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相阈限》 第1章 入局 地下室的冷意渗进骨头里,沈焰被粗铁链勒得手腕生疼,干涸的血渍在皮肤褶皱里结了痂。 那是他被第三次注射“致幻剂”后留下的痕迹。 “陈总,这沈焰是真硬气啊,愣是不松口交完整代码!”下属王涛凑上前,递烟的手都在抖,眼神里满是讨好。 陈敬山靠在皮质沙发上,银质钢笔在指尖转得飞快,目光扫过铁椅上的沈焰:“硬气?不过是仗着点算法天赋。赵峰,你跟他比过全球算法大赛,说说,他当年有多‘神’?” 被点到名的赵峰喉结滚了滚,凑上前道:“三年前,华尔街那边搞过一场‘实时金融建模赛’,由著名金融分析大师‘葛神’主持,48小时连轴转,题库是实时跳涨的美股数据,光处理次贷危机的衍生变量,就有一半人卡到凌晨三点交白卷。” 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复杂的意味:“我当时熬到第三天手抖得握不住鼠标,最后拿了68分,已经是亚太区前三十。可沈焰……他在最后两小时改了三次模型参数,连葛神都凑到他屏幕前看。结束时葛神没说别的,就把自己那支用了十年的钢笔递给他,说‘你这算法,能少让华尔街那帮人坑走半个城的钱’。” 说完,赵峰看了一眼沈焰,讪讪低下头:“……可惜了,后来……” “可惜?”陈敬山嗤笑一声,钢笔“啪”地敲在茶几上,“可惜他不识抬举!我付了他妹妹一年的化疗费,投了两百万给他搞研发,现在管他要个完整代码,跟我在这儿演硬骨头?” 这句话像重锤砸在沈焰的心上,意识瞬间清醒了大半。 他怎么会忘。 那年,妹妹沈念查出白血病,手术费需要一百万。 他刚从大学毕业,麻省理工的 offer还揣在兜里没捂热,ICU缴费单上的数字就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他指尖发抖。 是陈敬山找到他,递上一张支票,说“跟着我,你妹妹的病能治,你的算法也能派上用场”。 他信了。 可沈焰后来才知道,他交出的半套星轨模型,根本不是什么“辅助工具”。 陈敬山用它拆解了城西烂尾楼的抵押数据,把原本资不抵债的楼盘拆成“小户型产权+商铺租赁权”,甚至预判到三个月后央行的降息政策,提前锁了银行低息贷款,半年里光是盘活的资产差价,就有三个亿。 沈焰的眼皮猛地掀开,喉咙里挤出沙哑的声音:“陈敬山……你答应过我,我用半套模型算法帮你稳住城西楼盘的金融风险,你就送念念去国外治病……” “送她走?” 陈敬山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慢条斯理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轻轻甩在沈焰脸上。 “自己看吧。半个月前的事了吧?哦对,那会儿你正闭关给我折腾那半吊子算法呢。” 他俯下身,声音压得很低,“现在,能把你那宝贝‘原则’收起来,谈谈正事了吗?” 诊断书上“临床死亡”四个黑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在沈焰的眼睛里。 “你骗我……” 沈焰的身体突然剧烈挣扎,铁链在铁椅上撞出刺耳的声响,“我要杀了你!” 王涛连忙上前按住他,粗糙的手掌死死扣住沈焰的肩膀。 地下室的铁门突然“吱呀”一声被推开。 先飘进来一股熟悉香水味,接着一道穿着米白色真丝裙的身影走了进来。 是安雨薇。 沈焰的挣扎猛地顿住。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门口的女人,那是他交往三年的女友,是他曾计划等妹妹病好就求婚的人。 此刻却踩着细高跟,优雅地避开地上的污渍,径直走向陈敬山。 安雨薇的手指一直扣着口袋,走到陈敬山面前才掏出来。 即便地下室光线昏暗,沈焰也一眼认出了那熟悉的轮廓。 那是一枚银色U盘,里面则是“星轨模型”的最终备份。 “陈总。”安雨薇的声音软得像棉花,“完整的‘星轨模型’代码,我带来了。” 她将U盘轻轻放在陈敬山摊开的掌心,指尖有意无意擦过他的手背。 陈敬山捏着U盘,突然低笑一声,伸手揽住安雨薇的腰,将她带坐在自己腿上。 “还是薇薇懂事,不像某些人,不识好歹。” 安雨薇顺势靠在陈敬山怀里,指甲蹭过陈敬山的手背,眼神扫过沈焰时,先避开了他的眼睛,才慢慢开口: “沈焰,你上次给我修电脑,还说‘代码里不能有脏数据’。可你知道吗?念念上次化疗缺的进口药,药房说要等三天,我跟陈总开口,他当天就让人送来了。” 她顿了顿,继续道:“哦,对了。念念走的那天,我本来想告诉你的。但陈总说,你正改算法的最后一段,别分心。” “为什么……”沈焰的瞳孔死死盯着安雨薇,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 “为什么?” 安雨薇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从陈敬山怀里直起身,一步步走到沈焰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沈焰,我们都不是孩子了。” 她蹲下身,指尖几乎要碰到沈焰的脸颊,却在最后一刻收回。 “你那个靠算法改变世界的梦,在现实面前,一文不值。” 沈焰的牙齿咬得牙龈发疼,眼前突然晃过去年冬天的深夜。 安雨薇端来的牛奶总是温的。 他怕烫,她记着,还会在杯沿贴张便利贴,画个歪歪扭扭的星星。 她眼里的“温柔”,原来全是假的。 陈敬山站起身,走到两人面前,把玩着手里的U盘。 “沈焰,看到了吗?连你最信任的人都知道,什么叫‘识时务’。” 安雨薇回到陈敬山身边,挽住他的胳膊,眼神再也没落在沈焰身上。 “陈总,别跟他浪费时间了,这枚U盘里不仅有完整代码,还有我整理的模型运行详细的说明。保证不会留下任何……隐患。” “好,好一个‘解决’。”沈焰突然低笑起来,笑声带着说不出的绝望。 他猛地挣开王涛的手,铁链从铁椅上崩脱,却因为体力不支,重重摔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膝盖磕在水泥棱角上,传来钻心的疼。 他连蜷缩的力气都没有,只能趴在地上,看着安雨薇挽着陈敬山的胳膊,米白色真丝裙的裙摆扫过地面,连一个回头都没有。 “还愣着干什么?陈总说了,处理干净。”王涛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不耐烦。 下一秒,沈焰的胳膊被人粗暴地架起。意识已经开始涣散,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 他被架着踉跄前行,手肘蹭过粗糙的墙壁,火辣辣地疼,可他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不知走了多久,冰冷的风突然灌进衣领——是天台的风。 沈焰勉强掀开眼皮,只看到灰蒙蒙的天空。 赵峰和王涛两人一左一右架着他的腋下,手臂突然发力,将他单薄的身体向上抬起——失重感瞬间攫住了他。 “呼——” 风声猛地灌进耳朵,头发被吹得贴在脸上,冰冷的空气刺得鼻腔生疼。 沈焰感觉自己的身体急速下坠,犹如断线的风筝。地面的车水马龙在视野里缩成模糊的光斑。 意识的最后一刻,他耳边又响起妹妹沈念的声音,软软的,带着病后的虚弱。 “哥哥,安姐姐昨天给我带了本樱花画册,说日本的樱花是粉白色的,落在头发上不会掉。” “哥哥,安姐姐人真好,她说等我能出院了,咱们三个去看樱花,她还会带相机,给我拍好多照片。” “哥哥,你到时候别总盯着电脑,好不好?” “念念……对不起……” 愧疚像潮水淹没了他,眼皮沉重得再也抬不起来。 就在沈焰以为一切都要结束时,脑海里突然响起一道冰冷的机械音: 「执念达标」 「意识拉取启动」 黑暗中,猩红的光开始闪烁,像极了地下室天花板上忽明忽暗的灯泡。 「欢迎来到,万相阈限」 “开始匹配初始阈限空间——「黑曜驻点」。” 第2章 考试 一阵尖锐的粉笔摩擦声响起。 沈焰猛地睁开眼,刺眼的日光灯管在头顶嗡嗡作响。 地狱? 他抬手揉了揉额角,适应光线后,后背瞬间绷紧。 这是间教室,但绝不正常。 沈焰的目光急速扫视。 窗外是一片绝对的黑,六扇窗户被焊条死死封住。 剥落的墙皮下露出青灰色的砖块。 天花板嵌着六根灯管,有两根在微微闪烁。 教室里零散坐着11个人,加上他正好12个。 最后排靠墙的位置,一个寸头男人正用鞋跟碾桌腿,鞋底蹭掉水泥渣子,发出“咯吱”的闷响。 沈焰的目光在他身上停了两秒便转向别处。 讲台上,穿黑色西装的男人背对着他们写板书,西装袖口沾着粉笔灰,裤脚却一尘不染。 皮鞋亮得能照出人影,跟满是裂缝的水泥地格格不入。 他写完最后一个字,粉笔头“啪”地扔进黑板槽。 “都给我闭嘴!”西装男突然转过身,声音冰冷。 他的脸很白,眼窝深陷。 “现在宣读考场规则,共三条,违规者——即刻清除。” 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连那个烦躁的寸头男都暂时停了动作。 “第一,禁止擅自离席。考试期间,离开考试范围,视为违规。” 西装男的目光扫过教室,停在寸头男身上。 寸头男嗤笑一声,往椅背上一靠,二郎腿翘得老高,脚踝晃悠着,明显是故意把脚伸到了课桌外。 西装男没说什么,继续说道:“第二,禁止作弊。包括但不限于:抄袭答案,使用外部工具,如手机等纸笔以外的物品。” “第三,试卷必须全部答完,且超时未交卷者,视为考试失败。” “狗屁!” 寸头男猛地拍桌站起来,椅子在地上拖出刺耳的“吱呀”声。 他身高近一米九,肌肉结实,站在课桌后像座小山。 “什么破考试?我告诉你,老子不参与,现在就走!” 他说着就要迈步,脚尖刚越过课桌边缘。 “嗡——” 没人看清西装男的动作,只见他右手手腕微抬,白色粉笔像子弹一样飞出去,“噗”地扎进寸头男太阳穴。 寸头男的身体僵在原地,眼睛瞪得溜圆。 下一秒,他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焦黑,从太阳穴开始蔓延,很快覆盖寸头男的全身。 “砰!” 他直挺挺地倒下去,尸体砸在地上时没弹起半点灰,反而像融化的蜡,顺着水泥地的砖缝往下渗。 最后和地面的砖缝融为一体,连衣服的痕迹都没留下。 教室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灯管的“嗡嗡”声在空气中回荡,格外刺耳。 死寂只持续了一瞬,随即被各种声音撕破。 一个女生从喉咙深处挤出一声被掐断的呜咽,双手死死抠进了自己的胳膊。 她旁边的男人像是屁股被烙铁烫了,连人带椅猛地向后蹭去,发出刺耳的刮擦声。 前排一个戴眼镜的男生开始不受控制地干呕,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却发不出像样的哭喊。 压抑的、破碎的质疑声在空气中碰撞。 “刚……刚才……” “不是真的……是魔术……对不对?” 沈焰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窜上头顶。 那支粉笔杀人的速度、尸体融化的诡异,都超出了他对“现实”的认知,生理性的惊恐让他指尖微微发颤。 但他强迫自己深呼吸,目光迅速扫过讲台上神色漠然的西装男。 他已经淡定地重新拿起一支粉笔。 不能慌,沈焰对自己说。 他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疼痛维持冷静。 此时,沈焰的视线捕捉到了后排另一边角落。 一个穿着工装的男人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个男人太安静了。 在所有人都被恐惧攥住心神时,他只是有一下没一下地转着笔,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 更让沈焰心头一紧的是,当他目光掠过时,工装男似乎微不可察地……将脸偏开了一寸? “重申。”西装男再次开口,语气依旧冰冷,“违反规则者,清除。” 他走到黑板前,用袖子擦掉原本的数字“12”,然后用粉笔写上“11”。 “现在,分发试卷。” 西装男从讲台下拿出一摞试卷,纸质粗糙,泛着淡黄色。 他走下讲台,依次将试卷放在每个考生面前。 沈焰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桌角,脑海里反复回响着之前听到的机械音。 「万相阈限」…… 「黑曜驻点」…… 这两个词在他脑中盘旋。 「阈限」 他以前做星轨算法的过渡模块时,查过这个词。 在心理学里指过渡状态,像走廊或候车室那样的中间地带,既不属于起点也不是终点。 那么「万相阈限」会不会是某种意识与现实之间的过渡空间? 可「黑曜驻点」呢? 沈焰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驻点」在微积分里是导数为零的点,但他做风险算法时,更愿意叫它“极值转折点”。 数据到这一步,要么突然跳变,要么平缓过渡,是整个模型的关键节点。 结合之前的猜想和声音提示,一阵寒意掠过他的脊背。 难道他和这些人,就像是涌入这个空间的异常数据,已被捕获、隔离,等待处理? 沈焰的思绪还缠在疑问里,皮鞋跟敲击地砖的“笃笃”声突然停在他桌前。 西装男到了。 沈焰抬头,正好对上那双深邃的瞳孔。 没有温度,没有情绪,却像能看穿他的记忆。 “你....”西装男递试卷时,指尖擦过沈焰的手,“挺有意思,别死太早。” 沈焰的指尖一紧,刚要追问,西装男已经收回手,转身离开。 黑色西装的下摆扫过课桌腿,没再给沈焰任何追问的机会。 试卷分发得很快,前排的马尾女生已经迫不及待地翻开试卷。 穿格子衬衫的上班族也哆哆嗦嗦地捧着试卷,脸色发白地盯着题目。 西装男走回讲台,抬手看了眼腕上的机械表。 “考试开始。90分钟后,收卷。” 沈焰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悸动,缓缓翻开试卷。 指尖掀开封面的瞬间,他的呼吸顿住了。 里面没有任何题目,只有一片惨白的纸页,连页眉页脚的页码都没有。 “怎么回事?” 他下意识低喃,目光扫向旁边的考生。 斜前方的上班族正皱眉写答案,试卷上的黑字清清楚楚,显然他的试卷是有题目的。 沈焰又快速翻了几页自己的试卷,依然是一片空白。 就在他满头雾水时,身后突然传来“咚”的一声,是椅子被撞翻的响。 沈焰回头时,正好看见工装男扑在邻座老者身上,双手掐着老者的脖子。 老者的试卷散落在腿上,沈焰扫到一眼,白纸一张,和自己的一模一样。 工装男的试卷则是摊在桌沿,上面一行猩红的小字: 「30分钟内,淘汰1名空白卷持有者」。 第3章 规则范围 “咳……咳……” 老者的喉咙里挤出气音,指甲深深抠进工装男的手背,留下几道浅痕。 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工装男已然暴起,抓着老者的头发狠狠掼向桌角! “砰”的一声闷响,老者额头立刻撞出片红印,疼得他喉间的气音变尖。 可工装男没停,眼睛红得快滴血,又把老者的头往桌角最尖的棱上怼,这次“咔”的一声轻响,血珠顺着老者的眉骨往下滚,滴在地上晕开一小片暗红。 前排扎高马尾的女生猛地捂住脸,指缝却没完全合拢,从缝隙里偷瞄着地上的血,肩膀抖得连发尾都在颤。 斜前方穿格子衫的上班族攥着试卷边缘,脚尖悄悄往后缩了缩,却没敢碰到后排的椅子腿,呼吸更是放得极轻。 沈焰的目光没离开西装男 对方只是静静站着,指尖夹着半根粉笔,粉笔灰簌簌掉在肩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直到抬腕扫了眼机械表,才慢悠悠移开目光。 沈焰用指尖悄悄掐了下掌心,强迫自己冷静:规则里明明说“禁止擅自离席”,工装男刚才都扑到老者座位上了,怎么不算“离席”?是西装男故意纵容,还是“离席”的定义里藏了没说的条件? “笃、笃、笃——” 西装男从黑板槽里捡起一根新粉笔,用指节轻轻敲了敲黑板边缘。 工装男掐着老者脖子的手猛地顿住,一双赤红的眼睛斜斜瞟向讲台。 他显然在等西装男的反应。 “交头接耳,视为作弊前兆。” 西装男目光扫过前排窃窃私语的两人,“再犯,清除。” 前排窃语的两人闻言,吓得赶紧低下头。 “看到没?人家只管嚼舌根的,不管老子杀人!” 工装男狞笑着,揪住老者的头发,又一次将其额头狠狠砸向那坚硬的木质桌角。 这一次的撞击声更加沉重,甚至夹杂着令人牙酸的骨裂声。 鲜血不再是流淌,而是近乎喷涌而出,瞬间蒙住了老者那双绝望的眼。 老者的身体剧烈抽搐起来,双手胡乱抓挠,指甲在工装男的手背上划出几道血痕。 “敢挠我?”工装男一边说着,一边用手去抓桌角的笔,“老子现在就给你个痛快!” 他捏着钢笔,笔尖对准老者的颈动脉,眼神狠戾。 “噗嗤——” 钢笔尖划破老者的衣领,露出颈间的皮肤,老者的瞳孔骤然放大,挣扎两下便失去了生机。 工装男看着老者彻底停止挣扎的身体,像丢垃圾一样甩开老者的脖颈。 老者的头重重砸在地上,发出“咚”的闷响。 很快,老者的尸体与之前的寸头男一样,融入了地面砖缝中。 “呸,还敢挠老子。”工装男吐了口带血的唾沫,左手抓过老者掉在地上的空白卷,粗暴地在手上擦着血污。 接着,他嫌恶地把试卷扔回老者尸体旁,大摇大摆坐回自己的位置。 “看什么?老子完成任务了,等着拿奖励呢。” 工装男嗤笑一声,身体往椅背上一靠,“你们也赶紧做自己的题,别他妈盯着老子看。” “考场保持安静!”西装男忽然开口道。 工装男一个激灵,随即露出谄笑,点头表示明白。 西装男再次走到黑板前,将数字“11”改为“10”。 考场里的气氛再次降至冰点,只有笔尖划过粗糙试卷的“沙沙”声。 沈焰垂下眼睑,原本混乱的思绪迅速沉淀、聚焦。 他拿起笔,笔杆垂直于纸面,笔尖轻轻落在卷首位置,故意在纸上磕出“嗒、嗒”两声轻响。 这声音不大,却足够传到其他人的耳朵里。 在旁人看来,他和其他有题可答的考生一样,正专注于自己的卷面。 但他的思绪早已落在了工装男那句“等着拿奖励”上。 “奖励……”这两个字在沈焰脑中反复回响。 沈焰的指尖在空白卷上轻轻摩挲,大脑飞速运转。 在死亡规则刚刚验证、所有人都被恐惧支配的时刻,工装男为何能如此笃定地期待“奖励”? 唯一的解释是,他要么是重考者,要么……就是知情人。这个判断让沈焰的后背泛起一丝凉意。 更关键的是,空白卷不止一份,猎杀者可能也不止一个。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沈焰的心就沉了沉。 若真有多个“杀戮者”潜伏在考生里,空白卷持有者就成了明晃晃的靶子,随时可能被盯上。 他现在唯一的优势,就是比其他空白卷持有者更早意识到危机。 沈焰收回目光,笔尖在空白卷的中央位置轻轻点了点,留下一个浅淡的印痕。 另外还有一个疑点...... 考试规则中明明已经明确不能擅自离席。 工装男刚刚明显违规,可为什么西装男置之不理,反而对“交头接耳”这种小事发出警告。 沈焰的指尖停在空白卷的浅痕上,眉头拧得更紧。 西装男那句“禁止擅自离席”的规则,像一段循环代码般在他脑海里反复跳转。 “禁止擅自离席”本身没任何问题,可后半句“身体任何部位离开考试范围,视为违规”,当时听着只觉得是规则表述的冗余,此刻再细想,却藏着致命的漏洞。 “座位范围”是明明确确的物理边界,桌沿以内就是安全区,超出就是违规; 可“考试范围”呢? 这四个字太模糊了,模糊到不像一份严谨“考试规则”该有的表述。 除非,这模糊本身就是规则的核心。 沈焰的眼神突然亮了亮,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 如果把“考试”当成一个任务,那“考试范围”会不会就是“完成任务所需的行为边界”? 这个猜测一落地,之前所有的疑点瞬间有了答案。 工装男的任务是“淘汰空白卷”,那“扑过去杀人”就是完成任务的“必要操作”,属于“考试范围”内的行为,就算越了座位线,也不算违规。 而寸头男没有任何任务,他的“离席”是无目的的反抗,完全脱离了“考试范围”的约束,才会被立刻清除。 至于西装男的反应,也彻底说得通了。 工装男和老者的厮打,是“任务行为”,在“考试范围”内,属于规则允许的波动。 可交头接耳是无关任务的干扰行为,超出了“考试范围”的边界,才会被他警告。 西装男根本就是在按“规则”执行判断,而非凭主观意愿决定是否干预。 得到这一结论,沈焰缓缓松了口气,却又立刻攥紧了笔。 空白卷没有明确的任务,自然也无法定义“哪些行为在考试范围内”。 这种“无定义”,恰恰成了最致命的限制。 因为根本不知道“哪些行为算合规”。 他的指尖在空白卷上轻轻划过,刚才关于“考试范围”的猜测,像一把钥匙插进锁孔,却在转动时触碰到了更复杂的机关。 等等! 沈焰定了定神,笔尖在空白卷上画了个圈,圈住中央那道浅痕。 没有固定的“考试范围”,反而意味着“范围由自己定义”。 有题考生的任务是固定的。 工装男的“考试范围”被任务框死了,只能围绕“淘汰空白卷持有者”这个任务行动,超出就是违规。 但空白卷没有任务,也就是说,空白卷持有者的“考试范围”,不被规则限定。 从这个角度看,空白卷的“考试范围”又是无限制的。 沈焰的心跳快了几分,老者最后挣扎时抠地的动作又在脑子里闪了一下。 他不是没机会,而是只看到了“处处受限”的一面,最后成了别人的垫脚石。 沈焰缓缓吐出一口气:与其等着规则来判自己违规,不如主动抓住“无限制”的机会,哪怕试错,也比僵在原地等死强。 第4章 别相信 “喂,你卷子上啥题?” 沈焰左手边一胖女人轻声问道,紧接着便是一阵轻微的布料摩擦声。 沈焰没有立刻回答,先扫了眼讲台。 西装男正背对着众人擦黑板,粉笔灰簌簌落在他的肩线,暂时不会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再瞥胖女人的试卷,纸页上黑字清晰,不是空白 可就在他准备开口时,前排突然传来一声轻呼:“哎呀!” 沈焰动作一顿,抬眼望去。 正是那个之前吓得捂嘴的马尾女生。 她正手撑着前排座椅靠背,身子往下滑,另一只手按住脚踝,眉头皱着像是疼得厉害:“脚、脚抽筋了……” 她弯腰揉着脚踝,动作因疼痛而显得有些僵硬。就在身体俯下的瞬间,一个攥得发皱的纸团从她颤抖的指间脱落,在粗糙的地面上弹了一下,并未沿直线滚动,而是歪斜地停在了沈焰鞋跟附近一片凹凸不平的水泥地上。 “笃笃笃——”讲台后的西装男突然动了。 他握着粉笔的手猛地顿住,抬眼扫过来时,眼窝深陷的脸没半点情绪,皮鞋跟敲着水泥地响得刺耳,径直朝马尾女生这边走 沈焰心瞬间提紧,脚本能往前勾了勾。 鞋跟稳稳踩住纸团,糙纸的褶皱硌着鞋底,他面上假装低头理裤脚,指尖悄悄把裤腿往下扯了扯,挡住鞋底的小动作。 旁边的胖女人也被动静吸引,猛地转头朝马尾女生那边看,嘴里还嘀咕:“咋这时候抽筋?别连累我们被考官盯上啊……” 注意力全在西装男身上,压根没注意到沈焰脚下的异常。 马尾女生赶紧直起身,手还按在脚踝上,声音更怯了:“我、我不是故意的,突然就抽了……” 垂在身侧的右手,指尖却在悄悄发抖。 西装男盯着马尾女生的脚踝看了两秒,指尖的粉笔在掌心转了半圈:“考试期间,再敢无故异动,按违规处理。” 马尾女生赶紧点头,手还按在脚踝上,后背绷得笔直。 西装男没再多说,转身往讲台走。 沈焰趁西装男转身的瞬间,脚轻轻一抬,指尖飞快勾过纸团,然后不动声色地把纸条捏在掌心。 他瞥见前排的马尾女生这时偷偷转头,目光扫过他的手,又飞快转回去,耳根泛着不正常的红。 沈焰捏着纸团,心中暗自思忖:一个连哭都不敢大声的人,突然敢在西装男眼皮底下递纸条,要么是被逼到绝境,要么……这纸条本身就是个陷阱。 “喂,你到底啥题啊?”胖女人再次问道,声音压得更低。 “嘘!别大声。” 沈焰侧头看向胖女人,声音比她更低,同时笔尖在卷面上快速划了道弧线,故意让胖女人看见那道解题痕迹,“考官刚警告过交头接耳,你想被清除?” 这话戳中了胖女人的软肋,她猛地缩了缩脖子,嘴唇动了动,却没再敢拔高音量:“我……我就是慌,我这题要我‘找三个考生的签名’,不然时间到就失败,可我不敢跟人说话……” 她说着,眼神闪烁不定,喉头不自觉地吞咽了一下。 沈焰微微点头,看似认同她的慌乱,手却在桌下悄悄展开了那张纸条。 纸上是用圆珠笔写的歪扭字迹:“别相信胖女人。” 只有六个字,没有解释。 马尾女生为什么只说这一句? 沈焰的指尖摩挲着纸条,大脑飞速运转:如果马尾女生是善意,为什么只给这六个字? 只说“别相信”,既像是警告,又像是故意挑起他对胖女人的怀疑,却不给任何验证的线索。 依照正常逻辑,她至少应该告诉自己“胖女人的任务是猎杀空白卷”,或者“她在撒谎”? 难道是她的任务限制了她的行为?比如透露就违规。 又或者是她只知道胖女人有问题,却不知道具体问题在哪。 可反过来想,“不把话说透”本身就是种信息。 故意留空白,让自己去验证,既像测试判断力,又像把“是否怀疑”的选择权推给别人。 如果因为这六个字就对胖女人动手,反而中了马尾女的圈套。 只是这个胖女人实在太惹人怀疑了。 她声称“不敢跟人说话”,却敢主动凑过来跟自己搭话; 说任务是“收集三个签名”,可眼下考场里人人自危,谁会轻易给陌生人签名? 她口中“已经签好的两个”,到底是从谁那里得来的?是真的有考生愿意帮忙,还是……她用了什么别的手段? 更关键的是,这两个人的立场完全对立,必然有一个在说谎,甚至两个都在伪装。 一瞬间,大量的信息涌入沈焰脑海,他不由得感觉自己的大脑有些隐隐作痛。 在不动声色地把纸条揉成小团塞进裤兜深处,沈焰的语气里掺了点刻意的烦躁:“我的题比你麻烦,要‘推导三个违规案例的规则逻辑’,刚想通寸头男和工装男的,还差一个。” “那你能帮我签个名不?我就差一个了,等会儿我也能帮你留意其他违规案例,算……算互助?” 胖女人说着把写着两个歪扭签名的试卷纸往沈焰面前送,另一只手死死按在剩下的卷面上方。 沈焰看向递过来的那页试卷,试卷空白处,歪歪扭扭地签着两个名字。 “你这两个签名,是刚才签的?我怎么没听见动静?” 胖女人明显愣了半秒,眼神往讲台方向飘了下,才结结巴巴地说:“就……就很快,他们签完就赶紧转回去了,没敢说话……” “你找别人签名时,没遇到什么麻烦吧?比如……有人故意找借口拒绝你?”沈焰忽然追问道。 “没、没有啊,就是……就是,大家都怕考官,签得快而已。” 见沈焰有所怀疑,胖女人脸上闪过一丝急切。 她将试卷往回收了收,却又像下了很大决心似的,用粗短的手指笨拙地掀开试卷一角,刚好让沈焰瞥见一行关键的黑字。 “获取三名考生签名,超时清除。”的黑字赫然在目。 “你看,我真没骗你。”她几乎是立刻将试卷按了回去,声音里带着哭腔。 沈焰没再追问,接过胖女人递来的签名页,却没立刻签名,而是状似无意地说:“先等等,我把这道题的思路理完,免得等会儿忘了。你刚才说,你不敢跟人说话,那工装男那边,你肯定没敢去问吧?” 听到“工装男”三个字,胖女人猛地一僵。 “别、别提他……我、我怎么敢去问他?他……他太吓人了……” “他吓人?”沈焰故意放缓语气,“刚才他杀人的时候,你好像也没这么慌,怎么现在一提他,倒怕成这样?” “杀、杀人已经够吓人了……他那样的人,一看就不好惹,平时肯定也……也经常欺负人……” 沈焰用指尖捏着笔杆转了半圈:“也是,要是以前跟这种人有过过节,现在在这儿遇上,确实得躲远点。万一他记仇,找机会找你麻烦就糟了。” 他特意加重了“以前有过过节”几个字,眼角的余光紧紧盯着胖女人的反应。 果然,胖女人的肩膀猛地一沉,像是被这句话戳中了心事:“是、是……我肯定躲着他……” 沈焰的笔尖悬在纸页上方,仿佛在权衡着什么。 “……快、快点吧,再拖下去,考官该注意我们了。”胖女人的催促声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沈焰突然勾了勾唇角,笔尖终于落纸。 “好了。” 他写完后立刻收笔,将试卷推回去。 胖女人一把抽回试卷,指尖先在沈焰的签名上飞快蹭了蹭,确认字迹无误,嘴角压不住地往上扬:“太谢谢了,这下我总算能交卷了。” 第5章 考试结束 胖女人攥着签好名的试卷,身体往椅背上缩了缩,却没像她自己说的那样“安心等交卷”,反而时不时用眼角余光瞟沈焰的试卷,每瞟一次就悄悄咽口口水。 沈焰没再理睬胖女人,而是将精力放在了自己的试卷上。 “距离考试结束还有25分钟。”讲台上,西装男宣布道。 随着他的话语落下,戴眼镜的男生突然发出一声压抑的呜咽 沈焰扫过去一眼,发现他面前的试卷被涂改得黑一团白一团。 “终于,考试就快要结束了。” 沈焰身后的空位上突然响起工装男的声音。 不知何时,工装男已经坐到了他的身后位子。 沈焰本不想搭理他,可对方接下来的话却让沈焰后背瞬间绷紧。 “别浪费时间了,就算你这次侥幸过关,混过这破考场,又能怎么样?” 工装男的声音并不大,但沈焰听得清清楚楚:“后面等着你的‘驻点’多着呢,这一个,连塞牙缝都不够。” 沈焰微微坐直身体,椅腿在水泥地上蹭出极轻的“吱呀”声。 他没回头,声音压得很低:“什么意思?” “这只是开始,你以为逃得出去?” 工装男嗤笑道:“菜鸟我见多了,都跟你一样,以为扑腾两下就能上岸?告诉你,这里就像泥沼,越挣扎,陷得越深。” 沈焰还没来得及细想,前排突然传来男生的呜咽声,比之前更响,带着绝望的意味。 沈焰抬眼望去,男生正双手抱头,眼泪混着鼻涕往下淌,嘴里反复喃喃着:“根本没答案……我答不出啊……” “废物。”工装男的嘲讽立刻响起来,带着毫不掩饰的嫌恶,“在工地上干活都没人要,活着也是个拖油瓶。早点清掉,大家都清净。” 沈焰的眉头皱得更紧,刚想开口。 工装男突然话锋一转,声音里添了几分戏谑:“不过比起废物,你倒是真的能装。拿着空白卷还假装做题,以为没人看出来?” 沈焰内心咯噔一下,“空白卷”三个字像块冰碴子扎进耳朵。 “你……知道?” 后排再次传来对方的嗤笑:“你刚拿到卷子时,那副样子可笑极了。翻来翻去,手指头在空纸上划拉,跟摸不着坟头的鬼一样。有题的人,谁像你这么瞎忙活?” 沈焰心中一沉,那些下意识的小动作,竟全被工装男看在眼里。 “所以你选择老者,而不是我,是因为老者更容易被淘汰吗?” “屁的更容易。你俩在我眼里,跟随手捏死只虫子似的,没区别。选他,不过是他离我近。” 工装男看着沈焰的后背,再次开口:“任务只让淘汰1个空白卷。算你走运,不然刚才顺手就把你捏死了。不过……” 他的声音冷下去,:“空白卷是死局,从一开始,你就注定输了。” 沈焰的后背瞬间窜起一股寒意。 从一开始…… 就注定输了吗…… “距离考试结束还有10分钟。”西装男的提示再次响起。 他抬手看了眼腕上的机械表,目光扫过众人,眼窝深陷的脸上没半点情绪。 戴眼镜男生的呜咽声突然停止。 他猛地抬起头,通红的眼睛里布满血丝。 “不!这不是答案……根本没有答案!我不要考试!我要出去!” 他嘶吼着,抓起面前的试卷,双手用力揉搓。 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他胳膊猛地抡起,那团没捏紧的试卷散了个边角,直直朝着西装男砸去。 对方站在原地没动,手腕轻抬,指尖夹着的半根粉笔精准地撞上纸团。 “啪”的一声轻响,纸团改变方向,不偏不倚,正好落在沈焰的课桌上。 教室里的骚动还没停。 戴眼镜男生砸完试卷,转身就往窗边冲,双手死死抓着焊条焊死的窗框。 “打开!快打开!” 他疯狂地摇晃窗框,“放我出去!我不要在这里面!我看不见了!” “哐当、哐当”的撞击声在教室里回荡,窗框连晃都没晃一下,更别说裂开一丝缝隙。 沈焰侧头望去,只见男生绝望地用额头撞向玻璃,发出沉闷的响声:“为什么打不开!明明是窗户!为什么!” “违规行为。”西装男的声音从讲台传来,每个字都透着冷意。 男生的身体猛地一僵,还没来得及回头,西装男指尖的半根粉笔突然飞射而出,像子弹似的扎进他的后颈。 他甚至没发出一声痛呼,身体就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下一秒,他后颈伤口处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焦黑,黑色纹路顺着脖颈往全身爬。 几秒钟后,尸体软塌下来,砖缝里突然冒出丝丝黑雾,裹着尸体一点点往缝里缩。 黑板上的数字也从“10”变成了“9”。 一片死寂,头顶的灯管忽明忽暗,“嗡嗡”声在空教室里回荡着。 讲台方向传来“笃笃”的皮鞋声,西装男动了。 他没有看地上残留的焦黑痕迹,径直走向沈焰。 沈焰的后背绷得笔直,指尖悄悄掐进掌心,指缝里渗进点汗,却没松开。 西装男在他桌前站定,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微微俯身,“试卷。” 没有多余的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沈焰抬眼,将桌上那团纸拿起递向西装男。 西装男接过纸团,没有展开看,只是轻轻一捏,纸团的一角就窜起淡蓝色火苗,速度快得惊人。 不到三秒钟,那团皱纸就变成了极细的灰烬,簌簌落在沈焰的桌角。 西装男伸出空着的手,掌心向上。 桌角灰烬突然聚拢成一小撮,轻飘飘地落在他的掌心,最后彻底消失。 “距离考试结束还有5分钟。”西装男说着走回原本位置。 沈焰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试卷。 工装男的声音再次从身后传来,带着幸灾乐祸:“听见没?还剩5分钟。你这张白纸,现在写遗书都来不及了。” 沈焰没有答话,双目紧盯着自己手中的试卷,手指不断摩挲着试卷边缘。 不多时,他抓起笔,笔尖飞快落下。 时间在死寂中流逝得格外快。 “距离考试结束还有1分钟。”西装男的声音再次响起。 他抬手看表,眼窝深陷的脸上依旧没半点情绪,“准备交卷。” 工装男的身体往前探了探,呼吸扫过沈焰的后颈:“没辙了吧?早说过空白卷是死局。” 沈焰没理会,笔尖在纸页上飞掠。 “还划拉?”工装男再次嘲笑道:“废纸写再多也是废纸。阈限里死得最快的,就是你这种认不清自己斤两的蠢货。” 他的话还没说完,西装男的声音响起:“考试时间到。全体停止答题。” 沈焰的笔尖猛地顿住,最后一个字也随之完成。 西装男走到最左边那个穿格子衫的上班族面前,对方哆哆嗦嗦地递上试卷,手还在不停发抖。 “题目:19世纪末英国格林尼治天文台,用于校准航海钟的‘铯原子共振频率’原始测量值,误差范围是多少赫兹?你的答案:10赫兹。正确答案:0.01赫兹。不合格。” 没等上班族辩解,西装男指尖弹出的粉笔已“噗”地扎进他眉心。 男人身体僵了两秒,皮肤迅速焦黑,像被抽干水分的枯木直直倒在地上,很快融入砖缝。 “这种题都答不出,死了是真的活该。”工装男看着被杀男人消失的地方继续嘲讽。 沈焰没理会,目光落在第二个考生,一个穿连衣裙的女生身上。 “题目:3个密封盒分别装‘纯金’‘纯银’‘金银混合’,标签全错,最少打开几个盒子能确定所有内容?你的答案:2个。正确答案:1个。不合格。” “不!我再想想……”连衣裙女生尖叫起来。 但一切都已经晚了,粉笔再次飞出,女生连痛呼都没发出来就成了砖缝里的灰。 第6章 破局 “喂,空白卷。” 工装男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 “考官说答案是1个,你知道为啥不?别跟我说你也不懂。装了半天做题的样子,不会连这种破题都想不明白吧?” 沈焰缓缓开口,声音很低却足够清晰:“标签全错,这是关键。” “标签全错?我知道标签全错,可三个盒子呢,不打开两个怎么确定?” “贴‘混合’标签的盒子,里?一定不是混合。”沈焰语速平稳,像在拆解一道简单的算法题,“因为所有标签都错,所以它要么是纯金,要么是纯银。假设打开它,里面是纯金。那贴‘银’标签的盒子,不能是银,也不能是金,只能是混合;剩下贴‘金’标签的,自然就是纯银。” 他顿了顿,补充道:“反过来同理。所以不管哪种情况,打开1个就够了。” 工装男咂摸了下嘴,嗤声道:“……操,原来是这样。” “下一个。” 西装男的声音打破了短暂的对话,他已经走到第三个考生面前。 戴帽子的男生比前两人镇定些,他飞快地递上试卷,眼睛死死盯着西装男的脸。 “题目:求‘卡迈克尔数’中最小的、能被3整除的数(排除1)?你的答案:561。正确。” 男生瞬间瘫坐在椅上,后背的衬衫全被冷汗浸湿。 “‘卡迈克尔数’?那是什么?NBA球星乔丹的幸运数吗?” 听到身后工装男的嘀咕,沈焰心下了然,这人对数理逻辑一窍不通。 他的目光丝毫未移,紧紧锁定正走向胖女人的西装男。 胖女人此刻腰板笔直,把试卷高高举过头顶,脸上堆着刻意的讨好。 “考官,我完成任务了!三个签名都齐了,您看!” 西装男接过试卷,缓缓念出了题目:“题目:获取三名考生签名,超时清除。签名收集完成后,所有签名者淘汰。” “签名者淘汰”五个字像炸雷,沈焰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猛地看向胖女人,对方脸上的得意再也藏不住,甚至笑出了声:“小子,听见没?我要的从来不是签名,是你们的命!” 她仰着头,脸上的肥肉因得意而挤作一团,像一团发霉的棉花,死死盯着沈焰。 “验证签名。” 西装男的声音没半点起伏,指尖夹着试卷,目光扫过第一个签名。 是之前被清除的穿格子衫上班族。 “验证通过,第一名签名者已清除。” 西装男说着又看向第二个签名。 “验证通过,开始清除第二名签名者。” 没等胖女人开口,西装男就抬手指向教室角落,那里正坐着一个低头发抖的男生,正是第二个签名者。 “嗡——”粉笔尖瞬间飞出,精准扎进男生的太阳穴。 他连哼都没哼一声,身体就直挺挺地倒下去,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焦黑,很快融入砖缝。 胖女人的笑容更得意了,声音里满是炫耀:“你们真是愚蠢至极。我就把这行字折起来了,你们连看都没看清就签了。现在好了,你们都是我的垫脚石,等考官验证完毕,就等着被清除吧!” 工装男靠在椅背上,也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 沈焰没说话,只是平静地看着西装男。 西装男的目光落在试卷的第三个签名上。 那是沈焰写的字。 他盯着看了两秒,突然抬起头,声音依旧冰冷:“第三个签名,无效。” “什么?”胖女人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像被冻住了。 她猛地扑到西装男面前,手指着签名,尖叫道:“不可能!这是他亲手签的!怎么会无效?你是不是看错了?” 西装男把试卷递到她面前,指尖点在签名上:“签名者需为考场内考生本人。此签名为‘陈敬山’,非考生,判定无效。” “陈敬山?”胖女人的瞳孔骤然收缩,她抓过试卷,死死盯着那三个字。 随后猛地转头看向沈焰,声音里满是不敢置信:“你……你签的不是自己的名字?” 沈焰缓缓直起身子,目光扫过胖女人惨白的脸,又落在试卷上那两个被划掉的签名上。 “你只说‘要签名’,没说要签‘本人名字’,题目中里也没限定‘签名必须为签名者真实姓名’。” 他顿了顿,眼神里闪过一丝冷意:“更何况,陈敬山这个人是害死我妹妹的人,把他的名字签在你的试卷上,也算让他‘参与’了你的‘任务’。可惜,他不在这里,不然,可以借你的任务除掉他……” “你早就知道?!”胖女人的身体开始失控地发抖,她回想起沈焰签名时那故作迟疑的笔锋,原来每一步都在他的算计之中!“你阴我?!你他妈的从一开始就在阴我!” 工装男的笑声突然从身后传来,带着几分意外:“嘿……有意思。没看出来你小子心这么脏。用仇人的名字下套,够毒,对我胃口。” 西装男收起试卷,目光落在胖女人身上,声音里没有丝毫怜悯:“任务要求‘获取三名考生签名’,实际仅获取两名有效签名,判定:任务失败。” “不!我还可以再找一个!再给我一次机会!”胖女人疯了似的冲向那名戴帽子男生,伸手就要抓他的手,“快给我签名!签了我就放你走!” “违规行为。”西装男的声音响起。 一根粉笔从他指尖弹出,精准地扎进胖女人的后颈。 她的身体晃了晃,眼睛还瞪得溜圆,似乎还没接受这个事实,皮肤就开始焦黑,很快融入水泥地的砖缝,只留下那张写着无效签名的试卷,飘落在沈焰的脚边。 胖女人的尸体彻底融入砖缝时,西装男才缓缓走向沈焰。 “该你了,空白卷。我倒要看看,你这张白纸怎么过关。考官总不会睁着眼说瞎话,判一张空卷合格吧?” 工装男说着往前探了探身,甚至已经做好了看沈焰被粉笔刺穿太阳穴的准备。 沈焰拿起试卷,指尖捏着纸页边缘,递向西装男。 西装男接过试卷,目光落在纸面上。 那一刻,沈焰感觉对方的视线似乎停顿了那么一瞬,也许只是错觉,但他掌心还是渗出了冷汗。 “合格!”西装男直接宣布道。 “什么?!”工装男整个人像被弹簧崩起,椅子腿在水泥地上刮出尖锐的噪音。 当他看清西装男手中的试卷时,终于明白了一切。 “那试卷……是皱的!这是之前那个眼镜男揉过的卷子!你换了卷!” 工装男指着西装男手中的试卷说道:“考官!他作弊!规则第二条说了‘禁止作弊’,他用别人的卷子冒充自己的,这算违规!” 沈焰没有慌。 他看着工装男激动的样子,声音依旧平稳:“我没有作弊。规则只说‘禁止抄袭答案、使用外部工具’,这张卷子上的答案是我自己推导出的。” “这不对!”工装男嘶吼道,“你明明用了别人的卷子!这就是作弊!凭什么判你合格?” “规则即判定。”沉默良久的西装男此刻终于发声。 他的目光落在工装男身上:“再质疑,视为‘干扰考场秩序’,按违规处理。” 工装男的身体猛地一僵。 他看着西装男眼窝深陷的瞳孔,那里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只能不甘心地退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当西装男缓缓离开沈焰座位时,沈焰终于将憋在胸口的那口气长长吐出。 “终于……过关了吗!” …… 西装男收完最后一张试卷,转身走回讲台。 空气里还残留着死去之人的焦糊味,剩下的人表情都紧绷着。 教室里只剩五个人,沈焰、工装男、戴帽子的男生,还有曾给沈焰递过纸条的马尾女生,以及靠在墙边的浓妆女人。 “恭喜通过黑曜驻点考核。” 西装男抬手理了理沾着粉笔灰的袖口,继续说道:“现在各位获得48小时假期。假期期间,暂离阈限空间,返回意识锚点所在地。” 第7章 假期 “意识锚点?”戴帽子的男生忍不住开口,“是可以回去……能见到我妈吗?她还在医院等着我……” 西装男没回答戴帽子男生的问题,只是缓缓抬起右手,拇指抵着食指,比出一个粗糙的“枪”形手势。 他手腕微抬,将这只“枪”对准自己的太阳穴,眼窝深陷的脸上依旧没半点情绪。 “你……你干什么?”马尾女生最先反应过来。 西装男突然开口:“砰。” 这一声轻响如同一个开关。 他眼窝中深邃的黑暗瞬间扩散,如同墨汁滴入清水,迅速吞噬了他的整个头颅,继而蔓延至全身。 他的身体没有倒下,而是像一幅被橡皮擦去的铅笔画,从头部开始,轮廓线条迅速模糊、消散,最终无声无息地彻底湮灭在空气中。 “操!这他妈是什么鬼!”工装男爆了句粗口,猛地站起来,“这家伙玩什么把戏?” 工装男的话音未落,整个教室开始剧烈晃动。 桌椅、墙壁、黑板开始扭曲、折叠,光线被拉成诡异的彩色丝带。 确切说,这种感觉不是震动,而是一种时空被撕扯的眩晕感,脚下的地面失去了实感,仿佛踏在流动的沙丘上。 “怎么会这样!”马尾女生尖叫着抓住身边的桌腿。 沈焰感觉身体突然失重,像上次从天台坠落时一样。 耳边传来马尾女生的哭喊、工装男的咒骂、戴帽子男生的惊呼声,这些声音渐渐远去,最后只剩下一片死寂。 …… “左腿骨折、轻微脑震荡,没生命危险。再观察两天,没并发症就能转普通病房。” “嘀——嘀——” 规律的仪器声钻进耳朵,消毒水的味道驱散了鼻腔里残留的腥甜和焦糊味。 沈焰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白色的天花板,上面挂着银色的输液架,透明的液体正顺着导管往下滴。 他动了动手指,传来轻微的酸胀感。 视线偏转,一个穿着警服的男人身影从床边的椅子上站了起来,挡住了部分光线。 “你醒了?沈先生。”男警官问道。 他的眼神严肃,语气却很平和:“我是市刑侦队的李警官。接到群众报案,城西烂尾楼的天台有人坠落,赶到时就发现了你。你现在能回忆起当时的情况吗?比如,是不是有人把你推下去的?” 城西烂尾楼? 沈焰的脑子像被塞进了一团乱麻。 他明明是在陈敬山的地下室被注射致幻剂,后来被赵峰和王涛架到天台,怎么会变成城西的烂尾楼? “我……”沈焰张了张嘴,故意放缓语速,“是我自己不小心。” “自己不小心?”李警官握着笔的手顿了顿,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下:“城西烂尾楼早就没人去了,楼板很多地方都塌了,你去那里做什么?” “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待着。最近家里出了点事,妹妹走了,心里闷得慌……就想找个没人的地方透透气,没注意脚下的楼板是空的,踩空了就掉下去了。” 示弱总是最安全的,尤其是面对不确定是否可信的人。 他故意把声音压得更低,带着刻意的哽咽。 李警官盯着他看了两秒,没再追问,只是在笔记本上写了几行字:“楼板坍塌导致坠落,当事人自述意外,无第三方在场证据。” 接着,他撕下一页纸,写下一串电话号码递过来:“这是我的联系方式,要是想起什么细节,比如当时有没有看到其他人,随时打给我。” “谢谢李警官。”沈焰接过纸条,小心地折好,放进病号服的口袋。 李警官又叮嘱了几句“好好养伤”,便转身跟着医生离开了病房。 门被轻轻带上的瞬间,沈焰脸上的虚弱感瞬间褪去,指尖在床单下轻轻敲击,阈限里的画面在脑海里翻涌。 「万相阈限」、「黑曜驻点」、胖女人、工装男……难道都是幻觉? 他无意识地摸向病号服口袋,指尖先碰到李警官那张光滑的便签纸,接着触到一团粗糙的纸。 沈焰缓缓将那团纸掏出来,借着输液架上的微光展开。 纸条虽然有些磨损,但字迹依旧清晰。 “别相信胖女人。” 正是之前在黑曜驻点,马尾女生偷偷递给他的那张! 沈焰心脏猛地一跳,一切都不是幻觉! “叩叩叩——” 轻缓的敲门声突然响起。 没等他回应,门就被轻轻推开,一个穿着护士服的女生端端着托盘走进来,托盘上放着一杯水和几片白色的药片:“沈先生,该吃药了,止痛药和消炎药,吃了能缓解点疼痛。” 沈焰盯着那几片药片,眼神瞬间冷下来。 “我现在不疼,能不能等会儿再吃?” “止痛药最好按时吃,不然等会儿疼起来更难受。而且这药能帮你睡个好觉,对你恢复有好处。” 沈焰没接药片,只是往后缩了缩手:“我现在真的不疼,等医生再来查过房再说吧。” 护士的动作顿了顿,托盘微微晃了下。 她抬眼看向沈焰,藏在口罩后的眼神似乎犹豫了两秒,接着飞快扫了眼病房门。 接着,她缓缓抬手,指尖勾住深蓝色口罩的挂绳,轻轻往下一扯。 随着口罩滑落,一张清秀的脸露出来。 “是你?” 看清对方样貌的沈焰不由惊呼出声:“你怎么会在这里?” 眼前的护士,正是考场中给沈焰传递纸条的马尾女生。 “我叫许萌,这里是我工作的医院,我不会害你。”女护士说着将托盘放在床头柜上。 听完对方的解释,沈焰内心并没有太多波澜。 他看着许萌,问道:“你在黑曜驻点递纸条提醒我,你怎么知道胖女人有问题?” “是试卷发错了。”许萌的眼神沉了沉,“胖女人的试卷……原本应该是我的。” “原本是你的?” “当时西装男发试卷,我看我的试卷上写着‘获取三名考生签名,超时清除。签名收集完成后,所有签名者淘汰。’,吓得我手都抖了。那哪是答题,是让我杀人啊!” 她顿了顿,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护士服的袖口:“我当时就求西装男换一张试卷,说我只是个护士,从来没害过人。没想到他真的同意了,把我的试卷收走给了胖女人。所以我很清楚,胖女人的任务根本不是‘收集签名’,是‘借签名杀人’” “那你为什么要冒险提醒我?”沈焰再次问道。 许萌低下头,声音更轻了:“我……我见过你。在现实里。新闻上……我觉得你不是坏人。在那个地方,我一个人很害怕,看到你那么冷静,就觉得……或许提醒你,我们都能多一点活下去的机会。” “那你知道‘万相阈限’到底是什么吗?为什么我们会被拉进去?”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许萌的语气里带着无奈,“我只知道,它是另一个空间,不是我们这个世界的。我们这些人,都是‘被召唤者’,只能等它召唤,不能主动进去。” “那有没有办法离开?或者……”沈焰想了想,还是咽下了后面想问的问题。 许萌摇了摇头,眼神里带着歉意:“我不知道。我问过其他被召唤的人,他们也说不清楚。只知道每通过一个驻点,能拿到一段时间的假期,假期结束又会被召唤。” 她顿了顿,想起什么似的补充道:“而且……我听说,要是在驻点里被清除,现实里的人也会消失,就像从来没存在过一样。” “叩叩叩——” 敲门声突然响起,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许萌的身体猛地一僵,飞快地抓起托盘上的口罩戴上,转身走向门口。 推门进来的是之前的医生,手里拿着病历夹:“沈先生,复查一下左腿的情况,看看骨折处有没有移位。” 他的目光扫过床头柜上没动的药片,又看向许萌,“药还没吃?” “沈先生说现在不疼,想等复查后再吃。”许萌立刻接话,语气自然得像平时查房,“我等会儿再提醒他。” 医生没多疑,俯下身子检查沈焰的左腿。 他的手指在沈焰左腿的石膏上轻轻按压,力道均匀,每按一下都问一句“疼不疼”。 沈焰忍着石膏下传来的酸胀感,目光却没离开医生的脸。 对方的表情始终平淡,像在处理普通的骨折患者。 “石膏固定得很好,没有移位。” 医生直起身,将病历夹夹在胳膊下,目光转向许萌,“许护士,你跟我来一下,药房那边有点事需要你对接。” “好的,罗医生。” 两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病房门被轻轻带上。 第8章 或许有了转机 清晨的阳光透过病房窗户,在病床上投下一片斜斜的光斑。 许萌端着换药盘走进来,刚要开口喊“沈先生”,声音就卡在了喉咙里。 床头柜上的药片还在金属杯里,白色的床单被叠得整整齐齐,沈焰已经不知所踪。 …… 地下停车场的通风口漏下几缕昏暗的光,潮湿的空气里混着机油和灰尘的味道。 沈焰靠在立柱后,黑色鸭舌帽压得很低,墨镜遮住了大半张脸,右手紧握着从医院偷来的应急刀,刀锋虽钝,却足以致命 “嗡——” 引擎轰鸣,车灯扫过地面,拉出长长的光带 沈焰的呼吸瞬间屏住,身体往立柱后缩得更紧。 黑色宾利,车牌号尾号“777”,是陈敬山的车。 车子缓缓停下,司机先下车打开后座车门。 安雨薇娇嗔地挽住随后下车的陈敬山,抱怨道:“山哥,你说过今天陪我去看画展的,怎么又要回公司啊?星轨模型的事,不是有技术部盯着吗?” 陈敬山甩开她的手,脸色不耐烦,手里夹着的雪茄烟灰掉在西装裤上,他皱眉掸了掸。 “别闹了!模型出问题了,数据对接老出错,技术部搞不定,我得去盯着。” 他顿了顿,语气更沉,“我花了那么多心思搞到沈焰的模型,不是让它烂在服务器里。下周就要跟海外公司签约,必须在这之前搞定!” “知道了知道了,你的宝贝模型最重要。”安雨薇撇了撇嘴,伸手理了理陈敬山的领带,语气带着几分随意,“对了,昨天赵峰他们来报,说沈焰已经……处理掉了,怎么没见你开心?” “开心?”陈敬山冷笑一声,雪茄的烟雾在他眼前散开,“赵峰那两个蠢货,只会吹牛!说把人推下去了,结果去楼下找尸体,连根头发丝都没见着!监控也只拍到沈焰掉下去的画面,没拍到落地的地方,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你让我怎么开心?” 沈焰的呼吸更粗重了,握着刀的手又紧了几分。 他深吸一口气,正要冲出去。 安雨薇接下来的话却如冷水浇头,让他僵在原地。 “没找到?这也太邪门了……说起来,还有沈焰那个妹妹沈念,之前在市中心医院不是说咽气了吗?护士去停尸间推人准备火化,掀开白布一看,床位空的!监控查了一圈,没拍到任何人进去,连白布都好好铺在那里,人就凭空没了,你说怪不怪?” 听到“沈念”两个字,沈焰攥刀的手猛地一颤。 复仇的念头、滔天的怒火,在这一刻全被“消失”两个字冲得无影无踪。 妹妹没被火化?尸体不见了? 和自己从天台掉下去后“消失”的情况一模一样? 这不是巧合!一定和万相阈限有关! 如果妹妹的尸体消失了,是不是意味着她的意识也被拉进了阈限? 是不是还活着? 陈敬山的声音带着烦躁,打断了他的思绪:“一个死人丢了就丢了,有什么好邪门的?说不定是被哪个护士搞错了床位。沈焰找不到也算了,只要别出来碍事就行。走了,别在这扯这些没用的,赶紧去公司盯着模型。” 两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电梯门后,只剩下电梯“叮”的一声轻响,在空旷的停车场里回荡。 沈焰缓缓蹲下身,握刀的手还在微微颤抖。 他靠在冰冷的立柱上,胸口剧烈起伏,墨镜后的眼睛里,再也没有之前的戾气,只剩下震惊和急切。 如果妹妹的消失真的和阈限有关,那回到阈限说不定就能找到她。 沈焰将刀收好放进外套内侧的口袋,转身往停车场出口走。 鸭舌帽的帽檐压得更低,脚步比来时更急。 柏油路上的阳光晃得人眼晕,可他满脑子都是安雨薇说的“沈念凭空消失”。 快到医院住院部楼下时,他远远就看见许萌换了便装,头发披散,显得更随意。 许萌也一眼看到了他,脚步顿了顿,随即快步走过来,眉头拧着:“你去哪了?我早上发现你不在病房,还以为你出事了!” “抱歉,没提前跟你说。”沈焰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难掩急切,“我……想找你聊聊,找个地方吧。” 许萌看他眼底的红血丝,没再多问,指了指街角:“前面有家小餐馆,我下班常去,人少安静。” 沈焰点头,跟在许萌身后。 两人走进那家“家常小馆”,玻璃门上还贴着泛黄的“家常菜”贴纸,里面只有两三桌客人,油烟味混着酱油香飘过来,透着烟火气。 找了个靠角落的桌子坐下,许萌点了两份辣椒炒肉盖饭,又加了一碟擂椒皮蛋,对着服务员说了句“少油少盐,米饭多加点”,才转头看向沈焰:“现在可以说了吧?什么事?” 沈焰攥着面前的玻璃杯,冰凉的杯壁让他稍微冷静了些。 “我妹妹在医院咽气后,停尸间的床位空了,监控没拍到任何人进出,连盖尸体的白布都没动过。人就凭空消失了……” 他的声音有些发颤,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这会不会和阈限有关?她的意识是不是也被拉进阈限了?” 许萌拿着筷子的手顿了顿,低头戳了戳空碗,眉头皱着思考了几秒:“很有可能。” “我之前听其他被召唤者说过,阈限拉取意识的时候,现实里的身体会随之消失。”她抬眼看向沈焰,眼神认真,“你妹妹说不定也是这样,咽气只是身体的假死反应,她的意识其实已经被拉进阈限,成了新的‘被召唤者’。” “真的吗?”沈焰的眼睛瞬间亮了,握着杯子的手也松了些,“那我下次进阈限,能找到她吗?” “不好说,但有个办法能确认。”许萌的语气稍微放缓,“我之前遇到过一个老参与者,他说阈限里有‘超管’,是负责管理所有参与者信息的人。只要能遇到超管,就能查询阈限里所有‘被召唤者’的身份,包括他们进入阈限的时间、最后出现的驻点。” “超管?怎么才能遇到他?”沈焰往前凑了凑,急切地问。 许萌摇头:“不清楚,老参与者说,超管很少出现,只在特定时间或条件满足时才会露面。而且超管脾气不好,问问题得有代价。” 这时服务员端着餐盘过来,食物上桌,热气腾腾。 辣椒炒肉的香气扑鼻,但他们都没动筷。 沈焰盯着碗里的肉片,脑子里飞速转着:“不管是什么代价,我都要问。只要能知道我妹妹在哪,哪怕让我再闯一次危险的驻点也愿意。” 许萌看着他坚定的眼神,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皮蛋,慢慢嚼着:“还有件事要提醒你。” “什么?” “超管虽然能查信息,但不一定会说实话,甚至可能给你设套。阈限里的规则从来都不是绝对公平的,你得有心理准备。” 沈焰点了点头,拿起筷子扒了一口饭,辣椒炒肉的油气裹着米饭滑进嘴里,却没尝出什么滋味。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进入阈限找到妹妹的念头。 两人吃完饭,许萌结了账,走到餐馆门口时从帆布包里掏出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一串数字。 “这是我手机号,要是假期结束前有什么事,或者阈限提前召唤,随时打给我。” 不等沈焰道谢,她又伸手进包里,摸出一叠钞票塞进沈焰手里。 “这里是一点钱。”许萌的声音放得很轻,怕伤到他的自尊,“拿着应急吧,买点需要的东西。” “不行,我不能要你的钱,我们……”沈焰下意识想推辞。 “别跟我客气。”许萌打断他,“拿着吧,我们都是被阈限缠上的人,互相帮衬是应该的。不然我该担心你下次进阈限前,连顿饱饭都吃不上。” 沈焰看着她真诚的眼神,喉咙发紧,最后还是轻轻说了句:“谢谢。” “谢什么,”许萌摆了摆手,“我家就在前面那条街,我先回去了。你也早点找个地方住。” 看着许萌转身离开的背影,沈焰攥着手里的纸条和钞票,心里又暖又沉。 “念念,哥一定找到你。”他在心里默念着,转身往街角走去。 第9章 假期结束 “滋滋……” 一阵刺耳的电流声响起。 沈焰猛地睁开眼睛,第一眼看见的便是小旅馆房间卷着边的墙纸。 桌上还放着昨晚没吃完的泡面,汤早就凉透了。 刚想坐起身,沈焰便察觉自己的指尖已经开始发麻。 没等他细想,一道冰冷的机械音突然在脑海里响起: 「万相阈限48小时假期结束,意识拉取启动」。 沈焰的心脏猛地一缩,一股找寻妹妹的急切顶到喉咙,紧随其后的,却是对未知空间的沉重预感。 眼前的泡面、墙纸渐渐模糊。 最后一眼看到的,是泡面盒上“红烧牛肉”的字样,接着就被浓黑吞没,意识再次陷入失重的漩涡,只剩心里反复念着:“念念……” …… “咳、咳咳!” 喉咙里的干涩感让沈焰猛地咳嗽起来。 意识回笼的瞬间,他先摸到了身下的沙发。 缓缓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盏蒙尘的水晶吊灯。 ……这里,就是新的驻点? “醒了?”一道清冷的女声传来。 沈焰循声抬头,只见对面单人沙发上坐着个穿黑色职业装的女人,头发挽成利落的发髻,细框眼镜后的眼睛很亮。 “这里是……新的驻点?”沈焰撑着沙发坐起身。 “一间遗宅的客厅。”女人将保温杯放在茶几上,推过来一杯冒着热气的水,“从我们发现你算起,已经昏睡了三个小时。我叫丁诗云,外科医生。” 沈焰接过水杯:“沈焰。” 他没多介绍,目光快速扫过客厅。 复古的欧式家具,壁炉里跳动着橘红色的火焰。 窗外则是浓稠的灰雾,看不到天,也看不到地,像被世界隔绝在外。 “还有两个人。”丁诗云见他打量环境,补充道,“一个在厨房找吃的,一个在二楼。你是第一个被送来的,却是最后醒的。” “还有两个?”沈焰挑眉,那两人……会是工装男和许萌么? 未等他开口,厨房猛然传来‘哐当’一声巨响,似是铁锅砸在了地上。 “妈的,这破冰箱里就这点破东西?”粗犷的男声响起,带着不耐烦的怒意。 沈焰和丁诗云走进厨房,只见一个高壮男人正弯腰翻冰箱。 当男人转过身时,沈焰才看清对方样貌,并不是先前的工装男。 男人手里攥着一盒牛奶,黑色背心绷着结实的肌肉,指节上的伤疤层层叠叠。 “我叫董楠,是个拳击手。” 男人瞥见沈焰,抬了抬下巴,语气算不上友好。 沈焰没在意他的态度,目光扫过冰箱内部,里面只有几盒牛奶和几个鸡蛋。 “这里的东西能吃?”他试探着问。 董楠把喝空的牛奶盒扔到垃圾桶里,“我进来的时候试过,没毒,就是没味儿。” 丁诗云这时开口:“去二楼看看吧,还有个女孩在上面。她……有点怕生。” 沈焰跟着丁诗云走上楼梯,台阶发出“吱呀”的轻响。 二楼最里面的房间门虚掩着,里面传来“沙沙”的声响,是铅笔在纸上快速滑动的声音。 丁诗云轻轻敲门:“小优?” “沙沙”声骤然停止。 几秒后,门缓缓打开一条缝,一个纤细的身影探出来。 女孩穿米白色碎花裙,脸色苍白得像纸,黑眼圈很重,手指上沾着蓝黑相间的铅笔灰。 “罗安优……美院学生。”女孩的声音很轻,眼神更是飘忽。 沈焰注意到她身后的墙壁,贴满了密密麻麻的素描纸,画的全是这间遗宅的角落。 三人下楼回到客厅,董楠这时也从厨房走了出来。 四人围坐在茶几旁,壁炉里的火焰跳动着。 丁诗云拿起保温杯,抿了口热水,率先打破沉默:“既然都醒了,不如说说各自的情况。毕竟在阈限里,多知道点信息总没错。” 她推了推眼镜,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壁:“我先说。这是我第四次进阈限。之前去过的驻点任务都和‘医疗’有关,可能跟我是外科医生的身份有关。” “我第三次。”董楠翘着二郎腿,手臂搭在沙发背上,“之前的驻点都要打打杀杀,烦得很。这次居然进了个这么安静的破房子,还挺不习惯。” 他顿了顿,瞥了眼沈焰:“看你的样子,是第一次进?” 沈焰摇摇头:“第二次。上次是‘黑曜驻点’,是个考试任务。” “黑曜驻点?”丁诗云抬了抬眼,“虽说那是个入门级驻点,但难度不亚于一个A级驻点,没想到你能从那里出来。”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罗安优突然小声开口:“我……我也是第二次。第一次驻点任务是个绘画考试……” 她的声音带着后怕,眼圈微微泛红。 听到罗安优提到绘画考试,沈焰立刻想起妹妹沈念。 “你们……有没有在之前的驻点见过一个叫沈念的女孩?” 他往前凑了凑,语速都快了些:“十五六岁,扎着低马尾,嘴角有个小小的梨涡……她之前在市一院儿科住过院,后来可能被拉进阈限了。” 客厅里的火焰“噼啪”响了一声,映得沈焰的脸忽明忽暗。 丁诗云回想了几秒,缓缓摇头:“没见过。我去过的驻点中,没听过这个名字,也没见过符合描述的女孩。” 董楠晃了晃腿,随意道:“我哪记这些?之前驻点里不是打就是跑,谁有空注意小姑娘?没印象。” 罗安优抱着素描本小声道:“我……我也没见过,对不起……” 一丝失望掠过沈焰的眼眸,但他立刻攥紧了拳,不甘地追问:“那你们见过超管吗?就是负责管理参与者信息的人。” 话刚出口,丁诗云一直平静的脸上骤然褪去血色:“超管?你最好别打超管的主意。” “为什么?”沈焰愣住了。 “因为接触过超管的人,几乎都被抹杀了。”丁诗云答道,“超管根本不是‘信息查询员’,更像是阈限的‘筛选者’,他们会安排十分危险的任务,几乎没人能活下来。” “他们?”沈焰敏锐捕捉到丁诗云话中的重要信息,“超管不止一个?” “是。”丁诗云点了点头,“听说超管至少有三个,分工不同。有的负责发布‘特殊任务’,有的负责判定‘违规惩罚’,还有一个据说专门管理‘执念档案’。就是你想找的,能查参与者下落的那个。” 她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严肃:“那个管‘执念档案’的超管最危险,想查信息,得用‘等价代价’换。可能是你最在意的一段记忆,也可能是……一半的生命时长。” “操!怕个屁!”董楠突然拍了下茶几,“超管算个鸟?老子在拳台能把人脑袋打开花,还收拾不了几个见不得人的玩意儿?” 他站起身,斜眼瞥着沈焰,说道:“但老子可跟你说清楚。你找你那个死丫头妹妹,别他妈拉上我!想让我搭把手,行啊!等出去了给老子拿二十万块现钱,不然谁陪你送死?你就算被超管碾碎了,老子都不会多看一眼!” “你怎么能这么说?”丁诗云皱眉,“大家都是被困在阈限的,理应互相帮衬……” “帮衬?帮衬个屁!”董楠打断她,唾沫星子都快溅到茶几上,“老子上次在驻点,好心救了个陌生人!结果呢?那孙子转头就把老子卖了。” 他指着自己的胸口,继续道:“这里面装的是命,不是圣母心!老子进阈限是为了活着出去,不是为了帮别人找妹妹!没好处的事,老子才不干!” 两人的争执声中,壁炉里的火焰不安地‘噼啪’炸响。 窗外的灰雾无声地翻涌,似乎更浓,隐隐约约,有‘呜呜’声。 “别吵了……”沈焰抬手示意两人停下,“我好像听到声音了……” 第10章 执念残魂 屋外突然响起呜咽声,听得人后背发凉。 罗安优更是“哇”的一声扑进丁诗云怀中。 丁诗云拍着她的背安抚,目光却锁在窗户上:“别慌,先看看是什么情况。” 沈焰起身走到窗边,指尖捏着窗帘布边缘,轻轻掀开一道指宽的缝。 外面的灰雾像掺了墨的棉花,连近处的院墙都看不见。 可就在雾最浓的地方,隐约有几道佝偻的人影在晃,动作僵硬,看不清脸,却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外面有一些……奇奇怪怪的……人?”沈焰喃喃道。 “那些不是人。”丁诗云凑过来,压低声音道:“是执念的残魂?” “执念残魂?”沈焰侧头问道。 “是在驻点里被清除的人,他们的意识没被阈限完全消化,就成了这样的残魂。” “操!这么说那些玩意儿都是之前死在这儿的人?”董楠的声音突然响起来,他靠在门框上,虽然还嘴硬,却没再往前凑。 一股寒意猛地窜上沈焰的后背,黑曜驻点那吞噬尸体的水泥地,瞬间重现在他脑中。 “不是所有驻点都会有。”丁诗云摇头,“只有‘执念浓度高’的驻点才会留残魂。” “那它们会不会攻击我们?”罗安优追问道,“就像丧尸片里的那些丧尸……” “我没亲眼见过它们攻击人,只听老参与者说,残魂没什么攻击性,大多时候只是在原地晃,像没睡醒似的。” “没攻击性?”董楠眼睛一亮,刚才的恐惧瞬间被嚣张取代。 他拍着大腿从门框上直起身,“我就说嘛!哪有那么多吓人的玩意儿!你们刚才吓得跟见了鬼似的,真是白费老子一身力气。” “早知道不跟你们这群怂包待一起了!” 他说着就往门口走,路过沈焰时还故意撞了下他的胳膊:“你小子刚才还说外面有‘奇奇怪怪的人’,我看你就是被黑曜驻点那点破事吓破胆了!” 罗安优赶紧拉了拉丁诗云的衣角,小声劝:“丁医生,快拦住他……万一出事怎么办?” 丁诗云刚要开口,董楠已经攥住了门把手,手腕一拧就把门拉开。 一股刺骨的冷风裹着灰雾涌进来,瞬间灌满了客厅。 他梗着脖子,抬脚就要往雾里迈,嘴里还嚷嚷着:“你们看好了!老子去给你们抓个‘残魂’回来,让你们见识见识……” “别动!”沈焰突然厉喝一声,目光死死盯着董楠脚边的灰雾。 雾里有团黑影在快速移动,不是之前那种缓慢晃荡的残魂,而是像有目标似的,直扑董楠的脚踝! 可已经晚了。 没等董楠反应过来,灰雾里猛地伸出来一只发黑流脓的手,“啪”地一下就扣住了董楠的裤脚! “操!什么东西!” 董楠吓得后背一凉,常年打拳的本能让他猛地往后倒,后腰撞在门框上,疼得他龇牙咧嘴。 可那只腐手还死死攥着他的裤脚,像焊死了一样。 沈焰眼疾手快,上前一把抓住董楠的胳膊,掌心扣着他的腕骨,狠狠往后拽。 “快退!” “砰!” 董楠被拽得摔在客厅地板上,沈焰借着这股力道,转身扑向门板,单手死死抵住。 门板上瞬间传来“咚”的闷响,像是有东西在外面撞,震得他手心发麻,那只腐手还在门缝里挣扎了两下,指甲刮过门板,发出刺耳的“吱呀”声,最后才慢慢缩回灰雾里。 罗安优吓得捂住了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死死躲在丁诗云身后。 丁诗云的脸色也变了,扶着罗安优的手都在微微发颤:“老参与者……老参与者说的是错的?还是这些残魂不一样?” 董楠坐在地上喘着粗气,冷汗顺着额角往下淌,刚才还嚣张的眼神里满是后怕,却还嘴硬地拍着裤子:“妈的……刚才是老子没防备!不然早把那破手拧断了!这什么破残魂,还敢偷袭老子……” 沈焰没跟他计较,只是贴着门板听外面的动静。 灰雾里的呜咽声又响了起来,比刚才更凶,还夹杂着模糊的抓挠声,像是有更多残魂被吸引过来了。 他转头看向丁诗云,语气凝重:“信息有误。这里的残魂有攻击性,而且目标很明确,就是活人。” 董楠从地上爬起来,揉了揉后腰,没再提“抓残魂”的事,只是撇了撇嘴:“知道了知道了!不就是不开门吗?老子又不是非要出去!” 丁诗云扶着罗安优走到客厅中央:“现在不是吵的时候,得赶紧找到驻点任务。要是一直耗着,说不定会有更多残魂过来……” “之前在黑曜驻点,有一个监考负责宣布任务。” 沈焰揉了揉隐隐作痛的腿,开口道:“丁医生,你之前进过四次驻点,是不是每个驻点都有专门宣布任务、判违规的‘裁判’?” 丁诗云扶了扶眼镜,先点头又摇头,语气带着几分严谨:“大部分驻点有‘裁判’,但不一定是人。我第一次的驻点,裁判是个穿护士服的女人。第三次的规则是靠一个老式大屏幕滚动播放的。” “还有机器人!”董楠突然插了一嘴,揉着后腰往沙发上一坐,“我第二次的驻点裁判是个铁疙瘩机器人,手里还拿着电棍,谁违规就电谁!老子上次就是因为多踹了对手一脚,被它电得浑身发麻,差点没爬起来!” 罗安优也从丁诗云身后探出头,小声补充:“我、我的驻点裁判是块黑板……规则会自己用粉笔写出来,写完还会把粉笔头弹向违规的人,可疼了……” 沈焰心里渐渐有了数。 原来驻点的“裁判”形式这么多样,既可以是人,也能是屏幕、机器人甚至黑板,但核心都是传递规则、判定违规。 可现在这遗宅里,任务规则会藏在哪? “叮咚——” 清脆的门铃声突然响起,所有人都僵住了。 董楠刚放松的身体瞬间绷紧,指着门骂骂咧咧:“操!残魂还学会按门铃了?这他妈什么鬼玩意儿!” 沈焰也皱起眉。 刚才残魂明明只会撞门、抓挠,怎么会突然按门铃? 他放缓脚步,一步步挪到门边,手贴着门板,低声问道:“谁?” 门外立刻传来一道带着点油滑的男声,不冲不躁,还裹着点歉意:“里头的朋友,开个门呗?对不住啊,雾大堵车,来晚了。不过也巧,刚到就听见兄弟您骂街,够劲儿,把外面的‘老邻居’都吓跑了。” 这声音敞亮,没半分残魂的“嗬嗬”声,倒像个跑生意的中年人。 众人悬着的心稍微放下些,董楠却还是警惕:“你他妈谁啊?凭什么让我们开门?” 门外的人没恼,反而笑了声,语气更热络:“兄弟别这么大火气啊!我真不是坏人。您想啊,要是坏人,哪敢按门铃跟您好好说话?早跟外面的‘老熟人’似的撞门了,您说是不?” “不是坏人?”董楠嗤笑一声,“老子凭什么信你?” “哎哟,兄弟这警惕性,一看就是走南闯北的硬茬!”门外男人的声音里带着点佩服,“我跟您透个实底。您刚才在屋里骂街,声音够冲,外面的残魂都不敢往门口凑,这您总该有感觉吧?它们就怕‘活人火气重’,我要是坏人,哪敢在这儿跟您磨嘴皮子?” 董楠愣了下,刚才门外确实没了抓挠声,好像真被他的吼声镇住了。 见屋内的人对自己仍旧持怀疑态度,门外男人的语气沉了些,却依旧客气,“兄弟,出门在外,诚信为本。我要是想害各位,刚才在你骂街的时候,就该引残魂过来撞门,哪用跟你费这口舌?各位要是信我,就开个缝。要是不信,我就在门外等,等各位想通了再说,反正耽误的是各位的时间,我不急。” 沈焰和丁诗云对视一眼,丁诗云轻轻点头。 沈焰慢慢拧开门锁,只拉开一道缝,手还抵在门板上防着意外。 第11章 情报贩子 门外站着个男人,穿件皱巴巴的黑色西装,里面却套了件花里胡哨的夏威夷衬衫,领口敞着,露出里面的大金链。 头顶微秃,只剩周围一圈头发梳得油亮,圆脸上挂着精明的笑,手里拎着个旧公文包,拉链还坏了一半,露出里面的几张纸。 “哎哟,可算开门了!” 男人挤进门,反手就把门掩上,拍了拍西装下摆的灰,“这雾天邪性,我绕了三圈才找着这儿。” 董楠没接话,只是上下打量他,见他手里拎着个磨白的公文包,不像带武器的样子,嘴里嘟囔:“别他妈耍花样,不然老子揍得你满地找牙!” “不敢不敢!”男人说着就掏出烟盒,抽出几根递过来,先递到沈焰面前:“你就是沈焰吧?第二次进阈限,黑曜驻点过来的?那边规矩严,能活着出来的都是能耐人。” 沈焰扫了眼递到面前的烟,没接,目光锁在对方脸上:“你认识我?” 男人手腕一翻,收回的烟自然地滑进自己嘴里,他用舌头把烟卷到嘴角,含糊道:“兄弟别多心,我叫老九,是本次驻点任务的发起人,顺带做点情报买卖。要是各位有需要,比如想知道残魂怎么躲、有什么特殊道具啊、寻人啊,都能找我,价格好商量。” 他说着就往沙发上坐,二郎腿一翘,晃了晃脚上的旧皮鞋:“刚才就说了,我知道你是沈焰,黑曜驻点出来的。你能在那种‘规则杀人’的驻点活下来,手里肯定有两把刷子,往后说不定咱们还有合作的机会。” “合作?”沈焰猛地往前凑了半步,眼神里满是急切,连声音都发颤,“你说你能搞到任何情报……那你能不能帮我查个人?我妹妹沈念,十五六岁,之前在市一院儿科住过院,后来意识可能被拉进阈限了。你能不能查到她在哪个驻点?价钱好商量,我……我能给你钱,多少都可以!” 老九听到“钱”字,从喉咙里滚出一声短促的嗤笑:“兄弟,在阈限里,现金可不好使。” “不是钱?那你要什么?”沈焰愣住了,他口袋里还揣着许萌给的应急钱,原以为能换点情报,没想到在阈限里成了废纸。 “这儿有这儿的‘硬通货’,你说的钱,到了别的驻点连口热水都换不来。” 旁边的罗安优也怯生生地问道:“那……那用什么换情报啊?” “这老小子要的是规则币。”董楠突然插嘴道。 “哟,兄弟懂行?”老九笑了笑,不慌不忙道:“没错,就是规则币。” “规则币?那是什么?”沈焰看向丁诗云和董楠问道。 丁诗云这时从口袋里掏出一枚青铜色的圆币,放在茶几上。 币面刻着模糊的纹路,边缘还有点磨损,中间钻了个小孔,看起来像枚旧铜钱。 “这就是规则币。第一次驻点是‘新手保护期’,不会发放。”她推了推眼镜,解释道:“从第二次开始,根据参与者任务表现进行奖励。” “那规则币能换什么呀?”罗安优睁大眼睛,指尖轻轻碰了碰那枚规则币。 “武器啊、食品这些。”董楠揉了揉手腕,“我上次换了把短刀和两包压缩饼干。” “董老板说得不全。”老九笑着接过话头,“补给站里的东西多着呢,食物、药物、武器、道具,甚至连驻点的任务线索都能换,就看你有多少规则币。” 沈焰的目光在币面扭曲的纹路上停留两秒,随后才抬眼看向老九:“查我妹妹沈念的下落,需要多少规则币?定位她所在的驻点,以及确认她的安全状态,分别是什么价?” 他的语气带着急切,却没失了条理。 就算找妹妹心切,也得先把代价问清楚,这是他做算法时养成的习惯,从不接受模糊的条件。 “定位驻点要10枚,确认安全状态得再加5枚。”老九摸了摸下巴的胡茬,眼中闪过狡黠:“不过看你这样子,应该还没拿到过规则币吧?黑曜驻点是第一次,还没到发币的时候。” “我确实没有。” 沈焰点头承认,随即转头看向董楠,语气冷静得不像在求借,更像在谈一笔严谨的交易。 “董哥,现在我需要10枚规则币。回到现实世界,我给你100万。” 董楠正靠在沙发上,听到“100万”,眼睛瞬间亮了,却故意翘着二郎腿哼道:“100万?你当老子是要饭的?规则币是阈限里的硬通货,10枚能换多少好东西你知道吗?” 听到董楠的话,沈焰知道他这是想坐地起价。 “那你想要多少?”沈焰问道。 董楠身子往前凑了凑,粗声粗气道:“500万!少一分都免谈。你妹妹的命值不值500万,你自己掂量!” 一股灼热直冲沈焰顶心,他下颌线绷紧,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500万,等价换你10枚规则币。我身上有几千块现金,现在给你当定钱,剩下的……只要回到现实,我立刻转到你指定的账户,一分不差。” 说着,他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沓现金,递到董楠面前。 董楠一把抓过现金,数都没数就塞进上衣内侧口袋。 “等价换?”他嗤笑一声,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个布袋子,取出9枚青铜色的规则币:“老子只出9枚。道上的规矩‘九进十三出’,你要么拿这9枚,要么现在就滚。” “你!”沈焰的眼神骤然冷了,他没想到董楠会坐地起价还搞这种猫腻,可还是咬了咬牙:“好。” 沈焰伸手准备去拿那9枚规则币,董楠突然探手,一把攥住他的手腕。 “别以为回到现实就能赖账。老子混拳台的时候,查个人比在阈限里找残魂还容易。你家在哪、你还有什么亲戚、你之前在哪个公司搞算法,只要我想,三天就能摸得门清。” 他指节一紧,沈焰的手腕传来一阵酸麻:“要是让我知道你跑了,或者敢少给一分钱,我不管你躲到哪个城市,哪怕是掘地三尺,也能把你揪出来。到时候,可不是钱的事了。” 说完,董楠松开攥着沈焰手腕的手。 沈焰看着对方眼底的狠劲,知道这人不是在吹牛。 这时,在旁边看戏的老九慢悠悠开口“9枚不够,还差1枚。” 沈焰的眉头拧紧,视线刚转向丁诗云,对方已将一枚规则币轻轻放在茶几上。 “我这里有1枚,先借你。这次任务结束还我就行。” “多谢丁医生。”沈焰的声音软了些,他把10枚规则币拢到一起,推给老九。 “爽快!” 老九拿起规则币,揣进公文包,拉链还没拉好,突然一拍圆脑袋,露出副“差点误事”的表情:“哎哟!瞧我这记性,收了钱倒把正事儿忘了。任务触发道具还没给你们呢!” 他说着从包底摸出个巴掌大的纯黑魔方,魔方表面蒙着层灰,却掩盖不住内部隐隐流动的暗金色光泽。 “就是这玩意儿,叫‘阈限魔方’,专门用来发任务的。” 老九用袖口擦了擦魔方,指尖在其中一面上按了三下,“你们看好了,规则马上出来。” 话音刚落,纯黑魔方突然“嗡”地一声轻响,从老九手里飘了起来,缓缓悬浮到客厅中央。 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大,直到边长约 30厘米才停下。 内部的暗金色线条疯狂缠绕、流动,最后猛地朝墙面投射出一片刺目的血红色文字。 【本次支线任务:1小时内前往阁楼,找到油画《晚餐》并完整带回客厅】 【任务规则:】 【1.超时未返回或油画损毁,视为任务失败,失败者清除】 【2.通往阁楼的楼梯上,禁止回头,违规者清除】 【3.油画必须保持完整,画布、画框不可有任何破损,否则判定任务无效】 【附加警告:】 【若在阁楼内听到任何呼唤你姓名的声音,切勿回应】 文字停留了十秒,才随着暗金色线条的消退慢慢消失。 魔方恢复成巴掌大小,“啪嗒”一声掉在茶几上。 “找幅破画?就这么简单?”董楠嗤笑一声,用脚踢了踢茶几腿,“我还以为有多难,搞了半天就是去阁楼拿个破玩意儿?” 老九陪着笑,把缩小的阈限魔方揣回公文包,又从包里掏出四块黑色手表。 表盘是磨砂材质,看起来廉价又诡异。 第12章 倒计时 “董老板别急啊,任务看着简单,守规矩才是关键。” 他把手表递到四人面前,“这是‘计时表’,专门显示任务剩余时间,戴上就知道还剩多久了。” 沈焰先接过一块,指尖摩挲着表带内侧,触到几处细小的金属触点,心里已经多了几分警惕。 他刚把表带扣在手腕上,屏幕瞬间亮起,深绿色的数字清晰跳成45:00。 秒数还在一秒一秒往下跳…… 44:59…… 44:58…… …… 更让他在意的是,屏幕角落藏着一道极淡的红光,正随着秒数微弱闪烁。 丁诗云和罗安优陆续戴上,屏幕同步显示44:55。 董楠最后一个扣上表带,盯着屏幕上跳动的数字,脸色瞬间沉了:“妈的!只剩不到45分钟?你刚才跟我们扯规则、谈价钱,活活浪费15分钟!” 他粗黑的手指直接戳向侧面的「SET」键,就要按下去:“这破表能不能重置?老子把时间调回来!” “别碰!”沈焰突然开口。 董楠的手顿在半空,满眼疑惑地看向沈焰。 “你看表带内侧的金属触点,还有屏幕这道红光。这表不是普通计时工具,老九没说全。” 董楠看向屏幕,愣了愣,随即骂道:“这老小子又藏话?!” 沈焰没理会董楠,转头看向老九:“老九,这表除了计时,还有别的作用吧?” 老九脸上的笑堆得更厚,语气像跟熟人唠嗑:“哎哟,沈兄弟心真细,这都能注意到。本来想着不用多说,免得你们紧张,既然你问了,那我也不藏着掖着。” 他搓着手往众人身边凑了凑:“这表啊,是本次驻点的‘规矩表’。不光计时,还管着‘规矩’。你们要是乖乖按任务来,等拿到油画,它自己就掉了。可要是……” 老九故意顿了顿,脸上的笑容僵了半秒,透出底下的冰冷:“可要是做出任何违规的举动……那表带上的触点就会触发‘反应’。” “你们都是聪明人,肯定不会犯这种错,对吧?”老九看着众人笑道。 董楠盯着屏幕上的红光,咽了一口唾沫,嘴里却还硬撑:“你这老小子,有话不早说,故意吓我们是吧!” “哪能啊!”老九连忙摆手,把话题往任务上引,“我这不是怕你们多想嘛!现在时间不等人,你们看,都只剩42分钟了。” 他说着往门口退,手已经搭在门把手上,看似在催促,实则堵死了众人追问的余地:“我还有其他事,就不跟你们耗了。祝各位顺利拿到油画,多赚规则币啊!” 没等众人反应,老九已经拉开门,身影瞬间消失在浓灰雾里。 董楠踹了一脚茶几,玻璃杯在桌面上晃得叮当响:“操!这老小子肯定没把话说全!上阁楼找画,这任务绝对不那么简单!” 沈焰没理会他的抱怨,瞥了眼手腕的计时表。 屏幕上的数字已经跳到41:35,红光依旧随着秒数微弱闪烁。 他抬眼看向丁诗云:“丁医生,你知不知道通往阁楼的入口?” 丁诗云指尖无意识地掠过镜架:“我之前仔细查过二楼。走廊两侧四间卧室,尽头是储物间。没有任何通往阁楼的入口,更没有楼梯的痕迹。” “那老九耍我们玩呢?”董楠立刻炸了,“难不成让我们拆了这破房子?” “别冲动!”丁诗云伸手拦住他,目光转向缩在沙发角落的罗安优,“小优,你之前在二楼画画,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罗安优轻轻一颤,随即小声开口:“我、我是学美术的,画速写时对空间特别敏感……这栋房子从外面看,二楼至少有十来米长,可我刚才在走廊里走,没几步就到了尽头,感觉比外面看短太多了……说不定墙后面藏着什么。” 她把素描本摊开在茶几上,纸上是二楼的全景速写。 罗安优指着速写本上的储物间角落:“这里有一道很淡的阴影,我当时以为是光线问题,现在想想,更像是门和墙面的缝隙。” “暗门?”丁诗云凑过去看素描本,“我昨天检查储物间时,确实觉得那面墙有点厚,但没往暗门想。毕竟墙面刷了统一的乳胶漆,没有任何拼接痕迹。” “管它有没有痕迹!找出来不就完了!”董楠转身就往二楼冲。 他的脚步声在二楼走廊里撞出急促的回响,沈焰、丁诗云和罗安优紧随其后。 “哐当!”董楠一脚踹开储物间的门,扬起的灰尘呛得罗安优忍不住咳嗽。 “灯在哪?”董楠粗声问道,伸手在墙壁上胡乱摸索。 丁诗云上前一步,指尖触到一个布满铜绿的开关,“啪”地按下。 头顶的老式吊灯骤然亮起,昏黄的光线透过蒙尘的灯罩洒下来,勉强照亮整个储物间。 角落堆着蒙尘木箱,最里面立着老旧实木书架,摆满旧书,刚好抵住墙面。 董楠盯着那架抵着墙的旧书架,粗黑的眉毛拧成一团:“这破架子杵得太刻意了!” 他说着就扎稳马步,双臂扣住书架侧面的木板,猛地发力。 “吱呀”一声刺耳的摩擦声后,书架被他硬生生挪开半米,地面上留下两道深褐色的划痕。 “咳咳……” 罗安优捂着嘴后退,丁诗云赶紧扶了她一把,目光却落在书架后的墙面上。 那片墙面的乳胶漆颜色,比周围略深一点,在昏黄的吊灯光线下,还能看到一道若隐若现的横向浅痕。 没等众人细看,董楠已经攥着拳头砸向墙面。 “咚!咚!咚!” 前两下声音沉闷,第三下砸在浅痕附近时,竟传出“空咚”的回响。 “果然是空心的!”董楠眼睛一亮,“给老子找个锤子,我直接把这破墙砸开!” “等等!” 沈焰突然开口,快步走到墙面前,指尖顺着横向浅痕游走。 指腹触到几处几乎与墙面融为一体的凹槽,不是自然龟裂,而是人为打磨的拼接缝。 他突然按住墙面下方一块不起眼的凸起,轻轻一按,浅痕处竟微微凹陷了半厘米。 “这是机关暗门,墙面里藏着联动锁芯,暴力砸墙会触发反锁。”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你以前是开保险箱的?”董楠疑惑地看向沈焰。 丁诗云也投来疑惑的目光:“沈焰,你对机械机关好像很熟悉?” 沈焰的指尖还停在墙面凸起上,语气平淡道:“以前上学无聊时研究过保险箱的机械锁结构,都是靠齿轮、刻度和触发点联动,原理相通。这暗门的凹槽分布,跟老式保险箱的锁芯卡位很像。” 他蹲下身,目光扫过墙根的灰尘。储物间地面铺着老旧的木地板,唯有暗门下方的三块木板,灰尘薄得异常,边缘还留着细微的摩擦痕迹。 “在这。”沈焰伸手拂去木板上的灰,三个拇指盖大小的金属旋钮赫然露出。 旋钮表面刻着模糊的刻度,分别嵌在三块木板中央,旋钮顶端还刻着极小的符号:第一个是“尺”,第二个是“画”,第三个是“钟”。 第13章 三角形 董楠眼睛一亮,粗壮的手指已然勾住了最左边的旋钮:“转旋钮吗?让老子试试……” 话音未落,沈焰的手已一把攥住董楠的手腕。 董楠本就因时间紧迫而烦躁,手腕被制,颈侧青筋暴起:“操!你他妈……到底想干嘛?” 他猛地甩开沈焰的手,“不就是转三个破疙瘩吗?老子转错了大不了再试!总比在这磨叽到时间到强!” “想死,别拖上我们。”沈焰的声音压得很低,“你也是老参与者了,阈限不可能给你试错的机会。一次错,满盘输。” 董楠的手硬生生僵住,他瞪了沈焰一眼,最终还是把拳头砸在了自己大腿上:“那你倒是想办法啊!计时表都快37分钟了!” 沈焰没接话,像是根本没听到董楠的怒吼,目光再次扫过整个储物间。 灰尘在昏黄的灯光下浮动,被挪开的书架歪在墙角,木板上的漆皮剥落,露出里面的深色木纹。 书架上的书大多东倒西歪,唯有顶层的三本书,摆得异常规整。 那三本书紧紧贴着书架挡板,书脊朝同一方向。 更诡异的是这三本书恰好组成了一个直角三角形。 沈焰抬手朝罗安优的方向示意:“素描本。” 罗安优连忙点头,手忙脚乱地从怀里掏出素描本递给沈焰。 沈焰指尖捏着素描本边缘,快速翻到储物间那页。 罗安优的笔触细致,连书架挡板上的木纹裂痕、每本书的摆放细节都勾勒得分明。 他将素描本举到与书架平齐的高度,目光在画纸与实物间来回扫过。 画纸上,顶层三本书紧贴着书架右侧挡板,书脊朝东,三本书的书角刚好连成一个规整的直角,直角顶点卡在书架挡板上。 而现在,书架被董楠挪得歪了半米,其他书本全都发生位置偏移,唯独顶层那三本书的位置,竟与素描本上的记录分毫不差。 “那三本书是固定的。”沈焰抬手指向书架顶层组成直角三角形的三本书,“那三本书的书底应该有磁铁或者卡扣。” 董楠闻言往前凑了两步,粗黑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捏住其中一本书的书脊。 “咔嗒”一声轻响,书被轻轻抽了出来,他翻转书页,发现书底贴着一块指甲盖大小的强磁片,磁片牢牢吸在书架的金属夹层上。 接着他又抽出第二本和第三本,两本书底同样有磁片,甚至磁片的位置都精准对应着书架上的金属点,确保三本书无论怎么挪动书架,都能保持原来的角度。 “《初等几何》、《油画修复基础》、《老式钟表结构》……”董楠念着书名,突然抬头看向墙根的三个旋钮,粗声粗气道,“这不正好对应‘尺’、‘画’、‘钟’三个破字吗?” 沈焰合上素描本,递给罗安优:“磁片固定的不只是位置,还有形状。” 他说着又将三本书按原位摆回,形成一个清晰的直角三角形。 《初等几何》是短直角边,《油画修复基础》是长直角边,《老式钟表结构》是斜边,直角稳稳卡在书架挡板的螺丝孔上。 丁诗云的目光在三本书与旋钮间来回游走:“沈焰,你是觉得……三角形的内角,对应旋钮需要旋转的角度?” “是。”沈焰点点头,继续分析道:“阈限的线索不会无的放矢,既然用三角形做标记,必然是要我们找内角角度。” “角度?”董楠立刻皱起眉,“可我们怎么知道这个三角形各多少角度?总不能用眼睛瞎估吧?” “我、我画画时会用角度尺,可这里没有……”罗安优附和道,声音细若蚊蚋。 “不用量。” 沈焰说着从书架上抽出短直角边的《初等几何》,接着又抽出斜边的《老式钟表结构》。 他将两本书的底端对齐,示意大家看:“《初等几何》的长度刚到《老式钟表结构》的一半。1:2的比例,在直角三角形里,这就意味着短边对应的角是30度,长边对应的是60度,剩下的直角就是90度。” 话没说完,他瞥了眼计时表,声音紧了点:“所以‘尺’旋钮对应30度,‘画’旋钮对应60度,‘钟’旋钮对应直角 90度。” 董楠盯着两本书那明显的长短对比,啐了一口:“操!搞这么复杂!那还等什么?转啊!” 言罢,他俯身就要去转“尺”旋钮。 当他成功将其转动到30度位置时,清脆的“咔嚓”声响起,是锁芯咬合的声音。 旋钮随之微微下沉了半毫米。 “哈!成了!”董楠嘴角咧开,露出被烟渍染黄的牙齿,“这破玩意儿也不过如此!” 紧接着他就往“画”字旋钮凑,“接下来转 60度。” 粗黑的手指一把扣住第二枚旋钮,董楠盯着刻痕就往顺时针拧转。 金属旋钮在他掌心转动,表面模糊的刻度已经划过10度、20度,离60度的目标越来越近,董楠甚至已经做好了听第二声“咔嚓”的准备。 “反了!逆时针!这次要逆时针转!”沈焰突然开口,声音带着急刹般的急促。 董楠的动作一顿,眉头瞬间拧成疙瘩:“你说啥?逆时针?” 嘴里骂着,手上却没敢再动,掌心的旋钮正传来一阵细微的震颤,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绷紧了。 “书是倒印的!” 沈焰把《油画修复基础》展开,“原本的第一页印的其实是最后一页的页码和内容。这本书是倒着印刷的,所以第二个旋钮必须逆时针转60度!” 董楠听到沈焰的警告,后背瞬间冒了层冷汗。 他不再犹豫,手腕猛地反转,带着旋钮逆时针回拧。 刚才转过的角度被一点点修正,直到旋钮回到原点。 紧接着,董楠深吸一口气,指尖重新发力。 这次他格外谨慎,目光死死盯着旋钮顶端的“画”字,看着它一点点偏离原点,逆时针转过 10度、20度…… 当“画”字终于对准那道反向60度刻痕时,一声清脆的“咔嚓”穿透空气,比“尺”字旋钮的声响更重,像是有根金属栓稳稳落进了卡槽。 “呼……” 董楠甩了甩手腕,掌心在裤腿上蹭了蹭,抹去一层湿冷的汗。 “妈的。”他低声咒骂,不知是针对机关还是针对自己刚才的举动。 “最后一个‘钟’字旋钮。”沈焰拿起《老式钟表结构》,看了几页,说道:“这本书是正的,跟‘尺’一样,顺时针转90度。” 有了刚才的惊险,董楠再不敢大意。 他指尖轻捏“钟”字旋钮,顺时针方向稳稳转动。 90度的距离不算短,旋钮转过的每一刻,储物间里都静得能听到众人的呼吸声。 当旋钮终于卡入90度刻度,第三声‘咔嚓’响起的瞬间,三道旋钮同时向内一沉!紧接着,墙面内部便传来一阵沉闷的齿轮转动声。 “嗡——” 整面墙横向的拼接缝从中间向两侧缓缓裂开,暗门开启的瞬间,一股裹挟着灰雾的冷风“呼”地涌了进来。 “成了!” 董楠欣喜地就要往里冲,但没走几步,就退了回来。 第14章 倒影 “操!门后是个楼梯间,黑得他妈连脚都看不见!”董楠抹了把脸,粗声骂道,“再往里冲,非摔断腿不可!” 丁诗云立刻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个巴掌大的手电。 可手电光线刚触到门后的黑暗,瞬间没了踪影。 “搞什么鬼!”董楠伸手在光柱消失的地方抓了抓,只摸到满手凉意。 沈焰掏出手机,开启照明功能。 然而,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手机的光线也像是被黑暗吞噬一般,根本无法照亮前方区域。 “邪门了!”董楠凑过来,瞪大眼睛,“你这手机怕不是山寨货吧?怎么连个楼梯都照不亮?” 沈焰微微皱眉,他盯着那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指尖轻轻敲着手机边缘,语气冷静:“不是手机问题,是规则限制。阈限不想让我们用现代工具照明,得用这里‘允许’的东西。” “允许的东西?那会是什么?”董楠再次急躁地问道。 罗安优突然小声开口:“我、我早上在厨房找水时,看见橱柜最底层有两盏旧煤油灯,还摆着一盒火柴……当时以为是装饰,没敢碰。” 丁诗云立刻转身往厨房跑,很快就拎着两盏铁皮煤油灯回来。 灯身是铁皮的,表面坑坑洼洼,玻璃灯罩蒙着层厚灰,灯座里还剩小半罐透明的煤油。 沈焰接过一盏,划亮火柴。 火柴头“嗤”地燃起橙火,刚凑近灯芯,灯芯就“噗”地爆开一团橘黄色的火光。 他把煤油灯举高,刹那间,楼梯的全貌清晰可见。 “果然是煤油灯。”沈焰盯着跳动的火光。 董楠凑过来,盯着灯座底部,突然骂了句脏话:“操!这灯还有刻度!” 众人低头看,灯座铁皮上刻着一圈细密的线,煤油液面刚好降到“15mins”的标记处。 “这意思是,一盏灯只能烧15分钟?” “嗯。”沈焰低头看了眼手表,又扫了眼灯座“15mins”的刻度,“两盏灯加起来30分钟,现在倒计时还剩33分钟……” 他顿了顿,没有把后半句话说出口,但一股寒意已然清晰,原来每一步都在阈限的算计中。 “30分钟……够吗?”罗安优的声音发颤,指尖捏着灯架,总觉得跳动的火苗在倒计时。 “别磨蹭了!”董楠突然抓起煤油灯,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反正有灯了,老子打头阵!再等下去,煤油烧完了更麻烦!” 他刚要踏台阶,沈焰突然按住他的肩膀,语气加重:“记住两条规则。第一,楼梯上禁止回头。第二,无论听到什么声音叫你名字,都不要回应。” 董楠嗤笑一声挣开手:“老子又不是新人,用你教?” 可脚步还是顿了顿,把规则在心里过了一遍,才举着灯踏上第一级台阶。 木质台阶“吱呀”作响,像要随时散架。 “第9级安全……第10级有裂纹,往左边踩……” 董楠一边在队伍前面引路,一边提醒众人脚下安全。 丁诗云扶着罗安优走中间,沈焰则是提着另一盏未点燃的灯跟在后面。 越往上走,空气中的霉味越重,混着朽木的酸腐气,还裹着淡淡的松节油味。 董楠的速度渐渐慢了,举灯的手也稳了些,显然是怕浪费煤油。 终于,董楠踏上最后一级台阶,举灯的瞬间,众人都愣住了。 挑高穹顶挂着锈迹斑斑的吊灯架,四周立着雕花立柱,墙面挂满盖着红绒布的油画,地上堆着蒙白布的雕塑。 这哪里是阁楼,分明是个被遗弃的画库。 董楠举着灯转了半圈,嘴里骂骂咧咧:“操!这破阁楼怎么比楼下客厅还大?这他妈是给巨人住的阁楼吗?” 丁诗云也皱着眉:“这不对劲,空间尺寸对不上,这更像……把一个房间的内里掏空又重新缝合过。” “别管合不合理了!先找画要紧!”董楠的目光落在墙面环形挂着的十二幅画上,红绒布在火光下泛着暗沉的光,“这十二幅画长得一模一样,哪幅是我们要找的那幅?” 他说着就往最近那幅盖着红绒布的画冲,粗黑的手指都快碰到绒布边缘了,突然“哎”地一声顿住,手猛地缩回来,还拍了自己大腿一下:“操!差点又冲动了。阈限的破玩意儿没那么好碰,扯错布指不定又弹出什么鬼东西。” 这话让丁诗云和罗安优都愣了愣。 罗安优松了口气,小声说:“董、董哥,刚才……我还以为你要扯了呢。” “扯个屁!赶紧找线索啊!”董楠瞪了她一眼,却没真发火,举着煤油灯在阁楼里乱晃。 光柱扫过蒙白布的雕塑、积灰的花瓶,最后又落回环形排列的油画上。 丁诗云扶着罗安优,慢慢在阁楼里挪动,生怕碰触发其他机关。 “丁医生,你看这里的灰尘……”罗安优突然停住脚,指着脚下的地板,“这块地方的灰比别的地方薄,好像被擦过。” 丁诗云顺着她指的方向蹲下身,指尖轻轻拂过地板。 “有字!”丁诗云立刻抬头喊沈焰,“沈焰,你过来看看,地板上有刻字!” 沈焰和董楠赶紧围过来,沈焰接过董楠手里的煤油灯,将其贴近地板,橘黄色的火光刚好照亮刻痕。 字迹又细又浅,像是用针尖刻的,内容是:“真相藏在倒影中,选择需凭时之眼。” “又是这破谜语!”董楠看完骂了句,“‘倒影’?‘时之眼’?阈限就不能把话说明白?” 沈焰蹲在刻字前,没有理会董楠的抱怨,煤油灯的光顺着他的手腕倾斜。 他指尖悬在半空,目光在每个字上细细扫过。 起初没觉得异常,可多看两眼,忽然发现这行字中有个别字的字体异常古怪。 “这字有问题。”他忽然开口,声音压得很低。 “能有什么问题?不就是些鬼画符似的刻痕?”董楠凑过来,粗声粗气地问。 丁诗云也蹲下身,扶着眼镜仔细看。 “这‘时’字的弯钩比其他笔画深,像是特意加深过。还有‘眼’字的横画,中间有个极细的断裂,像是被什么东西凿过……” 沈焰慢慢转动手中的煤油灯,火光在刻痕上漫过,那些字在特定角度的光照下,竟显露出细微的层次。 “是数字!”丁诗云率先叫出了声。 沈焰抿紧嘴唇,持灯的手缓慢移动。 随着光影角度的微妙变化,他的瞳孔微微收缩。 一串数字在地板上渐渐清晰:「15-10-30」。 “操!搞了半天又整出个新谜语?”董楠看得直咋舌,“现在新问题来了,这串数字又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坐标?”丁诗云试探性地解读,但马上否定了这个假设,“不会,如果是坐标,那也太无解了。” “你们看……天花板!”罗安优突然指尖指向穹顶。 众人应声抬头,沈焰也举起煤油灯照向天花板。 在火光映照下,他们这才发现天花板上布满了细如发丝的金属线,这些丝线在阁楼中央汇聚,吊着一面巨大的青铜罗盘。 “这玩意儿怎么之前没看见?”董楠眯着眼凑了过去。 沈焰手中的火光刚触到罗盘盘面,就被盘面的纹路折射开,细碎的光斑落在地板上,随着他移动灯的角度,光斑竟慢慢聚拢。 他盯着那些游动的光斑,目光在光斑与地板刻字间来回扫。 “原来……” “原来这就是‘倒影’……”第14章倒影 第15章 找到了 沈焰快步走到罗盘正下方,指尖在半空轻轻摸索,果然触到一根隐藏在金属线之间的细铁钩。 钩子缠着和金属线一样的丝线,不仔细摸根本发现不了。 沈焰将手中的煤油灯挂上铁钩,灯身微颤。 橘黄色的火光透过罗盘纹路,先在地板上散成细碎的星点,接着慢慢凝实,嵌合,最终汇成一个完整的巨型圆环。 “我操!”董楠低呼一声。 那些光斑最后拼成一个巨型圆环,边缘还带着点未完全凝实的星点,歪了半寸,刚好把墙上十二幅画圈住十一幅,最右边那幅的画角还露在环外。 沈焰指尖轻点圆环歪掉的边缘,又扫了眼手腕的计时表,还剩28分钟。 “罗盘的刻度会折射光线,只有灯挂在正下方,折射角度才对。” 他顿了顿,看向那幅漏在环外的画:“只是这圆环歪了点,说不定……还得调。” 沈焰抬手调整煤油灯的高度,灯绳轻轻晃动,圆环边缘的星点随之发生位移。 歪掉的半寸慢慢归位,十二幅画终于被完整圈进环里。 丁诗云扶着眼镜,突然开口:“你们觉不觉得……这十二幅画的排列像……” “表盘。”董楠抢着答道,手指已经比划起来。 “十二幅画对应钟面十二刻度,从进门左手边开始,顺时针是1到12。”罗安优的指尖点过圆环上的光斑。 “所以!”丁诗云眼中灵光一闪,所有线索瞬间连通,“之前的那串数字是时间!15点10分30秒!” “对!老子刚才就瞅着这三个数眼熟!”董楠一拍大腿,可刚兴奋两秒,脸色又沉下来。 随即他又问出了一个新问题:“15点10分30秒,时针指3,分针指2,秒针指6,这里他妈有三个数字,对应着三幅画。那到底是哪一幅呢?总不能让老子挨个扯吧?!” 说着,他抬腕看了一眼计时表,屏幕上的数字此刻为20:03。 “只剩20分钟!第一盏灯也快烧完了!再磨蹭下去,咱们都得被这破阈限清除!沈焰,你快想办法啊!” 面对董楠的催促,沈焰像没听见似的。 他“嗤”地划亮火柴,橙红火苗径直凑向第二盏煤油灯的灯芯。 “噗——” 灯芯爆开一团暖光,两盏灯的火光绞在一起,瞬间把阁楼照得亮堂。 “你疯了?!”董楠一把抓住沈焰的手腕,粗声吼道,“第一盏灯油还没烧完,你就点第二盏!灯油烧完了咱们怎么办?” 丁诗云也皱起了眉:“沈焰,灯油宝贵,现在点燃第二盏……是不是太急了?” 罗安优则是默默地站在一旁,没有说话。 “单灯的光太弱,看不清细节。” 沈焰手腕轻翻挣开董楠的手,提着刚点燃的煤油灯,绕着十二幅画慢慢走。 橘黄的火光在绒布上流动,每走过一幅画,他的目光都会在绒布接缝处停两秒,指尖偶尔虚点某块布料的褶皱。 看着沈焰如此轻松的举动,丁诗云率先打破沉默:“沈焰,你是不是有头绪了?” 沈焰没回头,只在5号画前停住脚步,指尖轻轻碰了碰绒布。 没等众人反应,他手指捏住绒布一角,轻轻一扯。 “哗啦”一声,绒布顺着画框滑落,露出深棕色的木质画框。 “你他妈疯了!这么冲动?!”董楠的吼声瞬间炸响,往前冲了两步又顿住,眼睛死死盯着画框,语气突然软了,“这、这画……” 沈焰提着煤油灯,慢慢凑到画布前。 灯光透过玻璃灯罩,均匀洒在画布上,画布上的内容瞬间清晰。 “这是……《最后的晚餐》的临摹作品!”罗安优突然往前挪了半步,手指悬在画布上方,跟着衣褶的阴影走,“这光影!跟达芬奇的原作一模一样,连衣褶过渡的灰调都没差!” 可当灯光照到犹大的位置时,罗安优突然“咦”了一声。 “不对,犹大的手应该攥着钱袋,这幅画……”她指尖虚点在犹大的左手位置,“反而按在桌面上。” 众人顺着罗安优指的方向看去。 果然,画中的犹大身体微微前倾,右手藏在桌下,左手却反常地张开,五指牢牢按在白色桌布上,掌心刚好盖住餐盘边缘一个黑色小方块。 “这方块……”董楠凑得更近,“怎么这么眼熟!” 沈焰把灯往方块处斜了斜,让光更集中在方块上。 晃动的火光中,油画表层颜料突然呈现出半透明质感。 “这是……威尼斯画派常用的那种光效手法!”罗安优猛地捂住嘴:“用透明的釉料盖在上面,得凑准光才能看见!我之前在画册上见过!” 沈焰没有回答,死死盯着画中的那个魔方:“犹大手掌下的黑色方块和老九之前拿出的阈限魔方一模一样,这应该是确认《晚餐》的凭证。不会错,就是这幅画。” “那还等什么!咱们赶紧取画!”董楠扯过地上的绒布,小心翼翼裹住画框,粗笨的动作竟透着几分谨慎。 他虽急躁,却也知道这画是活命的关键。 将画抱在怀里时,董楠才终于松了口气。 他挠着后脑勺问:“小子,你咋就确定是5号?” 丁诗云此刻也来了兴趣,“对啊,沈焰,你是怎么一下就猜中的,还有,之前明明是2-3-6三个数字,你是怎么推出5的?” 连珠炮的问题一时压得沈焰有些喘不过气,他摆摆手,示意二人冷静。 “其实很简单,和暗门的逻辑相同,用角度去思考问题。” “角度?”丁诗云听了沈焰的回答,眉头蹙得更紧了。 “十分钟,时针会偏离数字3,偏离角度正好是5度。” 这个简洁的解释像一道闪电,丁诗云瞬间明了。 董楠却是听得云里雾里:“你到底在说什么?什么十分钟,偏离5度……” “那我说得简单一点,10除以60再乘以30,答案是多少?” “10除以60……那不是六分之一吗?”董楠掰着手指嘀咕,又皱起眉:“再乘30……六分之一乘30是多少来着?”他顿了两秒,突然拍了下大腿:“哦!是5!对,是5!” “嗯!”沈焰看着张猛点头。 “慢着,慢着。”董楠再次摆手道,“我还是想不明白,怎么就是5?” “具体的,等我们安全了再跟你解释。” 沈焰一翻手腕,此时倒计时来到了最后18分钟,刚巧第一盏煤油灯“噗”地灭了,灯芯还冒了缕青烟。 众人瞬间绷紧神经,沈焰提着灯率先往楼梯口冲,他身后是抱着画的董楠,丁诗云护着罗安优跟在最后。 可刚走两步,身后突然传来“哗啦”一声。 罗安优的肩膀不小心蹭到了旁边的画,盖在上面的绒布应声滑落! 霎时间,整座阁楼突然剧烈震动,天花板上的灰尘簌簌落下,迷得人睁不开眼。 十二幅画的画框同时发出“咔咔”的脆响。 更可怕的是,楼梯口传来“哐当”一声巨响,一道半米粗的铁栅栏从天花板落下,死死封死了出口! “操!门被封了!”董楠抱着画冲过去,拳头砸在铁栅栏上,“这他妈怎么办?!” 就在董楠的拳头砸得铁栅栏“咚咚”响时,那幅失去绒布的画框缓缓往墙壁里陷。 木质画框摩擦墙面的“吱呀”声格外刺耳,混着阁楼震动的“咔咔”声,像有什么东西在墙里醒了过来。 “墙……墙……”罗安优声音发颤,指尖死死抠着丁诗云的袖口。 第16章 意外 墙面突然“轰隆”一声,木框磨着墙灰,露出后面黑漆漆的暗门。 一股带着铁锈味的寒气“呼”地涌出。 没等众人反应,暗门里先递出一只爪子,纯黑的爪尖泛着冷光。 紧接着,一只黑豹从黑暗里走了出来。 肩高近一米,比普通黑豹壮了一圈,纯黑的皮毛像浸过墨。 “操!哪来的豹子?!”董楠猛地把画往怀里紧了紧,往后退了两步。 黑豹没理会董楠的咒骂,琥珀色的眼睛扫过丁诗云和罗安优,最后定格在沈焰手里的煤油灯上。 它的耳朵微微往后撇了撇,鼻翼皱起,发出威胁的嗤声。 但下一秒,它突然弓起脊背,后腿猛地蹬地,像一道黑闪电般扑了过来! 目标不是离它最近的罗安优,而是抱着画的董楠。 “躲!” 沈焰的声音比黑豹的动作还快,手里的煤油灯“呼”地往前递,灯芯的火窜高半寸,橘黄色的光瞬间笼罩住黑豹的前半身。 黑豹的动作骤然顿住,前爪离董楠的胸口只剩半尺。 它喉咙里的嘶吼变得尖锐,身体往后缩了缩,琥珀色的眼里冒着凶光,却不敢再往前,只是绕着火光转圈。 “它怕火!”沈焰手腕猛地一抖,灯焰爆窜,逼得黑豹后缩。 “董楠,你护好画,别让它碰着画。丁医生,你带罗安优去暗门后面看看,那里可能有出路。” “老子用你说?!”董楠把画抱得更紧,眼睛死死盯着黑豹,“畜生再过来,老子敲烂你的头!” 黑豹似乎听懂了他们的对话,突然停下转圈的动作,眼睛死死盯住沈焰手中的灯。 它猛地往前踏出一步,前爪刚碰到火光的边缘,又快速缩了回去。 “快!”沈焰趁此间隙,朝丁诗云使了个眼色。 丁诗云会意,一把拉住罗安优的手腕就往暗门冲。 黑豹见到丁诗云和罗安优往暗门移动,喉咙里的低吼变成了咆哮。 它猛地往侧面窜,想绕开火光抓罗安优! “往哪跑!” 沈焰手腕一翻,煤油灯的光立刻跟过去,灯油晃得溅出几滴,落在地上“滋”地烧出小火星。 黑豹吓得往回跳,爪子在地上抓出更深的沟,眼里终于露了怯。 董楠抱着油画,半边身子死死躲在沈焰身后,嘴里不断嘟哝:“操!看着点左边!” 沈焰没工夫跟他计较,目光死死盯着黑豹的动向。 “对、对不起……” 罗安优被丁诗云护在身后,还在为刚才碰掉绒布的事愧疚,“都怪我不小心,要是没蹭掉那幅画的布,就不会惊动这些……” “别慌。”丁诗云一把紧握住她的手腕,“现在不是怪自己的时候,跟紧我。” “操!这畜生还跟过来了!”董楠突然爆粗,脚下踉跄了两步。 话音未落,黑豹突然暴起,贴着墙根往董楠方向窜。 董楠吓得魂飞魄散,竟一把将身边的罗安优狠命往前搡去,自己抱着画向后猛退! “你疯了?!”丁诗云眼疾手快,一把拉回差点摔出去的罗安优,声音里满是怒意。 沈焰反应更快,手腕一翻,煤油灯的火舌“呼”地窜高半寸,橘黄色的光瞬间罩住黑豹的脑袋。 黑豹往后缩了缩,喉咙里的低吼更凶。 “董楠!你他妈还是人吗?!”丁诗云气得脸色发白,扶着罗安优往暗门退,“你居然推一个小姑娘挡危险?” “人?在阈限里活命最重要!”董楠梗着脖子,抱着油画冲进暗门。 他的后背猛地撞在墙上,震得眼冒金星,也让他瞥见了墙角那个嵌着的黄铜开关,上面刻着模糊的「关」字,“操!还有这玩意儿!” 沈焰手里的煤油灯始终对着黑豹,逼得黑豹连连后退。 趁这间隙,他朝丁诗云吼:“你们先走!” 丁诗云会意,拉着罗安优往暗门冲。 罗安优跑的时候还不忘回头看沈焰。 刚踏进去,她们就看见董楠正弯腰去摸墙根的黄铜开关。 丁诗云瞬间明白董楠要做什么! “董楠!你敢!”丁诗云怒喝道,“沈焰还在外面!” 罗安优也吓得脸色惨白,小声喊:“董哥,别关门!沈哥还没进来!” 董楠的手悬在开关上,却没收回。 他瞥了眼门外越来越近的黑豹嘶吼声,又看了眼丁诗云愤怒的脸,喉结滚了滚,猛地闭眼,按下开关,“这画在我手里,我得活!” “咔嗒”一声脆响,厚重的门发出刺耳的“嘎吱”声。 缝隙从两尺宽迅速缩到一尺、半尺。 丁诗云冲过去想掰门板,可木门重得像灌了铅,她用尽全身力气也只让缝隙多撑了一秒。 “董楠!你这个混蛋!” 丁诗云气得浑身发抖,指着董楠的鼻子骂道:“沈焰刚替你挡了爪子!你就转头把他卖给畜生!” 董楠揉着胳膊吼道:“画在老子手里,老子活不了,你们谁也别想拿着画出去!” 暗门外,黑豹眼见猎物逃脱,琥珀色的眼珠瞬间爬满血丝,它发出一声完全不同于之前的凄厉咆哮,竟不顾一切地顶着火光扑了上来! 尖利的爪尖擦着沈焰的袖口划过,勾破了布料,带起一道血痕。 沈焰忍着疼,趁黑豹后退的空挡,朝暗门方向冲去。 “哐!” 沈焰的肩膀狠狠撞向正在闭合的木门,门板撞得他后背发麻,却硬生生把即将合拢的缝隙又顶开了一拳宽。 董楠在门后见了,竟伸手去推沈焰的肩膀:“别进来!你进来了豹子也会跟进来!” “滚开!”沈焰眼神发狠,手肘狠狠撞在董楠的肋骨上。 董楠疼得闷哼一声,手一松,沈焰趁机挤了进来,身后的木门“哐当”一声彻底合上,紧接着就是黑豹疯狂的撞门声,震得门板都在抖。 暗门后一片漆黑,只有沈焰手里的煤油灯亮着。 他扶着门板喘粗气,后背的疼让他直不起腰,袖口的血痕还在渗血。 “你他妈刚才想把我关在外面喂豹子?” 沈焰的声音冷得像冰,煤油灯的光扫过董楠的脸,照出他眼底的慌乱和不甘。 丁诗云还在气头上,扶着罗安优走到沈焰身边,指着董楠喝道:“董楠,你不仅推小优挡危险,还想牺牲沈焰换自己活命。你所谓的活命,就是踩着别人的命活?” 罗安优也鼓起勇气,小声说:“董哥,你怎么能这样……沈哥是为了保护我们才最后走的,你怎么能不管他……” 董楠揉着肋骨,疼得龇牙咧嘴,却依旧梗着脖子,语气粗粝:“圣母个屁!阈限里活命才是真的!这小丫头不碰掉绒布,哪来的豹子?老子护着画,也是护着咱们的命!” 沈焰慢慢直起身,煤油灯的光扫过暗门内侧。 他看到董楠脚边的开关旁,还刻着个模糊的「开」字,只是被灰尘盖着。 他没提开关的事,只是盯着董楠怀里的油画,声音平静却带着威慑:“现在离任务结束还有8分钟,你要是再耍花样,我们谁也活不成。” 董楠看着沈焰眼底的狠劲,终于不情愿地往后退了退。 丁诗云扶着罗安优,眼神冷冷地扫过董楠。 第17章 诱饵 面对丁诗云的冷眼,董楠只撇了撇嘴,将油画更紧地护在胸前。 “先找路。”沈焰突然开口。 他提着煤油灯往暗门后探,橘色火苗穿透潮气,照亮一级级往下的木质台阶。 “走。”他提着灯率先迈入。 灯影里,那几道划痕在台阶侧面格外扎眼。 董楠立刻跟上,怀里紧抱着画,眼睛死死盯着沈焰的后背。 丁诗云护着罗安优走在最后。 楼梯窄得只能容一人过,每走一步都传出“吱呀”的声响。 不过半分钟,沈焰的脚步突然顿住。 楼梯尽头是面青灰砖墙,墙皮剥落处露着碎石,连道缝都没有。 “操!”董楠的嗓门瞬间炸了,“他妈的!这根本是条绝路!” 沈焰没理会他的抱怨,举着灯贴墙扫。 灯光掠过墙根时,他猛地发现砖石缝里嵌着个生锈的铁把手,只露半寸长的弧度。 “有开关。”他弯腰扣住把手,猛地往上一拉。 “哗啦——哗啦——” 墙后立刻传来铁链拖动的刺耳声响,像千斤铁件在地面摩擦。 不多时,他们头顶传来轻微的“咔嗒”声。 董楠瞬间支棱起来:“有动静!门开了?” 可声响只持续十秒,四周再次陷入沉寂,墙面依旧纹丝不动。 董楠的脸“唰”地沉下来,伸手就推沈焰的肩膀:“你他妈耍我?拉个破把手就听个响?” “这个开关应该是开阁楼铁栅栏的。”沈焰直起身,抬腕扫过计时表,“还有七分四十五秒,想完成任务,只能回去。” “回去?!” 董楠的后背贴在墙面上,粗黑的眉毛拧成一团,指着头顶楼梯的手指都在抖,“回去跟那只黑豹硬碰硬?你疯了?!” “没的选。”沈焰的声音没起伏,脸上更是看不出情绪。 董楠眼珠一转,往后退了两步,开口道:“要回去也行。画在我手里,你们得护着我。” 他顿了顿,看向沈焰,“沈焰,你去引开黑豹,保我安全出去。那五百万可以打个折……到时你只需给我四百五十万就行!” “你这是趁火打劫!”丁诗云立刻上前一步,挡在沈焰身前,“沈焰刚才差点被你关在门外,你现在还想让他当诱饵?” 罗安优也跟着点头,声音发颤却坚定:“董哥,不能让沈哥去……我们再想想办法……” “少他妈废话!”董楠梗着脖子,粗黑的手指戳向沈焰,“他欠我钱,替我挡次险怎么了?” “可以。” 丁诗云还想争辩,却听见沈焰冷声答应。 她猛地转头看向沈焰,扶着眼镜的手指顿在半空。 “刚才黑豹想扑的是你,它的目标是画,谁拿画,谁就是活靶子。”沈焰晃了晃手里的煤油灯,橘色火苗窜起半寸,“灯才是保命符。” “要我引开黑豹,画给我。你拿灯护着丁医生和小优。” 沈焰说着将煤油灯向前递了递。 董楠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目光在油画与煤油灯之间摇摆不定。 “不行!”董楠突然后退半步,把画往怀里又紧了紧,粗黑的手指指向罗安优,“灯让她拿!小丫头片子手稳,拿灯安全。你先出去引黑豹,我跟丁医生带着画和灯,等你把畜生引远了再走!” “我、我不敢……我怕拿不稳……”罗安优攥着丁诗云袖口小声道。 “有什么不敢的!”董楠打断她,伸手就去抢沈焰手里的灯,“拿着灯就行,不用你干什么!沈焰,你先出去,把黑豹引远了,我们再走!” 丁诗云立刻按住董楠的手,怒声道:“你怎么能让小优拿灯?她从来没应对过这种情况,万一灯灭了怎么办?” 董楠猛地甩开丁诗云的手,把灯硬塞给罗安优,“拿着!别手抖!要是灯灭了,大家都得喂豹子!” 罗安优被他推得踉跄,双手死死攥着灯柄。 沈焰看着这一幕,眼底闪过一丝冷光,“可以。” 见沈焰妥协,董楠满意点点头:“那快走吧。” 四人转身往楼梯上走,台阶在脚下“吱呀”作响。 罗安优攥着煤油灯的手一直在抖,橘色火苗被楼梯间的穿堂风扯得歪歪扭扭。 董楠的手死死抓着她的肩膀,口中不停催促:“走快点!” 罗安优咬着唇不敢吭声,只能把灯举得更稳些。 丁诗云走在她斜后方,刚想伸手护着她的后背,掌心突然被人轻轻碰了下。 是沈焰。 他的指尖在她掌心飞快划了个“抢”字。 没等丁诗云反应,沈焰的目光已经往董楠怀里的油画扫了眼,眉峰微挑。 丁诗云立刻点头,指尖悄悄蜷起。 沈焰悄悄往下扯了扯裤脚,指尖勾开裤袋边缘,露出里面半截医用应急刀。 “磨磨蹭蹭的!还没到?”董楠突然回头催,沈焰立刻松开裤袋。 董楠没察觉异样,只瞪了他一眼,又转头去骂罗安优。 罗安优吓得一哆嗦,灯焰差点灭了。 丁诗云赶紧上前半步,用胳膊肘护着她:“别催她,灯灭了对谁都没好处。” “少管老子!”董楠甩开她的手,又往罗安优肩膀上推了一把。 罗安优的灯刚照到门板,董楠就把她往前推:“站这儿别动!灯举高点!” 他自己往丁诗云身后缩了缩,盯着沈焰:“你赶紧出去引黑豹!” 沈焰没理他,伸手按住门板,“丁医生,墙角有「开」字开关,你去按。” 丁诗云立刻点头,俯身看向暗门侧边的墙角。 煤油灯余光里,果然有个被灰盖了大半的「开」字按钮。 她指尖扣住开关边缘,目光死死锁在沈焰身上,只等他一声令下。 “还愣着干什么?”董楠催促道:“你要是引不开,我们都得死!” 沈焰没理会董楠的叫嚣,而是沉声道:“我出去后,会往阁楼左侧跑,那里有废画架能挡它一会儿。你们抓紧时间离开,别耽误。” “知道了知道了!你赶紧出去!别磨磨蹭蹭的!”董楠连连点头,语气满是不耐烦。 沈焰缓缓吐出一口气,朝丁诗云递了个眼神,唇形微动:“按。” 丁诗云指尖发力,按下开关! “咔嗒——” 暗门往外弹开半尺,铁链拖动的余响还没散,阁楼却出奇的安静。 沈焰攥紧裤袋里的应急刀,率先迈出门。 橘色灯柱扫过四周,没见黑豹半点影子。 “怎么回事?黑豹呢?”董楠从门后探出脑袋,见没动静,胆子立刻肥了,“操!跑了?还是躲起来了?” “沈哥,黑豹会不会……已经走了?”罗安优也小声问道。 沈焰没说话,只是借着灯光观察四周。 “别他妈磨叽了!”董楠见没危险,胆子更大了,不断催促道。 灯柱扫过木柜顶部时,沈焰发现柜顶灰层上,留着个极淡的爪印。 “黑豹肯定是怕了,跑了!我们赶紧去出口,别浪费时间!”董楠忽然推开罗安优,抱着油画就往楼梯口冲。 “小……”沈焰刚要开口提醒,鼻尖突然钻进一股动物身上腥气。 他猛地发现,旧木柜的顶部,一道纯黑的影子正伏在那里,琥珀色的眼珠在暗处泛着冷光。 “等等!”沈焰冲董楠喝道。 董楠脚步一滞,催促的脏话还未出口,就见那道黑影猛地从柜顶跃下。 “操!是那畜生!” 董楠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想往暗门里躲。 豹爪擦着董楠后背掠过,腥风裹着木屑砸在他后颈。 此刻他还哪顾得上画,像是甩掉一块烙铁般将画框猛地朝侧后方一甩,“啊!” 画框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正好落在沈焰脚边。 刚还在追逐董楠的黑豹突然顿住,纯黑皮毛下的灰雾猛地翻涌,身子不是往前扑,而是滑向沈焰。 第18章 违规清除 沈焰指尖刚勾住画,黑豹已经滑到跟前。 他抱着画就往阁楼左侧冲。 “吼!” 黑豹咆哮着,如离弦之箭向沈焰扑来。 这一次,它竟未直扑,而是狡猾地一扭,猛地撞向沈焰侧翼。 沈焰本能矮身,后背擦着黑豹的腹皮毛掠过。 “哗啦——” 黑豹撞在画架上,松脱的画笔溅了满地。 沈焰趁机往后退,一脚踩在散落在地的废画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黑豹追击的动作随之一滞。 “吼!” 黑豹落地后立刻转身,琥珀色眼珠死死锁定着后背贴墙的沈焰。 他感到后背被爪尖扫到的地方,正火辣辣地渗出血珠。 黑豹绕着画架踱步,尾巴尖偶尔扫过地面的废画,发出“沙沙”的轻响。 突然,黑豹猛地压低身子,随即往沈焰脚边冲! 沈焰本能往后弹开,同时伸手拽过旁边的画架,横在身前。 黑豹的冲撞正好撞在画架中央。 “咔嚓——” 画架应声断成两截。 没等黑豹站稳,沈焰已抱着画往阁楼另一侧的废画堆退,目光飞快扫过四周,锁定头顶一块悬垂的破旧绒布。 黑豹咆哮着追来,这次竟绕到沈焰身后,想从侧面袭击! 沈焰猛地转身,将画往身前一挡,同时抬脚踢飞脚边的一块松木板。 木板擦着黑豹的耳朵飞过,逼得它偏头躲避,攻击节奏瞬间断了。 黑豹显然被激怒,再次扑起,爪尖直逼沈焰怀中的绒布包! 沈焰这次没躲,反而往前踏了半步,将怀里的画往更高处举,另一只手抓过头顶悬着的破旧绒布。 那是盖在废弃油画上的绒布,他猛地往下扯,帆布像张网似的罩向黑豹! 黑豹在帆布里挣扎,利爪撕出几道口子,却一时挣不脱。 “走!往出口冲!” 沈焰喉间挤出低吼,目光扫过丁诗云和罗安优。 丁诗云立刻拽住罗安优的手腕,往楼梯口跑。 董楠早已抢在前面,脚步踉跄却没忘回头催:“快点!别等畜生追上来!” 话音未落,“嗤啦”一声裂响。 黑豹竟生生撕烂绒布扑向沈焰! 沈焰刚转身想跟上去,后背已撞上一团冰凉的重量,整个人被按在地上。 “吼!” 黑豹的爪尖扣在沈焰肩头,琥珀色眼珠里满是狠戾,却没立刻下口。 沈焰咬牙想翻身,可黑豹的重量压得他肩头发麻,应急刀还卡在裤袋里,根本掏不出来。 “沈焰!把画丢过来!”董楠的声音突然从楼梯口传来。 他趁机从罗安优手上夺过煤油灯,“快丢!引开这畜生!” 沈焰盯着黑豹的眼睛,缓缓抬手。 裹着绒布的画在空中划了道弧线,正好落在董楠面前。 可黑豹依旧按着沈焰,琥珀色眼珠根本没往董楠的方向瞥,鼻尖在沈焰胸前轻嗅。 董楠抓起绒布包,夹在腋下,脸上露出得意之色,“这畜生瞎了?画在我这儿!” “董楠!快用灯救沈焰出来!”丁诗云凑上前,抓着董楠的手说道。 “救他?”董楠突然嗤笑,“你想当好人?那你自己去!” 没等丁诗云开口,他眼神一狠,伸手往两人腰上推。 丁诗云本能伸手护着罗安优,却还是踉跄着往黑豹方向摔去。 黑豹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前爪微微抬起,沈焰趁机用手肘顶向它的侧肋。 可董楠接下来的动作,让所有人都僵住了。 他举起煤油灯,狠狠往地上的木屑堆砸去! “哐当!” 灯盏碎裂,煤油泼在满地废画和木屑上,火苗“呼”地窜起半尺高,瞬间往四周蔓延。 火光把黑豹的眼睛映得通红,它猛地往后退了两步,显然怕火,却依旧没离开,只是盯着沈焰等人的方向,喉咙里的低吼更凶。 “哈哈哈!烧!烧死你们!”董楠站在火光外,阴冷地笑着,脚下悄悄往出口挪。 他笑得太急,呛得咳嗽了两声,却没停,眼睛死死盯着火堆里的人影,“画在我手里,你们都得死!规则币是我的!” 沈焰趁黑豹后退的间隙,猛地翻身爬起,冲过去扶住丁诗云和罗安优,往没起火的右侧退。 “董楠!你疯了!”丁诗云扶着罗安优,气得浑身发抖,“你想烧死我们所有人?!” “疯?我这叫聪明!你以为我不知道?” 董楠往后退得更远,突然指向沈焰,“他刚刚示意你抢我的画!你们以为我没发现?” 他将手中的画抱得更紧,“但没关系,画最后还是我的,火会把你们都烧干净!” 董楠抱着绒布包往楼下走,嘴角抑制不住地向上咧开。 他一只脚刚踏下台阶,沈焰突然大喊:“董楠!你手里的画是假的!” 董楠的脚步猛地顿在第一级台阶,怀里的绒布包差点滑掉。 “你他妈少放屁!这画是你亲手丢给我的,想骗我回去喂豹子?没门!” “你怀里的,是我刚才从废画堆里抽的一幅。不信你打开看。” 联想刚才黑豹不追画的异常,董楠的手抖了一下,咬着牙骂了句“操”,一把扯开绒布。 果然,里面是一幅画着半截断墙的废画,颜料都龟裂起皮,连画框都是松的。 “不可能!”董楠红了眼,抓着废画猛地回头,“你把真画藏哪了?老子杀了你!” 可刚转过半个身,他手腕上的计时表突然“嗡”地爆发出刺眼红光,表带内侧的金属触点瞬间烫得像烧红的烙铁! “啊——!” 董楠疼得惨叫,想把表扯下来,却已经晚了。 “砰”的一声闷响,计时表炸开的碎片溅得满地都是。 他的身体僵在原地,皮肤从手腕开始迅速焦黑,几秒钟内蔓延到全身。 最后直挺挺地倒在楼梯口,尸体被蔓延的火苗燎到,发出“滋滋”的声响,很快就只剩焦黑的痕迹。 “他怎么了?”丁诗云诧异道。 “禁止回头,他忘了规则。”沈焰冷静答道。 “那真画……你藏在哪了?”丁诗云再次问道。 沈焰没多言,俯身从一旁的废画堆底拽出真画。 “吼!” 黑豹的咆哮再次响起,一步步往火堆边缘凑。 沈焰抬腕扫过计时表,时间还剩最后三分钟。 阁楼的火已经烧到房梁,木椽“噼啪”作响。 “暗门没塌!我引它过去,你们冲下楼!”沈焰对丁诗云和罗安优说道,“别等我!” “不行!你一个人……” 丁诗云的话还没出口,就被沈焰打断:“没时间了。你们先走,我有办法带画脱身。” 他顿了顿,喉结轻轻滚动,“我不会死,一定。” 丁诗云瞬间明白了沈焰的言外之意。 她将劝阻的话咽了回去,只用力一点头:“你小心!” 说罢,她便拉着罗安优迅速退向一侧。 沈焰往前踏了半步,故意晃了晃手中的画。 黑豹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前爪微微抬起,随时准备扑击。 沈焰见时机成熟,突然朝着暗门发力狂奔。 黑豹当即发出一声暴怒的嘶吼,纵身追扑而去 几乎是同一时刻,丁诗云拽着罗安优往楼梯口冲。 小姑娘攥着她袖口,脚步踉跄却没敢回头。 第19章 死里逃生 丁诗云拽着罗安优冲至楼梯口,脚刚踏上第一级台阶,却猛地顿住。 暗门方向传来的“哐当”撞墙声。 房梁上的火星还在往下掉,木屑混着浓烟呛得人睁不开眼。 罗安优攥着丁诗云的袖口,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丁、丁医生……沈哥他……” 话没说完就被一声暴怒的兽吼打断,紧接着便是暗门缓缓闭合的声响。 丁诗云二人收回在楼梯上的脚,转头看向那道暗门。 “沈哥会不会……” 罗安优刚要往下说,却被丁诗云打断,“如果沈焰死了,我们没有画,也会死。” 她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罗安优的袖口,目光却死死盯着暗门。 暗门后的动静越来越激烈。 黑豹的嘶吼裹着金属摩擦声,紧接着是重物撞墙的闷响。 房梁上的火星“啪嗒”掉在丁诗云肩头,烫得她一激灵。 她抬头看,火已经烧到楼梯口的木栏,浓烟裹着焦糊味灌入口鼻,呛得她眼泪直流。 “丁、丁姐……”罗安优攥着丁诗云的袖口,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们要不要……” “别出声!”丁诗云此刻手心全是冷汗。 暗门后动静突然戛然而止。 死一般的静,只有火苗“噼啪”舔舐木头的声响。 “沈哥他……”罗安优小声啜泣着。 丁诗云往前挪了半步,想喊沈焰的名字,却又怕惊动里面的黑豹。 暗门缓缓开了道缝。 二人神经立刻紧绷,丁诗云本能地把罗安优往身后藏。 下一秒,一道浑身是血的身影从暗门里踉跄着走出来。 是沈焰! 他的外套被撕成碎片,肩头、胳膊全是深可见骨的爪痕,血顺着衣角滴在地上。 可他的右手还死死攥着那把应急刀,刀刃上的血珠“嗒嗒”往下掉,左手死死护着怀里的画,红绒布上溅满血点,画框却完好无损。 “跑!” 沈焰刚吼出一个字,就忍不住咳嗽起来,嘴角溢出一丝血沫。 丁诗云和罗安优这才回过神,丁诗云立刻拽着小姑娘往楼梯下冲。 沈焰抱着画跟在后面,脚步踉跄却没敢慢半分。 在踏入楼梯间前,他抬腕看了一眼时间,还剩15秒…… “来得及……一定来得及!” 踏入楼梯间的瞬间,黑暗像潮水般裹住三人。 伸手不见五指,只有彼此的呼吸声、脚步声反弹出空洞的回响。 沈焰抱着画跑在最后,心中默数:“15……14……13……” 他的指尖死死扣着画框,伤口的血渗进绒布,黏得发紧。 “别回头!无论听见什么,都别回头!”丁诗云拽着罗安优跑在前面,口中不断提醒。 小姑娘攥着她的袖口,连呼吸都不敢放重。 原本几十级的楼梯,此刻却像没有尽头,耳边除了脚步声,只剩心脏“咚咚”的狂跳。 “10……9……” 沈焰的倒计时刚到10秒,身后突然炸响董楠恶毒的嘶吼:“沈焰!你们都得死!老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那声音太真实,像董楠就贴在耳边诅咒,罗安优吓得浑身一颤,差点跌下去。 “别信!幻听!”沈焰立刻吼道,脚步没停,“他早被规则清除了!” 丁诗云咬着牙拽紧罗安优,不敢回头,可刚跑两步,身后又传来罗安优带着哭腔的求救:“丁医生!沈哥!我脚崴了……你们等等我……好疼啊……” 这次的声音和身前的罗安优一模一样! 丁诗云的手顿了顿,脚步慢了半拍,下意识想回头看。 “假的!”沈焰的吼声及时传来,“真的在你前面!别回头!” 丁诗云猛地回神,赶紧加快脚步,喉间跟着沈焰的默数:“8……7……6……” “哥……哥!” 就在倒计时到5秒时,沈念软软的声音突然从身后飘来,带着病后的虚弱。 “我被困在楼上了……好多黑影子……哥,你救救我……我怕……” “哥,我在这儿……有东西抓我的脚踝……你回头看看我好不好?我还穿着你给我买的粉色袜子,你说过不会让我一个人的……” 沈焰的脚步瞬间僵住。 那声音太真切了! 真到他仿佛能看见妹妹坐在医院的病床上,输液管在灯光下晃,额头贴着退烧贴,小手攥着他的袖口,委屈地瘪着嘴说“哥,我怕疼”。 他的后颈汗毛全竖起来,呼吸都停了半拍,身体里的每根神经都在叫嚣:回头!看看是不是念念! “哥……我好冷……” 身后的声音又近了些,还带着点哽咽,“你是不是不要我了?我看见你手里的画了……你为了任务,连我都不管了吗?” 理智在脑海里炸响。 是阈限的陷阱!是假的! 念念……不在这里了! 可情感像洪水般冲垮防线,他的脖子僵硬地想往后转,视线都开始模糊,仿佛下一秒就能看见妹妹缩在楼梯拐角,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4……3……” 倒计时的声音在耳边淡去,只有沈念的哭声在打转。 沈焰闭了闭眼,突然抬手摸向裤袋。 “嗤啦——” 食指鲜血瞬间涌出,顺着指缝滴在台阶上,刺痛从指尖窜到太阳穴,将那股想回头的冲动狠狠压下去! “别信!是阈限的陷阱!” 沈焰在心中怒吼,像是在说服自己,又像是在对抗那声音:“念念不会让我回头的!你不是她!她知道我要活着找她!” 这时,身后沈念的声音瞬间变了。 原本软乎乎的求救,突然变得狰狞诡异。 “沈焰!你不救我!我恨你!” “沈焰!你不回头!我就永远缠着你!” “回头!为什么不回头!” “你回头啊!” “啊!!!” 一声尖利的嘶吼,彻底打破最后的迟疑。 “3……2……1!” 最后一秒,沈焰猛地转身推了丁诗云和罗安优一把,自己也跟着往前冲。 三人齐齐摔出楼梯间,重重砸在储物间的水泥地上。 储物间的应急灯忽明忽暗,映着三人狼狈的模样。 丁诗云后腰撞得发麻,却顾不上揉,咬牙撑起身子来到沈焰身边,先攥住沈焰怀里的画框边缘,指尖顺着木纹摸了一圈,确认没裂,才小心翼翼掀开绒布一角。 画布平整,连之前溅上的血点都没渗进颜料,紧绷的嘴角终于松了些:“画没事,太好了。” 沈焰撑着地面爬起来,食指还在流血。 罗安优见状,连磕红的膝盖都没顾上,先伸手抓住沈焰流血的食指:“沈哥,你手还在流血……” 计时表上的倒计时已经结束。 “任务完成”的绿色字样在表盘上不断闪烁。 沈焰的眼眶依旧红着,心像被铁丝勒住,疼得发闷,耳边还回荡着那声软乎乎的“哥”,挥之不去。 “沈哥,你别难过……那个是假的……你别信……” 罗安优说不出别的话,攥着沈焰流血的食指,从口袋里掏出块皱巴巴的纸巾,笨拙地往上按。 她没见过沈念,却从沈焰的反应里,读懂了那份牵挂。 丁诗云把画抱在怀里,走到两人身边,目光落在沈焰泛红的眼底,没提幻听的事。 “先去客厅处理一下伤口吧。” 沈焰点点头,任由罗安优帮自己擦血,指尖却悄悄攥紧。 刚才幻听里妹妹的声音太真,真到他脑中的弦几乎崩断。 可现在看着眼前两个同样劫后余生的人,看着完好的画,他又清醒了些。 一个念头就此烙进心里:找到念念,活着出去。 第20章 任务结算 三人回到客厅时,壁炉里的火快灭了,仅剩的火苗舔着木柴,把沈焰袖口的血痕映得发暗。 他刚靠在沙发上,伤口就被扯得钻心疼。 “餐厅柜里有医药箱,我去拿。”丁诗云说着,转身就往餐厅跑。 之前检查房子时,她特意记了应急物资的位置。 罗安优跟在后头,路过茶几还不忘把油画往角落挪了挪。 丁诗云抱着铁盒回来时,沈焰正用牙齿咬着袖口,想把伤口露出来。 她蹲下身,先帮沈焰咬得发皱的袖口往下扯。 三道深爪痕从手肘划到手腕,血还在渗。 她又让沈焰侧过身,掀开他后背的衣服,肩胛骨下方竟还有个齿印,牙洞虽浅,却透着野兽唾液的腥气。 “是咬伤,比爪痕麻烦。”丁诗云的眉头拧得死紧,指尖碰了碰齿印周围迅速扩散的红肿,“野兽口腔里的东西进了伤口,必须彻底清创并用抗生素,否则很快会引发严重感染。” 她打开医药盒,里面只有少许的酒精和纱布。 “但眼下只有这些,只能做最基础的消毒,根本不够。” 酒精棉刚贴上伤口,沈焰的后背就猛地一僵,却没吭一声。 丁诗云动作放得更轻,缠纱布时突然想起什么,抬头问:“对了,你回现实后在哪个城市?得找家靠谱的医院,这种野兽咬伤,处理不好会留后遗症。” “苏城。”沈焰的声音有点闷,伤口的刺痛还在窜。 “苏城?” 丁诗云的眼里突然透出点意外,“这么巧?我就在苏城第三人民医院外科,是副主任医师。你要是嫌找医院麻烦,回去直接找我,我给你安排加急清创。” 沈焰抬眼看向她,见她眼神认真,不像是客套,便点了点头:“好,到时候麻烦你。” “跟我客气什么?”丁诗云把最后一圈纱布系紧,拍了拍他的肩膀,“都是从驻点活下来的,互相帮衬是应该的。” 一直蹲在旁边攥着备用纱布的罗安优,这时突然小声开口:“丁医生、沈哥……我在临城读美院,离苏城就半小时高铁。等咱们回现实了,我能不能去找你们呀?” 刚刚经历的一切,早让她把这两人当成了能依靠的人。 “当然能!你要是来苏城,提前给我发消息,我带你去吃巷尾那家老字号生煎,皮薄馅多,比临城的好吃多了。”丁诗云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笑道。 “真的吗?那我放假就去!”罗安优的眼睛瞬间亮了,“我还能给你们画速写,把这次咱们一起找画、躲黑豹的事……都画下来当纪念。” 丁诗云揉着罗安优头发时,小姑娘笑得眼睛弯成月牙。 那模样天真又依赖,莫名刺痛了沈焰。 他看着看着,指尖突然顿住。 恍惚间,罗安优的脸好像和记忆里的沈念重叠了。 去年冬天,念念化疗后刚能坐起来,也是这样攥着他的袖口,眼睛亮闪闪地说“哥,我想吃巷口的糖炒栗子”。 可现在,那双手再也没法攥着他的袖口了。 心口像被什么东西扎了下,涩得发疼。 沈焰别开眼,喉结轻轻滚了滚,没敢再看罗安优。 他怕再看下去,会忍不住问出“你见过我妹妹吗”这种明知答案的话。 “叮咚!” 门铃声响起,众人神经瞬间绷紧。 沈焰支起身子,慢慢挪到门口。 “谁?” “沈兄弟,是我老九!来给你们结规则币的,恭喜各位从黑豹爪下活下来咯!”老九那熟悉的油滑嗓音从门外传来。 “就你一个?” “就我一个!”老九拍了拍公文包,声响透过门传进来。 确认没异样,沈焰才缓缓拉开门。 老九挤进门就往客厅扫,花衬衫领口的大金链晃了晃,先冲丁诗云拱了拱手:“丁医生气色不错,看来黑豹没给您添麻烦!” 又转向罗安优,笑着点头:“罗小姐也没事,好得很!” 可扫到第三圈没见董楠,他故意拖长语调,眼神往沈焰身上飘,“哎?董兄弟呢?” 沈焰靠在门框上,语气平淡道:“死了。” 老九的笑僵了半秒,眼里闪过点惊讶,却没追问。 “这么可惜?是被黑豹追上了?” “我杀的。” 这话落得轻,却让氛围降至冰点。 丁诗云眼底闪过丝意外,她没料到沈焰会这么干脆。 老九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 突然,他笑了,这次的笑里没了之前的敷衍,多了点实打实的钦佩。 “沈兄弟够果断!阈限里就缺你这种不拖泥带水的狠角色,难怪能从黑曜驻点活下来!” 他往茶几旁凑了凑,从公文包里掏出之前那枚黑色魔方,“不说这些了,先结奖励!” 他指尖在魔方顶面按了三下,“嗡”的一声轻响,魔方突然挣脱他的手,缓缓悬浮到客厅中央。 一道淡蓝色的光束突然从魔方侧面射出,精准落在茶几上的油画上。 “先验验画,别忙活半天拿错了赝品。” 老九靠在沙发扶手上,眼神盯着光束扫过的地方,“阈限认真不认假,要是拿错了,这结算可就开不了头。” 【油画回收支线任务结算】 【油画验证:《晚餐》,完好度 100%,任务达标】。 屏幕上的血红色文字迅速切换,一张奖励清单立刻罗列在众人眼前。 【沈焰:主导任务推进、清除威胁、保护油画完整,奖励规则币×7】 【丁诗云:协助破解机关、处理伤员、保护同伴,奖励规则币×3】 【罗安优:提供关键线索、配合任务执行,奖励规则币×2】 “沈兄弟是本次任务的MVP,全程扛着压力找画,这在新人里少见。” 老九指着屏幕,语气里带着点刻意的恭维,“丁医生和罗小姐也没拖后腿,规则币都是按贡献算的,绝对公平。” 话音刚落,三堆规则币从魔方里飘出来,精准落在三人面前的茶几上。 沈焰指尖捏着枚规则币,抬眼看向老九:“老九,之前托你查的有消息吗?” 老九闻言动作顿了顿,“沈兄弟,不是我不给力,阈限里查人得走‘执念档案’的通道,我的权限触碰不到,需要等‘上面’的回应。” 他摸了摸下巴的胡茬,脸上露出副“为难”的笑:“不过你放心,一有消息我第一时间通知你。” “要等多久?” “沈兄弟,这我真没法给准信。这事归超管管,我就是个跑腿的。”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我给你加了‘加急标’,毕竟你是新人,超管或许会多看一眼。” 丁诗云扶了扶眼镜,从旁开口:“有没有其他途径?比如用规则币换临时权限?沈焰的要是不够,我们可以凑一凑。” 她知道沈焰找妹妹的执念有多深,也愿意帮这个忙。 “我、我的也能凑!”罗安优也赶紧攥着自己的规则币往前递了递。 老九赶紧摆手,脸上的笑收了些,多了点认真:“不是钱的事。这是硬规矩,规则币换不来。超管最忌讳用这个走捷径。” 沈焰捏紧规则币,他知道老九没骗他,阈限的规则从来说一不二,冒然碰红线只会白费功夫。 “行,我等。但你得保证,一有消息立刻找我。” “放心!”老九拍着胸脯保证。 “不过话说回来,你们这次完成的,其实只是个支线任务。” “支线?”丁诗云眉峰微挑。 她全程盯着任务规则,竟没注意到“支线”的标记,“我还以为这是本次驻点的主线。” 罗安优也轻声问道:“丁医生,这是什么意思呀?我们是不是还要完成其他任务?” 第21章 主线任务 老九没接话,反而眯眼看向沈焰:“沈兄弟这么镇定,莫非……早有高见?” “任务发布时,魔方投射的规则里,开头就标了‘支线’。” 他指尖的规则币突然停住了摩挲,“阈限的每个标记都有用意,既然标了支线,就一定有主线。” “还是沈兄弟心细!”老九脸上的笑意更真诚了些,“你这脑子,不搞情报真屈才了!” 他清了清嗓子,正了正皱巴巴的西装领口,“本次驻点任务比较特殊,支线结束后,诸位面前有两条金光大道,就看你们敢选哪一条了。” “第一,现在触发假期,回现实世界休整 48小时。” “第二,继续挑战主线任务,直接传送进下一个驻点,主线任务完成后,奖励翻三倍。” “三倍?”沈焰的指尖猛地顿住,“主线任务是什么?规则有哪些?” “沈兄弟别急,这主线任务的内容,得你们先确定接受,我才能说。规矩如此,我可不敢犯忌讳。” “我接受。”沈焰斩钉截铁道。 “你疯了!!” 丁诗云一把抓住沈焰的手腕,焦急道:“你现在身上有黑豹的抓伤和咬伤,连破伤风都没打,主线驻点的危险程度肯定比这里高,你这身体撑不住!” “沈哥,我们……我们先回现实好不好?你先把伤治好,我也能画张驻点地图,下次再一起去主线也不迟啊!”罗安优也赶紧凑过来小声劝道。 “我没疯。” 沈焰却轻轻挣开丁诗云的手,看向两人,“我必须去。” 见沈焰去意已决,丁诗云扶着眼镜的手都在微微发颤。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我跟你一起去!你伤成这样,一个人进去就是送死!” 罗安优这时也赶紧点头:“对!沈哥,我不怕危险!我能帮你看机关,还能记线索,咱们一起去,总比你一个人强!” “不,你们回现实不是躲,是帮我做更关键的事。” 沈焰看向丁诗云:“丁医生,你回现实世界,可以搞到药品,这比跟我冒险更关键。” 接着他转向罗安优:“小优,你不是拖后腿,你的观察力和记忆力是我们最大的优势,但你现在的状态不适合主线。” 他声音放软了些,“你不如回现实,把这次任务的每一个细节都画下来。这就是我们下次行动最重要的攻略。” “可你的伤……” 丁诗云还想坚持,却被沈焰打断:“我在黑曜驻点比这更糟的情况都扛过来了。” 他拿出口袋中的应急刀:“驻点肯定有医疗箱,就算没有,我用应急刀刮掉感染的肉,也能撑到下次见你。” “而且,主线的三倍奖励……我必须要。” 这话让丁诗云瞬间语塞,罗安优也慢慢松开手,眼圈泛红。 老九见三人神色定了,立刻搓着手凑上前,语气里带着点催促:“三位想好没?是一起走,还是……” “我和小优回现实。”丁诗云先开口。 她看着沈焰,眼神里满是担忧,“你在主线驻点要是遇到医疗箱,优先处理肩背的咬伤,别硬扛。我回医院就给你准备抗生素,一定要活着回来。” 罗安优也赶紧从口袋里掏出一只千纸鹤,塞到沈焰手里:“这是我在遗宅画速写时折的,希望能给你带来好运。我回去就把这次任务所有细节画下来,下次见面给你当参考。” 沈焰捏着那只千纸鹤,喉结动了动,只说了句:“你们也注意安全,下次驻点见。” 见时机成熟,老九抬手在魔方上按了下,淡蓝色的光瞬间裹住丁诗云和罗安优。 两人的身影开始变得透明,像被雾气慢慢吞噬。 丁诗云最后还在喊“记得找医疗箱”,罗安优挥着手的动作也渐渐模糊,最后彻底消失在客厅里。 客厅里只剩沈焰和老九,壁炉的火彻底灭了,只剩下冷灰。 沈焰转身看向老九:“现在可以说了吧?主线任务是什么?” “沈兄弟不要急!” 老九笑着往门口挪,手已经搭在门把手上,“任务内容得到了驻点才好说。毕竟阈限规矩大,提前漏了,我这小命也保不住。” 沈焰皱眉,却还是跟上。 他知道老九不会轻易透露信息,只能先跟着走。 刚推开门,一股夹杂着柴油味的冷风就灌进来,灰雾里突然亮起两束车灯,刺得人睁不开眼。 等适应了光线,沈焰才看清。 门口停着辆深绿色大吉普,车身满是深浅不一的划痕。 车窗贴了层厚黑膜,从外面根本看不清车内,只隐约能闻到里面飘出的铁锈味。 “上车。” 老九拉开主驾门,弯腰坐了进去。 沈焰却没立刻上车,指尖摸向裤袋里的应急刀,目光扫过车牌。 数字被刻意磨平,只剩几个残缺的边角,像被人故意抹去了痕迹。 “这是阈限里的车?” “算是吧。专门拉参与者去驻点的,比你自己闯灰雾安全多了。” 老九扯了扯皱西装,“放心,我还没蠢到用这玩意儿害你。你要是死在半道,我找谁要后续的情报费?” 沈焰盯着老九的侧脸看了两秒,确认他眼底没有明显的撒谎痕迹,才拉开后座车门坐进去。 车座是破旧的皮质,表面裂着细纹,手刚碰到就传来一阵冰凉的触感。 他刚关上门,老九就拧了钥匙。 引擎“嗡”地一声咆哮起来,车身震了震,猛地往前冲,灰雾被车头硬生生劈开。 沈焰靠在椅背上,目光没离开过窗外。 窗外的景象开始扭曲,像被揉碎的油画。 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混着潮湿的苔藓味,从车窗外钻进来,刺得鼻腔发疼。 “快到了。” 老九突然开口,方向盘轻轻一打,车子拐进一条更窄的雾道,“主线驻点叫‘血色钟点’,里头有个‘老狼’,是驻点的‘猎杀者’。你们这些‘羔羊’,得在他手里活到尽头的‘生还之门’。” “老狼是什么?” “到了就知道。只跟你透个底,这驻点靠‘时间’杀人,多观察,少冲动。” 话音刚落,车子突然猛地减速,轮胎在石板路上摩擦出刺耳的声响。 沈焰往前倾了倾身,透过前挡风玻璃,终于看清了前方的景象。 头顶悬着一轮猩红的血月,像块凝固的血饼。 前方是座哥特式钟楼庭院,尖顶刺破浓雾,钟楼上没有钟,只有风穿过窗洞的“呜呜”声。 庭院的石板路两侧,堆着密密麻麻的模糊黑影,靠近了才发现,全是风干的残肢,有的还挂着碎布,在血月底下泛着暗沉的光。 “到了。” 老九熄了火,还特意递过来一盒火柴,“拿着,或许有用。” 沈焰接过火柴盒,指尖蹭过粗糙的盒面,抬头望向那轮血月。 不知是不是错觉,血月表面似乎晃过一道极淡的虚影,像个巨大的罗马数字钟盘,只是太快,没等他看清指针,就彻底隐没在猩红的光晕里。 第22章 老狼几点了 “驻点任务就在庭院里,里头有发起人。” 老九的车窗还没完全升起,他隔着缝隙又喊了一句,“小心里面的那只狼。” 下一刻,老九开着他的大吉普消失在雾里。 沈焰缓步走向庭院,刚踏进门,就感受到一股寒意席卷全身。 场地之中已聚集了几十人,有人攥着短刀不停摩挲,有人靠在断柱上低声交流,虽满脸慌张,却没新人的手足无措。 “沈焰!” 一个熟悉的声音穿透嘈杂。 沈焰转头,看见许萌正挤开人群跑来,身上还穿着医院的护士服。 瞥见沈焰胳膊上的纱布,她立刻皱眉:“你这伤……” “上一个任务,被狗咬了。”沈焰淡淡带过。 “上一个任务?”许萌一怔,语气满是诧异。 “在来这个驻点前,做了一个支线任务。” “支线任务?怎么你……” “呵,看看这是谁啊?” 一个叼着烟的身影从人群里走出,熟悉的工装外套格外扎眼。 正是之前那个掐死老者的工装男。 “空白卷?你怎么伤成这样?” 他把烟蒂吐在地上,歪头打量着沈焰身上的伤,“靠换卷蒙混过关,现在又拖着半条命来闯驻点任务,你小子能活到现在,真他妈是走了狗屎运。” 许萌立刻皱起眉,沈焰却没有回应。 见对方不愿搭理自己,工装男也不恼,反而嗤笑一声:“好歹一起从黑曜活下来,总不能一直叫‘空白卷’吧?我叫邹浩。” 他的目光转向许萌,带着点审视,“你也是从黑曜驻点活下来的吧?看样子,是个小护士?” “许萌,市一院的护士。” 邹浩旋即又看向沈焰,“你呢?” “沈焰。” “嗡——” 话音刚落,场地中央的石板地面亮起刺目红光,一块两米宽的电子屏从地底升起,鲜红色的数字“50”在屏幕上闪烁。 场内原本低声交流的人全住了嘴,目光死死盯着屏幕。 “砰!砰!砰!” 刺耳的枪声突然响起,所有人抬头望去。 钟楼上不知何时站了个男人,戴着狰狞的仿真狼头面具,手里端着一把乌黑的机枪,枪口还冒着青烟。 “都安静!” 他拿起挂在脖子上的扬声器,向场中众人说道:“我是本次任务的发起人——老狼。” “老狼?装你妈神秘呢!” 人群里一穿黑皮夹克的壮汉往前啐了口,弹簧刀“唰”地弹开,刀尖对着钟楼晃,“你戴个破狼头套跟这儿演恐怖片呢?赶紧说规矩,不然老子……” “砰!” 子弹擦着壮汉的脚边钻进石板地,溅起的石子弹到他小腿上。 壮汉嗷地叫了声,瞬间往后缩,手里的刀都掉在了地上。 “嘿嘿嘿……你很勇嘛?要不要再往前一步?我让你尝尝枪子儿穿肚子的滋味,热乎乎的,可舒服了。” 老狼爆发出一阵癫狂的笑,他把机枪往栏杆上一搭,枪口对准人群,手指在扳机上轻轻摩挲,“还有谁想说话?嗯?” 人群瞬间死寂,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许萌悄悄往沈焰身后躲,却听见邹浩小声道:“这是个疯子。” “别这么怕嘛!” 老狼的语气突然软下来,像哄小孩似的,接着猛地纵身一跃! 十几米高的钟楼,他没找任何支撑,像块坠石似的砸下来。 落地时“咚”的一声闷响,石板裂开蛛网纹。 他直起身,眼睛溜溜地转着扫过人群。 突然,他凑到最近的一个女生面前,鼻子几乎要碰到对方的脸,“小妹妹,你刚才在抖哦!是不是怕我把你拆成零件,挂在钟楼上当风铃?” 女生吓得尖叫着后退,老狼却笑得更疯,直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好了好了,不逗你们了!我是本次任务的老狼,你们嘛……” 他张开双臂,像拥抱空气似的,“都是我这次的‘玩具’!哦不对,是‘羔羊’!” “嗡——” 电子屏上的红色数字跳到了“49”,老狼突然冲过去,一脚踹在屏幕边缘,数字瞬间乱跳,变回“50”。 接着,他转身抄起机枪,对着天空“哒哒哒”扫了一梭子。 “我会陪你们玩个游戏……” 老狼的声音突然拔高,抬手指向庭院左侧的浓雾,“游戏场地?就是那边的破居民楼!” 雾气缓缓散开,露出一栋黑沉沉的居民楼,窗户里没有任何光亮,只有应急通道的绿光不断闪烁。 “楼里有房间,有衣柜,有床底。你们可以躲,随便躲!” 他突然蹲下来,手指在地上画圈,面具下的呼吸粗重得像野兽:“广播会喊‘老狼老狼几点了’,你们不用答,听我的就好!” “1点呀,2点呀……一直到11点!” 老狼的声音忽然变得轻柔,他像数糖果一样点着数字,“这是给你们逃跑的时间,躲进房间里或者躲在楼梯口,随便你们!” 接着,他猛地抬头,嘴角咧到耳根:“但当我回答天亮了!游戏就正式开始。” 他举起机枪,枪托狠狠砸在旁边的断柱上,“一小时哦!我会一个一个找你们玩躲猫猫,碰到了……” 他突然冲过去,一把揪住刚才黑夹克男人的衣领,将人拎得离地半尺:“碰到了,就把你撕成两半,挂在居民楼的窗户上,当给其他玩具的警告!嘿嘿嘿……” 说完,他猛地把壮汉摔在地上,转头看向人群:“想活的,现在就可以准备准备了……” “看看谁将成为我第一个‘装饰’哦!” 老狼的话音刚落,童声骤然响起:“老——狼——老——狼——几——点——了——” 调子走得歪歪扭扭,听得人头皮发麻。 人群像被投入石子的蚁窝,瞬间崩溃。 有人慌得直接摔在地上,被后面的人踩着后背往前挤,惨叫声和咒骂声裹在一起,乱成一团。 老狼跟着童声拍手,疯癫的笑声刺破嘈杂:“哎!答咯答咯!” 他举着扬声器,声音忽高忽低,“1点了哟!小羔羊们,快把小短腿迈起来!慢了可要被我揪尾巴啦!” 他举着机枪转了个圈,枪口故意往人群里扫,吓得前排的人往后缩,反而把后面的人推得更乱。 “往上!” 沈焰一把攥住许萌冰凉且发颤的手腕,不由分说,拽着她便冲向居民楼的侧楼梯。 邹浩闻言立刻跟上,途中更是用手肘狠狠撞开那个抢路的男人肋部,低吼道:“想死!别挡老子的路!” “老狼老狼几点了!” “2点了!有的小羔羊怎么还在打架呀?再不动,我可要去拆你们的骨头当积木咯!” 沈焰拉着许萌往楼梯上冲,台阶上沾着不知是谁的血,湿滑粘腻。 许萌脚下一滑,险些栽倒,沈焰手臂猛地发力,几乎是把她提了起来。 “踩稳!楼梯扶手有锈,别碰!” 许萌喘得胸口发疼,视野因缺氧而模糊,只能死死抓着沈焰的胳膊,跟着他的脚步往上跑。 第23章 天亮了 老狼的声音还在疯疯癫癫地数:“4点了!你们跑快点呀,我都要等不及啃骨头啦!” 邹浩边跑边时不时回头看。 楼下已经有人被挤得滚下楼梯,惨叫声顺着楼道飘上来。 “6点了哟!有的小羔羊躲进一楼啦!” 老狼突然笑出声,声音里满是戏谑,“啧啧,真是不聪明!我最喜欢先拆一楼的‘玩具’啦!” 沈焰攥着许萌的手腕往楼梯上冲。 许萌的呼吸已经乱了,护士鞋在台阶上磕得“噔噔”响,好几次差点踩空,全靠沈焰及时拽住她。 “呼……呼……” 许萌终于撑不住,在 12层的楼梯转角挣了挣,“沈焰,停、停一下……” 沈焰立刻停下,反手把她往转角阴影里推。 许萌靠在墙上喘气,刚想说话,就听见楼下传来老狼的声音。 “9点了……小羔羊跑慢点呀,我快追不上咯!” 沈焰摸出应急刀,声音压得极低:“就停在12层,不往上了。” 这时,邹浩出现在12层楼梯拐角。 “搞什么?怎么不往上跑?”他看到沈焰和许萌后立刻皱紧眉问道。 刚才一路往上跑,他满脑子都是“越高越不容易被搜到”。 沈焰没回答,应急灯的绿光映在他脸上,眼神冷得像冰。 “喂,我说——” 邹浩见沈焰态度冷淡,上前两步就拽住沈焰的胳膊,再次开口道:“顶楼就一个通道,堵上门至少能撑半钟头!在这待着等死?” “撒手。”沈焰的声音很淡,却带着冷意。 邹浩愣了愣,悻悻地松开手。 “刚才跑上来时,三楼有人为了抢房间捅了人,现在低层乱成一锅粥!你以为躲这儿安全?一会儿老狼搜完低层就上来了,单独躲着就是给人家送菜!” 他抹了把额角的汗,语气软了点:“黑曜驻点我知道你有主意,但这次不一样。那是个疯子!对付疯子得抱团,不然死得快!” 许萌这时终于缓过点气,她扶着墙直起身:“沈焰,邹浩说得对……我们一起,总比一个人强。” 沈焰的喉结轻轻滚了滚,终于转过身。 “这栋楼共 18层,顶楼只有一个楼梯口。” 沈焰的声音压得很低,刚好能让两人听清,“老狼要是从楼梯往上堵,我们在顶楼连退的地方都没有,就是死路。” 他“吱呀”一声推开铁门。 门后是约莫十平米的空间,左侧堆着卷成筒的消防水带。 中间立着个半人高的铁皮杂物柜,柜门上贴着“应急工具”的标签。 “这次的任务不是捉迷藏,躲着不动迟早被搜出来。要想活命,必须不断移动。” 沈焰走进来,指着右侧墙壁上三个方形通风口,“这里有三个通风口,也是三条退路。” 邹浩跟着走进来,用手敲了敲通风口的铁栅栏,“这栅栏一脚就能踹开,倒是方便跑路。” 许萌也赶紧跟进来,她下意识往沈焰身边靠了靠。 邹浩的目光扫过地上的消防水带,阴狠地低声道:“要是他破门,就把这玩意扔过去绊他一下,我趁机干死他。” “别想硬拼。”沈焰打断他,眼底泛着冷静的光:“老狼能轻轻松松从十几米的钟楼跳下来,和他硬拼就是送命。我们的目标是活过一小时,不是跟他打架。” 下一刻,老狼的声音突然从楼外响起。 “11点了!小羔羊们,耳朵竖起来——” 他的声音突然拔高,疯癫的笑意混着风穿过居民楼的窗洞。 “马上要天亮啦!得给你们听听‘起床铃’呀!” “砰!砰!砰!” 三声枪响伴随着弹壳“哗啦啦”的落地声。 老狼举着机枪转了个圈,癫狂地笑道:“好听吗?这声音!等会儿穿进你们身体里,会更‘好听’哦!” 他刚说完,童谣声再次响起:“老狼老狼几点了!” “天——亮——了——!” 老狼猛地把机枪扛在肩上,像头失控的野兽,朝着居民楼狂奔而去。 他的速度快得惊人,军靴踩在石板路上“咚咚”响。 离居民楼还有三米时,他突然纵身一跃,膝盖重重撞在一楼大门上。 “哐当”一声,木门瞬间裂开蛛网纹,碎片飞溅。 “我来抓你们咯!” 他钻进楼里的瞬间,突然抬手,机枪枪管狠狠砸向门边的开关。 “咔嚓——” 开关外壳被砸得粉碎。 紧接着,居民楼外厚重的铁栅重重卡在门框上。 “哐当!” 铁门落下的巨响还没消散,老狼就一把抓过挂在脖子上的扬声器,指腹在开关上狠狠按了三下,刺耳的电流声瞬间传遍整栋居民楼。 “小羔羊们注意啦!出口封死咯!谁都别想跑!” “跑不掉啦!都给我留在楼里当‘装饰’呀!” 他扛着机枪往一楼101房间走,靴底碾过地上的玻璃碎片,发出“咯吱”的脆响。 房间门虚掩着,里面传来压抑的喘气声。 老狼突然笑了,对着扬声器疯喊:“第一个‘装饰’要诞生啦!猜猜在哪个房间呀?提示!一楼最左边!” 话音刚落,他猛地抬脚踹向房门! 木门“哗啦”一声裂开,躲在门后的男人刚想尖叫,老狼已经抬枪对准房间,手指扣下扳机。 “哒哒哒!” 机枪子弹像暴雨般扫进房间,打穿了墙壁,击碎了家具,木屑和砖石飞溅。 男人的惨叫声被枪声淹没,几秒钟后,房间里彻底没了动静,只剩下子弹嵌在墙体里的“嗡嗡”余响。 老狼凑到扬声器前,声音沾着黏腻的兴奋:“恭喜101房间的‘小羔羊’成为本次游戏的第一个‘展品’!大家可以去参观哦!” 在一楼搜寻一番无果后,他拎着机枪往楼梯间走。 脚步声“咚咚”地撞在台阶上,混着扬声器里的疯话:“谁想当第二个呀?我在往二楼走哦!躲好点呀,别让我太快找到!” 即使是在12层的沈焰等人,依旧可以听见楼下的动静。 许萌猛地弯下腰,一阵干呕,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能用满是冷汗的额头抵住冰冷的墙壁,抑制不住地战栗。 邹浩斜靠在门边,看似平静,但每隔几秒他的脸颊肌肉就会不受控制地抽搐一下,攥紧的拳头指节处失去了所有血色。 沈焰盯着通风口的铁栅栏,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应急刀。 他能清晰地听见子弹击穿人体的闷响,还有弹壳落地的“叮当”声。 “二楼楼梯口有动静哦!” 老狼的声音再次通过扬声器传出,依旧带着戏谑,“是不是躲在台阶后面呀?我看见你的鞋尖啦!” 二楼楼梯间里,一个穿卫衣的女生正缩在台阶下,双手死死抱着头。 听到这话,她再也忍不住,尖叫着往三楼跑。 “想跑?晚啦!” 老狼抬枪对准女生的背影,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 “哒哒!” 两发子弹击中女生的小腿,她“噗通”一声摔在台阶上,鲜血瞬间染红了裤腿。 没等她爬起来,老狼已经冲上去,机枪枪管抵住她的额头。 “第二个‘玩具’找到咯!在二楼楼梯口!她的小腿流血啦,真好看!” “不要!求求你!”女生哭着求饶,手在地上胡乱抓挠。 老狼却笑得更疯,手指再次扣下扳机。 “砰!” 枪声在楼梯间里回荡,女生的惨叫声戛然而止。 他对着扬声器吹了声口哨:“第三个‘名额’还空着哦!谁想抢呀?” 他故意顿了顿,然后补充道:“我在往三楼走啦!” 第24章 狼来了 老狼故意把脚步声踩得“咚咚”响,朝着三楼方向挪。 此时,二楼尽头房间的门缝里,半张惊恐的脸悄悄探了出来。 是个穿运动服的男生,刚才躲在房间里,听见老狼往三楼走,才敢偷偷开门查看。 他的腿还在抖,目光扫过楼梯口女生的尸体,脸色白得像纸,刚想缩回房间。 老狼的声音突然从楼梯转角飘来,带着戏谑的笑意:“哎呀!我好像忘了点东西!” 原本往三楼去的脚步声戛然而止,紧接着就是急促的折返声! 男生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想关门,可老狼已经冲了过来,机枪枪管狠狠抵住门板。 “哐当!” 门板瞬间被撞得凹陷进去。 “想躲回去?晚啦!”老狼的声音里满是得逞的兴奋,“各位小羔羊听好哦!总有自作聪明的小羊羔,以为听着我的脚步声就安全了!” 他猛地发力,门板“哗啦”一声被撞碎,男生跌坐在地上,手脚并用地往后爬,嘴里喊着“别杀我”。 老狼却慢慢蹲下来,将滚烫的枪口直接抵在男生的额头上:“告诉我,你刚才听见我上楼,是不是觉得自己比其他人聪明?” 男生吓得说不出话,只是一个劲地摇头。 老狼突然笑了,对着扬声器喊道:“告诉大家,你刚才躲在房间里,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聪明?” “我……我错了……求你放了我……”男生的声音带着哭腔,眼泪和鼻涕混在一起。 “错啦?晚啦!”老狼猛地站起身,抬脚狠狠踩在男生的腿上。 男生发出凄厉的惨叫,老狼却对着扬声器宣告:“第三个‘装饰’诞生啦!他刚才躲得可‘聪明’了,可惜呀,还是被我找到咯!” 他抬起机枪,枪口对准男生,却没立刻开枪,反而故意晃了晃枪管:“你说,我是打你的腿,还是打你的脸呀?” “哒哒哒!” 男生的惨叫声越来越响,整栋楼都能听见。 密集的子弹扫过男生的身体,鲜血溅满了墙壁和地板。 “真不经玩。算了,三楼的小点心们,你们的点单到货啦!” 他拎着机枪,慢悠悠地往三楼走,脚步声再次“咚咚”地撞在台阶上。 “三楼303房间有声音哦!” “是不是躲在衣柜里呀?我来啦!” “哒哒哒!” 又是一阵密集的枪声,紧接着是衣柜被打烂的声音。 “第四个‘装饰’get!在三楼303房间!衣柜里哦!大家记得去看呀!” 老狼举起扬声器朝楼上宣告,“四楼的小羔羊们!我来啦!” 他的脚步声每一步都像敲在四楼三个男人的心脏上。 之前的黑夹克男人攥着钢管,手心满是冷汗。 他躲在一处拐角,身边是两个同样紧张的男人,一个攥着碎玻璃,一个抱着从楼梯间拆下来的铁栏杆,三人呼吸都放得极轻,眼睛死死盯着四楼的楼道口。 “刚才在楼下不是挺勇吗?现在怎么跟耗子似的躲着?”穿牛仔裤的男人压低声音,语气里尽是不满。 当初就是这个家伙拍着胸脯说要给那疯子一个教训,现在却连呼吸都在抖。 黑夹克避开了他的视线,牙关紧咬,每一次从楼下逼近的脚步声都让他小腿肌肉不受控制地痉挛。 “四楼没人吗?” 老狼的声音突然近了,扬声器的电流声“滋滋”响。 “要是没人,我就去五楼咯!” 黑夹克的心脏猛地一缩,攥紧钢管就想冲出去,可脚像灌了铅似的,怎么也迈不开。 “妈的,你不上我上!” 抱着铁栏杆的男人低吼一声就冲了出去,铁栏杆朝着楼道口的黑影砸过去! 可他刚冲出去,就看见老狼举着机枪站在那里,狼头面具的眼睛泛着冷光。 “想偷袭?胆子不小嘛!” 没等男人反应过来,老狼手指已经扣下扳机。 “哒哒哒!” 子弹像暴雨般扫过去,男人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重重摔在地上。 攥着碎玻璃的男人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想往房间里躲,可老狼已经冲了过来,机枪枪管狠狠砸在他的后脑勺上。 “咚”的一声,男人瞬间倒地,碎玻璃插进了自己的手掌,鲜血顺着指缝往下淌。 “第二个!” 老狼抬脚踩在男人的背上,机枪枪口对准他的后脑。 “想躲?晚啦!” “砰!” 枪声在四楼炸开,鲜血溅在墙壁上,像朵诡异的花。 黑夹克看得浑身发抖,钢管“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他转身就想往五楼跑。 可刚迈出一步,就被老狼一把揪住衣领,像拎小鸡似的把他提起来。 “哟!这不是刚才在楼下跟我叫板的‘勇士’吗?” 老狼的声音贴着黑夹克的耳朵,“怎么现在不敢动了?” 黑夹克吓得眼泪鼻涕一起流,手脚乱蹬着喊。 “求你放了我!” 可老狼却笑得更疯,把他拖到楼道口,对着扬声器喊道:“各位小羔羊听好哦!四楼的‘装饰’有着落啦!就是这位刚才在楼下特别勇的‘黑夹克勇士’!” 他故意松开手,黑夹克像烂泥似的摔在地上,刚想爬起来,老狼就抬脚狠狠踩在他的脚踝上。 “啊——” 黑夹克的惨叫在楼道里回荡。 “刚才不是挺能说吗?再骂一句我听听?” 老狼用枪口碾着黑夹克碎裂的脚踝,“说呀!怎么不说了?” 黑夹克疼得说不出话,只能发出细碎的呜咽声。 老狼歪着头,面具下的眼睛打量着黑夹克涕泪横流的丑态,突然发出了一声意兴阑珊的啧啧声:“真没意思,哭起来都是一个德行,还不如刚才那两个硬骨头让我开心。” “哒哒哒!” 密集的子弹扫过黑夹克的身体,鲜血溅满了楼道口的墙壁。 老狼对着扬声器再次吹了声口哨,声音里满是得意:“搞定!楼上的小羔羊们!还有没躲着的?出来玩呀!” 他拎着机枪,慢悠悠地往五楼走。 扬声器里继续传着他的疯话:“小羔羊们!我来啦!别让我等太久哦!” …… “哐当——” 五楼的枪声刚歇,六楼就传来重物倒地的闷响,紧接着是老狼癫狂的宣告:“藏在水箱后面也没用!小羔羊们,我在往七楼走哦!” …… 12层,沈焰靠在墙角,指尖摩挲着应急刀的刀柄。 许萌坐在消防水带旁,小口喘着气。 邹浩则盯着楼梯口的方向,耳朵贴在门上听动静。 时间在恐惧中被拉长又压缩,楼里此起彼伏的惨叫让短暂的喘息变得无比奢侈。 “砰!砰!” 急促的脚步声突然撞在12层楼梯间,三个年轻人跌跌撞撞冲进来,为首的女生脸上还沾着灰尘和泪痕:“快、快往上跑!老狼杀到八层了!我们在九层看见他把人扫成筛子,很快就会到十二层!” 旁边的男生扶着墙,声音发颤:“顶楼虽然是死路,但至少能躲一会儿!留在这就是等死!” 他见沈焰纹丝不动,急得上前拽他的胳膊:“你疯了?没听见楼下的枪响吗?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沈焰轻轻拨开他的手,平静道:“要走你们走。” “不识好歹!” 男生骂了句,跟着另外两人往13层跑,脚步声很快消失在楼梯间。 许萌站起身,走到沈焰身边,小声问:“沈焰,我们真的不往上走吗?老狼……他快上来了。” 沈焰抬眼,看向了通风管道。 第25章 子弹计算 “砰——!” 12层的铁门被老狼一脚踹开。 门板撞在墙上又弹回来,发出“哐当”的巨响。 “小羔羊!我来抓你们啦!” 老狼拎着机枪闯入,对着扬声器拖长了调子。 他先转了个圈,机枪枪管扫过空荡的房间。 杂物柜敞着门,里面的工具散了一地。 当目光扫过角落的通风管,他突然顿住。 最左边那根通风管的铁栅栏歪了半寸,边缘还勾着一缕深灰色的毛线。 “哦——!” 老狼发出一声恍然大悟的怪叫,瞬间凑到栅栏前,鼻子几乎贴了上去,“有小虫子钻洞了?洞口的丝都没藏好,是故意留给我的小礼物吗?” 他举起扬声器,兴奋地嘶喊道:“听见了吗?十二层有只不会打洞的小地鼠!让我看看他的皮够不够做个新手套!” 说着,他的手指狠狠戳了戳栅栏,“里面的,听见没?赶紧出来,我还能给你个痛快!” 许萌一只手猛地捂住嘴,另一只手死死抓着沈焰的胳膊。 沈焰的肌肉瞬间绷紧,眼底闪过一丝意外,却还是按住许萌的手,示意她别出声。 “不出来是吧?” 老狼歪了歪头,举起机枪,枪口对准栅栏:“那我就亲自‘请’你出来!” “哒哒哒!” 密集的子弹瞬间扫向通风管,管道被打得变形外翻,锈渣和碎片飞溅。 没扫几秒,管道里突然传来一声闷哼,靠近管口的一截铁皮突然被血染红。 紧接着,一个穿深灰色毛衣的男人从管道口摔了下来,胸口淌着血,挣扎着往旁边爬,却被老狼一脚踩住手背。 “新‘装饰’get!” 他俯下身子,一把揪起男人的头发。 “说!里面还有没有同伙?不说我就把你拆成零件!” 男人疼得浑身发抖,断断续续地喊:“没、没有了……就我一个……” “没劲。” 老狼猛地站起身,抬脚狠狠踹在男人胸口,男人一口血喷出来,没了动静。 他一脚踹在男人的尸体上,尸体滑出半米远。 “不对啊……刚才明明闻见好几个人的味道……难道跑了?” 他盯着通风管看了几秒,又扫了眼另外两根:“不出来?那就都别出来了!” 话音未落,他猛地调转机枪,枪口对准中间那根通风管,狠狠扣下扳机。 “哒哒哒!” 子弹像暴雨般扫过铁栅栏,铁皮被打得千疮百孔,管道里传出空洞的回响,连半片衣角都没扫出来。 “怎么没有?躲去哪了?!” 老狼把枪口挪向最右边的通风管,弹匣里的子弹倾泻而出,直到“咔嗒”一声空响,才悻悻地停手。 他像头被激怒的野兽,对着空房间嘶吼:“躲?接着躲!等我把你们一块块抠出来,就用你们的骨头在这房间里搭个新窝!” 疯劲撒了半分钟,他才喘着粗气停下,目光扫过房间,最后落在那扇裂着蛛网纹的窗户上。 “难道……” 他慢慢走过去,轻轻推开一条缝。 窗外,沈焰和许萌死死贴在墙壁上,彼此用消防水带连着。 许萌的牙齿咬着嘴唇,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老狼的脸离她只有不到半米。 邹浩趴在另一侧的空调支架上,身体绷得像拉满的弓。 老狼熟练地换上一个新弹匣,猛地举枪对准窗户。 “哒哒哒——” 没等沈焰等人反应,机枪子弹已经砸在玻璃上! 裂着蛛网纹的玻璃瞬间崩碎,碎片像锋利的刀子一样四溅。 沈焰的反应最快,在玻璃爆裂的瞬间,他用自己的身体将许萌完全挡在平台最内侧的角落里。 他的后背暴露在外,被飞溅的玻璃碎片划出几道血口,火辣辣的疼。 他死死捂住许萌的嘴,不让她的惊呼声漏出去。 碎渣砸在邹浩的胳膊上,疼得他倒抽一口冷气,却也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老狼扫了足足十秒,直到机枪卡壳才停下手。 他拍了拍枪身,对着窗外啐了一口,“难道真没人?妈的!” 他又探头往外看了一眼,浓稠的雾气挡住了视线,只能看见楼外壁上锈迹斑斑的支架。 他盯着浓雾看了几秒,似乎想找出点什么。 “算了,量你们也没胆子跳楼。”老狼喃喃自语,随即扛起机枪,“去楼上看看那些乱跑的小羊羔!” 直到脚步声彻底消失,沈焰才松开捂住许萌嘴的手。 许萌立刻大口喘气,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沈焰……你的后背……” “没事,只是划伤。”沈焰的目光扫向室内,“快,他随时会折返。” 他拉着许萌翻回房间,地上满是玻璃碎片和弹壳。 邹浩这时也跟着爬了进来。 他甩了甩受伤的胳膊,轻声骂道:“疯子……真他妈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子弹跟他妈不要钱一样……” 邹浩的骂声还没落地,沈焰已经弯腰捡起一枚弹壳。 他用指尖摩挲过弹壳底部的刻痕,像是在回忆什么。 “你发什么呆?”邹浩急切道:“再磨蹭下去,等那疯子折返,我们全得成筛子!” “你看这弹壳。” 邹浩扫了眼满地弹壳,没看出名堂:“弹壳怎么了?他刚才扫通风管、扫窗户,打了几十发,地上不都是这破玩意儿?” “他的子弹在减少。” “这他妈不是废话吗!他一直这么哒哒哒……” 邹浩说着,似乎明白沈焰的意思,“你他妈不会在数他打了多少发吧?!” “庭院里他第一次举枪示警,我看见他腰侧挂着两个黑色弹匣,每个弹匣能装三十发。12层之前,他打空了半匣,后来在六楼又补了5枪,那半匣见了底。” “我他……”邹浩愣了愣,嘴里的脏话卡在喉咙里,“然后呢?” 沈焰指了指满是弹孔的通风管:“刚才在12层,他先扫通风管10发,扫空了第一个弹匣。接着扫窗户,在开第18枪时机枪卡了壳,他低头拍了拍枪身,那是换了第二个满弹匣。” “操!”邹浩嘴里骂了句粗话,却没了之前的急躁。 “你他妈居然连换弹的动静、打了多少发都记着?”他的眼角抽了抽,“那现在呢?他手里还剩多少?” “三个原装弹匣,空了一个,第二个用了18发,还剩一个满的。” 沈焰目光转向地上的尸体,“算下来,总共42发。” “那……这能说明什么呀?”许萌在旁边听得一愣一愣的,直到这时才小声问:“他还有42发,还是能扫死我们……” “还没发现吗?”沈焰走到窗边,指向庭院中央。 邹浩和许萌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那块从地底升起的电子屏还亮着,鲜红的数字“26”随着楼上一声枪响跳成“25”。 邹浩皱眉道:“那破屏上的数字难道是……” “是幸存者人数。”沈焰直接戳破答案,指尖在窗沿上轻轻敲着,“减去我们三个,其他幸存者还有22人……” 许萌下意识算了算:“那他要杀完这22人,得用多少子弹?” “现在……他还剩41发子弹。” 沈焰转头看向两人,“从进楼到现在,他总共消耗了49发子弹。除去他浪费掉的将近20发,那他杀25人实际使用了29发子弹。” 邹浩猛地睁大眼睛,掰着手指算:“29发杀25人?” “对。” 沈焰点头,语气没丝毫波动,“他看似疯癫,杀人时却很省。这应该是阈限对他的限制。” “阈限的限制?”许萌不解地看着沈焰。 “他的‘疯’是装给我们看的。” 第26章 顶尖猎手 “装疯?” 邹浩眉头紧皱,压根没有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能用平均1.16颗子弹就杀掉一个人,这根本不是疯子,是顶尖的猎手。阈限的每个驻点都有规则,老狼作为参与者,必然也被规则束缚着。” 听到沈焰的话,一旁许萌惊呼:“老、老狼也是参与者?” “没错。”沈焰点头,“老狼说过,要和我们玩一个游戏。所以他都和我们一样,是这个游戏的参与者。” 沈焰继续解释:“老狼腰侧的三个弹匣,是初始弹药,也是任务枷锁。” “任务枷锁?什么意思?”邹浩往前凑了半步追问道。 “看他的杀人节奏,我推测……阈限给老狼的规则限制是子弹数量和剩余羊的数量。” “子弹数量和剩余羊的数量?”邹浩沉思片刻,突然猛拍大腿,“操!我懂了!子弹用完前没杀光我们,死的就是他!” “对。” 沈焰把弹壳扔回地上发出清脆的“叮”声。 “他的‘疯’,是最聪明的伪装。你以为他在乱扫通风管、乱喊数,其实每一步都在算。” “他那些疯话……是故意的?”许萌再次问道。 “心理战。” 沈焰的目光扫过地上的尸体,“他不断在杀人后用扬声器喊,是在制造压迫感。人一慌就会出错,要么跑错方向,要么主动暴露,他就能用更少的子弹解决目标。” 邹浩咬着牙骂了句“操”,“四楼那几个傻缺,就是被他激得冲出去的!现在想想,他当时说‘最喜欢拆一楼的玩具’,也是在逼人往上躲,方便他逐层搜。” 许萌突然想起什么,小声问:“那……他刚才扫窗户,也是伪装?” “是试探。” 沈焰指尖指向窗外的空调支架,“他怀疑我们躲在外面,却只扫了10发就停。要是真疯,会把弹匣打空才罢休。他在赌外面的人会害怕出声,10发换一个可能的目标,对他来说划算,但绝不会多浪费一颗。”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邹浩目光盯着楼梯口,“等他杀完剩下的22人,子弹也不见得见底。” “不是22个。”沈焰纠正道:“别忘了,那22个人中包括老狼自己。” “砰!砰!砰!” 连串枪声从楼上传来,震得12层的墙壁都在微微发颤。 许萌和邹浩还没从“老狼是参与者”的震惊里缓过神,庭院里的电子屏突然闪了闪。 鲜红的数字先是跳成“24”,紧接着又连跳几下,最后定格在“19”。 邹浩心中默数着枪声,脸色越沉越黑:“操!刚才最后那几枪,屏幕连掉几个数!这疯子现在真他妈一枪一个!” “不是一枪一个。”沈焰突然开口,“最后两枪,屏幕连掉四个数,说明这两枪是双杀。” “一枪两个?”邹浩猛地直起身,眉毛拧成一团,“老狼的枪法这么准?” “不一定是枪法准。”沈焰的目光扫向楼梯间的方向,脸上出现了愁容,“情况开始变糟了。” “变糟?”邹浩看着沈焰的脸色,心中也跟着一沉,“这话是什么意思?” “撇去老狼枪法准,另一种情况就是上层幸存者开始聚在一起。” 沈焰眉头微微皱起,“要么是有人想抱团反抗,挤在狭窄的楼道口。要么是老狼故意把人往一个地方赶。他那些疯话不只是心理战,还是‘驱赶信号’。” “故意赶?”许萌问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还用想吗?把人聚在一起,杀起来方便,还可以节省子弹。” 言罢,邹浩烦躁往地上的尸体踹了一脚,尸体滑出半寸。 他微微一愣,用脚踢了踢尸体的腿,脸色一变:“不对啊……这尸体怎么没消失?之前的驻点里,人死后都会被阈限收走。这里怎么……” 这话让沈焰也猛地反应过来。 他蹲下身,手指轻轻碰了碰尸体身上的伤口。 伤口边缘还沾着鲜血,没有半点“被阈限回收”的迹象。 他抬起头,眼底闪过一丝了然:“阈限不回收,说明这些尸体有用。” “有用?” 邹浩嗤笑一声,踢了踢尸体的腿,“一具死透的尸体能有什么用?难不成还能挡子弹?” “就是挡子弹。” 沈焰的话让两人都愣住了。 “如果我们能利用这些尸体制造障碍……” “你想让我们用尸体挡门?” 邹浩立刻明白了,搓了搓手,眼里闪过点狠劲,“这主意够损!但他妈管用!这尸体好歹有一百多斤,堵在楼梯口,他想过来就得先挪开,我们正好趁机跑路!” “不止是挡门。”沈焰侧头看向一旁的消防水带。 …… 顶楼的一间房里,穿运动服的男生把床板死死抵在门后。 额角的冷汗顺着下颌线往下滴,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 左边女生攥着根断裂的桌腿,指尖还在不受控制地抖。 右边女生则缩在墙角,双手捂着脸,指缝里漏出的目光死死盯着门。 “小羔羊!顶层的空气甜不甜呀?”老狼的声音从楼道口飘来,脚步声“咚咚”地撞在台阶上。 男生猛地咬紧牙关,把床板又往门后推了推,床腿在地板上刮出深深的划痕。 “咚!” 门板剧烈晃动,床板跟着颤了颤。 “顶住!他就一个人,踹不开的!”男生咬着牙往门后顶。 “小羔羊!躲里面做什么?出来玩呀!”老狼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咚!咚!咚!” 门板上的木纹瞬间裂开蛛网纹,木屑簌簌往下掉。 左边女生突然扑过去,用肩膀顶住床板:“再加把劲!他快踹破了!” 右边女生也反应过来,连滚带爬地冲过去,双手死死抓着床沿。 三人的重量压在床板上,总算让门板的晃动缓了些。 “呵,还挺能扛?” 老狼的声音冷了些,踹门的力度却突然加大。 “咔嚓——” 门板边缘直接崩开个缺口,能看见老狼斜挎在肩上的机枪。 男生瞳孔骤缩,突然抓起地上的钢管,从缺口里往外捅。 “滚开!” 钢管擦着老狼的胳膊划过,却没伤到他分毫。 门外传来老狼的嗤笑:“就这点力气?还敢跟我叫板?” 紧接着,一只手突然从缺口伸进来,死死抓住男生的手腕,猛地往外拽! 男生惨叫着被拖得往前踉跄,床板瞬间失去支撑,“哐当”倒在地上。 “完了!” 左边女生绝望地喊出声,手里的桌腿“啪嗒”掉在地上。 可就在这时,门外的拉力突然松了,踹门声也停了。 “没劲。” 老狼的声音带着意兴阑珊,“等你们想通了,再喊我过来玩。” 脚步声正往楼梯口挪,越来越远,最后彻底消失在楼梯间。 男生瘫坐在地上,手腕被抓出几道红痕,大口喘着气:“妈的……总算走了。我就说顶楼安全,那些傻瓜还非要躲12层,现在指不定早成筛子了……” “对、对!” 右边女生松了口气,扶着墙站起来,揉着发酸的胳膊,“刚才吓死我了,还以为要被他拖出去……” “等等!”左边女生突然僵住,手指着窗口。 原本关死的窗户不知何时开了道缝,一道黑影正趴在窗沿上。 狼头面具的眼窝处,两团冷光正盯着他们,像极了夜间捕食的野兽。 “什、什么东西!”男生猛地抬头,心脏瞬间提到嗓子眼。 “哎呀!被发现啦!” 老狼单手扣住窗框,身体像条黑蛇似的一荡。 军靴“咚”地砸在地板上,他的枪口对着三人慢悠悠晃圈。 第27章 漏网之鱼 “你们以为躲在顶楼就安全?” 老狼一步步逼近,“刚才在门外跟你们玩,只是觉得你们躲得挺有意思。” “拼了!” 男生突然抓起地上的钢管,嘶吼着冲过去。 “砰!” 子弹穿透男生的胸膛,他的动作瞬间僵住,钢管从手里滑落,“哐当”砸在地上。 男生低头看着胸前的血洞,嘴里涌出鲜血,最后直挺挺地倒下去,眼睛还瞪得溜圆。 左边女生吓得腿一软,“噗通”跪在地上。 她瞥见旁边已经没了呼吸的男生,还有缩在墙角、浑身发抖的同伴,突然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猛地扯开自己的外套拉链。 “别杀我!求求你……我什么都给你。我、我长得好看!我能陪你玩!只要你不杀我……你让我做什么都行!” 外套滑落在地,露出里面单薄的白色吊带。 她的手哆哆嗦嗦地去解吊带的扣子,眼里满是讨好的绝望。 只要能活下来,她什么都愿意舍弃。 老狼突然笑了,伸手抬起她的下巴,语气戏谑地像在逗弄宠物:“哦?什么都愿意?” “我、我比她们都听话!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女生哭着说,手已经解开了吊带的第一个扣子,露出一小片白皙的肩膀。 老狼的手指顺着王馨的下巴往下滑,面具下的眼睛闪过一丝玩味的光。 “比她们都听话?”他嗤笑一声,松开王馨的下巴,弯腰捡起钢管。 他故意在掌心转了两圈,将冰冷的金属抵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这么听话的小羊羔,该有个名字才对……来,告诉主人,你叫什么?” “王馨……我叫王馨……是个网红,我有三十几万粉丝……只要你不杀我,我能给你涨粉!我能让更多人知道你……”女生牙齿咬得嘴唇发颤,眼泪混着冷汗往下淌。 “网红?涨粉?” 老狼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突然大笑起来。 他把钢管往王馨面前一掷,冰冷的金属管撞在她的大腿上,“涨粉就不用了。既然你这么听话,帮我做件事……把墙角那个,打死。” 他的下巴往缩在墙角的另一个女生抬了抬。 那个女生瞬间尖叫起来,一个劲地往旁边躲:“馨馨!别听他的!我们是一起的!你不能杀我!” 王馨的身体猛地一颤,视线在冰冷的钢管和同伴惊恐扭曲的脸之间疯狂摆动。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理智在“杀人”与“被杀”之间被撕扯殆尽。 “怎么?不愿意?” 老狼的声音冷了下来,枪口轻轻碰了碰王馨的胸口,“刚才不是说‘什么都愿意’吗?现在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到?” “我、我……” 王馨的声音带着哭腔,手慢慢伸向钢管,指尖刚碰到,就快速缩了回来。 墙角女生突然爬过来抓住她的裤腿,眼泪鼻涕一起流。 “馨馨!我们一起跟他拼了!他只有一个人!我们还有机会……” “砰!” 老狼突然朝天花板开了一枪,子弹嵌进吊顶。 “没机会了。” 他的声音极具压迫,“给你十秒。十秒后,要么你打死她,要么我打死你们两个。” “10……9……8……” 王馨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脑海里闪过粉丝的留言、父母的脸。 可胸口的枪管越来越烫,死亡的恐惧像潮水般淹没了所有愧疚。 “7……6……” “我、我做!” 王馨突然嘶吼一声,猛地抓起钢管。 她不敢看同伴的眼睛,只能死死盯着对方的后背,眼泪模糊了视线。 “馨馨!不要!”女生的惨叫声撕心裂肺。 “5……4……”老狼的倒数还在继续。 “晓静!对不起!别怪我!” 王馨发出一声嘶吼,双眼紧闭,钢管带着风声狠命砸下! “噗嗤!” 一声闷响,伴随着头骨碎裂的细微声响。 晓静的身体猛地一颤,软倒在地,再无声息。 死寂…… 只剩下王馨的喘息,和钢管滚落在地的“哐啷”声。 王馨看着自己沾着血的双手,蹲在地上剧烈干呕起来,却什么也吐不出来。 “呕……晓静……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她语无伦次地哭着,指尖反复蹭着掌心的血渍。 “很好。” 老狼用枪管轻轻蹭了蹭她沾满泪水和冷汗的脸颊,语气里满是满意的戏谑,“看,撕掉皮囊,人心都一样。你现在……比刚才好看多了。” 王馨抬头,眼里满是祈求:“我、我照做了……你现在可以放了我吧?” “我说过吗?” 老狼歪了歪头,语气满是嘲讽,“我只说‘让你做件事’,可没说‘做了就放你走’。小网红,记性这么差?” 他的手指扣在扳机上,指腹已经压得扳机微微下沉。 可就在扳机即将扣下的瞬间,老狼的目光突然飘向窗外,眼窝死死盯住庭院中央的电子屏。 “5?” 他猛地直起身,语气里满是意外的烦躁:“怎么还剩5个?” 老狼的目光死死锁在电子屏的“5”上,一股被愚弄的躁怒开始啃噬他。 18层3个…… 17层5个…… 16层3个…… …… 12层1个…… 等等…… 12层……当时那股若有若无的多重气息……他妈的,被耍了! 老狼俯身,一把揪住王馨的手腕:“你从12楼上来的时候,有没有见过其他人?” “十、十二楼……”王馨眼神涣散,还沉浸在杀人的创伤中。 “快说!” 老狼手上下意识地用力,手腕的疼痛让她瞬间清醒,脑海里立刻闪过沈焰三人的身影。 “人……对了,有人!在十二楼……我们遇到三个人……他们没跟我们走……” “什么样的人?” “一个……一个女的,好像是护士……还有个男的,穿着工装外套……另一个,另一个胳膊好像有伤……”她语无伦次地回忆着。 “护士?工装外套?受伤的男人?” 老狼缓缓松开王馨的手腕,转身在房间里踱了两步。 狼头面具的视线扫过地上的尸体,又落回窗外的电子屏上。 “我在12楼杀的,是个穿深灰毛衣的男人,没受伤,也不是工装外套” “也就是说……12楼还藏着3个漏网之鱼?”他突然笑了,笑声里没了之前的疯癫,而是多了几分猎手发现猎物踪迹的兴奋,“难怪刚才在12楼总觉得不对劲,原来还有三只小老鼠躲在那儿!” 王馨缩在地上,心脏跳得飞快。 老狼这时缓缓转头:“王馨是吧?现在给你个活下来的机会。” “机、机会?”王馨眼中此刻满是劫后余生的茫然。 “对。” 老狼从口袋中拿出一把钥匙,抛到王馨脚边。 王馨盯着钥匙,却不敢动。 “捡起来。” 老狼的声音放软了些,“这是一楼大门的钥匙。你去找到12楼的那三人,跟他们一起去一楼。只要你们能打开大门,逃出去,我就必须放过其中一个人。” 他俯身凑到王馨耳边,轻声道:“到时候,我会选你。毕竟,你这么‘听话’,不是吗?” 王馨的眼睛瞬间亮了,像是溺水者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 她忘了手腕的疼,飞快地捡起钥匙,紧紧地攥在手中。 “真、真的吗?只要我们打开一楼的门,你就放我走?” “我说话算话。”老狼直起身,拍了拍她的肩膀,“快去。别让那三个人等急了,也别让我等急了。” “我这就去!谢谢!谢谢您!” 王馨连声道谢,抓起地上的外套胡乱套上,踉跄着冲出房间。 她的脚步声越来越快,不一会儿就消失在楼梯口。 老狼站在原地,突然嗤笑一声,用脚碾了碾地上尚未凝固的血渍。 “蠢女人。” 三个字从他口中飘出,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 第28章 反攻计划 12层—— 邹浩把从9层背来的尸体粗鲁地往墙角一丢。 那具尸体撞在之前的灰毛衣男人和另一个死者身上,发出“咚”的闷响。 地上…… 四具尸体堆在一起,血腥味呛得许萌忍不住别过脸。 “你这到底要干嘛?” 邹浩抹了把额角的汗,看着沈焰蹲在尸体旁,用消防水带一圈圈缠捆尸体,活像捆了四头待宰的猪。 “我还以为你要堵门,结果你这绑法……是想把它们当靶子,骗老狼浪费子弹?” 沈焰没抬头,手指调整着水带的松紧,确保四具尸体被牢牢捆成一团:“那样只能骗一次。” 许萌蹲在旁边,帮沈焰递过备用的水带卡扣,小声问:“沈焰,那我们绑这些尸体,到底是为了什么呀?” 沈焰终于绑完最后一圈,直起身时后背的伤口扯得发疼,他皱了皱眉,伸手将水带的一端系在窗边的铁管上。 “过来帮忙。”他朝邹浩抬了抬下巴,目光落在那团捆好的尸体上。 邹浩虽然满肚子疑问,却还是弯腰抓住尸体的胳膊。 许萌也伸手扶住最外侧的尸体,三人合力将这团“尸体捆”往窗口挪。 尸体在地上拖出刺耳的摩擦声,血渍在水泥地上划出长长的痕迹。 “哐当!” 当尸体的大半部分被推出窗外时,风瞬间灌进来,吹得尸体晃了晃,水带被拉得笔直。 邹浩扒着窗沿往下看,四具尸体悬在12层半空,像串在绳上的蚂蚱,随着风轻轻摆动。 “你这是……给老狼摆祭品?” 邹浩彻底懵了,直起身挠了挠头,“把这些尸体挂出去,有什么用?” 沈焰没理会他的吐槽,突然转头:“烟。” “啊?” 邹浩愣了愣,下意识摸出口袋里的烟盒。 那是盒皱巴巴的进口万宝路,还是他进阈限前偷偷揣的,平时都舍不得抽。 他叼起一根,手在工装裤的兜里掏来掏去,却没摸到打火机。 “操!打火机丢了!” 邹浩急得骂了句,把烟从嘴里拿下来,又翻了遍其他几个口袋,还是空的。 就在这时,沈焰从口袋里摸出老九给的那盒火柴。 盒面粗糙,边缘磨得发白,里面的火柴还剩大半。 邹浩赶紧把嘴里的烟重新叼好,凑过脑袋,还不忘道谢:“还是你小子机灵!快给我点上,这烟瘾犯了比挨枪子还难受……” 沈焰却在这时突然抬手,一把将他嘴里的烟抽了下来。 “你他妈干什么?”邹浩瞬间急了,伸手就要抢,“这烟是老子的!你要抽不会自己拿?” 沈焰格开他的手,指尖捏住自己嘴里那根烟的滤嘴,“啪”地一下掰了下来。 “你他妈疯了?”邹浩心疼得嘴角一抽,“这进口货老子自己都舍不得抽!你不会抽别糟蹋!” 当他看到对方冷峻的眼神,瞬间清醒,意识到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 他啐了一口,把骂声咽回肚子里。“……操,你最好有数。” 沈焰没接话,从火柴盒里抽出一根火柴,指尖捏住火柴头,轻轻一捻,把磷粉层蹭掉,只剩一根光秃秃的木杆。 接着他把邹浩那根没点燃的烟凑到自己烟的断口处,用去了磷粉的火柴杆夹在两根烟之间。 两根烟被牢牢拼在一起,形成一根比普通烟长一倍的“长烟”。 邹浩看得直懵:“你这是……把烟接起来了?抽根烟还搞这么多花样?” 沈焰没解释,捏着拼接好的长烟斜插在消防水带的铜接口处,烟嘴正好卡在水带缝隙里。 接着他倒出剩下的火柴,把火柴头朝里,每隔三厘米摆一根,在水带表面拼出一道半弧形的“火引”。 火柴梗的磷粉端刚好对着烟身,只要火星往下掉,就能点燃整排火柴。 “你接烟就是为了烧得久点?”邹浩这才反应过来,却还是心疼那根被掰了滤嘴的烟。 许萌这时恍然道:“沈焰,你是想……用烟点燃火柴,再烧断水带?” “嗯。” 沈焰指尖在消防水带的“火引”上轻轻碰了碰,确认火柴摆放牢固,才抬眼看向两人,“跟老狼对拼是死路,我们只能等他进陷阱。” “进陷阱?然后呢?”邹浩追问,“总不能指望尸体砸死他吧?那畜生连楼都能跳。” 他顿了顿,继续道:“而且我们逃去一楼,他就会跟下来?万一他先搜其他楼层,咱们这陷阱不就白瞎了吗?” “他会跟下来。” 沈焰的语气很笃定,“只要我们是仅剩的漏网之鱼,他一定会追着我们进入布置好的陷阱。” “可……可怎么把控时机?烟烧完就会点燃火柴,万一我们还没跑到一楼,或者老狼还没到12层下方,水带就断了怎么办?”许萌提出自己的疑问。 这个问题戳中了要害,邹浩盯着沈焰等答案。 沈焰弯腰捡起地上的烟盒,目光在拼接的香烟和窗外的浓雾间扫过。 “一根烟,在无人吸食的情况下能烧五六分钟。” 他顿了顿,感受着窗外潮湿的空气,“现在雾气这么大,烟丝受潮,烧得会慢很多。两根接起来……应该能给我们争取15分钟左右。” “那这水带呢?也能烧断?”邹浩插话道。 “这是阻燃的,短时间内不可能全烧断。” 沈焰用指尖划过水带一节位置,那里有道细微的压痕,“但只要烧软这里,压痕处会先变形,水带就撑不住四具尸体的重量。” “那……需要多久?”许萌问道。 “最多六分钟。” 沈焰将手中的烟盒摆在“火引”上,指尖在窗沿上划了道痕:“误差1分钟,看风。” “操!1分钟!”邹浩的声调猛地拔高,“这跟赌命有什么区别?1分钟里,他能把我们三个全打成筛子。” 许萌这时提议道:“或许我们可以留个人在12层!等老狼进入陷阱范围再动手!这样时机不就准了?” “不行。” 沈焰立刻摇头否定道:“老狼是顶级猎手。当他发现我们没有全部在一起,一定会选择先杀落单的人。到时候不仅落单的人有危险,他还可能发现这里的秘密,陷阱就彻底废了。” “所以你的计划就是让我们用差不多20分钟的时间逃到楼外,同时在这段时间内将老狼引到指定位置?”邹浩总结道。 “是。” 沈焰点头,目光下意识地瞥向窗外,却猛地定格在电子屏上。 他凑近窗沿,沉思片刻后,问道:“从刚才到现在,楼上多久没响过枪声了?” “得、得有 10分钟了!”许萌回忆道。 紧接着,她又补充道:“而且我刚才注意到数字从6跳到5的时候,没有枪声!” “没枪声?”邹浩也感到一丝异样,“不可能啊!老狼受阈限规则绑着,他杀人必须用枪。没枪声数字怎么会少?难不成还有人自杀啊?” 话一出口,他立刻意识到了不对劲:“不对!这里头有猫腻!” “在排除有其他猎杀者的情况下,答案就只有一个……”沈焰的声音沉了些,“有一只‘羊’……在替他做事。” “操!还有叛徒?”邹浩气得踹了脚墙。 “不确定是叛变还是卧底,不过……” 沈焰的目光扫过楼梯口的方向,“很快就会知道是谁了。” 第29章 不止一个 沈焰的话音刚落,楼梯间就传来“噔噔噔”的脚步声。 许萌瞬间往沈焰身后缩:“是、是老狼吗?” “不是。”邹浩听了两秒,立刻摇头,“老狼的脚步声重,这声音轻而且慌。” 话音刚落,12层的门就被“吱呀”一声推开,王馨跌跌撞撞地冲进来。 她头发凌乱地贴在脸上,一看见沈焰三人,就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扑过来。 “快!快跟我往一楼跑!老狼在后面!他刚才差点抓到我,我好不容易才躲过来的!” 许萌下意识上前扶住她。 沈焰则是对邹浩使了个眼色,对方瞬间会意,故意露出焦急的样子。 “操!那疯子这么快?你怎么躲过去的?” “我、我躲在17层的衣柜里!” 王馨的呼吸还没平复,手忙脚乱地拽着许萌的胳膊往门口拉。 “他搜的时候,我大气都不敢喘,等离开了,我才敢跑下来找你们!再晚就来不及了!” 沈焰没动,目光扫过王馨。 她攥着许萌胳膊的手在抖,却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急于完成某件事而焦虑。 “为什么是一楼?”沈焰的声音很平静。 王馨像是被问住了,眼神一飘,慌忙摸向口袋,掏出那把老狼给的钥匙:“出口在一楼啊!我找到钥匙了!你看!” 邹浩在旁边故意凑过去看,咋咋呼呼道:“真有钥匙?你怎么知道这是一楼的?万一开不了门,咱们不就成了瓮里的鳖?” 这个问题像根刺,扎得王馨眼神瞬间飘了飘。 她攥着钥匙的手紧了紧,支支吾吾道:“我、我……应该、应该没错吧?” “应该?”沈焰的指尖轻轻敲着裤缝,“你躲在17层衣柜里,怎么会找到一楼的钥匙?老狼搜17层的时候,没发现这把钥匙?” “我、我是在17层的床头柜里找到的!”王馨的声音拔高了些,带着点刻意的急切,“老狼搜的时候只看衣柜,没翻抽屉!我、我太害怕了,想找个角落躲进去,结果在抽屉里摸到了这个……” 她的解释漏洞百出,可沈焰却没再追问,只是点了点头,语气平淡道:“也好,现在往一楼跑确实最安全。我们抓紧时间,说不定能在他下来前打开门。” 这话一出,王馨终于松了口气,肩膀悄悄垮了半寸,连呼吸都比刚才匀了。 “那还愣着干什么?!再晚老狼就追上来了!”王馨又催了一句,拽着许萌就往楼梯间走。 但她没注意到,沈焰在出门时,悄悄地把一根灭了的火柴丢弃一边。 四人的脚步声在楼梯间回响,王馨拽着许萌的手腕往前冲,力道大得让许萌忍不住皱眉。 邹浩故意放慢半步,跟沈焰并肩走在最后,脚步声刚好能压低声音交谈。 “那钥匙肯定是假的吧?”邹浩问道。 “嗯。”沈焰的声音压得极低,目光盯着王馨的后背,“老狼是想把所有‘羊’聚在一楼。” “老狼那疯子子弹虽然不多,但按他杀人的效率,剩下的子弹绝对足够杀我们三个,犯得着费劲儿把人聚在一楼?” 听到邹浩的疑问,沈焰脚步顿了顿:“难道阈限对老狼的限制……不止一个?” “不止一个?”邹浩的手指往楼梯扶手的锈迹上蹭了蹭,“会不会是区域限制?” “区域?” “你看啊!老狼一进楼就把大门封了!”邹浩压低声音,“这不明摆着吗?他被规则捆在这栋楼里了!” 沈焰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不够。如果只是出不去,他大可以一层层搜上来,没必要费这么大周折把我们骗下去。而且如果只是受限于这栋楼,老狼先前那些行为就太古怪了。” “那到底还有啥限制?”邹浩急得抓了抓头发,“总不能是阈限不让他用枪打姓‘王’的女人吧?” 说着他眼睛瞟了瞟前面的王馨。 沈焰没接话,而是在脑海中不断复盘老狼之前的行为轨迹。 经过楼梯拐角时,老九之前的提醒突然在脑海里闪过:「这驻点靠‘时间’杀人。」 当时只当是句故弄玄虚的话,此刻却串联起所有的线索。 “是时间。”沈焰的声音带着一丝豁然开朗,“老狼还有时间限制。” “时间限制?”邹浩的嗓门瞬间拔高半分,又赶紧压低,“你是说这个任务是有时限的?” “结合之前老狼的种种行为,这个任务应该是有时间限制的。” “不可能……不可能。”邹浩连连摆手,继续道:“阈限的每一个驻点任务必须保证绝对的公平。要是有时间限制,规则里肯定会写清楚……” “绝对……公平?”沈焰听到这四个字,忽然感到一阵眩晕。 他晃晃头,说:“没明说,不代表没提示。老狼从一开始就把时间规则告诉我们了。” “告诉我们了?什么时候?”邹浩不解。 “就是那句‘老狼老狼几点了’。” 前面的王馨似乎没听见身后的交谈,却又恰到好处地回头催:“再快一点!不然要被追上了! 沈焰漫不经心地应了声“知道了”,脚步没快半分,甚至还伸手帮许萌理了理被扯歪的袖口。 那动作从容得像在散步,半点没有被追杀的紧迫感。 邹浩更直接,摆手道:“急什么?又不是跑不过那疯子!许萌腿软,你先别急着拽她。” 王馨的脸瞬间僵了下,又很快挤出哭腔:“可、可再拖……” “走了走了。” 沈焰终于迈开步子,却还是跟邹浩并肩落在最后,“别跟她耗,先顺着她来。” 等王馨拽着许萌往前冲了两步,邹浩立刻凑到沈焰身旁:“你刚才说‘老狼老狼几点了’是时间规则,到底怎么回事?” “老狼一开始就说了规则,只是我们没注意。”沈焰继续道,“他说过,他回答的1点到11点是给你们逃跑的时间,还说等回答天亮了,游戏就正式开始。” “是,他的确是这么说的。” “这根本不是随便数数,是阈限给的时间分界线。1点到11点,是‘羊’的安全时间,老狼不能杀‘羊’。只有‘天亮了’之后,才算进入猎杀时间,他才能开枪。” 虽然听明白了沈焰的解释,但邹浩还是不解道:“可我们还是不知道猎杀时限是多久?” “老狼每次回答童谣的间隔大约是3分钟。他喊到第12次才‘天亮’,安全节点有11个。33分钟,这就是我们之前的安全时间。” “那猎杀时间呢?” “按一天24小时对应24个节点反推就行。”沈焰的声音沉了些,“安全节点是11个,猎杀节点就是13个。因此他只有39分钟猎杀时间。” 邹浩倒抽一口冷气,瞬间想通了一切:“妈的……所以他不是想玩,他是赶时间!” 第30章 反叛的羊 “把我们聚在一楼,他就能省下去逐层搜捕的时间。” 沈焰盯着王馨背影,毫无波澜道:“她手里的钥匙,我猜是老狼给的。假的,用来骗我们去一楼的诱饵。” “操!这女的还真帮那疯子骗我们!不如把她扣下来当人质,跟老狼谈判!”邹浩一边提议,一边准备动手。 “扣下来也没用。” 沈焰按住他的手,“从她刚才的表现来看,她只是枚棋子。老狼需要她把我们引到一楼,等我们到了,她的利用价值就没了。杀同伴是她的投名状,老狼不会留一个知道太多的棋子。” “妈的……也算个可怜人,就是蠢,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邹浩看着前面王馨,突然觉得这女的有点可怜,却又恨她的背叛。 “那怎么办?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把我们往火坑里带吧?”邹浩追问道。 沈焰突然加快脚步,对着王馨的背影喊了一声:“王馨,站住。” 王馨的身体猛地僵住,拽着许萌的手松了松,却没回头,声音带着刻意的慌乱:“别、别停下!老狼快追来了!再晚一步,我们都得死!” “死的人只会是你。”沈焰绕到她面前,挡住去路,“老狼许给你什么?活命?” “你、你胡说什么!”王馨的脸色瞬间惨白,下意识往后退,“我只是想带你们逃出去!你凭什么血口喷人?” “凭什么?”沈焰冷笑一声,“凭你说的每句话都在撒谎。” “我、我怎么就撒谎了!” “那你是怎么找到这把钥匙的?” 面对沈焰的追问,王馨支支吾吾道:“我、我说过了,是在17层的床头柜里找到的!当时老狼只看了衣柜,没翻抽屉!我、我在抽屉里找到的钥匙。” 邹浩凑上前,坏笑道:“你之前说自己躲在衣柜里,现在又说老狼只看了衣柜。那他怎么没有发现你!” “我……我是躲在另一个衣柜,老狼只查看了一个!”王馨还在狡辩。 “那你的同伴呢?”沈焰问道,“我记得当时你们有三个人。另外两个……” “都……都被老狼杀了!一个被老狼用枪打死,一个被他用棍子打碎了脑袋!不关我的事!” “棍子?”邹浩好奇道,“老狼身上除了机枪,什么时候带过棍子?” 沈焰的声音冷了下去:“是你用棍子杀了同伴,对不对?” “我没有!”王馨突然尖叫起来,眼泪疯狂往下掉,“晓静是被老狼杀的!跟我没关系!你们别冤枉我!” 她的辩解越来越无力,身体控制不住地发抖,之前装出来的镇定彻底崩了。 “我真的是想带你们逃出去!这钥匙是真的!我能打开一楼的门!你们为什么不信我?” 许萌看着她崩溃的样子,心里有点不忍,小声说:“你要是有苦衷,就跟我们说……老狼是不是威胁你了?” 这句话像是戳中了王馨的痛处,她的身体晃了晃,眼泪掉得更凶,却还是咬着牙摇头:“没有威胁!我就是想活着!你们跟我去一楼,打开门我们就能活!” 沈焰轻轻叹了口气,语气软了些:“老狼是不是跟你说,钥匙能打开门。还说只要把我们引到一楼,他就放你走?” 王馨的瞳孔骤然收缩,猛地抬头看他,眼里满是震惊 “你怎么会知道?” “他在骗你。”沈焰的声音很轻,却字字诛心,“阈限给老狼的规则里,猎杀时间有限。他需要把所有‘羊’聚在一个地方,才能在时限内杀完。” 他瞥了一眼王馨手中的钥匙,继续道:“一楼的门,要么钥匙是假的,打不开,要么能打开,但门外早就被他布好了埋伏。他要的不是只杀我们,是连你一起杀。” “不可能!”王馨死死攥着口袋里的钥匙,如同攥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说过会放我走的!他说我帮了他,会选我活下来!这钥匙是真的!我能打开门!” “老狼从一开始就说过,要杀光所有的‘羊’。”沈焰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觉得,等我们到了一楼,他会放过你这个‘听话’的‘羊’吗?” 王馨的身体晃了一下,脸上的血色彻底褪去。 她看着沈焰,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一个音节。 老狼当时眼神里的戏谑,还有那句“到时候我会选你”,此刻全都变成了锋利的刀子,扎得她心口发疼。 “不……不会的。”她喃喃自语,脚步开始往后退,“他不会骗我的……钥匙是真的……我能打开门……” 她突然转身,疯了似的往楼下跑,声音里带着哭腔:“我能打开门!你们不跟我走,我自己走!我能活下来!” “王馨!” 许萌想追上去,却被沈焰拉住。 沈焰看着王馨消失在楼梯拐角的背影,平静道:“别追了。她现在听不进去任何话,只有让她自己看到真相,才会相信。” 邹浩挠了挠头,看着空荡荡的楼梯间:“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跟上去,还是在这儿等?” “跟上去。”沈焰抬步往下走,“现在应该轮到我们利用这只‘叛变’的羊了。” …… 一楼的地面沾着未干的血渍,厚重的铁栅牢牢卡在门框上,把出口堵得严严实实。 王馨跌跌撞撞冲下楼时,膝盖重重磕在台阶上,疼得她龇牙咧嘴。 “钥匙……钥匙能打开!”顾不上揉自己的膝盖,王馨哆哆嗦嗦摸出老狼给的铜钥匙。 她贴着铁栅来回摸索,终于在左侧找到个生锈的钥匙孔,钥匙刚插进去,却怎么拧都拧不动。 “怎么会……”王馨的手腕使劲往下压,可锁芯纹丝不动,“明明是一楼的钥匙!老狼说过能打开的!他骗我?他又骗我!” 绝望像冰水浇头,她顺着铁栅往下滑,后背撞在冰冷的金属上,眼泪混着冷汗往下淌。 杀了同伴,跑断了腿,最后还是被当成了弃子。 “妈的,这蠢女人还真信那疯子的话!”楼梯拐角的阴影里,邹浩压低声音骂了句。 许萌看得心揪,下意识往前想喊王馨,手腕却突然被沈焰攥住。 “别出去。”沈焰的目光死死盯着铁栅外的浓雾,“不对劲。” 许萌刚想追问,突然听见“哐当”一声。 铁栅缓缓向上升起,齿轮转动的“吱呀”声骤然响起。 王馨猛地抬头,眼里瞬间燃起希望,连滚带爬地扑到铁栅前:“开了!真的开了!我能活了!” 邹浩也愣住了,下意识看向沈焰,却见对方瞳孔微缩,身体不易察觉地往后侧的阴影里退了半步。 这个细微的动作让邹浩的心猛地一沉。 浓雾里突然传来“咚、咚”的脚步声。 一道黑影从雾里走出来,斜挎着机枪,狼头面具的眼窝在昏暗中泛着冷光。 “就你一个?”老狼的声音中带着毫不掩饰的不满,“其他人呢?不是让你把他们骗下来?” 王馨的身体一颤,笑容僵在脸上,却还是强撑着讨好:“他、他们在后面!马上就来!您在这儿等着就行,一抓一个准!” “等?”老狼歪了歪头,语气里的杀意淡了些,“不用等了。我说过,只要你把他们骗下来,就放你走。现在,你可以走了。” “您、您真放我走?” “怎么?不信?”老狼往后退了半步,给她让开一条路,“路给你了,命在你自己手里。三……” 他甚至没有数完,王馨再也顾不上怀疑,踉跄着冲出了铁栅。 她脚步发飘,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往雾里跑。 死亡的恐惧和被欺骗的愤怒都被巨大的狂喜淹没。 跑了三步,她下意识回头看了眼。 老狼站在原地没动,似乎真的信守了承诺。 “哈……哈哈……”王馨从喉咙里挤出几声破碎的、不成调的笑。 “砰!” 枪声炸响,简短,干脆。 笑声戛然而止。 第31章 羊和狼 子弹穿透王馨的后心,鲜血瞬间染红了她的外套。 她的身体猛地一僵,往前踉跄了两步,最后重重摔在石板上。 她躺在冰冷的石板上,耳边却诡异地响起直播间里金币掉落的叮当声,还有父亲那张终于对她露出笑意的、模糊的脸。 小时候,她穿着洗得发白的旧裙子,站在学校门口,看着同学穿着新的公主裙,父亲却在旁边骂:“穿那么好有什么用?学习不好,净想些没用的!” 刚做网红时,直播间只有一两个观众,有人在评论区骂她“丑”“没才艺”,她躲在被子里哭,却还是咬着牙拍视频、练话术,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等我火了,你们就不会看不起我了。” 粉丝涨到三十万那天,她拿着手机跑回家,想给父亲看,父亲却头也不抬地翻着报纸:“做这些不务正业的事,能当饭吃?能赚多少钱?” 她还看到自己躺在华丽的直播间里,满屏都是“姐姐好美”“打赏走起来”,银行卡里的数字不断跳动,父亲站在旁边,笑着夸她:“馨儿真厉害,爸以前错怪你了……” “钱……我还要赚更多钱……” 王馨的嘴唇轻轻动了动,手还在往前伸,“爸……你夸夸我啊……我红了……我能赚钱了……” 可她再也没力气了,眼前的画面渐渐消散,最后只剩下一片漆黑。 “蠢女人,真以为我会放你走。”老狼吹了吹枪口的青烟,嗤笑道。 他缓缓抬头,狼头面具的眼窝死死盯住天上的血月。 那轮猩红的月亮已偏移了角度,边缘泛着暗沉的光。 “时间……” 他低声呢喃,指节在枪柄上无意识地敲击着,节奏越来越快。 接着,他转身迈步走进居民楼,鼻子凑到空气中用力嗅了嗅,像在追踪猎物的气味。 下一秒,他疯癫的嘶吼瞬间传遍整栋楼: “小老鼠们!出来啊!别躲了!” “你们的同伴已经成了‘装饰’,下一个就是你们!” “我知道你们在这栋楼里!我会一层一层搜!找到你们的时候,我不会急着开枪。” “我会把你们的胳膊打断,把你们的腿卸下来,让你们看着自己的血慢慢流干!” 嘶吼声裹着电流声,刺得人耳膜发疼。 楼梯拐角的阴影里,许萌死死攥着沈焰的袖口,颤声道:“沈焰……怎么办?他、他要上来了!” 邹浩也绷着脸:“妈的,这疯子就是故意吓我们!要不我们拼了?趁他还在一楼,冲出去跟他搏一把!” “别冲动。”沈焰盯着楼梯口的方向。 老狼的脚步声还在一楼徘徊,没有往上走。 “他在玩心理战。” “心理战?”许萌愣住了,“他明明那么凶……” “越凶,越说明他急了。他怕我们撑到时间结束,怕任务失败,所以才用这种方式逼我们出来。” 邹浩也反应过来,骂道:“操!这疯子还挺能装。” “他故意说‘慢慢折磨’,就是想让我们怕,让我们慌不择路地跑出来。”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许萌小声问道,“不出去,怎么让老狼进入我们布置的陷阱。” 邹浩刚想问“要不要再等会儿”,就见沈焰眉头拧成一团,像是在琢磨什么要紧事。 “你们没觉得奇怪吗?”沈焰压低声音道,“我们从12楼往下跑,明明跑在老狼前面,怎么他反而先到一楼,而且还到了楼外?” 邹浩愣了愣,下意识摸了摸下巴:“你是说……他抄了近路?这楼有暗道或者秘密楼梯?” “不。”沈焰摇头,“要是真有暗道,只要有一个‘羊’找到并逃出去,老狼的‘清除任务’就会失败。他是猎杀者,不是慈善家,阈限不会给他留这种让任务崩盘的风险。” “那、那老狼是怎么到楼外的?他总不能飞过去吧?”许萌问道。 “不是飞而是跳。”沈焰的声音很淡,却让两人瞬间僵住,“他之所以比我们快,而且能出现在楼外,唯一解释就是他直接从窗口跳了下去。” “操!差点忘了,这疯子根本不是人!十几米跳下来都没事……” “那……那他会不会跳楼的时候,看见我们挂在12楼的陷阱?”许萌担忧道,“要是被他发现了,我们的计划就全白费了!” “发现个屁!”邹浩嗤笑一声:“那疯子要是真发现了陷阱,早该在楼外喊着嘲讽我们,逼我们出去送死了。他没这么做,说明他根本没察觉。” 沈焰点头表示赞同,随即目光转向更高楼层的窗口:“既然他能跳,我们也能。” “跳楼?你他妈疯了?”邹浩不可置信的看着沈焰。 “四楼……”沈焰缓缓说道:“一个人去四楼引老狼。另外两个留在二楼,趁机先逃出去。” “那四楼的那个人怎么办?跳楼?”邹浩往后缩了缩,“四楼跳下去可是非死即残。” “房间里有床垫,可以扔下去做缓冲。”沈焰补充道:“二楼四楼都扔,两层垫着,死不了。” “那为什么不选三楼?”邹浩追问道,“明明跳三楼的风险更小!” “二楼和三楼间隔太近,选三楼则留给二楼的时间不够。” 邹浩摸了摸下巴,心里飞快地盘算着:这方法似乎真的可行……但这个饵,自己不能做! “我一百七十斤,砸下去肯定得把床垫压塌。”他一边讪笑,一边瞟向许萌,语气“诚恳”:“许萌妹子,你看你身子轻,也就九十来斤,跳下去指定没事!要不……你去?我们在下面肯定把床垫给你铺得厚厚的!” 许萌瞬间白了脸,往沈焰身后缩了缩。 邹浩见状,脖子一梗,假意揉腰叹道:“可惜我腰受过伤,现在阴雨天还疼呢,四楼跳下去,万一腰闪了,连爬都爬不动,还得拖累你们。” 他扭过头,看向沈焰:“沈焰,你年轻,身子骨结实,要不你去四楼?我跟许萌去二楼搬床垫?” 他说得一脸“为团队着想”,心里却打得明白:让沈焰去当诱饵,自己在二楼捡现成的,等出去后,管他沈焰能不能下来,先跑了再说。 沈焰把他的反应看在眼里。他没忘在黑曜驻点,这个男人是怎么面不改色掐死老者的。 此刻的“配合”,不过是恐惧压倒了一切。一旦有逃生机会,对方只会把他当垫脚石。 沈焰眼中闪过一瞬的寒光,“我去四楼可以。但我后背有伤,现在还渗血,跑不快,需要许萌帮我。” “我?”许萌猛地抬头,下意识就想拒绝。 邹浩也愣了愣,随即笑了:“对!许萌妹子跟你去正好!两个人有个照应,我在二楼给你们搬床垫,咱们分工明确!” 就在许萌要开口说“我怕”时,沈焰突然往前半步,假装整理她耳边的碎发,指尖飞快地碰了碰她的手。 许萌的话瞬间卡在喉咙里。 她看着沈焰的眼神,心里突然明白了什么。 她咬了咬下唇,轻轻点了点头:“好……我跟你去。” 邹浩没察觉这细微的互动,只觉得自己的“逃生计划”稳了,拍着沈焰的肩膀道:“行!那你们赶紧去四楼,我现在就去二楼搬床垫!” 第32章 诱饵和猎手 邹浩躲在二楼202房间里,门虚掩着。 他拖过房间里的弹簧床垫随意靠在墙根。 “妈的,沈焰那小子赶紧发信号啊!”他小声嘀咕着,目光时不时往窗口瞟。 此刻他的心里全是自己的小算盘—— 只要沈焰在四楼闹出动静,把老狼引上去,他立马就逃。什么床垫,什么队友,都见鬼去,只有逃出去才算赢。 “嗒嗒。” 楼上传来轻响,像是有人在敲玻璃。 邹浩赶紧凑到窗边,探出半个脑袋往上看。 四楼窗口,沈焰正探着半个身子,冲他比了个“OK”的手势,手里还拿着块碎玻璃。 “快点!磨磨蹭蹭的!”邹浩在心里骂了句,却还是假意对着四楼挥了挥手,假装自己正把床垫往窗口搬。 其实他脚都没挪,眼睛死死盯着楼梯口的方向,就等那声玻璃碎响。 下一秒—— “哐当!” 四楼传来清脆的玻璃碎裂声,混着沈焰故意压低的“快跑”声。 邹浩的心脏瞬间提到嗓子眼,赶紧趴在门板上听。 楼下传来老狼的怒吼:“小老鼠!终于找到你们了!老子现在就来抓你们!” 脚步声“咚咚”地往楼上冲,越来越近,从一楼往二楼冲,又飞快地往三楼、四楼去,最后在四楼停了下来,接着是老狼“哐当”的踹门声。 “成了!” 邹浩眼睛一亮,哪里还管什么“扔床垫”,拉开门就往楼梯口跑。 “沈焰那傻子,还真以为老子会帮他?许萌那丫头也蠢,跟着去四楼送死……老子才是最后活下来的!”邹浩边跑口中不断嘀咕,满脑子都是“逃出去就赢了”。 他冲到一楼拐角,探头往大门口看。 一楼的血腥味还没散,王馨的尸体早就被老狼拖到了角落,此刻大门口空无一人,铁栅也开着道缝。 “哈哈!那疯子还在四楼跟沈焰较劲呢!”邹浩兴奋地搓了搓手,脚步都轻快了。 求生欲和求胜欲让他脸上露出毫不掩饰的狂喜。 他猛地拉起铁栅,脚尖刚碰到庭院的石板时,就攥紧拳头,在心里狂喊:“赢了!老子赢了!” “砰!” 枪声骤然炸响,一股灼热的力量猛地撞在他肩头。 邹浩被带得一个趔趄,差点扑倒。 他捂着流血的肩头,愕然地回头,笑容凝固在脸上,狂喜像被冰水浇头,瞬间变成彻骨的寒意。 老狼就站在他身后几步远的地方,面具的眼窝泛着冷光,枪口一缕青烟尚未散尽。 “小老鼠,跑这么快,准备去哪儿啊?” 邹浩的脑子一片空白,嘴唇哆嗦着,话都说不完整:“你、你怎么会在这儿?你不是去四楼了吗?” “去四楼?”老狼突然笑了,笑声在雾里回荡,格外刺耳,“我可是猎手,你们那点小心思我会不知道?” 老狼往前逼近一步,狼头面具的阴影罩住邹浩,语气里满是俯视的轻蔑:“在四楼砸个玻璃就想把我引开?这调虎离山的把戏,未免也太瞧不起我了。” 邹浩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淌。 “我、我……”他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像被堵住,肩头的伤口,血还在流,黏糊糊的触感让他越来越慌。 老狼突然弯腰,枪口抵住邹浩的额头,冰冷的金属让他浑身僵住。 面具下的呼吸粗重,语气里却多了几分玩味的遗憾:“原本以为能抓两个。没想到啊,就只有一个你。” 邹浩的身体猛地一震,额头上的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淌。 他看着那黑洞洞的枪口,突然明白过来。 原来自己才是那个最愚蠢的人,以为能借沈焰当挡箭牌,到头来却把自己送进了死局。 这个念头刚闪过,一股更强烈的、源于动物本能的求生欲猛地炸开。 他顾不得肩头的剧痛,双手死死攥住老狼的裤腿,声音带着破釜沉舟的急切:“别杀我!我有用!我能帮你!” 老狼这时反倒来了一丝兴趣,问道:“哦?那你说说,你有什么用?” “你根本不是真疯!你是装的!” 听闻此言,老狼扣着扳机的手指顿了顿,狼头面具微微倾斜:“继续说。” “你看似癫狂,实则是用心理战扰乱那些‘羊’,让他们按照你规划的路线往顶楼跑!”邹浩赶紧往下说,生怕慢一秒就没了机会,“同时你受子弹数量限制,你不断用言语挑衅,为的就是激怒一些人主动站出来被你杀。” “还有呢?” “我帮你!我去引其他两人出来!你直接开枪就行!”邹浩说着咽了咽口水,“我也不求你最后放我一马,因为你的任务就是杀光我们所有人。” “那你想要什么?”老狼追问道。 “放我这一次,你杀完他们,最后再来杀我,我们各凭本事。” “有趣!”老狼将枪口从邹浩额头上挪开,绕着邹浩走了半圈。 邹浩的后背早被冷汗浸透,却不敢动分毫。 “各凭本事?”老狼的笑声透过面具传出来,带着几分戏谑的冷意,“你觉得,你有跟我谈‘本事’的资格?” “因为我还知道,你有时间限制!限制规则就藏在你回答童谣提问的时间间隔中。” “哦?” 老狼扣着扳机的手指彻底停住。 这还是第一次有“羊”敢在他枪口下,说出这个藏在童谣里的秘密。 “你倒说说,我的时间限制藏在哪?”他往前凑了半步,语气里多了几分猎捕到“稀有猎物”的玩味。 邹浩知道这是自己唯一的活命机会,赶紧撑着地面坐起来,忍着肩头的剧痛,飞快地说道:“你每次回答‘老狼老狼几点了’的间隔大约是3分钟!你喊到第12次才开始猎杀,因此可以推断出安全节点有11个,我们的安全时间就是33分钟。” 老狼沉默了,枪口也彻底放下。 邹浩见老狼有了动摇,立刻继续道:“按照一天24个小时算,猎杀节点就是13个。因此你只有差不多39分钟猎杀时间。” 雾里的风突然变大,吹得老狼的衣角猎猎作响。 过了几秒,他才缓缓开口:“是谁告诉你的?” “是我自己推的!”邹浩赶紧抢话,生怕功劳被别人抢走,“从进这栋楼开始,我就数着你说的时间!那些蠢货只知道躲,只有我在观察你!” “有意思。” 老狼笑了,带着几分诡异的愉悦,“真有意思!还是头一次有‘羊’能猜到时间限制,你确实比那些只会躲的蠢货聪明。” 邹浩的眼睛瞬间亮了,赶紧往老狼身边挪了挪,忍着肩头的疼挤出谄媚的笑:“我知道我有用!我还知道你总共只有90发子弹,已经用了87发!只要——” 第33章 赌一把 “砰!” 枪声响起,打断了邹浩接下来的话。 子弹精准地穿透他的眉心,鲜血瞬间从他额头涌出,顺着脸颊往下淌,糊住了他还带着得意的眼睛。 他的身体僵了两秒,然后重重地倒在地上。 后背撞在冰冷的石板上,却没感觉到疼。 意识迅速抽离,最后的念头坠入了那些藏在心底最软的地方。 ——出租屋昏黄的灯光,一个女人蹲在地上收拾行李,帆布包被塞得鼓鼓囊囊:“邹浩,我跟你过够了!你一个月挣三千块,连孩子的奶粉钱都不够,跟着你没盼头!”他伸手去拉,却只抓住一片衣角,老婆甩开他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门“砰”地关上,把他和满屋子的空酒瓶关在一起。 ——五岁的小丫头,扎着两个羊角辫,举着蜡笔画的“爸爸”跑过来,腻腻歪歪地往邹浩怀里钻:“爸爸抱!爸爸看我画的你!有大大的肚子!”他把女儿举过头顶,女儿的笑声像银铃,震得他耳朵发烫。 ——医院的白墙,消毒水的味道呛得他直咳嗽。医生皱着眉递过来一张纸,上面的字他看不清楚,只听见医生说:“对不起,孩子送来太晚了,没救过来……”他疯了似的冲进病房,女儿躺在病床上,脸色白得像纸,再也不会喊他“爸爸”了。那天他跟朋友喝多了,忘了去接女儿放学,女儿出了车祸,就再也没回来。 “钱……再赚点钱……老婆就回来了……”邹浩的嘴唇轻轻动了动,指尖在地上抓挠着,像是想抓住那片碎掉的画面,“家里……要有灯……有饭……” 亮着灯的客厅,桌上摆着两菜一汤,老婆在厨房洗碗,水龙头的水声哗哗响,女儿趴在沙发上写作业,看见他进门就喊:“爸爸回来啦!今天有你爱吃的红烧肉!” 他换鞋的手顿了顿,想走过去抱女儿,可画面突然碎了,像被风吹散的雾。 眼前的红渐渐变成黑,最后一点意识也沉了下去,只留下那句没说出口的话。 “我不是没用的爸爸……” 老狼吹了吹枪口的青烟,脚踩在邹浩尚未冷却的脸上:“这么聪明的人,留到最后只会给我添麻烦。猎物太聪明,游戏就不好玩了。” “咚!” 沉闷的声响突然从二楼传来,是床垫砸在地上的声音! 紧接着,一道人影从二楼窗口坠下,身体在空中划过一道僵硬的弧线。 老狼的反应极快,抬手就扣动扳机! “砰!” 子弹呼啸而出,精准地射穿那道人影的头颅,血珠溅在石板上,像朵骤然绽放的红罂粟。 人影重重落地,没有挣扎,只有肢体撞击地面的“闷响”,连一丝活人的动静都没有。 老狼皱了皱眉,扛着枪走过去。 他踢了踢地上的尸体,僵硬的触感从靴底传来。 “奇怪!” 老狼弯腰用枪托拨开尸体的头发,露出一张早已失去血色的脸。 “操!上当了!”他啐了一口,语气里满是烦躁,“到这个时候了还玩这些小把戏?” 就在他转身要往居民楼里走时,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 很轻,一步步朝着他逼近。 老狼猛地回头,枪口瞬间对准雾里的身影:“谁?滚出来!” 雾渐渐散了些,沈焰的身影从雾里走出来。 他没拿武器,双手垂在身侧,后背的伤口渗着血,却依旧站得笔直。 “你是?” 老狼的目光扫过沈焰渗血的后背,眼神骤然冷了。 按照王馨之前描述的“12楼三人”,眼前这小子显然就是那个“受伤的男人”。 “倒是比我想的有胆子。”老狼的枪口还对着沈焰,却没再扣扳机,“自己走出来,是准备束手就擒?还是想替那个女护士求个情?”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院落的浓雾:“最后一只羊呢?藏在雾里?还是躲回楼里了?” 沈焰没动,只是平静道:“现在你的枪里,只剩1颗子弹。你要是现在开枪杀我,就输了。” “呵。” 老狼扣着扳机的手指微微一顿,然后缓缓放下枪口,“有点意思。说吧,你现在出来,不是为了送死,是想干什么?” “跟你打个赌。”沈焰抬眼,目光对上狼头面具的眼窝。 “赌什么?”老狼问道。 “玩一次真正的‘老狼老狼几点了’,地点就在这院落里,你抓我,时间1分钟。” 老狼顿了顿,歪了歪头,“那赌注呢?” “我赢了,你自杀。”沈焰的声音没丝毫波澜,“我输了,我去杀了同伴,然后自己了断。不用你动手,帮你完成任务。” 老狼的身体猛地一僵,显然没料到沈焰会提出这样的赌注。 他微微抬头看向天上的血月。 猩红的光晕裹着雾,在面具上投下斑驳的阴影。 他显然在犹豫…… “不用看了。”沈焰的声音适时响起,“月轮上的血色,还剩最后六缕光。你还有6分钟。” “你他妈怎么知道?!”老狼猛地抬枪,枪口再次对准沈焰,语气里满是震惊和杀意。 之前邹浩只猜到“时间限制”,却没点破“血月是计时器”,眼前这小子,才是真正看透规则的人! 沈焰没躲闪,依旧站在原地。 老狼的指腹在扳机上轻轻摩挲,没了之前的癫狂,只有冷静。 陷阱?虚张声势? 狼头微微歪斜,指节在枪柄上无意识地敲击着,节奏凌乱。 多久没遇到敢这么跟他谈条件的羊了? 这感觉……真他妈让人不爽,又有点该死的兴奋。 杀了?简单。 但就这么杀了,未免太便宜这个看穿他底牌的小子。 可要是赌…… 万一阴沟里翻船……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碾碎了。 翻船?就凭他? “喂——” 沈焰突然开口催促道:“你的时间,不多了。” 老狼指节攥紧枪柄。 不对劲。 这小子太反常了。 不逃,不躲,反而走出来催他? “你输了,不过一死。赢了,直接锁定胜局。你不敢吗?” 沈焰的声音不高,却如锥子一样扎进老狼的考量里。 老狼心里清楚,沈焰在用自己和同伴的命,换一个让他“不得不赌”的局面。 一股被算计的暴怒与棋逢对手的兴奋在他胸腔里冲撞。 他厌恶这种被看穿的感觉,但更享受将这种聪明的猎物亲手碾碎的乐趣。 多久没遇到把规则算得这么透的“羊”了? 但再透,也改变不了双方的实力差。 这种被当面挑衅的感觉,像一针肾上腺素,打散了他最后的犹豫——1分钟,足够了。 老狼缓缓放下枪,“1分钟,碰到衣角算你输。” 他没看血月,也没再追问沈焰的底气。 答案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场博弈的结果,必然是对自己最有利的那一个。 第34章 最后一颗子弹 “开始吧。” 老狼的声音落得干脆,双脚在石板上轻轻一碾,身体微微前倾,像头蓄势的豹。 沈焰没急着跑,只是一步步往后退。 “老狼老狼,几点了?” “1点了。” 老狼的回答几乎和沈焰的问话同时落下,二人之间的距离也瞬间拉近了一米。 “老狼老狼,几点了?” “2点了。” 沈焰开始加快脚步,老狼则是跟着沈焰的后退节奏,像在玩弄猎物,却又带着强烈的压迫感。 “老狼老狼,几点了?” “3点了。” 老狼的每一步都踩在沈焰后退的落点前,逼得对方只能不断调整方向。 “老狼老狼,几点了?” “4点了!” 这次回答带了点不耐烦,老狼突然加速,伸手就往沈焰后背抓去,但碍于规则立马又缩了回来。 “老狼老狼,几点了?” “5点了!你他妈快点问!” 老狼的声音发沉,脚步又快了几分。 “老狼老狼,几点了?” “6点了!” “老狼老狼,几点了?” “7点了!” 老狼的声音裹着戾气,脚步又快了半拍。 “老狼老狼,几点了?” “8点了!” “老狼老狼,几点了?”沈焰再次问道。 “9点了!” 老狼回答完后,不耐烦道:“你的后退路线总往院落西侧偏,那里空荡荡的只有几根枯树,你以为往那边退就有用?” 沈焰心头一凛,却没停,继续往后退,“怎么?玩不起了?” “玩?”老狼突然笑了,笑得有些疯狂。 下一秒—— “砰!” 枪声在院落响起,子弹精准擦过沈焰小腿。 沈焰闷哼一声,单膝跪地。 小腿传来火辣辣的疼,却没伤到骨头,显然老狼是故意打偏。 “赌约里可没说不能用枪!”老狼一步步逼近,戏谑道:“起来继续啊?” “原来所谓的顶级猎手老狼,也怕输。”沈焰捂着腿,坐在地上嘲讽道。 老狼逼近的脚步顿住了,面具下传来一声意味不明的低笑,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可笑又冒犯的话。 “激将法?……行,起来,继续问。” 沈焰咬着牙,缓缓撑着地面站起,小腿的疼像钻心,却没让眼神乱半分。 他拖着伤腿,又开始后退,这次方向更明确地往西靠。 “老狼老狼,几点了?” “10点了!”老狼回答完还不忘嘲讽一句:“我看你还能撑多久!” 沈焰后退的脚步戛然而止,“老狼老狼,几点了?” “11点了!” 老狼也跟着停住,面具的眼窝泛着冷光:“怎么不跑了?再问一次,我就回答‘天亮了’,到时候抓你,可没地方躲。” 沈焰没接话,只是再次说出那个问题:“老狼老狼,几点了?”声音平静得像在宣告结局 就在“天——”字从老狼口中吐出的瞬间,他头顶传来“嘎吱”的异响。 他下意识抬头看去,就见四具裹着水带的尸体从高处坠落,像块沉重的巨石砸下来! “操!!” 老狼反应极快,侧身就往旁边躲,堪堪避开尸体砸落的正下方。 可尸体砸在水泥地上的瞬间,血浆和碎骨四溅,猩红的液体糊了他满脸,视线瞬间被挡住! “你他妈使诈!!” 未等老狼抹去溅入眼睛的血浆,沈焰已经扑了上去。 他双手死死抵住老狼的后腰,用尽全身力气将他往尸体旁推! 老狼视线受阻,重心不稳,踉跄着往后倒,手里的枪“哐当”掉在地上。 沈焰趁机捡起,调转枪口对准老狼的胸口。 动作快得没给对方任何反应时间。 血浆从老狼脸上滑落,露出面具下震惊的眼神。 他看着黑洞洞的枪口,又看向地上的尸体,突然明白过来。 “你故意引我到这儿……这些坠落的尸体,是你的陷阱!” “是。” 沈焰的手指扣在扳机上,声音冷得像冰,“从你同意赌局开始,你就一只脚踏进我的陷阱里了。” 老狼的肩膀猛地垮了下来,像是瞬间泄了气,连握着空气的手都垂了下去。 血浆还挂在狼头面具的边缘,顺着下巴滴在石板上,却没了之前的戾气,“算你狠……这局我输了。” 他顿了顿,抬头时面具下的目光似乎软了些:“但你猜错了。我输了不会死。阈限只规定参与者没完成任务会被清除,没说任务发起者输了就得死。你把枪还我,我现在就带你们出这破院子,老九的车就在雾外面,我跟他认识,能让你们安全离开。” 这话听着像救命稻草,可沈焰的嘴角却勾起一抹冷得刺骨的笑。 他握着枪的手没动,枪口依旧稳稳对着老狼的胸口:“到现在还想着用‘安全离开’当诱饵?老狼,你这虚伪的猎杀把戏,玩不腻吗?” 老狼的身体骤然一僵,像是被识破了最精心的伪装,可他还是争辩道:“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我说的都是真的。” 沈焰冷笑摇头,他看着老狼,问道:“你的一共有多少颗子弹?” 老狼的眼神闪了闪,但还是“诚恳”地答道:“三个满30发的弹夹,总共90发。之前在楼里打空了89发,刚才打你小腿用了最后1发。怎么?你连数子弹都数不清?” 他说得笃定,甚至故意抬了抬空着的手,示意自己没藏多余子弹。 “90发?你忘了算已经上膛的那一颗。” 沈焰看向地上坐着的老狼,握枪的手指却没松半分,“弹夹供弹,枪膛预存。顶级的猎手,又怎么不会往枪膛里多塞一颗子弹呢?” “你敢用‘最后一颗子弹’打我,是因为你留了后手。就算我赢了赌局,你也能用刚才的说辞,骗我和同伴放松警惕,然后再用这颗‘没人算到’的子弹,一枪杀了我们。” 老狼闻言,身体微微一颤。 这是他藏了无数次的杀招,之前那些算准“90发子弹限制”的“羊”,全死在这颗“隐藏弹”下。 眼前之人又是怎么知道这些的?难道他真的如此神机妙算? 他看向沈焰,眼神飘忽不定,但更多的是震惊。 “你小子,到底是谁?” “我叫沈焰。” “沈焰?” 老狼盯着沈焰看了足足五秒,突然爆发出一阵嘶哑的大笑。 笑声在空旷的院落里回荡,混着雾里的风,满是释然又悲凉的意味。 “好!好一个沈焰!这么多年,你是第一个算准我子弹数的人!那些蠢货只知道躲,只知道猜规则,却没一个像你这样,连枪膛里的猫腻都算得清清楚楚!我输得不冤!” 笑声戛然而止。 老狼猛地往前冲了一步,双手死死抓住枪管,狠狠往自己的心脏位置按去。 “开枪!别让我像垃圾一样被阈限清除!要么用你算准的子弹杀我,要么我现在就拉你同归于尽!” 沈焰的手指顿了顿,却没推拒。 “砰!” 枪声炸开的瞬间,老狼的身体像断了线的木偶,重重往后倒在石板上。 鲜血从他胸口涌出,很快漫过衣襟,在地上积成一小滩暗红的水洼。 沈焰握着枪的手微微发颤,他往前走了两步,蹲下身。 这个从始至终以“猎手”自居的疯子,面具下到底藏着怎样一张脸? 他指尖勾住狼头面具的边缘,轻轻一扯。 当看清面具下的脸时,沈焰愣住了。 面具下没有预想中的狰狞,只有一张过分年轻的、甚至称得上清秀的脸庞。 看上去不过十七八岁,此刻因失血而惨白,嘴角挂着一缕鲜红的血丝,呈现出一种诡异又脆弱的反差。 沈焰的喉咙有些发紧,一个难以置信的念头浮现出来。 ……高中生? 第35章 狼少年 沈焰怎么也没法把眼前这个少年,和之前那个举枪杀人、疯癫大笑的“老狼”联系在一起。 少年突然咳了一声,一口鲜血喷在石板上。 他的视线艰难地往上抬,血月此刻已经暗得只剩一点微光,像他小时候跟着妈妈在夜市看到的、快熄灭的棉花糖灯。 意识像是被狂风卷着的纸片,飘向那些被他藏在心底最深处的执念—— 爸爸红着眼眶吼“过不下去就离婚”,妈妈抱着他,眼泪砸在他的头发上,声音发颤:“儿子乖,等妈妈在南方稳定了,就来接你。”那天他攥着妈妈的衣角哭到失声,却没等来承诺的“接你”,只等来爸爸领回家的陌生女人。 继母把他的课本扔在满是灰尘的墙角,踩着书脊冷笑:“一个拖油瓶,还想读书?不如早点出去打工给家里挣钱。”他蹲在地上捡书,书页被踩得皱巴巴的,爸爸坐在沙发上抽着烟,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从那天起,他的作业本上,再也没出现过“妈妈”两个字。 他攒了三个月的零花钱,攥着皱巴巴的五十块钱,在车站买了张去南方的站票。长途汽车晃了十几个小时,他靠在窗边,看着窗外的树往后退,心里反复念着“妈妈在等我”。可当他站在妈妈住的小区门口,却看见她从单元楼里走出来,怀里抱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一个陌生的男人撑着伞走在她身边,伸手把她耳边的碎发别到耳后,小女孩笑着喊“妈妈抱”,妈妈低头时的温柔,是他从未见过的模样。 那个雨天,雨水打湿了他的衣服,冷得他牙齿打颤。他看着妈妈抱着小女孩走进便利店,看着男人给她们买了热乎的关东煮,看着她们笑着走远。手里那张画着“全家福”的纸,被雨水泡得发皱,最后碎成了渣。他站在雨里,眼泪混着雨水往下淌,却不敢喊一声“妈妈”。 “妈……” 少年的嘴唇轻轻翕动,鲜血顺着他的嘴角往下淌。 “我不是……拖油瓶……我只是想……再抱你一下……” 他的眼睛突然亮了亮,像是看到了什么,嘴角甚至勾起一抹极淡的笑。 在他模糊的视野里,雾散了,雨也停了,妈妈站在不远处的枯树下,穿着他记忆里那件碎花裙,朝他伸出手,笑着喊“儿子,过来呀,妈妈给你带了草莓糖。” “妈……” 他又喊了一声,身体轻轻抽搐了一下,然后彻底没了动静。 眼睛还睁着,却再也没了神采,只有嘴角那抹极淡的笑,还停留在脸上。像个终于等到妈妈的孩子,做了场迟到太久的梦。 雾里的风突然变大,吹得地上的尸体血浆泛起涟漪,也吹散了笼罩在院落上空的血腥气。 “沈焰!” 许萌的声音从雾里传来,带着哭腔和焦急。 她跌跌撞撞跑过来,看到地上的尸体时,脚步猛地停住,眼圈瞬间红了:“他……他死了?我们……安全了?” 沈焰点了点头,然后默默蹲下身,用指尖轻轻合上少年的眼睛。 指尖触到他冰凉的脸颊时,心里突然掠过一丝复杂。 这个以“猎杀”为乐的“老狼”,说到底,也只是个孩子,只是在阈限的规则里,彻底疯魔成了怪物。 “我们走吧。”沈焰的声音有些沙哑。 他借着许萌的搀扶站直身体,缓缓往庭院外走。 “沈焰,你之前怎么知道……老狼不会去四楼找我们,反而会去追邹浩啊?” 许萌斟酌着开口,“当时你让我躲在三楼,我听见脚步声,还以为他要上来了。” 沈焰沉默地走了几步,才开口:“直觉。” “可你就不怕猜错吗?要是……”许萌说着,忽然明白了什么,“所以你让我躲去三楼,自己去四楼引他……是故意把危险揽在自己身上?” “现在,我们不都活下来了吗?”沈焰故作轻松道。 雾被风刮得越来越薄,刚踏出庭院的铁门,一辆深绿色大吉普就撞进视野。 车头灯亮着暖黄的光,在雾里晕开一圈柔和的光晕,正是老九的车。 老九倚在车门上,没了之前在遗宅时的邋遢。 他换了件熨得平整的卡其色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手腕上串着的檀木珠子。 见他们出来,老九立刻堆起市侩的笑,快步上前,从兜里摸出烟盒递过去:“沈兄弟,可算又见着你了!上次遗宅驻点你就够厉害,这次‘血色钟点’居然还能活着出来,不愧是你!” 沈焰没接烟,只是抬了抬下巴,目光落在他手里的手提包上,语气直接:“奖励呢?” “急什么,少不了你的!” 老九嘿嘿笑了两声,收回烟盒,自己点了一根,吸了口才打开手提包,“按照阈限规定,沈兄弟本次奖励翻三倍!所以一共是60枚。” 他说着就掏出个绣着暗纹的小布袋,递到沈焰面前:“我特意给你装好了,都是新的,没磨损。” 许萌攥着沈焰的胳膊,小声问:“沈焰,这位是……” “老九,阈限里的情报贩子,也管点‘接人’的活儿。”沈焰言简意赅介绍道,“之前的驻点,我跟他打过交道。” “哎对对对,情报贩子,啥都知道点!”老九连忙接话,递过来一张泛黄的名片。 名片边缘卷了边,正面印着“老九”两个黑体字,背面只有一串歪歪扭扭的数字。 “要是以后想打听驻点消息,或者缺些应急的东西,打这个号找我就行,价格好说!” 许萌接过名片,指尖捏着那粗糙的纸,还是没完全反应过来。 她进阈限这么久,从没见过这种“专门搞情报”的人,更不知道还有“接人”的说法。 这时,就见老九附耳小声问沈焰:“沈兄弟,这位是……?” “许萌。”沈焰简单介绍,没多废话,“这次跟我一起活下来的。” “哦?”老九挑了挑眉,从手提包里翻出个皱巴巴的小本子,翻开看了两眼,才恍然大悟,“对对对,登记册上有她的名字!” 他又摸出个普通的布袋子,往里面数了10枚规则币,递给许萌,解释道:“许妹子,这是你的。” 许萌捏着布袋子,看向沈焰:“这……这里面装的是什么啊?” 沈焰有些意外:“规则币。你不知道?” 许萌下意识摇头。 老九叼着烟,瞥了一眼手里的皱巴巴小本子,恍然道:“哦,对了。记录上你之前是‘非有效参与者’,怪不得不知道这玩意儿。” 他拍了拍那个普通布袋子,“这叫规则币,是阈限里的硬通货。” 许萌的脸微微发烫,捏着布袋的手更紧了。 沈焰看出她的窘迫,适时开口:“收好,以后能用得上。” 许萌低头看着手里的布袋,硬币在袋里轻轻碰撞,发出细碎的“叮铃”声。 “谢谢……” 她小声说,不知道是在谢沈焰的解释,还是在谢带她参与这次任务。 第36章 72小时 “对了,忘了说。”老九老九弹了弹烟灰,语气里带点轻松,“这次驻点结束,按阈限规矩,得给你们放段假。” 他先看向许萌,檀木珠子在手腕上转了半圈:“许妹子,假期 48小时,回你现实的意识锚点,市一院护士站,对吧?” “嗯,是那儿。”许萌小声应道,“谢谢九哥。” 老九“嘿”了一声,烟蒂在指尖转了个圈,转而看向沈焰:“沈兄弟,你不一样。你的假期是72小时,回去好好把你的伤养好。至于你现实的意识锚点嘛……” “72小时太长。”未等老九说完,沈焰抢先一步说道,“我不需要这么久的假期。” 老九叼着烟的动作顿了顿,吐了口烟圈,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沈兄弟,这规矩是阈限定的,我真没辙……” 沈焰往前踏了半步,目光灼灼地盯着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老九看着他这副模样,咂咂嘴,压低声音:“办法嘛……唉,算了,先告诉你个好消息抵一抵你的急脾气!” 他把烟蒂摁在旁边的断墙上,火星溅起又熄灭:“是关于你妹妹沈念的!” “你说什么?!”沈焰的身体几乎要贴到老九面前,“你找到她了?她在哪个驻点?是不是还活着?” 老九往后退了半步,避开他过于灼热的目光:“之前你托我查‘执念档案’的申请,本来以为得等个三四趟驻点才能批。结果刚刚阈限那边发了消息,说申请过了。” 他抬眼时,眼里的市侩淡了些,多了点实在的郑重:“具体信息没批全,只说‘待下次驻点开启时同步’。也就是说,等你下次进阈限,我能给你带沈念的一些消息。” “下次驻点……”沈焰的胸口剧烈起伏着,语气里带着点难得的期待,“你知道我下次会去哪个驻点吗?” 老九却摇了摇头,檀木珠子在手腕上转得快了些:“沈兄弟,不是我不跟你说,是阈限的规矩真碰不得。驻点的时间、内容、规则,都得等参与者踏进空间才能解锁,我要是提前透了口风,轻则我的情报资格被销,重则连你那‘执念档案’的申请都得黄。” 他见沈焰的眼神暗了下去,又补充道:“但你放心,我老九在阈限混了这么久,靠的就是‘守诺’两个字。下次驻点一有苗头,我准保比规则提示还早一步把消息递到你跟前,绝不让你妹妹的事耽误半分。” 沈焰的手僵在半空,心里的急切像被泼了盆冷水,却没完全凉透。 许萌看出他的失落,悄悄把兜里的一颗水果糖递了过去:“沈焰,72小时也能做很多事……我回医院后,找人帮你查你妹妹的病历,看看有没有阈限留下的痕迹,比如她消失前有没有奇怪的反应。” 沈焰接过糖,低头看着糖纸,又抬眼看向老九:“下次驻点,还是你联系我?” “那当然。”老九拍了拍小本子,“老九我一定恭候大驾!” 说着,老九拉开大吉普的车门,柴油味混着旧皮革的味道飘出来。 “走了,送你们回锚点。许妹子的市一院近,先送你。再送沈兄弟回去。” 许萌先上了车,沈焰跟在后面坐进后排。 车子发动时,老九突然从后视镜里瞥了沈焰一眼,声音压得低了些:“对了,忘了跟你说。管‘执念档案’的超管脾气怪,认规则币不认人,想多问两句你妹妹的事,得加钱。” 沈焰的指尖顿了顿,没丝毫犹豫,伸手将那只布袋隔着座椅缝递过去,“加上支线任务的奖励,总共67枚,你先拿着。一部分当打听消息的钱,剩下的帮我保管。如果有需要打点超管,直接用。” 老九的眼睛亮了亮,飞快地把规则币收进随身的手提包,“沈兄弟放心!这钱我老九帮你锁在阈限的‘临时储物格’里,一分都不会动。关于你妹妹的事,我肯定帮你多打听,争取把小念的驻点类型、是不是安全都问清楚!” 老九拧动车钥匙,引擎“嗡”地一声启动。 没走多久,沈焰和许萌就觉得一股浓重的困意涌上来,眼皮重得像灌了铅。 “别硬撑,睡会儿。”老九从后视镜里瞥了眼他耷拉的眼皮,语气比平时柔和些,“阈限到现实的意识转换费精神,我开得慢,到了喊你们。” 许萌的头靠在车窗上,呼吸渐渐变得平稳,显然已经睡熟。 沈焰望着窗外渐渐后退的路灯,困意终于压过了找妹妹的急切,眼前的光影慢慢模糊,最后也闭上了眼睛。 …… “哗啦——” 桌上的泡面盒被胳膊肘碰得晃了晃,汤汁溅出几滴。 后背的灼痛再次传来,沈焰猛地睁开眼。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小旅馆那熟悉的墙纸,空气中还飘着红烧牛肉泡面的凉味。 他撑着身子坐起来,刚一动,小腿又传来一阵刺痛。 沈焰抬手摸向枕边的手机,按亮屏幕的瞬间,瞳孔微微收缩。 日期还是他进入阈限世界的那天,时间只过了20分钟。 回想先前黑曜驻点那90分钟的考试,现实里可是过了近16个小时。 (原来……不同驻点对应的时间流速也不同。) 沈焰掀开被子,小腿的枪擦痕、后背的豹爪痕,此刻也正隐隐作痛。 他推开小旅馆的门,正午的阳光晃得人眼晕。 …… 十分钟后,出租车停在第三人民医院的门诊楼前。 丁诗云说过,回到现实世界之后可以去找她帮忙处理伤势。 大厅里人来人往,他走到前台,刚报出“丁诗云”的名字,穿粉色护士服的前台就抬头笑了笑。 “是沈焰先生吧?丁主任出差去外地会诊了,走之前特意交代过,您要是来,直接给您走优先通道,检查和处置都安排好了。” 沈焰愣了愣,问道:“她……什么时候回来?” “说是得三四天,具体还没定。” 护士一边说着,一边拿起内线电话拨了个号,“我先帮您联系外科的张医生,他是丁主任的搭档,对您这种外伤很有经验。您先在旁边的候诊椅坐会儿,张医生马上下来接您。” 没等五分钟,一个穿白大褂、戴金丝眼镜的男人就快步走过来:“沈焰先生?丁主任跟我交代过您的情况,说是有野兽抓伤和金属擦伤,对吧?” 沈焰点头,跟着张医生往外科诊室走。 走廊里的灯光很亮,照得他小腿裤腿上的血渍格外明显。 进了诊室,张医生让他脱掉衣服。 当他看到后背三道爪痕时,还是忍不住皱了眉:“这伤看着像是大型猫科动物抓的,边缘还在渗血,得赶紧清创缝合。” 说着,他蹲下身,轻轻撩起沈焰小腿的裤腿,指尖顿在伤口上方,眉头却拧得更紧。 “这伤口……不像是普通刮擦。边缘太规整,有灼痕,倒像是……被什么高速的东西蹭过去的?比如……” “是工地的气钉枪走火了。”沈焰打断他,语气没有丝毫慌乱,“压力阀出了问题,钉子几乎是爆出来的,擦着小腿飞过去,当时烫了一下。” 张医生推了推眼镜,目光在伤口和沈焰平静的脸上来回扫了扫,最终点了点头,没再追问:“……哦,那还好没伤到骨膜。以后那种地方少去。” 他直起身,重新拿起病历夹,“先去拍个 CT,看看后背爪痕有没有伤到肩胛骨,小腿的擦伤有没有隐性感染。丁主任特意交代,您的伤要重点看,检查结果出来我亲自给您处理。” 检查过程很顺利,丁诗云的安排确实周到,每个环节都有人引导,省去了排队的时间。 半小时后,CT结果出来。 “片子我看过了,万幸,爪子没伤到骨头,但口子挺深,必须缝。小腿这里已经开始发炎了。”张医生指着CT片子,语气严肃了些,“丁主任特意交代过,我的建议是住院挂两天水,把感染压下去。床位都给你留好了,单人间,也清净。” 沈焰坐在诊椅上,摇了摇头:“张医生,住院就不用了,你帮我开点消炎药和止痛药,再给我处理下伤口就行。我还有急事要办,不能留院。” 第37章 黑色产业 “这怎么行?” 张医生皱起眉,语气严肃起来,“你后背的伤缝完针需要换药,小腿还有感染,不留院观察很容易出问题。丁主任要是知道我没劝你留院,肯定得说我。” “我真的有急事。”沈焰语气很坚定,却也带着点恳求,“你放心,我会按时换药,消炎药也会按剂量吃,要是有不舒服,我马上来医院。” 张医生看着他眼底的急切,知道劝不动,只能叹了口气:“行吧。但是你记住,要是伤口红肿、发热,一定要立刻来医院,不能硬扛。” 处理伤口时,沈焰咬着牙没吭声。 针线穿过皮肤的痛感很清晰,却远不及想到妹妹时的揪心。 处理完伤口,沈焰拿着开好的药,跟张医生道了谢,慢慢挪出诊室。 后背新缝的伤口被外套牵扯着,隐隐作痛,他正盘算着先去市一院找许萌汇合。 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道熟悉的嗓音—— “操他娘的!早知道该让那骚货先做个体检!老子这几天下面又红又肿,撒尿都跟过刀子似的!” 沈焰的身体瞬间僵住,几乎是本能地往旁边的安全通道门后躲。 只见王涛敞着花衬衫领口,露出脖子上的金链子,正骂骂咧咧地从泌尿外科诊室走出来。 他身后跟着三个小弟,都穿着黑色短袖,点头哈腰地围着他,活像一群跟屁虫。 “涛哥您别气!”一个瘦高个小弟语气谄媚道,“您是大人物,跟那些网红玩玩就算了,犯不着气坏身子。” “就是就是!”另一个矮胖小弟也跟着附和,“您这身体底子硬,这点小毛病不算啥,开点药擦擦就好!” “那倒也是。”王涛被哄得脸色稍缓。 他得意洋洋道:“回想起来,那小娘们床上功夫确实了得,把老子伺候得……” 他故意顿了顿,眼神里满是猥琐的笑意,“……欲仙欲死。” “就是第二天早上醒了人没影了,打电话也不接,真是没劲。” “操!敢耍涛哥您?”瘦高个小弟立刻瞪起眼,撸起袖子像是要找人,“涛哥您说句话,我现在就去查她的底细!不把她揪出来给您赔罪,我就不姓刘!” “查个屁!” 王涛抬手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不耐烦地啐了一口,“不过是露水情缘,一晚上的事,老子连她名字都忘了,就记得好像姓王。犯得着为这种女人费功夫?” 矮胖小弟赶紧打圆场:“涛哥您高明!懂得及时止损,不像那些愣头青,跟个女人缠不清!再说了,您现在开传媒公司、拍短剧,有的是漂亮女主播往上贴,还缺这一个?” 提到“传媒公司”,王涛的腰杆突然挺得更直,金链子在脖子上晃了晃:“拍短剧?你们懂个屁!” 三个小弟瞬间愣住,瘦高个赶紧凑上前:“那……那是为了啥?涛哥您给咱透透底,让咱也长长见识!” 王涛往左右看了看,见走廊里只有几个匆匆路过的病人,才压低声音,带着点炫耀:“大老板在海外那些‘大生意’,进项太扎眼。咱这传媒公司,拍剧是幌子,关键是能把海外的‘货’,掺在投资款里……” 他故意顿住,斜眼瞅着几个小弟。 瘦高个立刻恍然大悟,接话道:“我明白了涛哥!咱这是‘洗衣房’,给大老板的‘货’过遍水!” “聪明!”王涛忍不住夸赞道。 “那……那大老板当初花那么多钱逼沈焰搞星轨模型,跟这也有关系?”瘦高个小弟没忍住追问。 “不然你以为呢?”王涛嗤笑一声,“沈焰那模型能算实时资金流向,尤其是海外那些复杂的账户,靠它能把钱的来路绕得明明白白,跟海外公司签约就是个幌子,实则是通过合同把洗干净的钱转进来!要不是沈焰那小子硬气,不肯交完整代码,大老板的生意早就铺到东南亚了!” 沈焰躲在阴影里,指尖猛地攥进掌心。 他终于明白陈敬山当初为什么非要星轨模型的完整代码!也终于知道陈敬山的胃口有多大。 “那……咱们招那么多漂亮网红,也是为了海外生意?”矮胖小弟眼神里带着点猥琐问道。 “算你小子还有点脑子!”王涛抬手拍了拍他的后脑勺,“养着那些姑娘!以后跟海外那些老板谈生意,送几个过去当礼物,比送钱管用多了!上次跟泰兰那个老板谈生意,就靠送了一个女网红,人家当场就签了合同!” “要不说是涛哥呢!这脑子转得就是快!”小弟们立刻七嘴八舌地奉承起来,“我们琢磨半天都不明白的事,您一点就透!” “行了,少拍马屁!”王涛不耐烦地挥挥手,抬手看了眼手表,“大老板还等着我回去汇报进度,要是耽误了,有你们好果子吃!” 说着,他带头往门诊楼出口走,三个小弟赶紧跟上,脚步声渐渐消失在走廊尽头。 沈焰在阴影里僵了很久,直到走廊里的消毒水味都变得刺鼻,才缓缓松开攥得发白的手指。 陈敬山……黑产,洗钱,还有那些被当作货物的女孩。 所有的线头,终于都攥在他手里了。 走出三院门诊楼,沈焰掏出手机给许萌发了个消息。 他的手指还在微微发颤,但打字速度却很快。 当「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来后,沈焰抬头看向远处的写字楼,阳光刺眼,却照不进他眼底的寒意。 把手机揣进外套内侧,沈焰拦了辆出租车。 “师傅,速道网咖。麻烦开快点,赶时间。” 出租车穿过闹市,窗外的商铺、行人飞快后退。 十分钟后,出租车停在了“速道网咖”门口。 下午三点的阳光被网吧的磨砂玻璃滤得发暗,门口贴着褪色的游戏海报,烟味混着泡面的咸香从门缝里钻出来。 网咖里人挤人,穿校服的学生对着屏幕狂按鼠标,染着黄毛的社会青年叼着烟骂队友,嘈杂声像潮水似的涌过来。 吧台后,一个留着狼尾发、戴银框眼镜的男人抬头,手里的记账本“啪”地拍在桌上:“我操!焰哥!你怎么来了!” 男人叫老夏,网吧老板,也是极少数知道沈焰另一个身份的旧识。 老夏的目光飞快地扫过沈焰身上的纱布,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因为沈焰已经微微抬了抬下巴,语气平淡:“老样子。” 老夏会意,立刻从抽屉摸钥匙:“二楼尽头,最里面那间。刚给你换了新锁芯,放心用。” 沈焰接过钥匙,点了点头,转身往二楼走。 二楼的走廊比一楼更暗,墙角堆着没卖掉的旧电脑主机。 他一步步挪到走廊尽头,找到那扇贴着“设备检修,禁止入内”的铁门,钥匙插进锁孔时,传来“咔嗒”一声轻响。 进入房间后,沈焰反手锁了门。 房内布置极简,一张定制合金桌,两台专用服务器以及三台显示器。 他走到墙面挂着的一幅油画前,指尖扣住内侧暗扣,轻轻一推,油画滑开,露出后面嵌着的保险箱。 沈焰低头,指尖在键面上顿了顿,接着飞快按下一串数字。 保险箱发出“嘀”的确认声,柜门缓缓弹开,里面只有一个表面刻着“Y”字黑色U盘。 沈焰捏起U盘,指尖摩挲过那道棱角分明的“Y”字,这是他在暗网世界的专属代号。 缓缓坐到电脑前,后背的伤口蹭到椅背上,疼得他倒抽一口冷气。 他摸出药袋里的消炎药和止痛药,拧开自己带来的矿泉水瓶,仰头吞下。 U盘插入主机的瞬间,三台显示屏同时亮起,纯黑背景上跳出一行绿色指令:【身份验证通过,欢迎回来,Y先生】。 沈焰的指尖在键盘边缘顿了顿,目光下意识扫向桌上的一个电子钟。 距离阈限72小时假期结束,还剩68小时。 他抬手按了按眉心,将涌上来的疲惫压下去。 屏幕的冷光映在他眼底。 时间——足够! 第38章 暗流涌动的交易 高档会所VIP包厢内,暖黄的光晕在雪茄的烟雾中摇曳,映着红酒的深红光泽。 陈敬山靠在真皮沙发里,指尖夹着支燃了半截的雪茄,另一只手随意滑动平板,屏幕上闪烁的资金流向图如星轨般蜿蜒。 长桌对面五个南洋人穿着考究,但眉宇间的锐利和交叠的双手透出久经江湖的压迫感。 “各位都是道上的前辈,我陈敬山不玩虚的。”陈敬山吐了口烟圈,雪茄灰落在水晶烟灰缸里,“星轨系统的本事,你们刚才也看见了。” “不管是赌场的流水、走私的货款,还是电诈的赃款,只要进了我的系统,24小时内就能拆成上百个小额账户,绕着南洋群岛转一圈,最后以‘投资款’的名义洗白,连国际反洗钱组织的最新系统都查不出来。” 一个戴着翡翠戒指的马莱人率先开口:“陈老板,系统是好系统,但25%的手续费,是不是太高了?我之前在港城找的渠道,只收15%。” “坤爷,您是做走私的,该知道‘安全’两个字值多少钱。”陈敬山把平板推到长桌中央,屏幕切换到一份加密文件。 上面是港城某洗钱渠道被端的新闻,头目被判了无期,三亿资金全被冻结,“上个月港城那批人,就是因为手续费低,用的是老掉牙的账户拆分法,结果刚洗了三千万,就被警方盯上。您的走私船要是没了资金周转,损失的可不止25%。” 旁边一个戴着金表的尼印人跟着点头:“陈老板说得对,安全最重要。我上个月有笔八百万的款,卡在菲利的账户里,就是因为渠道不靠谱,现在还冻着。星轨系统要是真能保证安全,25%,我阿查认了。” 这时,一直沉默的泰兰人用泰语低沉地问了一句,保镖随即翻译:“颂猜老板问,系统的核心算法是谁做的?万一算法出故障,资金卡在海外账户里,陈老板怎么赔?” 陈敬山的眼神闪了闪,核心算法是沈焰做的,这话自然不能说。 他端起红酒杯抿了口,缓缓道:“算法是我们技术团队做的,稳定性绝对没问题。而且我这儿有双重保障,就算真出了意外,我旗下的传媒公司能立刻补款,绝对不耽误各位的生意。”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目光扫过颂猜:“再说了,颂猜老板,咱们之前合作过。上次您的赌场欠了政府一笔税款,我用星轨系统帮您洗白了五百万,还送了个女网红过去,您当时可不是这个态度。” 此话一出,颂猜的脸色微沉,却没反驳。 上次那笔款要是没及时洗白,他的赌场早被泰兰政府查封了。 可颂猜心里清楚,陈敬山的手续费确实比同行高太多,而且他最近听说,南洋岛国有个新渠道,手续费只要20%,还能提供实时资金监控。 “陈老板,不是我不信你。”颂猜的保镖继续翻译,“只是25%的手续费,确实超出了我们的预算。我还需要考虑一下,三天后给你答复。” 这话一出,包厢里的气氛瞬间冷了下来。 坤爷和阿查都看向陈敬山,等着他的反应。 要是陈敬山松口降手续费,他们也能跟着沾光。 要是陈敬山硬气,他们或许只能认了。 陈敬山捏着雪茄的手指紧了紧,雪茄灰簌簌往下掉。 他心里清楚,颂猜是想压价,也知道南洋其他国家确实有个新渠道,但他不能降。 星轨系统的维护需要钱,传媒公司的掩护需要钱,还有给各路大佬的打点费。 同时,他更不能逼得太紧,颂猜的赌场每个月有几千万流水,要是丢了这个客户,损失太大。 “颂猜老板,道上的规矩,‘货比三家’我懂。但我敢保证,不管你打听多少渠道,都找不到比星轨系统更安全的。” 陈敬山放缓语气,又掏出一支雪茄递过去,“另外,我额外给您加个保险。资金若卡住,我三倍赔。手续费我降到24%,就当是给颂猜老板的面子。” 颂猜接过雪茄,却没点燃,只是用手指捏着烟身:“好,我等陈老板的保险条款。三天后,我会带答复来。” 陈敬山松了口气,抬手示意服务员添酒:“好!为了我们的合作,干杯!” 水晶酒杯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 这时,陈敬山桌上的手机突然疯响,来电显示是“技术部-老周”。 他眼底的笑意微不可察地收了收,却依旧维持着从容姿态,对着众人做了个“失陪”的手势。 他起身走向角落,借着落地灯的光影按下接听键,“老周,什么事?我正谈生意。” 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慌乱,陈敬山的肩膀下意识往回收了收。 他几乎是咬着牙低声追问:“现在运行情况如何?” 电话那头不知说了什么,陈敬山的眉峰拧得更紧,喉结滚了滚,最后只冷声道:“我马上回去。” 挂了电话,他转身时已重新挂上从容的笑,只是眼底的冷意没完全藏住。 “各位抱歉,公司临时有笔海外合作款需要我确认签字,耽误十几分钟,我去去就回。” 他拿起椅背上的西装外套,搭在臂弯里,走之前还不忘冲服务员抬了抬下巴:“服务员,先给各位添酒。” 颂猜和坤爷对视一眼,没多说什么,阿查则若有所思地摩挲着金表。 直到走出会所大门,陈敬山脸上的笑容才彻底崩裂。 黑色宾利的车门被司机慌忙拉开,他弯腰坐进后座,还没关上车门就抓起手机按向技术部的号码,声音里的戾气终于绷不住:“老周!到底怎么回事?系统怎么会被攻击?安全部门是吃干饭的?” “陈总!是、是不知名黑客!攻击强度特别大,服务器大部分都瘫痪了!星轨模型启动了自我防御,暂时没被攻破,可黑客还在撞防火墙,赵主任正带着安全专家加固,我们快扛不住了!” “废物!一群废物!” 陈敬山的拳头狠狠砸在真皮座椅上,真皮被砸出一道印子,“告诉赵峰,今天要是守不住星轨模型,他就别想走出公司大门!还有,查!给我查那个黑客的来路,不管用什么办法,我要知道是谁在跟我作对!” 挂断电话后,他的双眼因怒火而泛红,刚才在包厢里强装的从容,此刻已荡然无存。 黑色宾利疾驰而去,车轮碾过台阶,只留下几道凌乱的痕迹。 第39章 Y先生向你问好 陈敬山公司的技术部此刻乱作一团。 键盘敲击声密集得像暴雨砸在铁皮上,混合着技术人员压抑的喘息和低咒。 赵峰挽着衬衫袖口,额角的汗顺着鬓角往下淌。 他盯着主屏幕上不断跳红的攻击提示,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把备用服务器的防火墙调到最高等级!隔离所有受损终端,别让病毒扩散!” 两个戴眼镜的安全专家立刻扑向旁边的操作台,手指在键盘上翻飞,屏幕上跳出一行行防御代码。 可刚把防火墙重启成功,主屏幕一闪,被一片死寂的蓝屏覆盖。 “又蓝屏了!”一个年轻技术人员捶了下桌子,“这黑客到底什么来头?我们换了三种防御系统,他每次都能精准找到漏洞!” 赵峰的脸色更是阴沉的可怕。 从半小时前系统崩溃开始,他们所有的防御都像是纸糊的。 对方的攻击节奏快得惊人,每次他们修复一个漏洞,下一个漏洞立刻被攻破,甚至连他们备用的应急方案,都像是被提前预判了一样,刚启动就失效。 “再试试反向追踪!”另一个专家声音都变了调,手指颤抖着启动追踪程序,“就算抓不到人,至少看看他的攻击路径!” 程序启动的瞬间,屏幕上闪过一串模糊的IP地址,快得像流星划过。 可就在他们快要锁定某个节点时,屏幕再次蓝屏,这次右下角多了个极淡的“Y”字印记,像个嘲讽的笑脸,一闪而逝。 “等等!”那个年轻技术人员停下动作,眼睛死死盯着屏幕残留的印记,“这个‘Y’字……还有刚才的攻击手法,我好像在哪见过!” 赵峰猛地回头:“你见过?在哪?” “暗网的老资料里!”年轻技术人员慌忙打开自己的加密U盘,点开一份加密文档,“三年前我刚入行时,师傅给我看过暗网黑客排名,里面提到过一个叫‘Y先生’的人。世界排名第三,最擅长精准打击核心节点,每次攻击后都会留下一个‘Y’字标记,而且他的代码逻辑跟今天的攻击太像了!” “Y先生?” 赵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松开鼠标的掌心全是冷汗。 他虽然没见过这个黑客,但在安全圈里早听过对方的传说。 据说Y先生曾凭一己之力攻破过跨国银行的顶级防火墙,还帮国际刑警锁定过中东军火商的隐秘账户,却在几年前莫名消失。 没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只留下一堆关于“技术鬼神”的传说。 “你确定是他?”赵峰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置信,“Y先生不是早就消失了吗?怎么会攻击我们公司?” 年轻技术人员点了点头,手指指着文档里的攻击案例:“你看,他当年攻击欧洲某金融公司时,用的就是这种‘预判防御’的手法。先故意留个假漏洞引诱对方修复,再趁修复的间隙攻破核心节点,跟今天的情况一模一样!” 赵峰盯着文档里的案例,后背冒起一层冷汗。 他之前以为只是普通黑客的勒索攻击,可如果对手是Y先生,事情就彻底不一样了。 能在暗网排到第三的黑客,根本不是他们这个技术部能抗衡的。 他掏出手机,刚想给陈敬山打电话汇报,但想起陈敬山临走前的怒吼,手指悬在拨号键上又顿住了。 “先别慌。”赵峰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把所有跟Y先生相关的资料都调出来,分析他的攻击习惯!另外,给所有服务器断网,用离线方式修复核心数据。就算他再厉害,没了网络连接,总不能凭空攻破离线系统!” 技术人员们立刻行动起来,可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焦虑。 赵峰看着屏幕,心里打了个问号:这个消失三年的暗网大佬,为什么会盯上陈敬山的公司? 而此刻,速道网咖的二楼,服务器的嗡鸣低沉而持续,三台显示器的冷光映在沈焰脸上,将眼底的寒意衬得愈发清晰。 后背的纱布因为久坐微微移位,渗出血迹沾在衬衫上,他却浑然不觉,只盯着主屏幕上【防御锁定成功】的提示,指尖悬在键盘的“Y”键上方。 当指尖轻轻落下,屏幕上的提示瞬间变化,绿色代码如潮水般涌满屏幕。 紧接着屏幕上弹出一行新的提示:【新一轮攻击启动,目标:星轨模型核心数据库】。 他靠在椅背上,看着攻击进度条稳步推进,喃喃自语:“断网?你们太低估‘Y先生’的手段了。” 随着沈焰开始新一轮的攻击,整个技术部早已没了之前的慌乱操作,只剩下死寂般的绝望。 赵峰他们刚把所有服务器断网,正抱着最后一丝希望修复核心数据,主屏幕突然发出“嗡”的一声。 原本漆黑的屏幕亮起,一串串绿色代码像毒蛇般缠绕着整个屏幕。 “怎么回事?断网了怎么还会遭受攻击!”赵峰扑到屏幕前,手指在键盘上乱敲,却发现连最基础的关机指令都失效了。 两个安全专家脸色惨白,其中一个甚至把「Ctrl」键错按成了「Caps Lock」,指尖抖得根本握不住鼠标。 他们从业十几年,从未见过这样的技术碾压。 对方像是提前预判了他们所有的应对措施,断网不仅没挡住攻击,反而成了困住他们的牢笼。 “核心数据在被窃取!”年轻技术人员尖叫起来,指着屏幕上不断减少的存储容量,“他在下载星轨模型的数据库!我们拦不住!” 技术部的玻璃门这时被“砰”地一脚踹开,陈敬山冲了进来,西装外套被他甩在地上。 他一把揪住赵峰的衣领,怒吼道:“情况怎么样?系统修好了没有?” 赵峰被勒得脸色通红,断断续续地说:“陈总……是Y先生……他太厉害了……我们断网都没用……核心数据正在被窃取……” “饭桶!全是饭桶!”陈敬山猛地把赵峰摔向操作台,显示器和键盘被撞得散落一地。 “老子的钱都喂了狗吗?连家都看不住,你们还有脸喘气?” 赵峰趴在地上,嘴角渗出血丝,却不敢反驳。 此刻任何辩解都只会引来更疯狂的怒火。 两个安全专家缩在角落,连大气都不敢喘。 突然,所有服务器同时发出刺耳的警报声,红灯疯狂闪烁。 紧接着,技术部正中央的大屏幕“滋啦”一声,原本滚动的代码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行绿色的大字。 【Y先生向你问好!】 后面还跟着一个歪歪扭扭的恶搞嘲笑表情:(???) 整个技术部瞬间鸦雀无声,连陈敬山的怒吼都停住了。 他僵在原地,眼睛死死盯着大屏幕上的字,浑身气得发抖。 “把它关掉!给我把屏幕关掉!” 陈敬山冲上前去,一把将操作台上的所有东西扫落在地。 可大屏幕上的字和表情依旧亮着,像是在无情地嘲讽他的暴怒和无能。 赵峰从地上爬起来,声音沙哑地说:“陈总……关不掉……整个系统都被他控制了……我们连电源都断不了……” 陈敬山猛地回头,眼神里满是血丝,像疯了一样:“找!不管用什么办法,就算挖地三尺,也要把这个Y先生找出来!我要让他付出代价!” 第40章 第一黑客 “陈总……” 赵峰缩了缩脖子,声音干涩:“Y先生是暗网排名第三的黑客,没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想找到他,太难了。” “难?” 陈敬山一脚踹在旁边的服务器上,机箱发出“嘎吱的变形声,“在我这里没有‘难’字!他不是排名第三吗?那就把他头顶上的人给我砸钱请来!我要让他知道,谁才是爷!” 赵峰瞬间明白了陈敬山的意思,顺着他的话接道:“陈总,您的意思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找其他顶尖黑客,反过来对抗Y先生?” “不然呢?”陈敬山盯着赵峰,“我养你们这群废物没用,连个系统都守不住,那就花钱请有用的人!别跟我扯那些没用的,现在暗网排名第一的黑客是谁?” 先前的年轻技术人员见没人接话,怯怯地往前挪了半步,声音细若蚊蚋:“我知道……排名第一的叫‘Fireman’!专精追踪和反制……就是脾气怪!” 陈敬山不耐烦地打断:“说重点!他能搞定这个Y吗?” “能!圈里都说……Fireman在的地方,Y先生从不敢涉足。只是价格方面……” “钱算个屁!”陈敬山转身抓住赵峰的胳膊,“赵峰,给你两天时间!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哪怕是跪到Fireman面前求他,你也要把他请过来!” 赵峰疼得嘴角一抽,连连点头:“陈总您放心!我现在就去联系,就算把所有关系都用上,也一定把Fireman请过来!绝对不会耽误您的事!” 陈敬山这才松开手,狠狠瞪了一眼满屋子垂头丧气的技术人员,转身往门外走。 走到门口时,他又停下脚步,回头冷冷地补充了一句:“还有,别让我再看到屏幕上那些狗屁字!今天之内,就算砸了所有设备,也得把那行字给我弄掉!否则,你们就可以光着屁股回家了。” 门“砰”地一声关上,留下技术部里一片死寂。 赵峰掏出手机,手指抖得连解锁密码都输错了两次。 他调出通讯录里一串没有备注的号码,拨通后,声音嘶哑道:“强子,帮我联系下能搭上线暗网的人,我要找 Fireman……对,就是排名第一的那个,急事!” 电话那头的人支支吾吾说了句“难办”,就匆匆挂了。 赵峰又接连打了三个电话,不是被直接拒绝,就是说“得等消息”。 技术部里,其他人员还在围着大屏幕折腾,试图删掉那行“Y先生向你问好”的字,可不管用什么方法,屏幕都纹丝不动。 桌上的咖啡已经冷透,赵峰一口没喝。 他靠在服务器机箱上,掏出烟盒抖了半天,才抽出一支烟点燃。烟雾呛得他咳嗽,却压不住心头的慌。 技术部里没人敢说话,年轻技术人员默默收拾着地上的零件,两个安全专家凑在一起低声嘀咕。 赵峰每隔两分钟就看一次手机,烟蒂填满了烟灰缸。 直到五个小时后,一个备注“达文西”的人发来一条加密信息。 ----------------- 【达文西】:Fireman的暗网聊天号:F-001,验证问题“spark”,答案“firework”。记住,别多问,否则直接拉黑。 ----------------- 赵峰瞬间弹起来,连烟都忘了掐。 他立刻冲到自己的工位,打开加密软件,输入暗网地址。 屏幕瞬间暗下来,只有一行输入框亮着。 他颤抖着输入聊天号和验证答案后,界面跳转,出现一个极简的聊天窗口。 光标闪烁间,赵峰却突然顿住了—— Fireman是哪国人?语言不通怎么办? 他深吸一口气,决定先用英文与其交流,大致内容为: 「Fireman先生您好,我想委托您对抗一名黑客,他目前正在攻击我们的系统,窃取核心数据。」 消息发送后,赵峰紧盯着屏幕,手心的汗把鼠标垫都浸湿了。 十分钟后,对话框终于跳出一个单词。 ----------------- 【Fireman】:ept ----------------- 赵峰瞬间松了口气,他没想到对方回复这么干脆。 紧接着,他又询问报酬。 这次对方的回复快了些,仅仅一分钟,对方便发来回讯。 ----------------- 【Fireman】:$ 5 million. 【Fireman】:Half in advance 【Fireman】:Half after pletion. ----------------- 看到对方开价500万美金,还得预付一半定金,赵峰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可一想到陈敬山的怒吼,他还是硬着头皮回复「OK」 下一秒,对方又发来一条讯息。 ----------------- 【Fireman】: Need core data as bait. ----------------- 看到对方提出用核心数据作为诱饵的要求,赵峰再次犹豫不决。 他试探性询问对方可否使用假数据替代。 对方直接回复了一个「NO」,并且宣称「不接受,可终止——」 对话框里的字像块石头,砸得赵峰心头发沉。 他犹豫了半天,手指在键盘上悬了又悬,最终还是咬牙回复了一个「OK」。 在Fireman留下一个邮箱和一个银行账户后,对话框就此沉寂。 赵峰瘫在椅子上,擦了擦额角的汗,赶紧给陈敬山打电话汇报。 他没敢提“真核心数据”的风险,只说“Fireman同意帮忙,要500万美金,定金已安排”。 电话那头的陈敬山没多问,只吼了句“尽快”就挂了。 而此刻,速道网咖二楼的包厢里…… 沈焰刚退出“Fireman”的聊天账号,另一台显示器上,就显示【数据接收中】的提示。 老夏端着一碗番茄泡面走了进来,“行啊焰哥,赵峰那小子还真信了,五百万美金都敢答应,陈敬山这次要大出血了。” 他把碗放在合金桌上,笑道:“而且他还真把核心数据给你了。” 沈焰抬手揉了揉眉心,语气平静:“他不信也没办法,毕竟‘Fireman’是暗网第一,他没得选。” “说起来——” 老夏在他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缓缓道:“当年你捣鼓出Y先生、Fireman还有今之心这三个号,把暗网前三全给占了,我还觉得你多此一举。现在看,真他妈绝了!谁能想到,搅得黑客圈天翻地覆的三尊大佛,根本就是一个人?” 沈焰指尖在键盘上轻轻敲了下,调出一个加密文件夹,里面是这些年通过黑客身份赚的酬金记录,数额大得惊人。 “这么做,是为了更好地保护自己。”他的声音很平静,“暗网里鱼龙混杂,只有让所有人都觉得你有‘对手’,才不会有人轻易盯上你。” 老夏盯着那个文件夹,眉头慢慢皱起:“我一直想不通,你当年赚了这么多钱,为什么小念的医药费还得到处凑?我记得你每次拿到酬金,不到一天就转走了,转去哪了?” “捐了,几家孤儿院,名字就不提了。”沈焰的目光落在屏幕角落沈念的照片上,“那钱来路不正,沾着脏。我沈焰再难,也不能用这种钱。” 他顿了顿,继续说,“当年做黑客,也不是为了赚钱,只是想了解黑客的攻击手法,以此完善星轨模型的防御功能。我从没想过,这模型最后会被陈敬山用来洗钱。” “行了,别想那么多了。”老夏拍了拍他的胳膊,“现在赵峰把核心数据给你了,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沈焰盯着屏幕上传输完成的提示,眼底闪过一丝冷意:“接下来,该让陈敬山看看,他抢来的星轨模型,能给他带来什么样的毁灭。” 第41章 风平浪静 陈敬山公司的技术部里,原本死寂的氛围突然被一阵惊呼打破。 主屏幕上的绿色代码突然开始消退,漆黑的屏幕逐渐亮起,熟悉的系统界面一点点显现。 “恢复了!系统恢复了!”年轻技术人员猛地从椅子上跳起来,“数据也在慢慢回流。” 赵峰凑到屏幕前,眼睛死死盯着操作界面,声音也有些激动:“第一黑客果然厉害!” “总算保住了……”旁边的安全专家也松了口气,瘫坐在椅子上:“要是再恢复不了,陈总真能把我们都赶出去。” 赵峰没顾上跟他们说话,掏出手机,找到达文西的聊天框。 “文西兄弟,太感谢了!Fireman太牛了,我们系统已经开始恢复了!多亏了你帮我搭线,这份情我记着!” 他想了想,又点开红包功能,发了个一万元的红包过去,备注写着“辛苦费,兄弟收下”。 红包刚发出去,就被秒收了。接着便是一个“谢谢老板”的表情包。 赵峰看着屏幕,笑得合不拢嘴。 …… “你看你看,赵峰这小子还挺大方,一出手就是一万块,比你当年给我的辛苦费多了不少啊!”老夏举着手机,在沈焰面前晃了晃,屏幕上是刚收到的一万元红包。 沈焰发出一声冷笑:“甜头尝完了,就该吞苦果了。” 老夏的脑袋凑到沈焰的屏幕前,盯着那100%的系统修复进度条,五官几乎皱成一团:“你这操作我就看不懂了。怎么还真帮他们恢复系统了?” 沈焰没回答,只是在键盘上轻轻一敲,屏幕瞬间切换界面。 原本的系统恢复进度条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隐藏的代码窗口。 “恢复系统是为了让他们放松警惕。”沈焰的目光落在跳动的指令上,“我在系统核心模块里植入了木马病毒。” 老夏凑得更近,眯着眼看那些代码:“这木马病毒能干啥?总不能让陈敬山的钱自己长腿跑了吧?” “差不多。” 沈焰调出资金流向图,一条红色链路格外刺眼,“这个木马会实时监控星轨系统的资金流向。” 他顿了顿,继续道:“只要发现存在洗钱行为,病毒就会自动触发。在资金结算前的最后一秒,将其转向世界儿童救济基金会的账户,整个过程不会触发任何常规警报。” “我操!等陈敬山发现钱做了慈善,不得当场升天?”老夏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不仅赚不到钱,他还得赔偿别人一大笔损失。” “妙啊!你这是直接掀了他的聚宝盆,还把他踹进了火坑!”老夏赞道:“他现在还以为请了个救兵,殊不知祖宗坟头都让你给刨了!” 沈焰没说话,只是关掉加密界面,重新切回系统恢复的监控页面。 包厢里又恢复了安静,只有服务器的嗡鸣和键盘偶尔的轻响。 …… 陈敬山办公室里,烟灰缸里已经摁灭了三个烟头。 此刻的他正背着手,在巨大的落地窗前反复踱步。 “砰!” 办公室门被猛地推开,赵峰顶着一头汗冲进来,脸上是藏不住的狂喜:“陈总!好消息!系统全恢复了!数据也都导回来了,一点没丢!” 陈敬山猛地回头,眼里的焦虑瞬间褪去大半:“真的?全部恢复了?” “对!” 赵峰点头如捣蒜,递上平板电脑,屏幕上是系统正常运行的界面,“我刚跟几个专家都确认过,Fireman不仅帮我们找回了所有数据,还加固了系统防御,以后Y先生再想攻击,根本进不来!” 他稍稍停顿,继续道:“5分钟前,我们已经按照他的要求,把尾款转过去了。” 陈敬山没立刻接话,阴鸷的目光在屏幕上逡巡了半分钟,那口憋在胸口的浊气才缓缓吐出。 “干得不错。这笔钱花得值!” 他抬手拍在赵峰肩上:“好好维护这条渠道,以后有Fireman撑着,再也不怕被黑客盯上。” “可不是嘛!”赵峰揉着肩膀凑趣,“就算以后出了问题,也有Fireman这座靠山……” 话音未落,门“砰”的一声被人撞开。 “滚进来不知道敲门?”陈敬山怒喝一声,盯着门口。 王涛叼着烟闯进来,手上还拎着两个礼品袋。 “陈总!事儿办妥了!”王涛把烟摁在水晶烟灰缸里,火星溅起,“人按您说的‘高大威猛’找的,送到颂猜酒店时,那老东西摸着人胸口,笑得嘴都合不拢……我真没想到这老东西好这口!” 他停顿几秒,无比嫌恶道:“临走前还拉着我问‘下次能不能找个会弹钢琴的’,真是……” “送过去就好,别多嘴。”陈敬山扫了眼礼品袋,皱眉:“这是什么?” 王涛赶紧把礼品袋放在桌上,从袋里摸出个青瓷茶叶罐。 “对了陈总,颂猜让我给您带的‘回礼’,说这是他老家的‘好茶’,让您尝尝鲜。” 陈敬山接过茶叶罐,察觉出了端倪。 他没当场打开,只是轻轻晃了晃,罐内传来细微的“沙沙”声。 “他还说什么了?”陈敬山问道。 “没说啥正经的,就说‘这茶提神,以后要是想做‘提神的生意’,找他最靠谱’。”王涛挠了挠头,没听出话里的门道,“我当时还跟他说您不爱喝茶,他就笑了笑,没再往下说。” 陈敬山捏着茶叶罐的手指紧了紧。 他打开罐盖,没往里看,只凑到鼻尖闻了闻。 只有一股极淡的、类似乙醚的味道,混着点甜腻气。 原来如此。 陈敬山心里冷笑。 颂猜这是既想继续用星轨洗钱,又想拉他一起做「白面」生意。 “知道了。”他把罐盖拧回去,随手丢给王涛,“把这‘茶’收起来,别让外人看见。” 王涛接住茶叶罐,掂量了两下,还是没琢磨透这“回礼”的门道,只傻乎乎点头。 紧接着,他掏出手机,献宝似的凑过来:“对了陈总,咱们传媒公司那两部短剧上线了!不少网友留言要我们拍续集。” “我让你开传媒公司是当‘壳子’,谁让你真去搞业务了?” “陈总,关键是它真能赚钱!就那两部《绝经老母爱上霸道董事长》和《喇叭妻子与哑巴总裁》,播放量破五千万,广告和会员分成就不少!” 陈敬山脸上闪过一丝嫌弃,但目光在扫过王涛手机上的数据时,还是几不可查地停顿了一瞬。 他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意味不明地说:“既然能赚,就继续做着,把账做漂亮,这才是正事。” “是是是!” 王涛见他没有深究,心头一松:“我最近还考察了一下,听说搞女团直播一晚上打赏流水也不少!如果咱们也搞,肯定更火,那些小姑娘……” “小姑娘?”陈敬山捕捉到他话里按捺不住的兴奋,声音陡然降温,“你考察的是业务,还是那些女网红本人?” 王涛脸上的笑容瞬间冻住。 “上周,你把公司旗下两名女主播,留在酒店套房‘谈合同’,谈了三个小时。上个月,在二期项目的化妆间,锁门半个小时……” 听到陈敬山不紧不慢地说出自己的脏事,王涛“噌”地站了起来。 “陈总!我……我以后……以后肯定管住自己的裤裆!如果要玩,我玩其他公司的,绝对不碰咱们自己人!” “玩其他公司的?” 陈敬山只觉得一股浊气堵在胸口。 他盯着王涛,眼底满是嫌恶,“你就这点出息?那些女网红背后多少人盯着?你要是玩出事情,影响到我们的生意,看我怎么收拾你!” 王涛闻言,脖子不由得一缩,手指抠着沙发缝不敢吭声。 要不是碍于王涛“老部下”的身份和“办事狠辣”的特点,陈敬山早让他滚蛋了。 第42章 一个噩梦 “滴答,滴答。” 墙上挂钟的声音格外清晰,服务器的嗡鸣还在持续。 冷光映在沈焰的发梢上,他的额头抵着键盘,指缝间还攥着皱掉的水果糖纸。 沈焰猛地睁开眼,视野里先是一片键盘按键的模糊残影,缓了几秒才聚焦。 他抬手揉了揉僵硬的脖子,肘部皮肤还带着伏案时压出的红印。 原来刚才不知不觉睡着了。 沈焰站起身,随手抓起椅背上的外套搭在肩上。 手刚碰到门把手,门“咔嗒”一声开了。 门外走廊比包厢里更暗,只有尽头安全出口的绿色指示灯,透着一点微弱的光。 沈焰微微皱眉,迈步走了出去。 鞋底踩在地板上,发出“吱呀”的轻响。 走了两步,身后房门突然“砰”地一声关上。安全出口的绿灯也一点点淡下去。 “哥——” 一道软糯的声音,从走廊尽头的黑暗里飘过来。 沈焰的心脏猛地一缩,下意识地朝着声音的方向望去。 黑暗深处,一团模糊的光晕逐渐凝聚。 光晕中心,赫然站着那个穿着病号服的纤弱身影。 她朝沈焰挥着手,眼睛弯成了月牙:“哥,你怎么才来呀?我等你好久了。” “念念!” 他忘了伤口的疼,径直朝着沈念跑去。 她的脸越来越近,沈焰甚至可以看清她病号服领口别着的、他送的星星别针。 就在他即将碰到对方肩膀时,微光骤然熄灭。 沈念的身影像散落的沙画,一点点消融在黑暗里,只留下一句轻飘飘的话,在耳边绕:“哥,我好冷啊……” “念念!” 沈焰扑过去,指尖只抓到一把冰冷的空气。 他僵在原地,对着黑暗疯喊:“念念!你在哪?出来!哥来找你了!” 可回应他的,却是一道怨毒的女声:“沈焰……沈焰!” 沈焰的后背瞬间僵住,冷汗顺着额头往下淌。 一个臃肿的身影从黑暗中缓缓走出——是黑曜驻点里的那个胖女人。 她的脸一半隐在黑里,一半露在不知哪来的冷光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沈焰,手里紧紧攥着一张试卷纸。 “签名……我的签名……”她喃喃着,声音里带着一种让人头皮发麻的执拗,“你骗了我……你签的不是你的名字……你把我的命骗走了……” 沈焰下意识后退,喉咙发紧,却说不出一句话。 “我只是想活过那场考试……我只要三个签名……你为什么要骗我?” 她往前挪了两步,动作迟缓得像提线木偶,手里的试卷抖个不停,“我家里还有瘫痪的老公要养……我不能死……你把我的命还我……” 沈焰下意识后退,本想解释,可话到嘴边,却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嘶吼打断。 “吼——!” 沈焰还没反应过来,一道高大的身影就从左侧的黑暗里冲出来,带着浓烈的血腥味。 是董楠!半边脸颊的皮肉剥落,露出底下漆黑的颅骨。 他没有说话,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咕噜声,伸直胳膊就朝沈焰的胸口撞来! “砰!” 沈焰被撞得狠狠摔在地上,后背的伤口瞬间撕裂,疼得他眼前发黑。 还没等他撑着地面爬起来,董楠就扑了上来,粗糙的手掌死死扣住他的喉咙。 沈焰的手指胡乱抓挠,摸到地上一副键盘,狠狠砸在董楠的脸上。 对方嘶吼着松手,沈焰趁机滚到一边,扶墙站起,却在抬头时,看见邹浩斜倚着墙壁。 “啧啧啧……沈焰。” 他双手插在工装裤兜里,眉心的弹孔还流着血。 “活下来的感觉,是不是特别爽?” 他歪着头,眼神浑浊又怨毒:“你说,凭什么你能活下来?凭什么是我替你们死了!啊?你告诉我,凭什么!” 沈焰的后背抵着墙,退无可退。 三个身影慢慢围上来,像三张网把沈焰困在中间。 就在这时—— “砰!” 一声枪响,打破了僵局。 子弹擦着沈焰的耳边飞过,打在墙上,溅起一片细碎的墙灰。 黑暗里走出一个少年的身影,手里举着枪。 是老狼。 “沈焰——” 老狼冷笑着将枪口对准沈焰:“上次算你运气好……这次,你还能往哪跑?” 所有人的声音叠在一起,像魔咒般钻进沈焰的耳朵。 “你怎么不去死?” “你该替我们死!” “这次跑不掉了……” “念念!” 沈焰猛地闭上眼,嘶吼出声。 “呼——” 沈焰猛地从键盘上弹起来,胸口剧烈起伏,冷汗把衬衫都浸透了。 服务器的嗡鸣还在,屏幕上绿色的数字在冷光里跳动。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尖还在发颤。 地上的水果糖纸被风吹得滚了一圈,停在他的鞋边。 原来只是个梦。 沈焰靠在椅背上,大口喘着气,后背上的伤口又开始疼起来。 他抬手抹了把额头的冷汗,看向窗外。 天已经蒙蒙亮了,72小时的假期,快结束了。 门被无声地顶开一条缝,老夏侧着身子,端着早餐挤了进来。 “醒了?看你睡着了,没敢叫你。” 他把早餐放在桌上,豆浆还冒着热气,“刚去楼下买的,趁热吃。” 当瞥见沈焰额角的汗,老夏问道:“看样子,做噩梦了?” 沈焰没接话,只是拿起豆浆喝了一口,才觉得那股寒意散了些。 老夏也不追问,一屁股坐在旁边,开始解装油条的塑料袋。 “你让我办的那事,弄妥了。”他咬了口油条,含糊地说,“陈敬山那五百万美金,按你的意思,以‘念念’的名义捐了四百万出去。” 他从随身的帆布包里掏出一叠文件推过去,“喏,凭证。山区建学校用了大头,剩下的平分给了几家孤儿院和养老院。” 沈焰伸手拿起最上面一张凭证。 看着抬头「捐赠人」后面「沈念」二字,他的呼吸停滞了一瞬,指尖在那两个字上反复摩挲。 “剩下100万,你看怎么处理?”老夏咬了口油条,含糊道,“钱暂时存在海外匿名账户,随时能转。” “你留80万。”沈焰把凭证叠好塞进内袋,语气平淡道。 “啥?”老夏咬油条的动作顿了顿,“80万?太多了!之前说好了,我就收点辛苦费,万八千的够了!我跟你还……” “让你拿着就拿着。”沈焰的目光扫过那些嗡嗡作响的服务器,“这些设备的维护,盯着陈敬山的动静,哪一样不烧钱?而且……” 他顿了顿,声音沉了下去,“我可能会消失一阵子。如果联系不上我,别找,更别报警。” 老夏捏着油条的手僵了,眼里满是诧异:“你这话啥意思?你要去哪?” “没去哪。”沈焰打断他,眼底压着一层化不开的哀愁。 他不知道下次进阈限能不能活着回来,更不知道能不能找到沈念。 老夏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更慌了,追问的话到了嘴边,却被沈焰堵了回去:“就是提前交代下,免得你担心。我回来后会自己联系你。” “可你这……”老夏还想再说,沈焰却已经转移了话题:“剩下的20万,我会在暗网发个花红。” “花红?”老夏愣了愣,“找人还是查信息?要发啥内容?” 沈焰没说话,指尖在键盘上敲了两下,屏幕上出现了四个字:【万相阈限】。 “就这四个字?”老夏凑过来看,满脸疑惑,“不用加别的?比如找知道这词的人,或者问相关线索?” “不用加,就这四个字。”沈焰没有解释的意思:“到时你让对方留个联系方式,我回来后会找对方确认。” 老夏皱着眉,心里满是疑问。 这四个字听着不像现实里的东西,倒像某种暗号,可他看着沈焰紧绷的侧脸,知道再追问也问不出什么。 他点了点头,掏出手机记下:“行,我这就联系暗网的中间人,保证按你说的发,不多一个字。” 沈焰“嗯”了一声,没再说话,只是低头喝着豆浆。 对话中止,只剩下服务器的嗡鸣,以及老夏食不知味的咀嚼声。 第43章 猩红驻点 当手机屏幕上的数字跳到0的瞬间,沈焰躺在小旅馆床上的身体突然一轻。 不是失重坠落的慌,是意识被轻轻抽离的麻,几乎和上次的感觉一模一样。 他闭着眼,只等着那道熟悉的机械音在脑海里炸响。 「万相阈限72小时假期结束,意识拉取启动」。 「检测到参与者沈焰,已通过黑曜驻点、血色钟点驻点认证,权限升级」 「匹配新驻点:猩红驻点」 下一秒,后背砸在硬地上的触感让他瞬间清醒。 沈焰睁开眼,被头顶探照灯的白光刺得眼前发花。 他下意识地偏过头,嗅到了一股铁锈味,耳边涌入一片混乱的人声。 视野逐渐清晰,他发现自己身处一个老旧的室内篮球馆。 穹顶很高,四周的看台积着灰。 而场地中央,黑压压地挤了不下六十人,规模远超以往。 “沈哥!” 一道清脆的声音从斜后方传来。 沈焰转头,就看见罗安优站在不远处,手里紧紧攥着素描本。 她跑到沈焰面前,气息微喘,眼底的慌乱在看到他瞬间安定了不少:“太好了,又跟你分到一个驻点!” 看到罗安优,沈焰有些意外。 他点点头“嗯”了一声便将目光扫过人群,很快又锁定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黑曜驻点活下来的戴帽子男生和浓妆女人。 戴帽子男生正缩在看台角落,双手死死攥着一个旧背包。 浓妆女人则靠在栏杆上,涂着红指甲的手指夹着根没点燃的烟,目光落在沈焰身上时,先皱了皱眉,又很快移开。 “沈哥,你回去后联系上丁医生了吗?”罗安优忧心忡忡地开口,“我回现实后当天就去了苏城,结果丁医生出差会诊了,我等了一天,她没回来,我就回学校了。我假期就48小时,所以没敢多待。” “48小时?”沈焰的眉头瞬间拧紧,指腹摩挲着外套袖口。 “沈哥,你怎么了?”罗安优察觉到他脸色不对,赶紧追问,声音都轻了些,“是不是丁医生那边出什么事了?” “没。” 沈焰摇头,话锋却突然转了向,“你回现实后,有没有留意时间?在阈限里待的时长,跟现实流逝的时间,差了多少?” “时间?”罗安优愣了愣,很快认真回忆起来,“我回到现实后,手机显示才过去半天。不到12小时。” 沈焰的心猛地一沉,刚刚的猜想被证实了—— 不仅阈限与现实的时间流速不同,不同参与者的时间锚点也根本不一样。 “原来是这样……这样就能解释得通了。” “沈哥,你在说什么?你发现了什么吗?” 沈焰不紧不慢地压低声音道:“你想一下,你和丁医生完成遗宅任务后就回了现实世界,而我是在完成主线任务后回到了现实世界。” “没错,当时我和丁医生还特别担心你。”罗安优说着,还是不明白了沈焰话中的意思。 沈焰继续解释:“我主线任务结束后,假期是72小时。就算我们同时回到现实世界,按假期时间算,我该比你晚一天进入新驻点,可现在我们同时传送过来了——这说明什么?” “48小时……72小时……却同时过来……” 听着沈焰的解释,罗安优终于明白沈焰话中的意思,“难道?我们回到现实世界的时间不一样?” “是。”沈焰平静地点头,“如果我们在现实世界的假期时长不同,却在同一天结束,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我回到的现实世界,在时间概念上比你早了至少1天。” “早了1天?”罗安优还是有些不可置信,“我回到的现实世界是2025年的9月12日。” “我回到的日期是……” 未等沈焰出口,一阵激烈的泰语叫骂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沈焰抬头,就见人群中央一个穿着艳丽夏威夷衬衫的男人,正激动地指着穹顶怒吼,脖子上的金佛牌随着他的动作狂跳。 “我明明在酒店房间,怎么突然到这了?!你们是谁?!” 周围的参与者大多冷漠地避开,只有少数几人投去审视的目光。 这还是沈焰第一次在阈限里见到外国人,他注意到,这个男人裸露的手臂上布满繁复的刺符,这让他与普通的观光客截然不同。 “丢~丢~丢手绢~轻轻放在小朋友的后面~” 就在南洋男人还要骂时,一道跑调的歌声突然从主席台幕后飘出来。 沙哑的烟嗓,怪得让人忍不住回头。 主席台上,就见一个身材发福的中年男人边唱边晃出来。 一件紧绷的宝蓝色西装,领口崩得快裂开,肚子把西装撑出个半圆。 脖子上挂着根拇指粗的金链子,随着走路的动作滑到肚子上,又弹回去。 下巴上两撇羊须胡翘得老高,手里攥着个掉漆的麦克风,活像从夜市摊刚收摊的老板。 “大家不要告诉他~快点快点抓住他~没座!(没错!)” 他唱到最后一句,突然把麦克风往空中一甩,又稳稳接住,对着人群眨了眨眼,才慢悠悠走到主席台中央。 他拽了拽勒得难受的西装领口,把掉漆的麦克风凑到嘴边:“各位哈批……啊不是,各位参与者,听得还过瘾不?没座!” “没座?这是什么口头禅啊……” 罗安优捂着嘴差点笑出声,又赶紧憋回去,小声跟沈焰说:“这人……也太搞笑了吧?还唱《丢手绢》……” 沈焰没笑,目光落在男人手里的麦克风上。 那麦克风边缘印着个歪歪扭扭的“芬”字,再看对方的打扮和口音,心里隐约有了数。 “欢迎各位参与者,来到咱们「猩红驻点」!没座!” 男人拍了拍麦克风,金链子又滑到肚子上,他干脆不管了,继续道, “老子就是本次驻点的任务发起人,你们可以叫我芬达!芬达的芬,芬达的达!没座!” 芬达说完,没管台下一脸懵逼的参与者,自顾自地打了个响指。 清脆的响声刚落,篮球馆地面突然传来“嗡”的低频震动,场中央的木质地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沉。 接着一排排冷白色的LED灯砖从地底冒出来,很快拼出一个规整的9x9矩阵,每个格子约莫一平方米,边缘还泛着淡淡的蓝光。 “我操!这啥玩意儿?”人群中传来惊呼。 篮球馆原本漆黑的屏幕突然亮起,冷绿色的代码飞速滚动,最后定格成一个9x9的矩阵,矩阵每个格子里都跳动着数字,从1到81依次排列。 在矩阵的下方,还有数字64,以及一分钟倒计时。 第44章 单和双 “都听仔细咯!” 芬达把麦克风怼到嘴边,被西装紧绷的肚子随着呼吸起伏,“本次的任务‘童谣方格’!” 他抬手指向LED方格,嗓门猛地拔高:“规矩简单!一个萝卜一个坑,每格一人!超员判违规!” “游戏共四轮!每轮开始前会放一首童谣!歌曲结束后,你们必须在1分钟内站在格子内!超时未入者,视为违规!” “违规者……没座!清除!” 罗安优偷偷拽了拽沈焰的袖子,小声说:“沈哥,他说话好逗,可我有点怕……” 沈焰没吭声,目光盯着芬达的动作。 这家伙虽然有点不着调,可在说“违规清除”时,眼神里没半点玩笑。 “你们都听懂了吗?”芬达象征性地提问,圆肚子随着呼吸起伏,“没听懂的现在问,别等会儿违规了哭爹喊娘,没座!” “我!我有问题!” 一道蹩脚的中文响起,刚刚那个南洋人从人群中挤出。 他指着芬达,泰语混着生硬的中文吼道:“听着!我是颂猜!金三角的巴拉将军都跟我称兄道弟!你最好赶紧送我回去!不然我让私人武装夷平这里!” 他眼神里的嚣张几乎要溢出来,扫过周围参与者时,满是不屑。 听到颂猜的自我介绍,沈焰的眉头却拧得更紧。 他之前触发传送时,阈限明确提示自己已通过多个驻点认证,权限也随之升级。 按道理,他之后的驻点应该匹配资深参与者,可颂猜不仅对阈限规则一无所知,还敢用现实的私人武装威胁发起人,完全像个刚被拉进来的新人,这根本不合逻辑。 还有—— 为什么老九没有出现? 之前老九拍着胸脯保证下次驻点一开始,就跟自己联系,可现在他连个影子都没见着。 “哈哈哈哈——” 未等沈焰想明白个中缘由,就听主席台上传来芬达的笑声。 “金三角私人武装?” 芬达的羊须胡翘得老高,他把手上的麦克风往腋下一夹肩,突然切换成流利的泰语,语速飞快地跟颂猜对话,声音里没了之前的搞笑,满是冷意。 颂猜脸上的表情也随之变得异常精彩。 从最初的嚣张,到渐渐发白,再到后来的惊恐。 他指着芬达的手开始发抖,嘴里的反驳越来越小声,最后彻底没了声音。 周围的参与者也看傻了,刚才还不可一世的南洋大佬,怎么跟芬达聊了几句泰语,就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 “怎么样,颂猜老板?” 芬达切换回中文,麦克风里的声音带着戏谑,“现在还想让私人武装来夷平这里吗?没座!” 颂猜的脸涨成猪肝色,却不敢再嚣张,反而慢慢低下头。 “早这样不就完了?”芬达嗤笑一声,把麦克风甩到空中又接住,“跟老子耍横,你还嫩了点。你以为你的私人武装,真能管到阈限里的事?没座!” 他顿了顿,再次提高嗓门,让所有人都听见:“还有谁有问题?现在尽管站出来,老子陪你聊!” 全场鸦雀无声,没人再敢吭声。 沈焰盯着颂猜的背影,心里的疑惑更重了。 芬达到底跟颂猜说了什么?能让一个敢提金三角私人武装的人瞬间服软? 还有老九,明明承诺好同步沈念的消息,现在却连面都不露,是被阈限限制了,还是出了别的意外? “好了,别耽误时间!” 芬达拍了拍麦克风,打断所有人的心思,“现在第一轮童谣准备开始!” “嗡——” 篮球馆的音响突然发出一阵电流声,原本嘈杂的人群瞬间噤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那些亮着淡光的LED方格。 沙哑的童声缓缓响起,透着股渗人的冷: “一二三四五,士兵在踏步。 单眼的留下,双眼的回家。 孤单的站立,成对的倒下。 记住,最初的誓言,永不掺杂。” 童谣只放一遍,戛然而止。 音乐消散的瞬间,人群陷入死寂。 有人挠着头满脸茫然,有人掏出手机记着歌词,更有人歪头问旁边人童谣啥意思。 芬达看着呆立在原地的众人,吼道:“1分钟倒计时——开始!” 屏幕上倒计时随着芬达声音的落下而开始跳动。 “管他什么意思,先占一个格子再说!” 一个瘦高男人率先冲出去,直奔离他最近的1号方格。 有了第一个带头人,原本安静的人群立刻躁动起来。 有人踩着别人的鞋往方格冲,甚至有人为了抢同一个方格互相推搡,场面顿时乱得像菜市场。 看着这群慌不择路的人,沈焰的眉头拧得更紧。 权限升级后的驻点,怎么会有这么多连“找提示”都不会的菜鸟? 刚刚颂猜的异常还没解开,现在又多了一群不合逻辑的参与者,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沈哥!怎么办?我们选择哪些格子?”罗安优小声问道,此刻她无比信任沈焰。 沈焰没急着动,目光死死盯着大屏幕上的方格矩阵缩略图,指尖在大腿外侧有节奏地敲着。 他太清楚阈限了,没有无解的任务,只有没找到的提示。 就目前来看,提示只可能藏在游戏中最显眼的地方——童谣。 童谣里出现了「单」与「双」的对立。 “单眼/双眼”,“孤单/成对”,这绝不是随便编的,必然对应方格的某种属性。 而方格唯一的标识就是数字,那“单/双”最直接的指向,就是数字的奇偶数。 最后,“最初的誓言,永不掺杂”,这句话是在强化“纯粹性”。 提示不会有额外干扰,核心就是“单=奇数,双=偶数”,不用想太复杂的位置规律或图形密码,阈限在第一轮通常会放个“基础筛选”的规则,淘汰掉不会找提示的人。 想通这些,沈焰的眼神瞬间清明。 他迅速扫过剩余的空格,抬手指向场地右侧:“小优,去站7号格子!记住,站稳,别踩线!” “7号?好的!” 罗安优赶紧点头,抱着素描本往7号方格跑,路过争执的人群时还不忘低头躲着。 沈焰自己则迈步朝9号方格走。 9是奇数,位置在场地右上角,目前还空着。 当他在9号格子上站定,却发现站在他右前方的正是那个戴帽子男生。 他选的是17号格子。 “你也看出来是奇偶了?”戴帽子男生转头对沈焰小声道,“你也选的奇数?我猜童谣里的‘单’就是奇数,对吧?” 沈焰抬头朝他微微点头,刚要应声,一道清冷的女声从侧面传来。 “如果是我,我不会选9。” 是浓妆女人。 她踩着细高跟,从沈焰和戴帽子男生之间的空隙走过,头也没回道:“‘成对的倒下’,不只是偶数。9是3乘3,算‘成对衍生’,可不是什么‘纯粹的单’。” 话音落时,她已经走到19号方格上,转身站定,还不忘回头瞥了沈焰一眼,眼神里带着点“看你会不会犯傻”的嘲讽。 沈焰的心脏猛地一沉! 他居然漏了童谣最后一句“永不掺杂”。 这不是废话,是在补充筛选条件:“单”不只是奇数,是无法拆分的质数! 第45章 差一点 “还有10秒!”芬达拿着麦克风冲众人吼道。 沈焰猛地转身,目光在密密麻麻的人群和方格间疯狂扫过。 目前还空着的质数是……73!正好是沈焰所在位置的对角,也是距离最远的那格。 “8秒!”芬达的喊声再次响起。 沈焰身体压低,直奔73号而去。 “沈哥!你怎么了?时间要到了!”罗安优站在7号方格上,看见沈焰忽然跑离自己的位置,不解地喊道。 “你站着别动!”沈焰头也没回地喊着。 罗安优原本想迈出的脚立刻定在了原地。 戴帽子男生也慌了,下意识低头看自己所在的位置,急喊:“你去哪?9号不对吗?那……那我选的17号是不是也有问题?” 沈焰无暇他顾,粗暴地撞开一个挡路的Polo衫男人。 男人抱着胳膊,嗤笑一声,“傻X吧?都快没时间了还瞎跑,有格子站就不错了!” 他身旁的短发女人也跟着点头,手指点着沈焰的方向小声嘀咕:“看,肯定要被清除了,逞什么能……” 一个拎着包的中年男人站在41号方格,被疾跑的沈焰狠狠撞了个趔趄。 他恶狠狠瞪了沈焰一眼,骂道:“你他妈疯了?想死啊!” “5秒!”芬达再次宣布道。 沈焰膝盖猛地发力,不顾后背伤口撕裂的剧痛,整个人如同猎豹般向前扑去。 “3秒!” “2秒!” 沈焰脚尖狠狠蹬地,身体突然腾空。 “1秒!” “咚!” 沈焰的双脚重重砸在73号方格的地板上,震得他膝盖隐隐作痛,但他悬着的心此刻终于落地。 “时间到!!” 芬达冰冷的声音穿透嘈杂人群,“现在开始校验!” 话音刚落,篮球馆顶部的音响发出“滋滋”的电流声。 “校验?校验什么?” 站在1号方格的男人皱着眉嘀咕,手还在摸口袋里的烟。 可下一秒,他脚下的方格伴随着一声“叮咚”,赫然亮起绿光。 “切,就这?”男人咧嘴笑,把烟叼在嘴边。 紧接着,2号、3号方格接连亮起绿灯。 一连串的安全信号,让场内弥漫的紧张感为之一松。 “奇怪!为什么2号格子也是绿灯?” 戴帽子的男生注视着2号格子,疑惑道:“难道生存条件不是奇偶性?而是别的?” “我就说嘛,哪有那么夸张,就是吓唬人……”站在4号方格的男人此时一脸轻松。 他的话还没说完,“嘀嘀!” 4号方格突然发出刺耳的提示音,紧接着,格子四周亮起耀眼的红色。 “红色?为什么我的是红……” 男人的疑问还卡在喉咙里。 “嗡——” 蓝白色的电弧突然从方格底部窜起,像一张网,瞬间裹住他的全身。 男人的身体猛地抽搐起来,喉咙里更是发出“嗬嗬”的怪响。 仅仅两秒不到,男人的皮肤已然变成焦黑色。 电弧消失,4号方格上只剩一滩冒着青烟的黑痕,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焦糊味。 “啊——” 站在5号方格的女人发出一声尖叫。 “我不要玩了!我要出去!”她边喊边迈腿往格子外面跑。 可她的脚尖刚踏出5号方格的红线,一道细如发丝的电弧就缠上了她的脚踝。 “违规离开,清除!”芬达的声音赫然响起,“没座!” 接着,那个女人连一声惨叫都没发出,便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她的身体迅速焦化、萎缩,最后像一团被烧尽的纸灰,被方格无声地吸了进去,只留下一抹黑痕。 全场死寂。 站在7号方格的罗安优,死死攥着素描本。 她能清楚地看到4号方格的黑痕,也能闻到5号女人死后的那股焦糊味。 芬达清了清嗓子,宣布道:“校验继续!” 6号方格上的男人此刻早已吓得魂飞魄散。 他“咚”地跪倒在地,双手合十乱拜:“求求你!一定要绿灯!求求佛祖!求求耶稣!求求真主!阿门!阿弥陀佛!” 可方格亮起的瞬间,红色的光伴随着窜起的电弧,让他瞳孔骤缩,格子也随之再添一道黑痕。 “今天这人死定了!耶稣也留不住他!我说的!”芬达冲着众人做了个鬼脸,调侃的语气更显诡异。 7号方格,“叮咚——”,绿灯! 罗安优只感觉浑身的力气被全部抽干,两腿一软,瘫坐在地。 但她随即抬头看向身后的8号格子和原本沈焰站的9号格子。 不出意外,站在这两个格子上的人全部化作格子上的黑痕。 10号方格,“嘀嘀!”,红灯!——“嗡!” 11号方格,“叮咚——”,绿灯! 死亡的电弧此起彼伏,只有零星几个方格,能亮起象征安全的绿色。 轮到17号方格开始校验时,戴帽子男生的脸比纸还白。 他紧盯脚下的方格,直到绿灯亮起,才“咚”地坐在格子里。 他大口喘着气,冷汗顺着下巴滴在地上,眼神里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现在,他也终于明白,原来真正的生路不是数字的奇偶性,而是质、合数。 19号方格,“叮咚——”,绿灯! 浓妆女人靠在格子边缘,依旧十分镇定。 她抬头看向73号方格的沈焰,眼神多了几分玩味。 33号方格,“嘀嘀!”,红灯!——“嗡!” 之前骂沈焰“傻 X”的 Polo衫男人,发出一声不甘的嘶吼,被电弧裹住的瞬间,还想做垂死挣扎,但最终还是化作一道黑痕。 紧接着,他旁边的短发女人也在崩溃的哭喊中化作方格上的一抹黑色。 37号方格,“叮咚——”,绿灯! 颂猜看着自己脚下的那抹绿色,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落下。 他猛地瘫坐在地,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双手抓起胸前的金佛牌疯狂亲吻。 一边亲,嘴里还叽里呱啦念着泰语,眼泪鼻涕更是糊了一脸。 …… 当校验来到最后一行,沈焰所在的73号首当其冲。 他站在方格中央,后背伤口的撕裂痛得他额角沁出冷汗,但眼神却是一片沉静。 “叮咚——” 淡绿色的光在他脚下稳稳铺开,和预料中的一样。 沈焰缓缓吐了口气,指尖的紧绷感散去。 74号“嘀嘀”红灯,75号“嘀嘀”红灯…… 之后的校验,除了79号方格上的人幸存外,其他人均被电弧化作方格上的那抹黑色。 “校验完毕!存活23人!” 芬达的声音再次响起,羊须胡翘得老高,“不错不错!休息两分钟,准备第二轮!” 第46章 又一轮 芬达的话音刚落,篮球馆响起他跑调的破锣嗓子。 还是那首《丢手绢》。 “丢~啊丢~啊丢手绢~轻轻地放在小朋友的后面~” 人群里先是陷入一片死寂,几秒后,压抑的啜泣和带着颤音的质问才从各处零星响起,最终连成一片。 但所有人都默契地僵在原地,无人敢用性命去赌此刻离开格子是否违规。 直到一道倩影从19号方格走出。 是之前那个浓妆女人。 她踩着高跟,对周遭或惊疑或恐惧的目光视若无睹,径直走向墙边。 “嗒、嗒”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场馆里显得格外突兀。 她从口袋里摸出根女士烟,却没点燃,只是夹在指间转。 其他人全愣住了。 短暂的沉默后,人群瞬间活泛起来。 有人试探着迈出格子,见没电弧窜起,立刻往墙边躲。 有人互相搀扶着走到角落,压低声音讨论刚才的规则。 还有人瘫坐在地板上,大口喘着气,显然还没从刚才的惊吓中回过神。 “沈哥!” 罗安优快步跑到73号方格旁,声音发颤地问道:“刚才你为啥突然跑啊?我心都提到嗓子眼了,还以为你要被清除了!” “是我掉以轻心了。” 沈焰借着说话平复起急促的呼吸:“以为这驻点新人多,规则只会绕一层奇偶,没往拆分上想……” 他顿了顿,后背的伤口隐隐作痛,“差点阴沟里翻船。” 回想刚才,若不是浓妆女人的提醒,他现在恐怕已经成了9号方格上的黑痕。 他缓步向墙边的彭玉栀走去,落脚时刻意收敛了力度。 “刚才谢谢你的提醒,我叫沈焰。” 浓妆女人抬头瞥了他一眼,烟在指尖转了个圈,声音没有起伏:“彭玉栀。” 说完,她别过脸,显然没打算多聊。 沈焰也不纠缠,点了点头。 能在黑曜驻点活下来,还能识破质数规则,这个女人的警惕和实力,值得他客气。 “原来你们在这儿啊!” 一道略显局促的声音传来,先前戴帽子的男生抱着旧背包跑过来,额头上还沾着汗,“我刚刚还在找你们!” 他冲众人笑了笑,继续道:“我叫姜新,新京大学数学系大四学生。刚才吓死我了,我看到9号方格亮红灯,整个人都僵了……原来生存规则不是选奇数,是选质数啊!” “不是质数。”刚刚一直沉默的彭玉栀纠正道:“是不可拆分数,毕竟1既不是质数,也不是合数。” “啊,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姜新赶紧点头,紧接着他又开口提议道:“我觉得咱们几个都挺懂规则的,要不……组队吧?这驻点看着越来越邪乎,人多总能多想到点线索。” 说完,他紧张地看向彭玉栀,显然也知道这位冷脸姐姐不好说服。 彭玉栀果然没抬头,只是夹着烟的手指顿了顿,声音淡淡的:“没兴趣。” 言罢,她便直起身,往另一处墙角走,拉开距离,明摆着不想掺和。 姜新的脸瞬间红了,站在原地手足无措。 他眼神不自觉飘向沈焰,带着点求助的意味。 沈焰的目光从姜新脸上扫过。 数学系……后续解童谣密码,这人大概率能派上用场。 至于…… 他余光瞥向独自走开的彭玉栀。 虽然对方拒绝组队,但只要对她接下来的选择进行分析验证,多少也能避免一些题目陷阱。 “组队可以。但不用绑死,有线索互相通个气,总比各自为战强。” “真的?那太好了!”姜新瞬间松了口气,“我刚才还怕你们嫌我麻烦呢!不知道你们怎么称呼?” “我叫沈焰。” 沈焰简单地介绍道:“这是罗安优。” 罗安优上前跟姜新打招呼道:“你叫我小优就好。” 姜新顿时放松下来,兴奋地说:“小优姐,沈哥,你们放心!数字规律是我的强项,等会儿童谣出来,我肯定能帮上忙!” “叮——” 突如其来的电子乐打断了三人的对话。 芬达扯着破锣嗓子喊道:“休息时间到!第二轮,现在开始!没座!” 《丢手绢》的歌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道沙哑的童声: “孤独的宝石,坚不可摧, 左右必须被凡石包围。 凡石可碎,宝石独存, 在数字之列中寻找安眠。” 和之前一样,童谣放完一遍后戛然而止。 篮球馆里的氛围再次紧张起来,部分幸存者皱着眉反复念叨“宝石”“凡石”,显然没头绪。 “倒计时——开始!没座!” 芬达举着麦克风再次对众人吼道,屏幕上的倒计时也开始跳动。 “‘左右必须被凡石包围’,‘左右’指的应该是数字的前后位置!”姜新率先开口。 他看着屏幕上的方格矩阵缩略图,手指开始上下比划,“这样就能先排除两端的格子!” “那‘宝石’和‘凡石’呢?也跟数字的属性有关吗?上一轮是质数,这轮会不会还是?”罗安优问道。 “有可能!如果‘宝石’是质数,‘凡石’是合数,那安全格就是左右格子编号都是合数的那些。” “也就是说,要找左右都是合数的数格?” 罗安优看向第一行,立刻反应过来,“那第一行里,满足条件的就是5和7!” “对!还有11和13……” 姜新还想往下说,一道身影突然从旁边窜出来。 是一个戴眼镜的女生,她刚才一直偷偷蹭在后面。 很明显,她刚刚在偷听姜新等人的谈话。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她攥着手机,脸上满是兴奋。 不等姜新和罗安优反应,她转身就往5号方格跑,边跑边喊:“我知道了!5号和7号是安全的!” 这一喊,像往热油里泼了瓢水,人群瞬间炸了。 “真的假的?别是骗人的吧!”有人站在原地犹豫,嘴里嘀咕着,眼睛却往5号方格瞟。 “妈的!7号是我的!”上一轮被沈焰撞过的中年男人,听见“安全”两个字,立刻往7号方格冲。 路过罗安优时还故意撞了她一下,嘴里骂骂咧咧:“小丫头片子别挡道!” 罗安优踉跄了一下,沈焰赶紧扶住她,眼神冰冷。 这男人眼里只有自己的命,半点不顾别人。 更多人像发现救命稻草般涌向那个戴眼镜的女生,将她团团围住,七嘴八舌地追问。 “妹子!你咋知道是5号和7号?有依据吗?”一个穿西装的男人挤到最前面,语气急切。 “是不是还有其他安全格子啊?你帮我看看19号行不行!”一个学生妹带着哭腔,手指紧紧揪住女生的衣袖。 戴眼镜女生被围得慌了,赶紧把偷听到的话全说出来:“是那边那个戴帽子的男生说的!他知道更多信息!” 第47章 宝石 眼镜女生的回答让原本围着她的人群瞬间转向,潮水似的往姜新这边涌。 “帅哥!你快说说,还有哪些格子是安全的?”穿西装的男人冲在最前面,伸手就按在姜新的肩膀上。 “我就问一句!是不是18号?!” “19号!19号行不行啊?!” “别挤!我先来的!别挤!” 后面的人疯狂前推,前面的人收势不及,狠狠撞在姜新身上,场面瞬间失控。 踉跄地后退几步后,姜新提高嗓音喊道:“别挤!别挤!我慢慢说!先排除两端的,再看左右数字……” 沈焰站在人群外围,眉头微微皱起。 (刚刚那个眼镜女生是故意喊出声吸引其他人注意。) (把众人引向姜新也是有意为之。) (可她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 他正想着,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彭玉栀。 对方此刻正站在29号数格上往这边看,那根没点燃的烟在她指尖打着转。 她的眼里没有丝毫波澜,像在看一场与自己无关的闹剧。 “左右都是合数!记好了!” 姜新的声音被人群的嘈杂吞没,可这句提示已经足够点燃混乱。 众人如同炸窝的蜂群,瞬间散开,往各自认定的安全格冲去。 有人哆嗦着掏出手机,滑了几次,连锁屏都没能解开。 旁边没带手机的人,死死揪住身旁人的胳膊,嘶吼道:“15!15是不是合数?!快告诉我!” 更有甚者,眼神早已涣散,像无头苍蝇一样盲目冲撞,别人往哪冲,他就往哪钻,规则的对错早已被求生的本能淹没。 “让开!这25号是我先看到的!” 一穿黑夹克的男人一把推开前面的衬衫男,抬脚就往25号方格迈。 可他刚迈进去一只脚,衬衫男就拽住他的衣领往后扯:“凭什么是你的?我早就过来了!” “放手!” 夹克男挥拳砸向衬衫男的脸,后者躲都不躲,硬生生受了一拳,反手就揪住夹克男的头发,把人往方格外拽。 两人扭打在地板上,拳头砸在肉上的闷响听得人发怵,夹克男甚至掏出兜里的折叠刀,比划着要刺,吓得周围人赶紧后退。 “别打了!旁边那个26号数格不也是符合要求的吗!”一个中年男人赶紧冲过来拉架,指着26号数格喊,“25号左右是24和26,都是合数!26号左右是25和27,也都是合数!也符合要求!你们一人一个,再打下去谁都活不了!” 两人这才停手,恶狠狠地瞪着对方,嘴角都挂着血。 夹克男先爬起来,踉跄地冲进25号方格,衬衫男也不甘示弱,走进26号方格,还不忘警惕地看着四周,像护食的野兽。 “都别抢!我算过了!格子数量都够!都可以活下去!” 人群里有人扯着嗓子喊,声音里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这话像一盆冷水,暂时浇熄了众人心中争夺的火焰。 原本混乱的场面陷入一种压抑而紧迫的“平静”。 但也正是这一嗓子,让沈焰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站在原地,目光紧紧锁在25和26号数格上。 虽然对“阈限”一知半解,但沈焰对它设定游戏规则的残酷本质,却再清楚不过。 任务的存活条件只会一轮比一轮苛刻,像这种“第二轮安全格反而更多”的情况,几乎不可能出现。 再联想到第一轮童谣里的误导,沈焰不得不重新审视姜新所说的规律。 如果“凡石”是合数,可碎=可拆分。 那按照姜新所说找左右都是合数的数格,的确符合童谣中“左右必须被凡石包围”的要求。 但如果仅仅是这么简单的规律,童谣的后两句就显得有些多余。 “凡石可碎”也就预示着,这两个数格并不是真正的生路。 他闭上眼,在脑子里重新默念童谣。 当他念到“宝石独存”这句时,“宝石”二字瞬间击中了他的思绪。 25和26这两个格子的确符合“左右合数”,但这两个数字本身却也是“凡石”,根本不是“宝石”! “宝石独存”意味着数格必须得有唯一性,又怎么会有连续两个“安全格”? 之前所有人都只盯着“左右被凡石包围”,却忽略了“宝石”本身的属性。 “坚不可摧”的不可拆分性,也就是质数! 姜新的结论漏了最关键的前提:不是“左右是合数的数格”,是“左右是合数的质数格”! 沈焰睁开眼,目光再次扫过人群。 没人发现这个漏洞,大家还在为“格子够”沾沾自喜。 他没出声。 因为他知道一旦被其他人得知正确的规则,这群刚放松的人会再次疯狂争抢,甚至可能为了抢质数格动手,他们三人反而会陷入危险。 “沈哥,你怎么了?”罗安优拽着他的袖子问道。 此刻倒计时还剩15秒了,大部分人都找到了位置,只有他们还在原地。 沈焰飞速扫视剩余数格,排除掉已被占的、非质数的格子,很快为罗安优、姜新以及自己锁定了三个目标。 他凑到罗安优和姜新面前,掌心抵着两人的肩膀,压低声音严肃道:“选47和53!其他的不要选!快!” “为啥只能选这两个?”姜新瞬间皱起眉,眼里满是疑惑,“我刚才算着 51号也符合‘左右合数’啊!还有39号。” 他不理解沈焰为什么突然缩小范围。 “没时间解释!相信我!照做!” “沈哥,我信你!” 罗安优对沈焰的信任早已刻在心里。 她没多问,转身就往47号数格冲,路过有人喊“33号也安全”时,脚步都没顿一下。 姜新咬咬牙,也转身向53号数格跑。 跑过25号时,还能听见夹克男得意的笑:“傻X才往远了跑!” 沈焰深吸一口气,紧接着迈步往79号数格跑。 可刚迈出两步,就瞥见一穿灰色卫衣的男人也在往相同的方向冲,但对方比自己更近。 “5——4——3” 芬达的倒计时这时也突然响起。 沈焰咬紧牙关,无视后背撕裂般的剧痛,利用前冲的惯性,整个人向着79号数格鱼跃而出! “嘭!” 他和卫衣男几乎同时扑到格子边缘,肩膀狠狠撞在一起。 两人都没稳住重心,踉踉跄跄地往两侧倒。 沈焰眼前一黑,身体重重摔进79号方格的红线内,后背的疼瞬间翻了倍。 卫衣男则摔向旁边的77号方格,屁股着地时发出“咚”的闷响。 他捂着肩膀坐起来,破口大骂:“你他妈眼瞎啊!那么多格子抢什么!” “时间到!校验开始!” 芬达的声音让他一个激灵,慌忙低头,待看清脚下是“安全”的77号格后,煞白的脸色才恢复了一丝人色。 “算老子倒霉!” 他嘴里嘟哝一声,便不再计较,只是身体往格子中心挪了挪,生怕踩线违规。 第48章 泰兰人 沈焰撑着冰凉的地板慢慢起身,后背的纱布早被血浸得发暗,一扯动就疼得他倒抽冷气。 他抬手抹了把额角,掌心一片冰湿粘腻。 刚才和卫衣男撞在一起的瞬间,他真以为要违规被清除,现在想想还心有余悸。 他抬眼环视四周,虽然幸存者的反应各不相同,但几乎所有人的眼中都多了一丝平静和轻松。 目光扫过29号数格,恰巧与彭玉栀的视线撞个正着。 对方的眼神依旧平静得像一潭死水,没有惊讶,也没有认可,就这么淡淡瞥了一眼,便缓缓偏过头。 不远处的67号数格,颂猜双膝跪地,双手托举着胸前的佛牌,嘴里更是叽里呱啦念着泰语,声音又急又颤。 沈焰的目光还未从颂猜身上挪开,主席台上的芬达拍了拍手上的麦克风,说道:“好了各位,接下来我们来玩点刺激的!” 他晃着圆肚子,羊须胡翘得老高,“这一次,我们让所有格子同时校验!” 话音落下,芬达伸出三根手指开始倒数。 “3——” 他故意拖长声音,场馆内鸦雀无声,只能听到越来越粗重的呼吸。 “2——” 沈焰抬头看着芬达,这家伙和上一个驻点的老狼如出一辙,都是玩弄人心的好手。 “1!” 芬达的尾音刚落,“嗡——” 所有方格同时亮起灯!红绿两种颜色在地板上铺开,像一张血淋淋的棋盘。 电流声瞬间灌满篮球馆,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密集。 站在77号方格的卫衣男,连一句话都没出口,身体就瞬间焦黑,化作一滩冒着青烟的黑痕。 短暂的惨叫声、电弧的滋滋声和现场焦糊味混在一起,压得人喘不过气。 不过数秒时间,数格灯光再次熄灭。 篮球馆内只剩下15人。 “哈哈哈哈!痛快!” 芬达一边拍着圆肚子,一边癫笑出声,“这才有意思嘛!好了,现在中场休息3分钟!没座!” 馆内再次响起那首刺耳的《丢手绢》。 罗安优快步跑到沈焰旁边,伸手碰了碰他的后背:“沈哥,你伤口没事吧?刚才我看你撞得好重……” 沈焰摇头表示没什么大碍。 姜新这时也跑了过来,他扶着沈焰往一旁走,同时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沈哥,刚才好多人没活下来,是不是因为我找的规律有问题?还有……你让我们选47和53……是不是已经知道了正确的规律?” 沈焰侧身靠在墙边,后背痛感稍缓才微微开口:“你漏了最关键的一点。” “最关键一点?”姜新诧异道,“是哪一点?我漏了哪一点?” “被选中的数格,本身也必须是质数。” “本身也必须是质数?”姜新猛地一拍后脑,“对啊!我之前太急了,居然漏了这么重要的前提……” 他还想开口继续说些什么,一道略显蹩脚的招呼声从他们身后传来。 “各……位……好。” 颂猜双手合十,微微弯腰,“你们……厉害……我,颂猜,想跟你们组队。” 他直起身,眼神里满是急切,又带着商人的功利:“只要……你们保证我安全回去,我给你们钱!很多钱!我在南洋有赌场,送你们一两个,没问题!” 罗安优愣了愣,没接话。 她对赌场没兴趣,只抬眼看向沈焰。 姜新也皱着眉,觉得这提议太离谱,刚想拒绝,颂猜又急着补充:“你们国内……我也有人脉!苏城,大老板,我认识!只要你们帮我,我把人脉……介绍给你们!” “苏城?” 罗安优眼睛一亮,赶紧拉了拉沈焰的袖子,“沈哥,你不是苏城人吗?说不定这人的人脉能帮上忙!” 颂猜一听,立刻兴奋起来:“对!苏城!大老板,陈……陈……敬山,陈老板!手眼通天!他……我很熟!” 「陈敬山」三个字像道惊雷,炸在沈焰耳边。 他脸上的平静瞬间褪去,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寒光,连后背撕裂的剧痛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杀意压了下去。 想起之前在医院走廊偷听王涛谈话中提及的“泰兰老板”,沈焰决定再试探一下眼前之人。 “你怎么认识陈敬山?你们是什么交情?” 颂猜没察觉沈焰话语中的异样,只当是对方在确认自己的实力,拍了拍胸脯,语气得意:“我们……合作?一起做……生意,对,一起做……生意。” “什么生意?”沈焰再次问道,语气更加冰冷。 “这个……” 颂猜微微一愣,他没想到对方会问得如此具体。 但为表诚意,他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走私!还有……洗钱!他有个系统,帮我洗……钱,很安全!我……是他……最大的……客户!所以,他会给我面子!” 这话彻底印证了沈焰的猜测,星轨模型、洗钱、走私,还有那些被当作货物的女孩,所有的线索都串在了一起。 而眼前的颂猜,就是这条黑产链上的关键一环。 “可以。” 沈焰回答道,速度快到罗安优都愣了一下。 “太好了!” 颂猜瞬间笑起来,金佛牌在胸前晃得更厉害。 他再次双手合十行礼,蹩脚的中文里满是兴奋,“我……回去就给你们……打钱!一百万!不,两百万!还有赌场……” “钱和赌场不用。”沈焰打断他,接着故意压低声音,像是“好心提醒”:“不过我得跟你说一句,陈敬山这人,我之前听人提过,出了名的黑吃黑。去年有个南洋老板跟他合作走私玉石,货刚到港就被他吞了,人还差点没出来。你跟他做合作,就没担心过他贪你的钱?” 这话一出,颂猜脸上的笑容僵了僵,眼神里闪过一丝疑惑。他挠了挠头,嘴里嘟囔着:“不会吧……我跟他……合作,他……不敢动我的钱……” 他说这话时,腰杆不自觉挺直了些:“我在金三角……有私人武装!他要是敢贪我的钱……我让巴拉将军……拆了他的骨头!” 显然,在颂猜眼里,自己的“金三角背景”是拿捏陈敬山的底气,沈焰说的“黑吃黑”,不过是别人没实力才会遇到的麻烦,跟他没关系。 沈焰看着他自大的样子,嘴角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像是在克制某种呼之欲出的讥讽。 他顺着颂猜的话点头:“你有实力,自然不用担心。我只是随口提一句,毕竟多留心总是好的。” 这番话果然奏效,颂猜脸上的疑虑尽消,他亲热地拍了拍沈焰的胳膊,得意道:“对!你说得对!我……有实力,他不敢!” 休息时间转瞬即逝,芬达的破锣嗓音再次响起。 “喂——喂!” “休息时间到!第三轮——开始!” 随着他的声音消失在馆内,第三首童谣开始。 这次不再是清脆的童声,而是像老人口齿不清的念叨。 “孤独是一,结伴是二,三人成行, 安全的数字,在兔子的洞中诞生。 新的答案,便是旧的谜题。 但要小心兔子洞的骗局, 贪心的农夫,会失去所有的种子。” 第49章 贪心的陷阱 “童谣结束!1分钟倒计时开始!” 芬达的吼声透过麦克风响彻全场。 紧接着,大屏幕上鲜红的数字从60开始跳动。 姜新眉头紧拧,口中反复念叨:“孤独一、结伴二、三人成行?这是什么意思?” 罗安优此刻也是一脸疑惑,她小声对姜新道:“那个兔子洞是什么意思?怎么看都不像跟数字有关。” “应该是一种数列规则。”沈焰开口道。 “数列?”姜新看着9x9的矩阵缩略图,忽然兴奋道:“我知道了!是累加!” “累加?”罗安优不明所以。 一旁的颂猜连童谣都没听懂,更别提姜新接下来的解释。 “‘用上一个的答案,加上上一个的上一个’,这句话就是让我们对数字进行累加!” 姜新举例道:“比如从1和2开始,下一个是1+2=3,再下一个是1+2+3,也就是6……以此类推,这一轮的数字应该就是,1,2,3,6,12,24,48……” “站……这些数字……就安全了?” 颂猜眼睛瞬间亮了,拽着姜新的胳膊就问。 他其实连童谣都没听懂,前两轮真的是靠纯粹的运气。 “这些……格子都安全?我现在去……3……行不行?” 姜新没立刻回答,而是转头看向沈焰。 上一轮沈焰纠正了他的错误,这轮他更愿意先听沈焰的判断。 沈焰没说话,只是侧头看向不远处的彭玉栀。 颂猜也顺着他的目光往彭玉栀的方向瞥。 “那个女的……我注意她很久了。”他用蹩脚的中文说道,“很特别!” “彭小姐?特别?怎么特别啊?”罗安优好奇地问道。 颂猜脸上露出老江湖的得意:“我混赌场……走私……这么多年,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她从一开始……就没慌过……好像什么都能看穿。”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道:“这种人……要是去我的赌场……我肯定输很多钱!很可怕!” 就在这时,彭玉栀缓缓走向数格矩阵。 她停在了1、2、3三个数格前面,烟在她指间缓缓转动,节奏比之前慢了半拍。 下一刻,她从容地站在了3号数格上。 “你看……那女人选3号……说明小哥……是对的!” 颂猜急切地就想往其他数格冲,“我去……6……晚了……就没了!” “等等。” 沈焰忽然的开口让颂猜的脚步硬生生顿住。 “你没听童谣最后两句?‘小心兔子洞的骗局,贪心的农夫,会失去所有的种子’。这不是随口的警告,是规则的核心约束。” “‘贪心’会犯错,而‘骗局’,就是用这种看似合理的初始规律,引着人掉进陷阱。” 他的语气平静却逻辑清晰:“累加的确是这一轮的关键,但绝对不是把前面所有数字全加进去的贪心算法。” 姜新的眉头瞬间皱紧,但随即又缓缓舒展:“沈哥,你的意思是……斐波那契数列?” “纳妾?” 本就中文不好的颂猜此刻更是疑惑,“你们现在……怎么讨论起……老婆……等回去了……我安排……” 沈焰没有理睬颂猜,而是看着姜新点头,“不贪心的累加,才能避开兔子的骗局。” 姜新会意,立刻重新计算起来。 很快,他便说出了新的答案:“1,2,3,5,8,13,21,34,55……这些都是安全数字。” 沈焰看向剩余的数格,很快摸清了情况。 除了彭玉栀占了3号数格,1号数格上赫然站着先前那个戴眼镜的女生。 她紧抿着嘴唇,眼神躲闪,每次与沈焰目光接触都像受惊般飞快移开。 2号、5号、8号方格也各站了人。 “还好,剩下的正好够我们……” 姜新刚松口气,话没说完就顿住了。 只见之前被沈焰撞过的中年男人,嘟嘟囔囔地站上了55号数格,眼神中尽是狐疑和不确定性。 姜新的眉头瞬间又拧起来,声音发紧:“现在只剩 13、21、34号三个格子了……我们!” “别愣着!” 沈焰打断他,目光扫过屏幕上跳动的倒计时,“赶紧去占剩下的三个,晚了连这三个都没了!” 颂猜的反应最快,嗷了一声就往最近的13号方格冲。跑的时候还撞了人,却连句道歉都没有。 “可你怎么办?” 姜新看着沈焰,眼神里带着犹豫。 沈焰刚才救了他,他实在不忍心就这么丢下对方。 “快去!” “沈哥,那你自己小心!” 求生的本能终究压过了顾虑,姜新咬了咬牙往21号跑,跑几步还忍不住回头看一眼,见沈焰没动,才加快脚步,稳稳站进21号方格。 “沈哥!我不走!” 罗安优反而拽紧了沈焰的袖子,“34号我不去了!一定有其他办法……” 她说着就要往方格矩阵冲,那股子执拗劲儿,倒不像平时那个容易慌的小姑娘。 沈焰赶紧拉住她,动作很轻,语气也软了些:“傻丫头,哭什么?我既然让你们去占格子,就有办法活下去。34号没人,你快去,再晚就被别人抢了。你要是出事,我才真的麻烦。” “可是……”罗安优还想争辩,却被沈焰推着往34号走了两步。 “听话。”沈焰冲她笑了笑,那笑容很淡。 罗安优咬着唇,看着沈焰坚定的眼神,最后还是点了点头,转身往34号方格跑。 跑几步就回头看一眼,直到冲进34号,紧紧贴着格子中心站定,目光依旧死死锁在沈焰身上。 姜新和颂猜也都盯着沈焰,见对方没动,心都咯噔一下。 沈焰却没丝毫慌张。 他抬头看了一眼倒计时,再看看已经站定的三人,然后缓缓起身,55号附近的几个格子上徘徊,尤其在 他抬头看了一眼倒计时,再看看已经站定的三人,然后缓缓起身,朝55号数格走去。 路过56和57号时,他故意放慢脚步,目光在两个格子上多停留了一瞬,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像是发现了什么,随即又恢复平静。 而他表情的变化却正好能让55号的中年男人看见。 “你小子干嘛呢?”中年男人双手叉腰,语气里带着之前被撞的敌意,“闲得慌?没格子站就等死,别在这儿晃悠!” 第50章 影帝 沈焰抬眼,装作刚看见他的样子,摆了摆手:“没事,随便看看。” 说着,指尖又在57号方格上顿了顿,突然“哦”了一声,像是恍然大悟,抬脚就往57号里迈。 他甚至还刻意调整了一下呼吸的节奏,俨然一副心头大石落地的姿态。 这副悠闲劲儿,瞬间勾住了中年男人的心思。 他盯着沈焰轻松的神情,又看了看57号方格,咽了口唾沫,语气软了些:“哎,你这格子……是不是安全格啊?” 沈焰立刻收起悠闲的模样,警惕地盯着他:“你问这干嘛?跟你没关系吧?” “不是不是!”中年男人赶紧摆手,脸上挤出假笑,“小哥,交流一下!我选55号纯属瞎蒙,心里直打鼓。你这格子……是按童谣规则算出来的吧?” “什么规则?什么数列?我不知道啊。” 沈焰故作茫然,下意识地摸了下鼻子,随即又像是意识到什么,迅速把手放下,语气生硬地补充道,“我就是随便选的,看这格子没人,就站进来了。” 这下中年男人更确信了。刚才那番做派明明是在计算,现在却装傻充愣?肯定有问题! “你别骗我!”他往前凑了两步,声音压得更低:“刚刚我可没说数列,你是怎么知道的?” 沈焰眼神一慌,声音都提高了半度:“什、什么数列!我随口胡说的!” “哼!我看见你算半天了!这57号是不是安全的?你跟我说实话,等出去了,我……我给你十万!现金!” “你烦不烦啊!”沈焰突然提高声音,装作气急败坏的样子,往57号格子里缩了缩,“这格子是我好不容易按照数列规则找着的,凭什么告诉你?你想抢啊?” 喊完又立刻改口,眼神躲闪:“我……我就是随便选的,你别多想!” 这欲盖弥彰的样子成了压垮中年男人理智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眼里闪过贪婪的光,也顾不上伪装了,往前冲了两步,伸手就想拽沈焰:“什么随便选的!你赶紧出来,这格子我要了!你给我出来!” “不给!这是我的!”沈焰故意耍无赖,往地上一躺,“你别想抢!我就不出去!” 中年男人被惹急了,脸上的假笑全没了,露出凶相,一把揪住沈焰的衣领,使劲往外拽:“给脸不要脸是吧?老子今天非抢了这格子不可!” 两人拉扯间,沈焰的目光始终盯着大屏幕。 当倒计时还剩最后10秒的时候,他故意顺着中年男人的力道往外用了点劲,紧接着往旁边一滚,像条泥鳅似的滚进了55号方格。 中年男人重心不稳,踉跄着跌进了57号,随即立刻叉着腰得意地笑:“哈哈!老子就说这格子是我的!你个小兔崽子,还想跟我抢?” 沈焰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刚才的“气急败坏”和“慌乱”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眼神恢复了之前的冷静,甚至还冲中年男人挑了挑眉。 中年男人的笑僵在脸上,看着沈焰的变脸,心里突然咯噔一下。 不对劲! 此时大屏幕上的倒计时正好跳到“0”。 “时间到!” 芬达的声音透过麦克风再次响起,“现在,校验开始!” “嘀嘀!” 随着刺耳的提示音响起,矩阵中的错误数格率先亮起了红灯。 中年男人盯着脚下的红光,又看看沈焰,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被骗了,指着沈焰嘶吼:“你他妈耍我!你故意的!” 没等他说完,“嗡——” 蓝白色的电弧窜起,瞬间裹住他的全身。 他的惨叫声卡在喉咙里,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焦黑,两秒后就化作一滩冒着青烟的黑痕。 数格校验的时间很短,生死也是呼吸之间。 “沈哥!你没事吧?刚才他拽你那下,没伤着吧?后背的伤口没裂开吧?”罗安优第一个冲到沈焰身边,攥着他的胳膊上下打量。 “沈哥,你刚才太冒险了!”姜新这时也跑了过来,语气中满是担忧。 颂猜最后凑过来,竖起大拇指道:“厉害……演技……真厉害!” “我没事。” 沈焰冲三人摇了摇头,示意别慌。 “咳咳!” 主席台上的芬达突然清了清嗓子,眼神扫过幸存的9人,“恭喜恭喜!还剩9个活口!不过嘛——” 他拖长了尾音,顿了顿,看着众人瞬间紧绷的表情,突然笑出声:“最后一轮,咱玩点更加刺激的!别一个个选格子了,麻烦!你们9个,选一个代表出来!代表选对格子,你们全活。代表选错,你们全死!没座!” “什么?!” 幸存者中瞬间爆发出惊恐的骚动。 穿运动服的男人第一个跳起来:“凭什么?!我的命凭什么交给别人?!我不同意!” “就是!谁知道代表会不会故意选错?”一个穿格子衫的男人也跟着喊,双手攥成拳头,“要选你们选,我不选!大不了拼了!” 还有个穿连衣裙的女人,声音发颤却带着固执:“我儿子还在家等我,我不能把命赌在别人身上!芬达先生,能不能还是按之前的规则来?” “吵什么?!” 芬达突然怒吼一声,声音透过麦克风震得人耳膜发疼。 没等众人反应,他竟直接从主席台上跳了下来,肥硕的身体砸在地板上发出“咚”的闷响。 “不同意?可以!现在就能认输!认输的,当场抹杀!没座!” 说着,他抬手按了按手腕上的黑色手环,一道细如发丝的电弧从手环里窜出,“滋啦”一声打在旁边的空方格上,瞬间留下一道焦黑的印子。 三人瞬间安静下来,没再敢说话。 芬达看着他们的怂样,咧嘴笑了:“怎么?不吵了?我告诉你们,阈限的游戏,从来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要么选代表,要么全死!给你们 3分钟,选不出来,我就当你们全认输!没座!” 他说完,往旁边的柱子上一靠,双手抱胸,一副看戏的模样。 就在这时,沈焰突然动了。 他推开围在身边的姜新和颂猜,径直走向靠在柱子上的芬达。 “你这游戏,也太幼稚了。” 沈焰在芬达面前站定,声音不高,却瞬间打破了现场的压抑。 周围的人都愣住了,连一向冷静的彭玉栀都难以置信地看向他。 芬达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那双小眼睛里透出冰冷的光,“小兔崽子,你说什么?” 第51章 豪赌 “选个代表赌命,跟小孩过家家似的。”沈焰迎着他的目光,语气平淡却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要玩,就玩点真刺激的。” “真刺激的?” 芬达微微一愣,刚抬起的手也慢慢放下,“哦?你倒说说,怎么个刺激法?” “把你的命也押上……” 沈焰的声音很轻,却让周围的人全部呆立当场。 “哈哈!押我的命?小兔崽子,你知道我是谁吗?阈限的资深执行者!你也配让我押命?” 芬达像是听到了世间最可笑的笑话,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漏气声,随即笑容一收,眼神骤然变冷:“别给脸不要脸,再狂,老子现在就抹杀你!” “光押命,没意思。我再加赌注。”沈焰迎着他的冷意,语气依旧平静。 “加注?你打算加什么?”听到沈焰要求加注,芬达收起笑声,一脸严肃问道。 “我输了,不仅所有人的命给你,我身上所有的规则币也归你。” “规则币?” 这三个字像钩子,瞬间引起了芬达的重视。 他往前凑了两步,上下打量着沈焰,舔了舔嘴唇:“你有多少?别跟老子说只有三五个,不够塞牙缝的!” “67枚。不过现在不在我身上,寄存在老九那儿。我输了,我可以写个字条给你,你到时找他转给你。” “老九?” 芬达的表情瞬间变了,嘴角的笑僵在脸上,肥硕的身体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像是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名字。 沈焰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心里的疑惑更重。 老九到底是什么身份?为什么芬达听到他的名字会有这种反应? 他按下心头的探究,面上依旧平淡:“赌不赌?给个痛快话。” 芬达脸上的横肉抽搐了几下,那双小眼睛里规则币的符号几乎要实质化。 67枚!这诱惑太大了,足以压过心中的一切忌惮。 “行!”他啐了一口,“老子就陪你玩玩!你说怎么玩?” 见对方上钩,沈焰强压内心欣喜,语气平和道:“还是猜数格,你我各出一道题,猜对算赢,猜错的算输。” 芬达饶有兴致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他上下打量着沈焰,肥硕的身体往前凑了凑,“那要是咱俩都猜中了,平局呢?” “平局算我输。”沈焰的回答斩钉截铁,没有半分犹豫。 “疯了吧你!”穿运动服的男人第一个跳出来,指着沈焰的鼻子骂,“平局就算输?你想找死别拉上我们!我们不同意!还是选代表!” 格子衫男人也跟着附和,声音发紧:“对!太冒险了!万一你输了,我们所有人都得死!芬达先生,我们还是按之前的规则来,选代表!” 姜新和颂猜快步跑了过来。 “沈哥,你疯了?这风险太大了!万一输了,我们所有人都得死!还是按芬达说的来,我是数学系的,我来当代表,我能算对!” “别赌……我们……输不起……代表……选代表好!” 罗安优紧紧攥着沈焰的另一只手,却没像其他人那样反对,只是静静地看着。 “吵什么!” 芬达抬手狠狠拍了下柱子,瞬间压下所有人的声音。 他眼神死死锁在沈焰身上,嘴角咧开一个诡异的笑:“有意思!你倒挺敢赌!不过——” 他顿了顿,“平局的话,我给你三次继续的机会,不用直接算输。算我给你个台阶。” “不用。”沈焰直接拒绝,语气坚定道:“在我的推演里,没有平局这个选项。” “你他妈……”芬达愣了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我活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这么狂的小子!你就这么确定,能赢我?” 沈焰没回答,只是从罗安优那儿借来纸笔,“要不要玩,给个准话。” 芬达的笑声渐渐停了,他盯着沈焰,又扫了一圈周围满脸惊慌的人群,突然觉得,跟这小子玩一局,比看一群人互相推诿有意思多了。 “行!我跟你玩!” 芬达顿了顿,又抬头阴恻恻地补充,“但我得说清楚,你要是输了,不仅你们都得死,而且你的规则币,统统归我!” “没问题。”沈焰说着将纸笔递给芬达。 芬达却摆手拒绝,“我的题目,不用额外编,直接用下一轮的童谣!” 说着,他打了一个响指。 “啪!” 清脆的响声刚落,篮球馆顶部的音响就传来电流声“滋滋”,接着,一道极度扭曲的声音响起。 “合三为一,剥去层层外衣, 过去种种,皆是你迷途的足迹。 回归本源,那最纯粹的定义。 自二启程,跨越虚实之桥。 当所有伪装剥落,所有声响寂寥, 唯一的身影,在起点与终点之间,等你寻找。” 童谣依然是只放了一遍,便戛然而止。 “滋滋”的电流声,在空旷的篮球馆里回荡,压得人喘不过气。 “这……这说的是什么啊?”穿运动服的男生第一个慌了,抓着头发原地转圈,“合三为一?剥外衣?跟数字有什么关系!” 格子衫男人反复念叨“自二启程”,却怎么也想不出关联。 绝望,迷茫充斥着众人。 颂猜抓着姜新的胳膊就问:“你懂……懂吗?这……什么意思?” 他的中文说得磕磕绊绊,手还在不停搓着金佛牌 姜新的眉头此刻也是拧成了疙瘩:“‘剥去外衣’应该是指去掉干扰项?可‘合三为一’是什么意思?还有‘自二启程’……难道是从 2开始的数字?那‘虚实之桥’又是什么意思……” 他在心中推演了半天,却还是理不出头绪。 颂猜见他也想不出,急得团团转。 忽然,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转身就往彭玉栀的方向跑。 他先是双手合十行了个礼,随即开口用十分蹩脚的中文断断续续道:“你……很厉害!你肯定……知道!我们……同条船,大家……一起……好吗?” 彭玉栀指尖夹着那根没点燃的烟,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彭小姐。”罗安优这时也走了过来,声音轻轻的,却带着真诚的恳求,“我知道你肯定有思路……沈哥现在一个人扛着所有人的命,如果你能看出点什么,哪怕只是一点提示,也好啊。” 她没像颂猜那样急着要答案,只是站在彭玉栀面前静静地等着。 彭玉栀缓缓抬眼,目光落在罗安优泛红的眼眶上,沉默了两秒,终于开口:“第一句‘合三为一,剥去层层外衣’,是指合并前三轮的核心规则。” 她顿了顿,没等众人追问,又补充了一句:“前三轮的安全格,找交集。” 这话像一道光,瞬间照亮了姜新的思路。 “对!我怎么没想到!前三轮的核心规则是递进的!斐波那契数列中的质数,且左右均为合数!” 他抬头看向屏幕上的矩阵缩略图,心中快速计算。 “是5和13!” 他说着,激动地想往沈焰身边跑,却被彭玉栀伸手拦住了。 “规则是沈焰和芬达对赌,参与者只有沈焰一人。你们要是给提示,芬达随时能判‘违规’,到时候所有人都得死。” 她看了眼姜新僵住的动作,又补充道:“而且,他能想到这一层。” “可……可是只有5和13两个数啊!”穿运动服的男生急了,“81个里面选2个,万一他选错了怎么办?” 彭玉栀的目光扫过众人,缓缓吐出一句话:“不是两个,是一个。” “什么?!” 这话像颗炸弹,瞬间炸懵了所有人。 姜新愣了愣,赶紧再看备忘录:“5和13都是质数,都是斐波那契数,左右也都是合数……怎么会只有一个?” 彭玉栀没解释,只是掏出打火机,“咔哒”一声打着。 火苗窜起,映在她眼底,却没去点指尖的烟。 她盯着火苗看了两秒,又“咔哒”一声关掉,将打火机塞回口袋,目光重新投向沈焰。 第52章 本题无解 沈焰没管身后的骚动,径直走向数格矩阵中央。 他站在5号和13号之间,目光在两个方格上来回扫视。 “还有30秒!小子!” 芬达在一旁提醒着,话语里带着刻意的戏谑,“选啊!别愣着!选错了,不仅你死,你身边这群人,还有你那67枚规则币,可都归我了!” 沈焰没理他,指尖在裤缝里轻轻敲着。 “10秒!9秒!” 芬达的倒计时越来越急,周围的人都屏住呼吸,罗安优攥着素描本的手都在抖,眼睛死死盯着沈焰的背影。 姜新在心里反复默念“5、13、5、13”,额角的汗又冒了出来 颂猜双手合十,嘴里的泰语念得飞快,金佛牌几乎要被他捏变形。 沈焰却没受干扰,站在原地,犹如一尊佛像。 “5!” “4!” 芬达的声音也越来越响,他的倒计时在旁人听来,好似一道道催命符。 下一秒,沈焰终于动了。 在倒计时跳到“1”的瞬间,他抬脚就往13号方格走,刚站定,倒计时正好归零。 几乎是同时,彭玉栀指尖的打火机“咔哒”响了一声。 火苗窜起,烟丝发出轻微的“滋滋”声。 烟雾袅袅升起,遮住了她眼底的情绪,只留下一个平静的侧影。 “呵,选13号?”芬达的声音里带着诧异,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却还是抬手按了校验键,“校验开始!” “嘀嘀!” 5号方格率先亮起红灯! 接着是其他不符合规则的方格,电弧的滋滋声此起彼伏,却唯独13号方格,在一片红光中亮起了温和的绿灯。 “叮咚”声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活了!我们活了!”穿运动服的男生第一个欢呼起来,激动得原地蹦跳。 姜新松了口气,后背抵着柱子滑坐下。 罗安优第一个冲过去,拽着沈焰的胳膊,眼泪掉下来却笑得灿烂:“沈哥!你太厉害了!你怎么知道是13号的?” 众人也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问,颂猜更是竖起大拇指,嘴里不停念叨“厉害!厉害!”。 沈焰揉了揉眉心,解释道:“童谣的关键是‘合三为一’和‘自二启程’。‘合三为一’是合并前三轮规则,找斐波那契质数且左右合数的格子,也就是5和13。” “那你最后是怎么选出的13?”姜新急切问道。 “关键就在‘自二启程’。这句话漏了一个关键字。” “字?什么字?”姜新继续追问。 “漏了个‘行’字!是‘自二行启程’” “原来是这样!”姜新恍然大悟,“5在第一行,所以可以排除!我之前只盯着数字,没考虑行数!‘跨越虚实之桥’原来就是指跳过一行,从第二行开始!妙!太妙了!” 就在众人沉浸在喜悦中时,一道冰冷的声音突然响起:“高兴得太早了吧?” 芬达站在人群外,嘴角挂着阴恻恻的笑:“赌局还没结束呢!你们忘了?刚才只算沈焰猜中了我的题,我还没猜他的题呢!” 这话像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现场的热闹。 穿运动服的男生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随即皱起眉,语气里带着抱怨:“对啊!我都忘了还有这一茬!早知道刚才选代表不就没事了吗?非要搞什么赌局,现在好了,又要赌!” 连衣裙女人也擦了擦眼泪,声音发颤:“是啊……我们本来都能安全了,你怎么还要多此一举?万一输了,我们……我们怎么办啊?” 格子衫男人更是跟着附和,眼神里满是不满:“就是!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当初选代表!现在倒好,又把我们的命挂在你身上!” 刚才还围着沈焰夸赞的人,转眼就换了副嘴脸,把所有焦虑都推到了沈焰身上。 “你们怎么能这么说!” 罗安优第一个站出来,挡在沈焰面前,眼神里满是气愤,“刚才是谁慌得连格子都不敢选?现在又怪他多此一举?要不是沈哥,你们早就被芬达的规则逼死了!” 姜新也从地上站起来,走到罗安优身边:“没错!刚才芬达的‘选代表’规则,本质就是让我们内斗,现在至少我们还有赢的机会!你们不能反过来怪他!” 颂猜想帮腔,却因为中文不好,急得满脸通红。 被这么一反驳,穿运动服的男生和格子衫男人都哑了火,只能悻悻地别过脸,却没再说话。 连衣裙女人也低下头,不再抱怨,现场的气氛瞬间又冷了下来。 彭玉栀靠在柱子旁,吸了口烟,眼神扫过那群变脸的人,又落回沈焰身上,指尖的烟捏得更紧了些,却依旧没说话,只是默默地站在那里,像是在无声地表达立场。 沈焰拍了拍罗安优和姜新的肩膀,示意他们别激动,然后抬眼看向芬达,语气平静却带着力量:“别浪费时间了。你的题我猜中了,现在该你猜我的题了。” 芬达看着眼前的逐渐平息的闹剧,嘴角的笑意更浓了,“说吧,你的提示。” 沈焰嘴角微微一扬,将手中纸笔再次递给芬达,“我的提示很直接,找到非斐波那契数的质数,且左右均为斐波那契数。” 芬达听完提示,先是愣了两秒,随即爆发出刺耳的笑声,“哈哈!你他妈是不是傻?直接把条件说这么明白!生怕老子猜中是吧?” 他边笑边从沈焰手中接过纸笔,“非斐波那契质数,左右是斐波那契数……7号!7是质数,不是斐波那契数,左边6、右边8都是斐波那契数,这不就是答案吗?” 他得意地把答案举到沈焰面前:“你输了!老子一猜就中!现在不仅你们得死,你的67枚规则币……” 话没说完,芬达的笑容突然僵在脸上。 他盯着纸上的“7”,手指无意识地敲着纸面,嘴里又算了一遍:“……不对!6是不是斐波那契数?数列是 1、2、3、5、8、13……中间没有6!6不是斐波那契数!” 他猛地抬头,眼神里的得意瞬间被震惊取代,身体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8是斐波那契数,但6不是……那左右都得是斐波那契数……11?不对,11也不是斐波那契数,左边10、右边12,也都不是斐波那契数!17?19?……” 芬达越算越慌,手里的笔都掉在了地上,声音发颤:“矩阵里……根本没有符合条件的格子!你他妈故意出无解的题?!” “赌局规则里,没说不能出无解的题。你要猜的是‘我的答案’,而我的答案就是‘无解’。你没猜中,就是你输了。” “你他妈耍我!” 芬达彻底恼羞成怒,手腕上的黑色手环瞬间亮起刺眼的红光,细如发丝的电弧窜出,直逼沈焰的胸口,“老子管你什么规则!在这猩红驻点,老子的话就是规则!现在就抹杀你们所有人!” 罗安优立刻挡在沈焰面前,却被对方一把护在身后。 “芬达,你敢!”沈焰往前一步,直视着芬达的眼睛,“你要是现在动手,就是违规。阈限的惩罚机制会先抹杀你。”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把锤子,敲在芬达的心上。 芬达攥着手环的手僵在半空,红光渐渐暗了些。 他确实怕阈限的惩罚机制,那是比他更恐怖的存在。 “好……好得很!没想到你居然能想到用阈限规则来威胁我!”芬达咬着牙,眼神里满是怨毒,“可我是这驻点的主人!我想让谁进下一关,谁才能进!我现在宣布,赌局无效!你们所有人,都得死在这!” 他说着,再次抬手按下手环,这次的红光比刚才更亮,电弧“滋滋”作响,眼看就要朝着人群窜去。 第53章 九爷 “吱呀——!” 篮球馆厚重的大门突然被打开,一道刺眼的车灯直射进来,照亮了满地的焦痕和惊慌的人群。 轮胎摩擦地板的声音“刺啦”响起,一辆吉普车缓缓驶入,在芬达和沈焰之间稳稳停下,引擎的轰鸣声渐渐熄灭。 沈焰一眼便认出,那是老九的车! 车门“哐当”一声打开,一个男人钻了出来。 他穿件洗得发白的花衬衫,领口敞着两颗扣子,露出脖子上粗粗的镀金链,啤酒肚把衬衫撑得鼓鼓的,手里攥着个皮质公文包。 他走路时肩膀微微晃着,鞋底蹭着地板,像是在巡视自家后院。 “沈兄弟啊,可算找着你了!”老九一看见沈焰,脸上立刻堆起讨好的笑,快步走过来,还不忘掏口袋里的烟,“这破驻点绕了我半天,你没事吧?” 说着就想给沈焰递烟,眼神扫过周围的焦痕,笑容淡了些,却没多问。 芬达一看见老九,脸上的凶横瞬间没了踪影,跟见了猫的老鼠似的,小跑着凑过去,腰弯得快成九十度:“九、九爷!您怎么来了?是什么风把您吹到我这小驻点了?” 老九递烟的手顿在半空,瞥向芬达。 他脸上那层市侩的笑意缓缓褪去,眼神也沉静下来:“我来看看我的人。你刚才,想干嘛?” 芬达的额头瞬间冒出冷汗,赶紧摆手,声音都结巴了:“不、不是!九爷您误会了!这几个人违规!不遵守游戏规则,还想耍诈,我正准备按阈限规则惩罚他们呢!” “哦?”老九往前走了一步,芬达下意识又退了半步,“你跟沈焰对赌了?赌局结果是什么?” 芬达的笑容僵了僵,支支吾吾地说:“这……这赌局不算数,他耍诈……” “我问你,赌局结果是什么。”老九打断他,眼神冷了下来,吓得芬达一哆嗦,赶紧低下头。 “是、是我输了……”芬达垂着头,声音小得像蚊子叫,“沈先生猜中了我的题,我没猜中他的……” “输就是输,输了就要认。” 话音刚落,老九的手闪电般探出,精准掐住芬达的喉咙。 “呃……九爷……饶……饶命……”芬达的眼球凸起,脸涨成酱紫色,“我……我再也不敢了……” 老九没说话,指尖稍一用力。 “咔嚓”一声轻响,芬达的挣扎瞬间停了,头歪向一边,舌头吐了出来。 老九像丢垃圾袋似的,随手把芬达的尸体扔在地上。 下一秒,芬达的尸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皮肤、肌肉、骨骼渐渐化作一滩漆黑的液体,顺着方格线的缝隙渗进地板,连一丝血迹都没留下。 篮球馆里死一般的寂静。 罗安优吓得捂住嘴,往沈焰身后缩了缩。 姜新攥紧背包带,后背渗出冷汗。 就连混迹黑道多年的颂猜此刻也是后背发凉,他从没见过这么狠厉的手段,杀人、处理痕迹,全程不到十秒。 沈焰的瞳孔微微一缩。他知道老九有实力,却没料到会这么干脆,说杀就杀,连一点转圜的余地都没有。 老九拍了拍手上的灰,转过身,又变回那个市侩的商人模样。 他掏出烟盒,抽出几支烟递过来:“多大点事儿,别吓着大伙儿。这货违背赌局规则,按阈限的规矩,本就该清掉,省得以后再祸害人。” 没人敢接烟。 老九也不介意,自己叼了一支点燃,吸了口,慢悠悠地说:“现在驻点任务结束,按规矩走任务结算。都过来登记一下,老参与者领规则币,新人就当攒经验了。” 他从包里掏出个巴掌大的黑色本子和一支笔,翻到空白页,抬头看向众人:“本次猩红驻点任务,老参与者按贡献发规则币。” “沈焰,猜对童谣题、主导对赌,基础奖励25枚,额外触发‘赌命挑战’成就,再奖25枚,合计50枚。” 他说着,看向沈焰:“怎么着?沈兄弟,还是存在我这儿?” 沈焰点头,表示还是暂存。 老九低下头,继续宣布结算结果。 “彭玉栀,独立解出童谣关键线索,没干扰他人,奖励20枚。” 老九从包中掏出20枚硬币递过去。 彭玉栀接过,塞进外套口袋,没说话,只是微微点头。 “姜新,辅助拆解数列规则,15枚。” “罗安优,稳定团队情绪,提供纸笔支持,10枚。” 姜新和罗安优接过硬币,脸上都露出了释然的笑容。 老九把本子和笔塞回钱夹,拍了拍手:“新人没奖励,但也算通过了驻点考核,下次再参与任务,就能算老参与者了。”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语气又恢复了之前的油滑,“行了,事儿办完了,球馆大门通向外界,你们从这儿走就能出去。” “能走了?真能出去了?” 老九的话刚落,人群里瞬间爆发出欢呼。 穿运动服的男生第一个蹦起来,紧接着就往大门冲。 其他几个新人也不再犹豫,跟着大部队往门口挤,之前的恐惧早被此刻的喜悦冲散了。 “你们先走吧,我跟九哥还有事说。”沈焰对其余三人说道。 “沈哥,你没事吧?要不要我们等你?”罗安优问道。 “没事,就一些私事。”沈焰冲她笑了笑,又看向颂猜,“颂猜,你的酒,我记着。” 颂猜抓着沈焰的胳膊,蹩脚的中文说得格外认真:“沈……你一定要来找我……我一定……好好……报答……” “好,我一定去。”沈焰点头。 颂猜这才放心,又双手合十行了个礼,才转身追上人群。 姜新这时开口询问道:“沈哥,我回去后,能去苏城找你吗?我有好多关于阈限的问题想跟你捋一捋,说不定以后能帮上忙。” “好,我在苏城等你。”沈焰应下。 罗安优最后走,她咬了咬唇,小声说:“沈哥,以后你要是需要帮忙,随时找我,我能帮你。” 沈焰揉了揉她的头发:“好,回去吧,别让家里人担心。” 看着三人的身影消失在大门外,沈焰才转过身。 这时,彭玉栀正好从他身边走过,指尖夹着没灭的烟,烟雾袅袅。 她在沈焰面前停了两秒,淡淡吐出三个字:“活下去。” 话音落,她没等沈焰回应,转身就走。 高跟鞋敲在地板上的“嗒嗒”声,渐渐消失在门口的光亮里,只留下一丝淡淡的烟味。 篮球馆里终于只剩沈焰和老九两人。 沈焰走到老九面前,收起了之前的平静,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急切:“九哥,之前你答应我,帮我同步我妹妹沈念的消息,现在有进展吗?” 老九正靠在柱子上抽烟,听到“沈念”两个字,脸上的市侩瞬间淡了些。 他掐灭烟,把烟蒂扔进旁边的方格缝隙里,声音压低了些:“我现在就带你去见你妹妹。” “九哥……你说真的?” 沈焰感觉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这一刻凝滞了。他找了这么久,此刻消息来得如此突然,反而让他产生了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 “念念她……她还好吗?” 老九没立刻回答,只是低头重新点燃一支烟。 火苗在他脸上明灭,将那惯常的市侩气烧得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说的沉重。 他吸了口烟,缓缓吐出烟圈,声音压得更低:“先上车,去了就知道。” 第54章 回家,吃番茄鸡蛋面 拉开车门时,沈焰的手都在抖。 他坐进副驾驶,视线死死盯着窗外,胸腔里像是揣了一只发狂的兔子,想问老九更多细节,话到嘴边却被这股躁动撞得粉碎。 老九发动车子,没开导航。 车窗外的风景渐渐从城市的霓虹变成郊外的荒凉,最后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大海。 吉普车停在沙滩边缘时,夕阳将海面浸染成流动的暖橘,浪尖浮光跃金,层层涌向沈念所在的礁石。 沈焰推开车门的瞬间,指尖先碰到了凉意。 老九靠在驾驶座上点燃烟,烟雾缠绕指尖,将市井气质沉淀为沉默。 沈焰踩着沙滩往前走,每一步都陷得很深。 他突然想起,沈念住院那天,也是这样的黄昏,她出门前还笑着说“哥,等我回来给你带奶茶”,可那杯奶茶,他到现在都没等到。 然后他看见她了。 沈念坐在礁石上,背对着他,浅蓝色裙摆被海浪漫过,像她小时候画画时,不小心打翻的蓝颜料。 她的头发长了些,低马尾垂在背后,被海风拂得轻轻晃,发梢沾着的沙粒,在夕阳下闪着细弱的光。 最让沈焰心口发紧的,是她的手。 她正低头摩挲着掌心的东西,手指轻轻勾着手链的链节,那是他在她八岁生日时,跑遍三条街才买到的星星手链。 链身已经氧化发黑,星星吊坠的边角也磨圆了,可她攥得那么紧,指节泛着白,像握着最后一点不肯丢的念想。 “念念。” 沈焰的声音刚出口,就被浪声吞了一半,剩下的半截卡在喉咙里,带着哑意。 他往前走了两步,又突然停住。 他怕这是梦,怕一靠近,她就会像泡沫一样消失,更怕她回头时,眼里没有他熟悉的光。 沈念似乎听到了,肩膀轻轻颤了一下,然后慢慢转过头。 她的脸瘦了好多,颧骨微微凸起来,衬得眼睛更大了,可那双眼眸像蒙了雾的湖面,沉寂无波。 她望着沈焰,看了好一会儿,才轻轻眨了眨眼。 “哥?” 她的声音细得像棉絮,带着不确定的颤音,尾音还没落下,眼泪就先掉了下来。 那滴泪砸在她的手背上,又顺着手链滑进掌心,沈焰看着,突然就红了眼眶。 他记不清多久没见她哭了,以前她受了委屈,总会扑进他怀里哭,可现在,她只是坐在那里,连哭都透着克制的疼。 沈焰蹲下身,膝盖陷进软沙里,他伸出手,想碰她的脸颊,手指却抖得厉害,悬在半空迟迟不敢落下。 直到沈念轻轻往前凑了凑,把脸贴在他的掌心,他才感觉到她皮肤的凉。 “哥,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沈念的声音埋在他的掌心里,带着压抑的哭腔,肩膀一抽一抽的。 沈焰终于忍不住,伸手把她搂进怀里,手臂收得很紧,像要把这些日子的担心、思念,都揉进这个拥抱里。 他能感觉到她后背的单薄,能闻到她头发上淡淡的海腥味,还能听到她心脏的跳动。 “不怕了,念念,哥来了。” 沈焰的眼泪落在她的连衣裙上,洇出一小片深色的痕,“我们回家,好不好?家里的窗帘还是你喜欢的浅紫色,我还给你做了你爱吃的番茄鸡蛋面。” 沈念没说话,只是往他怀里缩得更紧,手指轻轻勾着他的衣角。 过了一会儿,她才小声说:“哥,这里的晚上好黑,浪声好大,我总梦见……你找不到我了。” 沈焰轻轻拍着她的背,像之前她做噩梦时那样,一下一下,慢慢的。 “不会的,哥永远能找到你。不管你在哪里,哥都能找到。” 海浪一次次漫上来,又退下去,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缠在一起,像舍不得分开的线。 不远处,老九掐灭了烟,把烟蒂扔进随身携带的铁盒里。 他掏出手机,屏幕上是一条未读消息。 老九皱了皱眉,把手机揣回口袋,目光又落回那对兄妹身上。 夕阳最后一点橘色的光,照在他们身上,像给这份重逢,裹上了一层易碎的温柔。 “念念,我们走了。” 沈焰扶着沈念站起来时,她的脚步有些虚浮,轻轻晃了一下,下意识抓住了他的胳膊。 “哥,我走不动了。” 沈念的声音很轻,头轻轻靠在他的肩膀上,像平时累了那样撒娇。 沈焰的心一软,弯腰蹲在她面前,后背对着她:“来,哥背你。” 沈念点头,然后轻轻趴在他的背上,手臂环住他的脖子。 她的重量很轻,轻得像一片羽毛,沈焰站起来时几乎不用用力,心里却酸得发疼。 以前背她的时候,她还会闹着要骑“大马”,现在却轻得让他心慌。 他稳稳地迈开脚步,沿着沙滩往面包车的方向走,每一步都走得很慢,像是想把这一刻拉得久一点。 “哥,你还记得吗?小时候下大雨,巷子口积水,你也是这样背我回家的。”沈念的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声音软软的。 “记得。” 沈焰的声音有些哑,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那天背完你,我球鞋全湿了,被妈骂了一顿,你还偷偷把你的巧克力塞给我。” “还有还有!”沈念轻轻笑了一声,“我五岁生日,你攒了好久的钱,给我买了个会唱歌的小熊,结果回家路上摔了一跤,小熊的耳朵掉了一个,你还哭了。” “那时候不是哭,是气自己没用。”沈焰反驳,眼眶却热了,“后来我又用胶水粘好了,你还抱了好几年,睡觉都要抱着。” “嗯……” 沈念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环在他脖子上的手臂也松了些,“哥,我有点累了,想睡一会儿。” “睡吧,”沈焰放慢脚步,声音温柔得像哄小孩,“到车上哥叫你,回家就能吃番茄鸡蛋面了。” “好……”沈念的声音越来越轻,头靠在他的背上,呼吸也变得平缓起来。 沈焰继续往前走,心里满是失而复得的安稳,直到他感觉背上的重量突然变轻,像水汽蒸发一样,一点点消失。 他心里猛地一慌,脚步顿住。 “念念?” 没有回应。 “念念!” 他心里猛地一慌,下意识伸手向后揽去,却捞了个空。 他慌忙将人放下,转身只见沈念的身体正一点点碎成光点,海风一吹,便渐渐散开。 “哥……” 沈念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带着不舍,却又很平静,“我会等你……等你接我回家。” 声音消失时,最后一点光点也散了,沙滩上只剩下沈焰一个人。 “念念……” 他蹲在沙滩上,终于忍不住哭出声,眼泪砸在沙粒上,却再也换不回那个说要吃番茄鸡蛋面的女孩。 海浪依旧拍着沙滩,暮色越来越浓,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像一个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 不远处,面包车里的老九看到这一幕,缓缓闭上了眼睛,指节在方向盘上无意识地收紧。 他早就知道,这片刻的温暖,不过是漫长寒冬前最后的喘息。 沈焰哭了很久,直到眼泪流干,才慢慢站起来。 他望着空荡荡的沙滩,望着无边的大海,眼神渐渐从悲伤变成坚定。 他转身往车的方向走,脚步虽然沉重,却很稳。 暮色中,他的背影渐渐远去,只留下一行脚印,很快便被新的潮水抹平。 “回家,吃番茄鸡蛋面。” 第55章 失踪之人 「任务结算完成」 「3分钟后启动传送」 丁诗云看着掌心的18枚规则币,长舒一口气。 “丁医生,你手腕没事吧?”许萌走过来,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笑意。 这次缝合病灶的紧急任务,若不是丁诗云及时识破陷阱,她早成了一滩黑水。 “没事,小伤。”丁诗云笑着抬了抬手腕,指尖轻轻按了按红痕:“表皮挫伤,回去擦点药膏就好。” 她的目光落在许萌沾着丝线的指尖,“倒是你,刚才递丝线的速度再慢半秒,咱们俩都得栽了。” “哪有,主要是你一眼就看出37号是隐藏病灶!”许萌说道。 “说起来,这次的死里逃生,让我想起之前的一次任务,同样也很棘手。” 丁诗云顿了顿,一边摩挲着手中规则币,一边继续道:“幸好有个人站出来稳住了局面,他思路特别清晰,总能在最乱的时候找到破局的办法。” “哎?这么巧!我也认识一个特别厉害的朋友!”许萌立刻想到了沈焰。 “哦?是吗?”丁诗云好奇地看向许萌。 “嗯!我之前有个求生任务,是躲避一个叫老狼的猎杀者。好多人没躲几秒就成了筛子。” 许萌说着攥了攥衣角,语气里带着后怕:“是他带我们躲在窗外,躲过了老狼的第一轮搜捕。他还凭枪声和开枪习惯,推测出了老狼的子弹数量和杀人限制。” “后来呢?”丁诗云追问,心里却泛起熟悉感。 “我们用尸体布置陷阱,他舍命引老狼到陷阱下方,最后成功把对方反杀了!连对方枪膛里还藏了1发子弹都算到了,你说厉不厉害?” “能在那种乱局里做出冷静判断,同时又敢舍身引诱对方,确实厉害。”丁诗云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规则币边缘。 许萌描述的这个人,怎么听都像沈焰。 “可不是嘛!”许萌猛点头,忽然想起什么,“对了丁医生,你之前说在苏城第三人民医院当外科副主任医师?我也是苏城的!在市一院当护士!” “市一院?”丁诗云眼里露出惊喜,“这么巧?我常去市一院参加会诊,说不定以前还见过。” 同为苏城人的身份,让两人感觉更亲近了。 就在这时,机械音再次响起:“传送倒计时1分钟。” 许萌赶紧掏出手机点开二维码,递到丁诗云面前:“丁医生,加个好友呗!回了苏城,要是医院不忙,我请你喝奶茶!” “没问题。”丁诗云笑着扫了二维码,“你要是休息,也可以来我这儿坐会儿,我泡的茶比奶茶健康。” “好啊!那说定了!”许萌说着把手机揣回口袋。 “回到现实,你最想做什么?”丁诗云顺势问道。 “我想去找找刚刚说的那位朋友,他也是苏城人。” 许萌的话音落下时,丁诗云握着手机的指尖猛地一顿。 苏城人?还能在阈限里冷静算规则、设陷阱反杀猎杀者,一个名字几乎要冲破她的喉咙。 她刚要开口追问“你朋友叫什么名字”,喉间的话还没来得及吐出来,冰冷的机械提示音就骤然响起: “传送启动,3,2,1——” 天旋地转的晕眩感瞬间袭来,丁诗云掌心的规则币差点脱手,周遭的一切声音都被拉长、扭曲,仿佛坠入万花筒。 这种失重感只持续了几秒,下一秒,鼻尖的血腥气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公寓里熟悉的白桃香薰味。 丁诗云踉跄着晃了晃,缓缓睁眼。 阳台的落地窗没关严,风把窗帘吹得轻轻晃动。 “呼……”丁诗云长舒一口气,瘫坐在沙发上。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她掏出来一看,是许萌发来的微信:“丁医生,我到家啦!等休息了约奶茶呀~” 丁诗云盯着屏幕,指尖悬在输入框上。 她想问“你那位苏城的朋友,叫什么名字”,可想了想,还是删掉了输入的内容。 或许等两人约着喝奶茶时再问,会比隔着屏幕更合适。 她走到阳台,趴在栏杆上,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了起来,屏幕上跳动的名字让她愣了愣——是罗安优。 “丁医生!你终于接电话了!” 刚按下接听键,罗安优带着哭腔的焦急声音就冲了出来,“我联系你好久了,一直提示不在服务区……” “别慌,我没事。之前一直在阈限做任务,里面没办法联系现实,刚传送回来没多久。你这么急找我,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是沈哥……沈哥他失踪了!” “沈焰?” 丁诗云的心脏猛地一沉,指尖瞬间攥紧手机。 “就是完成‘猩红驻点’任务之后,当时他说有点私事要和老九聊,让我先回去。可我回来后,他的电话就打不通了,信息也不回……已经两天了。” “他有没有说要去查什么事?” “他没说,但是我想一定是关于他妹妹的……丁医生,你说他会不会……会不会在阈限里出事了?” “不会。”丁诗云立刻否定,可话出口又没了底气。 她见过阈限的残酷,也知道沈焰敢赌,但“人间蒸发”比任务失败更让人不安。 丁诗云沉默着,突然想起了许萌提到的那个同样来自苏城的朋友。 “小优,你先别急。”丁诗云尽量让语气平稳,“沈焰那么谨慎,不会平白无故消失的。” “丁姐,我现在就在苏城。” “你在苏城?” “昨天就到的,在酒店开了间房,一直没走。” “你住哪家酒店?发我定位和房间号,我现在就过去找你。” 电话那头的罗安优立刻应下,声音里终于有了点底气,挂电话前还反复叮嘱“路上小心”。 丁诗云盯着手机里弹出的定位,离她的公寓不算远。 她转身抓起沙发上的外套,指尖刚碰到车钥匙,又想起许萌。 没有犹豫,丁诗云直接拨通了许萌的电话,铃声只响了两声就被接起,许萌轻快的声音传来:“丁医生?有什么事吗?” “许萌,有件事要跟你说。”丁诗云没有绕弯子,“你之前说的‘厉害朋友’,是不是叫沈焰?” 电话那头的许萌停顿了一秒,再开口时声音都变了调:“你……你怎么知道?” “他也是我之前说的朋友。我刚刚得知,他参加完‘猩红驻点’的任务后就失踪了。” “失踪?”许萌的声音陡然拔高,背景里传来杯子落地的脆响,“怎么会失踪?他那么厉害……” “你先别急!”丁诗云听出对面的慌乱,立刻安抚道,“应该不是任务失败被抹杀。任务结束后,他说要跟一个情报贩子聊私事,之后就断了联系。” “老九?”许萌听到情报贩子,立刻想到了那个圆滑的老九,“那个情报贩子是不是老九?” “你也知道老九?”丁诗云的心脏猛地一缩。 “见过一次面,就是在完成我跟你说过的那个老狼驻点任务后。” “许萌,我现在要去找另一位朋友,她就是和沈焰一起完成‘猩红驻点’的同伴。你方便的话,能不能也过来一趟?我们把知道的线索凑一凑,说不定能找到沈焰的去向。” “我现在就过去!”许萌的回答没有半分犹豫,“你那朋友住哪儿?发我定位!之前老九给过我他的名片,说不定我们还能一起找到他!” 挂了电话,丁诗云将罗安优的酒店定位转发给许萌,抓起车钥匙就往门口走。 玄关的镜子里,她看到自己眼底的担忧,这还是她第一次对朋友如此上心。 第56章 青槐村 苏城老城区的酒店403房里,暖黄色的台灯只开了一盏,光线集中在茶几上。 “小优,这是许萌,市一院的护士,也是沈焰之前的伙伴。” 丁诗云先打破沉默,指了指身边的许萌,又转向许萌,“这是罗安优,跟沈焰一起从‘猩红驻点’出来的,也是最早发现他失踪的。” “你好,谢谢你也在找沈哥。”罗安优赶紧站起来,眼眶还带着红,伸手跟许萌握了握。 许萌回握时,能感觉到她手心里的汗。 “我们别浪费时间,先说当时的情况吧。”丁诗云继续道。 罗安优点点头,将从“猩红驻点”任务开始到沈焰失踪的整个过程,清晰地复述了一遍。 丁诗云指尖轻叩茶几,沉吟道:“也就是说,芬达打算耍赖的时候,是老九现身,亲手处理了他?” “是的。”罗安优点了点头。 “这就奇怪了。”一旁许萌疑惑道,“之前的老九,怎么看都只是一个市侩的商人,怎么会为了参与者而杀人?而且杀的还是驻点任务负责人?” “应该是阈限的超管出手了。”丁诗云猜测道,“沈焰提出对赌,对方答应赌局。理论上,芬达便也有了参与者身份。之后他的耍赖行为违反了阈限的「绝对公平」原则,所以被老九清除了。” 她顿了顿,继续道:“至于老九……他很可能是类似超管一类的规则巡视员,或者……他就是阈限的超管。” “老九是超管?”许萌有些惊讶于丁诗云的猜测。 片刻之后,她伸手从衣服内袋中掏出一张泛黄的名片。 “这是上次老九塞给我的。说有事找他就打这个号,现在看来,这可能是唯一的线索了。”她把名片推到丁诗云面前。 丁诗云拿起名片,指尖蹭过粗糙的纸页,立刻拨通了背面的号码。 电话响了三声,对面传来老九那熟悉的、带着点油滑的声音,“哎,我是老九,这会儿不方便接电话哈。要是找我谈生意,或者问驻点的事儿,直接去青槐村找我,就别打了,信号不好。” “咔嗒”一声,留言结束,电话直接挂断。 丁诗云再拨过去,听筒里只剩下“您拨打的号码暂时无法接通”的冰冷提示音。 “青槐村?那是什么地方?”罗安优问道。 “我知道这个村!” 许萌眉头紧皱,指尖在茶几上轻轻划着:“离苏城得有两个小时车程,在深山里。十年前就没人住了,说是山体滑坡冲了半条村,剩下的人都搬走了,现在只剩断墙和荒草,山路全是碎石,导航都不一定能导对。” “没人住的荒村?老九去那儿干嘛?”丁诗云语气里满是疑惑。 “不管怎么样,我们都要去那儿查查!”罗安优说着站起身。 丁诗云一把将其按回座位上,“别急!有件事我们要提前确认一下!” 她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然后抬头看向罗安优和许萌,“我这次阈限给的假期是48小时,你们呢?” “我跟你一样,也是48小时。”许萌答道。 “小优,你呢?” 罗安优眼神一暗,声音低了些:“我只剩不到12小时了……” “那你留在酒店等消息。我和许萌去青槐村就行,有线索了第一时间告诉你,你得留着精力应对下次阈限任务,不能冒险。” “不行!”罗安优再次猛地站起来,“12小时够去一趟青槐村了!就算时限到了,大不了直接传回阈限,总比在这儿等强。” 她喉头微微滚动,继续道:“而且沈哥也夸我观察力强,我跟你们去,还能帮着找线索!” 许萌看着罗安优执拗的样子,轻轻叹了口气,转头看向丁诗云:“让她一起吧,路上多个人也能搭把手。” 丁诗云沉默了两秒,指尖在茶几上敲了最后一下,终于点头:“行,但路上必须听指挥,一旦离时限只剩1小时,不管找没找到线索,都得想办法让你先找安全点待着。” “没问题!”罗安优立刻点头答应。 “别耽误时间,现在就走。我开车,许萌你坐副驾帮我看路。”丁诗云说着收起名片。 夜色沉沉,丁诗云开着车驶出酒店停车场时,苏城的路灯还剩零星几盏亮着。 出了城区,公路渐渐变成蜿蜒的山路,碎石子敲在车底,发出“咔嗒咔嗒”的响。 “十年前的村路早就没了,现在只能走盘山公路,过了前面的隧道,信号就会越来越弱。”副驾的许萌盯着手机说道,“导航开始跳屏了。” 手机屏幕上的红色的定位点疯狂闪烁,语音播报卡在“前方500米右转”的卡顿里,最后彻底黑屏,只剩下“无信号”的提示。 车子驶出隧道,路灯彻底消失,只剩车头灯劈开黑暗。 丁诗云正要提醒注意路况,却见山坳里漫出浓雾,瞬间裹住车身。 “慢点开,丁医生。”许萌攥紧了车门把手,“这雾太怪了。” 车子小心翼翼地拐过一个急弯,后轮刚压过路面的碎石,后座的罗安优突然尖叫起来:“停车!快停车!” 丁诗云反应极快,猛踩刹车,轮胎在湿滑的路面上摩擦出刺耳的“吱呀”声,车身剧烈晃动了一下才停下。 前排两人因为惯性往前倾,许萌揉着撞疼的额头:“怎么了小优?” 罗安优的脸色惨白,指着车头前方,声音发颤:“你们看……” 丁诗云和许萌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后背皆是一凉。 浓雾里,车头灯的光落在空荡荡的悬崖边缘,没有护栏,只有碎石往下滚落的“哗啦啦”声,再往前半米,车子就会坠下悬崖。 “好险……” 丁诗云抹了把额头的冷汗,赶紧挂倒挡,想把车退到安全区域,可无论怎么拧钥匙,引擎都只发出“突突”的闷响,死活打不着火。 丁诗云攥着钥匙,指尖反复拧动,可仪表盘的指针只晃了晃,又彻底沉下去。 “怎么回事?偏偏在这时候掉链子!”她咬着牙,余光瞥见后视镜里的罗安优突然贴紧车窗,手指在起雾的玻璃上划出一道痕。 “你们看那边!好像有东西!”没等两人反应,她已经小心推开车门。 “小优!危险!”丁诗云心头一紧,赶紧抓起应急手电追了出去。 许萌也立刻打开手机照明功能跟在丁诗云身后。 罗安优蹲在离悬崖边缘不到两米的草丛里,手机照明光死死锁着地面。 丁诗云和许萌凑过去,才看清她盯着的是一块半埋在碎石里的路牌。 路牌歪歪扭扭插在土里,大半截被枯黄的藤蔓裹着。 “是路牌。”罗安优指尖扣住裹着路牌的藤蔓往下扯,“你们看上面的字!” 丁诗云赶紧把手电光打过去,模糊的字迹里,能看清一个歪歪扭扭的箭头,正指着悬崖方向的荒路,箭头下方刻着“青槐村500m”。 “青槐村,500m?可前面是悬崖啊!”许萌往前凑了半步,手机照明光往悬崖下照去,雾太浓,只能看见黑漆漆的深渊,“这路牌是假的?还是被人挪过位置?” 丁诗云蹲下身,指尖蹭掉路牌上的泥土,露出下面更深的刻痕。“路牌是真的,但指向的路没了。山体滑坡可能把整个青槐村都埋在了下面。” 她抬起头,望向浓雾弥漫的悬崖下方,“这‘500米’恐怕不是水平距离……而是垂直深度。” 第57章 公交车 “垂直深度?” 听到丁诗云的解释,罗安优只觉得有些匪夷所思,“那……那我们怎么下去的?就算下面真有青槐村,也早该被滑坡的土石埋成废墟了。” 话音未落,她眼角突然瞥见雾里闪过一道昏黄的光。 一辆老旧的公交车竟从浓雾里缓缓驶出,车身布满锈迹,车窗蒙着厚厚的灰。 “这荒山野岭,连信号都没有,怎么会有公交车?”许萌疑惑道。 “你们看那儿!”罗安优指向前方。 众人望去,只见前方100米处竟凭空多出了一个公交站台。 公交车缓缓靠站停下,车门“吱呀”一声打开。 三人默契地停在原地,谁都没有贸然上前。 “嘀——嘀——” 公交车突然响了两声鸣笛。 “走,去看看。”丁诗云迈开脚步,手电光移到车身。 许萌和罗安优紧跟其后,两人目光死死盯着车门。 三人缓缓走到车门下方,丁诗云抬头往车里看,只能看见驾驶座上有个模糊的人影,背对着他们,看不清模样。 许萌凑到丁诗云耳边,低声道:“车里有股奇怪的味道,不是霉味,像……像尸体腐烂的味道。” 丁诗云吸了吸鼻子,确实闻到了,她刚想开口问驾驶座的人,公交车又响了一声鸣笛,像是在催促他们上车。 “丁医生,要不……我们先上车?”罗安优小声问道。 “等一下。”丁诗云目光落在公交车的前挡风玻璃上。 玻璃上贴着张泛黄的线路牌,上面的字迹模糊不清,只隐约能看见「青槐村」三个字。 “你们上不上?磨磨蹭蹭的!都杵在那儿当雕塑呢?想冻死在这儿?” 驾驶座的司机终于动了,声音粗哑,带着不耐烦,“这雾一会儿更浓,错过这趟,今晚别想进青槐村。” 丁诗云往前凑了半步,将手电光压低:“师傅,这荒山野岭的,怎么会有公交线路?” 司机顿了顿,没正面回答,只是催促道:“问那么多干嘛?要么上车,不上就站这儿等着冻僵!” 丁诗云没有急着表态,而是更加警惕地问道:“这趟车去不去青槐村?” “废话!不到青槐村我开这儿来干嘛?”司机不耐烦道。 “哎!师傅别催呀!” 一个染着金发的女人忽然从车门探出半个身子,热情地向她们招手,“嘿!你们也是冲青槐村的传说来的吧?” 她晃了晃手里架着手机的稳定器,屏幕的光映亮她兴奋的脸,“我叫何苗,干灵异探险直播的!” 她拍了拍丁诗云的肩膀,眼里闪烁着异样的光彩,“都知道那个吧?天亮之前,‘门’会开的传说!” “门?”丁诗云微微皱眉。 何苗晃了晃手机,屏幕上还停着直播预告界面,“我跟我队友来直播探险的!本来约了三个队友,结果俩临时放鸽子,就剩我跟陈钊了。你们这是……也是来探险的?” 听到何苗的讲述,三人心照不宣地各自对视一眼。 丁诗云语气缓和了些:“我们去青槐村找个人。” “找人?”何苗满脸疑惑,“去荒村找人?” 未等众人开口,司机再次催促道:“我说你们到底上不上啊?别耽误时间!” “行了,快上车吧,都是去青槐村的,我们结个伴!”何苗说着转身往车上走。 丁诗云向许、罗二人点头,然后迈步走进车厢。 刚上车,丁诗云和许萌下意识屏住呼吸,这里的气味更加的浓郁。 “都坐好!准备出发了!”司机提醒一声后,按下了关门键。 车门“哐当”一声合上,丁诗云等人找了中间靠窗的位置坐下。 公交车缓缓启动,车轮碾过碎石路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你们好,我叫陈钊,是何苗的助手,负责帮她拍素材、整理资料。”前排的金丝眼镜男回头,露出个略显拘谨的笑。 “丁诗云,苏城三院的医生。”丁诗云点头致意,又指了指身边的许萌,“许萌,罗安优,我们一起的。” 何苗几乎整个人跪在座椅上转过身,将手机镜头对准丁诗云三人:“丁医生,你们找的朋友,是在青槐村失踪的?有没有什么奇怪的线索?比如收到过奇怪的短信,或者提过‘另一个世界’之类的话?” 她眼里闪着探险博主特有的兴奋,手机还架在腿上,屏幕亮着,显然还在录素材。 “他失踪前,只说要去青槐村找个人,之后就断了联系。”丁诗云斟酌着开口:“至于你说的传说,我们也是刚听说。” “哎我跟你说,这传说可玄乎了!”何苗眼睛一亮,压低声音,“传说青槐村老槐树下有个‘界缝’,是两个世界的口子!以前有村民傍晚路过,看见光就凑过去看,结果人就没影了,第二天有人在几十里外的山坳里找到他,说自己在‘另一边’待了一天!” 她越说越激动,手机差点从腿上滑下去:“你们朋友肯定是找线索的时候,撞见那道光了!说不定他单纯好奇,走进去就被困住了。另一界的时间跟咱们这儿不一样,说不定他觉得只待了一会儿,咱们这儿就过了好几天!” “荒谬!” 陈钊推了推金丝眼镜,反驳道:“什么两个世界,不过是地质异常导致的感官错位。青槐村在断层带上,地下有甲烷和磷矿,遇到雨水会产生磷化氢,就是你说的‘蓝光’,吸入后会产生幻觉,让人误以为自己到了别的地方。至于‘消失的村民’,大概率是迷路掉进滑坡形成的暗缝,被救援队找到后,编个灵异故事掩饰自己的胆小。” 他顿了顿,继续道:“少信这些村民编的瞎话,城里人本就对荒村有滤镜,再加上点所谓的‘传说’,就觉得多邪门,其实本质就是无知。” “你怎么知道是编的?”何苗不服气道,“我还查到二十年前,村里有户人家全家暴毙,门窗都没坏,就像被抽走了魂似的,这总不能是地质异常吧?” “食物中毒,或者一氧化碳泄漏。”陈钊立刻接话,“老房子通风差,冬天烧煤取暖很容易出事。村民没文化,才编出‘遭天罚’的说法。” 两人的争执声越来越大,一直沉默的司机突然开口打断二人争吵:“不是编的。”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司机依旧背对着他们,良久,缓缓开口:“我就是青槐村的人。” 车厢里落针可闻。“你刚才说的那家,姓陈,是村首富。” “那天……是我跟我爹去送的豆腐。门没锁,一推就开。陈家五口,整整齐齐躺在堂屋的饭桌旁,脸上还带着笑,可身子早就硬了。后来公安来村里调查,却根本找不到死因。” 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些,“老人讲,他们是拿了不该拿的东西。所以……被那边收走了。” 第58章 直播弹幕 车厢陷入死寂,只剩引擎不合时宜的‘突突’声,以及几人刻意压制的呼吸。 许萌悄悄把手机揣进手心,指尖在屏幕上飞快滑动。 ----------------- 【群聊(3)】 【许萌:阈限?】 ----------------- 丁诗云和罗安优的手机同时轻震了一下。 她们不约而同地滑开手机锁屏,当瞥见屏幕上的“阈限”二字时,瞳孔皆是微缩。 丁诗云在输入“随机应变”四个字后就删除了聊天记录。 公交车伴随着引擎的“突突”声继续往前行驶。 大概过了十分钟,司机缓缓踩下刹车,声音平淡道:“到了。” 车门“吱呀”一声打开,一股冷风灌了进来。 车上众人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车外的雾已经散得差不多了,站台牌歪歪扭扭插在碎石堆里,铁皮牌面锈得只剩“青槐村”三个模糊的字。 低矮的断墙围着半片荒村,屋顶的瓦片碎了大半,荒草从墙缝里钻出来,长得比人还高。 何苗率先下车,举着手机往前走了两步,“这就是青槐村?看着也没什么特别的,除了破点……” 但下一秒,她刻意拔高声音:“家人们看!这就是青槐村的村口!传说里连接两界的老槐树就在前面!” 原来她这时已经打开了直播,手机屏幕上的弹幕飞快滚动—— 「主播别靠太近!树底下好像有坑!」 「之前说的传送门,是不是就在树旁边啊?」 何苗笑着冲镜头说道:“十年前这里发生山体滑坡,冲了半条村。不过我现在站的地方离断层远,没怎么受损!” 罗安优紧紧抓着丁诗云的胳膊,指尖微微颤抖。 “你们看地面。”许萌举着手机照明,光束落在脚下的土路,“这路太整齐了,不像是荒了十年的样子。” 丁诗云点点头,目光落在前方的老槐树上。 树身粗得要三个人合抱,树皮皲裂,枝桠向天空伸展,像撑开的巨大手掌。 何苗凑到树下,将镜头对着树干:“家人们看这棵老槐!青槐村的名字就是因它来的!传说里‘界缝’就在树根下,可你们看——” 她蹲下身,扒开树根旁的枯树叶,露出光秃秃的黄土,“哪有什么缝?全是村民编的!” “不对劲。”陈钊似乎发现了什么,快步走了过来。 他推了推眼镜,指尖摸过树干,“十年前滑坡时这棵树就在这儿,但你看树干下半部分。” 他指着离地一米高的位置,“没有被泥水浸泡的痕迹,连点青苔都没有。滑坡会带大量泥水,就算没冲垮树,也该留下痕迹,这太奇怪了。” “还有……”一旁的罗安优忽然开口,“我刚才看墙根,没有一点淤泥堆积,连瓦片都只是碎在屋顶周围。要是真的遭遇山体滑坡,泥水会把这些房子泡软,墙早该塌成一堆土了。” 何苗举着手机的手顿了顿,刚想开口,屏幕上突然飘过一条醒目的红字飘屏弹幕。 「主播别被骗了!青槐村根本不是滑坡!是瘟疫!十年前一夜之间全村暴毙,连狗都没活下来!」 这条弹幕像颗重磅炸弹,直接引爆了直播间,评论数量在几秒内呈指数级暴涨。 「真的假的?瘟疫能死这么快?」 「我老家离这儿不远,我奶奶说过青槐村的事,好像真有瘟疫!」 何苗立刻意识到,话题的走向开始失控,但流量的诱惑让她肾上腺素飙升。 她迅速将镜头对准自己,压低声音营造出紧张感:“家人们!弹幕有人说……青槐村当年的真相是瘟疫!” 接着,她抬头望向陈钊,故作疑惑道:“陈钊,你查的资料里,有提过瘟疫吗?” “没有。”陈钊立刻摇头,“官方记录只有山体滑坡,死亡人数标注的是‘不详’,没有任何瘟疫的记载。” “那就奇怪了!”何苗喃喃道:“刚刚有网友说青槐村在十年前遭受的是瘟疫,而不是山体滑坡。全村人都病死了。” 陈钊凑上前,看了眼那条直播间弹幕,质疑道,“要是真的一夜暴毙,连狗都没活下来,那个公交车司机怎么回事?他说自己是青槐村人,要是全村死了,他怎么活的?” 这话一出,直播间的弹幕瞬间变得更加热闹。 一部分网友坚持“瘟疫是谣言”,认为是网友故意编故事博眼球。 另一部分网友则是认为司机在撒谎,他根本不是青槐村人。 何苗举着手机,看着弹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更新。 「我二舅十年前去青槐村送过药!回来就说村里人死得邪乎,身上没伤口,就是脸色发青!」 「我爷爷是当年的护林员!那天他在山上巡逻,根本没看见泥石流冲村!倒是晚上听见青槐村方向有哭声,第二天去看,村路口就拉了警戒线,说是‘隔离’!」 「假的吧!官方档案都写了是滑坡,你们亲戚说的能信?」 弹幕吵得不可开交,屏幕顶端弹出一条平台提示:当前直播热度升至总榜第一! “卧槽!第一了!” 何苗看到热度榜一的标识,对着镜头比了个夸张的手势,“家人们给力!看到这热度没有?咱们这趟没白来!今晚不把青槐村的秘密刨出来,我何苗倒立洗头!” 手机屏幕上,弹幕刷得更快了。 「主播牛!挖到大瓜了!」 「继续查!我刷火箭!」 「关注了关注了,等后续!」 何苗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线,“谢谢家人们支持!咱们今天必须把青槐村的底给扒出来,不管是滑坡还是瘟疫,或者是传说中的界缝,都给你们看明白!” 陈钊皱着眉,却没扫她的兴。 丁诗云和罗安优对视一眼,没说话,只是目光依旧警惕地扫过周围的荒屋和老槐树。 何苗清了清嗓子,刚把镜头重新对准老槐树虬结的树根,一条弹幕突兀地挤了进来。 没有头像,昵称是一串乱码,字体颜色是诡异的暗红色,和其他鲜艳的弹幕格格不入,滚动速度也慢了半拍,像故意等着所有人看见: 「你们怎么能确定,那个司机是活人呢?」 此弹幕一出,直播间的狂欢也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 原本密集的讨论被一连串的“???”和“什么意思?”刷屏。 何苗盯着这条弹幕,强笑着打趣:“哇,这位乱码朋友很会带节奏嘛!司机师傅不是活人难道是……” 她话没说完,手指习惯性地去点那条弹幕想禁言,屏幕却瞬间一卡,随即弹出系统提示: 「错误:该用户ID不存在」。 一股寒意顺着她的脊椎爬了上来。 不是「已注销」,而是「不存在」? 第59章 怪谈村 “ID不存在?怎么会有不存在的账号发弹幕?” 何苗强撑着把手机举稳,感觉后背的冷汗已经浸透了衣服。 直播间也彻底乱了,刚才满屏的质疑弹幕,瞬间被密集的恐慌刷屏。 「ID不存在?平台bug了吧?」 「不可能!我刚截了图,那条弹幕还在!怎么会是不存在的账号发的?」 「细思极恐!会不会是……不是咱们这个世界的人发的?」 「之前说司机不是活人的!现在账号都不存在了!主播快逃啊!」 直播间的弹幕还在疯狂滚动,何苗转头看向陈钊,微颤道:“陈钊,这到底怎么回事?真的是平台 bug吗?” 陈钊正低头盯着自己的手机屏幕,直播间后台数据在他指尖飞快滑动。 “应、应该是平台数据异常,可能是服务器卡顿导致的 ID显示错误” 他推了推滑到鼻尖的眼镜,喉结动了动,“哪有什么另一个世界的人,都是网友瞎猜。” 话虽这么说,他划屏幕的动作却慢了半拍。 何苗的指尖还在发凉,但当她瞥见直播间那不断跳动的热度值时,一股灼热的兴奋感强行压下了恐惧。 这泼天的富贵,够她和团队吃半年了! 她深吸一口气,再对上镜头时,脸上已挂上那种粉丝熟悉的笑容:“家人们别慌!说不定是平台给咱们的‘特殊福利’!这样,咱们定个小目标。” 她指了指直播间左上角的热度值,“直播间热度冲到100万,我就带大家进村里最神秘的陈家院子!就是之前说的‘一夜暴毙’的那户,咱们亲自去看看,到底是瘟疫、滑坡,还是真有别的‘东西’!” “不行!”丁诗云突然开口,“如果真的是瘟疫,村里可能还残留病菌,我们没有防护服,没有消毒设备,进去就是拿命冒险,太危险了。” 何苗瞬间皱起眉,快速暂停直播,对着丁诗云说道:“丁医生,你以为我想吗?” 她的声音很平静,但眼神却异常执拗,“我有必须进去的理由!这关系到我和团队的生死!就一眼,拍完就走!” “太危险了!”丁诗云再次提醒,“这里荒废十年,屋顶的瓦片早该松动了,墙体也可能因为潮湿而酥化,随时可能坍塌。进去不是‘看一眼’那么简单,是拿命赌。” 何苗的笑容僵在脸上,随即语气强硬道:“丁医生,这不是‘想不想’的事,是‘必须’。” 她拉开和丁诗云的距离,目光转向一旁沉默的陈钊:“陈钊,你呢?你要跟我一起进去,还是留在这儿等?” “我跟你进去。” 陈钊抬头看向丁诗云,“我本来就是为了查清青槐村的真相,收集素材做报告的。” 见眼前二人执意如此,丁诗云便将劝诫的话全部咽了下去。 许萌低声提醒道:“丁姐,他们说的那个‘门’会不会是指……” “嘘——”丁诗云做了个噤声手势,“在没清楚之前,还是不要妄作揣测。” 何苗在这时已经恢复了直播。 屏幕一亮,直播间瞬间涌进密密麻麻的弹幕—— 「主播终于回来了!还以为你怂了!」 「什么时候进村子啊?我都快睡着了!」 「刚才跟谁说话呢?是不是劝你别去啊?」 何苗对着镜头露出职业笑容,“家人们久等了!刚才网络信号不好!现在大家刷一波礼物,冲一冲!热度到100万,咱们就进村子!” 「主播冲!我刷火箭!」 「热度马上到!快准备好!」 「终于能看真相了!」 直播间瞬间沸腾,礼物特效像潮水般涌来。 “叮——” 平台提示音突然响起,直播间热度赫然跳到100万,再次登顶平台热度榜一。 “家人们!100万了!咱们现在就去陈家院子!”何苗兴奋道。 可就在这时,一条暗红色的弹幕再次从屏幕下方飘了过来。 还是那串乱码昵称,还是诡异的暗红色,滚动速度慢得像在警告: 「你确定要进去吗?别后悔!」 何苗的脚步猛地顿住,刚才的兴奋瞬间被寒意取代。 陈钊立刻凑过来,指尖飞快地点向那条弹幕,屏幕再次弹出熟悉的提示:【错误:该用户ID不存在】。 “怎么会……又出现了……”陈钊难以置信地反复点击屏幕,声音发干,“这根本……说不通……” 这次他连“平台 bug”的借口都不敢说了。 两次出现,两次都是“ID不存在”,这根本不是巧合。 直播间的狂欢也再次凝固,弹幕里的“冲”变成了“主播别去!”“这警告太吓人了!”“万一出事怎么办?”。 何苗拿着手机的手微微发僵,看着那条暗红色弹幕,心里第一次动摇了。 刚才那股为流量不管不顾的劲头被一股真实的寒意取而代之。 “丁姐——” 罗安优悄悄拉了拉丁诗云的袖子,刚掏出手机想说些什么,丁诗云和许萌的手机就几乎同时震动起来。 三人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里看到了茫然。 丁诗云最先掏出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一条没有发件人、号码显示为“未知”的短信弹了出来: 「阈限支线任务【怪谈村】已触发!」 「参与者假期提前结束,任务区域:青槐村全域。」 许萌的手机上也是一模一样的短信。 “小优,难道你也?”丁诗云问道。 “是。”罗安优将手机屏幕展示给二人,“我刚刚想说的,就是我收到了一条短信通知。” “可……支线任务!怎么这么突然?”许萌还是有些不可置信,“而且,这次我们也没有被传送至阈限世界,这也太奇怪了!” “这个青槐村没准是触发阈限任务的锚点。”丁诗云顿了顿,声音慢慢沉了下来,“或许……我们早就进入阈限了。” “早就进来了?”罗安优愣住了,“可是我们……是什么时候?” “应该是那辆公交车!”许萌突然反应过来,“之前我坐过老九的吉普车,他的车能在现实和阈限之间穿梭!我想那辆公交车也是如此。” 可下一秒,她的疑惑更重了。 她看向何苗和陈钊,小声道:“可他们为什么能进来?阈限任务只针对参与者,他们难道也是?” “也许,他们本来就不是我们世界的人。”丁诗云压低声音道,“如果,那辆公交车搭载的,全是这个世界的‘本地人’呢?” “丁姐,你的意思是……” 罗安优的声音卡在喉咙里,看向何苗二人的眼神充满了惊疑。 第60章 村中老妇 就在这时,何苗走了过来,试探道:“丁医生,我跟陈钊准备进村了,你们要是怕危险,就在村口等我们。” 丁诗云和许萌飞快交换了一个眼神,语气平静道:“我们跟你们一起进去。” “真的?”何苗有些意外,但立刻表现的十分高兴,“太好了!你是医生,万一里面有什么意外,还能急救!” 她没追问丁诗云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只当是对方松了口,赶紧转头冲陈钊喊:“陈钊!丁医生她们也一起去!我们马上出发!” 陈钊抬起头,目光扫过丁诗云三人时,停顿了两秒,没多说什么,只是默默把一张消毒湿巾塞进了口袋。 等何苗离开后,许萌悄悄问丁诗云:“丁姐,我们真的进去?要是村子里面真有瘟疫残留病菌,我们怎么应对?” “一开始听到‘瘟疫’,我确实担心,但刚才收到阈限的短信,我现在反而不担心了。” “反而不担心?”许萌和罗安优不解地对视一眼。 “要是真的是现实中的瘟疫,我会担心村子里还有残留的病菌。可这里是阈限世界。那些病死的人连同身上的病菌,早就被阈限清除的干干净净。而且……阈限的任务没有‘不参与’的选项。”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村口的方向,语气沉重道:“如果我们拒绝进村,就是违规,后果和之前那些破坏规则的执行者一样,会被直接清除。所以……我们没有选择,必须进去。” 丁诗云的话让许萌和罗安优的神经变得紧绷。 一直沉默的罗安优突然抬起头,“丁姐,你说得对。而且……只有进了村,才能找到关于沈哥失踪的线索。” 丁诗云有些讶异地看向罗安优,只见她紧紧抿着嘴唇,那份熟悉的怯懦仿佛被一层坚硬的决心包裹了起来。 “好。”丁诗云点头,“我们一起进去。” 接着,她转向许萌,“小萌,你注意观察周围的环境,尤其是墙体和地面,阈限的陷阱往往藏在这些地方。” “放心,我会盯着的。”许萌答应道。 丁诗云看着两人,心里紧绷的弦稍稍松了些。 她最后叮嘱道:“记住,进去后别跟何苗和陈钊走散,但也别全信他们。他们说不定是任务里的变数。” 三人刚整理好情绪,何苗就跑了过来,脸上满是兴奋:“丁医生!咱们快走吧!” 丁诗云三人跟着何苗与陈钊,跨过了村口那座半塌的石牌坊。 何苗正举着手机,兴奋地跟直播间互动。 镜头扫过牌坊上的“青槐村”三字,她的声音拔高了几分:“家人们看!这石牌坊上还刻着‘青槐村’三个字!虽然风化了,但能看出当年多气派!前面就是主路,两边的土屋都是十年前的老建筑,没被滑坡冲过,保存得还挺完整!” 弹幕里瞬间刷满“主播专业”“快进村里!”,礼物特效更是闪个不停。 何苗笑得眼睛都眯了,完全没注意到石牌坊裂纹里,还缠着几缕黑色的头发。 丁诗云走在她跟陈钊的后面。 她抬头看向村中小路,两旁的荒屋门窗破损,杂草从门槛里钻出来,风一吹,木门“吱呀”晃动。 “快走吧!前面有间屋的窗户没破,能看到里面!”何苗催了一句,举着手机快步往前走,陈钊跟在她身边,时不时停下来用手机拍几张荒屋的照片。 许萌举着手机照明,光束扫过路面的碎石,突然顿了顿:“你们看,这路上有脚印!” 众人凑过去。碎石上印着几个浅浅的脚印,鞋码不大,像是女人的。 “鞋底纹路还很清晰,显然是刚留下没多久。”陈钊分析道,“这脚印往村里面走,说不定村里有人!” 丁诗云还没来得及细想,一阵沙哑的咳嗽声突然从旁边的土屋里传出来。 “咳——咳——”,声音低沉,在寂静的村里格外刺耳。 “有人!”何苗兴奋地叫出了声,举着手机就往土屋跑,镜头死死对准那扇刚打开一条缝的木门,“家人们!村里真有人!咱们看看她知不知道当年的事!” 直播间的弹幕瞬间炸了—— 「卧槽!真有活人!」 「快给特写!问问她是不是青槐村的!」 「别靠太近!万一有危险!」 何苗完全没看警告弹幕,上前两步,几乎将手机镜头贴在了门缝上,“您好,您是住在这儿的吗?我们是来……” “客人来了啊......” 一道慢吞吞的声音从门缝里飘出来,“等你们好久了......” 众人瞬间僵住。 丁诗云下意识把罗安优往身后护了护。 何苗举着的手机顿在半空,直播间的弹幕也停了几秒,随即被“真有人!”“是老太太的声音!”刷屏。 一个佝偻的身影从门后挪了出来。 她走得极慢,每迈一步,关节就发出“咯吱、咯吱”的摩擦声,像是生了锈的零件在转动。 她的身形异常矮小,高高隆起的脊背像背着个无形的龟壳,腰肢却诡异地向一侧扭曲,走起来时整个人像条贴地爬行的蛇。 等她完全从阴影里走出来,罗安优倒吸一口凉气,险些惊叫出声,赶紧用手捂住嘴。 老妇人的灰白头发稀疏地贴在头皮上,露出一块块暗褐色的老年斑,皮肤皱得像晒干的树皮,贴在嶙峋的骨头上。 直播间的弹幕彻底疯了,礼物特效像潮水般涌来。 「卧槽!真的是活人!主播快给特写!看看老太太的脸!」 「拉近点!我要看看她!」 「这老太太看着好老,肯定知道当年的事!」 「冲啊!把镜头怼近点!热度马上破200万了!」 何苗被弹幕里的“热度”冲昏了头。 她没顾上丁诗云递来的警示眼神,赶紧调整手机角度,把镜头往老妇人面前凑了凑。 “奶奶,您一直住在村里吗?我们是来了解青槐村的故事的,能不能跟我们说说呀?”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滑动屏幕,想把镜头焦距调到最大。 就在手机镜头即将对上老妇人浑浊眼珠的瞬间,她那干瘪的嘴角似乎极其微弱地向上扯动了一下。 几乎同时,一股带着腐朽气息的阴风从她身后敞开的门内涌出。 “嘶——” 何苗下意识眯眼,手里的手机屏幕应声闪烁。 原本热闹的直播界面瞬间被‘无服务’的灰色提示取代。 “怎么回事?!” 何苗慌了,手指疯狂点着屏幕,从“重启直播”到“开关飞行模式”,甚至拔了手机卡重新插回去,可屏幕始终停在“无服务”界面,之前录的半个多小时素材,也变成了满屏乱码,根本无法播放。 “我的资料……全没了!”陈钊的声音带着一丝崩溃。 他反复尝试数据恢复,但文档就像从未存在过,“这不科学,本地存储的数据不可能……” 许萌和罗安优赶紧掏手机,结果也是一样。 许萌的手机显示“无服务”。 罗安优的手机更离谱,直接黑屏关机,按了好几次电源键都没反应。 “怎么会这样?刚才还能联网的!”许萌诧异地看向丁诗云。 丁诗云没有去掏自己的手机,目光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那个老妇人。 在所有人因电子设备诡异瘫痪而慌乱时,她清晰地看到,老妇人那布满褶皱的眼皮微微抬起,浑浊的瞳孔里似乎闪过一丝……类似于满足的神色。 第61章 张家喜宴 丁诗云上前一步,轻轻按住何苗疯狂点屏幕的手,语气平静道:“别慌,深山里信号本就不稳定,我们先弄清楚情况。” 她转头看向老妇人,目光落在对方扭曲的腰肢上,沉声追问:“您刚才说‘等我们好久了’,您早就知道我们会来?” 老妇人浑浊的眼珠转了转,没回答,只是咧开嘴,露出几颗发黄的残牙,“客人们随老身来吧……张家人……等不及了……” “张家人?哪个张家人?” 何苗挤到前面追问,试图从老妇人模糊的话语里挖出更多素材。 可老妇像没听见一样,转身就往村深处走,脖颈更是以一种违背生理结构的角度向左侧扭曲。 何苗等人面面相觑,没人敢先动。 最终,丁诗云率先跟上老妇人的脚步:“走吧,现在只能跟着她。” 众人跟在老妇人身后,踩着碎石路往村里走。 两旁荒屋的门窗紧闭,却总让人觉得有目光从缝隙里透出来,黏在背上发毛。 何苗还在心疼没了的直播素材,一边跟在后面一边小声嘀咕:“这老太婆也太怪了,哪像正常人?脖子扭成那样不怕断吗?” 陈钊赶紧拉了拉她的袖子,压低声音警告:“别乱说话!她离我们这么近,万一听见了……” “听见又怎么样?她还能吃了我不成?”何苗猛地甩开陈钊的手,直播中断的挫败和素材丢失的心疼让她口不择言,“俗话说,矮子肚里三把刀,龟背蛇腰不可交……说不定就是她搞的鬼,我手机才没信号的……” 她越说越气,声音不自觉地漏了出来:“再说,她一把年纪了,耳朵还能多灵?说不定走两步就喘,哪有精力管我们说什么……” 走在前面的老妇人脚步没有丝毫停滞,但她那颗几乎呈九十度扭曲的头颅,耳廓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紧接着,她佝偻的背影瞬间凝固,在转头的同时,脖子转动时发出“咔咔”的脆响,听得人头皮发麻。 “诸位贵客……”老妇人的声音突然变得清晰,不再沙哑,反而带着种诡异的穿透力,“老身虽然年迈,但这双耳朵……” 她浑浊的眼珠死死盯住何苗,“……灵得很呢。” 何苗的脸瞬间煞白,刚才的嚣张劲儿全没了,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下意识往后退,却撞在陈钊身上,两人一起踉跄了两步。 老妇人咧开嘴,残牙在暮色里泛着冷光:“不过贵客说得对……老身确实年纪大了……” 话音未落,她整个身体就像被无形的线拉扯般,以一种违背常理的姿势骤然滑至何苗面前,枯瘦如鸡爪的手指已铁箍般扣住了她的手腕。 何苗只觉一股寒气顺着手腕往胳膊里钻,瞬间惨叫出声:“啊!放开我!疼!” 丁诗云立刻上前,强压下心头的惊悸,语气恭敬道:“老人家,我这位朋友就是直播断了急糊涂了,她若有失礼之处,还请您多担待。”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何苗手腕上老妇人的手指。 那手指枯瘦如柴,指甲缝里还沾着黑泥,“我们是来找人的,误打误撞进了村,若是有冒犯的地方,还请您多包涵。” 老妇人的手指松了松,浑浊的眼珠盯着丁诗云看了几秒,突然“咯咯”笑起来,笑声像破风箱在响。 她松开何苗的手腕,慢悠悠地说:“还是这位姑娘懂事……不像某些人,嘴巴比刀子还利。” 何苗赶紧收回手,手腕上赫然留下几道青灰色的指印,又凉又麻。 她捂着手腕,再也不敢乱说话,只敢跟在陈钊身后,眼神里满是恐惧。 “快走吧,张家人等急了。”老妇人转过身,脚步比刚才轻快了些,佝偻的背影越来越小。 众人跟在后面,许萌悄悄给何苗的手腕搓了搓,却怎么也捂不热那片青灰色。 罗安优的目光扫过两旁的荒屋,突然小声说:“你们看那些门楣......” 众人抬头,每户人家的门楣上都贴着褪色的红“囍”字,纸边卷着,颜色泛白,像是贴了十几年,风一吹就会碎成渣。 更诡异的是,所有窗户都紧闭着,却能隐约感觉到,窗纸后面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他们。 “这村……怎么到处是喜字?”许萌忍不住小声问,“哪有人在荒村里贴喜字的?” 老妇人没回答,只是继续往前走。 路过一口长满青苔的古井时,陈钊突然停住脚步,指着井沿低声说:“你们看井沿上的字。” 井沿上密密麻麻刻满了“正”字,每个“正”字都刻得很深,边缘还残留着新鲜的凿痕,显然是最近才刻上去的。 “到了......”老妇人的沙哑声音突然传来。 众人抬头,只见前方矗立着一座气派的青砖大宅,比周围的荒屋完好太多,朱红色的大门虽然褪色,却还能看出当年的精致,门环是铜制的,上面刻着缠枝莲纹样,只是铜绿已经爬满了整个门环。 门前的空地上,整整齐齐摆着五把老旧的木椅,每把椅子上都放着一件叠得整齐的红色长衫,布料是老式的绸缎,边缘绣着发黑的金线,看起来又旧又诡异。 “请换上新衣……”老妇人转过身,枯瘦的手指指向那些红衫,眼神里带着不容拒绝的催促,“张家的喜宴,可不能穿得这么素净。” 众人僵在原地,没人敢动那些红衫。 夜风卷着纸灰从院墙里飘出,落在红衫上,竟发出“滋滋”的灼烧声。 “这真的要穿吗?”何苗往后退了半步,眼神里满是恐惧,“这衣服看着就不对劲......” 老妇人突然阴森一笑,声音里透着股诡异的兴奋:“不穿……怎么参加张家的喜宴呢?” 何苗下意识往陈钊身后躲了躲,连之前心疼直播素材的念头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丁诗云却抓住了关键信息,她目光紧盯着老妇人浑浊的眼睛,问道:“张家办喜宴?办的是谁的喜事?这青槐村荒废十年,怎么会突然有喜宴?” 老妇人收了笑,枯瘦的手指在衣襟上慢慢搓着:“还能是谁的喜事?自然是张家人的。这几天就是好日子,村里早就等着了……” 她顿了顿,眼珠扫过丁诗云、许萌和罗安优,又落到何苗和陈钊身上,最后停在丁诗云脸上,“你们啊,是老身去路口‘接’来的客人,哪有客人不参加喜宴的道理?” “接来的客人?你是说……我们坐的那辆公交车,是你安排的?”何苗接过话茬问道。 老妇人没直接回答,只是咧开嘴笑,露出黄牙:“车不重要,重要的是……客人得守规矩。” 她说着又指了指椅子上的红衫,语气里的催促更明显了,“快换上吧,张家少爷最不喜客人迟到,要是让他等急了……” 话音刚落,大院里突然响起唢呐声。 乐声凄厉婉转,调子悲戚,根本不是办喜事该有的欢快旋律。 “这唢呐吹的是……”陈钊的声音发颤,推眼镜的手都在抖。 何苗先是茫然,随即瞳孔骤缩,颤声道:“这…这是《哭五更》……我小时候在老家听人出殡吹过……这是送葬的曲子啊!” 老妇人佝偻的身子突然绷直了几分,枯瘦的手指再次指向那些红衫,语气里多了几分冰冷的威胁:“快换上!不然张家少爷会生气的……他最讨厌迟到的客人了。” 大院里的唢呐声越来越响,夹杂着隐约的哭声。 “既然是喜宴,怎么吹的是送葬的曲子?”丁诗云盯着红衫上绣着的金线,直接点破这处矛盾,“老人家,红事吹白曲,张家这到底是什么‘喜宴’?你到底想让我们去做什么?” 第62章 张家喜宴(2) 面对丁诗云的质问,老妇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佝偻的脊背绷得笔直。 眼看对方即将发作,门内传来一道不高不低的声音:“何人在门外喧嚷?” 话音未落,两扇朱红大门被缓缓拉开。紧接着,一个中年男人缓步跨出门槛。 他身着一件暗红色长衫,料子虽考究,却浸润着一股陈年的晦暗。蜡黄的面皮紧紧包裹着颧骨,两颊深陷如洞。 “哎呀,贵客临门,有失远迎!” 男人微微躬身,动作标准却透着股机械的僵硬,声音不高不低,“鄙姓陈,是张府的管家。” 见到陈管家,刚才还气势汹汹的老妇人瞬间蔫了,佝偻着身子快步凑上前,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双手捧着递过去,语气满是讨好:“陈管家,这是老奴特意给……” “滚开!” 陈管家的表情骤然变脸,方才的和煦荡然无存。 他眼角抽搐了一下,猛地瞪向老妇,声音里满是嫌恶:“你这老货,方才是不是怠慢了客人?” “不敢,不敢!”老妇人浑身一颤,手一抖,油纸包掉在地上,她慌忙去捡,却被陈管家一脚踩住手背。 老妇人疼得脸都扭曲了,却不敢哼一声,只能拖着被踩住的手,狼狈地往后退,“老奴这就走,这就走!” 她拖着畸形的身子,踉跄着转身,佝偻的背影很快消失在荒屋的阴影里。 “让诸位见笑了,老奴不懂事,耽误了贵客的时间。里面请,老爷和少爷已经在正厅等着了。” 转眼间,陈管家又恢复了那副和善模样,对着丁诗云等人做了个“请”的手势。 众人面面相觑,丁诗云给许萌递了个“小心”的眼神,率先迈步跨过门槛。 既然已经触发任务,躲是躲不过的,只能顺着线索往下走。 刚进院,之前凄厉的唢呐声突然变了调,竟换成了欢快的《百鸟朝凤》,可乐声里总夹杂着若有若无的呜咽。 陈管家似有所觉,从袖中掏出一把雪白的糯米,抬手往院墙角落撒去。 糯米落地的瞬间,暗处立刻响起几声幼猫般的呜咽,随即彻底归于寂静。 “府上养了些小东西,惊扰了贵客,实在抱歉。”陈管家笑着解释,可那笑容没到眼底,反而让人更觉诡异。 穿过雕着缠枝莲的门廊,张府正厅赫然在目。 厅内挂满了红色的绸带,烛台上的蜡烛烧得正旺,可空气里却没有烛火的暖意,反而透着股刺骨的凉。 堂正中摆着一张黑漆雕花大圆桌,桌面上铺着猩红色的绸缎,边缘垂着的流苏还沾着些暗红色的痕迹,像是没洗干净的血。 厅角放着一架老式留声机,正播放着《百鸟朝凤》,唱针在唱片上划过,偶尔发出“滋滋”的杂音。 “老爷,少爷,贵客到了。”陈管家走到厅中央,躬身对着主位禀报。 主位上,一个身着锦缎长袍的老者缓缓抬眼。 他面容枯槁得像脱水的树皮,两颊凹陷,嘴唇却涂着艳红的胭脂,显得格外诡异。 在他右手边,坐着一位面容俊秀的年轻男子,一身大红喜服,唇红齿白,却始终闭着眼睛,仿佛睡着了一般。 听到陈管家的声音,年轻男子缓缓睁开眼。 他的瞳孔竟是灰白色的,没有半分神采,像两团浑浊的雾。 留声机适时停止,厅内顿时陷入一片安静。 张老爷僵硬地转动脖颈,涂着腮红的脸转向众人,说话时下巴几乎不动:“近日是犬子成亲的大喜日子,诸位能来捧场,真是让寒舍蓬荜生辉。” “成亲?”陈钊推了推眼镜,忍不住开口,“这村子不是荒了许久吗?怎么还会有人居住?还有……” 张老爷没有回应陈钊的疑问,只是抬起枯枝般的手,指了指圆桌旁的椅子:“诸位请坐,有话慢慢说。” 丁诗云、许萌、罗安优、何苗和陈钊依次坐下。 刚坐稳,留声机的音乐突然戛然而止,厅内瞬间陷入死寂,只有烛火“噼啪”作响,映得众人脸上的光影忽明忽暗。 这时,六个身着红衣的侍女无声无息地从侧门走了进来。 她们的红衣和门外椅子上的红衫材质一模一样,面色惨白得像纸,嘴唇却涂着艳红的胭脂,每人手中都端着一个鎏金托盘,托盘上盖着红色的锦缎。 “这些菜,都是特意为诸位贵客准备的。”张老爷再次开口,声音比刚才更低沉,“用的是最上等的食材,尝尝,别辜负了府里的心意。” 话音刚落,厅内的烛火突然剧烈摇曳,红色的光影在墙上晃来晃去。 六个侍女踏着整齐的步伐,依次上前。 第一个侍女将托盘放在丁诗云面前,掀开锦缎。 里面是一碗猩红的汤羹,汤面漂浮着几片半透明的肉片,肉片边缘泛着淡淡的粉色,仔细看竟能隐约看到指纹的纹路。 第二个侍女走到陈钊面前,掀开锦缎,里面是一只完整的烧鸡。 鸡皮油亮,可鸡头却诡异地扭向陈钊,眼睛圆睁,像是在盯着他看。 第三个侍女停在何苗面前,端上一盘晶莹剔透的肉冻,冻层里嵌着几根细细的毛发,颜色和人类的头发一模一样。 何苗的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干呕,下意识往后缩了缩,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第四个侍女走到许萌面前,掀开锦缎的瞬间,许萌的脸色就白了。 白玉碗里盛着雪白的脑花,表面布满青紫色的血管,还沾着些未清理干净的筋膜。 许萌强忍着恶心,将碗往旁边推了推,作为护士,她见过无数人体器官,却从未像现在这样感到刺骨的恐惧。 第五个侍女来到罗安优面前,碟子里摆着六个晶莹剔透的虾饺,薄如蝉翼的皮下面,包裹的不是虾仁,而是一截截指节大小、泛着粉色的物体,形状酷似人类的手指。 “呕——”罗安优没忍住,干呕了一声。 最后一个侍女将托盘放在张少爷面前。 托盘里是一盅冒着热气的药膳汤,汤面漂浮着几片人参,可仔细看去,那“人参”的形状竟像极了婴儿的鼻子,顶端还沾着点细小的绒毛。 “各位,请用膳啊。”张老爷眼神扫过众人,带着不容拒绝的压迫。 何苗的胃部一阵翻江倒海,她死死捂住嘴,额头上渗出冷汗。 她知道此刻离席绝非明智之举,但强烈的生理反应让她无法再坚持。 “抱、抱歉……我实在……肚子不太舒服。”她捂着嘴站了起来,“请问……厕所在哪里?” 话音刚落,一道阴冷的气息突然从身后袭来。 陈管家不知何时已站在她身后,“我带您去。” 他的声音没有起伏,却透着莫名的压迫。 何苗下意识想拒绝,可余光瞥见主位上的张老爷正死死盯着自己,最终还是僵硬地点了点头:“麻、麻烦了。” 两人刚走出正厅,张老爷突然重重叹了口气,枯瘦的手掌轻拍在桌面,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侧门处立刻传来“吱呀”的摩擦声,一个年迈的老仆佝偻着身子缓缓挪了进来。 他的脖子上套着圈生锈的铁项圈,脸上布满交错的刀疤,把五官扭曲得不成人形。 “这哑仆跟了我三十年。”张老爷缓缓开口:“今日给诸位接风的宴席,都是他一手操办。” 他顿了顿,眼神扫过桌上没动过的菜肴,最终落在瑟瑟发抖的哑仆身上。 “诸位不愿动筷,想必是觉得这些菜……不合胃口?” 哑仆闻言,浑身一抖,膝盖“咚”地砸在地上。 “既然诸位不爱吃……”张老爷眼中闪过一丝寒芒,枯瘦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一叩,“那留着这双手也无用了。” 哑仆惊恐地抱住自己的双手,蜷缩在地上,喉咙里发出恐惧的呜咽声。 罗安优看到哑仆的惨状,喉头一紧,求助的目光下意识投向丁诗云。她放在桌下的手刚微微抬起,就被身旁的许萌一把按住。 许萌指尖用力,用微不可查的幅度摇了摇头,眼神示意她看张少爷。 只见张少爷正“咯咯”地笑,灰白的瞳孔里满是兴奋,显然很享受这残酷的场面。 第63章 青槐往事 “且慢!” 丁诗云突然开口道,“张老爷,是我们舟车劳顿,一路从城里赶来,实在没什么胃口,并非菜肴不合口。这与这位老伯无关,您不必迁怒于他。” 厅内瞬间安静得可怕,连烛火的“噼啪”声都消失了。 张少爷侧头看向张老爷,灰白的瞳孔里闪过一丝玩味:“爹,这位姐姐倒是心善。” 他顿了顿,声音里忽然带上一种不谙世事的天真,“爹,算了吧。他手巧,砍了怪可惜的,我还指望他给我捏面人呢。” 张老爷盯着丁诗云看了几秒,又扫过许萌和罗安优僵硬的动作,最终缓缓挥了挥手,“罢了,今日就饶你一回。” 哑仆如蒙大赦,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却不敢起身,只是对着丁诗云等人连连磕头。 “行了,下去吧!”张老爷微微摆手,哑仆这才敢缓缓起身,退出正厅。 张老爷端起桌上的青瓷茶杯,枯瘦的手指摩挲着杯沿,原本阴冷的语气突然柔和下来,“既然诸位没胃口,老夫便讲个故事解闷吧。” “四十多年前,青槐村还热闹的时候。”他呷了口茶,目光扫过众人,像是在确认他们是否在听,“那时候的青槐村,陈家是头一份的富贵,开着全村唯一的米行,还做着山货生意,连外乡的商人都要给陈家几分面子。陈家就一个独女,长得标致,性子也柔,是陈掌柜捧在手心里的明珠。” 张老爷的声音顿了顿,像是在回忆细节,“转折出在一个叫李阿福的少年身上。他是外乡人,爹娘没了,流落到青槐村,靠挑着豆腐担走街串巷过活。不知怎么的,就跟陈家小姐对上了眼。” 丁诗云悄悄攥紧了手心,却没打断,继续听张老爷往下说。 “一个是千金小姐,一个是穷小子,陈掌柜自然是一百个不答应,把陈小姐锁在院里,还放话说要打断李阿福的腿。” “可李阿福是个倔的。陈掌柜不让他见陈小姐,他就天天蹲在陈家米行门口,守了半个月。后来陈掌柜出门遇了惊马,是李阿福扑上去拽住缰绳,胳膊被马蹄踩得血肉模糊,差点废了。” “再后来陈家米行查账,老账房算错了数,亏空了银子,又是李阿福用他那手好算盘,把几年的账理得清清楚楚,还揪出了贪墨的伙计。” “陈掌柜被他这股痴劲和能耐打动,终于松了口,让他和陈小姐成了亲。” 张老爷的声音低了些,带着点说不出的晦涩,“李阿福入赘后,确实没让人失望,把陈家的生意打理得井井有条,还开了两家分号,陈家的日子,过得比以前更红火了。” 说到这儿,张老爷没有继续往下说,而是沉默着看向众人。 “那后来呢?”陈钊开口问道。 “可谁也没料到,好日子没过几年,陈家就出事了。”张老爷的嘴角扯出一丝古怪的笑,“一夜之间,陈家上下十几口,全没了气,就剩李阿福一个人活下来。” 当张老爷说出“陈家上下十几口一夜暴毙”时,正厅里的空气瞬间凝固,所有人都惊得变了脸色。 丁诗云的呼吸微微一滞,公交车司机的话瞬间浮现在脑海。 他说二十年前他送豆腐时,撞见青槐村陈家五口离奇暴毙,死因不明。 可她很快掐灭了这个联想。 张老爷说的是“四十几年前”,而司机提到的是“二十年前”,中间差了二十多年,显然不是同一户陈家。 她立刻压下疑惑,没打断张老爷,心里却多了个疑问:怎么会有两户“陈家”都遭遇暴毙?是巧合,还是有别的关联? “村里有人都说陈家遭了天谴。有人声称看见陈老爷贪了供奉山神的一袋子钱,所以招来了天罚。” 张老爷没理会众人的震惊,继续往下说,“也有人说李阿福为了吞家产,害了陈家满门。可没人知道真相,李阿福没说,也没人敢问。” “后来呢?李阿福去哪了?”陈钊忍不住追问。 “后来他就离开了青槐村,没人知道去向。”张老爷放下茶杯,茶水已经凉透,“都是四十多年前的旧事了……再后来,村里遭了滑坡,人走的走,散的散,青槐村就成了荒村……直到老夫带着犬子回来,重新打理,才有了今天的样子。” 丁诗云心中的疑云并未散去。张老爷对自家为何重返荒村讳莫如深,这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疑点。 这时,侧门悄无声息地滑开一道缝,陈管家像一抹影子般飘入,俯身在张老爷耳边低语了几句。 张老爷脸上的追忆之色瞬间褪去,恢复了之前的阴冷。 他放下茶杯,杯底在桌上磕出“咚”的闷响:“罢了,故事明日再讲。诸位赶路累了,陈管家,带他们去东院歇息,别误了明天犬子的吉时。” 陈管家躬身应道:“是,老爷。” 张少爷原本听得安静,见父亲要走,赶紧起身搀扶。 父子俩转身离开,烛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两团扭曲的黑影。 众人面面相觑,丁诗云心里犯疑:张老爷为什么突然不讲了?陈管家跟他说的是什么?还有那个李阿福…… “我们的同伴呢?”陈钊率先开口,看向陈管家,“何苗呢?她在哪儿?” “那位小姐身子不舒服,我已经安排她在东院歇息了。”陈管家语气平淡,转身做了个“请”的手势,“诸位跟我来,东院清静,适合休息。” 他手里多了盏纸灯笼,烛火在里面跳动,映得灯笼纸上的红“囍”字格外刺眼。 众人跟着他穿过曲折的回廊,走了约莫半刻钟,陈管家推开一扇月洞门:“到了,这就是东院。” 院内有六间厢房呈“回”字形排列,每间房门前都挂着两盏白灯笼,灯笼纸上用朱砂写着“囍”字,白红相间,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陈管家推开西首第一间厢房的门,里面陈设精致,拔步床上铺着大红锦被,可锦被上落着层薄薄的灰,像是很久没人住过。 “东院的厢房都收拾好了,诸位请自便。” 陈管家依次推开其他房门,里面的布置和第一间大同小异,“那位何小姐在北首第一间房,诸位可以自行去找她。” 安排完房间,陈管家躬身告退:“诸位好好休息,明日一早,我再来请诸位去前厅用早膳,别忘了,明天是少爷的大喜日子。” 他倒退着走出院门,手里的纸灯笼突然“噗”地一声灭了,整个人瞬间隐没在黑暗里,连脚步声都消失了。 “砰——吱呀!” 院门突然自动关闭,还传来“咔嗒”的落锁声。 陈钊赶紧跑过去推门,门板纹丝不动:“门锁上了!我们被困在这儿了!” 陈钊一个箭步上前,双手用力推搡门板,门却纹丝不动,“从外面锁死了!我们被关在这里了!” “别慌。” 丁诗云上前伸手仔细抚摸门板,是实心桃木的质感,锁孔被一根造型古朴的铜销从外部贯穿。 她抬头看了看高耸的院墙和悬挂的白灯笼,低声道:“先别管门,找到何苗,确认她的安全最重要。” 就在这时,北首第一间厢房里突然传来“咚咚”的敲击声,声音沉闷而规律,像是有人用指关节在一下下叩击门板。 罗安优吓得往许萌身边靠了靠:“你……你们听见了吗?是何苗吗?” 第64章 青槐往事(2) 陈钊深吸一口气,放轻脚步挪到北厢房门前,指尖刚碰到门板,屋内就传来一声轻响,像是有人翻了个身。 “何苗?是你吗?”他试探着喊了一声,轻轻推开房门。 屋内只点了盏小油灯,光线昏暗。 床榻上躺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何苗,她和衣而卧,胸口均匀起伏,像是睡得很沉。 “没事,是她,睡着了。”陈钊松了口气,回头对众人说,“可能是刚才不舒服,现在累得睡着了。” 他轻轻带上门,浑然未觉何苗搭在被子外的手腕上,那道被老妇抓出的青灰色指印,竟比之前更浓了。 陈钊转身看着丁诗云等人,喉结动了动,强作镇定地叮嘱:“都先回房吧,把房门锁好,夜里别出来乱走。明天等喜宴结束,我们就想办法离开这鬼地方。” 众人没再多说,各自走向剩余厢房。 丁诗云在转身时,悄悄给许萌和罗安优递了个眼神。 许萌和罗安优立刻会意,轻轻点了点头。 丁诗云推开西首第一间厢房的门,一股混杂着霉味与香灰的气息扑面而来。 梳妆台上摆着面黄铜镜,镜面蒙着层厚灰,擦去一角,映出的影子竟有些模糊,不像正常的反光。 她刚点亮桌上的油灯,门外就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丁诗云快步走到门边,先透过门缝往外扫了圈,确认是许萌和罗安优后才拉开门让两人进来。 等二人进来后,她迅速关上门。 油灯的光在墙面投下晃动的影子,丁诗云刚把木凳抵在门后,许萌就迫不及待开口:“丁姐,何苗手上那伤不对劲!” 她攥着自己的手腕,比画着淤青的范围:“在老妇抓她的时候我就觉得那指印颜色邪门,刚才陈钊推门时我又瞥了一眼,那青灰色已经漫到她小臂了,绝对不是什么普通淤青!” “何止是何苗的伤!”罗安优紧跟着凑过来,声音发颤,“刚才正厅那些菜,根本就不是人吃的!虾饺里包的像人的手指,能看见指甲印。还有那盅汤里的‘人参’,明明是婴儿的鼻子!哪有人办喜宴上这种菜?” 她顿了顿,眼神扫过紧闭的房门,继续道:“还有张家父子!张老爷说话时总盯着我们的脸,眼神像在挑什么物件,张少爷脸上一点活人气都没有。连那个陈管家都怪,走路没声音。整个张府都透着股死人的寒气,太不对劲了!” 罗安优的话音刚落,许萌立刻点头附和,“而且这里完全没有现代感,像突然掉进了解放前的民国!” “张老爷穿的锦缎长袍,盘扣是老式的一字扣,布料是民国时才流行的暗纹缎子。还有屋里的家具,拔步床、黄铜镜、连留声机都是民国产的胜利牌,我爷爷以前有过一台,一模一样!” 罗安优听得眼睛发直,下意识看向屋里的油灯:“对啊!我们从进村到现在,没见过一盏电灯,全是油灯和纸灯笼。也没看到任何现代电器,连个插座都没有!好像这里被硬生生从现代割出去了一样!” 许萌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丁诗云,“丁姐,你有没有觉得,这次任务跟以前完全不一样?” “以前的任务,要么是解机关,要么是生死游戏。可这次呢?我们像进了个沉浸式的怪谈剧本杀!从坐公交车进阈限开始,到张府的民国场景、诡异的喜宴,连对话都像按剧本走的,完全没有以前那种任务指引的感觉!” “而且这次的任务好奇怪!以前不管多危险的任务,阈限都会给明确的规则,可这次呢除了‘任务触发’的短信,连一条规则都没有!” 罗安优点点头,眼里满是认同,“对啊,没有规则就像摸着黑走路,不知道哪里是坑……” “你们说的任务形式变了,是对的。”丁诗云看着二人的脸,点头表示赞同:“但有一点,阈限从不会变……违规就会被清除,这是所有任务的底线。” 她的指尖在油灯旁的桌面上轻轻划着,像是在梳理线索:“没有明确规则,很可能本身就是这次任务的‘规则’之一。” “没有明确规则就是规则?”许萌若有所思道,“丁姐,你是说,这次任务的规则都是隐藏式的,需要我们自己推测?” “没错,就像是一场沉浸式剧本杀,所有的规则和线索都需要我们自己寻找和推敲。” 听到丁诗云说这次任务所有规则和线索需要自己寻找,许萌和罗安优都不由得吞咽了一口口水。 “那我们现在应该从哪里开始?”许萌问道,“我们连这个任务的目的和达成条件都不知道。” “不用急,眼下有两个最关键的突破口。”丁诗云冷静分析道,“张家的喜宴,还有张老爷刚才讲的故事。这两件事看似没关系,其实应该是这次任务的关键。” 她顿了顿,继续梳理:“张老爷说四十多年前的陈家,是因为‘动了供奉山神的钱’才遭天罚,一夜暴毙……之前公交车的司机也提过,二十年前他撞见青槐村的陈家,同样是离奇暴毙,还说陈家‘拿了不该拿的东西’。” 许萌听到“钱”和“不该拿的东西”,突然睁大眼,“等等!张老爷说的供奉山神的钱,还有司机说的不该拿的东西……会不会是同一个东西?会不会就是……” “规则币!”丁诗云接过话头,“这是唯一能解释两户陈家离奇暴毙的答案。” “规则币?”罗安优在一旁听得认真,这时忍不住插了句:“可规则币不是阈限的流通货币吗?怎么会跟陈家的死扯上关系?这跟我们现在的任务又有什么关系啊?” 油灯的光轻轻晃了晃,映得丁诗云的脸色沉了几分,“或许这就是我们的任务目标之一。” “之一?”许萌看向丁诗云,问道:“难道还有其他的任务目标?” 丁诗云抬手按了按眉心,沉吟了片刻,才缓缓开口:“现在看来,关键很可能就在两件事上。一是查清陈家暴毙的真相,二是弄明白张家这场诡异的喜宴。” 话音刚落,一股完全无法抵抗的沉重困意瞬间淹没了丁诗云的意识。 她感觉眼前的景象在急速扩散、模糊…… 许萌和罗安优的脸在视野里扭曲、重叠…… “我……有点……”她试图抬手,却发现连一根手指都无法抬起。 “丁姐?!你……” “丁姐!” …… …… 丁诗云是被一阵刺骨的寒意冻醒的,意识回笼时,太阳穴还在隐隐作痛。 她缓缓睁开眼,屋内一片昏暗。 她动了动手指,四肢依旧有些沉重,但比晕倒前好了许多。 撑着身子坐起来时,屋内空荡荡的,已经没有了许萌和罗安优的身影。 “许萌?小优?”丁诗云压低声音喊了两句,回应她的只有窗外风吹过荒屋的“呜呜”声。 她心里一沉,掀开被子下床,脚刚碰到地面就打了个寒颤。 “咚、咚、咚。” 声音很轻,却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像是有人用指节轻轻敲着门板。 “丁医生……是我……” 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是罗安优的,带着古怪的颤音,“开门啊……丁医生……” 丁诗云的手在触碰到门闩的前一刻僵住。 罗安优从来不会喊她丁医生,而是丁姐。 而且,她说话从来脆生生的,不会有这种拖长的尾音。 丁诗云屏住呼吸,缓缓俯低身体,将脸颊近乎贴地,侧头望向门缝之下。 月光将门廊石板的纹路照得清晰可见,然而,门外那人双腿处却空无一物。 无论门外是什么,它都没有“影子”。 第65章 青槐往事(3) “丁医生……开门啊……” 门外的声音突然变了调,尾音拖得极长,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我找到沈焰的线索了……在老槐树下……你快开门,我们一起去找他……” 丁诗云死死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她知道这是陷阱,门外的“罗安优”,绝不是真的。 “咚!咚!咚!” 敲门声骤然加重,门板上的雕花开始簌簌抖动。 “为什么不开门?!你是不是不信我?!” 声音突然变得嘶哑可怖,完全没了罗安优的模样,反而像老妇那枯木摩擦般的嗓音。 紧接着,门板中央突然凸起五道尖锐的抓痕,青灰色的指甲透过门板的裂缝露出来。 “咯咯咯……” 门外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你不开门……我就自己进来了……” “咔——” 插销发出一声脆响。 门板上的裂缝突然被一只惨白的手撑开。 那只手的手腕上,赫然缠着和何苗一模一样的青灰色纹路。 丁诗云想躲,四肢却像被冻住了一样,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只手伸进来,抓向她的胳膊。 “许萌!小优!” 她猛地喊出声,不是求救,是想试试能不能惊动外面的人,哪怕是陈钊也好。 可喊完才发现,整个院子静得可怕。 那只手离她的胳膊只有一寸时…… “嗬!” 丁诗云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冷汗浸透了后背的衣衫。 “原来是梦……” 她抬手抹了抹额头,指尖冰凉。 窗外的月光依旧惨淡,透过窗棂洒在地上,映出斑驳的阴影。 她正想松口气,耳边却突然传来木梳刮过湿发的声音。 “咔嗒、咔嗒——”缓慢而滞涩。 丁诗云的身体瞬间僵住,缓缓转头看向房间角落的梳妆台。 昏暗中,一个女人正背对着她坐在梳妆台前,手指握着一把木梳,一下一下地梳理着及腰的黑发。 那头发湿漉漉的,水珠顺着发梢滴落。 她穿着一身民国样式旗袍,领口的盘扣松了一颗,露出雪白的脖颈。 “你是谁?”丁诗云问道。 女人梳理头发的动作顿了顿,却没有回头:“丁医生,我来给你讲个故事吧,关于张家的‘佳话’。” “张家的故事?” “张老爷说的,可不是全部真相。”女人轻笑一声,“他说四十多年前,有个叫李阿福的豆腐仔,救了陈掌柜、理了账目,才娶到陈家小姐。可他没说,那豆腐仔是怎么‘救’的陈掌柜,又是怎么‘理’的账目。” 木梳再次划过头发,“咔嗒”声里,梳妆台的黄铜镜面突然泛起一层白雾,白雾散去后,竟缓缓浮现出模糊的画面: 青槐村,一个穿着粗布短打的青年,蹲在陈家米行的马棚外,手里攥着个纸包,正往马槽里撒白色粉末。 “他知道陈掌柜每天清晨要骑马去镇上收账,就提前给马下了药。”女人的声音冷了下来。 仿佛为了印证她的话,镜中的雾气翻涌,景象骤然一变: 次日清晨,陈掌柜刚跨上马背,那马就突然发狂,前蹄扬起,把陈掌柜甩在地上,眼看马蹄就要踏上去,李阿福恰好从旁冲出,扑过去拽住缰绳,硬生生把马制住,自己却被马蹄蹭到胳膊,擦出一道血痕。 丁诗云的呼吸微微一滞,原来所谓的“救命之恩”,从一开始就是场骗局。 镜中的画面突然切换,变成了陈家账房: 李阿福坐在账桌前,手里翻着的不是账本,而是一本泛黄的地契。他的指尖划过“陈家米行”的字样,眼底闪过贪婪的光,桌角还压着几张被篡改过的账单,数字被改得模糊,明显是栽赃的痕迹。 “后来陈家米行亏空,根本不是老账房算错了数,是他故意篡改账目,再栽赃给老账房。陈掌柜信了他,还让他全权负责米行的账目。” “他还没说,陈家小姐本有心上人。”女人的声音微微发颤,镜中的水波再次荡漾开来。 老槐树下,穿着旗袍的陈家小姐正和一个穿白大褂的青年医生说话,两人相视而笑,手里握着一枚小小的银戒指。 “那医生姓许,是城里来的,和陈家小姐情投意合。李阿福知道后,就偷偷在许医生的药箱里放了带瘟疫病菌的布条,再告诉村民,许医生是‘瘟神’,把他绑在老槐树下,活活烧死了。” 镜中浮现出熊熊烈火,火光里,许医生的惨叫声撕心裂肺,陈家小姐扑过去想救,却被李阿福拦住。她看着许医生在火里惨叫,眼睛都哭肿了,却连一句反驳的话都没人听。 丁诗云的指尖冰凉——许医生? “陈掌柜后来终于发现了李阿福的阴谋。”女人的声音变得嘶哑,镜中的画面变成了深夜的陈家书房。 李阿福正用撬棍撬一个梨花木盒,木盒锁得严实,上面刻着陈家的族徽。 就在锁被撬开的瞬间,陈掌柜举着油灯冲进来,气得浑身发抖:“放下木盒!那里面的东西关乎陈家所有人的性命!你不能碰!” 李阿福却红了眼,一把推开陈掌柜,抓起木盒就跑。 陈掌柜不甘心,追上去想抢,两人在库房里扭打起来。 突然,陈掌柜捂住胸口,脸色惨白,呼吸越来越急促。 “陈掌柜本就有心脏病,被这么一激,瞬间犯了。李阿福看着他倒在地上,连伸手扶一下都不肯,只顾着打开木盒。可里面哪是什么宝贝?只有几十枚锈迹斑斑的古币,边缘都磨平了,连个像样的花纹都没有。” 女人的声音里满是绝望:“他拿着古币跑了,没几天,陈家剩下的人就一夜暴毙。” 镜中的画面变成空荡荡的陈家大院,门窗敞开,地上落着层薄灰,却看不到半个人影。 “没人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就像被凭空抹掉了一样。李阿福躲在外地,寻了家当铺鉴定了古币,才知道那些钱根本不值钱。他不甘心,又回到了青槐村。” 画面最后定格在村口的老槐树下,李阿福站在村民中间,手里拿着香烛,对着山神牌位磕头。 “他在村里散播谣言,说陈掌柜一家是因为贪了山神的供奉钱,遭了天罚,才连累全家死光。村民们信了他的话,没人再提陈家的冤屈,只把这里当成了被神诅咒的地方。” 女人的声音陡然变得凄厉无比,带着积攒了数十年的冤屈与怨恨:“他改了名,换了姓,以为能逃脱罪责!可他没想到,冤魂的执念,岂是那么容易消散的?!” 女人的话音刚落,镜中的画面瞬间破碎,黄铜镜面裂开蛛网般的纹路。 丁诗云浑身发冷,后背的冷汗已经浸透了衣衫。 难道这就是当年的真相? “那你……你是谁?”她开口问道。 女人枯瘦的手缓缓放下木梳,脖颈以一种违背生理的角度慢慢转动。 月光落在她的脸上,丁诗云只觉全身的血液瞬间凝固。 惨白的皮肤布满裂痕,鼻子的位置是空的,只有一个漆黑的窟窿,嘴巴被粗线缝着,线眼里沾着干涸的血。 最恐怖的是她的眼睛,两个血淋淋的窟窿里,没有眼球,却死死地盯着丁诗云。 “我就是陈家小姐啊……我在井里待了几十年……我在下面……好冷啊。丁医生,你来陪陪我吧?” 下一秒,她整个身体从凳子上弹起,化作一道惨白的影子,朝丁诗云猛扑过来! 丁诗云只觉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手脚冰凉。 第66章 一个名字 “啊——” 丁诗云再次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大口喘着粗气。 阳光透过窗棂洒进屋内,窗外传来几声模糊的鸟鸣。 “又是……梦?” 她抬手抹掉额头冷汗,却发现床头的雕花木板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枚银戒指。 样式老旧,表面泛着些许氧化的黑痕。 丁诗云小心翼翼地捏起戒指,指尖蹭过圈身内侧,轻轻刮掉表面的黑锈,两个瘦金体的小字渐渐显露:「维越」。 “维越”是谁? 是陈家的人?还是和张老爷有关? “咚、咚、咚”。 三声规律的敲门声突然响起,陈管家温和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小姐,该用早膳了。” 她心里一紧,把戒指藏进口袋。 “小姐?您醒了吗?”陈管家的声音突然贴近门缝,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阴冷,“其他贵客都已经在饭厅候着了。” “就来。”丁诗云哑声应答。 推开门,陈管家立刻堆起标准的笑容:“小姐昨晚休息得还好?东院虽偏,倒也算清静。” “还好。”丁诗云顺着他的话往下说。 “那就好”陈管家躬身做了个“请”的手势:“请随我来。” 穿过回廊时,丁诗云故意放慢脚步,问道:“何苗怎么样了?昨夜她身体不适,我有些担心。” “那位何小姐还在休息,佣人刚去看过,说她睡得沉。另外两位小姐已经去饭厅了,您不必担心。” “对了陈管家,不知你可听说过‘维越’这名字?” 她盯着陈管家的脸,看着他笑容瞬间僵了半秒,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顿。 “这个名字……老奴不知。”他干笑两声,“不知您又是从何得知的?” “昨日听那位老妇提过一嘴,便随口问问。” “那老东西年纪大了,脑子糊涂,总说些没头没尾的话,您还是莫要听信为好。” 谈话间,二人已行至饭厅。 推开门,许萌正端着一碗白粥,手里的勺子悬在粥面上方,刚要往下舀。 罗安优则用筷子夹着一块酱色的肉。 见丁诗云进来,两人脸上都露出松快的神色。 “丁姐!你醒了!”许萌看到她,赶紧收回勺子招手,“昨晚你突然晕倒,可把我和小优吓坏了,快坐快坐。” 丁诗云在许萌身边的空位坐下,佣人很快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白粥,米粒分明,冒着淡淡的米香。 她指尖碰了碰粥碗边缘,温热的触感传来,却没立刻动勺,而是看向许萌和罗安优:“昨晚我晕倒后发生了什么?我今早醒来时就在自己床上。” 许萌放下手里的粥勺,往丁诗云身边凑了凑:“你当时话音刚落就往桌角倒,我和小优伸手扶都没扶住,吓得我俩手忙脚乱的。怕你是突发什么状况,我就赶紧跑出去敲陈钊的门。他住隔壁厢房,听到动静立刻就过来了。”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我们三个一起把你扶起来,慢慢挪到你房间的床上,我还帮你盖了被子,守了大概一刻钟,见你呼吸一直很稳,没什么异常,我们才各自回房的。” 罗安优也在一旁点头,手里的筷子轻轻搭在碟边:“对!陈钊当时还说,让我们今早别太早叫你,让你多睡会儿,没想到你还是跟我们差不多时间起了。” 丁诗云听着,心中泛起重重疑云。 但她还是压下心里的疑虑,准备低头喝粥时,粥面突然泛起一阵诡异的波纹。 原本白净的粥里,竟爬满了密密麻麻的白色蛆虫,在粥里扭动着,散发出腐臭的气息。 她猛地别过脸,胃里一阵翻涌。 “怎么了丁姐?”罗安优赶紧放下筷子,酱肉落在碟子里,发出轻微的声响,“是哪里不舒服吗?” 丁诗云抬头,却见罗安优碟子里哪是什么酱肉,分明是一截血淋淋的手指。 许萌舀起的也不是粥,而是一勺暗红色的液体,像是血,正顺着勺子边缘往下滴。 “你们……你们没看到吗?”她声音发颤,指着许萌的碗。 许萌和罗安优对视一眼,满脸茫然。 许萌把勺子凑到眼前看了看:“看到什么?这勺子挺干净的啊。” 丁诗云下意识往后躲,眼角的余光瞥见陈管家正站在她身后,枯瘦的手指搭在她的肩上,声音带着笑意:“丁小姐对早膳有什么不满意的吗?这粥是厨房今早刚熬的,排骨也是新鲜的,如果不合你口味,我立刻让厨房重做一份。” 就在她一愣神的功夫,眼前的景象突然恢复正常。 许萌碗里是白粥,罗安优碟子里的还是那块酱排骨,她碗里的粥也恢复了正常。 “可能……没休息好,有点头晕。” 丁诗云强作镇定地笑了笑,把碗往旁边推了推,目光扫过饭厅里空着的几个座位,开口问道:“对了,陈管家,怎么没见陈钊?他昨晚还说今早要一起商量离开的事,还有张老爷和少爷,也没来用早膳吗?” “陈钊先生今早说想出去勘查一下村子附近的地质,天刚亮就背着工具出去了。” “至于老爷和少爷,今早一早就去镇上取喜服了。” 陈管家眯起眼睛,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丝诡异的兴奋,“今晚子夜是拜堂吉时,喜服得提前备好,可不能耽误了仪式。” 丁诗云心里暗暗犯疑,但没表露出来:“原来如此,倒是辛苦陈钊了。不过何苗还在房间休息,我有点不放心。” 她给许萌递了个眼神,对方立刻会意,放下碗起身:“丁姐,我突然想起何苗还没吃早餐,我们先去看看她,顺便把粥给她带一份吧?” 罗安优也跟着站起来:“我也去!正好问问她身体好点没。” 陈管家刚想开口阻拦,丁诗云已经抢先一步:“不必劳烦陈管家跟着,你还要帮张老爷准备喜宴,肯定很忙。这种小事,我们自己去就行了。” 陈管家盯着三人看了几秒,最终还是松了口:“那好吧,诸位可千万别在院里乱逛。今早佣人说,后院的门没锁,可能有野东西跑进来。” 丁诗云三人应了声,快步离开饭厅。 刚走进东院回廊,许萌就压低声音问:“丁姐,刚才到底怎么回事?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丁诗云缓缓呼出一口气,凝重道:“刚才我看见那碗粥里爬满了白色蛆虫,而小优你碟子里的排骨,变成了一截手指……” “手指?!”罗安优吓得倒吸一口凉气,“我刚才看着就是普通的酱排骨啊,怎么会……” “具体我也不清楚。”丁诗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但陈钊的事肯定有问题,他绝不会在这种时候独自行动。” 许萌也反应过来:“你是说,陈钊不是自愿出去的?是被张府的人支开了,还是……” “现在还不确定,但肯定不是他自己的主意。” 罗安优慌了,抓着丁诗云的胳膊:“那我们现在怎么办?何苗还在房间,陈钊又不见了,万一……” 丁诗云扫了眼回廊尽头,那里的阴影里似乎有东西在动,“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先回我房间。” 三人快步穿过回廊,脚步放得很轻。 路过何苗的房间时,丁诗云特意瞥了眼。 没什么异常,但房内安静得不像有人在里面休息,倒像空屋。 她迟疑了一下,却没停下脚步。 推开门、反锁、搬木凳抵在门后,一系列动作做完,丁诗云才缓缓呼出一口气,面色凝重地压低声音:“刚才我看见的幻觉绝非偶然。这有两种可能。” “一是我个人的精神受到了某种侵蚀或标记。” “二是……”她目光锐利地扫过许萌和罗安优,“这顿早膳本身就有问题,可能只有特定的人,或者触发了某种条件的人才会看到异常。” 她顿了顿,继续道:“但是……刚才的幻象不是最怪的,昨晚我做了个奇怪的梦。” “梦?” 罗安优和许萌都是微微一愣。 罗安优率先开口,“是不是梦见何苗敲门?” “你怎么知道!”丁诗云惊讶地看向对方。 第67章 时间片段 “我……我昨晚也梦到了!” 罗安优颤声说道:“有人敲我房门,节奏特别慢。我一开始以为是你或者许萌,刚想应声,就听见门外有人说话,是何苗的声音。” 她咽了口口水,眼神里满是后怕:“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起身去开门。可门刚拉开一条缝,我就看见门外的根本不是何苗,是一个很像她的人。眼睛瞳孔却是灰白色的,跟张少爷的眼睛一模一样!她怪叫一声朝我扑来,我就吓醒了,之后一直没敢睡。” “我也是!” 许萌接话道,语气里却是充满着难以置信,“我梦到的跟小优说的几乎一模一样!” 丁诗云听完,脸色更沉,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衣袋里的银戒指。 “你们做的是同一个梦,我做的却是梦中梦。我先是梦到何苗敲门,跟你们的梦一样,我没开门。可没过多久,我就醒了。不过是醒在另一个梦里。我躺在现在这张床上,只有梳妆台前坐着一个穿旗袍的女人。” “她背对着我坐在梳妆台前,手里拿着木梳,一下下梳着头发。接着,她便跟我讲了另一个版本的陈家故事……” 丁诗云压低声音,将梦中那梳头女人讲述的、与张老爷版本截然不同的往事,原原本本地复述了一遍。 窗外的阳光不知何时被云层遮蔽了大半,屋内的空气渐渐冷下来。 “所以梦里那个女人就是陈小姐?而张老爷就是当年那个叫李阿福的豆腐仔。他根本不是救了陈家,是毁了陈家。”许萌问道。 “对。”丁诗云点头。 “那……那陈家后来怎么会一夜暴毙?”许萌追问,声音里满是震惊。 “因为李阿福偷走的不是普通东西,是陈家替阈限保管的规则币。”丁诗云说着,目光扫过二人,一字一句道:“而且陈家,很可能是青槐村这处驻点的任务发起者。” “驻点任务发起者?”罗安优不由得想起过往那些驻点发布任务的人或物,“如果陈家人是驻点任务发起者。现在他们都死光了,我们的任务又该怎么完成呢?” “阈限不会发布一个无法完成的任务,我想线索大概率藏在被偷走的规则币里。” 丁诗云的推断像一道光,让二人豁然开朗。 下一秒,许萌却提出了新的疑问:“如果按梦里的说法,张老爷就是李阿福,他偷了规则币才导致陈家被灭门。那我们的任务【怪谈村】到底是什么?帮陈家讨回公道,还是……从张老爷手里拿回规则币?另外……我们都忽略了一个事实,那就是青槐村是现实世界真实存在的地方。” “现实存在,不代表不能被阈限借用。”丁诗云开口道:“我猜,阈限里的地点、甚至人和物,都可能对应现实世界的原型,只是被阈限截取了不同的时间片段。” “时间片段?”罗安优还是有些不理解。 屋内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窗外的风声偶尔传来。 罗安优看着丁诗云指尖轻轻敲击桌面,低头思考的样子,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许萌和丁诗云同时看向她。 罗安优赶紧摆手,眼里却带着笑意:“不是故意打断你们……就是觉得,丁姐你现在思考的样子,跟沈哥太像了,连思考时的眼神都一样。” 丁诗云的动作顿了顿,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沈焰要是在这儿,肯定早就找出线索了。” 罗安优笑着笑着,忽然收起笑意,眼神变得认真起来。 “说到沈哥,我突然想起一件事!”罗安优猛地坐直身子,“沈哥之前跟我们聊过阈限里的时间问题!” “时间?具体怎么说?”丁诗云也来了兴趣,示意对方继续。 “之前的猩红驻点,沈哥问过我为什么会出现在那儿。” “问你为什么在那儿?这是什么意思?”许萌和丁诗云都有些不明所以。 “沈哥说他的假期是72小时,而且他从阈限回现实的时间也比我晚。根本不可能凑到一块儿同时进入阈限驻点。” 许萌皱起眉,没太跟上:“什么意思?假期时长不一样,就不能一起进阈限了?” 丁诗云却已经反应过来,替罗安优解释:“逻辑上,他们根本不可能同时进,小优假期短,沈焰假期长,即使他们同时回到现实世界,在正常的时间流里,又怎么可能同时进入同一个任务点。” 她看向罗安优,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所以沈焰当时是在点醒你,阈限的时间流是错乱的,甚至可以逆流?” “对!”罗安优激动地点头,“就是这个意思!” 丁诗云伸手,用指尖在落满灰尘的桌面上轻轻画了一条线。 “假设这是青槐村真实的时间长河。” 她的指尖在线上的某处点了一点,“这里,是四十多年前李家福作恶、陈家保管规则币的时间点。” 接着,她的指尖在线的旁边,另画了一条短暂且与之平行的虚线,“而这里,可能就是阈限将那个时间点截取并复刻出来,所形成的、独立的任务时空。我们此刻,就位于这条短暂的虚线里。” “所以……”罗安优盯着桌面,努力理解着,“我们所在的这个张府,这个村子,其实是四十多年前景象的复刻版?” “可以这么理解。阈限利用现实世界的原型,制造了不同时间点的副本作为任务场地。” 丁诗云看向罗安优,“而这,正好印证了沈焰的结论。” “我明白了时间的问题,但还有一个更关键的问题。”许萌眉头紧锁,“如果青槐村只是阈限复刻的一个任务场景,那如何解释现实世界中,二十年前陈家离奇死亡的真实事件?这个所谓的‘阈限世界’,和我们的现实世界,到底是什么关系?” “阈限世界与现实世界的关联,可能比我们想象的更深。”丁诗云沉吟道,眉头微蹙,“这只是我的一个推测,如果是沈焰,或许能有更清晰的思路。” 接着,她从口袋中掏出那枚银戒指,放在掌心。 “这戒指尺寸偏宽,明显是男士的,大概率是许医生的名字——许维越。我问过陈管家,提‘维越’时,对方明显是在搪塞。” 罗安优凑过来,盯着戒指上的字看了半天:“那这戒指就是他们的定情物?陈小姐把它留给你,是什么意思呢?” 她的话还没说完,“咚、咚、咚”——三声缓慢的敲门声突然从门外传来,节奏沉得发闷,和她们梦中听到的一模一样。 第68章 日记本 三人瞬间僵住,罗安优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地缩到许萌身后。 丁诗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慢慢往门边挪,耳朵贴在门板上听外面的动静。 “丁姐……是我……何苗……” 门外传来一道虚弱的声音,像极了何苗,却带着种不自然的飘忽。 “我……我有点不舒服……想借点药……”门外的声音继续说,尾音拖得极长,“你们开开门……我一个人害怕……” 罗安优刚想回应,丁诗云一把拉住她,指尖冰凉。 罗安优的回应卡在喉咙里,丁诗云的阻拦让她瞬间清醒。 门外的声音顿了顿,突然变了调,带着刺耳的怪笑:“你们……知道我不是何苗,对不对?” “咚!咚!咚!” 敲门声骤然加重,门板被撞得嗡嗡响。 “开门啊!你们为什么不开门!”门外响起一片混乱的嘶鸣,有男有女,还有小孩的哭腔,“我们都在等你们……等你们来陪我们……” “砰!” 又一声重击,门板中央出现一道裂缝。 一只惨白的手猛地从裂缝里伸入,指节扭曲发出“嘶啦”的轻响。 “找到你们了……”门外传来诡异的笑声,“这下你们跑不掉了……” “快退后!”丁诗云将罗安优护在身后。 许萌则是提起一张凳子护在身前。 就在这时,院外突然传来一阵清脆的铃铛声。 “叮铃、叮铃——” 怪手瞬间僵住,接着猛地缩了回去,门外顿时陷入一片安静。 三人屏息等了一会儿,丁诗云才慢慢凑到门边,透过裂缝往外看。 “走了……”她松了口气,伸手拉开门。 外面空荡荡的,只有地上留着一道湿漉漉的黑痕,从门口一直延伸到回廊尽头。 “为什么会这样?大白天的都能撞见……”罗安优紧张道。 “相较于大白天撞鬼,我更好奇刚刚的铃声是怎么回事。” 丁诗云说着蹲下身,指尖轻轻碰了碰地上的黑痕,“这痕迹是那东西留下的。它往回廊尽头跑了,那里通往后院。” 她站起身,对身后二人叮嘱道:“我跟着去看看,说不定能找到规则币的线索。你们俩赶紧去何苗房间,确认她的安全,顺便看看有没有异常。” 许萌点头回道:“放心,我们会小心!你自己也注意!” 丁诗云应了声,转身沿着地上的黑痕往前走。 黑痕一路延伸过回廊拐角,直指向那座通往荒废后院的月亮门。 后院比前院更荒凉,地面长满杂草。 黑痕穿过杂草,最终消失在一处破败的小院门前。 院门是掉漆的朱红色,门板上还挂着半截断裂的红绸。 丁诗云轻轻推开院门。 院内破败不堪,中央孤零零立着一口古井。 井沿是青石板砌的,上面布满青苔。 井边歪倒着三个陶土碗,碗里残留着暗红色的液体。 “就是这儿了……” 她刚往前迈了一步,身后便传来“砰”的一声闷响。 门外空无一人,只有风卷着落叶打在门板上。 这时,井里传来“咕咚”一声闷响,水中似有东西在动。 紧接着,是微弱的敲击声,“咚——咚咚”。 丁诗云壮着胆子走到井边,低头往井里看。 井底漆黑如墨,什么都看不见,却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腐臭。 “陈小姐?”她试探着喊了一声,回应她的只有空洞的回音。 她正想再喊,院门外突然传来“沙沙”的脚步声。 丁诗云赶紧躲到井边的枯树后,透过树缝看见一个佝偻的身影。 是张府的哑仆! 他提着旧竹篮,身子歪斜,走到院门口时,还回头望了望。 哑仆推开院门,走到井边,从竹篮里掏出三道贡品。 一盘炸得金黄的豆腐块,一碗红豆汤,还有一碟掉渣的酥饼。 他动作缓慢地把贡品摆在井沿,又从怀里摸出三炷香,用火柴点燃,对着井口恭恭敬敬拜了三拜,嘴里发出“呜呜”的低吟,像是在念叨什么。 拜完后,哑仆收拾好竹篮,转身就要走。 “等等!” 丁诗云从树后走出来,问道:“你知道陈家的事,对不对?” 听到“陈家”,哑仆浑身一僵,他猛地回头,喉结上下滚动。 “啊哇~啊呜。” 他张了张嘴,喉咙发出几声怪叫,便离开了。 丁诗云心下一沉,正感失望,目光却死死锁在哑仆身上。 就在他转身踉跄离开时,一个动作极不自然地按了按胸口,一本薄册子从他衣襟中滑落。 哑仆没回头,佝偻着身子走出小院。 丁诗云快步上前拾起那本小册,翻开第一页。 扉页上用钢笔写着“陈”字,字迹娟秀,像是女子所写。 “这是……陈家小姐的日记?”她心里一动,赶紧翻开。 【五月初五·晴】 今天偷偷跟维越在老槐树下见了面。 他说下个月要去巴黎留学,还从口袋里摸出枚银戒指,说等他回来就娶我,带我离开青槐村。 可爹肯定不会同意的,他总说维越是“外来的穷医生”,配不上陈家。 阿温偷偷跟我说,最近爹总跟一个道士来往,不知道在谋划什么。 【五月十七·阴】 爹今天领回个男人,一身粗布短打,浑身豆腥味。 说是卖豆腐的李阿福,可他那双眼睛总在我身上打转,让人浑身不自在。 阿温拉着我往后院躲,小声说:“小姐,这人不老实,你离他远点。” 晚上我听见爹跟道士在书房说话,提到“规则币”“守局人”,我听不懂,只觉得心慌。 【五月二十一·雨】 道士又来了,还带了个木盒,爹把它锁进了账房的柜子里。 李阿福开始跟着爹学管账,他总趁没人的时候翻我的窗户,我跟爹说,爹却骂我“不知好歹”,说李阿福是“陈家的恩人”。 维越今天来送药,被爹拦在门外。 【六月初六·大风】 爹把维越赶走了! 他说维越“散播瘟疫”,还让村民拿着锄头追他。 我跑到老槐树下找维越,只看见他掉在地上的白大褂,上面沾着血。 阿温哭着跟我说,是李阿福偷偷在维越的药箱里放了带病菌的布条,嫁祸给他。 我跟爹大吵一架,爹却扬手打了我,说我“被男人迷了心窍”。 【六月十二·雾】 昨晚李阿福闯进我的房间,我反抗,他就把我绑在床头…… 阿温想救我,却被李阿福推倒在地,头磕在桌角,流了好多血。 今天爹跟我说,下月初就要把我嫁给李阿福,还说这是“陈家的福气”。 我恨爹,更恨李阿福。 那个晚上的事情发生后,我觉得自己已经死了。 【六月十五·阴】 阿温被赶走了。 李阿福说她“挑拨主仆关系”,让家丁把她拖出陈家,我追出去,只看见她被扔进后山的方向。 后来维越死了,被李阿福绑在老槐树下,活活烧死的…… 我抱着维越的银戒指哭了一夜。 【七月初七·雨】 我发现自己怀孕了。 孩子是那个畜生的。 爹看我的眼神越来越怪,他跟李阿福在账房里说“替换”“永生”,还提到了那口井。 我偷偷去账房,想找那个木盒,却看见李阿福在撬锁,他手里拿着的,正是爹藏起来的规则币…… 后面的纸页被大片褐色污渍浸透,像是血,字迹也变得潦草扭曲,几乎认不清:【爹不是爹……孩子……我的孩子……井里有声音……它要我……】 第69章 阿温 丁诗云合上日记,后背已经沁满冷汗。 陈小姐的遭遇比她想象的更惨烈,被玷污、被逼婚、心上人惨死,甚至还有个不该存在的孩子。 可比起这些,日记里的几个关键信息,更像沉甸甸的石头压在她心头。 规则币来自道士,那道士是谁?“替换”“永生”又是啥意思?最后那句“爹不是爹”,难道陈老爷早就被调包了? “丁小姐,您怎么会在这儿?” 冰冷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丁诗云浑身一僵,猛地回头。 陈管家不知何时站在院门口,脸上挂着笑。 她下意识把日记往身后藏:“我……我迷路了,想找回去的路,无意间走到这儿。” 陈管家缓步走近,目光扫过井沿的贡品,又落回丁诗云身上:“这口井不吉利,前几年有佣人掉进去,至今没捞着尸首。我送您回东院吧,许小姐和罗小姐还在等您呢。今晚的喜宴,您可是重要宾客,可不能走丢了。” 丁诗云跟着他往外走,状似无意地问:“陈管家在张家待了多久?看您对这儿挺熟的。” “快四十年了。”陈管家脚步没停,声音却冷了些。 “四十年啊……”丁诗云顿了顿,盯着他的后脑勺,“那您肯定知道,四十年前这儿还是陈家吧?我听张老爷说,陈家当年是因为贪了山神的钱才遭天罚,您见过那笔‘钱’吗?” 陈管家却云淡风轻地回道:“老奴只是个下人,主子的事,不敢看,不敢听,更不敢记。陈家的旧事早就随风散了。小姐您也让它过去吧,问多了,对您没好处。” 路过月亮门时,丁诗云眼角的余光瞥见陈管家飞快地从袖中摸出张黄符,贴在小院门上。 回到东院,刚推开房门,许萌和罗安优就扑了上来,脸色发白:“丁姐!你可算回来了!不好了!何苗不见了!” “不见了?怎么回事?” 罗安优缓缓道:“我们刚才去何苗房间看看她情况。敲了好半天门,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喊她名字也没人应。我们怕她出事,就试着推了推门,门没锁……” 许萌接过话头:“进去之后,床上是空的!我摸了摸被窝,早就凉透了!我们把房间翻了个遍,窗户是关着的,门也没被撬的痕迹,不知道她是自己走的,还是被人……” “被人带走的。”丁诗云打断她,“以何苗的状态,绝无可能自己离开。” “那会是谁?张家人吗?还是……”许萌问道。 “先别说何苗,你们看这个。” 未等许萌说完,丁诗云掏出日记,“这是陈家小姐的日记,里面零零碎碎记录了一些当年的事!” 许萌和罗安优赶紧凑过来,越看越心惊。 罗安优攥着日记本,声音有些发颤:“李阿福太不是人了!可日记里的道士是谁?” “不太清楚,但我推测应该是类似阈限管理员这类的角色。” 丁诗云指着日记里“道士”“规则币”“守局人”几个字:“陈老爷跟这个道士谈话内容涉及规则币。我猜,这个道士,可能就是找来陈老爷,让他成为这个‘驻点’任务发起人的人。” “那‘替换’‘永生’是什么意思?”罗安优继续问道。 “我觉得是民间邪术!民国那时候人迷信,道士肯定是用‘永生’骗陈老爷当守局人,说只要好好保管规则币,就能活很久!” 许萌顿了顿,继续道,“陈老爷说不定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是阈限的工具人!” 丁诗云却摇了摇头,“不一定。道士或许是用永生诱惑他,但陈老爷未必全然被骗。他可能很清楚自己要付出什么,又想要得到什么。” “阈限空间最讲究规则。‘驻点任务发起人’这么关键的角色,找一个完全不知情的人来担任?这说不通。陈老爷肯定知道内情,搞不好还是他主动向道士寻求‘好处’。至于‘永生’……在这个诡异的地方,或许真的能通过某种我们不理解的方式实现。” “实现‘永生’?”罗安优和许萌都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丁诗云。 “当然,这都只是我的猜测……”丁诗云也为自己能提出这么荒诞的猜想而感到意外。 有一刻,她真的觉得自己像变了个人似的,总有一些奇思妙想的点子从她的脑中迸发出来。 “还有日记最后一句‘爹不是爹’,这是什么意思?”许萌指着日记最后一句话问道。 “我暂时也不知道。”丁诗云盯着日记上「爹不是爹」四个字,摇头道,“但这句话看着并不像胡话。” 她思考了半晌,开口:“要知道真相,只能找当年的当事人。” “当事人?难道你是指?” 面对许萌的疑惑,丁诗云用手指了指日记上的一个名字——阿温。 “阿温?”许萌好奇地看向丁诗云,“丁姐,你是说,阿温还活着?” 丁诗云没直接点头,只是把日记折好藏进衣襟:“我出去一趟,陈管家要是来问,就说我担心陈钊,出去找他了。” 说着,丁诗云转身快步朝外走去。 出了张家宅院,她一路小跑,最后气喘吁吁地停在了村口一间土屋前。 “咚咚咚——” 她抬手敲了三下门,力度不轻不重。 许久,门被拉开一条缝,之前的佝偻老妇探出来半张脸,恶狠狠道:“又是你?滚!别来烦我!” “阿温。”丁诗云压低声音道。 老妇的手猛地一抖,原本要关门的动作顿住。 她警惕地环顾四周,确认没人后,一把拽住丁诗云的手腕,将她拖进屋里,随即“砰”地关上门。 “你怎么知道这个名字?”老妇问道。 丁诗云疼得皱眉,却没反抗,只是亮出了衣襟里的日记,“你当年被李阿福扔进后山,没死成,对不对?我有陈家小姐的日记,也去过后院那口井。” 老妇掐着她的手猛地松开,后退两步,满眼震惊:“日记是哪来的?!” “哑仆给的。他在井边拜祭小姐,掉了这本日记。” “哑仆……他还有脸去祭拜小姐……” 她走到窗边,颤抖着拉上窗帘,屋内瞬间昏暗下来。 “你想知道什么?” 丁诗云翻开日记最后一页,指着其中那句「爹不是爹」问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还有‘替换’‘永生’,跟道士、规则币有什么关系?” 老妇的嘴唇哆嗦着:“当年小姐十八岁,跟一直给老爷看病的许医生好上了,老爷一开始没反对,还说等秋收就给他们定亲……直到那个游方道士来!” 第70章 替换和永生 老妇顿了顿,似是在平复情绪:“那道士穿得破破烂烂,却拿着个沉甸甸的布袋子,跟老爷在书房谈了一下午。我偷偷趴在门外听,道士说能让老爷‘永生’,条件是找个做个什么地点的‘守局人’……” “我也不懂,只知道老爷答应了……后来老爷送道士走时,手里多了那袋东西。我后来偷偷看过,是一袋子铜币,上面刻着奇怪的花纹。” “老爷把那些币当宝贝,连夜找木匠做了个梨花木盒,锁在账房最里面的柜子里,钥匙天天挂在腰上。” 老妇的声音带着回忆的颤音,“从那之后,老爷就变得古古怪怪的。有时候正跟我说话,突然就没影了,下一秒又在书房坐着,像从没离开过。还有时候,他能对着那面西洋来的水银镜,一看就是一两个时辰,手指摸着镜子里的脸,喃喃自语,说什么‘这副皮囊朽了’,‘得尽快找到合适的容器’……” 她打了个寒颤,声音压得更低:“后来,老爷带回来个叫李阿福的年轻人,说他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让他跟着学管账。” “直到有天晚上……”老妇眼中浮现出极致的恐惧,‘我起夜,听见书房有动静。偷偷扒着门缝看……老爷正对着那个装铜钱的梨花木盒磕头,嘴里用我从来没听过的、又狠又急的声音说:‘再忍耐些时日……待时机成熟,便用那夺舍之法,占了李阿福那年轻力壮的身子,便可……便可永享寿元!’’ “夺舍?”丁诗云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不由得有些惊讶。 老妇没有回答,自顾自继续道:“从那之后,老爷对李阿福好得不正常。给他买新衣服,教他管米行的生意,连账本钥匙都敢给他。可对许医生,态度一下子就变了!许医生来给老爷送治咳嗽的药,老爷直接摔在地上,说他‘别有用心’,还不准小姐再跟他见面。” “小姐偷偷跟许医生在老槐树下见面,被老爷知道了,气得把小姐关在屋里,还让家丁盯着。” 老妇的声音软了下来,带着哭腔,“我那时候就觉得不对劲,劝小姐赶紧跟许医生走,可小姐舍不得老爷,总说‘爹只是一时糊涂’……谁知道,没等小姐想通,李阿福就先动手了!” 就在这时,屋外突然狂风大作,纸窗被吹得“啪啪”作响,油灯的火苗剧烈晃动,映得老妇的脸忽明忽暗。 老妇的身体猛地僵住,头颅以诡异的角度垂落,手臂无力地耷拉下来。 丁诗云心头一紧,上前碰了碰她的胳膊。 一股寒意顺着指尖窜上来,老妇居然死了?! 更恐怖的是,她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腐烂,转眼间就化作了一具白骨。 一枚锈迹斑斑的规则币从骨缝里掉出来,“啪嗒”落在地上,上面刻着“陈”字。 丁诗云弯腰去捡,后脑突然传来一阵剧痛,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意识沉入黑暗的瞬间,丁诗云只觉得浑身发冷,像是被泡在冰水里。 再睁眼时,她竟站在了那座荒废的小院里。 月光惨白,洒在井沿的青苔上,泛着冷光。 井里的水“咕咚”作响,像是有东西在下面搅动。 “哗啦——” 水声突然变大,一只惨白的手从井里伸出来,死死抓住井沿的青石板。 接着,一个浑身湿透的女人爬了上来,暗红的旗袍贴在身上,长发滴着水。 她缓缓转过身,正是陈小姐。 面容依旧秀美,却毫无血色,眼眶里没有瞳孔,只有两个漆黑的空洞,像两口深不见底的井。 “你终于来了。”陈小姐的声音幽怨,“我等了四十年,终于有人能听见我的话了。” 丁诗云攥紧手心,明明知道是梦,却依旧浑身发僵:“是你杀了阿温?” “阿温不是我杀的。”陈小姐缓缓走近,每一步都留下湿痕,“是诅咒!规则币的诅咒!只要阿温敢说出真相,就会被规则币的反噬杀死。刚才她告诉你的,还不是全部。” 她抬手,指向井里:“我爹当年要‘永生’,夺舍李阿福后。他还想用我的身子养‘容器’。那个孩子才是真正实现永生的容器。” 丁诗云的心脏猛地一沉,一个可怕的猜想浮上心头:“那个孩子……是你和……李阿福?不,那个时候,李阿福的躯壳里,难道已经是……” “是。”陈小姐的声音突然发颤,空洞的眼眶里流出黑色的泪。 丁诗云猛地后退一步,这个答案太过惊悚,让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攥紧拳头,强行压下心头的震惊,理性的疑问立刻冒了出来:“不对!日记里写着,李阿福糟蹋你时,陈老爷还在,甚至后来还逼你嫁给李阿福!如果那时候陈老爷已经夺舍了李阿福,怎么会有‘逼婚’这一说?这根本矛盾!” 就在这时,“叮铃、叮铃——” 一阵清脆的铃铛声突然从院外传来,急促且有穿透力。 陈小姐的脸色瞬间变了,原本幽怨的神情被极致的癫狂取代。 “铃铛!是他的铃铛!他要来了!” 她疯狂地抓扯自己的长发,湿发被扯得漫天飞舞,黑色的泪顺着脸颊狂流。 “那时候……爹已经……不是真的爹了……他到底是谁……我也不知道!” 陈小姐痛苦地跪在地上,表情逐渐变得狰狞,“我的孩子……我的孩子不完整了……他需要补……需要用你们的血补!” 铃铛声越来越响,像是离小院越来越近。 陈小姐的身体开始扭曲,皮肤下仿佛有东西在蠕动。 她突然抓住丁诗云的手腕,指尖冰凉刺骨:“他现在的身体快不行了,他需要新的补剂!你们是最好的‘容器补料’!你们都得死!” “哗啦——” 井水突然掀起巨浪,陈小姐的身体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拽回井里,她一边挣扎一边癫狂地笑:“你们跑不了!谁都跑不了!” “不——!” 丁诗云猛地睁开眼,后脑的剧痛还在。 “丁姐!你终于醒了!”罗安优眼圈通红地扑了过来。 “我……” 丁诗云撑着身子坐起来,环顾四周,才确认自己真的回到了东院,“我怎么回来的?” “是陈管家送你回来的。他傍晚过来,说张家父子回来时在村口发现你昏倒在老妇家门口,便把你带了回来。”许萌关心道,“丁姐,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会晕倒在那个老妇家门口?” “阿温死了!”丁诗云沉声道。 “阿温……死了?”罗安优颤声道,“难道,那个老妇就是阿温?” 丁诗云点点头,感觉后脑的钝痛阵阵传来,但思绪却异常清晰。 “那个老妇就是阿温。她不是被张老爷,而是被陈老爷害死的。” “陈老爷?!”许萌和罗安优异口同声,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许萌凑上前追问道:“不应该是张老爷吗?怎么又会是陈老爷?” “阿温告诉我,陈老爷当年答应道士做了‘守局人’,得了一袋子规则币,后来想用夺舍邪法,占据李阿福年轻的身体以求永生。” 丁诗云顿了顿,压下那股恶心感,“他甚至……甚至还逼自己的女儿怀了自己孩子。” 许萌听完,只觉一股寒意从脊椎窜上头顶,这真相扭曲、黑暗得超乎想象。 “陈老爷夺舍李阿福?还逼自己女儿……”许萌满脸都是“不敢置信”的震惊,“这也太……太离谱了!哪有父亲对女儿做这种事的?” 罗安优也下意识地压低声音:“那现在的张老爷,其实就是成功夺舍了的陈老爷?” 丁诗云刚要点头,廊下突然传来一阵轻响。 “嗒……嗒……嗒……” 布鞋踩在青石板上的脚步声,不疾不徐,正朝她们走来。 三人瞬间噤声,丁诗云眼神警惕地看向门口。 “吱呀——” 房门被轻轻推开,陈管家那张仿佛永远焊着温和假面的脸,出现在门口。 “丁小姐醒了就好。”他微笑道,“吉时将至,喜宴即将开席。老爷特命老奴来请三位贵客,移步正厅。” 第71章 喜宴 许萌和罗安优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慌乱。 丁诗云看着陈管家,淡定道:“多谢陈管家,只是我刚醒,头还有些晕,想再缓片刻。何小姐呢?她身体不适,也能去入席吗?” 陈管家的笑容不变,却往前迈了一步:“何小姐已经被下人扶去正厅了,老爷说喜宴是大事,少了谁都不行。” 丁诗云侧头与另外二人交换了个眼神,二人会意地微微点头。 三人跟着陈管家穿过回廊,廊下的红灯笼泛着诡异的光。 拐过最后一道回廊,正厅门框上贴着的喜字便映入眼帘。 “三位请进。”陈管家躬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正厅已被布置成喜堂模样,三人刚踏入门槛,一阵刺耳的喜乐突然响起,听得人头皮发麻。 “丁医生,你们来了!” 陈钊穿着一身红色长衫,端坐在贵宾席的椅子上,正抬手打着招呼:“快过来坐,快来!” 丁诗云三人在他身旁坐下,许萌压低声音问道:“陈钊,你怎么穿成这样?还有,何苗去哪儿了?” 陈钊的嘴角僵硬地向上扯了扯,缓缓道:“张老爷说……说贺喜要穿红,才吉利。你看,这布多软,多好看。” 说着,他抬手抚过衣襟,动作僵硬地把长衫下摆展开,展示给三人看。 罗安优的目光稍稍顿住,她盯着陈钊的衣襟,惊恐地发现那红色长衫的布料下,竟有细微的线条随着陈钊的呼吸微微起伏。 她悄悄攥紧丁诗云的手腕,用眼神向对方示警。 丁诗云心中也是一惊,顺着罗安优的目光看去,也发现了那诡异的起伏。 “有请新郎入堂——”陈管家突然拔高声音。 丁诗云三人抬头望去,只见张老爷和张少爷身着大红喜服,并肩走了进来。 可这“父子俩”的模样,却让丁诗云三人瞬间僵住。 之前还老态龙钟、走路需人搀扶的张老爷,此刻腰背挺直,满头白发竟黑了大半,步伐稳健得像年轻了二十岁。 而反观一旁的张少爷,之前虽面色苍白,却难掩年轻俊秀,此刻却像被抽走了生命力,脸上爬满深壑皱纹,眼神浑浊呆滞,俨然一副油尽灯枯的老朽之态! “张老爷怎么……变年轻了?”罗安优最先低声开口,“张少爷反而像老了十岁……” 丁诗云眉头皱起,暗道一声不好,“这可能是张老爷准备开始夺舍的前兆。” “你们在聊什么?” 一道沙哑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丁诗云三人猛地回头,陈管家不知何时已站在她们身后,眼神阴恻恻地盯着她们。 “没、没什么。” 丁诗云扯出个笑容,平静道:“我们在说喜堂布置得很热闹,张老爷精神真好。” 陈管家盯着她看了几秒,忽然冷笑道:“各位宾客喜欢就好,老爷为了这场喜宴,可是费了不少心思。” 话音刚落,张老爷出现在三人面前。 他刚走近,丁诗云就瞥见他垂在身侧的手和之前从门板裂缝里伸进来的鬼手,一模一样! “三位觉得,我给你们准备的宾客服,还合身吗?”张老爷目光扫过三人的衣襟,露出诡异的笑容。 宾客服? 丁诗云三人同时低头。 丁诗云三人下意识低头,却惊恐地发现,她们身上的衣服,不知何时竟已被替换成了与陈钊同款的猩红长衫! “这、这衣服怎么会……什么时候换上的?!” 罗安优惊恐地低呼,下意识用力撕扯衣襟,那布料却如同长在了皮肤上,纹丝不动。 许萌这时也敏锐地察觉到:“衣服……好像在随着我们的呼吸收缩……” “这些衣服……是为你们量身定做的。” 张少爷的声音突然响起,他站在张老爷身后,嘴角缓缓裂开,一直裂到耳根,露出满口发黑的牙齿。 “新娘子到——” 陈管家突然尖着嗓子喊,声音再次刺破喜堂的喜乐。 张老爷抬手理了理袖口,与张少爷并肩转身,缓步走向喜堂大门。 丁诗云用手轻轻在罗安优手背上一点,低声道:“逃!” 罗安优点头会意,刚准备起身,浑身却突然一麻,重重跌回椅子上。 “丁姐……”罗安优颤声道,眼底满是恐慌,“这衣服好像个茧……我动不了!” “唔!” 许萌使尽全身力气想要站起,却连抬手的动作都做不到。 “陈钊,陈钊!”许萌冲一旁的陈钊喊道。 可对方好似没有听见一般,呆呆地坐在原地,头一点一点的,不断地傻笑。 “嘿嘿……你看这身衣服,多好看!嘿嘿嘿!” “他,中邪了!”罗安优说道。 喜乐声越来越近,夹杂着“吱呀”声。 当新娘的“轿子”出现在众人眼前时,丁诗云与罗安优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丁姐!那是……”罗安优惊恐地叫出了声,“棺材!” “棺材?!”许萌闻言,拼命侧头望去,之前因角度和光线昏暗,她只觉那物件形状怪异,此刻才看清,那赫然是一口涂着斑驳红漆的杉木棺材! 更诡异的是抬棺的四个人,他们不是用走的,而是僵硬地一蹦一跳往前挪。 他们每跳一下,肩膀上的木杆便发出一声“吱呀”,同时伴随着红色花瓣掉落。 许萌的声音因恐惧而变了调:“他们……他们为什么在跳?那些红色的花瓣……是怎么回事?” 由于光线昏暗,她只能模糊看见抬棺者的身形,却看不清脸。 “那不是花!”罗安优的声音此刻带着哭腔。 她看清了,那四个抬着棺材的,哪是活人,分明是画着夸张笑脸的纸人。 而“花瓣”根本是它们身上掉落下来的红色纸屑。 “那根本不是人……是四个纸人。” 话音刚落,陈管家站在门槛上,尖着嗓子叫道:“吉时已到——开棺——迎亲——” “砰——” 那口红漆棺材被立在喜堂门口。 棺盖“嘎吱”向下滑动,浓稠的黑雾从棺缝里喷涌而出。 黑雾翻涌,几秒后便渐渐消散。 棺口处,赫然站着一位头戴凤冠、身着大红霞帔的新娘。 “是何苗!”罗安优率先认出新娘,“那个新娘是何苗!” 没等其他人反应,陈管家再次高呼:“良缘永结,阴魂不散——” 他的尾音拖得极长,在喜堂内回荡出诡异的颤音。 紧接着,他从怀中掏出一个铜铃。 “叮零——” 铃声响起,何苗缓缓抬腿走出棺材。 她的动作僵硬,好似一个提线木偶。 “一拜天地——” “叮零——” 尖锐的唱礼声刺破寂静,张少爷咧着裂到耳根的嘴,动作僵硬地拉过何苗。 两人对着堂前燃烧的龙凤喜烛,深深一拜。 “二拜先祖——” “叮零——” 何苗和张少爷转向主位,对着端坐的张老爷行礼。 张老爷的笑容越发诡异,垂在身侧的手轻轻颤抖。 “夫妻对拜——” “叮零——” 当两人面对面躬身时,何苗的眼角渗出血泪,顺着惨白的脸颊滑落。 “礼成——入席——” 陈管家的铜铃再一次响起,“叮零——” 张少爷牵着何苗,一步步走向宾客席。 就在他们二人坐定的那个瞬间,丁诗云三人只觉得周身那无形的束缚猛地一松!上半身的麻痹感瞬间消失! 第72章 备选身体 “丁姐……” 许萌指尖戳了戳丁诗云的胳膊,嘴型用力比出“逃”字。 上半身刚恢复自由,她立刻试图挣扎站起。 丁诗云却飞快摇头,用口型回了两个字:“逃不掉。” 许萌尝试无果后,瞬间泄了气。 “上菜——”陈管家沙哑的嗓音响起。 “各位贵客……” 张老爷靠在椅背上,手指摩挲,诡异笑道:“这些菜,都是陈钊先生亲自给各位‘备’的,他手巧,你们可得好好尝尝。” 陈钊坐在一旁,听见这话突然拍手傻笑:“好吃……都吃……嘿嘿……” 张老爷微微抬手,佣人端着托盘鱼贯而入,第一个托盘上盖着红布,刚放在桌上,一股浓郁的腥气就飘了过来。 红布被掀开的瞬间,丁诗云三人的脸色“唰”地白了。 盘子里是一只被蒸得发白的人手,泡在泛着油花的琥珀色汤汁里,断腕处撕裂的筋肉和组织,像某种活物的细足般微微蜷缩蠕动。 第二个托盘紧跟着上来,红布掀开。 一颗鲜活的心脏出现在盘中,表面布满蛛网般的青紫色血管,还在微微跳动,每跳一下都有暗红色的血珠渗出来,滴在白瓷盘上“啪嗒”作响。 丁诗云死死掐着自己的大腿,即使是作为外科医生的她也从未像现在这样觉得毛骨悚然。 接着是第三道、第四道…… 每一道菜不是还在抽搐的肝脏,就是泡在血水里的肾脏。 “呕——”罗安优没忍住,捂住嘴剧烈干呕。 “各位,请吧。”张老爷邀请道。 陈钊呵呵傻笑一声,猛地站起来,抓起那颗心脏往自己嘴里塞。 在他咀嚼时,黑红的血水从他的嘴角溢出。 “陈钊!别吃!”丁诗云惊喝一声。 陈钊却痴笑着将手伸向那颗肝脏,“好吃!真好吃!” “别吃了!”丁诗云再次伸手试图阻止。 拉扯间,陈钊胸前的衣襟“刺啦”被扯开,露出胸口处一个碗大的血肉窟窿。 边缘的皮肉翻卷,里面却空空如也,没有内脏,只有黑红色的血缓慢渗出,顺着肋骨往下流。 “他、他的胸口……那这些菜……难道是……他的内脏?”许萌指着陈钊嘴角的血肉,又看向他胸口的窟窿。 罗安优再也忍不住,喉咙中发出一声干呕,身体缓缓向后倾。 “怎么?今天的菜依然不合胃口?” 张老爷的声音突然冷下来,手指轻轻敲击桌面,“还是说……你们更想自己变成下一道菜?” 丁诗云强忍胃部翻涌的酸水,开口道:“张老爷?李阿福?或者我应该称呼你为陈老爷……” “陈老爷?” 张老爷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随即嘴角缓缓勾起:“有点意思,比那个姓陈的蠢丫头聪明多了。” 他放下手中的筷子,凝视丁诗云,“看来你已经知道了。” “算是吧……”丁诗云从容地答道,“但是我有一点不明白。” “什么?” “对于你自己的女儿,你是如何下得去手的?”丁诗云的声音发颤,既有愤怒,也有不解,“用她养‘容器’,逼她怀孩子,你还是人吗?” 听完对方的提问,张老爷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 “我?陈老爷?” “女儿?哈哈哈哈——” 笑声持续了一阵,张老爷掏出一枚黄澄澄的规则币,放在指尖把玩,“你又怎么能确定,我就单单只是陈老爷?” “你……” 丁诗云听了张老爷的话,不禁后背发凉,“你的意思……你也并非真正的陈老爷?” “陈老爷啊……”张老爷摩挲着规则币,语气带着几分轻蔑,“不过是我百年内用过的一具躯壳罢了。” “岁月长河,身份转换,我也记不清我到底是谁了。” 他顿了顿,突然抬高声音,“你以为‘永生’是靠夺舍?错了,是靠这个。” 说着,他指尖一捻,那枚黄澄澄的规则币在他指尖飞速转动。 “你们也是阈限参与者,不会不知道规则币的用处吧?” 丁诗云微微皱眉,他果然知道她们的身份! “你们只懂‘守规则活命’,却不知道这万相阈限的真正门道。它虽然有着绝对公平的规则,却也给有权有势的人留着‘特殊通道’。” “特殊通道?”许萌强压着恐惧,追问,“就是用规则币买阈限的特殊权力?” “聪明。” 张老爷笑着将规则币往桌案上一磕,“你们是‘外来者’,本有机会走。可你们偏要查陈家的事。现在,你们也得留下来,当我换身的‘添头’。” “绕了这么久,你到底想说什么?”丁诗云看着张老爷突然反问,“难不成要让我们也跟着做你夺舍的祭品?” “别急啊!我得让你们死个明白。” 张老爷突然凑近,眼神里满是玩味:“万相阈限有铁律!除非任务规则明确允许,否则参与者之间不能随意杀人。这里虽是被遗弃的驻点,但规则没废,我不能直接动手。” 丁诗云心头猛地一震,脱口而出:“你也是从现实世界进来的参与者!” “什么?!”许萌和罗安优同时惊呼。 许萌不可置信地看向张老爷:“你、你跟我们一样?那为什么不完成任务回去?” “回去?” 张老爷听到这两个字,突然嗤笑出声:“回到那个逼仄、麻木、为几两碎银耗尽一生的现实?继续当牛做马,看人脸色,像蝼蚁一样挣扎?” 他抓起桌上的规则币,继续把玩起来,“看看这里!我手握规则币,等同于握住了阈限的权柄!在这里,我能富可敌国,能不断更换躯壳,趋近永生!现实能给我什么?我凭什么要回去?!” 他的目光倏地落在身旁张少爷身上,惋惜道:“这本是我为自己准备的第七副完美的身体,年轻,充满生机……可惜啊……” 话音刚落,张少爷僵硬地站起身,身上的大红喜服盘扣接连崩开,露出里面青灰色的皮肤。 “三年前,我本想完成最后一次换身,彻底获得永生。”张老爷的声音陡然变得阴森,“可谁知一场大火,毁了我的完美容器。” 张少爷此时已经完全解开衣襟,躯干上布满密密麻麻的黑色缝合线,像一张扭曲的蛛网,纵横交错地缝补着残缺的皮肉。 “李阿福这副残躯撑不了多久。”张老爷的眼神扫过何苗,像在打量一件物品,“今晚用何苗献祭,补全我魂体的亏空,然后……” 他缓缓侧头,目光锁定丁诗云三人:“就从你们三个之中,挑选一具最合适的,成为我的第八副,也是迈向永恒的关键一步!” 第73章 最完美的执念 “疯子!你就是个疯子!”许萌又怕又怒,抓起桌上的银筷狠狠砸向张老爷。 张老爷侧身躲开,银筷“当啷”砸在地板上。 他盯着许萌,眼神缓缓扫过她的脖颈:“别急着骂,你这一身皮囊倒是不错。皮肤细,当容器最合适不过。” 许萌浑身一僵,后背瞬间沁满冷汗:“你想干什么?别过来!” “那你为什么还要搞婚宴这出?直接夺舍不行吗?”丁诗云突然开口,打断张老爷。 “呵呵呵呵……你以为我不想?”张老爷发出一阵怪笑,瞥向陈钊,“原先没这么多规矩!可换的次数多了,阈限加了约束,不然陈钊是首选。” 他掏出一个小青瓷瓶,晃了晃,“这里面是‘迷魂散’,喝了后就不会有痛苦了。” 张老爷向三人走来,声音忽然变得蛊惑,“来,喝下去。喝下去……你们会很快乐的……” 罗安优听着他的声音,瞳孔微微扩散,一只手臂如同提线木偶般,不受控制地、僵硬地抬起,伸向那个小青瓷瓶。 “小优!醒醒!别碰!”丁诗云焦急地喊道。 但是罗安优却像没听到似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张老爷手中的小瓶子。 “砰!” 一声闷响,喜堂的烛火骤然摇曳。 张老爷猛地转头,只见原本呆坐的何苗,此刻竟直挺挺地站了起来。 她的凤冠“咔嚓”裂开,珠串崩散,长发如活物般疯长,眨眼间垂至脚踝。 她的指甲“咯咯”生长,漆黑尖锐,刺破嫁衣的袖口。 更恐怖的是,她的脸…… 原本精致的妆容正在融化,皮肤如蜡般剥落,露出底下另一张脸。 苍白、怨毒、双眼空洞流血。 正是丁诗云梦中见过的陈小姐模样! “你……!” 张老爷惊愕地看着此刻的何苗,手中的瓷瓶“啪”地摔碎在地。 罗安优打了个寒颤,瞳孔瞬间聚焦。 在她看见眼前的何苗变成面容溃烂的陈小姐,喉咙里挤出一声压抑的尖叫。 陈小姐露出诡异微笑,漆黑的利爪直刺张老爷的咽喉。 “孽障!休得无礼!” 一声断喝,陈管家的身影骤然闪现。 他手持一把暗红桃木剑,横劈而出,挡在了张老爷身前。 “嗤——” 利爪与桃木剑相撞,刺耳的摩擦声中迸溅出刺目火星。 陈小姐被震得后退两步,指甲尖泛起焦黑,却笑得更加怨毒。 张老爷非但不怕,反而狂笑起来。 随着他脸部肌肉的抖动,周围皮肤开始“簌簌”地往下落,露出底下的筋肉和青黑色的血管。 “好!好得很!四十年布局,终于养出你这‘完美执念’!” 他指着陈小姐,兴奋得浑身颤抖:“待我将你献予三爷,就能脱离参与者身份,加入超管!到时候别说换身,便是阈限规则也由我改写!这才是真正的永生!” 听到张老爷提到“三爷”和“超管”,丁诗云心头一沉。 这事远比想象的复杂,恐怕牵扯到阈限的顶层规则,但眼下没时间细想,脱困才是首要的! 陈管家握着桃木剑,另一只手掏出铜铃。 “叮铃铃”的铃声响起,陈小姐的身体突然僵住,似被无形的锁链捆住。 她的四肢疯狂扭动,却连半步都挪不动。 “啊——!” 凄厉的嘶吼响彻喜堂,她的长发如蛇般狂舞,却在离陈管家半米处硬生生停下。 “哈哈哈!成了!我终于!成了!”张老爷狞笑着一步步逼近陈小姐,他想近距离欣赏一下自己的杰作。 丁诗云的目光死死盯着陈管家手中的铜铃,心念电转! 就在陈小姐被铃声禁锢、张老爷得意狂笑的刹那,她猛地抓起手边的银筷,用尽全身力气,掷向陈管家的面门! “呃啊!” 银筷精准砸中陈管家的眉心,他吃痛闷哼,手中的铜铃“当啷”掉在地上,铃声戛然而止。 束缚瞬间消失! 陈小姐的长发骤然暴起,十指化作利爪,狠狠抓向张老爷的胸口。 二者瞬间撕扯在一起,张老爷的腐肉被大片撕下,露出底下缠绕的黑色发丝。 喜堂内乱作一团,丁诗云等人也在这时发现自身的束缚消失了。 “快!”丁诗云一把托住身前的圆桌,朝许萌和罗安优使了个眼色,“掀桌!挡一下!” 二人会意,纷纷将手托在圆桌上。 随着三人同时发力,圆桌咚的一声被掀翻在地。 “逃!”丁诗云带头往门外冲,许萌和罗安优紧随其后。 可刚到门口,她们就僵在原地。 之前的四个抬棺纸人不知何时挡在了门口,画着夸张笑脸的脸对着她们,纸做的手攥着木杆,正一蹦一跳地逼近。 丁诗云眼疾手快,抄起地上碎裂的瓷片,瞄准最近一个纸人的眼眶,猛地掷了过去! “噗嗤”一声,瓷片竟深深插入纸人的眼眶,纸人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哗啦”一声散成一堆纸屑。 “快!冲出去!”丁诗云大喊,又抓起地上的一块瓷片。 三人跌跌撞撞冲向侧门,张老爷撕心裂肺的咆哮从身后传来:“拦住她们!” 剩下的三个纸人僵硬地站起,却比之前迟缓了大半。 “砰!” 丁诗云狠狠撞开侧门,身后的喜堂方向,陈小姐的尖啸穿透夜空。 整座张宅突然剧烈震动,瓦片像雨点般从屋顶坠落,砸在青石板上“噼啪”作响。 “快!别回头!”丁诗云拉着罗安优和许萌往前冲。 “出口就在前面!”许萌看见前方不远处的朱红院门,欣喜道。 就在三人距离院门仅剩几步之遥时,周遭的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眼前的景象如同水纹般晃动、重叠。 下一秒,她们竟又站在了刚刚冲出的侧门门口! “怎么回事?我们明明往前跑了!”许萌诧异道,一种不安在她心中蔓延开来。 “继续跑!”丁诗云心一横,拉着两人再次发力狂奔。 一次,两次……结果毫无二致,总是在最后几步被无形之力拉回原点,那扇院门仿佛成了永远无法触及的海市蜃楼。 “是鬼打墙!我们被彻底困死了!”许萌绝望地喊道。 “看地上!”罗安优突然指着三人的脚下的影子。 月光下,三人的影子正以违背常理的姿势扭曲着。 影子的脚踝处缠绕着黑线,一端死死捆着影子,另一端顺着地面延伸,直至身后的喜堂。 “是陈小姐的执念。”丁诗云瞬间反应过来,“我们被她的执念缠上了,出不去!” “咔嚓——轰隆!” 身后传来木梁断裂的巨响,整座喜堂轰然倒塌,扬起漫天尘土。 瓦片暴雨般砸在三人脚边,青石板被砸出一个个小坑。 这时,她们也注意到,青石板上不知何时出现了血手印,从喜堂方向蔓延过来,离她们的脚边只剩半米! “咯咯咯……” 陈小姐恐怖而诡异的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院墙上也不知何时立着几只乌鸦,它们眼睛血红,直勾勾盯着丁诗云三人。 “丁姐!我们现在怎么办?”罗安优攥着丁诗云的手微微颤抖着。 丁诗云太阳穴突突直跳,目光扫过两人时,突然顿在许萌胸口。 她的红色长衫被瓷片划破道口子,破损处竟隐约透出几道金色纹路,像是一道符咒。 “许萌!你衣服里……有东西!”丁诗云急声提醒。 “衣服?”许萌本能低头查看。 就在这时,喜堂废墟方向突然传来微弱的呼救:“救……救我……” 第74章 困境 三人猛地回头,只见张老爷拖着被划开的肚子,用仅剩的一只手一点一点地往她们这边爬。 他脸上沾满血污,嘴里反复喊着:“她来了……她要杀所有人……” “噗嗤——” 喜堂木门缝里,突然戳出一只青灰色的手。 紧接着,伴随“咔咔”的骨骼错位声,陈小姐从窄小的门缝里骨骼挤了出来。 她的左手里,稳稳提着一颗人头。 “咯咯咯……” 陈小姐喉咙里发出一阵怪笑,手腕轻扬,手里的那颗人头像皮球似的飞向丁诗云等人。 “小心!”丁诗云将许萌和罗安优往旁边一扯。 “咚”的一声闷响,人头砸在她们刚才站着的青石板上,滚了两圈才停下。 陈管家双眼圆睁,死不瞑目,天灵盖被硬生生掀开,颅腔里空空如也,只剩暗红色的血顺着脸颊往下淌。 罗安优当场捂住嘴,胃里翻江倒海。 陈小姐踩着血手印,一步步逼近瘫软如泥的张老爷。 大红色嫁衣的裙摆拖曳过浸血的地面,发出粘腻的摩擦声,沾起一连串颤巍巍的血珠。 张老爷连滚带爬地往后缩,断手在地上刨出几道血痕:“饶命!爹错了!爹不该逼你……不该用你养容器……” 陈小姐没说话,喉咙里却滚出阵阵冷笑,尖锐又凄厉。 “求……你……看在父女……”张老爷此刻彻底吓破了胆,用额头撞击着青石板。 陈小姐的喉咙里再次发出“咯咯”的声响。 她缓缓抬起右手,五指如钩,对准了地上奄奄一息的张老爷。 “不……不……” 张老爷的瞳孔剧烈收缩,他残缺的躯体开始痉挛。 “噗嗤——” 那只手猛地插进张老爷的胸口,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 黑血顺着张老爷嘴角流下,溅在陈小姐惨白的脸上。 “恶……心……” 陈小姐嗤笑一声,手腕一甩。 张老爷的身体如破布娃娃般被抛出去,“砰”地撞在院墙上,骨骼碎裂声清晰可闻。 陈小姐缓缓转头,空洞的眼睛扫过丁诗云三人,“轮到……你们了……” 她的声音阴冷而怨毒。 原本扭曲的双腿突然“咯啦咯啦”反向弯折,像蜘蛛般用关节着地,拖着破碎的嫁衣一点一点地向三人爬来。 “丁姐!怎么办!何……陈小姐朝我们过来了。”许萌转头看向丁诗云。 丁诗云此时却出现了一些异状。 她的瞳孔微微扩张,视野突然变得异常清晰。 她按住太阳穴,耳中嗡鸣作响,仿佛有另一个声音在颅骨内侧低语。 “丁姐,丁姐!” 罗安优的呼喊拉回丁诗云的神思,面对爬行而来的陈小姐,丁诗云只觉得后背发寒。 但极致的恐惧反而让她的思维在此刻变得异常清晰。 一个念头如同电光石火般劈入脑海——戒指!那枚刻着“维越”的银戒指! 她手忙脚乱地摸向口袋,掏出戒指,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陈小姐的方向狠狠扔了过去。 戒指在空中划出一道冷光,直逼陈小姐面门。 她本已弓身准备扑击,见有东西袭来,本能地想侧身躲避,可看清是枚银戒的瞬间,动作骤然僵住。 下一秒,她竟猛地张嘴,精准含住了飞来的戒指,牙齿轻轻咬住银面,没有丝毫损伤。 “咔嗒”一声,陈小姐缓缓吐出戒指,指尖颤抖着捏起。 当她那空洞的眼眶“看”清戒指内圈「维越」二字时,整个身躯剧烈地一震。 周身滔天的戾气与扭曲的姿势,骤然僵住、松弛下来。 破碎的嫁衣下,双手指尖颤抖得几乎握不住那枚小小的银戒。 “呜……呜呜……” 陈小姐捧着银戒,喉咙里不再是阴冷的怪笑,而是变成了破碎的、从灵魂深处挤出的呜咽。 她盯着戒指上的字,嘴唇哆嗦着,含糊不清地挤出两个字:“维……越……” 这两个字轻得像叹息,却带着撕心裂肺的痛楚,让原本紧绷的气氛骤然凝固。 趁着陈小姐分神的间隙,罗安优扫视四周,发现院墙上的乌鸦正死死盯着她们。 “丁姐!那些乌鸦……好奇怪!”罗安优提醒道。 丁诗云猛转头,只见院墙上的乌鸦齐刷刷地盯着她们,头颅转动的角度、翅膀微颤的频率,竟如同复刻般完全同步! “那些乌鸦被控制了!是某种……媒介!” 丁诗云瞬间想起之前在许萌衣服破损处看到的金色纹路,一把抓住许萌的红衫领口:“衣服!这衣服有问题!” “刺啦”一声,在许萌惊愕的目光中,丁诗云双手用力撕开了她红衫的外层布料。 一块巴掌大、用金线绣满诡异符文的布片,牢牢缝在内衬上,正散发着微弱红光。 “这是……”许萌惊声问,“这是什么!” “应该是连接陈小姐执念的道具!我们逃不出很可能跟它有关。” 说话间,丁诗云已扯开自己的红衫,果然在内衬相同位置发现了另一张一模一样的符布! 她一把扯下符布,符布刚脱离身体,就“腾”地燃起一簇幽蓝色的火焰,瞬间化为一小撮灰烬。 许萌和罗安优见状,也慌忙 许萌和罗安优见状,也慌忙撕扯起自己的衣服。 火焰接连亮起,飘在半空化作点点火星。 随着最后一点火星湮灭,院墙上那些同步的乌鸦集体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啸,红瞳迅速黯淡,“扑通扑通”地从墙头栽落,化作纷纷扬扬的黑色纸屑。 “吼——!” 乌鸦化作纸屑的瞬间,陈小姐猛地抬头,周身戾气如火山喷发。 她将银戒吞入腹中,漆黑的利爪朝着最近的罗安优扑来! 罗安优瞳孔骤缩,连尖叫都卡在喉咙里。 眼看利爪即将刺入她的胸口,一道腐烂的身影突然从侧面窜出,像颗破麻袋般撞向陈小姐。 “砰!” 身影和陈小姐齐齐滚向一边,一双枯瘦的手臂死死缠住对方的腰。 竟是张少爷! 他半边脸的皮肤已经溃烂脱落,露出森白的颧骨,腹腔处的缝合线崩裂,此刻却在用尽全身力气将陈小姐往回拽。 张少爷的喉咙里发出模糊的气音,嘴巴艰难地张合了数次,终于挤出两个清晰的字。 “快……跑!” 丁诗云瞬间反应过来,一把拽起罗安优,又拉上愣神的许萌:“快走!” 陈小姐猛烈地甩动身体,试图挣脱束缚,青灰色的指甲狠狠抓在张少爷背上,瞬间撕下一大片腐烂的皮肉。 张少爷闷哼一声,却抱得更紧了,身体像焊死在陈小姐身上。 “跑……别回头!” 第75章 劫后余生 三人跌跌撞撞冲向院门,鞋跟敲击在青石板上,发出急促的“噔噔”声。 身后,喜堂终于支撑到了极限,在一阵“轰隆隆”的巨响中彻底倾覆。 陈小姐的厉啸与张少爷的闷哼交织在一起,催人心胆。 这一次,丁诗云三人成功到达院门跟前。 “推!” 丁诗云低喝,与许萌、罗安优同时用肩膀顶向厚重的木门。 “吱呀——” 院门缓缓向外洞开。 然而门外并非预想中的生路,只有一片浓稠如墨的黑暗。 许萌和罗安优本能地向后一顿。 就在这时—— “噗嗤!” 身后传来皮肉穿透声以及一声怒吼。 陈小姐青灰色的手彻底洞穿了张少爷的胸膛,腐烂的脏器混着黑血喷涌而出。 张少爷猛地弓起身,呕出一大口近乎凝固的黑血。 随即,他那具早已不堪重负的躯壳,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坍塌下去。 然而,他望向陈小姐的脸上,竟浮现出一抹扭曲而释然的笑意。 “……我……自由了……” 话音轻得像一声叹息,他的身体如风化的碎土,簌簌消散在空气里。 “冲过去!” 丁诗云左右手同时拽住许萌和罗安优,毫不犹豫地跃入门后的黑暗中! 冰冷、粘稠的触感瞬间包裹全身,像坠入了深不见底的泥潭。 “你们……逃不掉的……” 陈小姐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带着怨毒的回响。 “砰!砰!砰!” 三声闷响后,三人重重摔在坚硬的土路上,呛得连连咳嗽,而结结实实的痛感让她们瞬间回神。 惨白月光下,青槐村的老旧牌坊静静地矗立在村口,石缝里滋生的青苔在夜色中泛着暗绿的光。 “我们……回来了?”许萌颤抖着摸向自己的脸。 罗安优也用力掐了自己一把,清晰的痛感让她瞬间涌出眼泪,“出来了!我们真的逃出来了!” 她捂着发红的胳膊,视线扫过熟悉的牌坊轮廓,紧绷的身体终于瘫软下去。 三人跌坐在地上大口喘气,胸腔里那股濒死的窒息感还未完全消散,一阵刺耳的鸣笛声突然划破夜的死寂。 “嘀——嘀——” 远处,村口的浓重黑暗里,两盏昏黄的车灯突兀地亮起。 “是那辆车!” 罗安优挣扎着起身,声音带着惊喜的颤音,“我们来时坐的那辆公交车!” 丁诗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确实是那辆老旧的公交车。 “是接应。这个驻点的任务,结束了。” 她长长地舒出一口气,撑着仿佛灌了铅的双腿,站起身来。 许萌也跟着站起,用力拍打着身上的尘土,试图用轻松的语气驱散恐惧:“回去以后,我一定要泡上三个小时的澡,把这身晦气全都洗掉……” 此言一出,劫后余生的庆幸感悄然弥漫,三人急促的呼吸似乎都平稳了些许。 就在这时,一个飘渺的男声突然钻进丁诗云的耳畔,“快跑!” 那声音微弱却清晰,是沈焰!绝不会错! 丁诗云浑身剧震,脱口低呼:“沈焰?” “沈焰?在哪儿?” 许萌和罗安优立刻围拢过来。 “丁姐,你看到沈哥了?他在哪儿?” “我刚刚好像听见他的声音了。”丁诗云按住突突直跳的太阳穴。 “沈哥的声音?那他说什么了?” “他让我们快跑。” “快跑?”许萌疑惑地环视四周。 三人刚刚松弛的神经,瞬间再度绷紧至极限! “咕嘟……咕嘟……” 诡异的、如同沼泽冒泡的声响从身后传来,在这死寂的村口格外刺耳。 “什么声音?”许萌颤声问道。 “是那口井!”罗安优惊恐地指向路边。 丁诗云和许萌顺着罗安优手指的方向看去。 通往村口的土路上,一口被杂草半掩的古井正源源不断地往外翻涌着黑色粘液。 下一秒,密密麻麻的黑色头发如同无数扭动的毒蛇,从井口喷涌而出,瞬间缠满了井沿,并朝着她们的方向急速蔓延! “不好!她追出来了!”丁诗云浑身的汗毛倒竖,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跑!往车上跑!” 求生的本能压榨出最后的气力,三人朝着公交车方向亡命狂奔! 脚下的泥土被黑色粘液浸湿,踩上去黏腻打滑。 身后头发爬行的“沙沙”声越来越近! “嘎吱,嘎吱!” 一只青灰色的手猛地扣住井壁,指甲刮擦石砖时发出刺耳的声响。 “别回头!”丁诗云的声音变了调,掌心沁满冷汗,“跑!拼命跑!” “啊!” 许萌突然一个踉跄,感觉脚踝一紧,一股冰冷的力道将她往后拽! 她低头一看,几缕湿透的黑发正顺着脚踝往上爬,带着一股腥腐味。 “滚开!滚开啊!” 她尖叫着,疯狂地踢蹬着双腿,鞋跟狠狠碾过那些蠕动的头发,断裂处溅出几滴恶臭的黑血。 “咯咯咯……” 井底传来令人头皮发麻的诡笑。 “哗啦——!!!” 伴随着巨响,井水混合着黑色粘液冲天而起! 青灰色的身影裹着密密麻麻的黑发,从井口喷涌而出,重重砸在三人身后不远处的地面上! “别看!快跑!” 丁诗云再次嘶声警告,然而强烈的恐惧与好奇心,还是让罗安优回头瞥了一眼。 月光下,陈小姐的身体像破布娃娃般折叠着,四肢反关节扭曲,膝盖朝后,每移动一步,都伴随着清晰的“咔嗒”骨裂声。 她的脖颈完全翻转,腐烂的头颅倒悬下来,空洞淌血的眼窝正盯着她们。 那身大红嫁衣早已和溃烂的皮肉融为一体,裸露的肋骨上挂着碎肉,森白的骨茬泛着冷光。 “逃不掉的……” 陈小姐倒悬的嘴唇咧开,发出冰冷的宣告。 下一刻,她的身体如同被压到极致的弹簧,猛地弹射而起,速度快到拉出一道青灰色的残影,瞬间拉近了距离! 班车就在眼前,车门不知何时已经自行打开,里面漆黑一片,像个深不见底的黑洞。 五米、三米、一米……丁诗云的指尖已经触到了车门的金属把手。 “啊——” 罗安优突然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她的左脚踝被一束粗壮的黑发死死缠住,巨大的力量将她猛地向后拖去,指甲在泥地上刮出触目惊心的血痕。 “救我!丁姐!救救我!” 丁诗云和许萌想也未想,同时返身,四只手死死抓住罗安优的手臂和衣襟。 陈小姐的身影已逼近到三米内,她的脖子像橡皮筋般突然拉长,腐烂的头颅悬在三人头顶,腥臭的气息直往鼻腔里钻。 “给我滚开!” 丁诗云眼疾手快,摸起脚边一块巴掌大的石头,狠狠拍向陈小姐的脸! “啪嚓!”石头正中对方腐烂的颧骨上,黑血与腐肉飞溅。 趁陈小姐动作一滞,罗安优奋力挣脱了发丝的束缚,丁诗云一把拽住两人,连滚带爬地撞进车厢。 “砰!!!” 车门在她们身后猛地关闭,发出沉闷的巨响。 几乎就在车门合拢的同一瞬间—— “咚!!!” 陈小姐那颗倒悬的头颅重重撞在车窗玻璃上! 整张脸在玻璃上挤压得完全变形,空洞的眼洞盯着车厢内,嘴巴不断张合,像是在宣泄满心的不甘与愤恨。 “嗡——!” 引擎突然轰鸣起来,班车猛地向前冲去,钻进村口的浓雾里。 车厢内昏暗的灯光照出三人惨白的脸和满头的冷汗。 没人敢说话,只有剧烈的心跳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第76章 规则币汇率 公交车在浓雾里行驶了约莫两分钟,车轮碾过湿滑路面的“滋滋”声,成了车厢里唯一的背景音。 直到罗安优揉着发颤的膝盖,带着哭腔开口,这死寂才被彻底打破。 “丁姐……刚才你说听见沈哥的声音……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我也不确定,那声音很飘渺,但绝对是沈焰的。” “说起来,我们是来青槐村找老九的,结果老九没见着,差点把命丢在这儿。你们说,这会不会是老九设的局?故意引我们来这儿的?” 许萌话音刚落,驾驶座方向便传来一声刻意的轻咳,随即响起那熟悉的、带着几分戏谑的嗓音:“许小姐这话说得,可就冤枉我了。” 三人猛地抬头,只见驾驶位的阴影里,一个穿着黑西装搭配花衬衫中年男人缓缓转过头。 老九! 他侧过头冲三人咧嘴一笑:“我来青槐村是办点阈限里的杂事,知道你们被困在这儿,特意绕路来接的。不然你们以为,哪有这么巧的返程车?” 丁诗云眼神一凛,刚要开口追问,三人的手机突然同时响起“叮”的短信提示音。 她们都是一愣,之前在青槐村,手机早就没了信号,此刻屏幕却亮得刺眼。 点开短信,内容一模一样,发件人号码依旧显示为未知: 「阈限支线任务【怪谈村】已完成!」 「参与者每人奖励10枚规则币,已发放至指定位置。」 “奖励?在哪儿?”许萌抬头问道。 老九抬了抬下巴,示意后方:“公交车第三排左边的座位下面,有个布包。” 许萌快步走过去,弯腰在座位底下摸索,很快摸到一个触感粗糙的小布包。 打开一看,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三十枚黄澄澄的规则币。 “正好三十枚,一人十枚,我老九办事,向来最公平。” 这时,罗安优看向老九问道:“九先生,这次的规则币为什么和我们之前的不一样?” “对啊!我们之前拿的都是青铜色的规则币,这次的怎么是……黄色?”许萌后知后觉道。 “还有……”丁诗云补充道:“之前张老爷手里的规则币也是这种黄灿灿的。老九,这是怎么回事?” 老九闻言笑出了声,方向盘轻轻一打避开路边的坑洼:“这就问到点子上了。” “万相阈限里有多位超管,各管一摊,设计的驻点任务也分类型。有闯关游戏类的,有解谜推理类的,还有青槐村这种超灵异怪谈类的。” “不同类型任务的风险和难度不一样,奖励的规则币样式自然也有区别,就像现实世界里不同国家的货币。” “当然!规则币与规则币之间也存在汇率!” “汇率?”丁诗云瞬间抓住重点:“规则币也分等级?” “当然,而且门道深着呢。”老九透过车内后视镜扫了三人一眼,“从低到高,青铜、黄铜、白银、黄金。你们之前拿到的那种就是最基础的青铜币,十枚才能换一枚黄铜币。” “至于更上面的白银、黄金嘛……那可是真正的大佬才玩得转的玩意儿。” 许萌掂量着手里的黄铜规则币,突然反应过来:“那岂不是说,我们这次大赚了一笔?” “算你们命大。”老九咧嘴一笑,“三十枚黄铜币,够你们在下次任务里换不少保命道具了。” 丁诗云握着手机,看着短信里的任务提示,突然意识到,这万相阈限的水,比她想象的还要深。 “九先生,那沈哥呢?上次驻点任务结束后他就失踪了!”罗安优再次出声问道。 车厢里的气氛瞬间凝固,许萌和丁诗云的目光齐齐看向老九。 老九握着方向盘的手顿了顿,沉默了两秒才缓缓开口:“别找他了。” “为什么?”许萌追问。 “他见到他妹妹了。”老九的声音压得很低。 “真的?!”罗安优惊喜地瞪大眼。 丁诗云紧绷的肩膀也不由自主地放松了些。 沈焰为了寻找妹妹才踏入这危险的阈限,能找到无疑是天大的好消息。 但这放松只持续了一瞬,丁诗云敏锐地捕捉到老九语气中那丝不自然的滞涩,眉头渐渐蹙起:“老九,你不对劲,你话里有话。是不是他找到妹妹后,又发生了什么事?” 老九通过后视镜瞥了她一眼,语气里多了几分赞许:“丁医生果然聪明。” 他踩下油门,公交车加速冲破最后一层浓雾,“沈焰见到了妹妹的最后一面。” “最后……一面?”许萌的声音发颤。 “对。”老九的声音冷了下来,“沈焰眼睁睁看着妹妹在自己面前消失,当场就情绪失控了,他疯了。” “疯了?”罗安优不敢置信地摇头,“那他现在在哪儿?” “不能说,沈焰现在的行踪是最高绝密。” 老九目视前方,路灯的光透过车窗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你们最好别再碰他的事,疯了的参与者,比厉鬼还危险。” 窗外的路灯越来越密集,远处现代城市的轮廓在雾气中逐渐清晰。 …… …… 就在公交车载着三人驶向归途的同时,青槐村张家宅院的废墟中…… 一道残破的身影,正依托断壁残垣,艰难蠕动,浓稠的黑血在身后拖出污秽的痕迹。 “想……想彻底杀死我?没……没那么容易……”张老爷颤抖的手摸向脖颈。 那里贴身藏着一枚指甲盖大小、散发微弱绿光的玉符。 “阈限……补给站的‘残命符’……花了一百枚黄铜币……只要我的眼球和核心意识未泯……就死不了!” 他用仅剩的一只手扒开碎石瓦砾,向外挪动,嘴里发出恶毒诅咒:“丁诗云……许萌……罗安优……你们这些贱人……等着……待我找到新容器……定将你们的魂魄……一寸寸抽离……炼成我永生的资粮!” “砰。” 一只穿着黑色马丁靴的脚突然踩在他的肩胛骨上,巨力将他整个人死死按回地面,脸颊紧贴碎石。 “操!是哪个不长眼的狗东西!滚开!”他又惊又怒,奋力抬头。 逆光中,只能看清那人挺拔的身形和压得极低的鸭舌帽檐,大半张脸都隐没在阴影里,唯露出线条冷硬的下颌和紧抿成一条直线的薄唇。 一股混合着新鲜铁锈味与阈限深处特有阴寒的气息,从他周身弥漫开来,竟比陈小姐的冲天怨气更让人心悸。 第77章 青槐村的尾声 “你……你是谁?想干什么?”张老爷色厉内荏地嘶吼,“我可是万相阈限资深参与者!跟超管都有交情!你敢动我……” 男人充耳不闻,缓缓俯身,一个冰冷无波的声音传入他耳中:“保存灵魂的方法——说。” “我不知道!”张老爷嗤笑,眼底满是不屑,“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 未等张老爷把话说完,男人脚下勐然加力。 “咔嚓——!” 伴随着一阵骨裂声,张老爷的肩胛骨应声而碎,黑血混着脓水从伤口喷涌而出。 他疼得浑身抽搐,却被死死踩在地上,连挣扎都做不到。 “我再问一遍。” 男人的声音没有丝毫起伏,脚尖碾过张老爷的碎骨,“保存灵魂的方法——说不说?” 张老爷看着男人眼底一闪而过的猩红,突然意识到眼前这人比陈小姐的厉鬼还要可怕。 “我不知道!我只懂夺舍的粗浅术法,灵魂保存那是高阶玩法,跟我没关系!” “你在撒谎。” 男人缓缓俯身,指尖捏住张老爷仅存的右手食指,“身怀‘残命符’,你不可能对灵魂保存一无所知。最后问一次——方法。” “我真不知道!啊——!” “咔嚓!”食指以诡异角度弯折。 十指连心,剧痛让张老爷眼前发黑,意识涣散。 “我说!我说!别捏了!求求你!”他终于崩溃,涕泪横流。 “保存灵魂……需要阈限认证的高级道具……按等级分,聚魂壶、镇魂塔、炼魄鼎……每一件都是天价!最基础的聚魂壶,就要五百枚黄金币!我这种层级,想都不敢想!” “所以,你用最低劣的人体夺舍?”男人追问,指尖力道稍松。 “是!夺舍术便宜……只要十枚黄铜币就能买教程……虽然反噬大,成功率低……但我没得选!”张老爷哭嚎着和盘托出,“那些高级灵魂道具,都掌握在超管手里……普通参与者连见的资格都没有……” 男人沉默着,帽檐下的目光扫过张老爷脖颈间那枚泛着微光的玉符,没再追问。 就在这时,废墟外突然刮起一阵阴风。 “呜——!” 一道大红嫁衣的残影如闪电般窜入。 是陈小姐! 她空洞的眼窝,瞬间就锁定了场中唯一站立的身影。 澎湃的怨念让她毫不犹豫地将其视作了张老爷的同党,漆黑的利爪直掏男人后心! 男人微微侧过脸,帽檐下的眼尾掠过一丝猩红。 陈小姐的扑杀勐地僵滞在半空,像是被无形的威压盯住,连那凄厉的尖啸都被硬生生堵回喉咙深处。 扭曲腐烂的脸上竟清晰地浮现出源自本能的恐惧,整个身躯都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她踉跄着,向后瑟缩了两步,周身的戾气被一股更高等、更纯粹的威压强行压制了回去。 “他是你的。” 男人终于开口,声线依旧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他用拇指随意地向后指了指瘫在地上、已不成人形的张老爷。 “他的弱点,在眼睛。” 语毕,他再未停留,径直转身,与僵立的陈小姐擦肩而过。 他黑色的衣角扫过满是瓦砾的地面,带起的微弱气流,竟让陈小姐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身体。 直到男人的背影彻底融入废墟尽头的黑暗,那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才骤然消失。 陈小姐僵硬的身体缓缓松弛,她慢慢地、慢慢地转过头,那双空洞淌血的眼窝,重新死死“钉”在了张老爷身上。 她的嘴角一点点咧开,直至耳根,发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咯咯”狞笑。 张老爷看着索命的厉鬼步步逼近,早已吓得魂飞魄散,连一丝声音都发不出,只能像一滩烂泥般,徒劳地用那只完好的手扒着地面,试图将自己缩进断墙的阴影里。 陈小姐的利爪,带着四十年积攒的所有怨恨,高高扬起,然后—— 精准无比地,刺向了张老爷因极致恐惧而圆睁的双眼。 “啊——!!!” 凄厉的惨叫刺破青槐村的夜空,随后渐渐弱去,最终被废墟的死寂彻底吞没。 只有那枚残命符的绿光,在黑暗中闪了两下,便彻底熄灭了。 村口的老槐树下,一道黑色身影快步走出,鸭舌帽被夜风掀起一角。 男人抬手将帽子按回原位,径直走向停在路边的黑色吉普车,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引擎轰鸣着启动,车内后视镜缓缓调整角度,清晰映出男人的脸——正是失踪多日的沈焰。 只是他往日眼底的温和早已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疯至极致的冷酷,眼尾泛红,嘴角甚至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癫狂笑意。 “嗡嗡——” 手机在副驾震动起来,屏幕上显示着“未知号码”。 沈焰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接起电话,声音冷得像淬了冰:“说。” 电话那头传来机械的女人声,毫无情绪起伏:“沈焰,青槐村的任务完成度优异,三爷很满意。” “下一个待清理的驻点是什么?”沈焰打断她,脚下踩下油门,吉普车卷起一阵尘土,驶离青槐村。 机械女声顿了顿,继续道:“无需急着接新任务。三爷有意提拔你做这个区的驻点总巡检员,负责统筹该区域……” “没兴趣。”沈焰拒绝得干脆利落,指尖在方向盘上无意识地敲击着,透出几分不耐。 对方并未因他的拒绝而产生任何情绪波动:“业绩达标,此为嘉奖。另外,三爷特批一个月强制休假,即刻生效。” 沈焰敲击方向盘的指尖勐地停住,眼底的猩红翻涌了一下,闪过一丝极致的抗拒与…… 他本能地想再次拒绝,但某种更深层的算计让他将话咽了回去。 他沉默了两秒,改口道:“假期,我接受。总巡检员,免谈。” 电话那头陷入了长久的寂静,只有细微的电流“滋滋”声在车厢内弥漫,显然通讯另一端正在进行更高层级的请示。 沈焰极有耐心地等待着,指尖重新开始敲击,速度却缓慢了许多,眼底的猩红愈发明显。 “可以。” 机械女声终于再次响起,语气依旧平稳,却多了几分强硬,“但你需接受附加条件。” “说。” “条件,下次考核周期,你的基础任务额度,提升十倍。” “可以。” 几乎在对方话音落下的瞬间,沈焰便给出了答复,随后直接掐断了通话,将手机随手扔回副驾座位。 吉普车发出一声咆哮,骤然加速,如同脱缰的野兽。 沈焰死死盯着前方被车灯劈开的黑暗,那双猩红未褪的眼里,翻滚着偏执到极致的火焰。 “念念,等着哥……” “就算把所有的世界都翻过来,哥也一定会……再次找到你!” 第78章 好好休息 清晨的阳光透过车窗,在座椅上投下斑驳的光斑。 丁诗云是被车外清脆的鸟鸣惊醒的,眼皮掀开时还带着几分沉滞。 鼻尖萦绕的是她车里常备的白桃香薰气息。 她猛地坐直身体,转头看向后排,许萌和罗安优还靠在椅背上睡着,呼吸均匀。 “唔……” 许萌动了动,揉着发酸的脖子渐渐苏醒。 “丁姐,我们……”她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话没说完,旁边的罗安优也揉着眼睛坐起来,“丁姐、许萌姐……我们这是在哪儿啊?老九呢?” 丁诗云打开车窗,清晨的风带着山间的凉意涌进来,吹散了最后一丝困意。 她探头看向车外,昨晚那浓得化不开的雾已经彻底退散,露出青灰色的山壁和脚下蜿蜒的盘山公路,但之前悬崖边的诡异路牌已经不见踪影。 “我们回来了。”丁诗云回头,对车上二人说道,“具体怎么从公交车到这儿的,我没印象,只记得最后在老九的车上听他说沈焰的事,后来就睡着了。” “我也是!当时公交车刚冲过浓雾,能看见苏城的路灯了,我还跟小优说‘快到了’,结果没一会儿就觉得眼皮重得抬不起来,再醒就是现在了。跟上次老九开吉普车送我们从血色钟点驻点回来一模一样,都是睡着就传送了。” “那……沈哥的事……老九说他疯了,还说不能找他……是真的吗?”罗安优收好规则币后问道。 丁诗云没立刻回答,再次尝试拧动车钥匙。 引擎发出平稳的“嗡嗡”声,仪表盘指针正常跳动,之前的故障像是从未发生过。 她松了口气,又扫了眼导航,屏幕上清晰显示着“距离苏城城区32公里”,信号满格。 “先回苏城再说。”丁诗云把档位挂到D档,车子缓缓驶离路边,“老九的话不能全信,但也不能不当回事。我们先把青槐村的线索理清楚,还有这些规则币的事,说不定能找到跟沈焰有关的蛛丝马迹。” 车子沿着盘山公路平稳下行,清晨的阳光越来越盛,将山间的绿意染得鲜亮。 许萌靠在座椅上,偶尔抬眼看向窗外掠过的树木,心里却总想着老九最后说的话,“疯了的参与者,比厉鬼还危险”。 罗安优则贴在车窗上,脑子里全是沈焰的身影,那个在猩红驻点里冷静破局的人,怎么会说疯就疯?老九是不是还藏了别的没说? 丁诗云握着方向盘的手很稳,目光却时不时扫过后视镜里两个女孩的神色。 她知道,这次青槐村之行虽然拿到了规则币,却没找到沈焰的下落,反而多了更多疑问。 接下来的两小时里,没人再说话。 只有车载广播里偶尔飘出的天气预报,提醒着苏城今晚有雨,才让这趟归途多了点现实的烟火气。 “快到我家了,楼下有个24小时便利店,我们先吃点热粥垫垫肚子。” 丁诗云打了转向灯,车子汇入早高峰的车流。 许萌和罗安优同时点头,车窗降下一点,苏城清晨的烟火气涌进来。 只是没人说话时,车厢里还是会弥漫起一丝沉默的担忧。 丁诗云的公寓是简约的北欧风,干净而明亮。 三人换鞋进门后,许萌先把装规则币的布包放在茶几上,指尖捻开布角。 “正好三十枚,一人十枚,老九说的公平,我们自己也得分清楚。” 许萌说着数出十枚,先递给丁诗云,又数出十枚推到罗安优面前。 罗安优捏着一枚规则币,反复摩挲着币面:“可我还是不信沈哥疯了……老九连沈哥现在在哪儿都不肯说,肯定藏了别的事!说不定沈哥只是去找救妹妹的办法了!” 丁诗云坐在沙发上,语气平静:“小优,我理解你的心情。但你想想,沈焰从进阈限开始,所有行动的核心都是找妹妹沈念。如果真的看着妹妹在面前死去,那种执念崩塌的冲击力,足以压垮任何人的理智。” 许萌也在旁边坐下,“丁姐说的对,他把妹妹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要是真的失去最后希望,他很可能……会走向极端。” 罗安优咬着唇,没再反驳,只是把规则币小心放进素描本的夹层里。 就在这时,丁诗云突然皱起眉:“对了,你们有没有发现,这次任务结束后,老九没说我们的假期有多久?之前任务结算完立刻就报了假期时长,这次只提了规则币,压根没提假期的事。” 许萌瞬间愣住:“对啊!我刚才光顾着纠结沈焰和规则币了,完全忘了这回事!” 罗安优也抬起头,眼里满是疑惑:“难道是因为这是支线任务,没有假期?” 三人正围着茶几琢磨,许萌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嗡嗡”地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的名字让她瞬间坐直,来电显示是“老九”。 许萌立刻按下接听键并打开了免提。 老九那熟悉的、带着点油滑的声音透过听筒传出来,却不是实时通话,而是提前录好的录音: “许小姐、丁医生、罗小姐,别慌啊!我就知道你们肯定会问假期的事儿,特意录个音跟你们交代清楚。” “这次【怪谈村】任务呢,虽然是支线,但鉴于难度评级较高,所以给你们批了15天假期。另外,考虑到你们之前有一次假期提前结束了,特批补休5天,加起来总共是20天。” “瞧见了没?我老九办事,绝对是公平公正,童叟无欺!另外啊……” 录音到这里,传来一声刻意的轻咳,语气似乎认真了些:“好好休息,别瞎琢磨沈焰的事!” 录音戛然而止,电话被直接挂断。 许萌立刻回拨,听筒里只传来冰冷的电子音:“您拨打的号码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试。” “20天……”丁诗云重复着这个数字,指尖轻轻敲着茶几,“比之前的假期长太多了,而且特意提‘别瞎琢磨沈焰的事’,反而更奇怪。” 许萌将手机放回茶几,眉头紧锁:“老九肯定知道沈焰的下落,就是故意隐瞒!还特意给我们补5天假,这感觉不像奖励,更像是在……拖延我们,阻止我们去找沈焰?” 许萌的话音刚落,茶几上的手机竟再次“嗡嗡”震动起来! 三人的目光齐刷刷盯了上去,来电显示赫然是“沈焰”两个字。 “是沈焰!”许萌手一抖,差点把手机摔在地毯上,指尖慌乱地划过接听键,立刻按下免提,“沈焰?是你吗?你在哪里?!” 听筒里先是传来一阵轻微的电流杂音,紧接着,响起了沈焰那带着明显沙哑与疲惫的嗓音:“你们三个……都在一起?” “在!我们都在丁姐家!沈哥你到底在哪儿啊?老九说你……” 罗安优抢着开口,话到嘴边又咽回去,剩下的“疯了”两个字怎么也说不出口。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沈焰的声音再次传来:“让丁医生单独接电话,我有话跟她说。” 许萌和罗安优下意识地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错愕与不解。 丁诗云起身,拿起手机关掉免提,快步走向阳台,轻轻带上了玻璃门。 阳台外,晨风带着凉意吹拂着她的发丝。 丁诗云背对着客厅接听电话,整个过程里,她大多时间只是在倾听,偶尔点头,回应的话语极其简短。 几分钟后,通话结束。 她走回客厅时,许萌和罗安优立刻围上来,眼神里全是急切。 “丁姐,沈哥他……”罗安优急切地迎上去。 “他没事。”丁诗云将手机递还给许萌,脸上维持着一种过分的平静:“他让我们这20天好好休息。” “就这些?”罗安优显然不信,“沈哥没说他在哪吗?没说什么时候见我们吗?” “没。”丁诗云避开她的目光,起身收拾茶几上的规则币,“你们也累了,先回去休息吧。” 许萌看着丁诗云略显反常的态度,心里疑云丛生。 沈焰特意要求单独通话,必然不是只说“好好休息”这么简单,丁医生明显在隐瞒什么。 但她没追问,只是拉了拉罗安优的胳膊:“先听丁姐的,沈焰既然主动联系,肯定不会让我们担心。” 罗安优虽不甘心,却也知道再问无益,只能点点头。 两人离开时,许萌回头看了眼丁诗云,她正靠在栏杆上望着远处。 显然,沈焰在电话里说的,远比“好好休息”要复杂得多,而这份复杂,暂时不能让她们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