏娢君握锦被的手一顿。 第40章互相撕咬,各怀鬼胎 “你可知,是谁告的密?” 夏娢君抬眸看向山茶。 山茶摇了摇头:“具体的奴婢也不清楚,只听说是被一个小宫女撞破的。” 夏娢君沉默片刻,又追问:“那晋王呢?” 这夏文鸢与晋王在宫中行如此苟且之事,想来陛下定然不会轻饶了他。 太子那边,定然也是不遗余力的围剿。 “晋王那可就更惨了!” 山茶放下帕子,一边帮夏娢君梳理长发。 一边压低声音把从孤影那儿听来的消息全盘托出:“听说陛下龙颜震怒,连审问都省了,直接下将晋王发配去了极北之地!” “你是说,晋王已经被发配边疆了?” 夏娢君猛地抬头。 “是啊,昨儿夜里的旨意,天不亮人就走了。” 山茶点头应道。 这一世,因为她的介入,剧情似乎不一样了。 很好,真是越来越刺激了。 …… 夏府。 夏文杰与夏文彦守在夏文鸢的床头。 两个人脸色阴沉不已。 夏文鸢脑袋昏昏沉沉躺在床上,身上的伤口都还在源源不断地往外渗血,可没人管她的死活。 “要不是你们两个!我怎么会搅进这种破事里!” 夏文杰一脚踹翻旁边的矮凳。 见他发火,夏文彦也不惯着,怒气冲冲地将桌上的茶壶摔碎。 “你还有脸说,要不是你当时撇下我们不管,我们能走到如今这般地步?” 夏文杰只指着夏文彦的鼻子骂,“那也是你自己眼瞎,非要跟长姐划清界限!” “你!” “我什么我!” 夏文杰打断他的话。 “如今晋王被贬去极北之地,咱们夏家可是跟他沾过边的,往后还有什么未来可言?” “圣上没细查是咱们命大,这要是细查,我第一个死!” 夏文彦闻言,冷笑道:“小妹都这般样子了,你倒是先顾着自己的前程了?” “也不知道,当初是谁想靠着小妹攀上晋王贪图富贵,还主动帮她递消息演戏?” “现在出事了,倒是把责任都推到了我们头上!” “就我贪图富贵?!你们不图!” 夏文杰气笑了,伸手揪住夏文彦的衣领。 “你敢说你没拿过晋王的银子?还有她!她也没少占晋王便宜吧!” “更可恨的是,她居然还没将事做成!” 他猛地指向夏娢君,“若不是她夸大其口,说自己能成为晋王妃,我能信了她?现在倒好,她躺在这里半死不活的还要我们照顾,她怎么没被人打死了才好!” 躺在床上半昏迷半清醒的夏文鸢喉咙发紧。 想反驳几句,却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 只能眼睁睁看着两个哥哥为了自保互相撕咬。 夏文彦一把推开夏文杰:“你闭嘴!再怎么说她也是我们的妹妹,事已至此,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妹妹?” 夏文杰脸色黑得像是一口大铁锅,“我可没这种自负又愚蠢的妹妹!” “我们现在最重要的是撇清关系,别让她把我们拖下水!” 夏文彦听着这话,眼底闪过一抹算计。 他要的就是他这句话! 他不要,那小妹以后可就是他的人了! 夏文杰盯着夏文彦,语气骤然阴狠,“你要是还想护着她,你就赶紧带着她滚,别在我这儿碍眼!” 大难临头各自飞。 他可不想,再跟他们牵扯上一丝一毫的关系! 夏文彦冷笑道:“夏文杰,你就这么怕被牵连?她可是你的亲妹妹啊!” “亲妹妹又如何?她是能保住我在金吾卫的差使?还是能给我钱花?” “当初若不是她在我面前妖言惑众,将长姐挤兑走,我怕是早就跟着长姐吃香的喝辣的了!” 夏文杰心里的怨念颇多。 随即,从怀里摸出一锭碎银,“啪”地拍在床头! “拿着这银子,你赶紧把她带走,以后你们的事,别再跟我扯上半点关系!” 夏文彦看着那锭闪着冷光的银子。 又看了看夏文杰冷漠的脸,突然觉得一阵狂喜。 “好,这可是你说的!” 他没去碰那银子,直接弯腰将夏文鸢打横抱起。 夏文鸢疼得闷哼一声,他却没放慢脚步,只冷冷丢下一句:“你真是个铁石心肠的浑蛋,早晚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夏文杰看着两人消失在门口。 赶紧关上门! 背靠着门板大口喘气,眼底满是后怕。 他踢开地上的碎银,喃喃自语:“后悔?只要能活着,我才不会后悔!” 夏文彦抱着夏娢君回到自己原先租住的小院。 将她放在吱呀作响的木板床上。 夏文鸢缓过劲来,看着他阴沉的脸色,心里莫名有些发慌:“二哥,你……” “你别叫我二哥。” 夏文彦打断她,像是突然变了一个人一般。 语气里没有半分暖意,眼中满是阴狠:“你坑害了我这么久,你以为我还会像从前一样白白地护着你?” 他坐在床边,狠狠地捏住她的手。 捏得她手都快要断了! 眼神阴鸷盯着她,“晋王倒了,你没了清白,再没了高攀的机会,我先前攒的银子可都是用到了你的身上,这笔账,我总得从你身上讨回来。” 夏文鸢浑身一僵。 看着如此陌生,又浑身戾气的夏文彦她头一次感受到了害怕。 “二哥,你、你想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你以后就知道了!” 夏文彦语气森冷。 夏文鸢她想挣扎,却被夏文彦死死地按住肩膀:“你现在伤着,想活命就得乖乖给老子听话,我还能给你条活路。” “你要是敢闹,我有的是办法让你生不如死!” 往后几日。 夏文彦拿着一大笔钱,请了个好大夫给夏文鸢治伤。 又买了许多名贵的药材给她调理身子。 甚至还专门请了人教她琴棋书画。 夏文鸢起初还以为是他二哥想开了,不与她闹别扭了。 这才又开始对她好了。 直到那天,她听到夏文彦跟一个娇媚的女子说话,才知道自己完了! “阿彦,那院子我可是已经布置好了,就等她身子好利索了!” “到时候,你可千万别不舍得啊!” 文潇潇娇媚不已,似是一条青蛇一般,缠在夏文彦的身上。 夏文彦的声音里带着笑意。 可接下来的话,却让夏文鸢如坠冰窖! 第41章将她卖入万花窟 “你放心,那个小贱人,坑害了我许多次,我又怎会心软?” 夏文彦的声音带着十足的冷意。 “她的身世我都编好了,就说是前朝公主金枝玉叶,这样的身份,最是能勾起那些权贵的兴趣。 到时候,咱们的万花窟,就能靠着她打响名气!” “呵呵,还是你想的周到。”文潇潇娇笑一声,“不过……你就不怕她闹起来?” “闹?” 夏文彦嗤笑一声,“她现在就是我手里的棋子,敢闹,我就把她丢去最下等的窑子,让她尝尝被人糟蹋玩弄的滋味儿!” 夏文鸢躲在门外。 听得那叫一个心惊外加愤怒! 她猛地推开门! 看到夏文彦正搂着一个妆容艳丽的女子喝酒,桌上摆满了精致的菜肴,与她住的简陋房间判若两人。 “夏文彦!” “你凭什么过得这么好!你这些钱都是哪儿来的?” “还不是靠着我得来的!” 夏文鸢红着眼眶,抓起桌上的酒壶砸向锦榻。 瓷片飞溅,酒水浸湿了毛毯,“你竟然还想把我卖去青楼?我可是你亲妹妹啊!” 文潇潇被吓了一跳。 随即便躲到夏文彦身后。 “阿彦,你妹妹好凶啊,她性子这么野,将来可不好弄啊……” 夏文彦脸色一沉。 起身几步走到夏文鸢面前,伸手掐住她的脖子,将她按在墙上。 “亲妹妹?你也配提这三个字?” 他的手指越收越紧,眼底满是恨意:“要不是你当初跟我说我将来会成为文臣之首,我又岂会变成如此模样?” “现在我过得这么凄惨,全都是因为你妖言惑众!” “我没有……” 夏文鸢呼吸困难,声音断断续续,“前世……前世明明不是这样的……” “前世?” 夏文彦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松开手,任由夏文鸢跌坐在地上,“你少在这里胡言乱语!” “你现在要么乖乖留在这里当我万花窟的头牌,帮我赚银子,要么我就把你丢去最下等的窑子,让你一辈子烂在乞丐堆里!” 夏文鸢脱力地趴在地上。 剧烈地咳嗽着,眼泪混着嘴角的血迹滑落。 她看着夏文彦冷漠的脸,心底只剩下恨意。 为什么? 为什么这一切,都跟前世不一样了? 为什么她重来一世,还要过得这么凄惨! 夏文鸢心里难受的想死。 可她不甘心就这样两辈子被夏娢君踩在脚底。 她扫了夏文彦一眼,直到现在反抗也没有用,只能先忍下来。 一个恶毒的念头突然在她心里滋生。 留在这里也许不是什么坏事。 等她成为了万花窟的头牌,要什么样的权贵没有? 只要她能找到靠山。 她一定要让夏文彦和文潇潇付出代价! 让所有欺辱过她的人,都去死! …… 年下一过,镇国公府又开始忙碌了起来。 最让人值得庆幸的是。 夏娢君的未雨绸缪,若不是她当时嘱咐人多囤了些炭火。 这一家子老小,怕是要冻死在了早春时节! 如今。 旁人家里的炭火都已经‘捉襟见肘’,唯有他们镇国公府里头,依然暖意洋洋。 过了年,萧景珩便要重新去上课。 夏娢君吩咐人备了两车的炭火,往宋晖家里拉。 萧景珩眼底对夏娢君的崇拜之情,更深了许多:“阿姐,你简直就是神仙在世,你怎么就知道今春还会持续冷着?” 夏娢君笑笑:“不过是侥幸推断出来的。” 萧景珩却不这样想,“阿姐,我一早便知道,你是有大智慧的人,若不是你,我萧景珩现在怕还不知道,在哪里烂醉如泥呢!” 夏娢君将披风给他收整好:“也是你自己争气,你去了便好好学,阿姐交给你的,你一定要记好了,将来咱们国公府你也得顶起来,知道吗?” “嗯,将来若是哥哥上了战场,我定然要在朝堂当中替他斡旋!” “好了,快走吧,别去晚了耽误了上课的时辰。” 夏文鸢将萧景珩刚刚送走。 刚要转身,却看到夏文杰突然找上门来。 “长姐!” 夏娢君扭头:“你来干什么?” 夏文杰脸上堆着谄媚的笑:“长姐,我这次做错了事情,想必你都已经知道了吧?” “但是,我想告诉你的是,我也是受了他们的懵逼,我心里其实一直都是向着阿姐的,你知道的吧?” 夏娢君看着他虚伪的嘴脸。 心里冷笑。 面上却不咸不淡的:“所以,你今日来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我来找你就是想跟长姐叙叙旧。” 夏娢君转身就往里面走:“我跟你可没什么好叙旧的。” 见夏娢君要走。 夏文杰立马上前,赔笑道:“长姐,你可得帮帮我啊,出了晋王那档子事儿,我这金吾卫不知道还做不做得稳……” “你是想要我帮你稳住位置?” “是啊,长姐你放心,从前是我猪油蒙了心,今后我一定唯你马首是瞻!” 他心里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要是夏娢君出面帮他,他一定可以没事的。 夏娢君眼底闪过一丝算计,点了点头:“那你就继续好好当你的金吾卫,尽量多多立功,早点崭露头角,也好给长姐长长脸。” “是、是、是,我一定会的。” 夏文杰喜出望外,又拍了夏娢君几句马屁,才从镇国公府离开。 可他刚回到家。 就被两个黑衣人堵在了院子里头。 “夏文杰,这个令牌你认识吧?” 其中一个黑衣人声音冰冷,手里的刀抵在他的脖颈上。 夏文杰心里慌张不已。 可面上却强装镇定:“认、认识……” “既然你识得就好!” 黑衣人将刀从他脖子上面拿开:“晋王虽然被贬到极北之地,可他在京中还有不少势力。” “要是你肯乖乖听话,当我们主子在京中的眼线,以后晋王回来,定然少不了你的好处!” “可你要是不肯……” 他挥了挥手里的刀,“你应该知道,得罪晋王的下场!” 夏文杰吓得腿都软了。 他知道这些杀手心狠手辣,要是不从,他肯定是活不成了。 要是这晋王真能翻身,说不定也是一条后路。 他眼珠一转,连忙点头:“我愿意!我当然愿意给晋王当眼线!以后晋王有什么吩咐,我一定照办!” 第42章受尽折磨 “算你识相!” 黑衣人满意地点了点头,将一封密信交给他之后。 便消失在茫茫夜色当中。 夏文杰擦了擦额头的冷汗,颓力地瘫坐在地上。 稍缓之后。 他将密信打开。 看过之后,更加觉得自己前途无量了。 反正左右都是赌,不如两边都抓住。 不管最后是夏娢君发达,还是晋王回来,他都能跟着享福! 可另一边的夏文鸢便没有这般好了。 她连续好几日都处在水深火热当中,原先她头发被剃,一直用的都是别人的假发。 现在才长出来一点,那个文潇潇为了让她早点接客。 硬生生给她灌了好些生发的毒药。 每每喝完都疼得她肝肠寸断! 这日。 她刚刚被灌了一碗毒药下肚,这头文潇潇就推门走了进来。 跟在她身后的几个小厮,还抬着一大桶药浴。 “你这是又想做什么来折磨我?” 夏文鸢此时已经不对任何人报有任何希望了。 进了这万花窟。 她也只有咬牙忍受的份! 唯有乖乖听话照做,她才能少受些苦楚。 “妹妹这话说的,我这是为你好,这怎么能叫折磨呢?” 文潇潇说着给旁边的丫鬟递了个颜色。 那几个丫鬟便押着夏文鸢跳入浴桶,刚一进去,便是彻骨的疼痛袭遍全身。 “啊!” 夏文鸢忍不住惨叫一声。 想要从浴桶里面出来,可她的肩膀被人死死地按住。 “我的好妹妹,你就别挣扎了,谁叫你自己不争气破了身子呢?” 文潇潇叼着一杆长烟,笑眯眯地看着她。 “这药浴啊,不仅可以助你恢复处子之身,还能让你得到改造,更会让你的肌肤变得如绸缎般光滑……” 闻言,夏文鸢便不在挣扎。 死死地咬住嘴唇,她都已经吃了这么多的苦头了。 绝对不能放弃。 三日后。 夏文鸢正在房间里琢磨着如何吸引权贵的注意。 文潇潇扭腰摆臀的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件轻薄的薄荷色纱衣。 “妹妹,今夜咱们的万花窟就要正式开张了,这件衣服你待会儿好好穿上,届时,肯定能迷倒不少人!” 夏文鸢看着那件几乎透明的纱衣。 攥紧了手心。 她知道,自己马上就要离开这个魔窟了。 夜晚,整个万花窟里头灯火通明,丝竹声不断。 来往之人,全部都是京中的权贵。 夏文鸢穿着那件薄荷色的纱衣,坐在二楼的屏风后头。 弹奏着古琴。 奏完一曲之后,她故意露出自己白皙的大长腿,搔首弄姿地吸引着楼下的权贵。 跳得十分卖力。 为的就是可以一炮而红,若是能因此,得了某个大人物的青睐。 她便可以一飞冲天! “上头那位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前朝公主?这果然是个绝色大美人啊!” “听说她不仅长得美,那方面也是一等一的好。” “啧、啧,如此我们倒真是不虚此行了!” 议论声传到夏文彦的耳朵里。 他心花怒放:“潇潇,还是你有本事啊!” 夏文彦很早便迷恋上了这个教坊司的名妓。 每每苦闷时,便会去她那里排忧解闷。 早些年,他也是没少在这个文潇潇身上花钱。 是以。 两人就这么勾勾连连地过了许多年。 直到。 最近他落魄不已,她又找上了门。 还给他支了个招。 他觉得自己已经科举无望,以后若是想要再过得好点。 唯有赚钱这一条出路了。 于是两人便一拍即合,在鬼市合开了这么一家青楼。 就在这时,楼下的拍卖声响起。 夏文鸢的初夜底价定在了一千两。 但是随着吆喝的人越来越多,便从最初的一千两炒到了后来的一万两。 当夏文彦听到一万两时,便彻底坐不住了! 他一拍大腿直接蹦了起来,搂着文潇潇就是一阵猛亲。 “潇潇,你听见了吗?这才开始呢,就已经是一万两了,后头指不定会有多少钱呢!” 文潇潇嫌弃地看了他一眼:“你瞎激动个什么劲儿!” “只要咱们经营得好,以后赚钱还不是跟喝水一样的简单!” 夏文彦兴奋地点点头:“是,你说得对,潇潇你可真是我的大福星!” 文潇潇故意躲开他的拥抱:“那我都这么旺你了,你呢?” 夏文彦直接往地上一跪,趴上去就吃。 “如此……可好?” 文潇潇看着夏文彦像是条狗一般的伺候她,瞬间便乐了。 吐出一口烟圈,吹在他脸上。 两人双双倒在了莲华盘池里…… 最终。 夏文鸢的拍卖了十万两银子。 这个数字,她自己也惊到了,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值钱! 夏文鸢暗自高兴。 能拿出这么多钱的一定是有权有势之人,所以,她如果今夜服侍得好。 说不定,立刻就能离开这里! 就在兴奋地等待之时,外头的门开了。 夏文鸢低着头害羞地从里面出来,娇滴滴地喊了声爷。 “呵呵,不错,果然是极品!” “今夜,我们兄弟可有的玩了呢!” 夏文鸢猛地抬头,这才发现房间里来的不止一个。 “你、你们……” 她脸色瞬间发白,随着不断的推门声响起。 屋子里已经站了七八个壮汉。 夏文鸢吓得当场跌坐在地上…… 她的反应更让屋子里的几个人很感兴趣。 有人一把抓住夏文鸢的手腕,将她抗在了肩膀上面:“兄弟们,等着,我先进去验验货!” 就在这时,另一个人也走了进去。 “等等,一个人验货那能叫验货?不如兄弟我来一探究竟!” 接着,一个,两个,三个…… 夏文鸢就这么被生生折磨了一夜,最后,瘫死在床上…… 文潇潇推门进去的时候,嫌弃地扫了一眼。 她用手绢捂住鼻子,对着丫鬟道:“你们进去收拾收拾,将她给弄醒了,好好打扮打扮,今晚继续。” “可、可她都……” 有个小丫鬟不忍心,想要替她求情,结果却被文潇潇扇了一巴掌。 “都什么都,只要是还有口气儿在,就得爬起来给老娘赚钱!” “你要是心疼她,那不如今晚换你来?” 说完,文潇潇便扭着腰肢直接离开。 夏文鸢被人从床上拽了起来,有手劲儿大的丫鬟,直接撬开她的嘴。 将一碗药灌了进去。 夏文鸢刚喝完便浑身抽搐不止…… 第43章死灰复燃,卷土重来 疼得她五脏六腑都像是被凿穿了一般。 蜷缩在地上生不如死。 就这么一直疼到了夜里,她又开始像个木偶一样被人随意地摆弄着。 被迫接待那些畜生一般的客人。 看着一个又一个带着假面皮的客人进进出出,她彻底绝望了。 她以为的花前月下,郎情妾意。 实则,都是畜生! 一个个都如恶魔一般,除了折磨她就是更加阴狠地折磨她。 甚至,连个喘息的机会都不给她。 他们好像是有病一样,看着她越痛苦。 他们就越舒爽。 夏文鸢觉得自己这样迟早会死,她撑着残破的身子去求夏文彦。 可夏文彦呢? 连见都不见她一面,只隔着一道门说:“你不是口口声声说我将来能封官拜相,飞黄腾达么?” “那现在便由你来为我铺路吧!” “用的你身子,为我铺就一条黄金之路!” 夏文鸢要疯了。 她至今都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一世轮到她之后,一切又都不一样了! 为什么!!! 夏文彦摆了摆手,便有丫鬟婆子将夏文鸢拖走。 而他,也在丝丝烟雾中,彻底沉沦。 变得人鬼难分。 反倒是那个折磨了她苛待了她数日的文潇潇,突然出现在她房里。 “妹妹,几日不见,你可是愈发的憔悴了呢?” 夏文鸢如死灰般的眸子,突然亮了起来。 “潇潇姐姐,求你了,你救救我吧,我真的不想在接客了!” “再这样下去,我会死的,我还不想死……” 文潇潇眸子冷寂的扫了夏文鸢一眼。 “入了这里的女人,有几个不想好好活着的?可你……” 文潇潇上下打量了她一眼。 “你身上还有什么利用价值吗?” 夏文鸢想了一瞬,随即道:“我、我知道你的身份!” “哦?”文潇潇挑眉,“继续说。” “我知道你是天云族人,我可以帮你窃取我朝的情报,我可以为你所用!” 夏文鸢上辈子也是无意间发现了文潇潇细作的身份。 于是,她便蓄意接近她,本打算利用她除掉夏娢君。 只是,她还没出手,这个文潇潇便被夏娢君发现了身份。 导致她的计划搁浅。 没想到,这一世,这个秘密倒成了她的保命符。 “你也看到了,我如今的处境生不如死,只要你能让我好好活着,我一定会对你忠心耿耿。” 文潇潇笑了笑。 “很好,你倒是挺识趣儿。” 夏文鸢跪着爬到文潇潇身边:“潇潇姐,你看我已经在这里学了这么久的技艺,你现在就可以安排我入府了,我保证可以完成任务!” 夏文鸢知道,文潇潇之所以留着她。 又突然过来示好。 就是为了让她充当一枚合格的棋子,既然她都重生了。 难保,其他人不会跟她一样。 所以她打算赌一把,既然没死,就要狠狠反扑! “潇潇姐,不就是细作么?我一定是您手里最好用的那把刀!” 文潇潇等的就是她这句话。 越是不甘心的人,便越好利用。 “可以,但是,你若是你办不成事或者暴露了,你知道你自己的下场!” 夏文鸢低垂着头颅道:“潇潇姐,你放心,我就算是为了我自己,也一定会完成任务的!” 文潇潇点点头,“你倒是比你那哥哥强点。” …… 镇国公府。 夏娢君正在书房处理内务。 山茶捧着一张大红色烫金喜帖进了书房,轻声道:“小姐,这喜帖是宣威将军府派人送来的,说是将军要娶亲了,请您赴宴。” 夏娢君握着笔的手一顿,墨点在笺纸上晕开一小团。 “宣威将军?就是那个在西边以一当百,把天云族驱逐百里的大将军?” “是他。” “可他不是说终身不娶吗?” 夏娢君前世对他的印象不深,只略微听说过他似乎有终身不娶的意愿。 “奴婢也不清楚其中缘由。” 山茶垂手,“只听来送帖的人说,娶的是他从前部下的遗孤,说是部下临终前托付的。” 临终托孤? 这倒是也能说得过去,毕竟这些为将的,对自己生死与共的部下,自然是有诺必践。 夏娢君翻开喜帖,看到落款后…… 眉峰微蹙。 可这事对她来说,却处处透着古怪。 她起身刚要去找萧景琰。 便见廊下那人正朝这边走来,两人目光对上时,相视一笑。 “你也是为将军府娶亲的事来的?”夏娢君先开口。 萧景琰点头:“咱们倒真是想到一块儿去了。” 夏娢君与萧景琰并肩走进屋子。 “你对这个宣威将军可有了解?” “宣威将军其名陆少青,为人刚正不阿,用兵如神,且从无败绩,是皇朝少有的将才。” 萧景琰回道。 夏娢君又道:“那咱们府上可与其有诸多交际?” 萧景琰道:“我与他只是普通的同僚关系,他常年在西边作战,并无深交。” “那……这就更奇怪了。” 夏娢君把喜帖递过去,“这喜帖呢是他夫人给我送的,既非官帖,也不是以将军府的名义,倒像是特意要把我扯进去似的。” 萧景琰接过喜帖扫了眼。 “我已经派孤影去查了,他要娶的女子,身份的确有问题,到底是不是他部下遗孤,尚未可知。” “如何说?” “他的确是有名部下,惨死战场临终托孤,可他派人去接那女子的途中,遭遇了一伙流寇伏击,人最后是被救了回来,可具体是不是原先那一个,还得再查。” 夏娢君眼睛一亮,瞬间理清了脉络。 “所以,大概率有可能会有人趁机假扮那名女子,从而嫁给宣威将军,可若是寻常只图富贵的女子,怕是不会选择宣威将军这种不安稳的……” “那,要么就是别国细作,想趁机安插眼线入府,如此,那可就是大事了!” “大概率是后者。” 萧景琰语气肯定,“我已让人盯着宣威将军府和城中几个天云族的据点,只要他们有异动,咱们立刻就能知道。” “那这喜宴,我还真得去。” 夏娢君拿过喜帖收好,“正好去看看那位‘遗孤’是真是假,找我有何目的,也顺便去探探宣威将军府地底!” 萧景琰颔首:“我会跟你一起去。” 夏娢君点头,语气从容:“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想布局,那咱们就拆局,我倒是要看看,这喜宴底下藏的是什么心思。” 萧景琰笑道:“你还真是不同于一般女子。” “那在阿兄眼中,一般女子是何模样?” 夏娢君眼眸弯弯。 第44章仇人见面,分外拼演技 “旁人我不知,我只知你与这个天下间的女子都不同,你坚韧、聪慧、机警、睿智……” “停、停、停,除了这些,就没有别的优点了?” 夏娢君突然点起脚尖,凑近萧景琰。 萧景琰喉咙一紧。 “什、什么?” 夏娢君再次靠近,“你看看我,我是不是也生得好看呢?” 萧景琰心头似有石子落入冰面,砸开了一条缝隙,而后又沿着那条缝隙,碎裂开无数道缝隙…… 他滚了滚喉结,声音发哑:“好看,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女子。” 夏娢君满意极了。 双手环着他的脖子,借力踮起脚尖更高一点,贴在他耳边道:“阿兄也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男子呢。” 少女独有的气息拂过良人耳畔。 萧景琰的身体瞬间僵了半分,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蜷起。 他喉结又滚了一圈,他想伸手去抱她,可胸前那股温热突然消散。 “阿兄,我要忙了,你也回吧……” 夏娢君撩完就走。 留下萧景琰一人在原地心思千回百转。 …… 宣威将军大婚这一日。 天还未亮。 夏娢君便与山茶乘车去了将军府。 车上,山茶满是不解:“小姐,这将军府里的宗亲妯娌都在,哪用得着您去给新娘梳头?” “这不仅不符合规矩,而且要是传了出去,旁人还以为咱们镇国公府上赶着去巴结人呢!” 夏娢君嘴角一勾:“本小姐要的就是这份‘反常’。” 山茶迷茫地看向夏娢君。 夏娢君解释道:“他这个夫人若是想安安稳稳地嫁人,是绝对不会如此离经叛道,如今让我去梳头,不过是想借此机会引我入局。” “我若不来,可不就辜负了她这番‘心意’。” 山茶忧心道:“那待会儿奴婢就见机行事,她若敢动手,奴婢第一个弄死她!” 夏娢君:“……后宅不是打打杀杀。” 山茶点点头。 她家小姐这意思是,不让她明着来打杀,暗着来呗? “小姐,您放心我明白了。” 吃一堑长一智,她已经学会毁尸灭迹了! 夏娢君狐疑地盯着山茶看了一眼。 怎么感觉背后冷嗖嗖的。 马车停在将军府门前,引路的丫鬟一路将她们引到新房。 夏娢君刚进门,便见一个穿着大红嫁衣的女子,正背对着她端坐在铜镜前。 背影端庄,身形瘦削。 “恭喜夫人与陆将军喜结良缘,夫人今日这身嫁衣,倒是衬得您身段极好。” 见那人不动,夏娢君便主动开口。 目光落在那女子身上,细细打量。 单看这个背影竟莫名有种十分熟悉的感觉。 倒像是,倒像是…… 红衣女子忽然开口,声音极为细软:“劳烦夏小姐亲自过来一趟,多有叨扰还望莫要见怪。” 这声音让她瞬间打消了疑惑。 夏文鸢可不是这般声音。 她走上前两步,“不知夫人为何叫我来帮您梳头?” 那女子终于转过身子。 抬手卸下脸上的珠帘,露出那张刻在夏娢君记忆里有些模糊的脸。 “娢君,许久不见。” “你、你是……” 夏娢君觉得这张脸有些熟悉,但是,又不觉得自己在哪里见过。 夏文鸢眼眶泛红,走上前去,拉过她的双手:“娢君,我是雪晴啊,你认不出我了吗?” 说着便从怀里,拿出一根泛旧的红色头绳。 “你还记不记得这个?” 夏娢君惊得后退半步。 “雪晴?你、你不是早就随你父母去了南边经商?这怎么会……成了宣威将军的新娘?” 夏文鸢没有错过夏娢君眼底的惊讶。 很好,鱼儿上钩了! 夏娢君,这一次,你就等着万劫不复吧! 她用力握住她的手,掌心冰凉。 “我根本就不是自愿的!” “当年我继母在南下途中将我卖给了人贩子,我九死一生逃了出来,一路颠沛流离,最后被一户村民收养长大,可他们却要我嫁给他家的傻儿子,我抵死不从,连夜出逃却撞见了一个小姐被杀,于是,我便冒名顶替了她……” “你就不怕东窗事发?” 夏娢君追问,脑子飞速运转。 夏文鸢咬了咬唇:“我只是想好好活着而已,我偷听到了她们的对话,我知道她即将要嫁给一个大将军,这样的话,她一定会被人宠爱一生的。” “然后你就将错就错,冒认她人身份了?” 夏娢君听着如此漏洞百出的谎言。 忽然有些怀疑,自己面前站着的这个人,究竟还是不是她认识的那个儿时的玩伴。 幼时,两人是邻居,且都不得宠。 可悲的是,萧雪晴是继母当家没办法,而她却是亲母不疼。 有一次两人同日蒙受冤屈,且都被罚跪在门口。 也就是那个时候两人建立了友谊。 在每个孤寂难熬的夜晚,两人相互取暖,互相鼓励对方,许愿一切都会好的。 只是后来,她举家搬迁离开了京城。 这一走,便了无音讯。 上辈子,她得势之后,也派人去各地寻过她,但至死她都没有寻到她的消息。 夏文鸢拉着夏娢君的手道:“娢君,反正她都死了,谁让这事儿让我遇见了呢,也算是老天给我的补偿吧” “你……应该不会揭发我吧?” “那你都这般直白地告诉我了,我若是此时揭发你,倒显得我不仁不义了。” 夏娢君没什么感情的回道。 这个时候,她已经很确定了,眼前这个人绝对不是她儿时的玩伴萧雪晴。 那样一个心地善良之人,是绝对不会做出这等冒名顶替之事。 “娢君,我就知道你最好了,所以,我一回来便来找你了,以后咱们就又可以在一起了。” “往后,我们可要多多来往啊!” “你看,你现在是镇国公府嫡女,而我是大将军夫人,若是真算起来,我家夫君跟你兄长可还都是武将呢!” “日后啊……少不了要在一起共事呢!” 呵,对她了解得挺深呐! 夏娢君心头闪过一丝了然。 面上却不动声色,“雪晴,你也真是胆大包天,我记得以前你最是胆小了,如今你这胆子倒是愈发的大了?你就不怕被人发现?” 夏娢君面上闪过一抹不自然的神色。 随后,挤出了两滴眼泪。 “娢君,你都不知道我这些年过得有多惨,我……” 两人正说着。 门口突然传来喜婆婆的声音:“夫人,您可装扮好了?将军他马上就要来了……” 夏文鸢擦了擦眼角的泪珠,应了声。 回头又拍了拍夏娢君的手背,笑着说:“娢君,今日是我的大喜之日,咱们先不说这些了,等过几日我再找你叙旧。” “嗯。” 夏娢君看着她被喜婆婆带走,盯着她的背影越看越觉得不对劲儿。 但是。 又说不上来,究竟是哪里不对。 她那张面皮精致无暇,又的确是让人看不出毛病。 第45章醋意大发 宴席结束,夏娢君跟着萧景琰离去。 “她居然能想出来假扮我的闺中密友,又假扮陆将军的新娘,这脑子真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我一时,竟想不来,她究竟是冲着陆将军来,还是冲着我来的。” 萧景琰唇角勾起:“也许,二者兼顾呢?” “你是不是查到了什么?” 夏娢君瞅着萧景琰这稳坐如山的模样,便知道他一定是早就知道了什么。 就想上次夜宴。 她也是后来才从医仙口中得知,他早就问她拿了预防敏症的药。 还有夏文鸢与晋王之事,也都是他在暗中操控。 不然。 晋王不可能会被发配到极北之地去。 萧景琰故意买了个关子:“你猜?” 夏娢君摇头:“你爱说不说,反正我不猜。” 猜来猜去的,不嫌麻烦! 见她扭头,萧景琰正要告诉她,谁知,这个时候一伙杀手突然从天而降! 将两人的马车团团围住。 马蹄声骤歇。 “阿兄,小心!” 夏娢君刚反应过来,车帘已被一柄带血的长剑挑破,那剑尖直逼萧景琰面门。 “爷!” 孤影被几个杀手缠住,脱不开身。 焦急地看向身后。 萧景琰早揽住夏娢君的腰破开马车,一跃而起。 随手一甩。 几道暗器便将困在身前几人全部射杀。 “你没事吧?”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四目相对的瞬间,箭羽的破空声又将两人的注意力拉回险境。 “看这些人的身法,似乎不是我朝之人。” 萧景琰攥紧夏娢君的手腕,足尖点地带着她掠到断墙后,暗器一出顷刻间便划开一名追来杀手的咽喉。 “他们是天云族人。” “看来,这萧雪晴就是天云族的细作,没跑了!” 夏娢君分析道。 “以阿兄的势力,城中的细作不足为据,能在这个时候截杀我们的,一定就藏在陆将军府上。” 否则,不可能逃得过萧景琰的眼线。 “今日,只是一试。” “孤影,这里便交给你了!” 萧景琰声如裂帛。 余光却瞥见夏娢君手中金簪一闪,竟精准地刺入对方胸口。 他趁机旋身补刀,温热的血溅了两人一身。 萧景琰眼中愈发的惊讶了。 “你何时会的?” “什么?” “这杀人的手法,你是何时学会的?” 夏娢君随手擦掉脸上的血迹,笑着说:“阿兄,你何时对我这般好奇了?” 萧景琰随手解决掉跟上来的杀手。 将夏娢君揽在胸前,迫使她看向他:“妹妹身上的秘密,倒是颇多。” “有吗?阿兄,你今日看到了吗?那陆将军好像还挺喜欢他这个细作媳妇儿呢!” 夏娢君顾左右而言他。 萧景琰垂眸看着她:“怎么,你也想找个人嫁了?” “咳、咳……” 这家伙,还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啊! “我这说正事呢,你扯到哪里去了?” 夏娢君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湿。 “那不知道妹妹你,喜欢什么样的男子?” 萧景琰的眼睛一瞬不眨地盯着夏娢君。 夏娢君突然觉得有些脸热,“好好的,我们说这些做什么,再说了,我喜欢谁就能嫁给谁么?” 听到这句话。 萧景琰君心大乱。 “所以,你有喜欢的人了?” 夏娢君觉得跟男人聊这个话题不合适,便立刻转移话题。 “眼下这个天云族的细作层出不穷,想来是打算继续对我朝动手了,我想他们的目的应该就是边城布防图。” “你说得没错,陆少青身上最值得人惦记的,便只有这个了。” 萧景琰眸色极淡。 夏娢君回忆起,在婚礼上的一幕。 这陆少青长得高大威猛,一看就是长年累月待在军营的糙汉子。 哪里懂什么温柔小意。 但是,她那假闺蜜倒是挺会的,勾得这陆少青魂不守舍的。 两人之间的浓情蜜意,倒也是不像营造出来的假象。 也不知道。 到时候,谎言被戳穿的时候,这个陆少青会不会疯掉? “哎,你说,这陆少青会不会反水?” “不会。” “你为何这般笃定?” “我说不会,就不会。” “那如果是有人给他下药呢,用来迷惑他精神的药物,到最后牵着他鼻子走呢?” 夏娢君话落。 萧景琰瞬间抱着她落地,转而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你去哪儿?我们不回家了吗?” “去百药斋。” “啊?” 夏娢君再次被人带走。 …… 鸳鸯鸟的叫声在寂静的庭院显得格外清亮。 夏文鸢正对着菱花铜镜细细描眉。 镜中的女子眉眼温婉,唯有眼底深处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 贴身丫鬟晚晴捧着熨烫好的外袍进来,轻声道:“夫人,将军今日要去校场,厨房已备好了羊肉汤,您看是否现在端来?” 夏文鸢放下手中的眉笔。 声音温柔得像浸了蜜糖一般:“再加碟翡翠白玉,解腻。” 她起身时步态稳固,举止端庄。 恰如她此刻所扮演的角色,一个家世清白,温婉贤良的贵妇人。 在这里,没有人知道她究竟是谁。 也没有人知道她的过去。 唯有她自己心底的恨,时时刻刻在提醒着她。 一定要用力地活着! 她走进卧房内,正要叫陆少青起床时,却瞧见他已经掀了被子。 “将军,您起了怎么不叫妾身,妾身好来伺候您更衣。” 陆少青面容刚毅,周身有种常年征战沙场的肃杀之气。 见夏文鸢进来,他眼中的冷硬稍缓,起身虚扶了一把:“夫人不必如此为我操劳,我在边关打仗时,生活起居也都不用旁人照顾。” 夏文鸢细心地帮他整理好衣袍:“从前是从前,现在我是你的妻子,照顾你起居也是应该的。” 陆少青没再开口。 洗漱之后,两人便一同去了饭厅。 夏文鸢盛了一碗羊汤,端到他面前,“将军,请喝汤。” 陆少青去接碗时,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细嫩的手指。 “夫人,这皮肤当真是保养得极好。” 夏文鸢羞怯一笑:“都是将军在外安邦定国,才有我们这些女子安稳待在后宅,闲情小意。” 这番话说着陆少青,十分受用。 “夫人,你也用膳吧,此后不必事事躬亲。” 夏文鸢却不依:“将军为家国操劳,妾身打理好内宅、照料好将军饮食,是分内之事。” 说罢,她又夹起一块萝卜,递到他唇边。 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羞涩,“这翡翠白玉萝卜是我让人按照我家乡的方子腌制的,将军尝尝看看是否喜欢?” 第46章学人当主母,东施效颦 陆少青张口咬下。 萝卜味道醇厚,酸甜适中,显然是用了几分心思的。 他瞥了眼碟中切得均匀的萝卜,白生生地染着一层粉色,这味道的确是有别于其他。 “夫人倒知我喜好。” “前日听府中的刘嬷嬷说,将军幼时在西北军营中,最爱吃的便是这一道菜。” 夏文鸢垂眸浅笑,掩去眼底的算计。 这可是她花了三天时间,从府中最年长的厨娘口中套出的信息。 她深知。 要靠近一个心思缜密的将军,必先得从他的习惯入手。 第一要做的,便是先笼络住他的胃口。 只有念着家里的饭菜,他才会念着她的好。 陆少青未曾多言,只是低头喝汤的速度却快了些。 夏文鸢也没有再聊旁的,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 偶尔为他添汤布菜,不多说一句话,却将他的一举一动都记在心里。 他喝汤时会习惯先舀碗底的肉。 左腿会无意识地轻抖… 而这些细微的习惯,都可能成为她日后行动的关键。 待伺候完陆少青离家,夏文鸢立刻起身前往管家账房。 昨日她发现负责库房的刘管事竟然私吞了不少冬衣布料,今日正好借此机会立威。 在这府中站稳脚跟。 管家房内,刘管事正被人盘押着跪在地上,见夏文鸢进来,慌忙求饶。 “夫人,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您就饶了我吧。” “刘管事你在这府中当差十五年,按说该知道咱们府中的规矩。” 夏文鸢端坐在太师椅上,声音依旧温和。 “夫人,我真的知道错了,我这一次也是迫不得已。” “哦?那你倒是说说。” 刘管事跪在地上,哭诉道:“这春寒料峭,我们家中的炭火也都用完了,家里又有儿媳生产,这也是实在没办法了,才想着弄些冬衣给儿媳与小孙儿取暖。” 夏文鸢见此,沉默了一阵。 随后便道:“原来如此,但你们难咱们这将军府也不宽裕。” “你也知道咱们将军在外打仗,一大半的家产都用来补贴边疆战士了,咱们就算再难也不能做这鸡鸣狗盗之事,如此岂不是寒了将军的心?” 刘管事立马左右扇脸,“夫人,我是真的知道错了,求您看在我还有一家老小要养着的份上,您千万别将我发卖了。” 夏文鸢叹了口气道:“库房钥匙即刻上交,罚俸三个月,再去柴房帮工半年。” “念你是老仆,今次便饶了你,若你再犯,便直接送官。” 刘管事磕头如捣蒜,连声道谢。 一旁的管家和其他管事都噤若寒蝉,谁也不敢多言。 夏文鸢又看向站在角落里的那个小丫鬟。 那丫鬟前日打碎了陆少青的一方砚台,此时正吓得瑟瑟发抖。 “还有你,怎的就那般不小心,竟打碎了将军心爱之物?如此做事毛手毛脚的,以后哪个主子还敢放你进屋伺候?” 那丫鬟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也是一个劲儿的求饶。 “夫人,我家中还有老娘等着工钱买药看病,求您不要赶我出府。” 夏文鸢语气放缓,“今日便罚你去后院负责洒扫吧,日后仔细些便是。” 小丫鬟惊喜地抬头,含泪谢恩。 接着夏文鸢又给每个人发放了一件冬衣:“今春冷寂,本夫人知道你们也都不容易,但是切记有难事可以说,但坚决不能在行不齿之事,都知道了吗?” “是,夫人。” 夏文鸢觉得掌家无非也就是恩威并施。 别人做的,她照样也做的! 如此一来,这些贱仆还不得念着她的好,当条忠心的狗! 可她不知的是。 自己这番行为,已经惹得众怒。 有下人更是在私底下吐槽,说她是从小地方来的,没见过什么世面。 平常人家主母,稍有点头脸的。 哪个不是赏金赏银,只有她,赏了一件又薄又破的烂棉衣。 谁稀罕! 夏文鸢看到那些丫鬟们议论,还以为是在夸她的好。 她知道要想在将军府里立足,或是靠近书房那处禁地,没有点手段掌控内宅是万万不行的。 如此一来,她肯定是十分得人心。 毕竟。 她可是给他们一人赏了一件冬衣啊,那可是她费了不少钱买来的。 可心疼死她了! 处理完府中事务,已是巳时。 夏文鸢借口为陆少青整理书房,带着丫鬟晚晴一同往书房走去。 书房外站着两个身着劲装的护卫。 两人的腰间都带有佩刀,这两人不是别人,正是陆少青从军营调来的亲信。 见夏文鸢过来,两人拱手行礼,却站在门口纹丝未动。 “夫人。” “将军昨日说书房案头杂乱,我来整理一番。” 夏文鸢拿出早已备好的帕子,她身后的丫鬟端着一盆清水。 看着倒真像是来打扫卫生的。 “夫人,没有将军的命令,我们不能放您进去,还请您见谅!” 两人仍旧站着不动。 颇有种,无论你说什么我都权当没听见一般。 夏文鸢搅着帕子,温声道:“若是将军回来问起,便说是我特意来收拾的,我与将军是夫妻你们明白吗?” 她语气自然,眼神坦荡。 让人看不出丝毫异样。 护卫对视一眼,终究不敢拦着当家主母。 夏文鸢迈步进书房时,指尖微微收紧。 连心跳都有些急乱了。 这是她第一次踏入这片禁地。 鼻尖萦绕着墨香与檀香混合的味道,书架上整齐地摆放着兵书和公文,正中央的紫檀木大案上摊着几张舆图,却都只是寻常的州府地图。 “晚晴,你把案头的公文分类整理好,按日期排齐。” 夏文鸢吩咐道,目光却在书房内快速扫过。 书架最上层摆着几本线装的兵法,墙角有一座青铜鼎。 书房的左侧有一方锦榻,墙壁上还挂着一幅《万里山河图》。 文潇潇告诉她,这幅图便是暗阁的机关图。 她瞅着外头看了一眼。 见那两人并未朝里头看,她便缓步走到画前。 指尖轻轻拂过画轴边缘,这幅画触感光滑,单看着似乎并无异常。 正欲细看,却听到晚晴一声轻呼:“夫人,对不起,我不小心弄撒了墨汁,导致这公文上沾了墨渍。” 夏文鸢回头。 见晚晴正捧着一份标着“密”字的公文,喉头有些发紧。 她心中一紧,快步走过去接过公文。 “你看看你,怎么这般不小心。” 趁着晚晴下跪求饶的时候,夏文鸢快速翻开这封密文。 只见上面写的是关于西北军营粮草调度的记录…… “小心些,将军的公文可不能马虎。” 夏文鸢故作责骂,实则快速扫过公文上的字迹和印章。 这陆少青的密函都用特定的朱砂印章。 “夫人,我错了……” 她不动声色地将密文放在案上,随后便道:“你起来吧,做事如此不小心,本夫人便罚你去跪着,等什么时候将军气消了,你什么时候再起来。” 第47章杖毙 “是,夫人。” 不到半个时辰,夏文鸢便将书房的布局牢牢记下。 这里面共有五个书架。 每个书架一共七层,最底层却是锁着好几个抽屉。 现在她并不知道里面都有什么。 于是,她便将目光重新撇向那幅千里江山图。 只见那画轴底部似乎有些磨损,像是常年有人触摸似的痕迹。 更重要的是,她发现守门的护卫每隔半个时辰便会换一次岗。 换岗时会有一刻钟的空隙,书房外面无人看守。 正当她说着,陆少青便从外头回来。 身上满是风霜,看到夏文鸢正站在书房门口,眉头浅皱了一下。 “夫人,你怎么会在这里?” 夏文鸢见陆少青竟然回来得这么快,旋即落泪。 立刻跪在陆少青跟前,红着眼道:“夫君,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做错了事,你罚我吧。” 陆少青有些摸不着头脑:“夫人快快起来,这是发什么了何事?” 夏文鸢将事件前前后后说了一遍。 陆少青看向还在地上跪着的晚晴,沉声道:“将晚晴拉出去,杖毙。” “什么?!” 一听这话,夏文鸢与晚晴全都愣住了。 接着便是晚晴的哭喊声响起。 “将军、夫人!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晚晴的哭喊声也越来越弱。 夏文鸢也吓得双腿发软,“夫君,这、这罚得是不是太重了?” 陆少青眼里没有任何一丝怜悯,只看着夏文鸢道:“夫人,现在记住了吗?若是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能进入书房禁地,知道吗?” 夏文鸢脸色苍白的点点头。 “我知、知道了,夫君。” 离开书房后,夏文鸢特意绕到柴房。 只见那刘管事正挥着斧头昼夜不歇地劈着木柴。 纵然此刻冰天雪地,他额头上却满是汗水。 见夏文鸢过来,他连忙放下斧头,恭敬地站在一旁。 “刘管事,”夏文鸢让下人递过去一方手帕,“往日在前院儿当差,怕是许久没干过这种粗活了吧?” 刘管事接过手帕,受宠若惊:“夫人体恤,老奴知错了,应当受罚。” “我知你在府中多年,将军的许多旧事你都清楚。” 夏文鸢声音压低,目光扫过四周,“前日我听将军提起,说书房的熏香快用完了,却不知他惯用哪种?” 刘管事眼中闪过一丝犹豫,随即明白过来。 这位新夫人怕是想从他口中套话。 他在府中当差这么多年,也算是见证了陆少青从少年到大将军的历程,更知道书房可是禁地。 但他刚受了罚,若能在此时讨好主母。 将来或许能重回前院掌事。 眼珠咕噜噜一转,便道:“将军惯用的是天域进贡的奇香,燃起来烟少味醇。” 夏文鸢点点头。 又继续问道:“那你们将军可还有别的什么习惯?” 刘管事的想了一下道:“我们将军有个习惯,每晚亥时会亲自去书房检查批阅公文,从前多半时间是睡在书房的,偶尔会有好几日不见出来的情形。” 夏文鸢心中一喜,又问道:“那你……可知将军书房中,还有什么特别的?” 刘管事身子一僵,连忙摆手:“夫人,其余别的事老奴一概不知!” “且我们将军吩咐过,谁也不许在府中私下议论书房的事,否则要断送性命的!” 他说着眼眶发红,显然是见过有人因此受罚。 “今日老奴也是冒着性命之忧,才将这些事情告知给您,还望夫人您多多体谅。” 见此,夏文鸢也不再追问。 递给刘管事一个银锭子:“诺,这是赏你的,你好好干,日后府中之事,还要多多劳烦你。” 她知道,刘管事已经透露了他所知道的所有的关键信息。 回到卧房时,陆少青便又送了一个丫鬟过来。 “夫人好,奴婢名唤杏儿,以后便由奴婢来伺候您的起居了。” 杏儿毕恭毕敬地给夏文鸢行了个礼。 夏文鸢想起被打死的晚晴,仍是心有余悸。 只淡淡地应了一声。 “夫人,将军今晚要回府用晚膳,还说要带几位部将过来,您准备一下吧。” “哦?你可知那些部将都是谁呢?” 夏文鸢听说陆少青要带着部将过来,瞬间将晚晴的死抛诸脑后。 只想着,赶紧完成自己的任务。 否则,她怎么都是一个死。 杏儿道:“那些部将是负责边防的守城将,待会儿用完晚膳说不定还会跟将军一起进入书房商讨些事情。” 夏文鸢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这正是她苦苦等待的机会。 她立刻吩咐杏儿道:“你去告诉厨房,今晚做几道将军爱吃的西北菜,再备些烈酒。” “是,夫人。” 晚膳时分,将军府的正厅灯火通明。 陆少青带着三位部将入府,夏文鸢领着丫鬟们端上酒菜。 她举止得体,笑容温婉。 她特意上前将一个护身符交给他:“将军近日辛苦,妾身便给您求了个护身符,愿将军平安顺遂。” 陆少青接过护身符,手指触碰到夏文鸢微凉的指尖,心中微动。 “有劳夫人。” 他将护身符放在胸口,语气比往日温和了几分。 几位部将见状,都纷纷投来羡慕的眼光。 酒过三巡,陆少青便带着几个部将一道去了书房夏文鸢也没有闲着。 直接跟了过去。 原以为还需要耗费些心思,谁知,这陆少青的书房周围,竟是无人看守。 这下可给了她可乘之机。 “……天云族的烽火台近日有些异动……” 听到这里,夏文鸢心思一动。 侧着耳朵,听得更加仔细了。 “将军,那处的边防图至关重要若是被人盗走,后果不堪设想……” “放心,图藏的隐秘,除了本将军没人知道……” 夏文鸢心头一怔,随即恢复如常。 看来,这边防图的秘密,怕是只有陆少青一人知晓。 她若是想要得到它。 唯有将心思系在陆少青一人身上了,可这陆少青看似粗狂不羁。 实则,心思细腻。 并且对于床榻之事,总是浅尝辄止。 不想似其他男人那样,不知节制。 即便是最欢愉的时候,他也绝对不会说一些过头的话。 所以,想从他嘴里套出一些细节。 还是有些难度。 第48章炫耀 夏文鸢刚回到房内。 还没走两步便一脚踢到了一个石子儿,她诧异地低头看去。 却发现那石子儿下面押着一张纸条。 她心倏地一紧。 立马将地上的纸条捡了起来。 上面除了文潇潇的威胁,便是威胁。 这让夏文鸢十分痛苦。 眼下,她即没能博得陆少青的护佑,也没在这将军府里站住脚跟。 又被这个文潇潇一直监视着,日子实在是难熬。 于是。 夏文鸢便极尽所能地对陆少青嘘寒问暖,经过几次试探后。 她发现这个陆少青对军务的警惕心极强。 无论她如何旁敲侧击,都无法从陆少青嘴里面,探听出来任何一丝的有效的信息。 此前借口整理书房打探的方式太过冒进。 若再执意为之,恐怕更会引起他的怀疑。 可“限期取图”四字如针尖般扎在她的心口,她深吸一口气,终是压下急切,决定换一种迂回之策 此后几日,夏文鸢便不在打听军务之事。 每日只安心打理府中内务,静静等待陆少青回来。 每每陆少青回来。 总有温好的补汤与清粥小菜。 后来府中传来军情文书时,她更是半句不问。 只是端着安神的汤药,静静地守在书房的外院子里头。 即便是陆少青有心跟她说上几句,她也只轻声道一句:“夫君一定要保重身体,边境还需您坐镇指挥呢,可万莫要累垮了身子。” 从来都只是关心他的身体。 半句不涉军务。 陆少青本就觉得这位夫人温婉懂事,又见她如此体贴。 心中的戒备也慢慢地松了几分。 就这样两人又相处了小半个月,夏文鸢终于等来了一次机会。 陆少青因天云族小股敌军来犯,与将领们议事至深夜。 归来时眉宇间满是疲惫。 夏文鸢连忙上前搀扶,柔声叹道:“夫君,也是辛苦。” 陆少青沉声道:“如今这天族蠢蠢欲动,屡次来犯我边境,骚扰边境居民,实在是可恨!” 夏文鸢什么话都没说,只是默默端来一盆洗脚水。 亲手为他洗脚,陆少青将她扶起。 “夫人,你不必如此事事操劳,你来京城也有一段时日了,白日里闲暇无事的话,你可以出去转转。” 夏文鸢点点头:“嗯。” 陆少青沉默了一阵,忽然看向夏文鸢:“我之前听你说,你与那镇国公府的继女是老相识,你俩究竟是如何认识的?” 夏文鸢笑着给他递上毛巾:“夫君,你真是忙糊涂了,你莫非是忘了,我从前同你讲过,我俩是幼时相熟,那时随父进京,曾与她结伴玩过一阵子。” 陆少青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样:“对对对,是我忘了,你瞧瞧我,总是记不住事。” “不是夫君记不住事,只是夫君你心里装的可都是家国大事!” 夏文鸢嗔怪道。 见她这般委屈,陆少青的心里也是淌过一丝愧疚。 当即便道:“这样吧,你明日便邀请她过府一叙,我不在你也好有个伴儿。” “嗯。” 夏文鸢点点头,她正愁找不到机会约夏娢君出来呢。 …… 夏娢君收到请柬,便带着丫鬟山茶登门。 她今日来时,老太君便让李嬷嬷送了一件厚实的白鹤披风给她。 说是外头天气寒凉,让她披着暖和些。 夏娢君有些受宠若惊,只因李嬷嬷说这白鹤披风是老太君的母亲,亲手给她缝制的。 里面可谓是包含了,一个母亲对女儿的全部心血。 夏娢君刚要去老太君那里道谢,谁料,李嬷嬷却拦住了她。 告诉她,这白鹤披风就是老太君专门取出来给她的。 一家人不用来回谢。 夏娢君只觉得这个披风沉甸甸的。 连山茶都忍不住惊叹,这披风的手艺与老太君的情意。 夏娢君心里明白。 这老太君是从心里把她当成了自己的亲孙女。 等到了陆府,两人由夏文鸢的侍女杏儿引着往内院走去。 头前儿来时,这院中还没有什么景色。 一看便是武将之家。 可这次来,却是很不一样了。 这院中种满了各色的花卉,若是寻常早春时节,这花儿次第盛放也是常事。 可今春天寒冷,想要看到这百花盛放的景色,实属不易。 夏娢君刚一走进花厅,便被一双温热的手攥住了手腕。 “娢君,我可算是把你给盼来了!” 夏文鸢一身正红色的绣金褙子,头上还带着一顶翠冠,走动时耳边的流苏也不怎么摇晃。 端的是当家主母的气派。 “你这小院收拾的倒是别致,尤其是那院中的鲜花可真是独一份儿啊……” 夏文鸢一听这话,立马高兴了起来。 “可不是嘛,你也知道今春寒冷,我这花可是我让花房好不容易培育出来的呢!” “哦?那如此,可是耗费不少吧?” 夏娢君试探一问。 夏文鸢却没有听出里面的意思,只当是夏娢君羡慕她。 立马洋洋得意道:“那是当然,将军疼我,这家中又一切都是我在做主,我可不是比一般的当家主母要阔气点?” “怎么能是阔气一点,我瞧着你是阔气许多呢!” 夏娢君端着茶碗笑笑。 夏文鸢听到夏娢君吹捧自己,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 她不由分说将夏娢君按在铺着白毛的锦榻上。 拍了拍手便有丫鬟端着食盒鱼贯而入。 乌木托盘上还摆着水晶虾饺、蟹粉酥,甚至还有一碟罕见的外族贡品蝴蝶果。 蝴蝶果颗颗饱满如红色水晶一般。 夏文鸢知道她要炫耀,便也由着她来。 故作惊讶道:“这是什么呀,我怎么都没见过?” 夏文鸢更加得意了。 “你没见过就对了,这本就不是我朝才有的东西,我悄悄告诉你哦,这可是我家将军给我弄来的,若不是你来我才舍不得拿出来吃呢!” 夏娢君挑眉看向夏文鸢:“看来,你家将军很是宠你呢。” “那是自然。” “你再尝尝这蟹粉酥,是后厨新请来的苏州师傅做的,比咱们从前吃的可要精致多了。” 夏文鸢亲手夹了一块放进夏娢君碟中。 语气里是藏不住的得意,“你再看看这将军府的排场,虽说比不得皇宫阔气,却也不是寻常人家能比的。” “自打进了这门,我便再没受过半分委屈。” 这话倒是她的真心话。 夏文鸢有时便在想,要是她能一直这样富贵又安稳地活着就好了。 第49章试探 夏娢君执起玉筷。 轻轻咬了一口蟹粉酥,淡声道:“这酥皮层层叠叠,蟹香味很是浓郁却又不腥腻,确实是好手艺。” “看来你也是尝过好东西,都知道怎么品了。” 夏文鸢前世在镇国公府里头待过,又怎会不知道这镇国公府的饮食。 到底有多奢侈! 尤其是,她刚才一进来便看到了山茶手上搭着的白鹤披风。 那料子一看就是已经绝版了的。 除了那死老太婆,她想不出来还有谁能给她。 真是该死! 怎么什么好事,都让夏娢君这个贱人占了! “那自然是比不得你这里好东西多。” 见夏娢君这么说。 夏文鸢总算是心情好了许多。 她伸手抚了抚腕上的羊脂玉镯,那玉镯质地通透,显然是上等好玉。 “不瞒你说,如今这将军府上下已是我当家理事了。” 说着,故意顿了顿。 目光在夏娢君身上转了一圈,“对了,我听说你也学着掌家了?” “嗯,祖母信任,便将府中琐事交我打理。” 夏娢君淡淡点头,语气平静无波,仿佛只是在说一件寻常小事。 她放下玉筷。 端起桌上的清茶,茶雾氤氲中,神色愈发淡然。 夏文鸢却像是抓到了话头,身子微微前倾。 声音压得低了些,却足以让夏娢君听得清楚。 “娢君,不是我说你,镇国公府那摊子可不好收拾。” “尤其是府里那两位公子,哪个不是凉薄性子?” “还有那老太君,看似面善,实则就是个抠门又自私的老婆子!” “你如今掌着家权,看似风光,可这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你可得当心点!” 夏娢君听着夏文鸢这话,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你怎么知道镇国公府这么多事?” 夏文鸢眼神一闪,才道:“瞧瞧,你与我关系最是亲密,我这初来乍到的不得多打听打听,我这也是不想让你今后难做人!” 她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话里话外皆是暗讽。 “咱们女人家掌家,最是费心费力。那府中老仆多是看着主子长大的,难免阳奉阴违!” “还有那各处田庄铺子的账目,稍不留意便会出纰漏。” “你这般尽心尽力,到头来未必能落个好名声,说不定只是为将来的世子夫人做了嫁衣裳。” 夏娢君放下茶杯,“多谢提醒,不过这个镇国公府却不如你说的那般,这府中从上到下人人都是好极了的,我过得挺好的。” 夏文鸢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 她没想到夏娢君会这般直白地反驳她。 更没想到镇国公府上下竟真的待她如此和睦。 夏娢君见夏文鸢不说话,便回眸看向她:“怎么?你难道希望我过得不好?” “那哪儿能啊!瞧你这话说的,我自然是希望你过得好。” 夏文鸢脸上闪过一丝尴尬的笑意。 “我瞧着你这般擅长养花,今年春祭不如你来主持?” 夏娢君提议道。 夏文鸢的眸子从灰色,瞬间变得晶亮。 “春祭,我可以吗?” 这可是一次不可多得的出头露面的机会,她要是不紧紧抓住了,简直是白活了这一趟! “怎么不可以呢?在我心里,你一直是很优秀的。” 夏娢君眼含笑意地看向夏文鸢。 “是吗?” 夏文鸢虽有些羞涩,但从心底里来说。 她也认为自己是极为优秀的! “当然,你今日便可以开始着手去准备了,也许你能因此在咱们京中的贵妇圈中,站稳脚跟呢。” “你不是,最想过好了吗?” 此时,夏娢君说了什么,已经完全不重要了。 夏文鸢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她甚至已经开始幻想着春祭那日,她可以一战成名! 往后她就是那颗最耀眼的明珠。 可以将夏娢君牢牢的踩在脚下,让她永远也比不上她! …… 回去的路上。 山茶不解地看向夏娢君:“小姐,我觉得这个陆夫人不是什么好东西,您为何要与她说那么多?” 夏娢君眼中笑意不减:“到时候你便知道了。” 她现在已经可以非常确定了,这个假冒的萧雪晴是谁了! “掉头,我们去京畿营。” 夏娢君这是第二次来京畿营,只不过,这一次她没有空手而来。 而是提着一个食盒过来的。 当萧景琰训练完士兵看到她正站在校场外围,眼中闪过一丝错愕。 “你怎么来了?” 夏娢君晃了晃手里的食盒,“我来给阿兄送饭不可以吗?” 萧景琰笑笑:“鸿门宴?” 夏娢君嘴角瞬间向下,打算放下食盒就走:“你爱吃不吃。” “别,我说错了。” 萧景琰一手提起食盒,一手自然地牵过她的手腕。 “你就不担心人看到?” 萧景琰淡声道:“我牵我自己妹妹,与他们何干!” 夏娢君从前怎么就没发现,他是这样的萧景琰? 等她跟着萧景琰进屋,才发现这里变得跟上次不太一样了。 里面的布置一开始她记得是很简单。 可现在竟然什么都有。 书桌、茶台、锦榻、铜镜、妆奁…… “阿兄,这是打算金屋藏娇?” 这是夏娢君环顾四周一圈,得出来的结论。 “是。” 夏娢君:“……” 娇在哪里? 萧景琰见她愣住,拉着她在上了锦榻:“暖和吗?” “嗯嗯。” 夏娢君点点头,随后惊讶地看向萧景琰:“这里你也改造了?” “嗯。” 萧景琰慢条斯理地将她带来的食盒打开。 夏娢君有些懵了,“你、你有喜欢的人了?” “你觉得这里如何?” 夏娢君看了一眼,“可以,挺好的,再来十个八个姑娘也住得下。” “吃醋了?” 夏娢君脸颊一红:“我是你妹妹,我吃哪门子醋啊?” “你不是我妹妹。” 萧景琰声音不觉冷了几分。 “啊?” 夏娢君被他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知道,他又在抽什么疯! “怎么来的?” 萧景琰将盘子里的菜肴夹到她的碗中。 “带着山茶乘着马车来的,马车还在前头呢,等你吃完了,我就走。” 萧景琰点点头:“你来找我,是有事吧?” 夏娢君这才想起来,自己的要事,差点被他打岔弄忘了。 “是,我知道萧雪晴是谁了!” “谁?” “她就是夏文鸢!” 夏娢君将两人见面之事,详细给萧景琰说了一遍。 夏文鸢虽然已经伪装得很好了。 可是她那些细微的动作和自小的习惯,却是一时半会儿改不了的。 她不过稍稍试探,便可以知道那人就是她。 “这么说来,这整件事情就串联起来了。” 第50章他决定,将来不生孩子 “你可是查到了什么?” 夏娢君放下手中碗筷,望向与她对坐而视的萧景琰。 总觉得萧景琰今日的神情。 有些不同与以往的凝重。 萧景琰没说话。 转身取出一封火漆封口的密信,递到她面前。 夏娢君展开信纸快速看了一遍。 越往下看,她的眉峰便蹙得越紧。 直到看完最后一行字,才缓缓将信纸折好,一声轻叹从喉间溢出。 “果然是她。” 这结果,与她之前的猜想竟大差不差。 这个夏文彦上辈子就被居心叵测的文潇潇拿捏得死死的。 这辈子,仍旧是逃不过命运。 没想到兜兜转转间,两人竟还是走到了一起。 “你若是……” “我帮你!” 萧景琰看夏娢君眉头浅皱,正准备开口时,却被夏娢君打断。 夏娢君抬眼看向萧景琰,语气斩钉截铁,“我知道天云族总坛的地址,他们就藏身在西郊的山脉里。” “只不过那里布有迷阵,寻常人根本进不去。” “不过,我可以带你们进去。” 萧景琰闻言,眼中并没有剿灭细作的惊喜。 却只是沉默地看着她。 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既有关切,也有几分意外。 “你怎么不说话?”夏娢君不解地追问,“难道信中内容有假?还是你信不过我?” “我以为……你会替他们求情。” 萧景琰的声音低沉,“毕竟你们是血脉相连的亲人。” 夏娢君直接笑了。 “早在我离开夏家的那一刻起,他们就已经不是我的亲人了。” 她眼底闪过一丝冷绝。 “你……兄友弟恭,或许不懂这种感觉,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冷血?” 夏娢君目光灼灼看向萧景琰。 不知道此刻他心里是如何想她的。 良久。 萧景琰才道:“这些年,你一定吃了很多苦吧?” 夏娢君没想到,他会这么问。 突然愣住了。 她以为,他会指责他,或者鄙视她。 没想到,他担心的竟是她吃了多少的苦。 顿了顿,夏娢君的语气愈发沉重。 “她夏文鸢敢通敌叛国,就该接受制裁,我非但不会为他们求情,我还要亲手看着他们伏法,以告慰那些枉死的英灵!” 萧景琰眼中的复杂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全然的心疼。 “以后,我不会让你再吃苦。” 面对萧景琰突如其来的告白,夏娢君苦涩一笑。 “人生路漫漫,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我生而为人就不可能一生顺遂。” 萧景琰凝起眸子:“相信我。” 夏娢君看向萧景琰,心里问出了那一句,我可以相信你吗? 可她一早便是知道答案的。 他有他的事情要做,她也有她的日子要过。 这一辈子,很长的。 谁也不能真的护着谁一辈子。 若是偏将希望都寄托在他人身上,那这一辈注定过得苦不堪言。 唯有自强,才能博出一条。 通天大路。 夏娢君想清楚了,笑着对萧景琰道:“阿兄,饭菜要凉了,我们边吃边聊。” …… 城门落锁的前一刻,萧景琰带着兵马直奔西郊山脉。 等一众兵马驻扎在山脚。 夏娢君牵着一个六岁左右的孩童,从黑漆漆的密林里面走了出来。 见到人来,萧景琰立刻翻身下马。 “你没事吧?” 夏娢君摇摇头:“你放心,我很好。” 萧景琰朝着夏娢君身后看了一眼:“你说的那位能人异士,在哪儿?” 夏娢君将藏在身后的小鹿拽了出来。 “小鹿,你别怕,他就是我跟你说的哥哥,有他在一定会保护你们族人的安危的。” 小鹿还是有些惧怕。 小心翼翼地躲在夏娢君的身后,他从来就没有见到过这么多生人。 夏娢君转身蹲下身子,温声道:“小鹿,他是比我还要好的人呢,只是看着凶了些,有姐姐在你放心。” 小鹿这才抬眸看向萧景琰,“你、你能笑一下吗?” 萧景琰:“……” 夏娢君悄悄掐了他一把。 又给他使了个颜色。 萧景琰无奈,只得扯出一个僵硬的微笑。 小鹿看后,更加害怕,“姐姐,还是别让他笑了,我害怕……” 夏娢君憋笑:“小鹿放心,姐姐会一直跟着你的。” “真的吗?” “当然了,是姐姐把你带出来的,姐姐也一定会把你完好无损地送回去的。” 看着一大一小的互动,萧景琰只觉得哄孩子麻烦。 将来,他可不要孩子! 半个时辰后,小鹿带着众人悄悄摸摸地上了山。 小鹿一边在前边带路,一边还不忘叮嘱众人。 “你们一定要跟紧我的脚步,这迷阵里面的机关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换一次方位。” “若是,你们谁没有跟上,就会被机关射杀。” 闻言,大家都小心翼翼地跟着小鹿往山上走去。 小鹿手中握着一枚青铜令牌。 那是当年天云族族长授予他祖父的信物,也是开启这其中密道的关键。 天云族总坛的入口就藏在一片陡峭岩壁后。 约莫走了几个时辰。 小鹿才停下脚步,将手中的令牌按在岩壁的凹槽上,沉重的石门缓缓裂开一道缝隙。 “前队随我开路,后队守住出口,任何人不得擅自离队!” 萧景琰低声下令,率先跟着小鹿钻入密道。 密道内漆黑如墨,通道狭长。 行至半途,小鹿突然抬手示意停步:“前面是锁魂水,只要走错一步就会坠入池里肉身将瞬间化为脓水。” 他从怀中摸出火折子点燃,照亮池边刻着的诡异符文。 “大家跟着我踩在刻有‘天’字的石板。” 众人几经辗转。 终于穿过密道。 小鹿指着前头一个硕大的骷髅头,小声道:“那里便是天云族的总坛了,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 萧景琰点点头,对着孤影道:“你留下保护他们。” 萧景琰手一挥。 他的亲卫军迅速潜行过去。 那些天云族守卫十分松懈,有几个已经昏睡在了山洞口。 萧景琰一声令下。 一众侍卫疾步上前,还不等天云族守卫睁眼便捂住口鼻拧断了脖颈。 剩下的士兵开始往里面冲去。 夏娢君指了指西侧的厢房,对着萧景琰大喊道:“那里是存放密信的暗室,东侧是关押俘虏的地牢。” 话音刚落,厢房突然传来一声惊呼。 第51章逃命 一名值夜的天云族细作,撞破了窗户正准备往外逃窜,却被早已埋伏在外的弓箭手射穿了胸口。 “不好,有埋伏!” 此起彼伏的惨叫声惊醒了整个总坛里头的人。 那些手持弯刀的天云族人从四面八方涌来。 萧景琰拔剑出鞘:“结阵!” 五百精锐亲兵立刻组成防御方阵,盾牌在外形成壁垒,长矛从缝隙中刺出,一时间惨叫声此起彼伏。 这时。 有眼尖之人看到了藏在夏娢君身后的小鹿。 怒声道:“叛徒!给我杀了他!” 夏娢君握着短剑护在小鹿身侧。 孤影则是迅速出击,一剑一个,挥剑格挡,将危险排除在外。 不过瞬时。 那些细作便被萧景琰以绝对的武力优势镇压。 一些负隅顽抗者也很快被肃清。 萧景琰让人守住各个出口,亲自带人搜查暗室。 当看到满墙的军情地图和往来密信时,脸色愈发阴沉。 …… 鬼市,万花窟。 文潇潇正抱着一只白猫儿,听底下的龟奴汇报消息。 突然。 一名浑身是血的手下撞开房门,跌跌撞撞地喊道:“不好了!总坛被官兵围剿了!长老们全部被俘!” “你说什么?!” 文潇潇手里的白猫儿吃痛,一下子窜了出去。 她冲到那人面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 “谁带的兵?总坛的密道他们怎么会知道?” 文潇潇觉得不可思议。 竟然能有人破了他们的阵法! “是……是萧景琰!他带着一个小娃娃闯进来的,密道的机关全被那个小娃娃给破了!” “该死!” 文潇潇只觉一阵天旋地转。 他们千算万算,竟是没有算到那个被族中放逐的叛徒。 他们怎么敢的! 敢对自己人下手! 文潇潇她怒火中烧。 挥手将桌上的摆件儿全部扫落在地。 瓷器碎裂的声响在楼内回荡。 “收拾东西!走!” 她扯开墙上的挂画,露出后面的暗格,里面藏着她从各处搜刮来的。 金银细软和伪造的身份文牒。 就在她将东西塞进包裹时。 房门忽然被人推开,夏文彦叼着烟枪晃了进来。 眼神迷迷瞪瞪地看向文潇潇:“潇潇啊,这么晚了你收拾东西干嘛?陪我抽一口……” 他说着就伸手去拉文潇潇的手臂,指尖还带着烟油的臭味。 “滚开!” 文潇潇厌恶地看了他一眼。 抬腿就将他踹翻在地。 夏文彦烟枪从他手中滑落,烟膏洒了一地。 摔得七荤八素,让他本就被掏空的身体,雪上加霜。 支撑了好几次,才勉强从地上爬了起来。 然后,涎着脸又要上前拉扯她:“潇潇你别生气啊,我就是想你了……” “找死!” 文潇潇拔出腰间的匕首,抵在夏文彦的喉咙上,眼底满是杀意。 这个废物除了抽大烟什么都不会。 如今留着只会拖累了她。 夏文彦看到文潇潇对他动刀,吓得浑身发抖。 烟瘾都被吓没了,结结巴巴地求饶:“别、别杀我……” “潇潇姐,留着他!” 见文潇潇就要刺死夏文彦,旁边的手下急忙上前拦住。 “这个夏文彦是夏娢君的亲弟弟,而夏娢君又是萧景琰的继妹,万一被官兵追上,他还能当个人质。” 文潇潇犹豫了片刻,缓缓收回匕首。 冷声道:“把他打晕!绑起来带走!” 手下立刻上前,一拳砸在夏文彦的后脑勺。 他闷哼一声直接倒在地上。 两人扛起夏文彦,跟着文潇潇从万花窟的后门溜走。 文潇潇,很庆幸自己找的位置绝佳。 鬼市。 寻常人不如内,想要找到他们的踪迹。 简直难如登天!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 她才刚带着手下出了巷口,就听到远处传来马蹄声。 “怎么来得这么快!”文潇潇暗骂一声。 带着人钻进旁边的小巷。 小巷尽头是一处废弃的宅院,这里是她的第二据点。 这座废弃的宅子里因为‘闹鬼’,所以,被列为禁区。 文潇潇让人将夏文彦扔在地上。 自己则趴在门缝里面观察动静。 就在这时,夏文彦悠悠转醒,看到自己被绑,突然挣扎着要喊出声。 那手下眼疾手快,捂住他的嘴:“要是再敢出声,我现在就宰了你!” 夏文彦被吓坏了。 只能眨眨眼睛,半声都不敢再吭。 眼看着来搜查的声音越来越近,文潇潇给手下们使了一个眼色。 那些人见状,再次将夏文彦打晕。 “跟我走。” 文潇潇带着人从宅院的地下枯井溜走,等出了密道,便直奔渡口而去。 到了渡口,早有一艘小船等候在那里。 文潇潇让人将夏文彦扔上船,自己刚要登船,就看到远处的官道上尘土飞扬,有人已经带着轻骑追了过来。 “开船!快开船!” 她厉声催促船夫,小船刚驶离岸边,一箭就射在了船板上,离她的脚只有寸许。 文潇潇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里。 眼看着小船慢慢行驶到河中央,她心头的那块大石才算是彻底落下。 “潇潇姐,我们现在去哪儿?” 手下的人神色严峻地看向文潇潇。 “别急,我们不是只有京城这一个据点……” 于是,文潇潇便给船夫使了个眼色。 那船夫直接调转船头,朝着另一边驶去。 他们在河上行驶了一夜,最终,在河边停靠。 一下了船。 便有人在岸边等着他们,那人四下看了一眼,确定无人跟踪才带着他们一行往村子里走去。 “潇潇,什么情况?” 文潇潇皱着眉头道:“老巢被萧景琰带着人端了,鬼市的万花窟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为今之计,我们只有赶快撤离,再另寻他法。” 那人低声道:“你不是还有个暗线,她还能用么?” 文潇潇眼中闪过一抹暗光:“她不到万不得已,暂时还不能暴露。” “你能保证她一定听话么?” 文潇潇冷声道:“她中了千日魅,如果不听我们的话,她也不用活了。” “那就好。” 行走到一半,文潇潇看向身旁的男人。 “你的地方可安全无虞?” “安全。” 文潇潇这才长舒了口气。 …… 看着文潇潇进入村庄,夏娢君放下马车帘子。 “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话,这里应该就是他们最后一个据点了……” 第52章她究竟藏着神秘 夏娢君正分析着局势。 却见萧景琰似乎根本没在听她说什么。 “你在看什么呢?” “没什么。”萧景琰回神,“你继续。” 夏娢君瞅了眼窗外:“我想他们着急传递情报,大概会在今夜动手。” 萧景琰点点头:“晚上你就待在客栈里,我将孤影留下。” “好。” …… 夜幕降临。 萧景琰带着一队人马,朝着村庄行进。 不消片刻,整个据点便被人血洗一空。 文潇潇将刀架在夏文彦脖子上,威胁道:“你们都不许动,萧景琰!你赶紧放我离开,否则我直接杀了他!” “通敌叛国之人,杀无赦!” 夏文彦瞳孔骤缩。 “别,别杀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啊,我不是什么通敌叛国之人!” 要不是被文潇潇挟持着,她就要给萧景琰跪下了。 “杀!” “别杀我,我可以戴罪立功,我知道……” “你闭嘴。” “砰!” 文潇潇被这话刺激得情绪失控。 准备抹了夏文彦的脖子,却被一发箭羽射穿胸膛。 夏文彦看着倒在血泊里的文潇潇,直接吓晕了过去。 “带走。” 萧景琰一声令下,便有士兵上前,将夏文彦拖走。 半夜。 萧景琰回到客栈,却发现夏娢君还未睡。 正站在房间里等着他。 “夏文彦,死了?” 萧景琰看向她:“你希望他死吗?” “我无所谓,只不过随口一问。” 她只是有些遗憾,没能自己亲手报仇罢了。 “没死。” “没死吗?” 夏娢君瞬间兴奋了,眼睛里再次有了光。 这样的表情落在萧景琰的眼中,却又是另一番景象。 夏娢君也知道萧景琰心里的想法。 连忙解释道:“我高兴是因为他还有用,死了就可惜了。” 萧景琰淡淡嗯了一声。 夏娢君觉得萧景琰有些奇怪:“你今日怎么一直怪怪的?” 萧景琰看向夏娢君:“没有。” 他只是想知道,她藏在心底的秘密。 是他还不够值得她信任么? …… 两人回到京城后。 萧景琰便立刻去了宫里述职,他自然是将功劳都归在了太子身上。 但是,太子只要了个好名声。 其余的赏赐,如流水一般地往镇国公府里头送。 萧景琰做主,将这些赏赐都给了夏娢君。 满院无人反对。 老太君这一辈子什么样的荣华富贵都见识过了,自然是不稀罕这些玩意儿。 再者,她本就想着夏娢君院子里缺东少西的。 恨不得多多送给她一些东西。 远在外头求学的萧景珩,自然是更加不看重这些身外之物。 他现在是一门心思的求学问道。 根本就是两耳不闻窗外事。 除了,某个时不时来撩骚他的奇女子。 会让他偶尔分一份心。 萧景琰就更不会要了,他本就不看重这些俗物。 况且,这次的功劳主要是在夏娢君。 他觉得这是她应得的。 他想着她该是喜欢这些的,所以,这次才越过太子,特意去了宫里汇报。 为的就是将这些俗物运回家,运到她院子里去。 毕竟。 他实在是见不得她,为了钱财奔忙。 身为他的妹妹,不必为了钱财发愁。 御赐的鎏金马车刚驶离将军府大门,山茶就再也按捺不住心里头的兴奋。 嘴角都快咧到了耳后根。 青石板铺就的庭院里,那一口口硕大的红木箱子,都快堆成了山。 挨个打开,一个个都是要闪瞎眼的程度。 嵌宝金簪在日光下闪着晃眼的光。 连那装赏赐的木箱都雕着繁复的纹路,一看就价值不菲。 她踮着脚数了数,足足五十箱物件,就连守门的老仆都看得直咂舌。 直到将院中的闲杂人都打发了。 山茶才拽着夏娢君衣袖激动不已。 语气里满是抑制不住的雀跃:“小姐!原先修整那老宅可是花了咱们不少银子。” “我正愁书房和卧室的摆设太过素净,要是将来咱们宴请宾客的话肯定会被笑话,这下可真是瞌睡送来了枕头!” 她说着就撸起袖子,搬来一张梨花木案几当临时桌台,开始分门别类地规整。 山茶抱着珊瑚底座转了个圈,眼睛亮晶晶地看向夏娢君。 “小姐你看这好宝贝!放在书房的博古架上再合适不过了,既显气派又不张扬,来客见了定然夸您有品位!” “嗯。” 夏娢君淡淡地应了声。 若是搁以前,她也许会像山茶一样地兴奋。 可现在不一样了,她在这府中什么都不缺,老太君一有什么好东西。 就往她房里送,她也是见惯了这些。 可山茶穷惯了。 她可不嫌东西多,只觉得越多越好。 她又从木箱里捧出个锦盒,打开的瞬间,柔和的光晕漫了出来,竟是颗硕大的夜明珠。 山茶轻手轻脚地捧着。 像是捧着什么稀世珍宝。 “这颗更妙!真绝了!” “小姐,您夜里怕黑总是睡得不安稳,有了这颗夜明珠,那您以后就再也不用害怕了,奴婢瞧着这光暖融融的还不刺眼。” “真真是挺好的!” 整理间隙,山茶嘴里就没停过对萧景琰的夸赞。 “说起来还是世子爷疼您!” “知道您的喜好,就连这赏赐的物件都是又雅致又实用的,我看这件件都送到了您的心坎儿上!” “这样体恤妹妹的好兄长,真是打着灯笼都难找!” 夏娢君躺在摇摇椅上。 笑眼看着自家丫鬟正蹲在地上数东西,就连那衣摆上面沾了点灰也浑然不觉。 对着那一箱银锭笑得眉眼弯弯。 不由得笑骂道:“你呀,还真是个见钱眼开的小财迷!方才在那太监面前还装得端庄,这会子就露了原形了!” 山茶直起腰,拍了拍裙摆反驳道:“小姐你这话就不对了!试问这天底下谁不见钱眼开呢?柴米油盐哪样不要钱?” “咱们府里虽不缺用度,但多些体己总归安心。” “再说了,我娘常说,一个人的钱财在哪儿,他的心就在哪儿。” “世子爷这般厚赏,足见他是真心疼您的呀!” 夏娢君被她一套歪理说得失笑。 走上前轻轻戳了下她的额头:“就你道理多!” “不过这血珊瑚放在书房确实妥当,这夜明珠嘛……你且先收着,等过几日再安置。” 她目光扫过满院赏赐,眼底闪过一丝复杂。 随即又被山茶的兴奋冲淡。 山茶得了准话,劲头更足了。 干脆拉着夏娢君一起挑选:“小姐您看这对白玉瓶,放在客厅当摆件正好!还有这匹云锦,做件披风肯定好看……” 第53章跌落神坛 转眼便到了春祭这一日。 夏娢君提前去了一趟萧景琰院子,让他将夏文彦重新放了出来。 萧景琰虽不知其用意,但还是照做。 只要是夏娢君想做的事情,他都会帮她实现。 春祭大典在京郊附近的香山举行。 夏文鸢身着一袭绣着百蝶的祭服站在祭坛东侧。 鎏金的白羽冠饰衬得她面容愈发明艳。 陆少青站在她身侧。 揽着她的肩膀低声说了句:“夫人,一切安排妥当”。 夏文鸢微微颔首:“多谢夫君。” 面上端着是一副平淡的模样,实则心里兴奋极了! 眼角的余光扫过台下正对着她躬身行礼的一众官眷,嘴角勾起一抹难以察觉的得意。 任是谁也想不到。 他原先还是落魄的平宁侯府嫡女,万花窟人人作弄的下贱胚子。 如今却成了高高在上的大将军夫人! 更是今年春祭的主祭。 这可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荣耀。 当然,这一切都要归功于陆少青的扶持。 也得益于她的手段。 她将目光投向一旁正在与几家贵女闲聊的夏娢君。 心里的畅快,在这一刻达到了巅峰! 夏娢君,你且看着吧! 这只是开始,等日后,我会一笔一笔向你讨回来! “哎呦,陆夫人真是美的不可方物啊?怪不得总不见你出来,原来是咱们陆将军打算金屋藏娇啊!” “陆夫人,您今儿可真是艳压群芳呢!” 她光是在那里站着,都有无数的官眷朝她扑来。 一个个嘴里全是夸赞她的话。 她挺了挺脊背,高傲地仰着自己的头颅。 接受着万人瞩目,独属于她的盛世。 “吉时将至,请主祭就位!” 礼官的高喝落下,夏文鸢便提着裙摆朝着高台一步步走去。 只是她才走到一半。 一道凄厉的呼喊突然划破祭坛的肃穆。 “妹妹,你快救救我!”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 夏文鸢浑身一僵,愣怔在台阶之上,半晌不敢回头。 她咬着唇,告诉自己。 这不是真的。 这一定是幻觉,对,肯定是幻觉。 她继续往上走着,谁料,夏文彦却突然从人群中冲了过去。 他一把扯住夏文鸢的胳膊。 “小妹,你快救救二哥吧,二哥快被人逼死了。” 她身子僵硬地转过头。 看到夏文彦枯瘦得只剩一把骨头,身上还沾着干透的血污。 原本清亮的眼睛此刻布满血丝,直勾勾地盯着她。 像是来自地狱吃人的恶鬼。 她吓得尖叫一声,立马甩开他手往后退去。 却被后边的台阶绊倒在地。 夏文彦捉住她的脚踝,厉声道:“小妹,你不能见死不救,不能见死不救啊,你说过的,我未来一定能飞黄腾达的。” “小妹,你不是会预言么?你快救救我……” 夏文彦胡言乱语的絮叨着。 台下瞬间骚动起来,众人纷纷后退。 像是躲避瘟疫般避开夏文彦,窃窃私语的声音也变得刺耳起来。 “这人是谁啊?怎么这般狼狈。” “他怎么给将军夫人叫妹妹,怕不是疯了?” 夏文鸢的心跳骤然加快,指尖在一瞬间冰凉。 强装镇定地呵斥道:“放肆!这是哪里来的疯汉,竟敢在此喧哗?我乃是将军夫人!” “不是你的什么小妹!” “你怎么不是,你就算是化成灰我也认识你!” 夏文鸢情急之下,朝着四周看去。 却发现陆少青不知道去了哪里? 周围竟然没有一个人拦着夏文彦,她急了对着那些护卫喊道。 “你们还不快点将这个疯子拦下!” 夏文彦被侍卫按在地上,却仍挣扎着将手伸向她。 “小妹!我是你二哥啊!你怎么能不认我!” “要不是我,你能在万花窟当上花魁,你能有今日的荣耀?” 他的话像一击重锤狠狠地砸在夏文鸢的心上! 那些她拼命想掩埋的过往。 此刻被当众掀开,让她浑身发冷。 她攥紧祭服的裙摆,指甲几乎嵌进肉里。 脸上却维持着端庄的怒意。 “满口胡言!你们还不将这疯汉拖下去!” 可夏文彦接下来的话,让她彻底慌了神。 “我就知道你不会敢认!我实话告诉你吧,文潇潇她死了!” “你以为你换了张脸就能高枕无忧了?” “我如今什么都没了,你也别想给我好过!” 文潇潇的死讯像惊雷一般在她耳边炸响。 她脸色由惨白转为惊喜。 心里想的却是,文潇潇一死,岂不是更加没人知道她的身份了? 这样,她岂不是可以高枕无忧了! 于是她脸上变为狂喜。 夏文彦趁机挣脱侍卫,扑到她脚边,死死拽住她的衣摆。 “小妹,救我!” “我在大牢里快被打死了,只要你救了我,我就当什么都没说!” “否则,我就把你在花楼里的那些事,全都说出来!让你这将军夫人,当不成!” 此时,台下的议论声更大了。 她看着夏文彦那张枯瘦的脸,过往的恩怨涌上心头。 要不是他不争气,她又怎么会落得个这般田地?! 若不是她侥幸成为将军夫人,她早就成了那万花窟的孤魂野鬼了! 如今这废物竟还敢来威胁她? “我再说一遍,我不认识你!” 夏文鸢的声音冰冷,带着一丝狠戾,“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还不快点将他拖走!” “你们敢!” 夏文彦彻底疯了,他猛地起身。 朝着夏文鸢身上扑了过去,直接将她的面皮给撕了下来。 “你不让我活,我也不让你好过!你这张骗人的假脸,我今日便替你撕了!” 夏文鸢惊呼一声。 她的假面皮就这么被夏文彦踩在地上。 全场死寂。 随即爆发出惊天的哗然! “是她!她不是平宁侯府的嫡次女么!” “怪不得我刚才还觉得她有些眼熟,没成想,她竟换了张脸嫁入了将军府!” “不对,她不是爬床晋王被暴打了一顿么?怎么又转头嫁入了将军府?这可是欺君之罪啊!” 夏文鸢脸上传来火辣辣的疼,可更疼的是心口。 她看着台下众人鄙夷的目光,那些曾经的巴结和奉承,此刻都变成了扎人的利刃。 她想起自己为了这一刻付出的代价,想起她无数个夜晚从噩梦中惊醒,怕的就是这一天。 “不……不是的……” 她语无伦次地辩解,声音颤抖,“我不是夏文鸢,我就是将军夫人!” “还装?这里又不是万花窟你装给谁看!” 夏文彦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尖刀。 将她最后的尊严割得粉碎! 这个时候,陆少青不知道从哪里走了出来。 一字一句道:“夏文鸢,你好大的胆子!” 说完,他转身对侍卫下令:“将这欺君罔上、秽乱门庭之人拿下!” 当冰冷的镣铐锁住手腕的那一刻。 夏文鸢终于崩溃了。 她看着闲情雅致的夏娢君,脑子里面闪过上一世的画面。 第54章前世种因,这世结果 上一世,便是这般如此。 每逢宴席或是大聚会,她就好比是那阴沟里的老鼠一般,走到哪里都上不得台面。 镇国公府的人瞧不起她,也不承认她的身份。 平宁侯府的人,也不待见她。 而她夏娢君却是左右逢源,在那些官眷贵女堆里呼风唤雨。 她就只能暗地里发了疯的嫉妒。 如今。 竟又是这般光景,她好恨! 真的好恨! 为什么,她都付出了那么多代价,可却还是过得不如她夏娢君! 夜里。 地牢里来了一个头戴斗笠的女子。 夏文彦与夏文鸢看到女子脱掉斗笠时,全都愣住了。 只不过。 夏文彦稍稍缓了一阵,便挣扎着匍匐到夏娢君脚边。 拽着她的衣角凄凄惨惨地哀求道:“长姐,长姐是我错了,我什么都想起来了!” “前世,是你一手扶持,才有了我的飞黄腾达,这一世,是我猪狗不如被这贱人迷了心窍,求你救救我吧,我还能再起来的……” 夏娢君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 “是吗?” “是的,长姐我什么都想起来了,是我眼盲心瞎受人蛊惑,是我错把珍珠当鱼目……” 夏娢君淡声打断地哭诉道:“那既然如此,我便给你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 “长姐,只要你能救我,你让我干什么都行!” 夏娢君转身伸手指着躺在地上的夏娢君:“你去杀了她,我就救你。” 话落,夏文鸢死寂的眼睛,突然浮起一丝波动。 她想起前世种种因果。 眼中迸发出一丝仇恨:“夏娢君,你凭什么要他杀了我,该死的人是你才对!” “要不是你,我又怎么会变成如今的样子!” “要不是你,我现在已经是万众瞩目的人上人了,要不是你……” 夏娢君笑笑:“把所有过错都归咎于与别人身上,你就算是重来一百次,你也过不好这一生!” 夏文鸢懵了一瞬,却忽然开口:“难道你也是重……” 她还想说些什么,可夏文彦已经冲了过去。 “贱人!都是你毁我一生,去死吧!” 夏文彦死死地掐着她的脖子。 “噗嗤!” 夏文鸢拔掉头上的金簪,狠狠刺入夏文彦胸口。 “该死的是你这个废物才对!” 她发了疯似的朝着夏文彦身上刺去:“是你,都是你,都是你这个废物不中用!” 夏文彦被刺了几十下,最终死不瞑目。 “哈哈哈……” “没想到,你竟然也是重生的,怪不得,怪不得,我斗不过你……” 夏文鸢笑得凄凉。 最终毒发身亡,口吐鲜血,笑容凄惨离去。 夏娢君看着双双赴了黄泉的二人,脸上十分平静。 转身,走出地牢。 …… 天云族细作被萧景琰带兵清剿殆尽后,也给边境埋下祸端。 陆少青奉旨出征。 临别之际,他特意来找了一趟夏娢君。 “夏小姐真乃女中豪杰,足智多谋,你可愿与我一同去往边关,建功立业。” 不过几次短暂的接触。 他便知道,像夏娢君这样的女子是不该被困与后宅的。 她应该出去建立功勋。 打下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 最好是可以去当他的军师,他相信有夏娢君这样的谋士助力。 他拿下边关多国,指日可待! “不愿。” 夏娢君直截了当。 陆少青沉默一阵,忽然放声朗笑。 “夏小姐果真是不同寻常的女子,待我戎马归来,若夏小姐仍是云英未嫁,可否给我一个机会?” 陆少青见过的女子不多也不少。 但是。 唯有夏娢君他觉得最为特别,也不知道是不是从第一她来提醒他注意夏文鸢时。 他就已经被这样一个心思缜密的女人给俘获了。 若说喜欢也谈不上。 但是,如果她能收归己用,那便是最好的。 “陆将军,你只是把我当成智者同行,并非是真的心悦与我,对吗?” 夏娢君只一句话,便道明了陆少青心中所想。 他再次笑了起来。 越看越觉得夏娢君好看,真是太好看了! 这画面看在萧景琰眼里。 却成了刺眼的存在! 他不知自己为何这般心里发堵,只知道,夏娢君是他的。 绝对不允许她与别的男子这般谈笑天地。 心里这么想,也是这么做的。 萧景琰直接冲了进了茶馆里头,站在夏娢君身前,遮挡住了陆少青所有的视线。 “陆将军你该走了。” 陆少青眼神怪异的看了萧景琰一眼,随后,哈哈大笑着离去。 夏娢君看着莫名其妙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萧景琰有些无语。 “你监视我啊?” 萧景琰轻咳一声:“路过而已。” “这么巧?”夏娢君不信。 “嗯。” 萧景琰将眼睛瞥向别处。 “咳,你们刚才都聊了些什么……” “他想娶我。” 萧景琰一下子愣住,“什么!” “你答应他了?” 萧景琰紧张。 夏娢君耸耸肩:“没有,既然你只是路过,那你便忙去吧,我还有事。” 萧景琰直接扯住她衣袖。 “你要去哪儿?” “我去哪儿需要给你汇报吗?”夏娢君回眸道。 “我是你阿兄。”萧景琰强制道。 “可你又不是我爹。” 萧景琰:“……” …… 残阳如血,染红了夏府小院的青瓦灰檐。 夏文杰突然从梦中惊醒! 在梦里,他看到了他的一生。 少年将军戎马归来。 最终,却一家横死…… 他冷汗涔涔地坐在床头,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如今他既已想起前世种种,便绝对不会再重蹈覆辙。 这时。 有下人来报,说是夏文彦与夏文鸢已经在牢中畏罪自杀。 连那尸体都被狗啃了。 他听得心惊肉跳。 如此。 他便更觉得这是一场夏娢君精心策划的复仇! 于是,他立刻吩咐下人收拾包袱。 打算趁着夏娢君还没有想起来对付他时,赶紧离开京城。 半刻钟后。 “公子,您要的马车已在后门备好。” 仆从的声音带着怯意,打断了夏文杰的思绪。 他木然抬头。 眼底的惊惶迅速被冷厉取代。 将那些信纸塞进火盆,看着火苗吞噬最后一点字迹。 才沉声道:“走,我们去极北之地。” 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一声声沉闷的声响。 一如他现在沉重的心情。 第55章他也想当皇帝 夏文杰掀开车帘一角,望着逐渐远去的京城轮廓,心中再没了半分的留恋。 无论夏娢君对他打的什么算盘。 他都不怕。 既然他已经掌握了先机,就绝对不会像夏文鸢那个蠢人一样。 被夏娢君耍得团团转。 最后凄惨死去。 上一世,他可是开疆拓土的大将军,他什么样的战役没打过! 他绝对不会再为他人做嫁衣。 这辈子,他要做那个执棋的人! 而晋王,便是他选中的棋子。 谁都知道,晋王如今被贬极北之地,今生怕是无望入住乾清宫了。 可他却不这么觉得。 对于他来说,这恰恰是一次绝妙的机会。 他很清楚,这个晋王看似落魄。 实则已经在暗中开始豢养自己的势力。 尤其,那极北之地还另有玄机! 晋王也绝对不是什么酒囊饭袋之辈,晋王尚可以利用一二。 等他拿捏了晋王,最后,还不是他坐收渔翁之利! 什么封将拜相! 他夏文杰可是掌握先机之人,他要做就做那权势最高之人! 夏文杰上辈子打过仗,他很清楚一件事。 一个月后。 夏文杰到了极北边关。 极北的寒风比之京城更为刺脸,狂风裹胁着雪粒子,狠狠砸在驿站的木门上。 夏文杰裹紧了身上的狐裘。 这里简直冷得不像话! 他瑟缩着身体,看着眼前一身虎皮大氅的晋王,心脏忍不住加速跳动。 此时的晋王比他记忆中更显凌厉。 脸颊通红,眼底也藏着化不开的冰霜,仿佛能将人冻穿。 看来,这极北的冰雪早已将他变了个人。 很好。 是个可以利用的人! “夏文杰,你这么大老远地跑来,难道就是为了这般盯着本王的脸看?” 晋王的声音带着十足的冷意。 好似根本不把夏文杰放在眼里。 “晋王说笑了,我来自然是找王爷有要事相谈。” 夏文杰此刻,眼中却没有丝毫畏惧。 “就你?还有要是与本王谈?” 晋王眼中的鄙夷更甚。 夏文杰非但没有退缩,反而向前一步。 直视着晋王的眼睛道:“不知晋王殿下,敢不敢跟臣赌一把?” 晋王挑了挑眼眉,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赌?你要赌什么?” “赌一个盛世,由您来坐得盛世!” 夏文杰眼中闪过一抹狠厉精光。 “本王如今兵权尽失,身边只有三千残兵,拿什么去跟你赌?” 晋王听后只是笑笑,并不买账。 “王爷有野心,臣有情报。” 夏文杰从怀中掏出一卷羊皮地图。 摊在桌上。 指尖落在标注着“北境王庭”的位置。 “王爷可知,如今的北境王庭正在内斗?” “老可汗如今病重,大王子那辉残暴嗜杀野心勃勃,二王叔那戚却深得民心,只是缺一个契机夺权。” 晋王的目光瞬间变得锐利起来。 他倒是小看了这个夏文杰,连这等秘事他都知道。 北境王庭历来都是皇朝的心腹大患。 多年来与朝廷时战时和,若是他能拉拢北境势力,对他而言无疑是如虎添翼。 但他深知此事凶险。 一旦失败,便是通敌叛国万劫不复! “你想让本王帮那戚夺权?” 晋王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然后呢?让他反过来帮本王夺位?夏文杰,你未免把人心想得太简单了。” 他不屑地扫了一眼夏文杰。 这样的事情,即便是将来做成了。 他的名声也不好听! 夏文杰嘴角一扬:“王爷您怕什么!这自古以来都是成王败寇,王爷您一旦坐上了那个位置,这史书该如何来写,还不都是您一句话的事儿?” 晋王没有说话。 只是盯着夏文杰看了半晌。 许久。 他才道:“你可有主意?” “臣自然有后手。” 夏文杰胸有成竹:“那戚虽有民心,却缺粮草和兵器。” “我知道王爷您在极北经营已久,想必暗中囤积的粮草足以支撑北境大军开疆拓土?” “至于这兵器嘛,臣知道王爷您在极北还有一座秘密兵工厂,只要王爷肯拿出其中的九牛一毛来助他成事,那戚就没有理由不跟咱们合作。” 晋王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在极北的兵工厂建造的极为隐秘,连他身边的近臣都未必知晓。 夏文杰一个没落世家的公子,又怎么会知道得如此清楚? 他看向夏文杰的眼神多了几分探究。 甚至带着一丝警惕。 也不知道这个夏文杰究竟是何许人也? 仿佛看穿了晋王的疑虑。 夏文杰苦笑道:“王爷您不必多疑。” “臣不过是喜爱留恋市井烟花之地,认识些天南海北的狐朋狗友,这些消息也都是偶然得知。” “无伤大雅。” “况且,臣既然敢来投奔您,那就足以证明臣如今已是孤注一掷,若不能助王爷成事,臣也难逃一死。” “臣惟愿跟着殿下一起,开创盛世!” 见晋王眼中的疑惑变少。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等那戚拿下北境王庭,殿下可与他定下盟约,皇朝承认他北境可汗的地位,每年赏赐丝绸、茶叶,而他需在殿下举兵时,出兵牵制一部分兵力。” 晋王沉默了。 他盯着羊皮地图上的北境王庭,思绪飞速运转。 不得不说夏文杰的计划确实大胆。 甚至可以说是疯狂! 但不得不承认,这是他目前最好的机会。 若是等他按部就班地积蓄力量。 那太子怕是早就掌控了整个朝廷了,他还拿什么跟他抗衡! “你就这么确定,他会跟本王合作?” 晋王终于开口。 声音里少了几分冷意,多了几分认真。 “臣会亲自去见那戚。” 夏文杰毫不犹豫地说,“臣会带着王爷您的信物,向他陈明利弊。” “况且,臣手里还掌握着一个北境王庭的秘密,老可汗其实并非是外界传言的那般病重。” “而是被大王子那辉给下毒软禁了。” “只要将这个消息告诉那戚在公之于众,那戚便能名正言顺地讨伐大王子。” 这句话彻底打消了晋王的疑虑。 他果然是没有选错人,这个夏文杰的确是足智多谋。 他猛地站起身。 走到夏文杰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本王就跟你赌这一把!若是成了,本王许你封侯拜相!” 夏文杰心中一松。 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 他知道,自己这一步险棋算是走对了。 第56章睡一间? 三日后。 夏文杰带着晋王的信物,乔装成商人,踏上了前往北境王庭的路。 极北的风雪比他想象中更猛烈,好几次他都差点被暴雪掩埋。 但一想到自己或许能一飞冲天。 便咬牙坚持了下来。 半个月后,夏文杰才终于见到了那戚。 那戚是个身材相当魁梧的汉子。 脸上带着一道长长的刀疤,眼神像是野兽般凶猛。 当夏文杰拿出晋王的信物,又说出老可汗被软禁的真相时。 那戚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那辉这个逆子!” 那戚一拳砸在桌子上。 实木的桌子瞬间裂开一道缝隙:“夏公子,你说的可都是真的?晋王他真的愿意帮我?” “您放心,晋王殿下已经备好了粮草和兵器,只要您愿意出兵,殿下便会全力支持您的!” 夏文杰趁热打铁道:“等您拿下王庭,成了这北境之主,与我朝停战交好,晋王殿下还会向皇朝奏请,承认您的地位,每年给北境送去丝绸和茶叶。” “这对您和对北境,都是最好的结果。” 那戚沉默了片刻。 最终重重地点了点头:“好!我信你们!只要能救回可汗,惩治逆子,我愿意与晋王合作!” 消息传回晋王的军营时,晋王正在操练士兵。 听到夏文杰成功的消息,他忍不住大笑起来! 整个人都是精神抖擞的。 也是许久没有这般开心畅快了! 他拍着身边将领的肩膀,高声道:“兄弟们!我们的机会来了!只要拿下北境,我们不日就能挥师中土,夺取属于我们的天下!” 士兵们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声。 连日来的压抑和委屈,在这一刻终于得到了释放。 …… 京城逐渐温暖了起来。 夏娢君闲暇之余,便会带着山茶一起去她们自己的院子里种花栽树。 将院子一点点地变成她们自己喜欢的样子。 京城的春色虽比不上江河以南秀丽,可也是有自己独特的美。 花草栽上。 夏娢君便独自坐在廊下,打磨她的武器。 这一世,没吃太多的苦。 也拿不动太沉重的武器,索性,她给自己打造都是一些中看的小玩意儿。 比如簪在头上的簪子,戴在脖子上的项链,或者是耳坠…… 只要是身上装饰的,她全都利用了起来。 虽不能杀敌千里,但是保命足矣了。 尤其是里面的那些毒药,可都是医仙的绝品,沾之既死。 “小姐,消息传回来了……” 暗卫面无表情地将夏文杰最近的行踪一一报告给夏娢君。 夏娢君将手上最后一根簪子打磨成型。 随即站起身。 语气里没半分意外:“我知道了,备马,现在去京畿营。” 京畿营的校场还亮着灯火。 萧景琰正握着长枪演练,银枪划破空气时带起风声。 见夏娢君骑马而来。 他收了招式,枪尖往地上一拄,快步迎上去:“这次来又是给我送什么消息?” “晋王要反。” 夏娢君翻身下马,衣裳还沾着一丝寒气。 “又是你算出来的?” 萧景琰早已见怪不怪,对于这等机密要文,她总是算无遗策。 夏娢君听着这个又字,瞬间明了。 “看来,你早就知道了。” 萧景琰神色严肃道:“陛下已经给我下了密旨,让我带兵去平叛?” “那你什么时候走?” 萧景琰眸色沉了沉,伸手替她拂去肩上的落尘:“明日一早就出发。” “我跟你一起去。” 夏娢君抬眼望他,眼神坚定。 萧景琰却皱了眉,伸手按住她的肩:“战场凶险,刀剑无眼,你一个女子去做什么?” “我去自然是要去帮你的。” “胡闹!” “怎么,你不信我吗?” 萧景琰叹了口气:“不是不信,是觉得你没必要去以身犯险。” “可夏文杰的那些计策,我全都知道,你确定不要我帮忙?” 夏娢君抛出诱饵。 萧景琰拉着她在一旁坐下,放缓声音道:“你想帮忙可以给我传递信笺,战场上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我意已决。” 夏娢君声音轻了些,但却没半分动摇:“这事儿,本就是我一手做成的,也该由我亲自来了结。” “你……” 她望着萧景琰的眼,补充道,“我不会拖你后腿,也不需要你分神保护我,我可以自保的。” 萧景琰望着她碎星一般的眸子。 沉默了片刻,终是松了手:“好吧,但你此去得听我的,更不许擅自行动。” “阿兄放心,我一定听你的。” 夏娢君点点头。 此次出征,本就是秘密而行。 为了不引人注目。 他们也并没有跟大部队同行,两人是单独走的小路。 出发时。 夏娢君看着萧景琰递来的粗布衣裙,忍不住挑眉:“扮夫妻?为何不是兄妹?” 萧景琰正替她整理马鞍上的包裹。 闻言转头看她,目光扫过她的疑惑的眉眼,语气里带了点笑意: “你觉得,我们长得很像?” 夏娢君被他看得耳尖发烫,别过脸去扯了扯衣角。 “……不像就不像。” 两人骑着马走了大半日,入夜时才找到一家偏僻的客栈。 夏娢君刚想开口要两间房。 掌柜的就搓着手赔笑道:“实在对不住了,客官,今儿咱们店里住满了,就剩最后一间房了。” “您看住还是不住?” 夏娢君:“住。” 萧景琰:“不住。” “我就不信了,这周围就没有别的客栈了?” 夏娢君十分懊恼。 “不好意思,这附近还真就没有别的客栈了,你们是住还是不住?” 萧景琰看了眼外面的夜色,又瞥了眼夏娢君。 对掌柜说:“那就这间吧。” 进了房才发现这房间小得可怜,除了一张木板床,连张多余的塌都没有。 夏娢君呆愣愣地站在床边。 看着窄窄的床板,脸颊又热了起来。 萧景琰将包裹放在桌案上,转身对她说:“你先歇着,我去外面看看有没有热水。” 等他端着热水回来时。 见夏娢君正将被子对折,在床中间摆出一道“界河”。 她听见脚步声回头,语气故作镇定:“晚上就这么睡,咱们各睡各的。” 萧景琰把铜盆放在床边。 伸手试了试被子的厚度,眉头又皱了:“这被子薄,夜里冷,你这样分着睡,肯定会着凉的。” “我不冷。” 夏娢君嘴硬,把自己的那半边被子裹得紧了些,“你不是有内功护体吗?正好,我们互不打扰。” 萧景琰无奈。 只能顺着她的意:“好,那你要是冷了,就跟我说。” 夏娢君怎么可能会承认自己冷。 夜幕降临。 她熬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最后直接裹了被子蜷缩在里头。 起初她还保持着警惕。 可夜里果然是冷了下来,尤其那客栈的窗户还透着冷风。 夏娢君缩在被子里,后来实在抵不住寒意。 不知不觉就往暖和的地方靠去。 第57章小夫妻,闹的真欢 她意识模糊时,只觉得身前有个温热的东西。 像个暖炉似的。 她下意识地往里面钻了又钻,并且找了个自己觉得舒服的姿势,睡得更加沉了。 萧景琰其实根本就没睡着。 感觉到怀中人轻轻靠过来时,他的身体僵了一瞬,随即又放松下来。 他低头看着夏娢君。 鼻间萦绕着她发间淡淡的花香,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淡笑。 小心地伸手,将她往怀里又拢了拢,替她掖好被角。 这一夜,两人都睡得格外的香甜。 第二日天刚亮。 夏娢君先醒了过来。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只觉得身上暖烘烘的,似乎还能听见平稳的心跳声。 等她反应过来自己正窝在萧景琰怀里,腿还搭在他腰上时。 瞬间清醒了! 脸颊像被火烤似的,烫得厉害。 她慌忙想把腿收回来,可刚一动,就对上了萧景琰的似笑非笑的眼。 他不知醒了多久了。 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眼里带着点笑意。 “醒了?昨夜睡得可好?” “我……” 夏娢君的话卡在喉咙里。 手忙脚乱地想要推开他,却被萧景琰按住了手。 他的掌心温热,带着习武之人特有的薄茧,语气里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天还早,你可以再睡会儿。” “谁、谁要跟你一起睡!” 夏娢君别过脸,耳尖红得能滴出血来:我那是……那是夜里冷,不小心滚过去的!” 萧景琰也没拆穿她。 只是伸手替她拂去额前的碎发,声音放得轻柔:“嗯,我相信你是不小心的。” 顿了顿,又补充道,“下次冷了,不用硬撑,直接靠过来就好。” 夏娢君羞窘不已。 一颗心跳得更快了,只能抓起一旁的外衣往身上套。 “别着急,早饭怕是还没好。” 夏娢君此刻哪里还顾得上什么早饭不早饭的。 麻溜地起身下床。 却不料,自己的衣服带子勾着他的衣服带子。 又重新地摔到了床上。 正巧被萧景琰裹在了怀里,她吓坏了。 立马起身。 一个没站稳,又摔了进去。 “别急,我是你阿兄,又不会吃了你。” 萧景琰越是这么说,夏娢君就越是害羞得不行。 两人拉扯间。 那老旧的床榻咯吱咯吱地响。 声音特别大。 “哟,这都早上了里头的人还闹床呢?” “人家可能是新婚夫妻,正是有需求的时候,可不得昼夜地玩?” 很好,这木门也不隔音。 夏娢君听到这话,更是羞得满面通红。 “都怪你!” 萧景琰看着她一副小女儿姿态。 心里已然百转千回,“你这个样子真是可爱得紧。” “哼,你赶紧起来,我现在就要走。” 等两人收拾好东西出门时。 掌柜的正端着早饭过来,见了他们就笑着打趣:“你们小两口感情真好,看来是歇得不错啊。” 夏娢君的脸一下子又红了。 她发誓,以后不住客栈了! “吃了早饭再走。” 萧景琰倒像是没事人儿一样,拉着她旁若无人地坐下。 “我们现在本来就是夫妻,你不用担心什么。” 夏娢君只低头扒拉着自己碗里的粥。 根本就不敢直视萧景琰。 萧景琰却是泰然自若,还替她夹了个肉包子:“多吃点,待会儿怕是一路上都没什么好吃的了。” 夏娢君也没回话。 两人行了半日。 路上遇到一条清澈的小溪。 夏娢君勒住马:“我想下去洗洗脸。” 骑马就这点不好,一会儿,她便灰头土脸地。 溪水清澈,映着岸边的柳树。 她弯腰掬起一捧水,刚要往脸上泼,就听见身后传来萧景琰的声音:“蹲稳了,小心河边湿滑。” 她回头看了眼,见萧景琰正站在岸边,手里还拿着帕子。 她洗完脸,刚要伸手去拿自己的帕子。 萧景琰已经走了过来,抬手替她擦去脸上的水珠。 他的动作很轻。 指腹擦过她脸颊时,带着点痒意。 “我、我自己来。” 萧景琰却不给她帕子:“我如今是你的夫君,照顾你也是理所应当的。” 夏娢君有些尴尬:“可我们只是假的。” “假的也得演成真的。” 萧景琰看着她的眼睛,“说好了,听我的,对吗?” 夏娢君站在原地,看着他眼睛。 阳光透过柳叶洒在他身上,给他的身上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 她忽然觉得,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 他变得不一样了。 再往北时,天气也越来越冷。 路上的行人渐渐少了,偶尔能看到零星几个百姓。 这天傍晚,他们赶路至荒山野岭。 周围方圆几百里都无一个人家,偶尔见到几个土房子,还都是已经没了房顶的。 他们便只能在一座破庙里歇脚。 萧景琰出去捡柴时,夏娢君在庙里找了些干草铺在地上。 等萧景琰回来,手里还多了一串野果,红彤彤的,看着就甜。 “刚在山上摘的,你尝尝。” 他递了一颗给夏娢君。 夏娢君接过来,咬了一口,甜汁瞬间在嘴里散开。 她眼睛登时便亮了亮:“唔,好吃!” 萧景琰看着她餍足的模样,忍不住笑了。 又递了一颗给她:“慢点吃,别噎着。” 夜里,两人靠在火堆旁。 夏娢君忽然开口:“萧景琰,你说,这次平叛之后,陛下会给你什么赏赐?” 萧景琰转头看她,火光映着她的侧脸,显得格外柔和。 “你想要什么?我便给你求什么。” 夏娢君的心跳漏了一拍,她抬头望进萧景琰的眼,里面清晰地映着她的身影。 她没说话。 火堆噼啪作响,映着两人的背影,温暖又安稳。 走了将近一月光景。 夏娢君与萧景琰终于到了极北之地。 刚入了城,便感觉到了这里的荒凉冷寂。 寻常的都城,或多或少的都会有一些出来做生意的小摊贩。 或者是整条街的商户。 而这里,既没有整条街的商户,又没有什么小摊贩。 跟京城的繁华相差甚远。 甚至都不如沿途路过的那些农庄村落,来得繁华热闹。 “这里怎么会是这般景象?” 夏娢君有些震惊。 萧景琰牵着马儿,与她并肩走着。 “这里原本也不是这般光景,曾经也是热闹非凡,只是后来在北境士兵的不断骚扰下,这里的百姓逃得逃,散的散便没了往日的景象。” 第58章不似夫妻更似夫妻 极北之地的风总裹着碎雪,刮在脸上像是刀子剌一般。 刺得人脸皮生疼。 “冷吗?” “嗯。” 萧景琰牵着马,一手搂着夏娢君。 用自身的真气帮她渡气。 夏娢君感受到那股暖流,不由得抬头望向萧景琰。 “你别用内功了,我还行的。” 萧景琰帮她拢了拢身上的狐狸大氅:“马上就到了。” 两人踩着积雪走进一个不起眼的巷子。 在一户院子前停了下来。 木门推开时吱呀作响,院内还堆着半人高的柴火。 看着像是有人打扫过的样子。 里面虽然东西陈旧,但是,一应摆设还算齐全。 厨房里吃的用的都有。 房间里面也是打扫得干净整洁,萧景琰领着她走进屋内。 替她拍去肩头的雪粒。 “委屈你先住这儿。” 夏娢君笑着摇头:“这里有暖炉有灶火已经很好了。” 是她自己要跟来的。 又怎么能矫情,怕吃苦。 萧景琰放下两人的行囊,对着夏娢君道:“这里很安全,我要出去打探一下消息,夜里我便回来。” 夏娢君点点头:“你出去记得穿得厚实一点,莫要着凉了。” “嗯。”萧景琰系上大氅,“你饿了灶火上有吃的,等晚上回来我给你带好吃的。” “你不用惦记我吃喝,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你只管办你的事。” 往后几日。 萧景琰总在天刚亮时出门,夜里又裹着一身寒气回来。 他一进门。 总能看见灶台上映着夏娢君忙碌的身影。 “今日又是什么好吃的?” 萧景琰解下披风,来到灶火,看着夏娢君忙碌的身影。 正准备去搭把手。 夏娢君却说:“不用帮忙,我已经都弄好了。” “那我帮你端菜。” “好。” 两人像是一对真正的小夫妻一般。 有着属于他们的烟火之气。 “我看这边的人喜欢吃炙羊肉,我便学着做了些,待会儿我们可以烤着吃。” 萧景琰点点头:“我来烤。” “好啊,我也正想念你的手艺呢。” 一路上,她也没少吃到萧景琰烤的野味。 的确是好吃。 “你烤着,我去给你拿酒。” 这边天气实在是太过寒冷,夏娢君也学会了小酌几杯。 萧景琰坐在桌边,喝了口酒水暖了暖身子。 才从怀中掏出一张叠得整齐的纸,正是夏娢君先前画的北境地图,上面用炭笔圈出了一处山谷的位置。 “按照你标的路线,我们找到了晋王私炼兵器的地方。” 他指尖点在圈痕上,“在黑风谷深处,里面有重兵把守,不过夜里换岗有半柱香的空隙,足够我们动手了。” 夏娢君凑过去看地图,指尖顺着山谷的轮廓划过。 “那处山谷地势较低,若是引燃兵器库里的火药,借着北境的风,整个兵工厂都会被燃烧殆尽。” “你分析得不错,不过我们打算先将里面的东西全部清空。” 萧景琰说:“这些年晋王搜刮了不少民脂民膏,这些东西绝对不能由着他胡作非为!” “也是,那就拿回来咱们用。” 夏娢君咬了一口羊肉,萧景琰烤的肉就是好吃。 “还有我之前跟你说的事情,你可都打听清楚了?夏文杰他有没有去找那戚合作?” “去了,只不过那戚这个老狐狸,面上答应了,可心里还在盘算呢。” “我就知道!” 她抬眼看向萧景琰,眼里亮着光:“等咱们断了晋王的兵器来源,他就成了没爪牙的老虎。” “下一步,咱们该去找那辉了。” “大王子那辉?” 他此前也听过北境王庭的事。 那位大王子虽为嫡长子,却只有蛮力没有城府,残暴嗜杀,在王庭里没多少人信服。 “正是他。” 夏娢君将肉串放进萧景琰碗里:“那辉心狠手辣却有勇无谋,那戚又一直觊觎王位,两人本就不对付。” “我们若是在暗中递话,说晋王要扶持那戚登基,再给那辉透露点那戚私藏粮草的消息,那以他的性子,定然会去找那戚拼命。” 萧景琰闻言。 眼底闪过一丝赞许:“让那辉去搅乱王庭,晋王又没了兵器,那戚又被那辉牵制。” “最后他们只能是三败俱伤,我们再出手收拾残局,北境便能顺利被收服。” “就是这个道理。” 夏娢君笑了,眉眼弯成了月牙:“不过你去烧毁兵工厂时一定要多加小心,里面说不定还有什么咱们不知道的秘密武器。” “放心。” 两日后。 萧景琰换上一身夜行衣,借着夜色潜出小院。 黑风谷的守兵果然如他打探到的那般,夜里换岗时松懈了不少。 他伏在峭壁上,等待着巡逻的士兵走过。 身形如狸猫般跃下,悄无声息地便解决了门口的两个守卫。 之后,便带着一小队人马悄悄潜入。 这里的守卫并不多,里面的多是一些被抓来的苦力。 等解决了那些奴役他们的奴隶主后。 萧景琰便发动众人,将里头的火药兵器全部搬空。 这时候。 有个头发花白的老头走到萧景琰身边,先是对着他磕了一个头。 感谢他救了自己的孙子。 接着便告诉萧景琰:“里头还有一件密室,寻常人都是进不去的,说是在制造一些秘密武器,但是,里面却总听到一些惨叫声。” 萧景琰带着士兵破门而入。 这才发现里面被铁链锁着数十个药人,其中半数人都已经没了呼吸。 “简直作孽啊!” “他们居然在这里私练药人傀儡!” 萧景琰看着那些狰狞的药人傀儡,吩咐道:“都烧了吧。” 这些傀儡一旦出世。 天下间,必然又是一场浩劫。 兵器库里弥漫着铁屑和火药的味道。 他摸出火折子,又命人在四周洒了些助燃的火油,待火光燃起的瞬间,迅速退到谷外。 火借风势,很快就舔舐着整个兵工厂,浓烟滚滚冲上夜空。 萧景琰隐在暗处,看着火光染红半边天,确认这处兵工厂彻底被毁,才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等他回到小院时,天刚蒙蒙亮。 夏娢君正坐在房内等着他。 听见动静就立马开了门,见他平安回来,一颗悬着的心才落了地。 “怎么样?” 她递过温热的帕子,又端来一碗热汤。 “都解决了。” 第59章这场争端他亲自挑起 “王爷,不好了!” 天刚蒙蒙亮。 帐外传来的不是一如平常的晨练呼号,而是晋王亲卫带着哭腔的嘶吼声。 “怎么了?” 晋王翻了翻身,声音带着些许不耐。 “王爷不好了,咱们的兵工厂被、被毁了……” “什么?!” 晋王猛地坐床上起,不可置信地盯着地上跪着的人。 “你说什么?!” 他刚想发作,却见自己亲卫一身焦黑。 那甲胄上还带着丝丝灰烬的气味儿,就连他鬓角的胡须都被燎得卷了起来。 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将他笼罩。 “王爷,昨夜有人偷袭!” 他赤着脚踩在冰凉的地毯上,声音因震惊而发颤:“你再说一遍?” “咱们的兵工厂昨夜被人纵火烧毁,库房里刚炼好的钢刀、强弓,还有囤积的硫磺硝石之类的,全被人搬走了! 亲卫咽了口唾沫,不敢再看晋王的眼睛。 “他们还把、把,咱们的傀儡人全部都烧死了,片甲不留啊!” “废物!一群废物!” 晋王勃然大怒。 挥手将案上的玉器酒壶全部扫落在地。 “都死了,你怎么还活着!” “你怎么不去死啊!” 晋王气的整个人身子都在发抖。 这个兵工厂可是他耗费多年心血打造的根基。 地处深山之中,行踪难觅。 连他的亲信都未曾知晓,怎么会被人突袭? 还被人一锅端了! 他一把揪住亲卫的衣领,猩红的眼睛里满是杀意。 “查!给我彻查!就算挖遍北境的每一寸土地,也要把那些个放火的人给本王找出来,本王要将他们碎、尸、万、段!“ 亲卫连滚带爬地领命而去。 营帐之内只剩下晋王粗重的喘息声。 他背着手在帐中来回踱步,脑海里飞速闪过一个个可疑的人影。 最终停在了夏文杰的名字上。 难道是他干的?! 他猛地扯开帐帘,对守在外面的侍卫喝令:“传夏文杰过来!” 等夏文杰赶到时。 正撞见晋王在屋子内杀人泄愤。 满地的鲜血,尸体,看得人心惊肉跳。 夏文杰有种不祥的预感。 他连忙跪地道:“不知王爷缘何发怒?” “说,这兵工厂的秘密是不是你说出去的,你是不是太子派来的人!” 晋王揪着夏文杰的领子,狠狠地瞪着他。 “王、王爷息怒,属下不知王爷为何会认为属下是太子的人?” 夏文杰瑟瑟发抖。 “属下一直对王爷忠心耿耿,甚至是将投名状都交了,王爷您又为何会怀疑属下的忠心呢?” “你可知,本王的兵工厂被毁了!” 什么?! 夏文杰听后也是心里一惊。 “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晋王眯起眼睛:“本王还想问问你呢,这件事除了本王的亲卫,也就只要你知道了。” 夏文杰立马求饶道:“王爷饶命,真的不是属下做的。” 说罢。 他眼珠一转。 “王爷,做这件事的一定另有其人,属下又怎会明知故犯?” “况且,做了这件事对属下来说,毫无益处啊!” 晋王将刀架在他的脖子上道:“说,你究竟是不是太子派来的卧底?” “王爷,这简直是冤枉,你大可以去查,属下从未跟太子以及太子一脉的人,有任何的牵连!” 夏文杰吓死。 “不信王爷您去查,这件事真的与属下无关!” 晋王看着夏文杰吓成那般样子,突然觉得没了再逼问的必要。 将手上的刀,扔到了地上。 “我听说,你这金吾卫的差事,还是你的长姐夏娢君托人给你安排进去的?” “王爷,是这样没错,但是这也不能证明属下就是太子的人啊?” 夏文杰眼睛转了转了。 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突然开口道:“王爷,属下好像已经猜到这件事是谁干的,还请王爷给我几日时间,我定会将这件事全部查清楚。” “给王爷一个交代!” 晋王头疼地揉了揉额角:“那你说接下来我们应该如何做?” “王爷,事已至此,咱们发怒也无用。” 夏文杰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稳。 并且试图安抚晋王的情绪,“眼下兵工厂被毁,我们失去了武器补给,短期内想来是无法再扩军。” 为今之计,属下想的就是尽快促成与那戚的合作。” “那戚?” 晋王冷笑一声。 一脚踹翻了脚边的炭盆,火星溅得满地都是。 “那戚那个老狐狸!” “本王前前后后给了他五万石粮草,两千柄长枪,他却总说时机未到,一直拖着不肯对那辉动手!” “如今兵工厂没了,他要是知道了,只会更嚣张!” “与他的合作,只怕是会更难了!” 夏文杰在心底叹了口气,他何尝不知道那戚的心思。 他实在是贪得无厌! 那戚虽然一直觊觎王位,却又十分谨慎。 总想等时机成熟后再出击。 可事到如今,他们已经没有别的选择。 夏文杰将地形图铺设在桌岸上:“王爷,那戚之所以拖着,无非是想要更多筹码。” “我们现在虽然没了武器,但还剩些家底。” “不如再送他一批粮草,同时再派人去敲打他,告诉他若再不行动,咱们就转而支持大王子那辉了。“ 晋王沉吟片刻,最终咬牙点头。 “好!就按你说的办!就再调五万石粮草、一千副甲胄给他。” “你亲自去告诉他,这是最后一次!” “若他还敢继续拖延,本王就亲自带兵踏平他的营地!“ 夏文杰领命而去。 转身就安排人押送物资前往那戚的营地。 可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的信使出发的同时。 一支快马队正从另一方向疾驰,直奔大王子那辉的驻地。 马背上的骑士腰间系着一块玄铁令牌,令牌上刻着一个“萧“字。 萧景琰站在雪山之巅。 看着快马队消失在天际,嘴角勾起一抹淡笑。 “公子,消息已经送出去了。” 孤影走到他身边,低声道:“那辉要是知道他的王叔要抢他的王位,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萧景琰点点头。 阴冷的雪雾很快便模糊了他的眉眼。 北境一直便是皇朝的心腹大患。 如果此次可以借此机会将北境彻底收服。 他相信,太子继位一定顺利。 届时。 他便也可以卸下一身重担,与自己喜欢的人。 相伴一生。 消息送来时,那辉正在营地中练习骑射。 他的骑射是北境王庭年轻一辈当中,最为厉害的。 可在千里之外,取敌人的项上人头! “大王子威武!” “大王子威武!” 伴随着场外一阵阵喝彩声,那辉挽弓搭箭。 眼睛死死的盯着那靶心,利箭自他手上破空而出,正中靶心! 第60章三败俱伤 那辉在一众护卫的喝彩声中,逐渐膨胀。 又急于再次表现自己。 于是,便吩咐人将奴隶营中的死奴全部放了出来。 让他们像是待宰的羔羊一般,四处逃窜。 而他则是站在马背之上,朝着那些脚上带着镣铐的死奴,不断射击。 十分享受这种杀人如麻的快感。 直到手下的侍卫来报,他才懒懒地收起了弓箭。 “这些死奴,便交给你们玩吧!” 进了营帐。 看到一个身着那戚族中服饰的人跪在地上。 他直接将一柄镶嵌了宝石的匕首,横在来人的脖颈上。 “你最好是实话实说,否则,我就杀了你!” 那人颤颤巍巍地跪在地上磕头。 将前因后果全都说了一遍。 那辉在听到那戚暗中与皇朝合作,意图谋反的消息时。 他手中的匕首瞬间割破了那人的脖子。 “你确定,你说的是真的?” 那辉的脸色阴沉,但那眸子里却是熠熠生辉。 “是,小人说的都是真的,这都是小人的兄弟临死之前告诉小人的,小人自知活不了了,便想着来投奔大王子您了,还请大王子救救小人!” 那人哐哐地朝着那辉磕头。 “小人之所以冒死来觐见,就是因为,在小人的心里,只有大王子您才是这北境之主,才是小人心里的王。” 这话让那辉很是受用。 他哈哈大笑着将自己的匕首,收了回来。 “你倒是识时务,起来吧。” 那辉吩咐人将那人带了下去,好生伺候着。 随即,便叫来自己的谋士。 “王叔他可真是好大的胆子啊!” “居然敢勾结外人!” 那辉将酒壶扔在地上,一脚踹翻了靶架:“我父王如今还在病重,他就敢觊觎王位?” “真当我这个大王子是摆设不成?!” 他身边的谋士连忙劝道:“大王子您息怒,那戚有晋王为他撑腰兜底,实力不容小觑。” “如果我们贸然动手,恐怕是要吃亏的。” “撑腰?” 那辉冷笑一声,从怀中掏出一封密信。 “本王收到消息,那晋王的兵工厂刚被人烧了,如今他都自身难保,又怎么给那戚撑腰?” 那辉只觉得是天神助他。 他想什么就来什么。 昨儿夜里,也不知道是谁,给他送了一封密信。 结果。 他一觉醒来,什么事情都按照信上说的发展。 这怎能叫他不爽? “再说,刚才那人不是把那戚的行动计划都说了,还给咱们送了一批粮草来,这可是天赐的良机!” 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 那辉身边的谋士见时运颇佳。 便也觉得,是时候动手。 “大王子,属下等定会助您成事!” 那辉眼中闪过一抹杀意:“那戚他打算三天后在北郊的十里坡设伏我们。” “传我命令,让所有将士做好准备,三更时分出发,去十里坡给王叔送上一份大礼!“ 三天后的深夜。 十里坡寒风呼啸,枯树影影绰绰,像一个个狰狞的鬼怪。 在荒无人烟的夜里。 显得格外渗人。 那辉早早地便带着三千精兵埋伏在山坡两侧的土凹里。 他摩挲着手里的弓箭。 心里盘算着:只要今夜杀了那戚,再嫁祸给皇朝。 如今他父王病重之下,这王位自然就顺理成章地落到他手里了。 “将军,那戚的队伍来了!“ 随着探子的一声禀报。 那辉立刻握紧了手上的弓箭,眼睛死死盯着坡下的道路。 只见一队人马缓缓走来,为首的正是那戚。 他身边只带了几百名侍卫,看起来毫无防备。 那辉心中一喜,猛地挥了挥手。 “动手!给本王子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刹那间,树林里箭如雨下,三千精兵嘶吼着冲了出去。 可就在他们冲到半路时。 四周突然响起了震天的喊杀声。 无数火把瞬间亮起,将整个十里坡照得如同白昼。 那戚的侍卫突然分成两队。 露出了藏在后面的重甲步兵,手中的长戈整齐划一,像一面铜墙铁壁挡住了那辉的进攻。 “不好!我们中埋伏了!” 那辉脸色大变,转身就要下令撤退。 可惜已经晚了。 他见情势不对,便知道自己上了当。 可此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此时也由不得他犹豫。 于是,他搭箭拉弓,瞄准那戚的脑袋。 准备来个擒贼先擒王。 一箭射杀。 眼瞅着那戚从马上摔落。 他高声喝道:“那戚谋反,杀无赦!降者免死!” 那戚的手下见自家主子已死。 本就人心惶惶。 又看到四周那辉的人已经在高喝那辉登位,山坡上各处都是那辉的军队。 顿时军心乱作一团。 有的扔下武器投降,有的试图突围,却被长戈刺穿了身体。 最后只剩下几十个人狼狈逃窜。 十里坡上血流成河,那辉站在尸山之上。 高声道:“将乱臣贼子诛杀殆尽!” 他捡起那戚掉落的头盔,对身边的将领说:“传信给王庭,从今往后,我那辉就是北境之王!“ 那戚的残兵逃到晋王营地时。 晋王正在大发雷霆。 原来就在那戚与那辉动手的同时。 萧景琰派人偷袭了晋王的粮草库,将他囤积的所有粮草尽数偷运走。 晋王本就气得想吐血。 可再看到那戚残兵浑身是伤、狼狈不堪的样子时,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你们竟然还有脸来见本王?!” 晋王一脚将人踹翻在地。 “我给了你们那么多物资,你们却连个区区那辉都对付不了,还被打得像条丧家之犬!” 那戚残兵本就一肚子火气。 听到晋王的责骂,顿时也炸了:“若不是你没用,兵工厂被烧、粮草被盗,我们又怎么会缺兵少粮?” “再说,那辉他怕是早就知道了我们的计划,设好了埋伏等着我们,这肯定是有人泄露了消息!” “泄露消息?我看是你们自己无能!” 晋王怒不可遏,直接一剑捅穿了那人的胸口。 “去死吧!” 杀了那戚亲兵,晋王仍觉不解恨。 晋王气得浑身发抖。 “夏文杰呢,去叫夏文杰那个浑蛋给本王滚进来!” 夏文杰站跪在一旁,脸色也是也难看至极。 他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兵工厂被毁、粮草被盗。 与那戚的合作也彻底破裂,如今的晋王营地,已经孤立无援。 “夏文杰,看看你出的好主意,我看你是来毁本王的吧!” 晋王恨不得一刀砍了他。 夏文杰看着事情已经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 “王爷,事到如今,我也不瞒着您了。” 第61章猎杀 晋王冷眸瞥了他一眼。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夏文杰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王爷经过属下这几日的探查,属下锁定了一个人,一定是此人泄露的消息。” 晋王深吸一口气。 “谁?” “萧景琰。” 晋王眉头一锁。 …… 而此时的萧景琰,正悠闲地坐在家中喝茶赏雪。 孤影走进来。 脸上满是兴奋的神色:“主子,好消息!” “那戚已死,那辉也顺利登上了王位,我们的人也顺利打入了敌人内部。” 这招,其实是萧景琰自己想出来的。 他觉得与其派兵武力镇压,倒不如让他们心悦诚服。 但要让人心悦诚服。 那必须是要扶持自己人上位。 萧景琰放下茶杯,嘴角露出一抹久违的笑容。 这一步棋他走对了。 如今晋王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扫除晋王这个障碍不过是寻个合理由头的事。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 看着外面初升的朝阳,对孤影说:“吩咐下去,让兄弟们继续潜伏,密切关注晋王营地的动向。” “另外,备一辆舒适点的马车。” 孤影看向萧景琰:“王爷,是要离开此地么?” “不,我要去极北之巅看极光。” 极光? 孤影有些摸不着头脑。 自家主子一向是不爱这些风花雪月,怎么就会突发奇想去看极光了呢? 萧景琰回到他与夏娢君的小家。 进门时,夏娢君正坐在窗前刺绣。 “在做什么?” “我看你的衣服破了,便想着拿出来帮你缝补一下。” 萧景琰走到她身边。 顺势在她身边坐下,拿起她绣好的衣角,只见上面绣着一只猎鹰。 针脚细密,栩栩如生。 “你的绣工当真是极好。” 夏娢君笑笑:“你不嫌弃便好。” “如此心意我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会嫌弃?” 萧景琰握着衣角:“这件衣服,我打算回去以后裱起来,放在屋内挂着。” “你疯了!” 夏娢君有些无语:“哪家的贵公子,屋里挂衣服当展品的?” “这是夫人的心意,也是为夫的心意。” 夏娢君脸色一红。 “你说什么呢,我们是假夫妻。” 他握住夏娢君的手,声音无比温柔:“想不想看极光?” “极光吗?” 夏娢君眼中闪过一丝惊喜。 她早就听说极北之地的极光绚丽多彩,一直想等两个弟弟功成名就去看看。 结果她到死也没有去机会去看过。 如今萧景琰提出要带她去,她自然满心欢喜,连忙点头:“好啊,我早就想去了。” 两人简单收拾了行李。 乘着马车踏上了前往极北之地的旅途。 极北之地千里冰封,万里雪飘,一路上银装素裹,景色美不胜收。 比之这里的荒凉不同。 极北之地更像是一片世外桃源。 她以为这里不会有什么人烟,但她错了。 去往极北之地的路上,时不时就能看到几个建造得错落有致的小村庄。 村庄里面的百姓,质朴淳厚。 各色的手作小玩意儿,也是看得夏娢君眼花缭乱。 …… 晋王按照夏文杰所说,派人去京城查探了一圈。 这才知道,自己是被萧景琰做局了! “萧景琰,你简直是该死!” 晋王将信件摔在地上,气得浑身发抖。 夏文杰也是没有想到。 自己都已经逃到了极北之地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 夏娢君竟然还是对他穷追不舍! 这简直就是索命的厉鬼! “王爷,既然我们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是谁做的,还望您早做打算,如果我们能在这里除掉萧景琰,那太子无疑就是失去了他最大的助力!” “没了萧景琰的支持,这皇位迟早是您的!” 晋王点点头:“太子就是个酒囊饭袋,没了萧景琰,我看他如何与本王抗争!” 他当即召集自己的心腹将领,又点了五千精兵。 准备去猎杀萧景琰。 谁料,等他们找到萧景琰在边城的住处时。 才发现里面,早已人去楼空了。 等侍卫来报时,晋王气得又开始杀人泄愤。 “去,给本王查,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将人给本王找出来!” 萧景琰和夏娢君抵达极北之巅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极光台建在雪山之巅。 四周是陡峭的悬崖,只有一条狭窄的小路可以上去。 两人坐在极光台的石台上,依偎在一起,等待着极光的出现。 没过多久,天空中突然亮起一道绿光。 紧接着,无数彩色的光带在天空中舞动…… 各色的光影交织汇聚又四散开来。 如同仙女的裙摆一般。 夏娢君看得出神:“这景象真美。” 比那晚的烟花还要绚烂。 萧景琰环住她的腰,在她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 “喜欢么?” 夏娢君愣住,全身都紧绷着。 连呼吸都快停滞。 萧景琰刚才是吻了她么? “你怎么了?” 夏娢君只觉得有些呼吸不上来,“我……” 就在这时,山涧突然传出了细碎的脚步声。 萧景琰脸色一变。 立刻站起身,拔出腰间长剑:“有杀手。” 夏娢君也瞬间紧张起来。 “你能对付得了吗?” 萧景琰点了点头,目光锐利地盯着山下的小路:“你从这条路下山,等着我。” 说话间,那些杀手已经冲了上来。 萧景琰将夏娢君送了出去,冷笑一声:“晋王不会以为凭这点人就能杀得了我?” “杀你,易如反掌!” 那些杀手并没有被萧景琰的气势所吓退。 反而更加胸有成竹。 萧景琰也不在与他们浪费口舌,直接长剑一挑,朝着那人刺去。 谁料。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杀手头领竟将夏娢君送往萧景琰的剑尖。 萧景琰大惊失色,慌忙收回自己的长剑,反被自己的真气所伤。 夏娢君看到萧景琰受伤,顿时心急如焚。 刚才她正往下走,却被另一伙杀手堵住了去路。 她本想拔掉簪子保命,可那些杀手根本就没给她那个机会。 只一瞬间,便将她掳来。 “找死!” 萧景琰拿剑重新指向那些杀手:“放了她。” 为首的杀手眼中带着冷笑:“放了她可以,但是,你得先死。” 第62章叫我夫君 萧景琰看了夏娢君一眼,夏娢君瞬间心领神会。 “想让我死,做梦!” 萧景琰突然踏前一步,长剑带着凌厉的劲风直刺杀手首领面门。 杀手首领惊怒交加。 他预想过萧景琰会犹豫会妥协,却没料到对方竟真的不顾人死活。 他得到的情报,明明这个女人是他的心头好。 他怎么就敢直接下手?! 仓促间他偏头躲闪萧景琰的长剑,而他架在夏娢君颈间的刀也松了几分。 这正是夏娢君等待的时机。 她立马拔下头上的簪子。 将簪尖精准地刺入首领颈侧的动脉。 首领闷哼一声,鲜血喷溅而出,他下意识地将夏娢君往旁边一甩,身体重重砸在地上抽搐不止。 夏娢君飞坠的身子,便被一只有力的手臂稳稳接住。 萧景琰单臂揽住她的腰,长剑已再度出鞘,借着转身的力道挑飞了一名杀手的左臂。 “没事吧?” “没事,接下来便看你的了。” 夏娢君知道刚才那一战,他们赢了。 趁着萧景琰出手的时候,夏娢君仔细研究了他们的作战计划。 他发现,敌人并不是无懈可击。 于是,她悄默默地拿出一粒解毒丸喂到萧景琰嘴里。 “待会儿,你记得催动真气。” 夏娢君指尖在腰间香囊中一捻,反手将里面的毒粉撒向围上来的杀手。 萧景琰立刻会意。 那毒粉顷刻间如薄雾弥漫。 这毒粉是医仙特制的毒药,遇真气便会加速挥发,只需要吸入一点点便可以要人性命。 越是武功高强者,便越是丧命极快。 那冲在最 前的三名杀手果然脚步踉跄,手中的刀哐当落地。 “左侧!” 夏娢君提醒道。 萧景琰挥剑格挡掉,另一名杀手濒死的反击。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整个看台便无一活口。 “安全了。” 萧景琰松开揽着夏娢君腰肢的手掌。 “嗯,我就知道阿兄一定行。” 夏娢君从始至终,对萧景琰只有信任二字。 “你就不怕我刚才失手?” 萧景琰看向夏娢君。 “不怕,我相信你。” 她又不是没有死过,死亡与她来说也没那么可怕。 萧景琰心中微动:“你刚才叫我什么?” “阿兄。” 夏娢君又叫了一声。 “我们俩没有血缘关系,你以后别叫我阿兄。” 萧景琰声音冷了一些。 “那我叫你什么?” 夏娢君不知道这男人又在抽什么疯。 再者。 现在是说这话的时候吗? 这满地的尸体,血流成河,实在是太煞风景了。 “叫我夫君。” 夏娢君脸红一瞬,她刚想逃走,却被萧景琰捉住。 “你干嘛?” 夏娢君被他禁锢在怀里。 半分动弹不得。 “我喜欢你,我想让你做我的妻子。” 萧景琰定定地看着夏娢君。 夏娢君心如小鹿乱撞,呼吸紊乱,大脑也是一片空白。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告白,她根本就不知道如何回应。 “看着我,你喜欢我吗?” 夏娢君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因为她自己也没想好。 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她认为自己应该也是喜欢萧景琰的。 可是碍于两人现在的身份。 若是他们真的不顾一切在一起了,怕是以后都会被世人唾弃。 她虽然不担心自己的名声。 可是她担心镇国公府的名声,她担心老太君是否能承受得住。 “你可愿意跟我在一起?” 萧景琰上前一步,微微俯身,目光锁住她的眼睛。 他刻意放轻了声音,却带着不容回避的认真。 夏娢君猛地别开脸,不敢再看他的眼睛。 “我……” 夏娢君的声音带着一丝轻颤。 “我们在一起不合适。” 萧景琰的眼神暗了暗。 “怎么不合适?” “我们名义上还是兄妹,如果我们此时在一起,会被世俗所不容的。” 夏娢君终于转过头,眼底满是挣扎。 “我更担心的是镇国公府的名声,还有祖母,祖母待我如亲人,我实在是做不到伤害祖母。” “如今祖母年事已高,我怕知道了,会承受不住。” 她说着,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她不能因为自己的感情,毁了整个家族。 萧景琰上前一步,轻轻握住她的手:“所以,你心里也是喜欢我的,对吗?” 夏娢君沉默了一阵。 最终点了点头。 “我要你亲口说,你喜欢我。” 萧景琰逼迫而视。 “我……”夏娢君咬了咬唇,“我喜欢你。” 萧景琰低头,含住她的唇。 轻咬。 慢捻,细细描摹着她的唇形。 像是要将一场春事吃尽。 夏娢君紧张,抗拒,最后听之任之。 让他带着她游走。 探索。 两人在这冰天雪地之中,在这绚丽的极光当中,吻得难舍难分。 …… 从极北之地已经回来五天了。 夏娢君都没能再见到萧景琰的身影。 这日。 好不容易小院的门又被人敲响了,夏娢君慌忙跑去开门。 拉开门的一瞬间,见到的却不是他。 “孤影,怎么是你?” 孤影也是有些尴尬,连忙道:“主子让我给你带的糕点。” 夏娢君看着孤影提着的食盒,只觉得索然无味。 “他呢?” “主子还在忙。” 夏娢君接过食盒:“那他大概什么时候回来?” “属下也不清楚。” 孤影是不想告诉夏娢君,怕她担心。 夏娢君自然也不傻。 便开口道:“无妨,我在这里等他回来就是,他答应了我会回来的,就一定不会食言。” 孤影点点头:“小姐你放心,主子一定会平安归来的。” 夏娢君提着食盒转身进了院子。 她知道。 萧景琰一定是去解决晋王那个心头大患了。 她知道。 晋王不是那么好杀的。 所以。 她就在家安心等着,只要他能平安回来。 她就什么也不在乎了。 哪怕是与世俗对着干,她也决定了,要跟他在一起。 又几日过去。 夏娢君披着狐狸大氅站在院子里,望着终年不散的大雪。 心里头,凉了一寸又一寸。 也不知道。 萧景琰究竟什么时候能够回来。 天黑了又亮了起来。 直到那夜风起,一丝血腥味儿吹进了她的鼻翼。 她从梦中惊醒。 “是你吗?” 第63章我死了你就成寡妇了 “是我……” 萧景琰的声音刚落,身形便重重栽倒,恰好跌进夏娢君怀中。 滚烫的体温混着刺鼻的血腥气扑面而来。 夏娢君的心瞬间沉到谷底,连带着指尖都泛起凉意。 “阿琰!” 她慌乱间扶住他。 目光扫过他染血的盔甲与苍白的脸,脑中飞速闪过临行前医仙塞给她的救命丹药。 她颤抖着解开颈间的银质吊坠。 倒出一颗药丸,小心翼翼地撬开萧景琰的唇瓣喂了进去。 屋内烛火摇曳,将外头呼啸的风雪隔绝在外。 看着他盔甲缝隙里渗出的血渍,她不敢想这场仗打得有多凶险。 守在床边寸步不离。 烛火燃了又灭,窗外的天渐渐泛白。 夏娢君眼下已晕开淡淡的乌青,却仍执着地盯着萧景琰的脸。 每隔片刻便伸手探探他的鼻息,生怕那微弱的气息会突然消失。 “水……” 低哑的气音突然从床上传来。 夏娢君猛地抬头,眼中瞬间亮起光。 她忙端过一旁温着的开水,小心翼翼地将萧景琰的头垫高,用小勺舀起药汁,吹凉后才递到他唇边。 “慢些喝。” 萧景琰的意识渐渐清醒。 模糊的视线里,只看到一个身着素衣的女子正低头替他擦颈间的水渍。 乌黑的发丝垂落在他胸前,带着淡淡的花香。 他想抬手,却浑身无力。 只能哑着嗓子问:“你守了多久?累坏了吧?” 夏娢君闻言抬头,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 连忙又移开自己的视线。 “没、没多久,你刚醒,先把药喝了。” 说着又要递药,手腕却被萧景琰轻轻攥住。 他掌心带着薄汗:“这几日辛苦你了。” “不辛苦,比起你在外征战保家卫国,我这点算不得什么。” 夏娢君知道他这一仗打得辛苦。 萧景琰的声音仍带着沙哑,却字字清晰,“你可知,我打仗的时候,心里想的都是你。” “那时候快死了,我心里想的还是你,因为你还在家里等我,所以我不能死,我死了你就成寡妇了。” 夏娢君本来耳尖红得快要滴血。 可听到了后半句。 只想捶打他一拳,又见他受伤。 索性直接将头转到一旁。 “你可想我了?” “没有。” 夏娢君才不会承认,想他想得睡不着觉的。 “那为何我一回来,你便知道是我?还守在床边一直照顾我?” “我只是怕你死了祖母伤心……” “那你就不伤心?” “我才不……” 话没说完,她的粉唇便猛地被萧景琰堵上。 她心头一慌。 想挣扎着离开,却被他禁锢得更狠。 “别走,我真的好想你……” “无时无刻都在想你,发了疯地想你……” 屋内烛火噼里啪啦作响,温度节节攀升。 许久,许久。 萧景琰才依依不舍地放开她。 夏娢君红着脸端了药碗转身就走:“我再去给你热一碗!” 却没注意到身后萧景琰眼底藏不住的笑意。 又过了小半月。 萧景琰终于可以下床了。 倒也不是他身子恢复得有多慢,主要是他实在是享受夏娢君无微不至照顾他的感觉。 他可以让她一直留在他身边。 让她就只属于他一个人。 “我们出去走走吧,你总是闷在屋子里也不好。” 夏娢君给萧景琰端了药,看着他将汤药喝完,便提议道。 “好。” 两人并肩走在花树下,零星又几片寒夜花的花瓣落下。 萧景琰替她将发丝上的花瓣摘下:“晋王兵败后不甘心回京接受审判,已经自缢身亡了。” 夏娢君点点头。 晋王自缢也是在她的意料之中。 顿了顿,她又抬眸看向萧景琰:“那夏文杰呢?” 提及此人。 萧景琰眼中多了几分冷意:“他见东窗事发,竟暗中联系了北境之人,想卷了财物逃往北境王庭,结果半路上被北境人黑吃黑,丢了性命。” 听到两人皆已身死,夏娢君紧绷多日的肩膀终于放松。 心中那块压了许久的大石彻底落地。 连呼吸都轻快了几分。 她沉默片刻,又想起什么,追问:“那辉呢?他也败了?” “他身中奇毒,军医说他命不久矣。” 萧景琰看着她,话锋微转,“不过,他的王后近日刚诊出喜脉。” 夏娢君瞳孔微缩。 稍一思索便立刻反应过来。 抬眸看向萧景琰,语气带着几分笃定:“那辉的王后,是咱们的人吧?” 萧景琰忍不住笑了。 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我的妻子果然是冰雪聪明,一点就透。” 夏娢君轻轻打了他一下。 “谁是你的妻子,你少来占我便宜!” 萧景琰呵呵笑着。 “如此一来,待那辉离世,他的子嗣便可以顺利继位,这以后北境的子民,便可世世代代归于我们了。” 夏娢君眼中泛起光,语气里满是欣喜。 如此一来。 皇朝便可以永享北境太平。 萧景琰缓缓点头:“你说的没错。” 夏娢君突然歪着脑袋道:“那王后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呢?” “你猜?” 夏娢君心中虽有答案,但她不能明说。 “算了,这等机密要闻我还是知道得越少越好,保命要紧。” 夏娢君的样子逗笑了萧景琰。 两人又走了一段路,萧景琰状似随意地开口问道:“你想何时回家?” 夏娢君愣了愣。 脱口道:“那自然是越晚越好……” 话说到一半,她知道自己可能任性了。 刚想开口再说几句,岂料,萧景琰却说:“这里刚刚安定下来,我们确实不着急回去。” “那你是打算留在这里了?”夏娢君问他。 萧景琰顺势接话,目光落在她脸上,带着不易察觉的温柔。 “太子的意思是,打算等这边彻底安稳了再让我离开,咱们在这里待着,也好让这里的百姓安心。” 夏娢君点点头:“如此甚好。” 可萧景琰没说出口的是。 什么太子都是幌子。 他只是想趁着这段日子,远离京城的规矩束缚。 与她在这边关过一段无人打扰的日子。 他想在有限的时光里,让夏娢君真正爱上自己。 好为日后回京请求陛下赐婚,打下最坚实的根基。 可夏娢君并未察觉他的心思。 只当他是为了边关百姓,笑着点头:“好,那我们便多留些日子,等种子播下,水渠通了,我们再回家也不迟。” 萧景琰看着她眉眼弯弯的模样,心中微动,轻声应道:“好。” 第64章偷得浮生半日闲 往后几日,就连边关的风都不那么刺冷了。 等萧景琰伤好得差不多了。 朝廷派过来帮助边关建设的人也都到了。 萧景琰忙完城建之事,便会陪着夏娢君一同去往田间。 他不再穿沉重盔甲。 也只着一身素色短打,挽起袖口帮村民翻土。 虽然累得汗水顺着下颌线往下淌。 但却笑得格外明朗。 萧景琰不让夏娢君劳作,她就坐在田埂上,教那些妇女们刺绣。 “先歇会儿,吃点东西。” 忙碌一上午,那些妇女们各自归家给自家的夫君做饭。 夏娢君也提着食盒过去找萧景琰。 萧景琰接过来,又弯腰帮她拂去裙摆上的草屑。 “晚上我去捉几只兔子,给你做你爱吃的麻辣兔肉。” 夏娢君眼睛一亮:“我跟你一起去!” 结果到了傍晚,她连兔子的影子都没瞧见。 本来还夸下海口说自己也行的。 可现在倒好,兔子没打到。 反而被积雪打湿了鞋。 萧景琰无奈又好笑,蹲下身替她脱了鞋,把她的脚揣进自己怀里暖着。 随后又抱起她。 另一只手拎着刚捉到的兔子,慢慢往回走。 夜风和着风雪。 两人坐在屋内小酌。 萧景琰给她夹了块兔肉:“尝尝,是不是你喜欢的味道。” 夏娢君咬了一口,果然是鲜嫩入味。 “这味道绝了!” “真的好好吃,我怕是离了这里,就再也吃不到了。” 抬头却见他只喝酒,都没怎么动筷子。 便夹了块最大的放进他碗里:“你也吃,别总顾着看我。” 萧景琰看着碗里的肉,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轻声说:“看着你吃,我就觉得自己也吃了。” 夏娢君耳尖一红,低头喝了口酒。 却没看见他眼底满是认真的神色。 他要的从来不是这几日的短暂相守,而是往后岁岁年年,都能这样与她共食三餐、同看晨昏。 这日。 夏娢君正同萧景琰在屋内研究水渠建造。 一只灰羽信鸽扑棱着翅膀落在窗沿。 “是信鸽。” 萧景琰正伏案整理边境地形图,闻声抬头。 眉头骤然拧成一团。 伸手将信鸽腿上的密信解下。 夏娢君见他脸色凝重,轻声问:“怎么了?可是家里出了什么变故?” 萧景琰沉声道:“皇帝病重,太子传信让我即刻回京议事。” “皇帝病重?” 夏娢君心头一凛。 随即说道:“改朝换代的关头,确实马虎不得。” “我这就收拾包袱,咱们尽早动身。” 说罢便转身去翻箱笼。 将两人的衣物、常用的药材一一归置。 动作利落却难掩眼底的怅然。 他们在这边境小城过了小半年的安稳日子。 原以为能再多享几日清净,却终究躲不过京城的纷扰。 “娢儿。” 萧景琰忽然从身后拥住她:“我突然不想走了。” 夏娢君的动作顿住。 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蛰了一下,酸意漫上来。 她又何尝不想留在这远离纷争的地方。 可萧景琰是镇国公府嫡子,身上系着家族荣辱。 她又是镇国公的继女,虽得萧景琰庇护,却也前路未知。 他们从来都不是能随心所欲的普通人。 她转过身,抬手抚平他眉间的褶皱。 故意挤出一抹笑,语气轻快:“说什么胡话呢?这破地方吃的是粗米,穿的是旧布,我可早就过够了。” “等咱们回了京城,既能住舒适奢华的院子,又能日日吃山珍海味,多好?” 萧景琰看着她眼底藏不住的落寞。 心里明镜似的。 她向来是嘴硬的,嘴上说着贪图富贵。 可她心里却比谁都珍视这份安稳。 他握紧她的手,郑重道:“等京中尘埃落定,我一定给你一个安稳的家,再不让你受半分委屈。” “安稳的家?” 夏娢君垂眸,指尖轻轻勾了勾他的衣袖。 语气带着几分怅然,“承诺太远了,我不想要你的承诺。” “咱们活在当下就好,今日能在一起吃一顿热饭,能一起看一次日落,便是一日幸事。” 萧景琰喉间发紧。 将她紧紧拥入怀中,没再说话。 他知道。 她是怕这深宫权谋、家族纷争,会让这份“安稳”变成镜花水月。 一月有余。 两人的马车缓缓驶入京城。 一如去时那般静悄悄的,无人知晓。 城门处守卫森严,来往行人皆神色匆匆。 两人一进城,便嗅到了一丝紧张的氛围。 萧景琰扶着夏娢君下车。 刚要进门,就见宫里的内侍骑着快马赶来,高声道:“镇国公府萧世子接旨!陛下急召,即刻入宫议事!” 萧景琰眉头微蹙。 转头对夏娢君道:“你先去进去,我入宫见过陛下就回来。” “你放心去,我会照顾好自己。” 夏娢君替他理了理衣襟,目送他跟着内侍离去。 才带着山茶往老太君的院子走去。 已是深秋。 老太君的院子里种着几株老桂树。 此时正开得繁盛,满院飘香。 夏娢君刚进院门,就见老太君正坐在廊下喝茶赏花。 连忙上前屈膝行礼:“孙女给祖母请安。” “哎呦呦,是我的乖乖孙女儿回来了啊!” “怎的也不提前说一声?!好叫我去门口接你们去!” “瞧瞧,怎么清瘦了这么多?” 老太君一见她,就笑意满面。 连忙招手让她过来,“快坐下,一路上都颠簸累坏了吧?” 夏娢君在老太君身旁坐下。 笑着回话:“劳祖母挂心,孙女还好。” “只是阿兄他刚到京城就被陛下急召入宫,没能亲自来给您请安,还请您莫要怪罪。” “陛下召他,定是有要紧事,我怎会怪罪?” 老太君拉着她的手,细细打量她,“在边境这半年,你倒是清减了些,不过瞧着气色还好,看来景琰把你照顾得不错。” “祖母,您身子可还好?” 夏娢君最担心的便是老太君的身体,也没少写信拖医仙过去看诊。 “托你的福,你那金兰常来看我。” “我现在身子可好着呢!” 老太君说着还扔下拐棍,耍宝似的,直接站起来走了几步。 逗得院子里的人哈哈大笑。 两人正说着话。 院外忽然传来李嬷嬷的声音:“老太君,国公爷和夫人回来了!” 老太君眼睛一亮,连忙道:“快!快让他们进来!” “今日真是喜事连连啊,该回来的都回来了!” 第65章全府上下都知道她怀孕了 老太君话音刚落。 就见镇国公萧沉渊,扶着一位身着锦绣长裙的美妇人走了进来。 那妇人约莫三十多岁左右的样子。 但看上去却像是二八年华一般,眉眼生得极为精致。 肤色白皙,身材匀称。 但从面上看,丝毫让人看不出年龄。 只是那眼中带着几分旅途劳顿的倦意,这美妇人正是夏娢君的生母。 镇国公的续弦季云。 “母亲。” 萧沉渊带着季云上前行礼,两人跪在地上给老太君磕头。 季云也跟着叩头,声音柔柔弱弱:“儿媳季云给母亲请安,祝您福寿安康。”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都起来吧。” 老太君知道自己儿子什么德行。 便也不在意他的离经叛道,不走寻常路。 只盼着他这一生无灾无病的当个富贵闲人便罢了。 随即摆了摆手,让两人起身。 随后,她又将目光落在季云身上。 刚要说话,忽然想起身边的夏娢君,便笑着道,“娢君,快给你父亲和母亲行礼。” 夏娢君规规矩矩地朝两人行了礼:“女儿给父亲、母亲请安。” “咦,这位就是季云的女儿啊?我刚才还想着是谁呢,生得这般好看!” 萧沉渊一开口,便被季云打了一巴掌。 “我的女儿像我,自然是生的好看的,用得着你来评判?” “怎么?你看上她了?” 季云脸上闪过一丝嫉妒和不悦。 闻言,萧沉渊立马哄道:“就是像你才好看的,不过若说好看,谁也是比不上你的!” 见两人旁若无人地秀着恩爱。 老太君轻咳一声,音调高了些:“还在老身屋子里呢,说话都注意些!” “是,母亲。” 萧沉渊扶着季云坐下:“母亲,儿子不在这些日子,你身子可还好啊?” 老太君拉着夏娢君的手道:“多亏了娢君,我这沉积算是彻底治好了。” “是吗?!” 萧沉渊激动不已,当即便看向夏娢君道:“没想到你竟如此优秀还能治病?说吧,你想要什么礼物?” 夏娢君屈膝道:“父亲不必客气,祖母待我亲近,我侍奉孝敬祖母也是应该的。” 老太君看向季云:“你啊,可真是生了个好女儿啊!” 季云不屑道:“什么好不好的,不就是惯会巴结人,母亲您可小心点,别被她的花言巧语给骗了!” 此言一出,萧沉渊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了。 “云儿,母亲屋子里你说话做事都注意点,知道吗?” 季云冷哼一声,没再开口。 老太君便道:“你不在府里,珩儿,琰儿又忙,还是多亏了娢君陪着我说话解闷,如今这府里的大小事她也帮着打理,懂事得很。” 虽是在夸赞她女儿,可季云眼里却没多少高兴。 只淡淡道:“女儿家就是蒲草命,她能跟随我来镇国公府已是她莫大的福气了,母亲您不用事事夸她,这都是她应该的。” 话落,众人的看她的脸色都变了。 萧沉渊见情势不对,立马站起来打圆场。 “呵呵,你这女儿养的确是不错,我算是捡着便宜了!” 萧沉渊见她身姿亭亭玉立。 行礼时姿态端庄,眼神清澈,没有半分小家子气。 心里已先有了几分好感。 他想起之前收到的家书,信里提过夏娢君帮着打理府中事务。 还劝得顽劣的萧景珩收了心性。 心头对她的好感更多了些:“早就听府里人说你能干,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尤其是景琰那孩子,以前性子顽劣不堪,如今倒是长进了不少,想来都是你的功劳。” 这话一出,季云脸上的笑容瞬间又淡了几分。 她原本以为自己这次回来,定是满府上下的焦点! 她可是镇国公府的正牌夫人! 是这府中未来嫡子的生母,是这府里至高无上的女主人! 可如今。 这死老太婆和萧沉渊却只围着夏娢君夸赞个不停。 反而把她这个正主晾在一边! 简直岂有此理! 她凭什么让一个贱种抢了她的风头? 早知道就不带着她过来了! 她心里憋着气,面上却不动声色。 只是抬手扶着腰,轻轻咳了两声,声音带着几分虚弱:“咳……咳……” 萧沉渊立刻紧张起来。 连忙上前扶住她,语气急切:“云儿,怎么了?是不是身子又不舒服?” 季云靠在他怀里,眼眶微微泛红。 “夫君,我没事……许是路上舟车劳顿,你也知道我这身子本就虚,方才站着说了这许久的话,实在有些撑不住了。” “撑不住你怎么不早点说?” 萧沉渊心疼坏了,转头对身后的丫鬟道,“快,送夫人回院子休息!” “夫君……”季云拉住他的衣袖,声音委屈,“我怕……我这身子不争气,回去了也睡不安稳,你能不能送我回去?” 萧沉渊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哪里舍得拒绝。 当即点头:“好,我送你回去。” 又回头对着老太君道:母亲,云儿她身子不舒服,我们就先告退了。” 老太君看着两人相携离去的背影。 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了,端着茶盏的手微微收紧。 季云这性子,她早就知道。 可没想到竟娇气到这个地步,不过是站着说了几句话,就闹着要萧沉渊亲自送回去。 可见她眼里根本就没有她这个婆母! 先前对季云因为夏娢君仅存的那一点好感,此刻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夏娢君站在一旁。 将老太君的神色变化看在眼里,心里了然。 季云这是在跟她“争宠”呢! 不过。 这也正合她意。 因为她本就原本打算等这次回京,就跟萧景琰商量着搬出去住。 如今季云回来,倒是正好给了她离开的理由。 她知道,季云这个女人一旦闹起来,就绝对不会轻易收场。 到时候,她不走也得走了。 果然,不出半日。 季云院子里就热闹起来。 先是府里的大夫一波接一波地往她院里跑。 丫鬟们一个个端着药碗参汤,脚步匆匆地往她院子里奔忙。 底下的仆人们嘴里还念叨着“夫人身子金贵,可不能出半点差错”。 接着。 便是京城里各大药房的补品就像流水似的往府里送。 什么人参、燕窝、鹿茸堆了满满一屋。 屋子里搁不下了,就都摆到了院子外头,就连石桌上都摆着几盒刚送来的阿胶。 到了傍晚,全府上下就都知道季云怀孕了。 第66章双生胎 而且怀的还是双生胎。 这消息一传开。 季云更是不可一世了。 萧沉渊更是把季云当成了小宝贝疙瘩。 连她院子里的门槛都吩咐下人用软布包起来,生怕她在磕着或是碰着。 这还不到冬日,便将那些窗户都封了起来。 生怕那夜里的冷风再灌进去一点,冻着了他的心头好。 夏娢君知道。 她如此大张旗鼓只是为了告诉她。 她回来了。 这里是她的天下,她夏娢君休想染指一分。 前世。 季云跟着萧沉渊到处潇洒,甚少回到镇国公府。 夏文鸢想见她一面都难。 慢慢的府中奴仆见她无人护着爱惜,便愈发的不将她当回事了。 所以,她才生出了想要爬床的心思。 本以为自己爬上了世子的床就可以攀上高枝了,可没想到,却成了她的催命符。 季云那人心里就只有自己。 又怎会记得还有这么一个女儿,所以,当听说她爬床时。 她是第一个不愿意的。 直接便撺掇镇国公处置了她。 她可不允许任何人来分享她的好日子,即便是自己的女儿也是不行的。 当初,之所以选择带走一个。 不过也是想着女儿家将来嫁了人,还能捞上一笔银钱。 可以抓点银钱,但绝对不能过得比她好。 本就是奔着这样的心思。 她又怎会允许夏文鸢攀上高枝? 第二日。 季云一早就让人把府里的管事嬷嬷都叫到她院里。 说是要给府中的下人们都立立规矩。 叫她们好好认认,究竟谁才是这府里的主子! “本夫人如今怀了国公爷的嫡子,这身子可是金贵得很,府里的事得照着我的规矩来。” “你们可听懂了?” 季云靠在铺着软垫的太师椅上。 一手抚着小腹,语气虽是慢悠悠的,却带着一丝刻薄。 “是,夫人。” 管事嬷嬷们本还想着去告诉给夏娢君。 可有人先说,这府中最后也只会是季云来当家。 所以,这些人便也都来了。 这抓紧时间讨好当家主母,比什么都强! 季云见这些墙头草如此上道,心里也是高兴极了。 她就知道。 只要她稍微使点手段,这府里的人和事啊,还都是她说了算。 “首先,我觉浅,咱们这府里的行路洒扫都得轻着点。” “无论是下人走路,还是扫地擦桌,你们都不许发出半点声响,若是惊扰了本夫人,让本夫人动了胎气……” 季云说着停顿了一下,“你们可都得吃不了兜着!” 底下的管事嬷嬷们面面相觑。 心里都觉得这规矩太苛刻了,这府里上上下下几百号人。 走路扫地哪能一点声音都没有? 可没人敢在此时反驳她,只能低着头应了声“是”。 季云瞥了她们一眼,又道:“其次,这府里不许熬药熏香。” “本夫人闻着药味、香味就恶心,会吐。” “不管是哪位主子院里,都得把熏香给本夫人撤了,至于那些汤药……除非是得了本夫人的允许,否则谁也不许在府里熬药!” 这话一出。 有个负责打理老太君院子的嬷嬷忍不住开口。 “夫人,老太君每日都得喝一碗润肺的汤药,这若是不让熬药……” “老太君的身子固然是重要,但本夫人的孩子就不重要了吗?” 季云脸色一沉。 重重地放下茶盏,连带着声音都冷了几分。 “不过是一碗汤药罢了,让外头的药房煎好了送来就是,何必在府里熬?” “若是熏着本夫人,伤了肚子里的孩子,你们谁担待得起?” 那嬷嬷被她说得哑口无言。 只能讪讪地退了回去。 众人也在此时见到了这位新夫人的刻薄寡恩。 可季云还没完。 又接着道:“还有,府上的丫鬟婆子,你们说话都得轻声细语,不许大声喧哗。” “厨房里做的菜,不许放葱姜蒜,也不许放辣。” “每日给本夫人送的饭菜,必须是刚出锅的,若是凉了半分,你们也知道该怎么办。” “若是这府中有什么好东西,也都得先紧着本夫人来,知道了吗?” 她一条一条地说着规矩。 从饮食起居到府里的杂事,几乎把府里的日常都翻了个遍。 这条条框框加起来足有几百条,且每一条都透着苛刻。 管事嬷嬷们听得心惊胆战。 却不敢有半句异议,只能一一记下。 等管事嬷嬷们离开后,季云身边的丫鬟李子忍不住道。 “夫人,您定这些规矩,会不会太严了些?万一惹得老太君和其他主子不满……” “不满又如何?” 季云冷笑一声,抚着小腹的手紧了紧。 “我怀的是国公爷的嫡子,是镇国公府未来的继承人,他们谁敢对我不满?” “再说了,我定这些规矩,既是为了我肚子里的孩子,也是为了把府里的权柄握在手里!” “她夏娢君不是能耐吗?不是能讨老太太和国公爷的喜欢吗?我倒要看看,没了这些权利,她究竟还能不能在这府里立足!” 李子看着季云眼中的算计。 心里暗自叹了口气,却还是顺着她的话说:“夫人您说的是,如今有了身孕,这府里的权柄本就该在您手里握着。” 季云满意地点点头。 端起茶盏喝了一口,目光望向院内伸出墙外的一颗大树。 夏娢君,你抢了我这么久的风头,也该还给我了。 这镇国公府的女主人,只能是我季云! …… 萧景琰自从那日被召进宫后,便再也没有回来过。 只是让孤影给她送了信来。 让她安心。 并问她一切可好? 夏娢君知道他在紧要关头,并不想让家中琐事烦扰他。 便只说自己无事。 夏娢君知道季云的心思,便也从不去触碰她霉头。 只要她不召见她,她就也不主动过去。 用过午膳,她照旧去账房看账本。 却被李子拦住:“小姐,夫人要您过去说话,还请小姐跟我走一趟。” 山茶本想拦着,夏娢君却摇了摇头。 跟着李子过去。 季云晾了她这么多天,她就知道季云坐不住了。 等到了季云的院子。 李子假意过去敲了敲门,见里头无人应答。 便对着夏娢君道:“许是夫人睡着了,小姐您还是站在这里等一会儿吧!” 说完李子便也离开。 整个院子里,只有夏娢君在日头底下站着。 第67章煞神世子,霸气护妻 一个时辰过去。 里面并未有人出来叫她进去。 夏娢君就这么一直站着。 最后,还是原先院子里头洒扫的张嬷嬷过来。 悄悄摸摸地给她送了碗凉茶。 “小姐,我看夫人她就是故意的,要不要老奴去告知给老太君,让她来给您撑腰?” 夏娢君接过凉茶。 对着张嬷嬷轻轻摇了摇头:“祖母年事已高,府中琐事不必劳烦她老人家。” 张嬷嬷看着她苍白的脸色,终是叹了口气。 又从怀里掏出块帕子递过去:“小姐,谁不知道这夫人是在故意磋磨您,您何苦还替她担着?” 故意磋磨? 她何尝不知道。 季云一朝母凭子贵,便越发把谁都不放在眼里。 尤其是对她这个“寄人篱下”的继女,更是处处提防,事事刁难。 今日又特意选在最热的时辰召见。 让她在烈日下晒着,无非就是想让她知道谁才是这个家的主人。 也好让府里所有人都知道。 她夏娢君在这镇国公府里,不过是个随意任人拿捏的物件。 可季云不知道的是。 这刁难,正是她所求的。 如此便能加快她离开的速度。 等府里人都看清季云的刻薄,等老夫人对季云的“善妒”心生不满。 她再顺势提出离开,便不会有人再拦着她了。 想到这里,夏娢君又挺了挺脊背。 哪怕双腿已经开始发麻,也依旧站得笔直。 日头渐渐西斜。 李子这才端着空茶盘走了出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夫人醒了,小姐进去吧。” 夏娢君扶着门框,缓了好一会儿才站稳。 跟着李子走进屋。 季云斜倚在铺着软垫的榻上,身上盖着锦被。 见她进来,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声音懒洋洋的:“哎呀,这觉睡得可真沉,竟忘了你还在外头等着。” 她嘴上说着“忘了”,眼神里却满是得意。 显然是故意的。 夏娢君垂下眼睑,屈膝行了一礼。 声音听着却没什么情绪。 “母亲怀着身孕,本就容易困倦,歇久些也是应当的。” 这话正说到季云心坎里。 她伸手抚了抚微微隆起的小腹,脸上露出几分得意的神色。 “你倒是个懂事的。” 夏娢君默不作声。 季云又道:“你可知,你能在这镇国公府里安稳住着,能有衣穿有饭吃,全是沾了我的光?” 夏娢君低着头:“是,全是托您的福。” 季云见她不反驳,说得更起劲了。 “我知道你年轻,心思活络,可你得认清楚自己的身份。” “你就是个寄人篱下的,吃穿用度全靠国公府,靠我赏你。” “你别以为老夫人偶尔夸上你两句,你就能蹬鼻子上脸了,妄想取代我的位置。” 夏娢君仍旧是无波无澜地听着。 她顿了顿,眼神陡然变得锐利起来。 “府里那些不属于你的东西,无论是地位,还是……人,你都别肖想。” “尤其是萧景琰,他可是国公府的世子爷,将来要娶的是名门闺秀,像你这种寄人篱下的继女,连给他提鞋都不配。” 夏娢君攥紧了手指。 告诉自己忍一忍就过去了。 她现在还不能和季云直接撕破脸。 “母亲放心,我明白自己的身份,不会做不该做的事。” 季云见她如此“温顺”,满意地笑了笑。 端起李子递过来的茶喝了一口。 才慢悠悠地问道:“对了,你有没有去看过你那几个弟妹,那些人毕竟是你的亲人,你总不能不管不顾的,让人说你凉薄。” 夏娢君听到这话,终于抬起头。 平静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他们都死了,母亲您不知道吗?” “你说什么?” 季云手一抖。 难以置信地看着夏娢君,“都死了?怎么会突然都死了?” 她不过是才出去一阵子,又不是好多年。 怎么就都死了? 夏娢君看着她惊慌失措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嘲讽。 季云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她强作镇定地问道:“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我好歹也是你们的母亲,这种事难道不该让我知道吗?” “告诉您?” 夏娢君轻轻重复了一遍,眼神里的嘲讽更浓了。 “母亲您在乎他们的生死么?” “你!” 季云被她这番话堵得说不出话来。 脸色由白转青,再由青转红。 她没想到,这个一向温顺听话的夏娢君,竟然也敢这么跟她说话! “放肆!” 季云猛地抓起桌上的茶碗,朝着夏娢君砸了过去,“你不过是一个寄人篱下的贱种,也敢这么跟我说话!我看你是活腻了!” 茶碗带着风声砸向夏娢君的面门。 可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 只听“哐当”一声脆响! 茶碗被什么东西挡了回去,正好砸在季云的榻边,茶水溅了季云一裙子。 “啊!” 季云尖叫一声,指着门口怒喝道:“谁这么大胆,敢拿东西砸我!” 门外站着的人,正是萧景琰。 他穿着一身月白色的锦袍,身姿挺拔,脸色却冷得像冰。 萧景琰没有理会季云的怒吼。 迈步进入屋内,径直走到夏娢君身边。 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和被晒得通红的脖颈,眼神里满是心疼。 他脱下自己的外袍,披在夏娢君身上。 才转过身,冷冷地看着季云。 “你若想死得快些,我可以成全你。” 萧景琰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她是我们府上的掌上明珠,不是你可以随意打骂侮辱的人!” “掌上明珠?她不过就是一个继女罢了!” 季云气得浑身发抖。 自从嫁给镇国公以来,她还从未受到过如此怠慢! 她气疯了指着萧景琰骂道:“萧景琰,你别忘了,我现在可是你的母亲!你竟然帮着一个外人来指责我?你这是不孝!” “不孝?” 萧景琰冷笑一声:“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在本世子面前谈孝道!” “你!” 季云快气吐血了。 “我劝你还是安分些,若是你再敢对她动手,在府里搞事,我不介意让你……一尸两命。” “你、你竟然威胁我?” 季云看着萧景琰眼底冰冷的杀意,心头怒火暴涨。 萧景琰不再看她,转身对夏娢君柔声道:“我们走。” 夏娢君点了点头,跟着萧景琰往外走。 第68章夺回管家权 “为什么不反抗?” 萧景琰觉得有些奇怪,他认识的夏娢君可不是这样的。 夏娢君摇摇头:“她是我的母亲,又是这镇国公府的当家主母。” “所以,你便怕了她?”萧景琰握住她的双肩,“你是不是心里藏着什么事,没告诉我?” “没有。” 夏娢君不打算在这个时候,告诉萧景琰自己要离开的事情。 如今多事之秋。 她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真的?” 萧景琰总觉得几日不见,夏娢君变得不同了。 “真的,我真的什么事情也没有。” 夏娢君拉着萧景琰坐下,四下看了一眼道:“这里是镇国公府,不是咱们在北境的小院子,你注意点。” 萧景琰看了夏娢君一眼。 “你放心,有我在,谁也不敢多说你半句不是。” 夏娢君低声道:“别,我们现在身份敏感,还是不要在这个节骨眼说事,我想等以后再说。” “你……” 萧景琰知道她顾虑多,也没有继续逼她。 “是我考虑不周。” 夏娢君笑笑:“你只管去忙你的事情,我的事情我自有分寸。” “嗯。” 萧景琰面上虽没有再说。 可暗地里已经开始谋划两人的将来。 他知道夏娢君想要的是什么。 夜里。 季云揉着发红的眼眶,发髻也散乱了几分。 拦在镇国公去她院子里的必经之路上。 一见到他的身影,便立刻扑上前去。 哭声撕心裂肺:“国公爷!您可得为我做主啊!” “世子他……” 说着说着,她又哭了起来。 哭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我见犹怜。 国公爷哪里见过自家爱妻这般哭过,连忙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 “云儿,你这是怎么了?” 季云哭了一阵,才道:“世子他今日对妾身动了手,还扬言要……要让妾身一尸两命!” 萧沉渊本就不喜欢萧景琰那副清冷的性子。 一如她亲生母亲一般。 让人看了就心生厌烦! 如今又看季云哭成这般模样,直接一整个肺都气炸了! “逆子,简直就是逆子!” “国公爷,要不我还是让我走吧,我看世子他十分讨厌我,我留在这个家里也是平白惹人厌烦,您还是给我一纸休书,让我走吧……” “休要胡说!” “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肚子里还怀着我的嫡子,我怎么会叫你离开!” 萧沉渊被季云这么一挑唆,怒火瞬间就涌了上来。 沉声道:“这个逆子!竟敢对长辈如此无礼!来人,去把世子给我叫过来,今日定要让他尝尝家法的滋味!” 季云听后。 眼中泪珠未散,嘴上的笑意已经浮现。 两人端坐在祠堂里头。 正等着仆从将萧景琰押过来。 可等了许久却不见人回来。 正要差人去问,却见管家匆匆赶来。 在萧沉渊耳边低声道:“国公爷,世子此刻正在老太君院里,陪着老太君用晚膳呢。” 萧沉渊的怒火猛地一滞。 随即就像被泼了盆冷水般,瞬间熄了大半。 老太君是府中定海神针,向来护着萧景琰。 此刻萧景琰在老太君跟前,他就算再生气,也绝不能当着老太君的面动家法。 他狠狠瞪了管家一眼,语气不耐:“罢了!今日便暂且饶过他!” 季云见萧沉渊不肯处置萧景琰,心里的火气更甚! 可面上却不敢表露太多。 只是委屈地吸了吸鼻子,拉着萧沉渊的衣袖不肯放。 “国公爷,妾身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您总不能真的就这么算了吧?” “您若是不替妾身做主,这往后府里的人怕是都要欺负到妾身头上来了。” “那妾身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干脆死了算了!” 萧沉渊被她缠得没了办法。 又怕她再哭闹起来惊扰了老太君,只得叹了口气:“那你想如何?只要别太过分,我都依你。” 季云眼中闪过一丝算计。 立刻抱着他的手臂说道:“妾身也不要别的,只求国公爷能将府中的管家权交给妾身。” “妾身想着,往后好好打理府中事务,也能为您和老太君分忧,免得再有人欺负了我。” 萧沉渊一听,只觉得这是件小事。 当即点头:“不过是个管家权罢了,我这就去跟母亲说。” 他转身就往老太君院里去。 见到老太君后,便开门见山地提了要将管家权交给季云的事。 老太君正在给夏娢君夹菜,闻言动作一顿。 抬眸看向萧沉渊,语气平淡:“如今这府中掌管中馈的不是旁人,正是娢君。” “你若要拿管家权,得去问她才是。” 萧沉渊愣住了。 他倒是没想到,母亲竟然真的把管家权交给了夏娢君这个外姓姑娘。 可话已出口,他也不好反悔。 萧沉渊看着她,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毕竟是自己突然要收回管家权,便放缓了语气。 客套道:“娢君啊,这段时间辛苦你打理府中事务了。” “如今你母亲也回来了,所以我想着,把这管家权交给你母亲,你看如何?” “我觉得不如何!” 萧景琰冷眸一撇。 萧沉渊本就憋着一肚子火气,此时,见萧景琰如此不给他面子。 顿时火气就蹭蹭往上冒。 “逆子,我在跟她说话呢,哪里轮得到你开口!” 老太君此时重重地将拐棍往地上一杵。 “吵什么吵,你这是存心不想让我好好吃饭是吧!” 老太君开口,萧沉渊瞬间熄火。 夏娢君心中早有预料,她知道白日里季云吃了亏。 定不会善罢甘休。 她没有丝毫犹豫,当即点头:“国公爷严重了,这打理府中事务本该给母亲管着。” 她说着,便让山茶拿着钥匙对牌,和账本过来。 双手递到萧沉渊面前,“这是府中库房的钥匙和近期的账目,还请国公爷转交给母亲。” 萧沉渊见夏娢君如此识大体。 心里对她愈发满意! 接过钥匙和账册后,连连夸赞:“娢君你真是个明事理的好姑娘,往后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你尽管跟我说!” 夏娢君谢过萧沉渊。 便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自始至终都没有露出半分不满。 萧沉渊拿到自己想要的,半刻也不曾多待。 高兴离去。 季云拿到管家权后,却并没有就此满足。 她一想到夏娢君不仅深得老太君和萧景琰的喜爱。 连萧沉渊都对她另眼相看。 心里总像扎了根刺,怎么都不舒服。 她暗下决心,一定要把夏娢君赶出镇国公府,让她再也不能碍自己的眼。 第69章毒计 思来想去。 季云觉得惩治夏娢君最好的办法就是给她张罗一门婚事! 让她赶紧嫁出去。 她暗中派人打听,很快就盯上了国舅爷家的小公子秦瑞民。 这个秦瑞民可是京城出了名的纨绔子弟! 年纪轻轻就已经声名狼藉,听闻他最喜欢玩弄女子。 死在他府上的丫鬟和姬妾那更是不计其数。 但如今这秦瑞民也到了该娶妻的年纪,国舅爷两口子为了张罗其婚事。 更是广撒网,广散财。 扬言只要是有人愿意把自家的闺女嫁入他家,聘礼绝对给够! 季云觉得,把夏娢君嫁给这样的人。 既能让她吃尽苦头,又能让自己大捞一笔横财,简直是一举两得。 打定主意后,季云便直接去找了国舅爷的夫人。 二人相谈甚欢。 国舅爷夫人更是直接答应,只要她愿意嫁女。 条件随便她提。 闻此言,季云心里乐开了花。 总算是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季云扭腰摆臀地回到镇国公府,脸上是怎么也藏不住的笑意。 李子却有些忧心低声道:“夫人,咱们这边是说好了的,可是小姐那边可不一定会听您的话啊?” 提起夏娢君季云就有些不耐烦。 “那小贱皮子就跟她爹那个废物一样,没什么大本事,净会给人添堵。” “我是她亲娘,她敢不听我的,我扒了她的皮!” 季云生的美,当初去他家提亲的人都快踏破门槛了! 要不是那个该死的平宁侯使计让她嫁了。 她又怎么会放着珍珠不选,去嫁给一个家底子都快没了的破烂侯爷! 每每想到这里她都心里堵得慌。 本来,她还想着如今她得势了,那些个贱种回来麻烦她。 现在可好。 还真是老天有眼,让那些小贱种一个两个的全都死了。 现如今,连老宅子都没了。 她简直不要太开心! 如今就只剩下一个夏娢君,她只要将其除掉。 这个世界上就再也没有她厌恨之人了! …… 等那边约好了。 季云便扶着腰肢去了夏娢君的院子里。 一进门她脸上便堆着虚假的笑容。 “娢君,在做什么呢?” 季云走上前去,声音温温柔柔的。 全然不似之前那般冷薄。 “没做什么。” 夏娢君将手上的书卷收了起来,“母亲来找我,可是有事?” 季云脸上挂着笑:“之前是母亲疏忽你了,这段时间你帮着打理府中内务辛苦了,如今母亲回来了你便可卸下担子了。” “嗯。” 夏娢君淡淡地应着。 季云见她这般模样,就有些烦躁。 总是这么不悲不喜的看着就让人生厌! “母亲今日来找你呢,就是想着弥补你一下,你今日便随母亲出去逛逛,母亲也好给你置办量身衣裳。”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夏娢君摇摇头:“不劳母亲破费了,头前儿祖母送来了几身新制的秋衣,我这里什么也不缺的。” 季云见她不上道。 马上就要挂脸绷不住了。 这时,李子突然开口道:“小姐,夫人她在这府中闷得慌,这府中只有你们母女是亲的,您都不陪着谁还能陪着夫人呢?” 夏娢君道:“国公爷呢,他素日不都在院子里陪着母亲么?” 季云马上接茬道:“他近来事务繁忙,怕是无暇顾及我了,您如今不陪着母亲出去逛,是否还记恨着母亲?” 夏娢君淡声道:“没有。” “既然没有,那你便给母亲一个机会,让母亲好好疼疼你。” 说着,她便拉着夏娢君要往外走。 夏娢君见躲不掉,便道:“母亲稍等,我换身衣裳再走。” 山茶陪着夏娢君进了内室。 悄悄在她耳边低语几句,山茶立马会意。 两人坐着马车出了府。 去了京城最为繁华的几条主干道。 季云带着夏娢君逛了几家绸缎庄,却也只是随便看了看。 只字不提给夏娢君买衣裳的事儿。 夏娢君就知道她另有目的。 果然,才逛了一小会儿,季云边说自己走得脚累。 夏娢君也没有多说什么:“母亲既然累了,那我们便回府吧。” 季云哪里能给她离开的机会。 便指着前头的一家茶楼道:“我看前面有家茶楼的点心不错,我们去歇歇脚,喝杯茶再接着逛吧。” “天色还早,我们不着急回去的。” 夏娢君也没有多想,跟着她进了茶楼。 刚坐下没多久,甚至连一杯茶都没有喝完。 季云就借口说:“母亲突然想起还有点事情要去办,你在这里等我一小会儿,我很快就回来。” 夏娢君点头:“好,那您路上小心。” 她倒是想看看这个季云葫芦里到底买了什么药! 季云前脚刚离开没多久。 后头便有一个身材肥硕的男子,带着几个家丁走了进来。 那男子正是秦瑞民。 他一进来,便直奔夏娢君而去。 一双色眯眯的眼睛死死盯着夏娢君,脸上挂着猥琐的笑容。 “哟!这次母亲没骗我,果然是个大美人儿,竟比那画像上的人还要好看!” 夏娢君心里一紧。 原来季云是安排了这么一出啊! 她起身要走,却被秦瑞民的家丁拦住了去路。 秦瑞民一步步朝着夏娢君逼近,狞笑道:“小美人儿,你躲什么啊?” “本公子看上你了,只要你乖乖从了我,我保你以后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夏娢君又惊又怒,大声呵斥。 “你是谁?竟敢对本小姐如此无礼!” “我可是镇国公府的人,你若敢动我,镇国公定然不会放过你!” “镇国公府?也就垃圾一个!” 秦瑞民嗤笑一声。 “就算你是公主,那到了本公子手里,你也得乖乖听话!” 他说着,就伸手去抓夏娢君的手腕。 夏娢君拔掉簪子,直接扎在他的手背上面。 秦瑞民疼得嗷嗷直叫。 “你、你竟敢,你竟敢弄伤本公子,来人给我弄死她!” “不,先奸后杀!” 几名家丁撸起袖子便朝着夏娢君扑了过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茶楼的木门突然被踹开,萧景琰带着人冲了进来。 不过转瞬间,便解决了那些家丁。 他将夏娢君护在怀里,仔细检查她身上有没有受伤。 “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夏娢君摇摇头:“你来得及时,我并未受伤。” 秦瑞民看向来人,顿时气急败坏道:“浑蛋!你可知你爷爷是谁,你竟敢……” “嘭!” 萧景琰一脚将其踹飞。 “我的人,你也敢动?” 萧景琰眼中满是杀意。 秦瑞民惨叫一声,倒在地上。 萧景琰仍旧不解气,对着他的下身一剑划去,只听秦瑞民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哀嚎! 鲜血很快就染红了他的裤子。 第70章美貌大杀器 萧景琰抱着夏娢君上了马车。 脸色一直阴沉着。 夏娢君知道萧景琰是真的生气了。 便哄道:“我这不是没事嘛。” “没事?” 萧景琰猛地扭过头。 眼底翻涌着怒意与后怕:“你可知若我今日没有及时赶到,若你派去找我的人迟了一步,你该如何?” 夏娢君垂眸。 轻轻握住他的手:“哎呀,你就别生气了,我有分寸的,我是不会让自己真陷险境的。” “分寸?” 萧景琰突然扣住她的下巴,逼她抬头对视,眸色沉沉:“那你倒是说说,你这分寸里究竟还藏了多少事瞒着我?” 从回来到现在,他一直觉得夏娢君有些不对劲。 “我没有瞒着你……” “你不信我?” 他打断她,声音陡然低了几分。 带着不易察察的委屈:“你是觉得我护不住你,还是觉得我的事比你更重要?” 夏娢君一怔。 撞进他满是焦灼的眼眸之中。 原来,他都知道。 萧景琰喉结滚动,声音发哑:“在我这里,从来没有什么家国大事能排在你前头。” “我拼命争那前程,不是为了什么天下,只是为了能把你护得严严实实,让你有个安稳的未来。” “可你如果出了什么事,那我做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夏娢君鼻尖忽然一酸。 伸手圈住他的颈:“我……我想离开镇国公府。” 萧景琰的身体骤然僵住。 声音里带了轻颤:“为什么?你是不想跟着我了?” “你要离开我吗?” 萧景琰的心一下子跌落谷底。 “傻瓜。” 夏娢君戳了戳他的脸颊,“我若是占着镇国公府嫡女的名头,将来如何嫁你?” “你未来一定是大权在握,我不想你因此遭人诟病。” “可我若主动脱离,自立门户,将来无论我们做什么,那都是名正言顺的。” 萧景琰眸色一动。 想起这几日季云的步步紧逼,陡然反应过来。 “前些日子季云找你麻烦,也是你故意引的?逼她对你出手,好顺理成章离开?” 夏娢君点头,指尖划过他紧皱的眉峰。 “季云她越是逼我,我离开的理由就越充分,祖母那里也更容易说通。” 她知道,她如果贸然提出离开。 想必,老太君是不会轻易答应的,她也不想惹得老太君伤心。 可是一山不容二虎。 既然这季云容不下她,那这后宅必然是永无宁日。 老太君夹在中间自然是左右为难。 她受的委屈越多,老太君就越是心疼她,这个时候她再提出离开,那便容易多了。 “你可知,你这般做我会心疼的?” 萧景琰的声音里满是心疼。 “知道,可越难,我才能走得越干脆。” 见萧景琰沉默不语。 夏娢君又道:“其实你仔细想想,有你护着我,我其实也没吃什么亏嘛!” 萧景琰叹了口气:“可总有我不在的时候。” “你不在,我便缩着,躲着,等你在了我再挑衅她,如何?” 夏娢君如此懂事体贴,倒叫萧景琰觉得自己愈发的无能了。 “哎呀,你就别老皱着眉头了,我还是喜欢你笑的样子。” 夏娢君伸手,抚平他眉间的褶皱。 “你过得这样苦,叫我如何能笑得出来。” 萧景琰突然道:“干脆我们今日也别回去了,我带着你直接离开,我们再也不回来了!” “你这说的什么气话,我们一走了之,那景珩呢?祖母呢?都不管了?” 夏娢君发现自从两人在一起之后。 萧景琰变得愈发的冲动了。 从前那个足智多谋的人都变了。 “术业有专攻,你就去给我谋一个盛世安慰,家里的事情就都交给我来解决。” 夏娢君语气轻松。 萧景琰沉默片刻,又问:“那你离开镇国公府要去哪里?或者你想住在哪里,我帮你……” “不用,我已经买好了房子。” 夏娢君的已经将那院子都打理得差不多了。 “只是,这落户的事情,恐怕是个麻烦?” 萧景琰回道:“落户的事你不用操心,交给我来办。以后要做什么,先跟我说,不许你再自己扛着。” 夏娢君笑了,把脸埋进他颈窝。 闻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彻底安了心。 “好啊,那我可得好好挑挑,给自己选个好身份……” …… 镇国公府的朱漆大门被人拍得震天响时,季云正在梳妆台前描眉画唇。 她一生要做的就是死命的维持自己的美貌。 美貌是她的利器。 不仅可以用来取悦自己,也可以用来换取她想要的一切。 这偌大的京城,寡妇在家高门的,也就独她一份了! 因为什么,还不是靠着她的美貌。 所以,即便是在孕期。 她也从来不会偷懒一星半点。 反而将自己装扮得更加亮眼,更加吸引人。 就连镇国公都常常在床榻间夸赞她,说她是个天生的尤物。 即便是孕期也是风韵犹存。 勾人心魄。 可他不知道的是,这可是她付出了极大的努力才换来的。 女人除了美貌,还得要有技术。 所以,她跟着镇国公游历天下时,可也没少学本事。 旁人家的夫人孕中,总会被人分了宠爱。 可她一夜不拉。 她有的是手段和技巧去取悦男人。 如此。 这镇国公还不是任她拿捏的死死的。 她要永远保持自己的新鲜感。 永远让男人死心塌地地爱着她,宠着她。 螺子黛刚勾勒出眉峰的弧度,就听见前院传来丫鬟惊慌失措的呼喊声。 紧接着是李子厉声呵斥声。 她心头一跳,握着眉笔的手顿了顿。 指腹不自觉地蹭过描好的眉尾,蹭出一小团青黑。 “真是扫兴!” 季云扔下眉笔,秀眉拧成了一团。 “夫人!不好了!国舅爷和国舅夫人带着人闯进来了!” 李子冲进屋子,跑的发髻都散了半边。 声音里还满是惊恐:“他们可是直奔咱们这院儿来了,管家他们拦都拦不住啊!” 季云心头咯噔一下! 她猛地站起身,裙摆扫过桌面。 连带着将的妆台上的胭脂水粉哗啦啦扫倒了一大片。 “慌什么!” 她强装镇定地呵斥李子,伸手拢了拢衣襟。 “国舅爷夫妇驾临,怎会不提前通传?定是你们看错了。” 话刚说完,外间就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伴随着国舅夫人尖厉的咒骂:“季云那个毒妇在哪?!赶紧让她滚出来受死!” 第71章夫人她又在装柔弱了 紧接着,正院的门被人一脚踹开! 门板撞在墙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震得房梁上的灰尘都簌簌往下掉。 这一看,便是用了十足的力气。 国舅爷秦邺走在最前面,他一身藏青色官袍。 平日里温和的面容此刻阴云密布。 眼底的怒火几乎要喷出来。 紧随其后的国舅夫人钱氏更是夸张,发髻松散,脸上满是泪痕。 正被两个小丫鬟扶着往里走。 季云的脸瞬间变得惨白,双腿一软,差点跌坐在椅子上。 若不是李子及时扶着。 她怕是就摔了。 她强撑着扶着李子站稳:“究竟发生了何事?” 李子摇了摇头:“奴婢也不知道,您还是先去看看吧,这要万一惊动了老太君可就不好了。” 季云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扶着李子过去正堂。 “走吧,我们去瞧瞧。” 一进门,就看到钱氏正哭得惨厉。 国舅爷更是来回踱步,嘴里还忍不住骂骂咧咧的。 季云强装镇定道:“国舅爷,国舅夫人,你们怎么来了?是什么风把您二位吹来了?快请坐,李子,快上茶——” “谁要喝你的破茶!” 钱氏一把推开扶着她的丫鬟,几步冲到季云面前。 指着她的鼻子就骂,带着口臭味的唾沫星子喷了季云一脸。 “你这个毒妇!蛇蝎心肠的狗东西!都是你出的好主意!害得我儿瑞民成了个废人!我要杀了你为我儿报仇!” 说着说着,她就上去给了季云一巴掌。 季云本就身子瘦弱,这一巴掌足以将她扇倒在地。 可钱氏却不解气。 见她摔倒作势又要去打她,却被一旁的小厮赶紧拦住。 季云被她打得头晕目眩。 “你纵然是国舅夫人,你也不能这般公然殴打朝廷命妇,你这、你简直是目无王法!” 钱氏现如今,只心疼自家儿子。 早就气疯了! 那还管得了那些,只挣扎着要扑过去打她。 “你这个巧言令色的贱妇,若不是你撺掇,我儿子也不会去找你的女儿,也就不会被人废了,你如今还敢指责我,我没直接用炮轰了你家门庭都算我仁慈了!” “你还敢在我面前耀武扬威,看我不打死你这个贱妇!” 季云见这是个泼妇。 也顾不上其他,下意识地往后躲了躲。 伸手擦了擦脸上的唾沫,声音里带着哭腔看向秦邺。 “国舅爷,不知您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听不懂啊……瑞民公子怎么了?我什么时候害他了?” “你还敢装糊涂!” 钱氏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季云的手都在颤抖! “若不是你前日找到我,说要将女儿嫁给我,我能让瑞民去找她吗?” 她越说越激动,猛地抓住季云的手腕,指甲都抠进了季云的肉里。 “结果呢?瑞民不过是按你说的去做,就被萧景琰那个该死的混账打成了重伤!太医刚诊过,说……说瑞民以后再也不能人道了!” “季云,你告诉我,这笔账我该怎么跟你算!” 季云柔弱无辜地看向国舅爷。 企图让自己的美貌起到一点作用,因为她真的快要被钱氏给抠死了。 她皮肤本就娇嫩无双。 哪里经得住这般摧残,尤其是这女人还真是泼辣。 这么多下人竟然连她一个都拦不住! 国舅爷在看到季云那般楚楚可怜的样子后,只觉得心头的火气都散了不少了。 他也不知道为何。 明明自己是满腔的怒火,可就是在这一瞬间。 荡然无存了。 于是,他轻咳一声,走上前去将钱氏拉开。 起初钱氏并不打算放手。 可国舅爷只是咳嗽了一声,那钱氏便立马放手。 像是听到了什么指令一般,再也不敢动作。 季云垂眸看着被抓伤的手腕,抬起手臂轻轻吹了几下。 “真的好疼,钱夫人您也太使劲儿了……” 可就是这么一吹,一动,就叫国舅爷心里荡漾不已。 钱氏见季云如此狐媚劲儿,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勾引! 这是明晃晃的勾引啊! 可她一想到秦邺的警告,便只能暗自压下心中的火气。 季云委屈道:“竟是萧世子……打伤了秦公子么?” 她心里虽然已经惊涛骇浪了。 可面上却仍旧是一副委屈娇俏的小模样。 她怎么也没想到,萧景琰竟然会下这么重的手。 这秦瑞民可是秦邺最宠爱的儿子,萧景琰废了他,那等于是和国舅府彻底撕破脸了啊! 如此,她岂不是可借此几乎扳倒萧景琰? 巨大的狂喜瞬间攫住了她。 双腿一软,竟真瘫倒在地上,眼睛一翻就晕了过去。 这种时候,晕过去总能躲过一时。 等国公爷回来,自有他来处理。 可钱氏早就看穿了她的把戏。 见她晕倒,冷笑一声,拍了拍手:“来人!把太医请进来!” 话音刚落,一个背着药箱的白胡子太医就走了进来,规规矩矩地给国舅爷和钱氏行了礼。 “季夫人这是怎么了?” 钱氏故意提高了声音,语气里满是嘲讽,“怎么好好的就晕了?不过是跟你说几句话而已,你就受不住了?” “我告诉你季云,别在我面前装模作样!” “都是千年的狐狸,你跟我玩什么聊斋?我今日既然敢来,就不怕你晕!我还怕你不晕呢!” “太医,快给季夫人好好看看,她是真晕还是假晕!” 那太医应了一声,走上前就要给季云诊脉。 季云心里咯噔一下。 要是被太医戳穿了装晕的把戏,那可就更丢人了! 只会惹得他们更生气。 于是。 就在太医碰到她手腕的一瞬间。 她猛地吸了一口气,眼睛一睁,就醒了过来。 脸上还带着恰到好处的迷茫:“我……我这是怎么了?刚才突然就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李子早就知道自家夫人惯用的伎俩。 连忙道:“夫人,您这是动了胎气了吧?” 李子将人扶起来,哭诉道:“钱夫人,咱们冤有头债有主的,你们也不好这么欺负我家夫人吧?” “她还怀着身孕呢!” “若是我家夫人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有个三长两短的,你们担待得起么?” 第72章季云爽了 “我儿子都废了,我还管你死活!” 钱氏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能装之人。 她也不打算在跟她纠缠。 她知道自己这般纠缠下去,也没有什么好结果。 冷着声道:“季夫人,事到如今,你就是装疯卖傻也没用。” “民是按照你的意思去做的,现在他被萧景琰打成这样,你必须给我们一个说法。” 秦邺也道:“是啊,事已至此,你们国公府总是要你给我们一个说话的,老夫是绝对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季云连忙脸上挤出委屈的神情:“国舅爷,夫人,您可千万不能这么说啊!” 她一边说,一边抹起了眼泪。 像是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 “国舅爷您也知道,我在这镇国公府就是个继室,人微言轻的。” “这府里的事情,哪里是我能插得上话的?” “别说去指责世子了,就是这府里的小厮丫鬟,我都管不了几个。这件事……这件事我是真的做不了主啊!” 钱氏气得跳脚:“你做不了主!那就找能做主的来!” 季云咬着嘴唇犹豫着。 秦邺看出她的为难,便道:“季夫人,我们也不与你为难,你现在去把国公爷找回来,我们跟他要人!” 季云等的就是他这一句话。 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 她摆出一副无能为力的样子:“多谢国公爷体谅,这件事牵扯到景琰世子,我一个继室,哪里做得了主?” “不如这样,等国公爷回来,我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他,到时候由国公爷来定夺,您看行吗?” “由他定夺?” 钱氏冷笑一声,眼神里满是怨毒,“我不管你们国公府怎么定夺!我只知道,我儿子被萧景琰打成了废人,这笔仇,我必须报!” “我要让他萧景琰也跟我儿子一样惨!” “我要他这辈子都抬不起头来!” 这句话,像一颗石子投进了季云的心湖,瞬间激起了千层浪。 她猛地抬起头,看向钱氏。 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狂喜。 要是萧景琰真的出了意外,成了废人,那国公府的世子之位,不就落到她肚子里这个孩子身上了吗? 简直不要太爽了!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再也压不下去了。 她强压着心里的激动,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国舅夫人,这……这恐怕不太好吧?景琰世子毕竟是国公府的世子,要是他出了什么事,国公爷那里我没法交代啊。” “没法交代也得交代!” 钱氏态度坚决,“我儿子不能白受这个苦!秦邺,你倒是说句话啊!” 秦邺了皱眉。 他知道萧景琰不是好惹的,背后还有太子撑腰。 可一想到自己的儿子躺在床上下半身不能动的样子,他的心就像被刀割一样疼。 他咬了咬牙,沉声道:“季夫人,你现在就派人去把镇国公请回来,这件事,必须给我们一个说法。” 季云无奈道:“那好吧,李子你让小厮立刻去通知国公爷回来,就说家里出了大事,让他马上回来!” 李子不敢耽搁,连忙跑了出去。 季云又转过身,给国舅爷和钱氏行了个礼,柔声说道:“国舅爷,夫人,您二位先消消气,坐下来喝杯茶。” “国公爷很快就回来了,到时候咱们再慢慢商量。” 钱氏还想发作,却被秦邺拉住了。 秦邺摇了摇头,示意她稍安勿躁。 现在人在镇国公府,闹得太僵也不好,等镇国公回来,再跟他理论。 钱氏狠狠地瞪了季云一眼。 都是狐媚子! 这才在丫鬟的搀扶下坐了下来。 季云小心翼翼地陪在一旁,心里却在打着算盘。 镇国公一向看重名声。 又不喜欢萧景琰这个儿子,至于那个萧景珩嘛,也是一样的。 虽然现在那个萧景珩变好了。 可是只要她三言两语的一挑拨,那就也撑不了事。 如今她已经怀孕,这个家迟早是她的。 国舅府势力庞大,如今秦瑞民被打成这样,国舅府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只要她在一旁煽风点火,说萧景琰行事鲁莽。 得罪了国舅府会给国公府带来灭顶之灾,说不定镇国公真的会为了平息国舅府的怒火,而对萧景琰下手。 到时候,萧景琰倒了。 她肚子里的孩子就是唯一的继承人。 镇国公府的一切,都会是她和她孩子的。 想到这里,季云高兴得都快笑出来了。 最重要的是可以打击到夏娢君。 她早就看出来了。 这个萧景琰一定是喜欢夏娢君的。 如此,就更不能如她的意了。 夏娢君不过就是个贱种,怎么配得上这么好的世子。 她不配过好日子! 她就该跟她那几个弟妹一样,烂在泥里! 另一头。 萧沉渊正在城外打猎,刚猎到一只白狐。 正兴致勃勃地让人收拾,就见府里的小厮骑着快马飞奔而来,脸色惨白地跪在他面前:“国公爷!不好了!家里出大事了!” 萧沉渊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 他皱了皱眉,沉声问道:“出什么事了?你慢慢说。” “国舅爷和国舅夫人带着人闯进府里了,说是……说是世子爷把国舅爷的儿子秦瑞民公子废了,要国公爷给他们一个说法!” 小厮气喘吁吁地说道,“夫人让小我来请您回去,说事情紧急,晚了怕是就来不及了!” “什么?!” 萧沉渊如遭雷击,手里的弓箭“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景琰把秦瑞民废了?他莫不是疯了不成!” “真是个混账!” 他才不看着他几日,便让他干出如此混账事! 秦邺可是当今皇后的亲弟弟。 国舅府的势力盘根错节,萧景琰打了秦瑞民,这不是把整个镇国公府都推到国舅府的对立面了吗? 他再也顾不上打猎,翻身上马。 对着身后的随从吼道:“快!回府!” 说完,他一甩马鞭,胯下的骏马嘶鸣一声。 朝着京城的方向飞奔而去。 一路上,萧沉渊的脸色铁青,心里又气又急。 等萧沉渊赶回镇国公府的时候,前厅里的气氛已经降到了冰点。 秦邺坐在主位上,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钱氏坐在他旁边,时不时地抹着眼泪,嘴里还在不停地咒骂着萧景琰。 季云站在一旁,低眉顺眼地。 时不时地劝上两句,却更像是在火上浇油。 第73章最后一面? 看到萧沉渊回来,季云像是看到了救星。 连忙迎了上去,红着眼睛道:“国公爷,您可算是回来了!国舅爷和国舅夫人来了好一会儿了,您快劝劝他们吧。” 说话间,她故意漏出手腕上的伤痕。 萧沉渊自然没有错过,他伸手握住她的手,看到她脸上竟还有巴掌印。 顿时气毁了。 “谁打的!” 季云赶忙反握住他的手道:“这都不重要,只要是能替世子挡灾,我吃点苦不算什么的。” 萧沉渊一听这话,转头看向秦邺。 “国舅爷,虽然您位高权重的,可我国公府也不是吃素的,你怎么能纵容你家夫人打人!” 秦邺抬眼看了他一眼。 冷哼一声! 语气里满是嘲讽:“萧沉渊,你可真是生了个好儿子啊!” 萧沉渊沉声道:“一码归一码,先说我夫人的事,你们动手打我夫人这就是理亏,我现在要你夫人立马道歉!” 钱氏本就窝着火,一听要她道歉直接就炸了! “我道歉,我凭什么道歉,我打她那是因为她该打,若不是她作孽,我儿子又怎么会受这个苦!” “如今我儿子已经成了废人了,我没把你镇国公府夷为平地,已经是我收敛了!” “你竟还要我道歉!” 萧沉渊刚想发怒,便被季云拉住。 “爷,我真的没什么的,您别因为我与人置气。” 季云越是这么说,萧沉渊就越是生气。 他沉着眉眼道:“我最后再问你一次,你究竟是道歉还是不道歉!” “不道!” “啪!” 钱氏话音刚落,萧沉渊便握着季云的手,狠狠地甩了她一巴掌。 这一巴掌带着十足的力道。 直接将钱氏甩飞了出去! 秦邺当场傻眼,季云也懵了。 不过,只是懵了一瞬,她就笑了。 她知道。 这个男人爱她真是爱到了骨子里! “夫君,我手疼……” 萧沉渊将季云的手放在自己手心里,轻轻地吹了吹。 “夫人记住,以后谁对你动手你就打回去,打死了也不怕,有夫君为你撑腰做主!” 秦邺眼见自己的夫人都被打成了猪头了。 他们还在那里旁若无人地秀恩爱。 简直气晕! “萧沉渊,你真是可以啊!” 萧沉渊转身对着李子道:“你去将你家夫人带回去,找个大夫好好瞧瞧。” 季云却拉着萧沉渊的衣袖道:“夫君,我留下陪你。” “不用,你去歇着吧,这里交给我就行。” 萧沉渊将季云送走。 秦邺也不想再多说什么废话,直言道:“萧沉渊,你儿子打伤了我儿子,我也要一报还一报!” “是谁要一报还一报!” 就在这时,前厅外传来沉稳的脚步声。 萧景琰一身玄色锦袍,径直走了进来。 他刚从大理寺回来,身上还带着一股生人勿近的煞气。 秦邺一眼就看见了他,积压的怒火瞬间找到了宣泄口。 猛地站起身就要冲上去:“萧景琰!你这个杀千刀的!我要为我儿报仇!” 他身后的钱氏也尖叫着扑了上来,恨不得将萧景琰生吞活剥。 萧景琰身形微侧,轻松躲过秦邺的扑击,顺带抬手挡住钱氏的撕扯,力道之大让柳氏踉跄着后退几步,跌坐在地上。 “国舅爷,国舅夫人,动手动脚的,有失体面。” 他语气平淡,眼神里却没有丝毫温度。 “体面?我儿都被你打成废人了,我们还要什么体面!” 钱氏捂着胸口咳嗽几声,指着萧景琰的鼻子就要辱骂。 可她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萧景琰冷冷打断。 “你们与其在这里跟我争执不休,倒不如赶紧去大理寺,见你们的儿子最后一面。” “最后一面?” 秦邺和柳氏同时愣住,脸上的怒气凝固成错愕:“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萧景琰勾了勾唇角:“我已经让人把秦瑞民这些年强欺男霸女、草菅人命的所有恶行整理成册,连同人证物证一起送到了大理寺。” “此案交给大理寺卿亲自审理,证据确凿,陛下已经下了口谕,不日便要问斩。” “什么?!” 秦邺如遭雷击,他扶住桌沿才勉强站稳,脸上血色尽褪。 “不可能!瑞民只是顽劣了些,怎么会犯下这么多重罪?你在撒谎!你就是故意要害死我儿子!” 萧景琰懒得跟他废话,“现在去大理寺,或许还能赶上见他最后一面。再晚些,恐怕连尸身都见不到了。” 秦邺知道萧景琰从不大话。 也不敢再耽搁,拉起还在发愣的钱氏就往外冲。 “快!我去大理寺!你进宫去求陛下开恩!” 两人的身影匆匆消失。 原本厅内还剑拔弩张的气氛,瞬间消散了大半。 即便是事情解决了。 可萧沉渊仍觉得这件事是萧景琰惹出来。 他指着萧景琰的鼻子,怒声喝道:“你这个逆子!谁让你多管闲事的?秦瑞民再不对,也轮不到你送他去死!你可知你这么做,会给镇国公府招来多大的祸端!” 萧景琰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径直越过他,朝着后院的方向走去。 “我的事,不用你管。” 他的声音没有丝毫起伏,带着一股疏离的冷漠。 萧沉渊被他的态度气得说不出话来,只能在原地跺脚怒吼:“逆子!你这个逆子!” 萧景琰没有理会身后的怒骂,脚步不停直奔季云的院子。 此时季云正坐在屋里喝茶梳妆。 刚才弄得她发髻都有些松散了呢? 她这人最是好美。 是绝对不允许自己的形象有一丝一毫的不美。 “李子,快来帮我梳个好看的发型。” 她今夜可是要好好的犒劳一下国公爷,顺便再吹一吹枕边风。 “是。” 季云心里正美滋滋地盘算着怎么借国舅府的手除掉萧景琰。 只听一阵巨响。 她房间的木门已经被人拆掉! 见萧景琰脸色阴沉地闯进来,吓得手里的玉簪“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摔成了几瓣。 “世……世子爷,您怎么来了?” 季云强装镇定地站起身,往后退了几步,眼底满是惊恐。 萧景琰此刻的样子,就像一头即将发怒的雄狮,让她不寒而栗。 第74章决裂 “季云,我是不是警告过你,叫你不要肆意妄为伤害她?” 萧景琰的声音透着死一般的冷寂。 季云被吓得瑟缩了一下,随后,讪笑着道:“世子,您这是又怎么了?我、我不明白……” “需要我提醒你?” 萧景琰居高临下的看着季云,眼神中满是杀意。 季云知道萧景琰来者不善,瞬间怂了。 陪着笑道:“世子,娢君她是我的亲生女儿,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好,我又怎会去害她?” “为了她好,你找赵瑞民去侮辱她?” 萧景琰声音更冷了些。 冻的季云瑟瑟发抖:“不是这样的,我是觉得赵瑞民他家世好,我也不知道他竟是那种人啊?” “是吗?” “是啊,是啊!” 季云点头如蒜捣。 “你还记得我之前说过什么吧?” “什么?” 季云话落,还不等有所反应,萧景琰便一掌扇了过去。 季云的身子像是风中飘零一般,直线坠落。 而后重重地砸在地上。 “我说过,你若再招惹她,我就让你一尸两命!” 萧景琰转身离去。 “啊!” “夫人、夫人,您、您流血了!” 李子见萧景琰这个煞神离开,慌忙过去扶起自家夫人。 低头一看,直接晕了过去。 季云被萧景琰打伤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整个府邸。 丫鬟仆妇们端着茶盘经过时,都忍不住压低声音窃窃私语几句。 “逆子!简直是逆子!” 萧沉渊的怒吼穿透庭院,惊得廊下雀鸟四散飞逃。 “来人,开祠堂上家法!” “国公爷,您息怒啊!” 萧沉渊甩开围上来劝解的管家。 大步流星地往萧景琰的院落走去,周身都散发着森森的寒气。 彼时萧景琰正坐在书房内处理公务,听到外头的脚步声,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跟我去祠堂!” 萧沉渊一把攥住他的手腕,震怒无比。 萧景琰终于抬眸,漆黑的眸子里翻涌着桀骜与疏离。 “凭什么?” “凭我是你爹!凭你伤了我夫人,害了萧家的血脉!” 萧沉渊气的额角青筋暴起,强行拖拽着他往祠堂方向走。 萧景琰也没有挣扎,甩开他的手冷冷道:“我自己去!” 祠堂内烛火摇曳,列祖列宗的牌位在供桌上整齐排列,空气中弥漫着檀香与尘埃混合的厚重气息。 萧沉渊将执行家法的鞭子重重摔在地上,沉声道:“跪下!” 萧景琰挺直脊梁,像一株宁折不弯的青松:“我又没做错什么,不跪。” “你还敢嘴硬!” 萧沉渊捡起鞭子,就要往他身上抽去。 “住手!沉渊,快住手啊!” 老太君拄着拐杖,在丫鬟的搀扶下气喘吁吁地闯进来,一把拦在萧景琰身前。 她看着孙子倔强的模样,又看看儿子怒不可遏的神情。 急得眼泪直流:“景琰年少,一时冲动犯了错,你饶他这一次吧!他娘走得早,你就当可怜可怜他……” 萧沉渊看着年迈的母亲,心有不忍。 可一想到季云惨白的脸和没保住的孩子,又硬起心肠。 “娘,这不是小事!” “他今日敢残害子嗣,明日就敢做出更出格的事!” “今日我若不严惩他,何以面对列祖列宗!” 他示意一旁的丫鬟将老太君拉开。 “娘,这事您别管,我必须给季云一个交代。” 老太君还想再劝,却被萧景琰拉住。 他对着祖母微微躬身,声音低沉却坚定:“祖母,孙儿自己做的事,自己承担。” 说完他转向萧沉渊,眼神里没有半分惧色。 “要打便打,不必多言。” 萧沉渊怒极,扬起鞭子就抽了下去。 鞭子带着凌厉的风声落在萧景琰背上,玄色衣袍瞬间裂开一道口子,渗出血迹。 萧景琰闷哼一声,却死死咬着牙,没再发出一点声音。 一鞭、两鞭、三鞭…… 鞭子不断落下,他的后背很快就血肉模糊,汗水顺着额角滑落,滴在胸前的衣襟上。 老太君在一旁哭得肝肠寸断,丫鬟们也吓得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萧沉渊抽了二十多鞭,手臂已经开始发酸。 可看着萧景琰依旧挺直的脊梁,怒火更盛:“你到底服不服?究竟认不认错?” 萧景琰抬起头,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不服,也不认错!” 这句话彻底点燃了萧沉渊的怒火! 他卯足力气,一鞭接一鞭地抽下去,直到抽够五十鞭才停手。 此时的萧景琰已经支撑不住,单膝跪在地上,鲜血染红了身下的青石板,可他的眼神依旧清亮。 他孤傲地抬起头,看着气喘吁吁的萧沉渊。 一字一句道:“这五十鞭子,便是我还你的生养之恩。从今日起,你我父子,恩断义绝,再无瓜葛!” “你……你说什么?!” 萧沉渊不敢置信地看着他,胸口剧烈起伏。 踉跄着后退几步,一口气没上来,眼睛一翻,直直地倒了下去。 “老爷!” “儿啊!” 祠堂内顿时乱作一团,老太君惊呼一声,也差点晕厥过去,被丫鬟死死扶住。 整个镇国公府上下都笼罩着一片阴霾。 夏娢君听闻前院之事,指挥者山茶,有条不紊地安排着混乱的一切。 “疼么?” 夏娢君提着食盒过来时,萧景琰背后的伤口已经被处理过了。 可他脸上仍是一副惨白。 “不疼。” 萧景琰见夏娢君过来,眼中终于透出一丝笑意。 “还能站起来吗?” 夏娢君将食盒放在桌子上,语气里带着几分心疼。 萧景琰点点头,慢慢直起身,动作间牵扯到伤口,疼得他皱了皱眉。 “你又何苦如此?” 夏娢君打开食盒,里面是一碗温热的鸡汤。 萧景琰端过鸡汤,却没有喝。 只是望着院中的梧桐树,轻声道:“这个家,我早就待够了。”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浓浓的疲惫。 自从他母亲去世后,父亲对他便只剩严苛。 这府里的每一寸空气,都让他觉得窒息。 “若不是为了祖母,我早就走了,这里我是多待一刻都嫌烦。” 萧景琰眸中流露出一丝淡淡的忧伤。 夏娢君叹了口气。 第75章她又怀孕了 她自然懂他的委屈。 “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总不能一直这样耗着。” 萧景琰放下鸡汤,眼神突然变得坚定:“我明日便搬去京畿营。” 夏娢君有些意外:“你要住在京畿营,那里条件简陋,你住在那里如何好好养伤?” “你放心我能照顾好自己。” 夏娢君望着他:“你是有什么计划吧?” 萧景琰点点头:“太子与其他皇子之间的争斗日益激烈,镇国公府地处漩涡中心。” “我留在府中,只会成为他们攻击太子的靶子,给家中惹来祸端。” 夏娢君这才明白他的苦心。 原来竟是如此。 “所以,你便借着这个机会,大闹一通,好让别人都知道你与家中已经决裂?” 萧景琰微微一笑:“私心里,我也是有气的。” “你气什么?” “气她们竟敢如此伤害你!” 顿了顿,萧景琰又说。 “我的人,只有我能碰,其他人谁也碰不得!” 夏娢君被他逗笑:“你还真是霸道!” 两人又聊了一会。 夏娢君看着他将鸡汤喝完,才道:“你放心,祖母这里我会替你照料。” “祖母不用你劳神,我已经安排好了。” “什么安排?” 夏娢君没有想到,萧景琰已经提早做了安排。 “祖母年事已高,马上又要凛冬了,我安排祖母去南边庄子小住,那里不冷不热气候适宜,又有祖母想见的人。” “如此甚好。” “所以,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我会替你安排好一切。” 萧景琰握住夏娢君的手。 “嗯。” …… 天刚蒙蒙亮,萧景琰便提着包袱离开了镇国公府。 没有惊动任何人。 只有夏娢君站在门后,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晨雾中,轻轻叹了口气。 萧景琰离开后,镇国公府彻底陷入了沉寂。 季云因流产卧病在床。 萧沉渊被气晕后便整日缠绵病榻,性情也变得愈发阴郁。 没多久。 老太君便也带着丫鬟婆子们南下离去。 偌大的府邸死气沉沉。 连丫鬟们走路都不敢发出声响,空气中弥漫着挥之不去的萧瑟之意。 一个月后,季云的身子终于好转。 她坐在窗前看着那些绣好的衣裳,眼底尽是寒意! 李子端着燕窝走进来。 她斜斜地打量了她一眼:“我要你打听的事情,你可都打听清楚了?” 李子凑在她耳边低声道。 “夫人,奴婢已经打听清楚了,世子他真的跟国公爷断绝了父子关系,如今在京畿营住着,想来是再也不会回府了。” 季云握着那些小衣服的手顿了顿。 沉寂多日的脸色,终于有了一丝笑意。 也罢。 她虽然失去了孩子,可是萧景琰却也失去了世子之位。 孩子嘛! 等她养好了身子,还是可以再怀上的。 她有的是怀孕生子的秘方! 以后这镇国公府的一切,都会是她未来孩子的囊中之物。 她放下那些小衣裳,接过燕窝。 慢条斯理地喝着,眼神里满是志得意满。 “对了,那个萧景珩是不是也快回来了?” 李子点点头:“是的,二公子今年便也学成了。” 季云原本亮起的眸子,瞬间又沉了下去。 “好不容易赶走了一个萧景琰,又来一个萧景珩,真是令人生厌!” 这国公爷虽然对两个儿子都不喜欢。 但是,萧景琰如今伤了他的心,他正是需要弥补的时候。 如果这个时候,萧景珩‘荣归故里’。 想必一定是会让镇国公将所有的感情,都寄托在这个儿子身上的。 这可不是她想看到的。 “你来给我梳头,我要去见国公爷一面。” “是,夫人。” 李子站在一旁,毕恭毕敬地给季云梳着头发。 没一会儿,便将她打扮得光彩照人。 季云之所以,能够恢复得这么快,便是靠着她的独家秘术。 再加上,镇国公舍得给她花钱。 她吃的用的,那都是顶顶好的。 否则,她也不会恢复得这般迅速。 季云扭着腰肢去了镇国公的书房,一进去,便看到他神情恹恹地躺在锦榻上面。 “爷,您今儿是不是又没有好好吃药?” 萧沉渊看到季云过来,脸上的阴霾扫去几分。 “今日外头风大,你不在屋子里头好好待着静养,怎么跑来这里了?” “我这里药味儿重,当心熏着你了。” 季云摆摆手:“不碍事的,我身子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倒是我这心里头一直惦记着您,这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 “我没事。” 萧沉渊轻咳几声,尽量让自己表现的状态好一些。 “怎会没事!”季云柔柔地靠在镇国公胸前,“我看着您都憔悴了,我都快心疼死了呢。” “我如今就只剩下您疼爱了,您可一定要好好地保重身子啊。” 萧沉渊握住她的肩膀:“你放心,我一定好好活着,有我在一天,我便不会叫你受委屈。” 季云笑道:“爷,我想你了……” 说着说着,她便勾上了他的脖子。 勾着勾着,他便将她抱上了床。 两人就这么半推半就,欲拒还迎地成就了一桩好事。 …… 没多久,季云便又传出了喜讯。 萧沉渊从一蹶不振到振臂高呼,直言自己真是老当益壮。 他也没想到,自己身子竟然这般好。 随便弄弄就能让人怀孕! 一时间,他又喜滋滋地开始各处狩猎游玩。 这日。 管家来给萧沉渊送信,却被季云给截胡了。 她摊开一看。 竟然是萧景珩的信,上面说他今年要跟着一位老师去东边游历,就不回家过年了…… 季云一听这话,可给她高兴坏了。 没想到,她的运势就这么来了! 这一个两个的,都不用再在她跟前晃荡着碍眼了! 于是,她便将自己的目光重新转移到了夏娢君身上。 “李子,你去将小姐叫来。” “是。” 李子刚要离开,夏娢君便自己过来了。 季云看到夏娢君过来,眼中满是冷漠;“你这个小贱皮子,你还知道过来看看你娘,你知不知道都是因为你……” “你想说什么,我都知道,所以你就不用再重复了。” 夏娢君直接打断她的话。 季云见萧景琰和老太君都走了,她还敢这么跟她说话。 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谁给你的底气,敢这么跟你老娘说话!” 第76章千里追夫 “我来找你是要告诉你一声,我准备离开镇国公府了。” 夏娢君淡淡地看着她。 眼中没有一丝多余的情感。 “什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季云本来准备了一肚子的话,想要狠狠地骂夏娢君一通。 可是话到嘴边,却被夏娢君给堵住了。 “字面意思。” 夏娢君神色平静地看着她:“我本就不是这府里的孩子,我留下也只会碍你的眼,所以我离开。” 这番话说出口。 让季云想说些什么话,却又什么也说不出口。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夏娢君已经撑着马车离开了镇国公府。 “哎,不是,她夏娢君凭什么这般有底气?” 李子摇了摇头:“奴婢也不知道,或许是世子给的吧?” 季云咬牙切齿道:“我就知道,这死丫头肯定是想跟着那混账一起跑了,好拜托我的控制!” “哼,我是不会让她就这么如意的!” …… 马车内。 夏娢君看向山茶:“家里还缺什么吗?我们现在还能再买些回去。” “小姐,咱们什么也不缺了,家中该有的咱们全都备齐了!” 山茶眼中都是小雀跃。 “那就好。” 山茶笑着道:“咱们在外漂泊了这么久,总算是有了自己一处安稳的庇护所。” 夏娢君点点头:“对。” “那咱们今晚,不得吃一顿好的庆祝一下?” “那必须行!” 夏娢君站在新宅的朱漆门前,看着丫鬟们将最后一箱书卷搬进门,脸上终于露出了舒展的笑容。 这处宅院经过翻修看起来十分气派。 青瓦白墙,院内还栽着好些花草,等来年春日一定会有一番盛景。 后院还有一方小池。 池中撒了些鱼苗,种了些彩莲。 整个院子清幽雅致,正合她意。 “小姐,都安置妥当了。” 山茶笑着端来一杯热茶汤:“您瞧咱们这院子,是不是看着就舒心。” 夏娢君接过茶盏,指尖触到温热的瓷壁,心中暖意更甚。 “是。” “今日搬新家,总该请人来热闹热闹的。” 夏娢君啜了口茶。 “不如我去请医仙过来,咱们煮茶赏花,正好尝尝你新学的手艺。” 山茶眼睛一亮:“那可太好了!有她在定是热闹。” 说走就走,夏娢君换了身月白色的襦裙。 带着山茶便往百药斋去。 往日里这个时辰,总会有大夫在阁中坐诊。 可今日走到门口,却见两扇木门虚掩着,门口的牌子也不见了踪迹。 “奇怪,往日这个时候,百药斋早就门庭若市了。” 夏娢君推开门走进去,院内的药圃依旧打理得井井有条,只是少了往日医仙侍弄草药的身影。 正疑惑间。 一个穿着灰布短褂的管事从后堂走出来,见是夏娢君,连忙拱手行礼:“夏姑娘来了?实在是不巧,我家主子已经离开京城了。” “离开京城了?” 夏娢君一惊,手中的丝帕差点掉在地上。 “她去哪里了?何时回来?” 管事的笑着摇了摇头:“主子走得匆忙,只留下话说是去千里追夫了,归期未定。” “千里追夫?” 这四个字像一道惊雷,炸得夏娢君目瞪口呆。 “她何时有了夫君?我怎么从未听闻?” 她与医仙相识多年,深知医仙性情清冷。 常年独居,除了给人看病,便是潜心研究医术,从未提过有什么心上人。 管事也是一脸茫然:“具体的我们也不清楚,主子只说找到人就会回来,还让我们好生看管着百药斋。” 夏娢君走出百药斋,脑海里全是“千里追夫”四个字。 一时竟想不出医仙的夫君会是谁。 “小姐,您忘了?上次您与医仙一同去往鬼市,不是还有咱们二公子么?” 山茶见她失神,忍不住提醒道。 “那与他有什么关系?” “您忘了,回来后,二公子可是没少借着看病的机会过去百药斋,两人说不定早就看对眼了。” “还有,奴婢还打听到,二公子今年也不打算回来过年了,说不定啊,两人就是往一处去了。” 经山茶这么一提醒,夏娢君才猛然想起。 “原来竟是萧景珩……” 夏娢君恍然大悟,心中既惊讶又觉得理所当然。 萧景珩少年英俊,与清冷出尘的医仙倒真是般配。 这可真是意外之喜。 原本还遗憾搬新家第一日要清冷度过,如今想着医仙的好事,倒也冲淡了几分失落。 刚走到巷口。 就见自家新宅门口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玄色锦袍,腰束玉带,身形挺拔如松,不是萧景琰是谁? “阿琰!” 夏娢君快步走上前,脸上满是震惊,“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去执行秘密任务,至少要半年才能回京吗?” 萧景琰转过身,脸上带着几分风尘仆仆的疲惫。 却难掩眼底的笑意。 他手中提着两个精致的食盒,见夏娢君回来,连忙上前一步:“知道你今日搬家,特意回来贺喜。” “特意回来的?” 夏娢君更惊讶了,“这任务不是保密性极强,不能擅自离开吗?” 萧景琰笑着将食盒递给山茶,侧身让她们进门。 压低声音道:“是偷着回来的,跟同僚换了班,只能在京城待一日,明日一早就得回去。” 夏娢君闻言,又气又笑:“你倒是敢!要是被查出来,轻则罚俸,重则降级,得不偿失。” “为了给你贺喜,值得。” 萧景琰的语气认真,眼神直直地看着她,带着几分灼热。 夏娢君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连忙转移话题:“你怎么知道我今日搬家?我也是半个月前才定下的日子,除了山茶,我可没告诉旁人。” 萧景琰走到院中,语气随意道:“京城里有我的人,你的一举一动,我都知道。” “你倒是会监视人。” 夏娢君端起桌上的茶盏,掩饰着脸上的微红。 她知道萧景琰会留人在京中,却没想到他会这般关注自己。 萧景琰转过身,一步步走到她面前,声音低沉而温柔:“这怎么能叫监视?这明明就是爱。” 这句话说得直白而热烈,夏娢君手中的茶盏晃了一下。 心头一跳。 抬起头,撞进萧景琰深邃的眼眸里,那里面清晰地映着她的身影,满是真挚与深情。 一时间,院中静得只剩下风吹花落的簌簌声。 山茶识趣地提着食盒往后厨走,临走前还不忘给两人带上门。 萧景琰看着夏娢君泛红的脸颊,伸手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 “我才不在几日,你又瘦了。” “哪有。” 萧景琰郑重道:“等这次任务结束,我定会向陛下请旨,求娶你为妻。到那时,我会给你一个安稳的未来。” 夏娢君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萧景琰知道她害羞,也不再多言。 第77章被掳走了 “喜欢吗?” 萧景琰从怀里取出一支簪子,递到夏娢君面前。 “这是……”夏娢君指尖碰了碰那支做工不算精致的簪子,眼里带着讶异,“该不会是你亲手做的吧?” “当然。” 萧景琰把簪子放进她手心,语气带着点神秘。 “内有玄机,你打开看看。” 夏娢君依言旋开簪头的玲珑,却只看到空膛,不禁疑惑。 “什么也没有啊?” “总算骗到你一次。” 萧景琰低笑出声,指了指簪身点缀的珍珠,“见你总爱把毒药、伤药藏进首饰里,我便换了个花样。” 夏娢君眉眼瞬间弯起,笑意里满是认可:“你倒真是别出心裁,寻常人根本想不到。” “那你到底喜欢吗?” 萧景琰的目光软下来,定定看着她。 “喜欢。” 夏娢君重重点头。 “那我帮你戴上?” 她轻声应道:“嗯。” 两人从天黑聊到了日出。 “该走了。” 萧景琰站起身,脸上带着几分不舍。 “我送你到巷口。” 夏娢君陪着萧景琰往外走。 走到巷口时,萧景琰停下脚步,转过身紧紧抱了抱她,在她耳边轻声道:“等着我。” 夏娢君靠在他的怀里:“万事小心。” 萧景琰松开她,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大步离去。 日暮漫过巷口。 夏娢君望着萧景琰的马车消失在拐角,指尖还留着道别时的温热。 府前的灯笼晃着暖光,她拢紧披风跨进门槛。 心里正盘算着在后院建一个琉璃瓦房,等冬日太阳照射进来时,也会温暖如春。 可她刚走过抄手游廊,后颈突然传来钝痛。 意识消散前,只瞥见两个身着粗布衣裳的家丁,正熟练的将她往麻袋里塞。 颠簸感从四面八方传来,夏娢君在半梦半醒间。 隐约听到了两人的对话。 “里头的可是稀罕货!等回头事情办妥了,咱们得赏钱可少不了!” “你小点声……” 不知过了多久,麻袋被人猛地掀开。 刺眼的阳光让夏娢君下意识地眯起眼,适应了好一会儿,才看清眼前的景象。 这是一处依山而建的山寨。 院子里只摆着几张破旧的木桌子,几个穿着打着补丁的汉子正围着桌子喝酒。 见有人把她带进来,纷纷停下动作。 目光里都带着好奇与打量。 “寨主,人我们可是给您带来了。” 押着她的家丁,恭敬地朝着主位上的男人说道。 夏娢君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去。 主位上坐着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皮肤黝黑。 约莫三十多岁的样子。 一道长长的刀疤从额头延伸到下颌。 显得凶神恶煞! 右眼上海带着一个黑色的眼罩。 虽是冬季,他仍穿着一身短衣露出两条结实的臂膀。 听到家丁的话,他垂眸看向夏娢君。 “粉面桃腮,倒是个标致的美人,看来老子这次没白花钱!” 男人开口。 声音粗哑却并不难听,语气里带着几分认真的欣赏。 却不下流。 “那人给您送到了,我们兄弟两个就先走了?” 那俩家丁着急回去交差。 “嗯。” 寨主挥了挥手,那俩家丁见事情进展得这般顺利。 麻利的开溜。 夏娢君定了定神,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记得萧景琰说过。 京郊附近的土匪早就被朝廷清剿干净了,这伙人能在这个时候把她掳走,定然是外地流窜过来的。 她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院子。 发现角落里还坐着几个老妇人,还有三五成群的小孩子。 正怯生生地看着她。 这些老弱妇孺的存在,让夏娢君心里有了底。 一般来说,真正杀人越货、无恶不作的土匪,是不会带着老弱妇孺一起行动的。 看来这伙人并不是纯坏。 或许事情还有转机。 “你叫什么?” 寨主站在她面前,上下打量了她一眼。 “你呢?” “哈哈,有胆识,你还是头一个见到我非但不哭不闹,还敢直问我性命的,你就不怕老子杀了你?” 寨主大笑几声。 觉得眼前这个小女子,挺特别的。 怪不得这次要价高! 夏娢君面上却没露半分怯色。 反而勾了勾唇角:“寨主若要杀我,方才见着我时便直接动手了,犯不着如此费尽口舌问我名字。” 寨主闻言愣了愣,随即拍着大腿笑出声。 腰间的弯刀也随着他的大动作晃了晃。 “有意思!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虎啸寨大当家的虎威。” “虎威,看着也不怎么虎嘛!” 夏娢君轻飘飘的扫了他一眼。 “你这小丫头,倒是比那些哭哭啼啼的小女子硬气多了。” 虎威盯着她。 “你叫什么?” 她抬眼迎上厉虎的目光,声音清亮:“寨主将我掳来,总不是单纯为了问我名字吧?” 虎威收了笑,眼神沉了沉。 “问你,是老子总要知道,自己娶的媳妇儿姓甚名谁!” 夏娢君心口一紧。 竟打的是这个注意。 “这位寨主,你既然都要娶我为妻了,怎么连我的名字身份都不打听,就将我掳来,你就不怕掳错了人?” 夏娢君看向男人。 虎威愣了一下,似乎是没想到她被掳到这里,还能如此镇定。 他放下酒碗,朗声道: “老子花钱旁人办事,有媳妇儿就行,你哪来那么多废话?” “哦?那你就不怕帮你办事之人阴你?” 夏娢君皱起眉头,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心中冷笑一声。 虎威见她从进来到现在,无论他说什么。 她都如此镇定自若。 就像是在自己家一般,突然也小小的反思了一下。 不过,他也就只是反思了一下。 “旁的事情,老子不管,老子只知道你既然来了,那就是老子的媳妇儿,咱们今晚上便成婚。” “未来,你便是我的压寨夫人!” 虎威说着就要扛起她往屋子里去。 “慢着!” 夏娢君制止道。 “既然寨主想要我做压寨夫人,那这等好福气,我也不能辜负您的厚爱,只是有些话我还是想提前给您说清楚。” 她抬眼看向男人,语气坚定地说道:“寨主,恐怕您是被人骗了。” “我早已成婚,夫君乃是朝中官员,您若是强行留我,不仅落不到好处,还会惹来杀身之祸。” 虎威脸色一沉,猛地拍了一下桌子! 连带着桌上的酒碗都震得跳了起来! “你说什么?!你可是老子花了五百两银子买来的,你竟敢说你已经成婚了?!” 第78章我成婚了 他显然是怒了,刀疤在脸上显得更加狰狞。 “他娘的!竟敢骗到老子头上来!” “老子这就下山,把那骗老子钱的家伙揪出来,好扒了他的皮!” 说着,他就要起身。 旁边的几个汉子也跟着站了起来,一副随时准备出发的样子。 夏娢君连忙开口拦住他:“寨主且慢!” 虎威停下脚步,怒视着她:“怎么?你还想拦着老子?” “我不是要拦着您,而是想劝您三思。” 夏娢君从容不迫地说道,“您可知我夫君在朝中担任什么官职?” “他乃是掌管整个城防的首领,在京中颇有威望。” “那骗您的人既然敢在京城算计我,那定然是知道我的身份,却故意隐瞒,就是想让您与我夫君为敌。” 她顿了顿,看着男人逐渐凝重的脸色。 继续说道:“京城可不比外地,这里到处都是权贵,您若是贸然下山,别说去找那骗子报仇了,恐怕还没找到人,就先被官差抓起来了。” 夏娢君越说,虎威的脸色就越黑。 他自然是知道自己的处境的。 一个初来乍到。 肯定是比不过京城的那些权贵。 看来,这次他是被人算计了! “另外,我夫君若是知道我在您这里,定会带兵围剿山寨,到时候您和您寨子里的兄弟,还有那些老弱妇孺,恐怕都难逃一死。” 虎威沉默了。 他虽然是个土匪,但也知道京城权贵的厉害。 他之所以带着人流窜到这里。 就是为了避开地方官府的追捕,若是真的得罪了朝朝廷,后果不堪设想。 “那你说,老子该怎么办?难不成就这么认栽了?” 虎威的语气缓和了一些。 看向夏娢君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探究。 夏娢君见他松动。 心中暗自松了口气,继续说道:“寨主不必急着认栽。” “我倒是有一个办法,既能帮您报了这被骗之仇,又能让您拿回损失的银子,还不会得罪京城的权贵。” “哦?你有什么办法?说来听听。” 虎威来了兴趣,重新坐回主位,示意她继续说。 “您把我放了,我回到京城后,自会帮您找到那个骗您的人。” “到时候,我不仅会让他把骗您的五百两银子还回来,还会让他加倍偿还您。” 夏娢君接着说道,“您放心,只要您放了我,日后若是您有什么难处,我也可以帮您一把。” 虎威盯着夏娢君看了好一会儿。 忽然皱起眉头,疑惑地问道:“你这话听着倒是不错,可我总觉得哪里不对。” “你一个妇道人家,被掳到我这土匪窝里,不仅不害怕,还敢跟我谈条件,你就不怕我对你不利吗?” 夏娢君闻言,轻轻笑了笑。 眼神清澈而坦荡:“寨主,实不相瞒,我年少时也曾跟着父兄行走江湖,见过不少形形色色的人。” “我虽不敢说识人无数,但也能看出一个人的本性。” “您虽然看起来凶神恶煞,但说话做事却光明磊落,而且您还带着寨子里的老弱妇孺一起,可见您并非冷血无情之人。” “在我看来,您并非恶人,只是迫于生计,才落草为寇罢了。” 虎威听到这话,先是一愣。 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没想到你这小娘子,倒是个有眼光的人!老子活了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人说老子是好人!” 他笑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 看着夏娢君,眼神里多了几分欣赏,“罢了罢了,本来还想着把你留下做压寨夫人,现在看来,倒是不得不放你离开了。” 夏娢君听到这话,顿时松口气。 “我想知道,您找的人究竟是谁?” 夏娢君心中虽有了初步判断,但是,没有证据也不好断定。 虎威想了想道:“我也不怕告诉你,你们这京城里头有个专门做这种营生的地方,我也是托人才打听出来的。” 夏娢君听他这么说。 心中便有数了。 她与萧景琰的关系甚少有人知道。 所以,那些与萧景琰和太子为敌的人,恐怕是不会借此机会威胁萧景琰。 除了他们,那见不得她好的就只有那个人了。 一定是她。 她想害她,又不敢直接与萧景琰为敌。 于是便想出了这么个借刀杀人的法子,把她卖给土匪。 既解了气,又能把祸水引到土匪身上。 也只有她会去费尽心思地在她家里头安插人手。 两人正说着,院子里忽然传来一阵骚动。 “不好了!二当家的晕倒了!” 一个汉子惊慌失措地跑进来大喊道。 众人闻声望去。 只见一个中年男人脸色苍白的倒在地上,嘴唇发紫,口吐白沫。 几个汉子连忙围了上去。 七手八脚地想把他扶起来,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怎么回事?二当家的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晕倒了?” 虎威皱着眉头,快步出了房间走到二当家身边。 伸手探了探他的脉搏,脸色顿时变得凝重起来:“脉搏微弱,气息也越来越弱,这可怎么办?” 寨子里的人都是些粗汉子,平日里只会打打杀杀。 哪里懂什么医术。 看着二当家的情况越来越危急,众人都急得团团转,却毫无办法。 夏娢君见状,心中一动。 她朝着外头大喊道:“寨主,或许我能救下二当家。” 夏娢君开口说道。 虎威闻言,猛地回头看向她,眼中满是怀疑:“你?你还会医术?” “略懂一些。” 夏娢君不卑不亢地说道,“事不宜迟,若是再耽误下去,二当家恐怕就真的救不回来了。” “您若是信得过我,就让我试试。” 虎威看着夏娢君坚定的眼神,又看了看地上气息奄奄的二当家。 咬了咬牙,说道:“好!我就信你一次!若是你真能救醒二当家,老子就放你走!” 夏娢君点点头,快步走到二当家身边。 蹲下身,先探了探他的脉搏,又翻开他的眼皮看了看。 片刻后,她站起身。 对着虎威说道:“寨主,二当家这是误食了毒蘑菇,而且毒性已经开始蔓延,必须尽快解毒。” “那你可能帮他解毒?” 虎威着急问道。 “可以。” 夏娢君点点头:“你们先将他抬进屋子里。” 第79章反击 大约过了半时辰。 二当家忽然咳嗽了几声,缓缓睁开了眼睛。 众人见状,都兴奋地围了上去。 “二当家,你终于醒了!感觉怎么样?” 虎威激动地问道。 二当家虚弱地笑了笑,说道:“大哥,我没事了,就是还有点浑身无力。刚才是谁救了我啊?” “是这位小娘子救了你。” 虎威指了指夏娢君,说道,“若不是她,你恐怕就危险了。” 二当家看向夏娢君,眼中满是感激:“多谢小娘子救命之恩,大恩不言谢,日后若是有需要,尽管吩咐。” 夏娢君笑了笑,说道:“二当家不必客气,举手之劳罢了。你刚醒过来,身体还很虚弱,还是好好休息吧。” 多亏了萧景琰给她的簪子,帮她干了一件大事。 虎威原本以为夏娢君只是个娇生惯养的贵妇人。 没想到她不仅胆识过人,还懂医术,倒是个难得的奇女子。 虎威走到夏娢君身边。 递过一碗水,说道:“小娘子,辛苦你了。没想到你不仅胆识过人,医术还这么高明,之前倒是我对不住你了。” 夏娢君接过水,喝了一口。 才说道:“寨主客气了,我只是尽我所能罢了。” 寨子里的人见夏娢君不仅救了二当家,还如此和善,对她的态度也变得恭敬起来。 之前那些对她充满好奇与打量的目光。 如今都变成了感激与敬佩。 虎威看着眼前的景象,又看了看夏娢君。 心中暗自做了决定。 他走上前,对夏娢君说道:“小娘子,你不仅胆识过人,医术高明,还心怀善念,是个难得的奇女子。” “之前是我不对,不该把你掳到这里来。你放心,我说话算话,现在就放你走,还会派人送你回京城。” 夏娢君闻言,心中顿时松了口气。 连忙说道:“多谢寨主,若是日后寨主有什么难处,可以派人去京城的御史府找我,只要我能帮上忙,定然不会推辞。” 虎威笑了笑,说道:“好!有你这句话,老子就放心了。我这就让人备马,送你回京城。” 很快,寨子里的人就准备好了马车。 夏娢君上了马车,回头看了一眼山寨。 “寨主,各位,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看着夏娢君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山路尽头,虎威才转身对众人说道。 “这位小娘子可不是一般人,咱们能和她结个善缘,是咱们的福气。” “以后在京城附近行事,可得小心点,别惹到不该惹的人。”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 夏娢君的马车刚驶入城门口。 便与另一辆熟悉的马车擦肩而过。 车帘掀开的刹那,两人都看到了彼此。 山茶激动坏了。 立马叫停了马车,从上面跳了下来。 “小姐!您没事吧?” 山茶扑到车边,攥着夏娢君的手不住颤抖。 夏娢君轻拍她的手背:“没事,完好无损。” 山茶扶着她坐上自家的马车。 “你来得倒是挺快的,是不是查到了什么?” 夏娢君眸色微沉。 “我出来寻不到您的踪迹,便知您定是出了事!” 山茶抹着眼泪:“我立刻派人四处查探,顺着那几个家丁的行踪,竟摸到了一个拐卖妇女的据点。” “你这次做得好,还挺聪明的。” 夏娢君赞道。 山茶却愈发愧疚,垂首哽咽:“都怪我大意,当初竟没仔细核查那些家丁的身份!” “吃一堑长一智。”夏娢君温声安抚,“先回府再说。” 归府后,两个被捆得结实的家丁已然跪在堂中。 夏娢君上前,冷声发问:“说,究竟是谁派你们来的?” 两人起初咬紧牙关,直到夏娢君抬手示意护卫拔刀。 那冷冽的寒芒映在眼底时。 两个家丁才慌忙磕头求饶:“是、是一个丫鬟找的我们!” 其中一人慌忙掏出个荷包,双手奉上。 夏娢君瞥过荷包上的绣样。 眼底泛起冷光。 这荷包她在季云身边的丫鬟李子身上见过。 看来,是她无疑了! 她俯身盯着两人,语气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想活命的话,你们就去替我办件事。” 两人连连点头。 “你们去把那个丫鬟卖到最下等的窑子去。” 夏娢君顿了顿,补充道,“当着那丫鬟的面传信给她的主子,若她不来赎人,便故意放李子逃回去报信。” “是是是,我们一定照做。” 两个家丁连连点头。 夏娢君冷声道:“你们别妄想着逃跑或者耍奸,若是做不好,小命不保。” “明白,我们明白。” 两人知道自己这是踢到铁板了。 …… 傍晚。 那两个家丁借着月色将李子约了出来。 李子见到两人十分不悦,“不是说事情办妥之后不要再见,你们又约我做什么?” 其中一个家丁嘿嘿笑着上前。 李子吓得花容失色,往后躲去,却不料被另一个家丁一闷棍给抡晕了过去。 等她再醒来时。 便发觉自己被五花大绑地悬吊在空中。 底下还站着一群留着臭口水的男人。 一个个像是饕餮巨兽一般,张牙舞爪地想要见她拆骨入腹。 “你、你们要做什么!” 李子看着底下形形色色的男人,她羞愤欲死。 “做什么,要么你就给老子一千金,要么,你就在这里自生自灭,受尽屈辱,你自己选择吧?” 其中一个家丁拿着匕首,在她身上比划着。 李子厉声道:“你们可知我的身份,要是被我主子知道了,你们一个都别想活着!” “哼!” 那个家丁狠狠地甩了她一巴掌。 “贱人,你还敢拿你家主子压我们,要不是你这个贱人骗我们,我们兄弟两人也不至于得罪了贵人。” “你简直该死!” 李子一下子惊了:“你们再说什么?什么贵人?” 那家丁道:“废话少说,你现在写信回去求救,若是赎金到了我们便放你离开,若是没人管你,嘿嘿……” 家丁猥琐一笑。 “那你可就怪不得我们心狠了!” 李子看着底下那些正对着她流口水的肮脏的男人们,点头如蒜捣。 “好好好,我答应你们,我这就写信回去求救。” 第80章给她一个报仇的机会 深夜。 刚刚伺候过一轮的季云,正躺在铺着金丝锦被的拔步床上。 摩挲着腕间成色极佳的翡翠镯子,声音慵懒道:“李子?” 往常这个时辰。 李子早该端着温好的安神汤进来伺候她。 可今夜,门外连个脚步声都没有。 “李子?” 季云又叫了声。 这时,她的另一个丫鬟春桃端着铜盆走了进来。 “夫人,可要奴婢伺候您?” 季云眼皮都没抬一下,语气里带着几分漫不经心:“李子呢?她去哪儿了?” 春桃手一抖。 铜盆里的水晃出几滴在描金地砖上:“回、回夫人的话,李子姐姐……入夜后就没见过踪影了,许是身子不适先歇下了?” 季云嗤笑一声:“没有本夫人的允许,她怎么敢私自歇下?” 烛火映着她姣好的面容。 她似是想到了什么,忽然从床上坐了起来。 李子向来懂事,绝对不会无缘无故消失的…… 难不成,她是出事了? 心里这样想着,可那眼底却没有半分担忧。 只有一丝不耐。 她抬手摘下满头珠翠,随手丢在一旁,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一个丫鬟罢了,还能丢了不成?想来是偷奸耍滑去了。” 季云凉凉地扫了春桃一眼:“春桃,从明日起,你就伺候我起居日常,把李子的活计都接过来。” 春桃惊得连忙跪下,磕了个头:“谢夫人提拔!奴婢一定尽心伺候!” 季云挥挥手让她起来。 看着镜中自己明艳的容颜,心里对李子的“失踪”只有几分惋惜。 可惜了她那手梳妆手艺。 毕竟,也不是谁都能把她的发髻盘得那般精致妥帖。 李子知晓她不少隐秘事,失踪了也罢。 若是她真出了意外。 倒省得她日后费尽心机去灭口了。 这般想着,她便心安理得地躺下,正准备安寝时。 却见外间匆匆忙忙来了个送信的丫鬟。 季云见她神色慌张,不悦地拿起信笺随意地瞅了一眼。 便吩咐春桃将那封信笺烧了。 “睡吧,以后这种事情,都不用拿来给本夫人瞧了,我瞧着也是心烦!” “是。” 而此刻的李子正在忍受着非人的折磨。 浑身像是被拆开重组过一般。 每动一下都疼得钻心! 单薄的衣衫早已被撕得破烂不堪,露在外面的肌肤满是青紫的瘀伤。 她挣扎着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结着蛛网的房梁,空气中弥漫着霉味和男人身上的汗臭。 昨夜她送了信出去。 可左等右等,始终没人来赎她。 那两个家丁气急败坏,竟直接把她拖到了乞丐窝里。 那些乞丐狠狠地揍了她一顿。 “哟,醒了?你还挺耐揍的。” 一个满脸胡茬的乞丐凑过来,眼神浑浊地打量着她。 李子死死咬住嘴唇,把到了嘴边的尖叫咽了回去。 她知道此刻哭闹无用,只会招来更可怕的对待。 只能曲意逢迎。 好不容易熬到几个乞丐睡着。 她越过那些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打鼾的乞丐。 忍着剧痛,一点一点地从角落里挪出来。 赤着脚踩在冰冷的泥地上,朝着镇国公府的方向一瘸一拐地走去。 天快亮时。 李子才终于走到了镇国公府的后门。 她衣衫褴褛,头发散乱,脸上还沾着泥污,活像个乞丐。 守门的小厮见了,挥着棍子就要赶她:“哪儿来的叫花子,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李子死死抓住门框,嘶哑着嗓子说:“我要见季夫人,我是她身边的丫鬟李子!” 小厮打量了她半天。 见她虽狼狈,却依稀能看出几分往日的轮廓,犹豫着去通报了。 季云是被一阵细微的响动惊醒的。 她睁开眼,就看见一个披头散发的身影站在床边,正定定地看着她。 晨光透过窗棂照进来。 勾勒出那人熟悉的轮廓,正是失踪了一夜的李子。 季云吓得猛地坐起身,攥紧了身上的被子,声音都有些发颤:“你、你是人是鬼?怎么闯进来的!” 李子缓缓抬起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她往前走了两步,沙哑地问:“夫人,我被人掳走了,我给您送了求救信,您为什么不去救我?” 季云定了定神,很快恢复了镇定。 甚至还露出了一丝嘲讽的笑容:“什么求救信?我从未见过。” “从未见过?” 李子笑了起来,笑声凄厉,“夫人,我跟了您多年。” “您私下里与外男的通信,您苛待下人的手段,您做的所有的恶事,又有我哪一样是不知道?” “我看您不是没收到信,而是根本不想救我,巴不得我死了干净,对不对!” 季云被戳中心思。 尴尬的笑笑。 她没想到李子竟敢如此直白地戳穿她的心思。 更怕她把那些隐秘事宣扬出去。 她强装镇定地喊来府中小厮:“来人啊,把这个疯女人给我拖出去!什么人你们都敢放出来!” 小厮冲进来,就要架走李子。 李子挣扎着,朝着季云喊道:“季云,你今日不救我,他日我定要你付出代价!” “我知道你最在乎什么!” 季云被她这句话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门外吼道:“拖出去!重打二十大板,将她扔到城外去!别让她再出现在我面前!” 李子气笑了。 没想到自己对她忠心耿耿。 竟是换来这样的结局。 她简直不能接受。 “季云,你会遭天打雷劈的,我若不死,必将夺走你所在意的一切!” “给我堵上这个贱人的嘴!” 季云怕她再多说些什么话,连忙吩咐人将她的嘴巴堵上。 李子带着不甘被押了出去。 被打得浑身是伤后,被人扔在了乱葬岗。 她咬着牙,诅咒季云。 这是,夏娢君带着面具走了过来,她弯腰抬起她的下巴。 “你想报仇么?” “想……” “好,那我便给你一个机会。” 李子看着夏娢君:“你、你为什么要帮我?” 夏娢君道:“不过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已,我自己淋过雨,自然是喜欢给别人撑伞。” 李子定定地看着夏娢君,她知道天下没有白捡的午餐。 “条件。” 夏娢君张口道:“你的目的就是我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