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能真千金她马甲又被拆了》 第一千九百九十八章 意见分歧 退修风波如同水珠滴入大海，并没有给江以宁的生活带来任何变化。 连同暮沉让她做出“想”的选择，一并被她抛到脑后，再次忙碌起来。 两天后，Calm压轴套装打样成品出炉，效果非常不错，接下来将以提升视觉和质感为目标，专注挑选套装的材料。 这个步骤开始，江以宁不再参与后面的流程，交由三哥、朱莉、苏安芷三人监控。 还没庆幸从一个工作中脱身，任子栋便来了电话，通知她和科林基因的投资签约时间。 为此，她被任子栋召回瑞景，开小会。 江以宁刚坐下来，一叠厚厚的文件就摔落到她面前。 任子栋道： “最上面那份，是投资合同的最新一版，有意见就提，下面那份薄的，是科林基因内部的调查，也给我看完。” 说完，人往椅子上一瘫，双脚往大咧咧地架到会议桌上。 理查德想捶他。 “你这家伙，怪不得四十好几还老光棍一条！好歹咱已经是正规公司，你不能装个人样出来？” 任子栋面无表情地睨了他一眼，手往口袋里扒啦出手机，不知道操作了什么，然后往理查德面前一扔。 理查德莫名其妙，把手机拿了起来。 “你开摄像头干嘛，还是前镜……卧.槽，你这老混账，嘲笑我照镜子？！” 任子栋懒得理他，对江以宁说了句“看完喊我”，从会议桌上扒拉了叠废纸，往脸上一盖，安静了。 理查德气得直跳脚，扬言要砸了他的手机。 没得到丝毫回应。 理查德嘴上骂骂咧咧，咽了口气，还帮他按灭了手机，才放回他的面前。 转而向江以宁告状： “这人真是越来越烂了，以后就把他关在实验室里，让他死命做实验得了，别给他开口的机会。” 江以宁：“……好，你安排就行，我没有意见。” 理查德一顿，幽幽地看了她一眼。 “江总，难道你没听出来，我这么说，是想让你来安排吗？” “或者我换个说法，江总，你怎么会觉得，我能安排得动这家伙？” 这个公司，或者说，整个地球，大概只有江以宁能和任子栋对上两句了。 因此，理查德打从心里佩服江以宁。 江以宁：“……” 理查德先生的普通话，说得比她更有本地人味儿了，这东北腔京腔川腔各种方言无缝切换，毫无违和感。 还是看资料吧。 合同很多，整整十页，有九成都在划定科林基因的义务，单是禁止科林以投资人身份对瑞景的行为，就有近百条。 除了给对方让出百分之二的利润，这份合同可以说是妥妥的霸王合同。 不知道的，还以为瑞景才是出钱的甲方。 站在瑞景的立场，这当然是最完美的合同了。 江以宁抬头，看了眼盖住脸，不知真睡还是假睡的人，随之转向理查德。 “理查德先生——” 话还没说完，对方就急着纠正她： “请叫我小李！” 江以宁轻轻吸气，配合道： “小李，这份合同，已经和科林那边协商过的，对吧？” 理查德点头。 “这当然！本来前两天就要签了，他们那边突然后悔，拼命扯皮，逼着我们删了两个条款，磨了两天这才定下最终版本，明天签！” 江以宁打从心里佩服。 她跟着老师做科研也有好几年，即使顶着陆谨物数之父的名衔，依然吃过不少甲方的苦头。 毕竟，甲方里头，永远不缺门外汉领导者，不懂装懂，瞎指挥的状况，不要太多。 “合同我没有意见。” 理查德轻叹。 “我们能做到的也只是这样了，江总，你将就些吧。” 江以宁：“……” 也许，她应该想想怎么把任子栋和理查德引荐给老师。 放下合同，拿起下面的科林基因的资料。 她以为是公司的资料，翻开看到的是个人信息。 理查德凑过来，指着第一页上面那张打印得有些失真的照片。 “这个是科林基因的一把手，苏文睿，也是和我们签约的科林代表，这个人是科林集团的下派人员，管理出身，对科研人来说，妥妥的门外汉，不过，是个拎得清的，身边副手钱岩朋是个内行，能力挺高，手里还握着几个大项目，被苏文睿拉扯，稳坐三把手位置，我们基本上就是跟这两个人对接。” 江以宁点点头，表示听懂了。 理查德接着翻过一页，指尖点了点照片。 “这个，科林基因的二把手，陈海强，科研出身，但能力一般，善于钻营，科林研究院成立之初给院里拉起了不少有能力的人，据说就是靠着这批人，爬上二把手的位置。” “我们要小心这个人，据说他经常跟苏文睿对着干，逼我们删条款的，也是他的手笔，当然，我没有证据，都是‘听说’的。” “后面还有四把手、五把手，和几个有点小气候的抱团，后面那些可以大略看看，暂时对我们没什么妨碍。” 江以宁默了默。 “科林基因内部挺复杂的。” 理查德耸肩。 “持股人多嘛，就有派系了，好比我们瑞景，平时不也有三个意见？” 江以宁沉默了两秒，还是没忍住，小声说了句： “只要发展方向合理，我不会有意见。” 不知道这句话哪里戳中理查德的肺管子哪里，人当即就炸毛了，拍桌而起，骂道： “我求着你们回来干活呢！求了多少次？！你和那渣渣有听过吗！” 难道没有意见，就不是意见分歧吗！ 可恶！ 江以宁低头认错： “……抱歉，我会尽力的。” 小姑娘长得太乖，认错的态度也乖巧极了，轻易就把气给堵住，让人真切感受到她的真诚，不好再闹。 理查德憋了憋，最终还是坐了回去。 “我把你这话录下来，千万别给我打脸的机会！不然我就，哼！” “……好。” 理查德本来还想对任子栋也骂一通，但想了想，这家伙的皮比华国的长城还厚，骂了等没骂，还浪费口水，便把话咽了回去，继续给小姑娘说科林基因内部那些芝麻烂事。 第一千九百九十九章 聊了大半个小时，把科林基因的内部给理了一遍，任子栋也“适时”醒了。 他斜睨一眼散落在会议桌上的文件。 “都看完了吧？” 江以宁不气也不恼，点头。 “差不多了。” 任子栋伸手将最他较近的一张文件纸拿了起来，视线扫过上面的内容。 “明天过去签约，苏文睿那边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只不过，他的对手大概不会让他顺利签单，这个人——” 他将文件纸甩到桌子中间，正是科林基因二把手陈海强的资料页。 “大概会想方设法再动一动这份合同，跟他说话，小心点。” 江以宁点头。 刚才理查德已经说过一些关于这个人的常用手段。 任子栋又说了些明天签约的事宜，就在这时候，会议室外，有人敲响了门。 外面的人喊道： “小李总！7号实验室那边出了些问题搞不定，你快来帮帮忙！” 理查德怒火冲冲去开门，呲牙道： “为什么就叫我一个！” 外面的人才不管他气不气，看见他过来开门，二话不说直接就把人给拉走了。 “小李总，你快跟我来！走！” 也不能怪公司的人只拉走他。 从成立到投入研究，除了江氏调过来的后勤工种外，项目相关的所有事情，几乎都是他在忙。 以至于还不到两个月的时间，所有人都忘记了公司控股老板有三个，大家只认准了那个说华国怪溜的理查德老板。 有问题，找理查德。 两个月下来，早就养成了共识。 该聊的也差不多聊完，江以宁抬手开始收拾东西。 指尖碰到那份最新版合同时，她动作顿了一下，才把合同拿到手上，随意地翻动了下。 “这份，是阴阳合同吧？” 斜对面的任子栋懒洋洋的撩起眼皮，睨了她一眼，没说话。 已然算是默认了她的话。 江以宁重新坐下来，伸出手。 “另一份合同，给我看看。” 所谓的阴阳合同，也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一个项目签两份合同，一份对外，一份对内。 如果没有一份对内的合同，她很难想像到底是什么样的甲方，才会愿意接受这么一项短期内几乎毫无利益可言的投资。 任子栋懒懒收回视线。 “另一份合同，所有条款跟瑞景无关，那是我个人和科林的协议。” 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 “明天也只签这一份合同。” 江以宁侧脸看了他两秒。 “你把自己卖掉，为公司牟取利益，这个投入是不是该算成公司成本里，重新分配占股比例？” 任子栋翻了个白眼，懒得搭理她。 “没事你可以滚了。” 江以宁没有动，坚持这个话题。 “事关公司，你这么做，已经算违法了。” 不看合同，不看投入产生，单单一份阴阳合同，就已经是违法行为。 任子栋冷嗤一声。 “你可以报警捉我。” 江以宁：“……” 这人怎么这么难沟通？ 莫名其妙地牺牲自己，换来的东西，也不见得她会感激啊。 揉了揉太阳穴，她以最稳定的情绪再开口： “不是捉不捉你的问题，而是我都能猜到有另一份协议，陈海强能看不出来吗？明天根本用不着去签约，这份合同——” 任子栋打断她： “的确，没人是傻的。” 声音懒懒，掩盖不住其中嘲弄味道，仿佛在说，就你这个大聪明能想得到。 江以宁：“……” 好吧。 现在她更想看看另一份协议是什么了，能让甲方内部两个对手都同意的，到底有多大的利润。 这人该不会把自己当成猪肉，论斤全卖了吧？ 然而，任子栋根本没有开口的打算。 哦，她不生气。 也没什么好生气的。 她将东西收拾好，抱在怀里，站起身。 “行，我去问理、小李。” 才转身走了两步，身后就响起任子栋不悦的声音： “站住。” 江以宁当真停下脚步，回头。 任子栋开口骂： “你烦不烦？” 江以宁愣了一下，这似乎是任子栋第一次开口骂她，感觉挺新鲜的。 她没有生气，反而把刚刚升起的恼火给消了。 “不烦，作为公司的董事长，这是我应该要知道的。” “虽然你说这是你的个人问题，但瑞景成了最大受益方，我们不能排除会有人从这个角度入手，做点什么，不是吗？” 任子栋冷着脸，和她对视。 江以宁没带怕，安安静静地站在那。 半晌，一声国骂从他嘴里低声蹦出，妥协了。 “给我坐下！” 随即，人骂骂咧咧地走出了会议室。 江以宁笑了笑，重新在她刚才的位置坐下。 几分钟后，任子栋回来了，将一叠文件重重地摔到她面前，发出“啪”的一声巨响，扬起的风，把她的头发吹得飘起，可见他有多生气。 江以宁若无其事地拿出来，假装不知道他在生气。 翻开合同，上面的甲方不是科林，而是苏文睿和钱岩朋，科林的一把和三把，而乙方就是任子栋。 算是一份个人对个人的合同。 至于内容，和瑞景的投资合同近似，利益一面倒地倾向一方，另一方几乎不会有任何收益。 不同的是，成果结算时，科林还能拿到百分之二的利润，而任子栋什么都没有。 只要成品推行得当，这个百分之二绝对能带回科林投资进去的十倍百倍利润， 江以宁嘴上不会说，但她接手了这个项目，就一定要把最好的结果做出来，那百分之二绝对足够抵下瑞景提出的苛刻条款。 用不着拿任子栋来抵。 江以宁皱着眉看完后，不认同地合上。 还没开口说话，任子栋已先冷笑一声。 “别自作多情，你和这个公司，都只是我手上的棋子，别妨碍我，看完就滚。” 江以宁呼吸停了一瞬，脑海里闪过许多杂乱的信息。 无人说话，会议室里安静得落针可闻。 半晌，她安静地站起来，抱起东西往外走。 手握住门把手时，动作停了下来。 她垂着眸子。 “这份合同，我要再考虑。” 说完，捏开门把，走出会议室。 第二千章 起冲突 “江以宁！” 身后传来气急败坏的喊声，任子栋追了出来。 江以宁没有停。 他跑得太急，脚尖撞到了旁边的椅子，疼得脸庞微微扭曲，却没有放慢脚步，仍拐着脚大步抢上，挡在她的面前。 难得一见的狼狈。 两人在走廊上对峙而立，就那么站着，没有对话。 不一会儿，便有人注意到这边的情况。 “怎么回事？那两个……不是江总和任先生么？” “嘶，不是要打架吧？谁，快去把小李总找过来！” “是不是意见不合？” “嘘！别不清不楚就胡说八道！” “谁先去拉一拉？江总一个女孩子……” 议论声四起，却没有人真的站出来做点什么。 公司高层两虎相争，他们这些人员工，绝对大部都还在试用期中呢，哪里敢往里插一脚啊！ 对峙还在继续，倒也没动手，已有人跑去找理查德，其他瑞景人在几米开外的地方看着，以防出什么事。 理查德接到通知，心里叫着糟糕，飞快地赶了回来。 他先让助手疏散围观的人，自己则快步走到任子栋身边，伸手搭住他的肩膀： “实验遇到瓶颈很正常，我们慢慢想办法解决就好，老任，你说对不对？” 他一边扣住往会议室里带，一边冲江以宁道： “江总，实验的方向，我突然有个想法，我们再谈谈？” 话语底下，是希望江以宁进去坐下来，好好谈谈。 江以宁视线从任子栋身上转开，看向理查德。 “好。” 神色、语气倒没嗅到火药味。 所以不用问，绝对是任这家伙在找茬！ 理查德忍住想要咬他的冲动，用力把人拽进会议室。 等江以宁也进去，门一关，便隔绝了外面的探究视线。 众人心有戚戚地往自己岗位走，一个浅棕色头发的中年男人收回视线，随着人流散去，悄然走到一个暗间。 确认安全后，他拿出手机拨了一通电话。 手机那边很快就接了。 基诺的声音传出： “有事？” 中年男人压着声音回了声“是”，随即，将江以宁和任子栋在公司起冲突的事说了一声。 基诺听完，压抑不住喜意： “能查出冲突原因吗？” 中年男人道： “如果消息没有错，他们应该是为拉投资的事起的冲突。” 基诺声音一紧： “拉投资？瑞景在找投资商？什么时候的事？！” 这可是入侵的大好机会！ 他在华的这段时间，彻底地调查过江氏，还以为以江氏的实力，瑞景短时间内不会走到拉投资那一步。 没想到，这才两个月不到！ 瑞景想要钱，自然要拿等值的东西去换，只要成为投资方，就有大把的机会将项目控制权抢过来！ 中年男人解释： “这个消息还没有查证，我们只是查到这几天任子栋那家伙跟科林基因的人走得很近。” 基诺留在华国，自然没有闲着，加上科林在国际圈内也小有名气，听他这么一说，就大概猜到了大概。 科林是受华国官方控股的企业之一，官方借着科林为渠道，以投资为名，大力给基因健康相关类别的民营企业、机构、项目给予大力扶持。 也借着这个扶持，将整个行业控制在人道主义上，减少和控制非人道项目的产生。 可见这份监控的重要性，因此，不少势力对科林虎视眈眈，并想要渗入其中，从中获利，SIM也曾经是这些人里的一员。 只不过，科林集团的管理方式特殊，至今没有人吃到这口肥肉。 倒是科林旗下的子公司机构会容易入手一些。 可惜，容易是容易了，子公司对集团影响力却很有限，SIM就没有费这个力气去做这些吃力没好处的事儿。 接受科林投资，似乎是华国人都会做的，基诺皱了皱眉，没再指责。 他的注意力回到江以宁和任子栋的冲突上面。 “那两个人的冲突，你知道多少，先跟我说了。” 中年男人道： “是，两人冲突之前，我先听到江以宁说，要再一下考虑签合同的事……” 基诺一边听着，一边在心里盘算，要如何从这道裂缝入侵进瑞景。 …… 会议室内。 理查德看着分坐左右的两个祖宗，一头两个大。 “你说说你们，我才走开多久？你们就斗得像乌鸡眼似的，不用到明天，我猜我肯定能收到几十封辞职信，然后都谣传我们要倒闭！” 江以宁听着，没忍住，笑了声。 “小李，你的中文真好，连比喻都用得这么溜。” 一顶高帽扣下来，理查德顿时飘了起来。 他挺了挺胸膛，十分得意： “那是！我语言天赋比搞科研要搞，除了华语，我还会十八国语言，张嘴连本地人都听不出口音！” 江以宁毫不吝啬地为他点赞。 理查德飘得更高，还现场表演了起来，根本没发现，自己被带偏了。 直到—— 任子栋冷着脸，不知道从哪里抽出一本厚厚的书砸到他脑门上，把人狠狠拍回地面。 “蠢货。” 理查德痛得直吸气。 “你才蠢！不用问了，问题肯定出在你身上！” 可可爱爱，乖乖巧巧的小姑娘能有什么坏心眼呢？ 倒是任子栋这货，从不干人事，不要脸又无赖，有事绝对是他的问题！ 他睨眼瞧过去。 任子栋冷脸坐在那，额角的血管凸现，看样子气得不轻。 啧啧，多久没见到这家伙气成这模样了？ 看着真赏心悦目哪！ “说吧，你做了什么蠢事！” 任子栋手臂撑抵在桌子边缘，感受到太阳穴突突跳动，有股想要把会议室里这两个人全掐死的冲动，气得一句话说不出来。 江以宁没事人一样，主动跟他说了前因后果，包括她不想签合同的意思。 理查德听完，沉默了一瞬，多看了江以宁两眼。 心里再次感叹，怪不得任一直对她另眼相看，聪明，且有自己的想法做法。 跟江先生真的太像了，不愧是江先生的女儿！ 理查德轻咳一声，缓声道： “嗯……我也同意江总的考虑。” 第二千零一章 话音一落，带着冰渣子的眼刀就甩了过来，同时，任子栋的手不知道从哪里又摸出一叠厚重的资料，举起来就要砸。 理查德早就预判了他的动作，话刚说完，人就往江以宁身后躲去。 任子栋虽然人渣，但还没渣到会对江以宁动手的地步。 果然如他所料，那家伙举着资料，没有动作，只是那双长年带着乌青的眼晴冷得骇人，死死盯着他这个方向。 僵持了几秒，理查德从江以宁身后露出半个脑袋。 “咳，老任呀，咱文明人，有话好好说嘛，东西重，一直举着不累嘛！快放下吧！” “再说了，你也不能暴力压着我，不让我发表自己的意见吧？” 他也不是第一次就这事儿提出反对意见。 从任子栋决定和科林谈投资，被他发现意图后，他就试着劝说，结果要么被无视，要么被揍。 这家伙是一句人话也不听。 他就等着江以宁发现合同的问题，然后，来个多数服从少数呢。 小姑娘完全没有让他失望。 自从成功逼SIM向全世界给江正学正名之后，任子栋的行事作风就变了。 不仅辞掉华科院的所有职务，连手上正在研究的项目也全部砍掉，虽然身上挂上瑞景的项目，但实际上，他能不沾就沾手。 和江以宁不爱来公司的情况完全不一样，任子栋的所作所为完全是朝着自己行架空的方向走。 这次和科林的签约也一样。 他压根不考虑任何可能会有的问题，就准备签那种如同卖身的合同。 理查德隐隐有种感觉，这家伙已经失去了方向目标。 再这样继续下去…… 任子栋把手上东西扔下，冷嗤一声。 “随便你们。” 说着，也不打算在这里继续浪费时间，转身就要走。 认识二十多年，理查德不敢说百分百了解这家伙，但八九成了解还是有的，一看他这态度，就猜他的想法。 当即又气又急地冲出来，把人拦住。 “老任！事情还没谈完！” 任子栋抬腿踹开他。 “我说了，随便你们，合同爱签不签。” 言下之意倒也明了。 他不管他们，他们也别想管他。 即使没有景瑞，他和苏文睿的私下合约照样能如常进行。 理查德气得想咬死他，这么想，他还真这么干了，没动口咬，只是一拳揍到任子栋的下巴上，把人揍退两步。 “操！真TM太爽了！我老早就想揍你那张臭脸！” 任子栋黑着脸，一言不发，动作迅猛地展开反击。 两个人就这样在会议室里打了起来。 理查德看上去比任子栋壮，但挨打的次数更多，不过，兴在头上，那点疼痛反而让两人更激动，打得更来劲儿。 他也没有完全失去理智，躲开任子栋的拳头时，从江以宁前面滚过去，还不忘提醒她一句。 “江总，你躲开点儿！” 声音里还带着激动和兴奋。 与其说打架，还不如说，这两个人是在借机发泄各自的负面情绪。 江以宁：“……” 动了动唇瓣，她最终于还是把话给咽了回去，默默地让出空间，好让两人发挥的地方更大些。 两个都不是特别强壮的人，几分钟后，动作就明显迟缓了下来，十分钟后，理查德躺倒在地，急喘着气，爬不起来。 任子栋虽然还站着，但身体是靠在会议桌上，借力撑着，看见理查德躺倒，就顺势停了下来，呼吸粗重，显然也打不动了。 理查德见状，躺地上嘲笑： “啧，我还以为你的华国功夫有多厉害，也就这样！” 任子栋眸子微眯，作势要迈步。 理查德立即滚动身体，滚了几圈，把两人的距离再拉开了三四米，人正好停在江以宁前面。 “江总，不好意思，吓着你了。” 他的嘴角青了一块，说话扯动了伤处，痛得重重地“嘶”了一声。 也不知道还扯到哪条神经，他痛呼完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我终于明白江先生的心情了，啧！打一架就能发现，老任，你就是一只纸老虎！没什么好怕的！” 任子栋喘气的动作一顿，随即抿了抿唇，伸手拉起翻倒的椅子，一屁股坐了下去，冷冷道： “滚过来。” 和之前不愿意多说的态度相比，明显有了变化。 江以宁看了他一眼，弯腰扶了理查德一把。 “哎哎哎痛痛！” 理查德也没敢跟个小姑娘借力，另一只手攀着会议桌的边沿，挣扎着爬了起来。 三人再次坐到会议桌上。 任子栋冷眼扫过两人。 “我再说一遍，你们别自作多情，我和苏文睿的合作，是我自己的私事，瑞景的合同，只是顺带的，我还没有蠢到卖自己为你们这群玩意儿牟利。” 理查德挠了挠耳朵。 “老任，你在哄谁呢？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 认识那么多年，这家伙撅起屁股，他就知道是想放屁还是想拉屎了。 哄哄小姑娘还行！ 任子栋放在会议桌上的手用力一捏，拳头就硬了。 理查德不怕死地扬起下巴，挑衅地看着他。 仿佛在说，来啊！ 气氛再次剑拔弩张。 这时，江以宁淡声开了口： “我也看得出来了，无非就是想渗入科林，调查我父亲的死因。” 理查德和任子栋同时扭头，看向她。 江以宁偏头。 “毕竟，你也没有掩饰过目的。” 理查德对江以宁竖起大拇指，对她这种捅破窗户纸的行为大加称赞。 “死因”这词，他从来不敢说出口！ 这可是任子栋死穴，谁戳谁死。 有了江以宁开头，他就可以顺棍子往上爬了！ “可不是嘛！老任，你打的算盘都蹦我们脸上来了！” 任子栋脸色黑沉，没有说话。 理查德指着他，道： “你都还不知道科林跟江先生有没有关系呢！就急着卖身进去！万一没关系，你有没有想过，你会脱不了身？” “脱了不身，就没办法再换个方向查了！这点都想不明白吗！我看你是越活越回去了！蠢！蠢死了！” 理查德毫不留情地骂。 第二千零二章 派系斗争 听着理查德骂了一堆，任子栋不痛不痒，甚至还缓了过来，恢复了他一惯懒散的样子，倒是出奇有耐心地等他骂完，才用极藐视的态度说了一句： “别拿我和你混为一谈。” 意思是，没能力的渣渣才需要考虑那么多。 理查德拳头又硬了，余光一瞥，看到江以宁乖巧坐在那的样子，顿时硬气起来。 他朝江以宁的方向凑挪了一下，仰起下巴道： “江总也站我这边的！” 任子栋冷嗤。 “弱者的确应该抱团。” 无差别扫射，让江以宁和理查德均是一阵无语。 理查德直接把面前的一叠资料当成任子栋，狠狠蹂躏成废纸，稍稍发泄了些怒火，才没冲过去再跟他打一架。 M的！ 谁弱者！ 如果没有他，这家伙早就被SIM堵死在PHI回不了华国了，还能在这里瞎BB嫌弃这嫌弃那？ 当然，他也没有任子栋那么不要脸，能顺利突围是他们一群人相互配合好，才做得到，他不揽功，也不忘恩负义！ 江以宁看着两人，淡声开口： “明天的签约暂缓，我们和科林重新协商新条款。” 理查德也不再管任子栋，立即发声支持她： “好，我这就打电话给科林！放心，沟通交给我！” 瑞景背靠江氏，实力、资金根本不缺，不需要依靠别人，在任何方面上，他们都有绝对的优势。 就是谈不成，他一点不虚。 或者该说，在私心上，他并不希望这次的拉投资成功。 有老任在，江以宁也是个有实力的，说不准江先生这个项目，两年内就能完成研发！ 何必着急把以后的收益分出去？ 他摸出手机，先狠狠瞪了任子栋一眼，这才去打电话。 几分钟后，他就挂了电话，对江以宁比了个OK的手势。 “明天按原定时间过去。”他顿了顿，“这件事就由我和江总你来接手，老任就留在研究室里好好干活吧。” 刚才和苏文睿提出重新谈判的理由，他丢出“管理层人员变动”，并直接说明任子栋短时间内不再接手瑞景的管理工作，他之前跟进的所有事务都会由瑞景其他人来接手。 就差把夺权两个字说出口。 面对这么个理由，作为派系斗争的佼佼者，苏文睿连不满都没有表示，就接受了。 江以宁点头。 “好。” 理查德也不理会任子栋，和江以宁开始讨论新合同的事宜。 前一份合同虽然由任子栋全权操作谈判，但理查德好歹没完全放手任由这家伙找死，既使插不进手，也还是从头跟进到底，对科林的要求和底线有数在心。 重新拟了一份倾向己方的方案，并设置好可谈判的缓冲余地，也不过是一个小时的功夫。 就在两人准备散场离开的时候，一直面无表情坐在旁边当透明人的任子栋，忽然出声： “明天，我也一起去。” 不是商量的语气。 理查德轻哼。 “你就不能安静扮演一个被剥夺权力的失败者吗？” 任子栋抱着手臂，睨了他一眼，没说话。 理查德就当作他挨一顿揍学会了妥协，心里暗搓搓盘算，得找个机会再跟这家伙打一架！ 不打不知道，这个拽上天的家伙也不是没办法反抗的！ 结果，人还没走出会议室，他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理查德拿出来看了眼，当即愣住。 “苏文睿的电话。” 江以宁也停住往外走的步伐。 刚才那通电话交待得差不多，具体要聊天的，应该留在明天吧？ 理查德心里奇怪，还是点了接听。 “苏总？” 在江以宁和任子栋的注视下，理查德沉默地听着手机那边的声音，半晌，说了句“好，明天见”，就挂了电话。 他神色有些古怪，收起手机，转眸瞅住任子栋。 “你们华国人……还真难理解。” “苏文睿说，你对这个投资案最熟悉，希望你明天一起过去，做交接。” 对方提的这个要求，已经有逾越插手别人公司事务的意思了。 不过，也不难理解。 两派相斗，正是旁人捡漏的好机会，他顺便帮任子栋一把，等于先拿下一个人情。 任子栋轻嗤，轻蔑地扫了理查德一眼，率先越过他，拉开会议室的门。 赫然露出站在门外的一群人。 众人显然没想到门会毫无征兆地打开，吃了一惊后，外围的人就作鸟兽散，站在门边的几个则是尴尬地笑了笑，装作路过地打了声招呼，也四散逃了。 任子栋压根没理会那些人，径直迈步离开。 随后，理查德和江以宁先后走出会议室。 还是理查德有点儿当老板的自觉，对室外走慢了几步的人叮嘱他们赶紧回去工作，才离开的。 等三人一走，那些人又再聚了回来。 “小李总和任先生打架了吧？” “应该是，两人脸上都有痕迹，衣服也脏了……看上去好像还打得挺激烈的。” “这门的装修也太好了，一点声音没听到，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状况，我们要不要先提前找工作啊？我是冲着任先生来的，他要是被挤兑走，我也不想留了。” “+1!” “我原本也是，但小李总人好像也挺不错，能力不差……” “算了，先回去工作吧，把第二个月的工资领了再考虑别的，万一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呢？” “好像很有道理。” “反正瑞景是江氏旗下的，咱知道自己没进黑店就行。” “……” 就这么半天的功夫，瑞景高层出现斗争，在公司内互殴的消息已经传了出去。 让那些本就关注着瑞景的人，比如李家，比如SIM一行人，内里有些蠢蠢欲动的意欲。 倒是处于漩涡中的三个瑞景高层，最为平静。 会议室里的斗争结束后，该做什么做什么，丝毫没有受到半分影响。 江以宁处理完自己那份工作后，就直接离开了公司。 却没想到，回到家后，正好遇到回家的大伯江正贤，他看见自家小姑娘就顺口提了一嘴，问发生什么事，能不能解决。 那意思很明显，公司要真出什么事儿，他得赶紧给自家孩子撑腰。 第二千零三章 没什么是动不得的 家里从不让小辈插手江正学的事，而公司那场争吵正正绕不开他，自然不能跟江正贤说。 何况，那点小争吵，连纠纷都算不上。 江以宁含糊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她先回了瑞景，和理查德汇合，又等了大半小时，才等到姗姗来迟的任子栋。 理查德经过昨晚那一架，像打通了经脉似的，敢随对对任子栋挥拳头了，还有跃跃欲试想主动挑衅，再打一次。 他觉得，第一次没发挥好才打了平手，经过他复盘，第二次一定能把这不要脸的家伙打趴。 见他迟到也没句认错话，撸了袖子，准备揍他。 “你这家伙！迟到了还一副大爷样！” 任子栋看也不看他，双手插袋，懒懒道： “走吧。” 理查德：“……”好气！ 他竟然忍这种人二十几年才爆发，忍者神龟都没他好脾气吧！ 余光一瞥，他看向江以宁，一脸委屈： “江总，你瞧他！” 江以宁想了想，婉转道： “好好相处，你们以后还有很长一段时间要一起共事。” 闻言，理查德双眼顿时一亮。 有道理啊！ 以后他多的是时间，跟这死家伙慢慢算，不急在这点时间！ 他冲江以宁用力点了点头。 “你说得对！” “一会谈完回来，我得重新安排研究室的任务！这家伙敢逃工，我就揍死他！” 江以宁：“……” 这话题，她不好接。 毕竟，在这方面，她和任子栋是半斤八两。 因为任子栋迟到，三人几乎是踩着点到达科林基因的。 刚迈入科林，最先得到消息的，却是一个外人。 马晓翠捏住手机，听到对面传来的消息，猛地站起来。 “你说江以宁到了？！你现在就立即把她调到我管理的项目下！” 自从那天阿恒说会帮她之后，她又等了许多天。 而且，这些天她根本联系不上阿恒，只能和那个……马晓翠顿了顿，竟然一时间想不起代替阿恒和她联系的人叫什么。 陈海强叫他什么教授来着？ 那人的样子，她倒还记得挺清晰的。 想了一下，马晓翠就不再纠结这点小事，不过是个代替阿恒跑腿的喽啰，她也没必要记住他的名字。 他不配。 手机那边的人声音平静地回道： “她是以瑞景代表的身份过来谈合作的，调动这一点，我这边无法帮你。” 马晓翠不满地拧眉。 “怎么回事？什么代表？这跟说好的不一样。” 那人腔调不变： “抱歉，我也不清楚。” 马晓翠极其不悦。 “垃圾！我自己去问陈海强！” 挂了电话，又拨了一通电话出去。 等到她耐性快要耗尽，陈海强才慢吞吞接了电话。 “凤大小姐，教授应该和你说过，有事直接找安排给你的助理，少往我这儿打电话？” 陈海强的话莫名给她一种违和感，好像之前几次见面，他都是称那人XXX教授，今天却没有带上姓氏名字。 不过，这一点小小的违和，她仍然没有放在心上，因为她更生气陈海强的态度。 “你怎么不问问你安排的那个助理有多废物，十问九不知，我要他何用！” 陈海强的声调依旧不咸不淡。 “哦，原来如此，我会尽快给凤大小姐你再新安排一个新助理。” “请凤大小姐耐心一点，等新助理联系你吧。” 说完，大有挂电话的意思。 马晓翠尖声叫嚷： “等不了！我现在就要知道，江以宁那边是怎么回事？！” 陈海强语气里多了一抹不耐烦。 “里、褚先生应该和你说过，这件事我们只能尽安排，结果如何，决定权并不在我们手上。” 阿恒是说过差不多的话，但马晓翠心里认定阿恒会帮她把所有她希望的事，全部完成，也因此，她根本没考虑过其他情况！ “废物！”她骂道，“不要把你们无能的结果，甩到阿恒身上！办点小事也办不到！废物！” 听她连骂两声废物，陈海强倒没有生气，反而来了兴致。 “哦，凤大小姐，情况只是变了一些，江以宁最终还是来了我们科林，如果和瑞景的合作谈成，我也不是没有办法让她留在科林，倒不如说说你的打算，凤大小姐，你想把人调到你的挂名项目下面，是想做什么？” 顿了顿，他笑着继续说： “如果你把人调到你手下，只是为了在小事上面找麻烦，那么……容我说一句，你死了完全是活该的。” 即使江以宁以施教授学生的身份进科林，那也只是普通的雇佣关系。 凭这点就想把江家人捏在手里，那得有多蠢啊？ 看看那位小姑娘，没花半点力气，就把施尧弄得几乎断掉前半生的所有心血，可想而知，要拿捏住她并不容易。 马晓翠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有一半是因为陈海强的嘲弄，有一半是认清到现实。 就如陈海强说的，她就是作着这个打算，先把江以宁弄到手上，狠狠折磨她一番，再找机会让她从这世界上消失。 只要一想到江以宁的惨状，她就会浑身兴奋，愉悦得不能自已，根本没空考虑其他的可能性。 经陈海强一提，她才意识到，靠那点联系根本困不住江以宁。 为什么她会觉得一份好工作很重要，没有特殊情况，人是不敢辞职的，她怎么会有这种底层人思维？ 即使被陈海强猜中了想法，马晓翠嘴上也不会承认。 她狡辩道： “我没有这样想！” “把人调到眼皮底下，是为了盯着她，找到她身上的破绽，我才好下手处理她！” 声音明显带着一抹心虚，陈海强也没有戳破她，而是道： “哦，没想到，你这个想法，倒跟教授的打算有几分相似。” 马晓翠一愣，还没来得及反应，又听到陈海强轻轻叹了口气，语气变得无奈。 “可惜，褚先生好像挺护着那位江小姐，不允许教授动她。” 挺护着那位江小姐…… 马晓翠想起来，几次和阿恒提到江以宁时，他都是用一副赞叹的语气，仿佛谈论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件稀世珍宝。 她的脸色迅速冷了下来。 “没什么是动不得的！你说，教授想怎么做？” 第二千零四章 替死鬼 陈海强笑了声。 “凤大小姐，你知道外面的闲言闲语，是怎么说你的吧？” 马晓翠皱起眉头，不喜欢他把话题岔到她的身上来。 明明在聊怎么处理江以宁，提那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干什么？浪费时间！ 而且，别人对她的议论，几乎没有一句好话，她一点也不想聊！ “你有话直说，别绕来绕去的！” 陈海强笑意更浓。 “凤大小姐，你就误会我了，我是怕太突兀，才从你熟悉的地方入手，这样才让你更快理解我的意思啊！” 从她熟悉的地方入手？ 意思是要让江以宁沦落到和她一样的境地吗？ 如果是这样，那她很乐意聊上一聊！ “原来如此，看来还真是我误会了陈总。” “那些闲言闲语没什么好话，无非就是眼红的人说我是厉鬼，鸠占鹊巢之类的。” 陈海强慢吞吞地“哦”了一声。 “还有吗？” 马晓翠拧眉，耐着性子再次仔细回想。 自从她重生回来，各种各样的谣言都有，大抵能分成三类，说她是厉鬼，说她全在演戏，说她被人洗脑操纵。 一个想法猛地浮现在脑海中，紧接着心脏不由自主地跳动起来。 如果真的做得到—— “你有办法操纵江以宁，是不是！？” 陈海强轻轻地“嘘”了声。 “凤大小姐，你先不要激动啊，事情可不可行，教授也没有太大把握呢。” 没有否认！ 马晓翠紧紧地捏住手机，心情异常亢奋。 如果能操纵江以宁，那的确比单纯杀掉她要让人更加愉悦！ 想想，她想让江以宁做什么，江以宁就乖乖做什么，她可以让江以宁做遍所有最肮脏的事情。 ……然后再在江以宁受尽千夫指之时，让她清醒过来，那个表情，一定很精彩！ 马晓翠压抑着井喷的狂喜。 “教授想怎么做？！” 陈海强一步步诱导着： “教授做了几个小设想，和调查了些有趣的事情，想操纵一个人，首先少不了精通这方面的人才，你也知道，教授是M国人，外形身份太惹眼，在华国不好行动，所以他只敢做推测……” 马晓翠听明白了，这是需要一个不惹眼的本地人去联系那方面的人才。 想也不想，她就接了下来。 “我可以帮忙！” 手机那一边，陈海强摇头。 瞧。 蠢人，总是死得最快。 “凤大小姐愿意帮忙，事情就好办得多了！” 他顿了顿，又道： “既然决定行动，江以宁那边就不能轻易打草惊蛇，凤大小姐，你明白吧？” 马晓翠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我当然知道！” 陈海强笑了笑。 “那好，我这就把那方面的人才资料给你，虽然由凤大小姐你去接触，相对低调了，但还是要小心的，毕竟，江以宁背后的力量并不好对付。” 算是对蠢货的最后同情，他给足了马晓翠提醒。 至于听不听得进去，他就控制不了。 挂了电话，陈海强伸手摁了内线电话，让助理带霍华德教授到他的办公室。 几分钟后，陈海强的办公室毫无征兆地被人从外面推开。 来人大大咧咧，径直走到他面前的位置坐下，双腿熟悉地往办公桌上一架，散漫地抱怨： “你不知道，今天我不能随便露面吗？” 陈海强耸了耸肩，直言： “苏文睿不会让他们到我这一层来。” 霍华德教授轻哼。 “找我有什么事？” 陈海强将刚才的电话跟他说了： “……她应该会立即行动。” 霍华德教授满意地点点头。 “把人控制好，让小A安插她身边吧，必要时对她进行清洗，对了，叮嘱小A，绝对不能沾手江以宁的事，里斯很敏锐，被他发现状况，我们就完蛋啦。” 听着他吊儿郎当的语气，陈海强忍不住叹息。 “我始终觉得……我们没必要违背里斯的意思，做这些事情。” 里斯把江以宁当成眼珠子般来重视，背着他动了江以宁，被他知道了，就算计划成功，也必定要做清算的。 而且，里斯的谨慎也没有错。 暮沉和他下手那群人，全是疯子，直接对上，他们哪次有好果子吃？ 霍华德教授蓝眸闪过一抹冷意。 “我觉得，我这个弟弟，有些玩物丧志了。” “很有必要搅一搅池子里的水，不乱起来，大家都怠惰不想动，那怎么行。” 陈海强闻言，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霍华德教授抬眸看了他一眼，神色散漫慵懒地笑了声。 “担心什么？我都已经绕了那么大一个圈子，还找了替死鬼？东窗事发就把那个女人推出去。” 陈海强无奈地提醒： “里斯让你当她的‘牵线人’，不就是想把你和她绑定吗？她出事，你作为‘牵线人’要负绝大部责任的。” 霍华德教授轻嗤，脸上没有丝毫忧色。 “你以为我最近让小A做的‘铺垫’是为了什么？放心吧，里斯会怀疑我，但他不会有证据，我出不了事儿。” 陈海强：“……” 这不是明知故犯嘛？！ 不过，这两人都是霍华德家的珍贵“材料”，闹得再大，也不会伤及性命。 算了。 他管不了那么多，只管把自己藏好就行，他可没有这对兄弟的价值，出事只有死路一条。 霍华德教授指了指地板，问： “下面现在什么情况？” 陈海强摊手。 “苏文睿昨晚突然接到电话，任子栋被江以宁和公司另一个股东架空，要求重新谈，具体情况还在查，瑞景那边也未做公开说明，我们人不好做什么。” “不过，这事多半不像外面传的，那位江小姐看着不像有野心的人，瑞景成立已经两个月，她几乎没有采取任何把控的操作，人也不怎么到公司去，没理道突然出手就是突兀的架空。” 霍华德意义不明地“唔”了一声。 沉默了会儿，又问： “和瑞景的合作还有没有插手的空间？” 陈海强摇头。 “苏文睿很防备我，我肯定是没办法直接做什么的，但等合作成了之后，我应该有更多操作空间。” 第二千零五章 有意为之 也就是说，要等合同签完之后。 霍华德教授皱眉，把不满的神色写在脸上，却没有说话。 陈海强猜到他想什么，想了想，还是劝了句： “华国和M国不一样，资本不一定是万能的，我们小心些，其实是对的。” 这种话，他已经不知道第几次劝出口了，要是对方听得进去，他也不必说那么多次。 果然，对面的霍华德教授带着冷意的视线扫了过来。 “所以我才不明白，里斯为什么要待在这种什么也不能做的鬼地方！不过是一个人，只要他想，谁能拦得住他！” “一年了，他已经浪费了一年时间！” 陈海强察觉到，对面这人的情绪变得暴躁，连忙哄道： “哎！哎！你瞧瞧，虽然我嘴上这么劝，但我还不是站你这边，帮你做事嘛！我是支持你的！” 说着，又软着语气示弱： “到时候，要是里斯发现什么，查到我身上来，你要护着我啊！我还不想死！” 霍华德教授冷静下来，轻哼。 “放心，你还有用，里斯不会动你。” 陈海强闻言，心里微微发苦。 夹心饼干不好当，处理得不好，他就直接领便当了。 霍华德教授指尖一下一下地点着桌面，思考了会儿，才又再开口： “难得那个女人主动走到我的眼皮底下，不好好利用又怎么对得起这份缘分？陈总，既然你说你是站在我这边的，那下面就麻烦你盯紧点些了。” 陈海强迟疑了一下。 “如果马晓翠不听命令出来乱跳，我怕……” 霍华德挑眉。 “都已经把小A安排到她身边，还控制不了她？实在不行，直接把她洗白吧。” 他的语调满不在乎，似乎只是在说着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把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洗成什么样，确定是一件小事，陈海强顾虑的也不是这个点。 “她怎么说也是里斯要求做出来的，我们不好擅自作主吧？”陈海强压低了些声音，“里斯动手处理凤素依前，特意保留了她的记忆，现在又把这些记忆用到马晓翠身上……” 怎么看，都不是心血来潮做的人格。 最后那句话，他没有直接说出口，但霍华德教授也已经听出他的意思。 不是心血来潮，就是有意为之。 里斯拿着马晓翠是有用处的，他们擅自洗了他的东西……里斯那么聪明，还能猜不到他们背地里想搞什么花样吗？ “他最近天天窝在医院里过家家，等他发现，我们这边早就结束了。” 话虽如此，霍华德教授到底还是没敢托大，他拿出手机，调出备注名为小A的号码，拨了一通电话出去，将他的意思交待了出去。 末了，他低头看了眼腕表，随即，站了起来。 “不管下面还是那个蠢女人，都给我盯紧些。” 陈海强还能说什么？ “放心，我会的。” 霍华德虽说在冒险，但……想到那位江小姐背后的力量，只要他们想达到目的，就必须冒这个险，早晚的问题而已。 把人送出办公室，陈海强坐回办公椅上，弯腰打开办公桌下的最下层抽屉锁，拉开从中拿出一份厚厚的文件。 最上面的一页赫然露出江以宁的照片。 他翻开，这叠资料已经不知道看过多少次。 资料看着虽厚，但里面更多的是推测和分析，而且，关于这位江小姐的事迹也只查到近两三年的内容，再往前，几乎约等于无。 就是这两三年的内容，还是借了叶家的眼睛，才拿得到这么完整的。 可想而知，江家把她保护得多严。 除非，这一位自愿，否则他们绝对无法做到无声无息把人带走。 翻了几下，他便无心再看，“啪”地把资料合上，整个人往后仰去，疲惫地闭上眼睛。 大抵是安逸日子过久了，他竟然希望里斯能再拖长久一些。 叩叩—— 敲门声响起。 陈海强睁开眼睛。 “进。” 助理推开门。 “苏总通知可以开会了。” 陈海强先看了时间，已经快十一点。 “瑞景的人呢？” 助理答道： “他们五分钟前离开了。” 陈海强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也没问，只道： “行，我知道了。” 有什么，开会时再问便是。 助理应了一声，便退了出去，顺手带上了门。 …… 合同重新商谈，第一次面谈并没有立即走到签约的地步，前后条款不同带来的落差感，显然不会轻易消除。 还好，瑞景这边是一点也不急，会面结束后就带了初商的结果，回去考虑合同条款的问题。 随后一连忙了好两天，第三天，江以宁接到一个电话。 罗斯夫人的电话，约她见面。 上一次和罗斯夫人面对面聊天，已经过去两个月。 这次……江以宁想，应该不会是暮沉做了更过分的事情吧？ 从电话里，听不出罗斯夫人情绪里的喜怒，于情于理，这一面也是该见的。 她没考虑就直接应了。 约的是午餐时间，地点不算太远，挂了电话后，她就出发了。 到达约定的餐厅，离约定时间还有大半个小时，没想到罗斯夫人已经在餐厅里坐着。 看见她，罗斯夫人露出一抹惊讶的神色，随即，轻柔地笑了声。 “本以为你忙，才想约在十二点之后。” 临近午餐时间，整个餐厅只坐了两台客人，罗斯夫人一个人坐了一台，她的助理和一个背对着她，看不见面的男人坐在隔两桌远的位置，显然是包了场。 江以宁在罗斯夫人前面的位置坐下。 “今天正好没有太多工作。” 说话的同时，她细细地看着罗斯夫人脸上的表情，依然是一如既往的温柔。 罗斯夫人点点头。 “来都来了，就早一些点餐吧，我们一边吃一边聊，这家餐厅的菜很不错。” 她侧头，示意助理把菜单拿过来。 那个背对的男人动了，他拿起两本菜单转身走来。 江以宁余光扫过他的脸，动作跟着顿了一下。 那人视线闪躲，没和她对视。 罗斯夫人注意到江以宁的视线，浅笑地接过菜单，挥了下手，示意他回去，然后将其中一本递过去。 “以宁，我记得你和小罗认识？” 第二千零六章 各凭本事 话音落下，那人的脚步猛地一停。 这边，江以宁早就收回视线，听到罗斯夫人的问题，声音淡淡： “见过几次，应该不算认识。” 那人——罗景曜不知道想到什么，脸色涨得通红。 罗斯夫人点头，没再纠缠这个话题，径直翻开菜单，给江以宁推荐了几个自己喜欢的菜色。 江以宁在她的推荐下选好自己的餐点。 罗景曜有些狼狈地回到位置上，却还是没忍住，侧着耳朵，试图探听到些什么。 罗斯夫人的助理抬手轻敲桌面，冷冷提醒： “你逾越了，老板留下你，不是让你探听她的事。” 罗景曜脸色一阵红一阵青，到底是不敢明目张胆侧耳倾听。 “我知道！” 助理不太能理解他的行为逻辑。 “老板早就知道你和江小姐没多少关系，也知道你在利用这点关系换取利益，你为什么还要担心江小姐会戳穿你？” 罗景曜那张红青的脸瞬间黑了下来，对这些直白，不懂遮丑的外国人满怀恼怒。 他狠狠盯了她一眼。 “我没有担心被戳穿！我也不担心！” 助理再次敲了敲桌面，提醒他： “你的声音小一点，不要影响到老板和江小姐谈话。” 罗景曜气得心梗，却又无可奈何。 他担心，却不是担心会被江以宁戳穿，而是担心江以宁知道他借着她在深城生活的那点事儿，和罗斯夫人搭上关系。 利用女人……实在太丢人了。 况且，是一个让他心情无比复杂的女人。 忍忍吧。 忍过今天，他就不用担惊受怕了。 然而，想到今天之后，可能就再也见不到这个女孩，他心情反而更复杂。 明明他在四九城也没能经常和她见面……就是听到她消息会容易些而已。 罗景曜烦躁地扒了扒头发。 他对面的助理嫌弃地把椅子往后拉开了些。 只为一桌服务，菜品很快就端了上来。 等菜上齐，罗斯夫人笑着用公筷给江以宁夹了菜。 “来，尝尝看。” 江以宁说了声谢谢，拿起自己的筷子，试了口。 “是很不错。” 罗斯夫人神色温柔地望着她。 “喜欢就好。” 罗斯夫人没有主动说约见她的原因，江以宁也不主动问，像以往几次聚餐一样，吃完一顿轻松的午餐。 残羹被撤下，饭后甜点送了上来。 江以宁拿着长勺子，轻轻搅动自己面前的果茶，闻着散发出来的香甜味道。 罗斯夫人轻轻抿了口咖啡，放下杯子，才道： “明天，我就离开四九城。” 江以宁抬眸，有些欲言又止。 罗斯夫人看着小姑娘脸上的无措，大概能猜出她的想法，没忍住笑了出声。 “你那个男朋友是烦人了些，但也没到能逼走我的地步。” 意思便是，她离开四九城，和暮沉无关。 江以宁有些窘迫。 都用“烦人”这种形容词了。 “对不起，他会那么做，都是我的原因，我也……默认了他的行动。” 既然说了相信他，站在他那边，也没有反对他的行动，那么，这件事就该由她来担着。 结果如何，也是她先种下的。 罗斯夫人依然带着笑，眸底的温柔并没有因为她的话而褪色。 “为什么你不主动问我？” 江以宁沉默。 罗斯夫人继续问： “因为之前试探过，得不到答案，所以不敢直接问？” 江以宁忽然就释然了。 直白在这种时候，是一件好事。 她勾唇，坦然承认： “是的。” 罗斯夫人看着她。 “你是个聪明的，我不会告诉你我那位故友的身份，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 “说与不说的原因，并不在你。” 江以宁听明白，她的意思大概是，她的故友的身份特殊，有不能说的原因。 “我知道了，我会跟阿沉说——” “不。” 罗斯夫人打断她的话。 江以宁露出不明白的神色。 不？ 意思是不用暮沉停止调查？ 但，这不是涉及她故友的秘事么？ 罗斯夫人一只手捧着杯子，拇指指腹在杯沿上来回轻轻抹动，唇边的笑意就没有下去过，甚至多了赞赏的意思。 “你那个男朋友说得对，各凭本事。” “为什么要阻止呢？有能耐把他想要的资料挖到手，那就是他应得的。” 江以宁一时无法理解罗斯夫人，到底是想瞒着，还是想公开？ 罗斯夫人看穿她的想法，淡声解释： “我和他非亲非故，不是吗？我不会让着他，他也不需要敬着我，想做，能做，他就试试，我也没有弱得需要旁人保护，才能护住自己的东西。” 江以宁哑然。 “我明白了。” 话虽如此，但她还是能感觉到，罗斯夫人是想公开故友的事，只是她有不能亲自公开的原因，便借旁人的手。 暮沉的确是那一只很好用的手。 这个话题说开了，江以宁便也不再把愧疚放在心上，顺势和罗斯夫人闲聊起近况。 “……夫人说离开四九城，意思是还会留在华国吧？” 罗斯夫人赞叹地看了小姑娘一眼。 “嗯，我会去深城待一段时间。” 深城。 江以宁余光瞥向斜对面，隔了两个桌的位置。 “深城离四九城也不算远，以后还是能经常一起吃饮的。” 罗斯夫人很是顺口地接了下去。 “我以为你不会想再踏进深——” 话未说完，忽然意识到什么，猛地停住了话头 江以宁仍是没听到异样，偏头笑了笑。 “曾经这么想过，但现在回想起来，这种想法很幼稚，何况——” 深城已经没有她不喜欢的人和事。 这座城市本身并没有对错。 “何况，我也有朋友在深城，我的高中同学，还有我大学室友，也是深城人。” 罗斯夫人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 “那我可要期待了，我很喜欢和以宁你一起吃饭说话。” “本来今天特意找你，就是因为舍不得，想离开前再见你一次。” 江以宁点头，轻轻地说： “好啊，我也喜欢和罗斯夫人一起吃饭的。” 愉快的时光一下子就到了尾声。 罗斯夫人的助理提前离开餐厅，把车开过来，江以宁则慢慢地推着罗斯夫人走出去。 车子停下，助理跳下来，准备帮罗斯夫人上车。 人还没走近，就被罗斯夫人打手势，阻止了。 “以宁，我还有话要跟你说。” 第二千零七章 身边有了这样的例子 说着，她朝江以宁招招手，示意她靠近些。 江以宁顿了下，随即，走了过去，在罗斯夫人跟前蹲跪了下来，身体微微前倾。 要说话的罗斯夫人不知道忽然想到什么，微怔地看着她，好几秒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 不用江以宁提醒，她很快就回过神来，伸手在小姑娘发顶上摸了摸。 “前几天，我……认识的一个心理专家来了华国。” 江以宁愣了一下，下意识看向罗斯夫人的眼睛，试图找出她这句话的意思，或者说，她知道些什么。 罗斯夫人轻声说道： “最近听到些小消息，之前招待你参加酒会的一个女孩，突然性情大变，声称自己是另一个人……我认识的这位心理专家，在心理暗示方面，能力挺强，我不确定他来华的原因，也不确定有什么联系，但我想，小心些总不会有错，对么？” 江以宁想起来，罗斯夫人参加了那个酒会，也见过马晓翠。 如果马晓翠是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她大概也不会轻易把两者联想起。 总归是身边有了这样的例子，谨慎些是应该的。 江以宁微微垂下眸子，认真道： “我会小心的。” 罗斯夫人收回手。 “我让M国那边收集那专家的资料，如果在什么场合遇到了，要小心些。” “好，谢谢。” 罗斯夫人朝自己助理的方向看了眼，助理立即走了过来。 就在助理做准备的时候，她轻声道： “好了，回去吧。” 江以宁站起来退到一边，看着她的助理帮她上了车。 后座车门合上后，不知道躲在哪里的罗景曜走出来，经过江以宁身边时，目光从她身边扫过去，用只有两人能听清的音量极快速道： “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努力！” 江以宁：“？” 人很快就走了过去，江以宁虽然有些莫名其妙，却也对他没多少好奇和关注。 目光车子离开后，她也上了自家的车。 刚回到瑞景，理查德就兴冲冲地抱着叠文件找到她。 “你快看看，这份是科林刚才发出来，最新更改的条款，更新的地方已经圈了出来，其他地方就没再改动，我觉得可以，你要是觉得没问题，就可以签了。” 江以宁接了过去。 理查德也没走，拉开椅子坐下来，打算等她看完后，就立即展开讨论。 投资金额，和项目成果收益都做了调整，还在合理范围内，作为抵扣任子栋“卖身”的那部分，则修改成在不触及核心资料的情况下，两家公司定期做技术交换，科研人员交流。 如果按照双方科研资历来说，这个条款于科林来说，还是有些吃亏的。 科林基因成立十余年，已经有自己成果和专利，而瑞景还是一家新得不能再新的公司，除了任子栋的名头响亮些外，暂时还拿不出属于瑞景个体的成果。 江以宁抬起头。 “这个，你给任子栋看过了吗？” 理查德理直气壮道： “没有啊，他不是被‘架空’了嘛，为什么要给他看？” 不就是前期做交流必须以任子栋为主嘛？ 多干点活怎么了？ 他现在可不怕那老家伙，不听话就揍！ 江以宁：“……” 忍住想要扶额的冲动，她表示只要任子栋没问题，她也没意见。 理查德比了个OK。 “那我就拿去律师看看，确定没有空子，就去回复科林。” 见他要走，江以宁想到什么，连忙喊住他。 “小李，我学校那边要开学了，公司这边暂时只过来半天。” 学位的问题还没处理好，伊恩那边，她也要带一带，学校那边不能不去。 还有医院，不知道39号什么能送过来，也得预留些时间。 理查德出奇地大方： “好的！” 这几天理查德已经初窥到江以宁的能力，她一个人的效率，比他招的一个研究室要高出好几倍。 特别是在实验上的感知力，简直就像自带了天然雷达似的，只看一眼数据就知道实验要往哪个方向推。 他已经猜到为什么任子栋要找上这小姑娘的另一个原因。 本来他预定项目要花七到八年左右，才能出成果，但有这小姑娘在，三、不，也许一两年内就能完成！ 虽然想把她绑在研究室里，但也怕物极必反，理查德跟自己说，要学会见好就收。 江以宁虽然奇怪他好说话，不像之前那样，呼天抢地哭诉她和任子栋不负责任，但也不敢追问。 万一追问之后，又哭了怎么办？ 在理查德离开前，她还是叮嘱了句： “合同条款，你要先给任子栋看看。” 理查德撇嘴歪眼，不情不愿地“哦”了一声。 …… 第二天一早，江以宁去了趟医院。 二哥江亦烨前两天已经从西京郊回来，那边的医院建设已经步上轨道，后续只要定期过去巡视即可。 江以宁第一时间自然是把工作丢回他身上。 没有半点迟疑甩锅的样子，被江亦烨狠狠瞪了一眼，骂了句“小没良心”。 江以宁乖乖接受，但坚决不搭腔。 到了医院，她先去看了叶玊。 经过一段不短的时间休养，叶玊的身体状况好了许多，但随之也产生了其他问题。 她会趁护工或父母没注意的时候，往处跑。 只不过，她的腿上骨折伤没有痊愈，人也仅仅恢复到能坐起来的地步，因此每次企图下床都很快被发现。 问她想去哪，或者想做什么，她一概不回答。 才稍微好一些，就这个样子，再恢复下去，只怕闹出的动静会更大。 江以宁没有进病房，直接在外面看了看病历，和叶玊父母交谈了几句，就离开。 随后直接去了隔离区找伊恩。 只有卫衍在。 他道： “伊恩去了做检查，大概半小时后回来。” 江以宁点点头，找了个位置坐下。 刚坐下手机就响了一下。 她拿出来看了眼。 是罗斯夫人给她发来的消息，告诉她心理专家的资料已经发到她的邮箱。 回了对方一声“谢谢”，江以宁就点进邮箱，打开那份资料。 第二千零八章 只需要打消这个念头 资料非常详细，不仅罗列了那位专家的个人信息和好几张近照外，还有他发表过的论文，和进行过的实验和实操。 还非常贴心地做了目录，方便她查阅。 那位专家全名亚德·冯·廖杰尔，从照片上看，挺普通的中年西方面孔，不过，他的论文题目和实验，都透着点反道德的味道。 江以宁微蹙着秀眉，大概地浏览了一遍。 罗斯夫人将他公开和未公开的实验都收集整理在一起。 资料罗列的标题已经让人感觉到不对劲儿，那些未公开的实验内容只能用不堪不入目来形容， 不管他有没有目的，就凭这份资料，谁遇到他，都应该打醒几分精神。 “廖杰尔？” 卫衍端着水杯从江以宁身边经过，目光无意扫过沾满她手屏幕的照片，当即顿住脚。 江以宁转头。 “你认识他。” 卫衍张了张嘴，神色纠结了半晌，才挤出两个字： “认识。” 看他这模样，江以宁隐约猜到些原因，点点头，也没有追问。 卫衍迟疑了几秒，还是说了出口。 “江医生……你，是调查他？这个人不合适聘请，我是说，江氏不合适和他扯关系。” 的确不能和这人扯上关系。 这位廖杰尔心理专家明面上的实验都已经招来不少非议，更别提背地里做的事儿，都不是常人能忍受的。 见江以宁没有吭声，卫衍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话有那么点怕竞争的意思。 他连忙解释： “这个廖杰尔公开发表的论文就存在很多争议的声音，背后还曾经拿人做过试验，这些很多人都知道，要不是有人帮他压着，那些实验足够把他送进监狱里，我是担心在雇佣期间，他的丑闻爆发出来，势必会影响到雇主……” 江以宁回过神，笑了笑。 “你误会了，我没打算雇佣他。” 卫衍轻呼出一口气。 “那就好！这人做过类似清洗人格的实验，我还以为……” 再细想一下，也知道江以宁不可能雇佣这种人。 这个女孩对待病人一直都是小心谨慎，从不会拿治疗开玩笑，又怎么可能找这种明显三观不同的人来合作。 江以宁指了指前面的位置，示意他坐下。 卫衍知道这是想细聊这个人的意思，水杯随意一摆，弯腰坐下。 就在屁股快要碰到椅面的时候，他听到她问： “你对这个廖杰尔很熟？” 卫衍猛地僵了一下，差点坐歪摔了下去，还好双手扒了一下桌子，稳住了身体。 江以宁挑眉。 在女孩子面前差点丢了个人，卫衍重重咳了一声，掩饰尴尬，拉着椅子坐好。 他摸了摸鼻子，语气愧疚地开口： “我是摸索他的研究论文入门的，那时候年纪还小，十六七的小子压根分不清好坏，看了只觉得有趣，后来差点害死人，才知道怕……” 说着，他顿了顿，又连忙解释： “我有及时回头，没用力能伤害人命，后来李家拿我姐威……我都没有踩过那条线，江医生，你相信我！” 江以宁点头。 “我知道，决定和你合作之后，我有调查过。” 如果他过界了，和他的合作就仅仅限在李佳然身上，她不可能让他进入医院。 卫衍松了口气。 握手合作时，他就说过些自己的情况和目的，也是有让对方去查验的意思。 他又道： “这个人把好几篇不能发表的论文通过特殊渠道散播出来，那些论文还附录了整个实验的过程，圈子里有好些我知道的人都被他带着跨过底线。” “几年前那件震惊社会的高中生集体自杀新闻，就是有人用了他的理论做出来的。” 江以宁皱眉。 听他提了，她对这新闻也有印象，那会儿她年纪小，身体也不好，好多社会上的新闻都是听过就过去了。 没想到这个廖杰尔影响竟然这么大。 卫衍一直注意着她的神色，看到她不舒服的表情，便立即转移话题方向： “那件案子已经破了，背后搞事的心理辅导老师被判无期徒刑，事情也过去好多年……江医生既然不是想雇佣他，怎么会想起要看他的资料？” 江以宁收敛思绪。 “有人和我说，这个人最近来了华国。” 卫衍吓了一跳，下意识脱口问： “廖杰尔来了华国？！他来我们这做什么？！” “不对，我记得他之前跟西方媒体说过，他被很多国家拒绝入境，其中就有华国。” 江以宁淡淡道： “不知道。” 卫衍拍了下自己的额头，暗骂自己说话不经大脑。 她怎么可能和那种人扯上关系，知道他的行踪和目的。 正想道歉，对面的女孩先开了口，问： “你之前跟我说过一些操纵人心理的基本方法和抵抗暗示方法……如果已经中招了呢，有没有办法清醒过来？” 卫衍没想到她会这么问，当即愣了一下，想了想才说： “很难，除了靠自己的意志力外，大概只能靠长时间的反抗训练了吧？” 江以宁偏头。 “反抗训练？” 卫衍给她解释： “就是主动接受被操纵，然后反复习惯和反抗，做多了，人的阈值就会提升，操纵渐渐就不起作用了，嗯，就像抗药性那样？” 江以宁又问： “你会吗？” 卫衍闻言，瞳孔微缩。 “江医生，你，想做反抗训练？” 江以宁也没有隐瞒，点点头。 “嗯。” “这……”卫衍有些不确定地看着她，“我嘴上说着很简单，其实这种训练非常很危险，你知道的，操纵跟洗脑没多少区别，接受一次操纵，几乎等于被人打击一次精神系统，所谓的提高阈值，就是麻木，没感觉的意思！我不赞成你接受这种训练！” 说到后面，他的态度变得强硬起来。 他没有说的是，一般人根本承受不了这种训练，大多数人在过程中就疯掉了，就算后来接受治疗，恢复正常，那个人也不再是以前的那个人！ 江以宁沉默了一瞬。 “抱歉。” 卫衍皱眉。 “不用向我道歉，江医生，你只需要打消这个念头。” 第二千零九章 你不喜欢我吗 一句抱歉几个意思？ 听在卫衍的耳里，异常别扭，总有种“抱歉，你不行，我换个人”的意思。 他甚至有点后悔跟她说了这些。 卫衍目光落到女孩的脸上，心里控制不住地滋生阴暗……与其看着她的精神反复受折腾，还不如一开始就由他下手。 想法刚起，他心头狠狠一跳，连忙将之甩出脑子外。 他能留在这里的底线，是不沾坏事！ 这种想法不能有，更不能有！ 江以宁有些无奈。 “我知道的，我不会拿自己开玩笑。” “江医生，今天的对话……我会写进白医生的工作报告里。” 卫衍也不知道自己这么说，是为了江以宁好，还是给自己上一道枷锁，防止越界，他只知道，这很必要。 江以宁：“……好。” 空气安静了下来。 卫衍威胁完人，冷静下来后，倒是开始尴尬。 先不说这女孩有男朋友，他本来就是完全不可能有机会的那一挂人，管得这么宽，这让人怎么想？ 完蛋。 想死。 脚抠城堡都无法形容他现在的感觉。 脑子拼了命想找到能打破眼下局面的办法，就在他考虑要不要直接跑的时候，女孩又开口： “那除了反抗训练，还有别的方法吗？有点效果的也行。” 她的声音听着跟平常没有区别，有些认真，就像在做最正常不过的学术交流一样。 卫衍顿时松了一口气，连忙道： “有，正常来说，志意力坚定就不容易被暗示操纵，江医生，你在我见过的人里，志意力最强的，之前我试过给你下暗示，你一下子就识破了。” “如果你事先有防备，志意力又强，在没有外物帮助下，基本不可能操纵你。” 这话是实力，也是赞赏。 “外物。”江以宁偏头想了想，“是指李佳然下药的那种吗？” 虽然也不完全确定她是不是下了药，但李佳然有这个心，那就设定成她有做过吧。 卫衍直接坐实： “是，用安神、安眠类的药物，人在睡着，或者放松的状态，是最容易下手的。” 其实这些之前就和卫衍讨论过，大多只起到预防，如果到了中招的地步，基本就没法自救了。 卫衍见女孩陷入沉思，也不由地好奇，顺着她的话，理了一下对话，没忍住皱了皱眉。 廖杰尔来了华国，她想做反抗训练……也就是说廖杰尔有可能是冲着她来的？ 不，也有可能是因为“凤大小姐复活”这件事，带来了怀疑吧。 卫衍想了想，低声道： “我想，不管为什么廖杰尔能进华国，既然他之前被拉进过黑名单，那他就是需要特别的注意的人物之一，他不可能在华国的领土上乱来的。” 江以宁抬眸看了他一眼，随即笑了声。 “你说得对。” 关于廖杰尔的话题很快就结束，伊恩被护工带了回来。 他有些木然的目光在看到江以宁的身影后，顿时亮了一阶，当即加快速步，来到她身前。 “以宁。” 江以宁有些惊讶。 上一次过来，这孩子虽然已经会和人互动，却还不愿意开口说话。 短短一段时间没见，起了这么大变化，竟然就开口喊她的名字。 卫衍解释： “前几天白医生建议他先看些学习网课，不知道他从哪里挖出一段你的视频，他反复看了两天。” 江以宁疑惑。 “我的视频？什么视频？” 卫衍跟着一起看了两天，倒是知道得挺清楚。 “一个国际竞赛的领奖？嗯……SIM？我记得是这个缩写。” 他外语不太好，视频是全英语音频，没字幕，伊恩这小子的中文不好，也不愿意理他，他只能都是边看边猜。 已经是上半年的视频，竟然还没有被清理—— 江以宁一直没回答他，伊恩又喊了一声，字正腔圆： “以宁！” 江以宁回神，应了他： “嗯？我在。” 伊恩伸出手，往她的方向伸了伸，看意思是想要握她的手。 先是轻轻碰了下，发现她没有闪躲，便大胆地握了上去。 “以宁！我喜欢你！” 这话一出，旁边卫衍和护工都惊了。 封闭症孩子愿意对人表达喜恶，这可是开始痊愈的表现。 这就不是简单的好转了！ 江以宁还是第一次收到这样，当众的，不带企图的告白，愣了一下，有些哭笑不得。 “谢谢你的喜欢，我很高兴。” 伊恩瘪了瘪嘴，显然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沉默地看了她好几秒，收紧手指，将江以宁的手握得紧紧的。 他小声问： “你不喜欢我吗？” 江以宁用另一只手摸了摸，比她只高一点点的少年的头发。 “如果我所有病人都能痊愈，健康出院，我就会很喜欢，很高兴。” 少年的眉头舒展两秒，又紧皱两秒，反复了几次，才闷闷地“哦”了一声，算是接受了她的答案。 卫衍跟护工躲到一边，捂嘴偷笑。 安抚住伊恩，江以宁才和卫衍对接明天到京大旁听的事宜。 她看到旁听资料上写的专业课名称，抬头： “这个是你们给他定的？” 上面的课程，几乎都是物理、数学系的必修专业课。 她以为会让伊恩去外语系先习惯几天，再看情况变更的。 因为他一直封闭自己，大家对他的中文程度并不清楚，也不确定他听得懂多少。 不过，他说“以宁”“喜欢”的音调倒是很纯正。 卫衍道： “本来给他申请了几门外语语和西方古典音乐鉴赏，不过，他看完你的视频后，就戳着屏幕非要跟你一样。” “管他呢，反正也没指望他真学进去不是？” 江以宁：“……好吧。” 这样也挺好，她可以拜托谢贝贝她们上课时帮忙看着一些。 卫衍是明面上的陪同人员，便和江以宁约定好明天集合的时间和地点。 确认好后，江以宁就离开了隔离区，径直走出医院，上车离开。 一道身影从角落走出来，站到她停留等车的地方。 “何医生，你要下班啦？” 那人转头笑着应声。 “是啊。” “我听说你考了中级医师？” “成绩还没出来呢。” 第二千零一十章 你也别为难我 第二天一早，在京大校门前和卫衍、伊恩汇合。 带着伊恩在行政楼这边做了登记，卫衍先行脱队去跑剩下的手续，江以宁则和伊恩，还有另一个京大心理学在读博士生一起离开，先去教室那边转转，习惯一下环境。 出了行政楼，博士生友好地打招呼并自我介绍。 “我叫林景平，未来一段时间，我和我的组员将会和你一起学习，伊恩同学，我们好好相处，好不好？” 说的一口流利的英语，他笑着朝伊恩伸出手。 伊恩看了看身边的江以宁，又看了看笑容温和的男人，眉头皱了皱，戒备地退了一步。 林景平放下手，也微微退了半步。 “抱歉，如果你不愿意，可以直接说出来，没事的。” 林景平的研究方向正是孤独症，知道学校这边征集志愿者帮助照顾旁听生伊恩，他就带着自己的小组报名了。 为的是观察痊愈中的封闭症患者，算是一举两得的好事，学校征询过江以宁这边后，就把事情拍板下来。 江以宁也看向伊恩。 “你可以说出你的想法，别有负担，在这里没有人能强迫你。” 伊恩握住江以宁的手，拉着她一起，又退了两步。 “他，和那些人，有点像。” 江以宁听懂了。 是指林景平像他在M国的家人，带着目的靠近。 她知道伊恩的感觉很敏锐，所以才在那么多人中，抓住对他没有想法的她。 林景平也的确是带着觉察的目的过来。 江以宁放轻声音问： “你讨厌他吗？” 伊恩瘪了瘪嘴，半晌，才道： “不喜欢。” 江以宁笑了。 “讨不讨厌？” 伊恩噘嘴，幽幽地看着她，没回答。 意思很明显，不喜欢，不讨厌，也不想主动靠近。 江以宁帮他回答发： “不讨厌，对不对？” 伊恩紧紧捏紧她的手，动了动嘴唇。 “我想跟着你……不要丢下我……” 十三四岁的孩子，虽然长期自我封闭，但他不是傻子，该懂的都懂的。 他很清楚，自己接下来要面对的是什么，他想和江以宁待在一起，可是他不敢任性，因为他留不住江以宁。 江以宁任由他捏着，声音依然平和： “我也是这所学校的学生，如果你在这里上课，以后可以经常看到我。” 伊恩听明白了。 如果他拒绝在这里上课，那就会回到在医院的日子，要好久好久才能见到真的江以宁。 他松了手，作出妥协。 “好吧。” 林景平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甚至有冲想要拿出手机，就地和小组成员讨论眼前这种情况。 随后，伊恩很是配合，不再排斥林景平，只是也不怎么愿意和他交流就是了。 三人先去了教学楼。 正好谢贝贝也在这边上课。 本科生9月1号就已经开学，这会儿都上了快两周的的课，知道江以宁过来了，下课铃声一响，她就急匆匆找来。 “以宁~” 看见江以宁，谢贝贝二话不说，冲上来就是一个熊抱。 “我好想你啊！咱多久没见啦？两个月！整整两个月！上一次开学，我和你还是同学，没想到摇身一变，你变成我们的研究生学姐！” 除了谢贝贝，其他几个上学期走得近的同学也跟了上来。 一走近就听到她的话，齐雪当即笑了声。 “下学期就是我们的博士学姐了呢。” 王允言叹了口气。 “还好，全校、不，京大和T大加一起，只有一个以宁，不然我得到卷死。” 江以宁失笑。 “研究生没那么容易毕业，除了专业科学分，还有很多其他指标要求，要达到毕业要求不容易的。” 几个同学都不信她。 不就是论文要求么？ 过来之前，江以宁就跟几个同学说过伊恩的状况，其实就是请求大家有空的时候多注意两眼。 伊恩身边不会离人，但也担心会有突发情况，才过来打声招呼。 不是什么特别麻烦的事，大家都很乐意出手帮忙，讨一个小人情。 正好下一节课就是伊恩要上的课，和谢贝贝同个教室。 十五分钟课间结束后，她就牵起伊恩，哄他一起走。 “走吧，跟姐姐去上课了，等下课再和妈、以宁吃午饭！” 捕捉到异样字眼，江以宁眼睛睁圆。 谢贝贝嘿嘿一笑。 “你听错了。” 江以宁：“……”你不说这一句，我就信了。 林景平也一起过去了。 看着几人进了教室，江以宁才转身去处理自己的事。 然而，没走几步，口袋里的手机忽然震了一下。 是谢贝贝发来的消息。 “我看他粘你像只小鸡仔粘鸡妈妈似的，好好笑！” 江以宁：“……” 她相信听错了还不行吗？ 非要补这么一句！ 【好好上课！！】 谢贝贝不怕死地发了个OK表情包过来，还不忘记提醒她中午要一起吃饭。 江以宁无奈。 【好。】 随即转身出了教学楼，朝生物实验楼走去。 上课时间，绿道上没什么人。 上一次走这段路，并不愉快，江以宁不自觉加快了脚步。 然而，老天总是很会扰乱别人的心情，就在上次被拦住的位置上，她又看见了叶信然。 对方直直地站在绿道中间，脚边还放着个白色的箱子。 还有十来米的距离，江以宁看清人后，当即就停下了脚步。 吸了口气，她直接转身。 “以宁。” 叶信然也已经看见她，扬声喊了她的名字。 江以宁没有理会，脚步继续迈开。 身后的人说道： “或者，你希望叶家其他人过来和你谈？” 那一瞬间，江以宁只觉得脑子里嗡嗡作响，脚步停了下来，没有回头。 呼吸不畅，很难受，全身充斥着厌恶的情绪，歹毒阴暗的想法控制不住地往外冒。 如果、如果有人敢抢走她的东西……她就毁掉一切！ 不管谁无辜谁可怜。 身后的人没有再催促。 整个空间的气流像凝固了一般，窒息而压抑。 不知道过了多久，身后响起脚步声。 随之是男人沉静的嗓音： “以宁，我不想为难你，你也别为难我，好不好？” 第二千零一十一章 不介意陪你们疯 江以宁闻言想冷笑，事实上，她也冷笑了出声。 这是她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 叶信然垂眸看着女孩覆着寒冰的小脸，没有被她的态度吓退。 他长个成熟稳重的哥哥般，处处透着耐心。 “你知道我留在四九城的原因么？” 知道她不会回答，他没有等她的答案，而是径直说下去。 “长辈们让我过来，是为了照顾你，知道你独立，可以照顾自己，我——” 江以宁冷冷打断他的话： “还要我说谢谢是吗？” 叶信然仍耐心地看着她，对她怒火冲天的话语视而不见。 “说与不说，都是你的决定，不会有人对此置喙。” “谢谢。”江以宁冷硬地说了一句，“还有事吗？我可以走了吗？” 叶信然轻叹。 “我以为，只要给足你时间，总有一天，我们可以平和坐下来，好好谈一谈，已经过去两年多，你现在的样子，让我感到很无力。” “你是个聪明的女孩，应该知道拒绝沟通，设置屏障，一直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 江以宁抬眸，神色冷淡。 “好啊，谈一谈，我正好也想知道叶家想用什么方式解决问题。” “请问叶先生，需要找个地方坐下来，再谈么？” 叶信然静静看了她几秒，轻轻摇头。 “你想要的，我不能，也没有资格代表长辈给你。” 江以宁真是被他气笑了。 “那你想谈什么！” “哦！只能你一方说服我接受，不给我退路和选择的余地，就不能我一方全盘拒绝，一旦拒绝就是你口中的拒绝沟通，设置屏幕，解决不了问题？！” “你们叶家还真不是一般的霸道呢。” “很抱歉，你们的要求，也让我很无力！恕我不能配合。” 这件事，在她这里，没有中间项可以选择！ 叶信然哑然。 “以宁，你这是诡辩。” 江以宁不想纠缠，也懒得在这里打辩论赛。 “就当我是诡辩吧。” “不谈了是吧？还有其他事吗？我很忙。” 也不等他回答，江以宁径直跨开脚步。 刚走出一步，手臂被人扣住。 “放手。” “这个世界不是非黑即白，只要你退一步，你会有更多选择，以宁，你还不到二十，不必这么极端，和我谈谈，好么？”叶信然声音轻柔，抬手指着被他扔在原处的白色箱子，“你看，我已经被逼主动离职，谈完这一次，也许就结束了呢？” 江以宁要抽回自己的手。 “放不放。” 叶信然不为所动。 江以宁抬脚，直接踢向他下身。 她的动作突然，叶信然的反应却更快，抬膝轻轻一抵，就将她的攻击拨了方向，同时将扣住的手向另一个方向拉扯，让她瞬间失去平衡。 江以宁惊了一下，动作却没有乱，立即收回踢出的腿，调整了动作，稳住身体，自由的手抠向男人的眼睛。 叶信然眸底闪过一抹赞赏，依然不轻不重就把她的手格开。 两人在绿道上打了起来。 女孩没有留情，专往男人最脆弱的地方击攻，叶信然却没敢对她下毒手，几个回来后，他就不得不松了手。 不过，放开手后，他的动作也变得更灵活，脸上不自觉地流露出愉悦的神色。 仿佛这一场是友好的切磋般。 就在他要挡下江以宁迎面袭来的攻击，女孩的手却忽然收了回去，整个人以防御的姿态退了两步，同一时间，他耳边传来破空的风声，正要矮身闪躲，另一道狠厉的攻击击向他的下盘。 叶信然没法完全闪躲，躲开了脑袋的踢击，膝盖被狠狠踢中，整个人狼狈地向前扑。 然而，击攻没有结束，新加入的两个人根本不给他喘息的时间，他只能借着跌下去力道，滚了出去。 拉开距离后，他迅速调整过来，同时也看清楚加进来的两人。 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双胞胎女人。 默契配合极高，调整状态后连着招架了几次攻击后，他便知道，他不是这对双胞胎的对手。 不过，知道归知道，两人压根没有停手的意思。 他脱不了身。 不到一分钟，叶信然便摔在地上，脖子被狠狠踩住。 这时，江以宁才淡淡开口： “不要伤他性命。” 江雪嗤笑。 “知道的呢，老板交待过，不能确定无罪，就不能杀人。” 说完，她视线落到被踩住的男人身上。 “你什么东西，敢欺负我们家以宁？” 一回把人气哭都忍了，二回还动手了？！ 简直不知死活！ 站在她身边的叶霜也神色冷淡地看着他，视线带着戒备。 叶信然被迫仰着下巴，脸色憋得通红，已然没有往日那种让人不舒服的感觉。 江以宁走近，垂眸看了好几秒。 “放开他吧。” 江雪哼了一声，松开脚。 “以宁，你去干活吧，我来处理，保证以后不会让你再看见这个人。” 江以宁没有动，仍看着地上的人。 江雪猜她是有话要说，也没再吭声。 叶信然挣扎着坐了起来，突入的空气让他呛着咳嗽了一会儿。 缓过来后，他捂住脖子，缓慢地抬起头，视线先是扫过双胞胎，最后落到女孩的脸上。 许是伤着声带，叶信然的声音沙哑了许多： “看来，江家将你保护得很好，难怪你会全心全意向着他们。” 江以宁没理会他这话，直直地看着他。 “我是逃避，但我不是怕了你们，如果我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我不介意陪你们疯。” “叶家要来便来，你，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我没空应酬你。” 说完，她转头看向双胞胎。 “我们走吧。” 江雪冲叶信然哼了一声，跟上江以宁的脚步。 江霜站在原处，看着两人走远。 “这事，我们会向江家汇报。” 丢出不咸不淡的一句话，她才转身跟了过去。 叶信然坐在原地，视线一直追随那道纤细的身影，直至再也看不见，才收了回来。 他撑着地面爬起身，不知道扯到哪个痛处，没忍住“嘶”了出声。 拍干净身上的尘土后，他才从口袋里拿出手机。 第二千零一十二章 方寸大乱 路边的草丛里有一个晶晶亮的东西。 叶信然微微眯起眼睛，走过去，弯腰捡了起来。 一个发卡。 几分钟前，他才在江以宁的头发上看到过，显然是在刚才那场激烈的运动松脱掉落了。 指腹在最大那颗粉钻上轻轻摩挲了下。 上面仿佛还带着女孩的气息。 他轻笑了声，将发卡收进自己裤袋里，而后才拨通了电话，一边等待对面接听，一边往自己的那个白色箱子走去。 刚走到箱子前上，电话就被接了。 平淡无波的声音从听筒中传出： “喂？” 叶信然道： “曦哥，是我。” 叶曦淡然问： “问题解决了？” “没有，我今天从京大离职。”叶信然仿佛在谈论天气般，漫不经心，“不过，不用担心，我会找到其他办法留在她身边。” 叶曦听不出情绪的“嗯”了一声。 “你自己应变即可。” “我知道。” 叶信然简单报告了近况，目光无意扫过脚边的箱子，便弯腰单手将之抱起，却不慎扯到了痛处，下意识轻嘶了声。 手机那边的人听出他的异样。 “怎么？” 叶信然想起了小姑娘神色之中流露出来的狠戾，不由地轻笑了声。 “正要和你说。” “今天离职后，我和我那位未婚妻起了‘小冲突’，曦哥，你说得对，她不是小绵羊。” 叶曦闻言，声音里多了一分兴趣。 “哦？你被揍了？” “被群殴了。”叶信然若无其事地更正，“江家对她很上心，安排在她身边人，身手不差。” 手机那边的人没接话。 叶信然顿了顿。 “我试过和她交谈，但她非常抗拒我，也非常抗拒叶家，我想，按照目前的状况，她不可能主动回家的。” 手机那边传来一声极浅的声音，他分不清是“嗯”还是“哼”。 叶曦道： “没关系，现在不着急，再给她多两年自由吧，小丫头还不到二十，玩性大，也是正常的。” 叶信然了解叶曦，他这么说，就是有把握让江以宁“自愿主动”回家。 不过，稍微一想，大概就知道解决办法是什么。 那小姑娘太好看透了。 紧紧巴着自以为是的珍宝，像逆麟般，谁也不能触及，看似牢不可破，一旦珍宝失去鲜亮外衣，露出丑陋面目，她的信仰就会自我崩坏。 到时候，人清醒过来，自然就知道该回到哪里去。 的确不用着急。 “我知道了。” 叶信然挂了电话，将手机收回口袋，指尖碰触到发卡碎钻的棱棱角角。 回抽的手一顿，随即，反手将小巧的东西握在手心里。 唇角勾起，他愉悦地迈开步伐。 …… “以宁，要不要抹点药？”江雪眼尖发现小姑娘的手腕上，留了一圈红印，“抱歉，我们来得太晚。” 因为学校里有监控，也有线眼，出入口都有登记检查，是一个相对安全的环境，而且，小姑娘要上课，她们不方便贴身跟着。 没想到那家伙竟敢大白天，在监控区动手。 胆大包天，不知死活！ 江以宁抬手看了眼。 “没事，我去冲一冲凉水，很快就能消掉。” 江雪咬牙切齿： “等晚上，我去套他麻袋，揍死他！” 江霜声音冷淡地制止： “不行。” 江雪反驳： “我不会留下把柄！不会连累到谁！” 江霜看了她一眼。 “我们有他先动手的证据。” 只说了这么一句，江雪已经明白老姐想做什么，直接冲她竖起两根大拇指。 万分赞成。 “先送他进去住几天！这主意挺好，以宁，你说呢？！” 江以宁对此没有想法。 “随你们高兴就好。” 说着，又想到了什么，神色微顿，片刻，她看向江霜。 “霜姐，这事，不要跟我哥说。” 江霜倒没什么反应，一切以江以宁的意思为主。 但江雪有点不解。 “为什么啊，让老板去弄死他们啊！咱们不怕他的！” 江以宁微微抿唇，只摇头表示不想说。 原因无他。 她不想让家里人知道，她和叶家人有太多接触。 即便是不情愿，有仇恨的接触，她也不想让他们知道。 三人走进生物实验楼，一楼就有洗手的地方。 江以宁朝着水槽走过去。 “你们先回去吧，接下来我自己就行，这边没有危险的人。” 说着，她打开水龙头。 江霜姐妹不着急着离开，也过来洗了手。 嗯，刚才揍人渣，挺脏的。 大热夏冲着水挺舒服，江雪站在江以宁旁边的卡位，弯下腰，让水冲到手肘位置。 余光扫到身边小姑娘的头发垂落，都快要碰到水了，便道： “以宁，头发要沾湿了哦，我这有橡皮筋，你要不要？” 江以宁关了水龙头，摇着头，抬手去摸头发。 “不用，我有发卡，可以别起——” 摸了个空。 忽然意识到什么，她有些慌乱，不顾手湿，双手往头发上扫去。 没有。 “怎么了？” 小姑娘神色不对劲，江雪连忙关了水龙头，江霜也走了过来。 江以宁心跳凌乱，极力保持镇定。 “发卡掉了。” 每次到西京郊，江霜姐妹都没有缺席，自然也知道小姑娘的男朋友给她亲自设计了一枚发卡，丑丑的，嘴上没说，心里喜欢得紧。 正好天热，小姑娘这些天天天戴着。 平时文文静静的女孩，突然掉了东西，根本不用找原因。 “应该还在那边，我们回去看看。” 江以宁点头。 三人以极快地速度回了那段绿道。 还在上课时间，道上没有人。 踩踏叶信然的痕迹都还清晰能辨。 三人就着那些痕迹，扩大范围找了一圈。 无果。 江霜看了眼焦急的女孩，拉住江雪，低低交待了一声。 “你在这里看好她。” 只消一眼，江雪已经明白老姐的意思。 “嗯，你去吧。” 江霜离开，江以宁甚至没有发现身边少了一个人，仍埋头拨动草丛，越走越远。 发卡怎么可能掉那么远？ 难得一见的方寸大乱，连思考都不会了。 虽然这样的以宁更像个普通女孩子，但江雪觉得自己并不喜欢看见她这样。 太揪心。 她走过去，把人拉回来。 “以宁，冷静些。” 第二千零一十三章 根本不算是事 江以宁回头。 这个时候，江雪才看清她的神情。 小姑娘紧绷着一张小脸，没有任何表情，却让人觉得下一秒她就会哭出来。 江雪呼吸一窒，没忍住张开双手，将她抱入怀里，轻声哄着。 “别担心，我姐已经去查监控，一定能找回来的，我们先等等，好不好？” 说着，轻轻拉着她往前不远处，休息长椅上走去。 没等多久，江霜就回来了。 沉着脸。 看这模样，大概也猜到结果。 江霜低声道： “叶信然捡走了。” 果然。 江以宁抿紧唇瓣。 “那个贱人！”江雪猛地跳起来，“我去找他要回来。” 步伐还没跨出去，衣摆就被人扯住。 江以宁把人拉回来，轻轻摇头，沉默了几秒，才道： “算了。” 小姑娘的声音像被沙子磨过似的，哑得厉害。 根本不知道她是用何种心情，才说一句“算了”。 江雪明白。 东西落到别人手里，如果对方不主动交出，想要回来谈何容易？ 特别是人已经离开了半个多小时，东西去哪里，已经没个准。 只剩谈判交易一途。 但她不甘。 “他要是敢不还回来，我们可以报警！” 江以宁没说话。 江霜瞪江雪一眼，将她拉开。 “别尽出馊主意！” 报警有什么用？ 一句丢掉，赔上相应的钱，事情就可以结案。 根本无法深入追究。 以宁想要的不是这笔钱！ 这件事，不是武力或者报警能解决的。 不想和叶信然谈条件，就只能“算了”！ 三人沉默地或坐或站。 周遭弥漫着压抑的低气压。 不知过了多久，江以宁的手机震了起来。 她从思绪里回过神，深吸口气，拿出手机。 是谢贝贝的电话。 望着来电显然好一会儿，她才点了接听。 “喂？” 听筒里传来谢贝贝欢快的声音： “以宁！你在哪呢？还没忙完吗？我们已经在食堂等你了哦？伊恩也在呢！” 江以宁这才惊觉，她在这里已经坐了两个小时。 她根本没有食欲，但还是回应了。 “我这就来。” 谢贝贝敏感地听到一丝不对劲。 “以宁，你声音有点怪，是怎么了吗？” 江以宁摇头。 “没事，我十五分钟到，你们先打饭吧。” 谢贝贝没敢追问，隔着电话也不方便，便应声： “那好，你也别着急，慢慢走就行，我下午第一节没课呢！” 江以宁轻轻“嗯”了一声。 挂了电话，她站起来，对上江霜姐妹担心的视线，江以宁笑了笑。 “抱歉，让你们跟着我一起不开心，我没事了，这件事我自己来解决。” 江雪拧眉，想说什么，江霜伸手把她扯到自己身边。 “没事。” 江以宁将手机收回口袋里。 “下午我还会继续待在学校，离开前会联系你们的，你们先去吃饭吧。” 顿了顿，又道： “贝贝她们在食堂等我，我现在过去和她们汇合。” 江雪欲言又止，最终什么也没说，目送女孩一个人走远。 “我去找叶信然。” 不还回来，她天天去揍他一次！ 打到他交出来为止！ 江霜冷冷看了她一眼，带着警告。 “难道真的就这么算了？”江雪气得肝痛，“欺负人不说，还敢拿走别人的东西，叶家什么玩意儿！怪不得以宁那么恶心那帮人！倒什么大霉才认识那些人！打不行，我去跟老板说！” 江霜呵斥她： “你少说两句！” “江小姐有自己的主意，你听就行！别自作主张！” 江雪之后撇嘴，骂骂咧咧了几句，才不情不愿地回了一句“我知道了”。 只是心里那股不爽，一直挥之不去。 …… 江以宁到了食堂，在角落看到谢贝贝。 伊恩、林景平和卫衍都在，只是没有坐到一张桌子。 谢贝贝先看见她，站起来冲她挥手，指着身边的位置喊： “以宁，这里！” 看似若无其事，但一双眸子不住往江以宁的身上来回扫动。 嗯，很确定是心情不好。 江以宁先走过去打了招呼。 伊恩喊了一声“以宁”后，就十分乖巧地坐了回去吃饭，只是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 等江以宁去了点餐，卫衍才凑过去问他： “怎么这么乖？” 竟然没有黏着人不放。 伊恩没理他，低头吃饭。 卫衍：“……” 好吧，这孩子的感觉很敏锐，他都能看出来，伊恩不可能感受不到。 啧，真是个看菜吃饭的好孩子。 江以宁没点多少东西，拿瓶牛奶和小碗土豆泥就回来了。 几个同学坐在一桌，气氛轻松地聊了些各自近况和趣事。 吃完饭，除了谢贝贝下午第一节没课，其他人就先回宿舍午休。 卫衍那边则带伊恩去熟悉宿舍。 学校为了就近方便，将伊恩安排在林景平的博士生宿舍楼，看课程安排，中午留在这边休息，晚上会回医院去。 谢贝贝坐在江以宁身边，等人走光后，才低声问： “研一报到不顺利么？” 江以宁闻言微怔，才想起来今天来学校，是要报到的。 这件事，早就被她抛到脑后。 “不是。”她摇头，“我还没去报到。” 谢贝贝“啊”了一声，凑过去，轻轻拍她的背。 “发生什么事？我觉得，你好像很不开心？呃，要不你说出来，我帮你分析分析？只要不是学习上的事，我可能可以帮得上忙哦？” “真的，我觉得我情商还蛮高的，暑假回去两个月，我就拿到感情治疗师的称号了，我好几个高中同学用了都说好！” 江以宁失笑。 的确，和谢贝贝说话，心情是好了不少。 她也不想一个人钻牛角尖，便将发卡丢失的事说了，也说明发卡来历和意义。 听完，谢贝贝边摇着头，边无语咂舌，满眼怜惜地看着她。 江以宁：“？” 谢贝贝敲了敲桌面，示意她打起精神，认真听讲： “你说这里面是两件事，第一件是拿回发卡，这个我也暂时想不到更有效办法。” 江以宁点头，表示明白。 关系和顾忌就摆在那。 谢贝贝抬手，轻轻弹了她脑门一下。 “第二件事，根本不算是事！” 第二千零一十四章 哥哥帮你执行 江以宁看着谢贝贝，漂亮的桃花眼里尽是不解。 被叶信然捡走重要的东西，她很恼火，很生气，但整个上午，让她烦躁不安的，却是担心被暮沉知道后，会生气，会受伤。 气她不爱惜他送的东西。 而且，发卡是他摸索着给她设计的第一件作品。 就算以后他再画出更好的，更专业的，对她来说，意义上也不及那个发卡。 才到她手多久，一个月不到，就被她弄丢了。 明明平时根本不爱用饰品，她为什么非要戴着它出来，好好收着是不是就没事了？ 明明可以不动手，她为什么沉不气非要跟不相干的人大动干戈，像往常那样无视掉是不是就没事了？ 明明…… 暮沉要是知道了，会生气也不奇怪。 可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咚”！ 脑门再次被弹了一下。 “想什么呢？”谢贝贝无语地瞪了她一眼，“根本不是事好不好！只要你把刚才对我说的那番话，跟你男朋友重复一遍，就完事了！并且，我向你保证，你会有意外收获！” 当然啦，这里面有前提，男方必须真心实意喜欢女方。 想起江以宁那位大佬男朋友……大概死了都要爱，绝对符合。 谢贝贝有些酸，坏心眼地怂恿： “最好像我和你这样，当着面说，嗯，就用你现在这个表情！他一定会理解你的心情！” 男方一定会把人搂进怀里，用亲亲来安慰！ 啧，说不定亲着亲着就……嘿嘿嘿！ 江以宁偏头看了谢贝贝几秒。 “我觉得，你好像在想什么坏事儿。” 谢贝贝抹了把不存在的口水，板起脸。 “胡说什么？我是那样的人吗！” 江以宁：“……” 谢贝贝在她后肩用力拍了一下。 “总之，你按我的话去做，如果结果不像我说的这样，我把脑袋拿下来，送给你当球踢！” “还有，千万不能有瞒着，自己去拿回来的心思！” 江以宁微抿唇瓣，静思了片刻。 “好，我——” 话还没说完，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了起来。 她顿了顿，还是把话说完： “我去试试。” 然后，才把手机拿起来。 目光随意扫过屏幕，看清上面显示备注名后，她不由自主地僵了僵。 阿沉。 怪不得奶奶经常说，人不禁提，提谁来谁。 谢贝贝好奇，伸着脖子瞄了一眼。 “正好啊，你们好好睡、啊呸，好好聊吧，我先走咯！下午我再找你玩！加油！” 干净利落地端起餐盘离开了。 江以宁看了她背影一眼，视线回到手机屏幕上。 深吸口气，伸手准备点接听，也不知道她脑子怎么想的，竟然没控制好，手指竟然点在了红色的挂断键上。 手机震动停止。 江以宁：“……” 对面大概以为她在忙，没有再打回来。 轻轻按了下跳得厉害的胸口。 这事，一定要说。 她拨了回去。 电话几乎刚通就被接了起来。 听筒传来熟悉的嗓声： “宁宁。” 那个瞬间，她忽然就镇定了下来。 什么不安，什么心虚，在听到男人声音的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 只剩满腔的委屈。 “阿沉。” 手机那边静了一瞬，他冷声问： “你在哪里。” 江以宁抬头看了眼。 “在学校第二食堂。” 他继续问： “现在和谁在一起？” 说这话时，他的气息似是有些乱了，呼吸渐渐急促。 “没，我一个人，同学刚回去了。”江以宁摇摇头，心里想着谢贝贝的提议，便问，“你下午有空么？” 男人“嗯”地应了一声，气息加重。 “有，宁宁想见我？” “想。” 想当面跟他坦白，然后，道歉。 江以宁在心里补充。 男人满意她的答案，笑了声，继续诱哄： “那，宁宁想不想立即看到我？” 江以宁：“……” 下一秒，她猛地抬起头。 然后，就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从食堂大门外迈了进来。 男人站在门口，视线一扫。 此时，已经过了用餐高峰，食堂里的学生不多，他一下子就看见了想见的人。 四目相接。 江以宁握着手机，愣愣地望着逐渐走近的身影。 等人在她面前站定，她看到他的胸膛还在剧烈起伏，额上沁着薄汗。 “你……跑过来的？不，你怎么会在京大？” 她都有些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了，傻了半天才回神，挂掉电话。 暮沉平平了呼吸，在女孩对面的空位坐下来。 “你今天新生报到，我来送你。”男人呼吸仍有些重，“本来想早上就过来，有事耽搁了一下。” 知道她应该会先跟同学聚聚，就直接去了教学校，到了才给她电话。 谁知道会听到小姑娘委屈不已的声音！ 还好教学楼离第二食堂不远。 他抬手伸向女孩，轻轻抚了抚她的脸颊，指腹轻轻划过她眼角那抹红。 “谁找事儿了？” 江以宁覆在脸颊上的大手。 大概因为跑了步，他手的温度很烫，指腹有些粗糙，按在滑嫩的皮肤上，勾起一阵痒意。 她把他的手拉下来，紧紧握住，然后起身，借着力道，也将他拉了起来。 “回去说。” 食堂人是少了，但两人坐在这里，仍然瞩目。 暮沉任由她握着一只手，视线在女孩面前几乎没有动过的餐盘上停了一瞬，才用另一只手则将餐盘端了起来。 牵着她，将餐盘送到回收窗口。 “先去一趟超市。” 江以宁知道他还没有吃午餐，自然没有反对。 没有开车，教师小区附近就有一家超市，两人慢慢悠悠地走过去。 买好菜，回到教师小区的单位，男人就将她推到沙发边，自己则拎着菜进了厨房。 她本想帮忙打下手，却被拒绝了。 “这里我就行，宁宁慢慢想想该怎么把欺负你的人，欺负回去，哥哥帮你执行。” 江以宁哑然。 这人真是—— 积压了半天的负面情绪，悄然消散了大半。 “好。” 男人扬了扬下巴，指向客厅。 “嗯，去吧，厨房烟大。” “要是饿了，先吃点刚才买的零食。” “好。” 第二千零一十五章 因为我才有了意义 暮沉花了一个小时，做了两菜一汤，等两人坐下来吃饭，已经一点多。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情转好，江以宁也有了些胃口。 清淡爽口，完全就是按着她的口味做出来。 没什么能比得过，自己做的菜，女孩夹得勤，带来的愉悦。 “喜欢？” 江以宁点头。 “好吃。” 暮沉看着对面的小姑娘，唇角噙着一抹清浅的笑。 “那哥哥以后天天做给你吃？” 江以宁却摇头，一口拒绝了。 “不要。” 暮沉挑眉。 “宁宁这是担心我会累？” 江以宁坦然地承认： “是啊，我宁愿你拿这些时间来休息，作息饮食不定时，再加上经常疲劳过度，很容易坏了身体，你现在还年轻，才不觉得有什么，等过了三十五，身体所有器官都会跟你说不行——”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对面男人用十分坚决的语气否定了。 “不会。” 江以宁眨眨眼睛，迟疑了下。 “可是，这些结论都是有数据支持的。” 暮沉看了她一眼。 “我会注意，宁宁说的三十五后不行，不会发生在我身上。” 江以宁：“……”好像不是在说同一件事？ 不过，既然他说了会注意，那也没什么好反驳的。 “好吧，但还是不要你天天煮。”江以宁顿了顿，小声补充了一句，“我也可以给你做。” 平等的两个人，她没办法只享受他给予的爱，什么都不付出。 她也想宠爱他。 霍然想起那只被她不小心丢掉的发卡，江以宁借着吃东西低下头，咽下再次涌出来的酸涩。 至少要愉快地吃完这顿饭。 暮沉唇边笑意更深，声音是带着无法遮掩的愉悦。 “好。” 吃完饭，两人一起把东西收拾好，才到客厅的沙发坐下。 刚坐下来，暮沉就把人捞到怀里，一手抚着她柔软纤细的腰。 “宁宁，早上发生了什么？” 江以宁勾着他的脖子，坐在他腿上，脑袋埋在他的胸膛里。 沉默了几秒。 “我弄丢了发卡。” 暮沉身体顿了一下，静了片刻。 “然后呢？” 只是丢了发卡，应该还不至于让小姑娘气得吃不下饭。 江以宁抬头看向他。 没有看到怒容，如往常一般，平静深邃的凤眸里，只映着她的样子。 旋即，她垂下眼，将东西丢失的经过来说了。 “……可能拿不回来了，对不起。” 三个字刚落，脸颊忽然被男人双手捧住，抬了起来，视线被迫与他对视。 “先不要道歉，宁宁，有些事情，你要先弄清楚。” 江以宁睁圆双眸。 “什么？” 男人额头抵住她的，鼻尖交错相贴，薄唇在她殷红的唇瓣上印了印，才道： “首先，你现在对那个发卡的在意程度，过了，它只是一个用途不大的发卡，你看看我，我会带你去买菜，会做很好吃的饭，宁宁难道不应该多把注意放在我身上么？” 江以宁眨眨眼睛，半晌，才消化了他的话。 他这是……在吃一只发卡的醋？ “其次，发卡的存在价值已经全部发挥出来了，你因为我，才对它爱屋及乌，另眼相看，这就足够了。” “宁宁懂了吗？它是因为我才有了意义，它丢失了，而我，还在你的面前，意义不会消失，我还是那句话，宁宁应该多看看我。” 暮沉低头，轻轻吮住少女的唇瓣。 如叹息，如哀求的低语，从两人的唇瓣间溢出。 “宁宁，你看看我。” 江以宁揽住他的脖子，仰着小脸，主动回应着他的吻，心脏跳得飞快。 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半眯着，直勾勾地望着近在咫尺的男人。 直到被松开，她喘息着低喃道： “……你说得好有道理哦。” 暮沉低笑了声。 “以后因为我而抬高身价的东西还有很多，我希望，那些东西不要把我比下去，宁宁愿意帮我这个忙么？” 江以宁环抱住他的脖颈，小脸埋在他颈窝。 “我愿意。” 暮沉继续提要求： “把道歉收回去，嗯？” 江以宁收紧了手臂，半晌，乖乖地点了点头。 暮沉满意了，掐着小姑娘的下巴，无度索吻。 昏昏沉沉的，江以宁被吻得身体发软。 本着剩下的那点愧疚，而放任他，结果这人根本不知道节制为何物。 她唇瓣传来星星点点的刺痛，理智告诉她，再这样下去，她下午大概又不能出门了。 “够、够了……一会儿还要去报到……” “嗯，我送你过去。” 男人移开薄唇，在她白皙的脸颊上流连。 江以宁缩着脑袋，往他怀里躲。 “你今天不回西京郊？” “不回。”暮沉亲不到她的脸，转而轻咬女孩的耳朵，“那边的前期框架基本打好，不用一直待在那边，让闻一宣安排人过去轮班就行。” 江以宁想起自家二哥，也这么说过。 “哦。” “那我以后可以随时都看见你啦。” 市区到西京郊太远了，一来一回就要四个小时以上，规划里能缩路程的高速路和地铁线，至少要三年后才能开通。 她开学了，肯定不能经常过去，正愁着呢。 亲昵厮磨的动作一顿，下一瞬，男人更汹涌地吻了上来。 江以宁要躲。 “过一会儿要出门！” 男人低喃。 “是你先招惹起来。” 江以宁：“……”她招惹什么了？ 磨磨蹭蹭到了两点，江以宁说什么也不再让那男人靠近。 身上的衣服皱皱，她索性去洗个澡。 回房间前，她迟疑地看着沙发上，曲着左腿坐的男人。 “你要不要也去洗个澡？” 这房子是双浴双卫，他可以用外面那个。 “衣服的话，我让江雪帮忙去附近的店买一套。” 暮沉偏头。 “带回来的应该不会是衣服，而是你的哥哥。” 江以宁：“……” 男人又道： “没事，你不招我就行，去吧。” 江以宁：“……” 小姑娘气哼哼地转身离开。 不一会儿，室内隐隐传来水声。 沙发上的男人气息骤然一变，眉眼间带了几分冷冽，放下左腿，拿起手机，拨了通电话。 第二千零一十六章 “……在深城所有资源都可以动，不惜代价……嗯——” 房间方向传来些异响。 站在阳台落地窗前打电话的男人声音当即一顿。 “我这边还有事，挂了。” 不等手机那边的人回应，他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转身。 就看见少女披散着一头微卷湿发，踩着气冲冲的步伐，来到客厅。 随处可见的宽松白色T恤浅蓝低腰牛仔裤穿搭，却勾勒少女纤细的身形。 皮肤在耀眼的光线下，细腻清透得像能发光一般。 简洁大方，清艳无双。 嗯，瘦了点。 暮沉的视线从她身上掠过，看向她怒气冲冲的小脸。 “暮沉！” 连名带姓的，自然是在生他的气。 他眸光微微一凝，笑了声： “怎么了？” 好像真的什么也不一样。 江以宁动作一顿，还是没被他装过去。 她走到他面前，小脸一抬。 “你自己看！都第几次了！” 暮沉垂眸，视线扫过她红得滴血的唇瓣，迟疑了下，抬手轻抚过而。 “不明显的。” 江以宁睁圆了一双桃花眼，难以置信他竟然睁眼说瞎话！ 用力拍开他的手。 “我刚才照过镜子！很明显！” 暮沉换了一只手，搭在小姑娘的后颈位置，轻轻抚着，为她顺气。 还很贴心为她出主意： “那，我代你去报到？我认识陈教授，他人很不错，对学生很通融。” 江以宁：“……” 出的主意挺好，下次别再出了。 也许是已经开始习惯他的所作所为，也许是吹干头发出门时，真的看不太出来，江以宁这阵怒火来得快，也去得快。 等走出教师小区，她就消了气。 两人经过生物实验楼前面那段绿道时，江以宁脚步微动，目光扫过那片不知道被翻了多少遍的矮灌木。 暮沉问： “在这里丢的？” 江以宁还是有些郁闷。 “嗯……” 暮沉猜到小姑娘心里想的是什么，抬手轻轻揉了揉她蓬松顺滑的头发。 “东西我会想办法拿回来，不过——” 他手上的动作停下，那双深邃的凤眸与她对视。 “之后，我会处理掉。” 小姑娘洗澡的时候，他向学校调了监控。 同为男人，叶信然拿着发卡的心思，他自然看得出。 东西过了那个男人的手，不管拿不拿回来，都相当膈应人，他不可能把脏了的东西，交回自家小姑娘手上。 江以宁沉默了几秒，像在下定什么决心一般，定定地望着他的眼睛。 “我去要。” 暮沉想说什么，江以宁捏了捏他的手心。 “先听我说完。” “那是我的东西，由我去要，我也赞同你的意见，要回来就处理掉。” 如果要不回来，她也要用让叶家人知道，那东西已被肮脏沾污了，就算没有意义，她也摆出一个处理的态度。 这笔账，她记下了。 暮沉静静看着她，片刻，同意让步。 “好。” 大手从女孩的发顶滑落到她的后背，轻轻抚住。 “但是，不能再为了那些无意义的人动气，解决不了，就交给我来用暴力处理。” 江以宁乖乖地应了。 “嗯！” 像是终于放下心头大石一般，接下来的报到非常顺利，包括去生院调换专业。 李院长以为孩子坚持不读了，正要劝的时候，听到她不是不读，而是换一个相近的专业，只要能留住人，哪里有不答应的？ 而且，江以宁要换的专业，他能自己去给她当导师，还能直接把人带到博士生，简直不能再好。 二话不说就给她办了，随后，跟她说了说毕业的要求。 “只要你达到标准，不管什么时候，学校这边可以立即给你毕业！” 要求不高，所有必修课达到A+就可以拿到全额学分，学分达标，再有三篇核心期刊论文发表，和一篇毕业论文。 其他没有任何要求。 这样的要求，也不算是放松了标准。 对一般人来说，只要三年研究生生涯都在努力，基本能摸到达标线，对有天赋的人来说则可以放轻松一点，就能达到。 反正标准就放在终点，怎么走过去，全取决于学生，很公平。 江以宁却知道，这完全就是对她放水。 “好，谢谢李院长。” 李院长乐呵呵： “客气什么，你是我的学生！” 没有江以宁，他的院系都分不到那么大的赞助！ 这一年多，理科院受了江以宁简直或直接带来的资源冲击，不知多红火，连成果都比往年多。 文科院系那边都在跺脚，恨江以宁没有展现文科系的天赋。 而艺术院系，听说已经在打小姑娘的主意。 所有问题解决完毕，从今天起，她就成为京大研一新生。 从李院长的办公室走出来，她准备去和暮沉汇合。 “江以宁。” 正要转到落到一楼的楼递，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施尧。 江以宁停下脚步，转头，礼貌地打招呼。 “施教授，有什么事吗？” 施尧似是在心里和什么争扎抗战了一会儿，才开口： “你这是和李院长谈完学位的事？” 态度一改从前，以至于江以宁有些分不清，他是把明着的阴阳怪气转到了暗处，还是真的改变了态度。 她顿了顿。 “是的。” 施尧扯出一抹笑。 “我之前听李院长说，你要独自修完生命物理的课程，这种修学方式挺不容易的，如果有学习上问题，你可以过来找我。” 江以宁看着他，也以同样和气的态度回答： “好的，谢谢施教授。” 根本没有跟他提自己已经换了专业的事。 没必要。 施谋生又道： “之前我是为了学生好，忘记了一些要求，所可以在地你来看不是存在极大问题，但我不是针对你，如果有什么，我狂想曲可以在这里讲开，我不丰收你误会。” 指让新生提早回校的事。 江以宁点头。 “我知道，学校已经作出处理，这些是学校管理层面的事，我不会说什么，” “你明白就好，你——” 老师还有其他事吗？ 我还有事，赶时间。 施尧暗地里咬牙 第二千零一十七章 我做饭给你吃 简直傲慢至极！ 就算她是陆谨的学生，那又怎么样！ 在生物领域，陆谨算个屁！一个黄毛丫头也敢逛到他面前来！ 靠着那一点点背景，尾巴都要翘上天了！ 当真以为自己天下无敌呢！ 他就等着看她跌入泥潭的那一天！ 施尧压着心里的怒火，脸上仍扯着一抹友善的笑容，根本不把她赶时间的话听进去。 “之前跟你们提过的那三个项目，生命物理的其他新生已经顺利入职，虽然你已经不是我的学生，但终归是一个学校一个院系的师生，这个实践机会，我还是要留给你们，如果江同学有需要，随时可以来找我。” 江以宁耐着性子听他说完，才道： “谢谢你的好意，施教授，那我先走了。” 她也不管施尧会回应什么，直接迈开步子，快步走下楼梯。 “你——” 不过几秒，人已经走到中间层，一点停留来听他说话的意思都没有。 施尧气得想吐血。 这次就算了！ 只要她还在生院，就仍在他的掌握里！ 随即想到科林那群人的要求，他脸颊便扭曲了一瞬。 那个江以宁，跟陈海强、霍华德教授到底是什么关系？！ 看似不怀好意，想把人弄进科林，却又没有采取更有效的方法，还想要他去侍候她！ 这些天，他想尽办法也没能掏到半点有用的信息—— 正想烦躁，衣服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施尧不耐烦地拿出来，看了眼。 随即作贼般，飞快将屏幕扣在裤管上，转身快步朝自己办公室走去。 直到锁上门后，他才重新拿起手机，点了接通。 “陈总，怎么有空这个时间打电话给我？” 陈海强和谐地呵呵笑了两声。 “打扰到你了吗？我就直说了，是这样，我这里有件事需要施教授帮帮忙” 态度之好，仿佛之前的威胁、警告等等的恶劣态度，从来没有存在过似的。 施尧也不傻。 “不知道是什么事？陈总先说说，万一我做不到，也不好意托大答应不是？” 做不做到是一回事，他可不做亏本交易。 陈海强无声嗤笑，声音仍然和气： “之前听说施教授想找个私人助理分担一些杂务，这不，我这里有个小朋友能力挺不错的，正需要历练的年纪，就想着借个关系，让施教授看看，他合不合适。” 施尧几乎瞬间就明白他的企图。 说得那么好听，其实就是想借机接近江以宁吧！ 他更加好奇，他们对江以宁到底有什么目的？ 这个忙，倒不难，他可以帮。 再者，把人放到身边，说不定他可以挖出什么内幕。 如果那些人对江以宁不利，他乐意看着，还能顺手拿捏住陈海强的把柄，那么，以后和科林的合作就简单多了。 一举两得。 如果是对江以宁有利的……呵，那就必须先经过他的同意！ 施尧瞬间就把有利自己的情况分析得清清楚楚，有了答案，不过，嘴上却说： “啊，我是想招个私人助理没错，但是……陈总啊，真是太不巧了，如果你早两天说，我绝对没有这么多话的，就是呢，我前两天就定了人选，也给人发了通知，这，我不好毁约啊！” “小朋友需要历练，我真是不太想他去些复杂繁重的环境，才不得不求到施教授你这里……要不这样你看可以不？施教授和科林合作的项目还有空位，再不是，月底科林开展的新项目，还在招合作人，如果施教授拿下项目，应该会很缺人，到时协调安排一下？” “哦，这么说来，也不是不可以，那好吧，你让人过来，我先面试看看，合适就留下。” “我明天就让他过去！呵呵，多谢，我就先欠施教授一个人情了。” “客气什么呢？” 两个人乐呵呵地喝着双簧，各取所需。 挂了电话，施尧脸上的笑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 高兴倒还是很高兴的。 只是接手这么个人，他得好好考虑一下，该怎么把全局握在手里。 施尧拎起桌面的笔，一边沉思，一边随手转动笔杆。 …… 江以宁把暮沉推上车，半弯着腰，冲他挥手。 “到家跟我说一声，拜拜。” 说着，还要帮他把门合上。 男人长臂一伸，撑住车门，神色多少有些哀怨和不满。 “宁宁，我们已经很多天没有见面。” 言下之意，还想继续待在一起。 江以宁点头。 “从今天开始，我们就可以天天见啦！” 言下之意，以后相处的时间多着。 暮沉舌尖抵了抵上颚，气笑了。 “我担心。” 小姑娘不打算拖着，想打发他回去，就去找叶信然。 他怎么放心她一个人去？ 那个男人欺负她的画面，还在他手机存着。 江以宁眨眨眼睛。 “你不用担心，早上那个人就被霜姐雪姐打得根本没有还手的余力，总之，我是不会跟他讲武德的。” 什么一对一，单挑，不可能。 她没主动招惹，就不可能跟对方讲公平。 江以宁顿了顿，给他承诺： “明天，我做饭给你吃？” 今天吃了他的，明天她做给他吃。 暮沉沉默下来，凤眸盯着她的脸，像是在衡量。 江以宁又抛出诱惑： “你可以点菜。” 男人最终没能抵住诱惑，拧着眉： “宁宁答应我，有什么事要立即找我。” “好！” 又沉默了几秒，暮沉终于还是松了手，任由女孩帮他关上车门。 江以宁站在路边，目前车子流入车水马龙，消失在路的尽头。 哄诱男人时的小表情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冷漠。 她没有叶信然的联系方式，但也不难拿到。 几分钟后，一条附带号码的信息就滑进她的手机。 无视了那些带着嘲弄好奇的内容，她直接选中号码，点了拨号。 电话仅仅响了两下就被接通。 听筒传来一道带着笑意的低沉嗓音： “以宁。” 江以宁脸色沉了沉，一个废字都懒得说，直接报了个地址： “三十分钟，我在这里等你。” 说完，直截了当地挂掉。 第二千零一十八章 盲婚哑嫁 江以宁选的地点是京大附近的一家阅读咖啡屋，从校门这边走路过去，只要五分钟。 离学校近，店里装修得很有读书的味道，课余时间有不少京大学子会光顾。 江以宁第一次过来，之前听谢贝贝她们提过，说环境好，不容易被打扰。 当然，她更图咖啡屋斜对面是派出所。 比打电话报警要方便。 向服务员提了要一个合适说话的位置后，她就被带到角落的小间隔里。 江霜和江雪则在旁边的位置坐下。 服务员看眼这三个一起进来，却分坐两张桌子的人，什么也没说，帮她们点了餐后，就很识相地退走。 江以宁不在乎对方来不来，打算到点就默认他不还回来，再对面派出所报案。 还有二十分钟。 她拿出手机，刚点开屏蔽，就看到满屏的消息。 绝大半是谢贝贝发过来。 消息是三四点发的，问她和她男朋友谈得怎么样，因为一直和暮沉在一块，又忙着报到，她就没看手机。 看到她的问题，脑子里就浮起暮沉说的话，还有……和他亲吻的画面。 ——因为我才有了意义。 如果不是因为他，她大概只会站在设计的角度对发卡点评一下，再多就没有了。 作品出自他的手，并作为礼物送给她，她才会那么喜欢。 只要他还是她的，其他都变得没那么重要。 从思绪里回神，她轻轻拍了下脸颊，微抿唇瓣，压下要上翘的嘴角，才开始打字回复谢贝贝。 【谢谢你的建议，问题都解决了。】 就像谢贝贝说的那样，暮沉没有生气，还有意外收获。 大概正在玩手机，信息刚发出去没几秒，谢贝贝就回复了。 【那就好！】 【嘿嘿嘿嘿~你这么晚才回我，是不是天雷勾动了地火，一发不可收拾？】 江以宁：“……” 虽然但是，她也不可能真和谢贝贝说那些！ 【我下午在忙报到的事！】 谢贝贝那边发了个表情包过来，一个小兔兔拎着一条小裤子，一脸失望，下面还配了“就给我看这”的文字。 【好吧，也是，我没付费呢，怎么可能给我看。】 江以宁：“……” 又随便闲聊了些有的没有，时间就过去了。 还有几分钟，正好谢贝贝那边说要和同学去吃饭，便结束了闲聊。 江以宁端起一直没有动的饮料，打算喝几口，就准备离开。 这时，一阵脚步声靠近。 她抬起头，就看到服务员领着叶信然走近。 看见她，叶信然笑了笑，率先开口： “抱歉，让你久等了，接到你电话时，我不在京大，赶过来花了点时——” 看到他的瞬间，江以宁脸上那点和谢聊天残留下来温色，消失得干干净净，神色冰冷。 她打断叶信然的话，直截了当道： “东西还我。” 叶信然顿了一下，随即，转向服务员，温和道： “是这一桌，谢谢，麻烦给我上一杯咖啡就行。” 服务员松开夹着准备递出去的菜单，点头应了一声“好的”，就转身走了。 随即，叶信然拉开江以宁对面的椅子，坐下来，才回复江以宁的话。 “以宁，你说的东西，是什么？” 仍是那温和的语气，好像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似的。 江以宁语气冷淡： “刑法第二百七十条规定，将他人的遗忘物非法占为己有，数额巨大，拒不交还的，处二年以上五年以下有期徒刑，并处罚金。” “我已经收集好证据。” 叶信然听着女孩一本正经念着刑法的样子，不由地失笑。 “这么严重啊？” “我没想拒交，但东西没在我手上，那该怎么办？” 宛如逗弄孩子的语气和态度，让听的人恶心透。 江以宁拎起账单，站起来。 “警察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说完，就要外走。 “等等。” 叶信然伸出手，想拉住她。 江以宁早有防备，身体往外一侧，躲开了，并顺势拉开了些距离。 没拉住人，他只好堵到过道上，挡住她离开的路。 一脸无奈地看着她。 “我向你道歉，对不起，我不该在严肃的问题用这种笑闹的态度，以宁，能不能坐下来，再给我一次机会？” 江以宁冷眼看着他。 “不需要，我只是走个过程，让你知道，拿回发卡，我会毁掉，拿不回来，就在司法层面上毁掉它，事情到此为止。” 听到女孩的话，叶信然那一直处变不惊的脸色变了变。 这话无疑就是在暗示，必须有个过程，不留给捡取者一丝意yin的机会。 他微沉下脸，静静看着女孩冷漠的小脸，愉悦重新回到他的脸上。 “原来是这样，以宁，你真是完全出乎了我的意料，是个聪明又有趣的女孩。” “我后悔了，早在两年前，你还在深城的时候，我就该去找你。” “我的小未婚妻。” 江以宁脸色猛变，一股难言的怒火直冲胸腔。 一直等着的江霜姐妹，也坐不住，从旁边的间隔冲了出来，挡在江以宁面前。 江雪忍无可忍地骂道： “嘴那么脏，你吃了屎才过来的吗？！” 叶信然不为所动，像没听到江雪的话一般，视线紧紧攫住江以宁的身影。 “很抱歉，以宁，以前只是听从家族的安排，我用对待任务的态度，对待你，从现在开始，我会认真对待你我的关系。” 江霜将微颤的女孩护到自己怀里，低声道： “先离开这里。” 江雪则指着叶信然的鼻子骂。 “有病就吃药！敢在大街上发癫，可没有人会惯着你！” 什么玩意儿，也敢给江家的孩子安排婚事？！ 先不说有没有血缘，人养都没养两天，怎么好意思腆着脸，一上来就搞盲婚哑嫁的？！ 这叶家，简真有大病！！ 弄死他得了！ 江以宁吸了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轻轻挣开江霜的怀抱，把江雪拉回来。 抬眸，直直望着叶信然，神色冷淡。 “今天解决发卡的事。” “至于叶家，麻烦你回去转告一声，今天之后，我会用尽一切办法和力量去对付。” 第二千零一十九章 江总觉得呢 叶信然微微皱眉。 “以——” 江以宁完全没有和他对答争辩的欲望，说完如同宣战一样的话，她直接扭头对江霜姐妹说“回去”。 叶信然堵着路，她就索性从后面绕出去。 江雪防止叶信然纠缠，堵在原处，等江以宁换到新过通后，才冷哼一声，追了上去。 出了咖啡屋，三人也没有改变目的地，径直往马路斜对面的派出所走去。 “我让熟人帮我查查那厮的住处，等查到，我天天去盖他麻袋！” 这一次，江以宁劝也没劝，还点头赞成。 “好！” “要小心点，他身手不错，我一会儿问问阿沉，跟他借几个能打的。” 江雪笑了。 “这个好，多点人能轮个班，总之打到舒服为止！” 跟那种人用语言无法沟通，只能通过暴力来解决问题！ 向来话少的江霜也开了口： “揍的时候拍下来，让以宁也看看。” “必须的！” 用这种方式发泄了一会儿，三人来到派出所门前时，江以宁的心情也已经好了些。 叶信然那句“未婚妻”其实就是句笑话，即便她当初是被叶家认回去，只要她不承认，这道可笑的婚约，就不可能成立。 纯纯被恶心到罢了。 根本没必要把这种事放在心上。 江以宁走进派出所，找到值班的民警，说明了情况，并把预先向暮沉要来的，证明发卡值价的资料，和叶信然捡到发卡的监控，交到民警的手上。 监控是一整段，包括起摩擦前，打人后，没有做任何剪辑。 民警把监控看完，有些瞠目结舌，稍稍回神后，指了指叶信然被踩着脖子的画面，提醒三人： “案情很清晰，可以立案，但是这里，他可能会反告你们伤害罪，嗯……这里是有些防卫过当了的。” 江雪拍拍胸膛。 “没事儿，让他告！” 只要人没死，江氏的法务团队可以帮她小事化了。 再说，他刚才还跳出来拉仇恨呢，人活蹦乱跳，最多就赔点钱。 民警嘴角抽了抽，心里感叹了一下现在的女孩子越来越强大，要是全部女人都这样，犯罪率一定能下降。 “那行，我这就给你们立案。” 做笔录时，知道这对双胞胎职业是保镖，民警露出“怪不得”的表情。 不是女孩子越来越强大，而是职场要求！ 民警工作效率极高，不到半小时，三人就从派出所出来。 在回去的路上，充当司机的江霜轻声开口： “以宁，最近一段时间，在我学校让我们跟着吧，或者至少有一个人跟在你身边。” 这个提议，是出于听到叶信然最后那句话而考虑的。 他说“会认真对待你我的关系”，也就是说，这人必定会再次接近，或者做些什么。 虽说校园到处有学生和教职人员，有监控，不会出什么大事，但小心为上。 而且，江以宁也说了那种话，叶家说不准也会有所行动。 江以宁沉默了两秒，点头。 “好。” 等两人说完，江雪才凑过来，小声问： “以宁，这事儿，你要不要跟你男朋友说？” 江以宁垂下眸子，不知道在想什么，沉静了许久。 久到江雪以为她不打算回答时，忽然听到她用极轻的声音说道： “我想想该怎么和他说。” 江雪有些疑惑。 还要用不同的方式才说？ 不过，江以宁既然打算说，她便没再追究。 人家小情侣的事儿，她等着吃狗粮就够，管两人要用什么方式说？ …… 被人恶心一整天，江以宁兴致不高，早早就洗澡躺到了床上。 却也没睡得着，就抱着手机窝在被子里刷。 暮沉还没有报来菜名。 也许人还在忙，她也没有去催促。 随意地刷着手机，突然滑下来一条消息。 看到发信人的名字，江以宁愣了愣。 盛夏的总经理陈东烈。 看到这条消息，她才想起，自己名下，还有一家公司。 除了刚转名那会儿去了几次，后面定了一部医疗剧，她把信任的医生推过去做医疗部分的监督后，就丢到一边，没再插手过。 江以宁：“……”有点惭愧。 把被子拉高一点，大半边小脸埋在被子里，才伸手进入陈东烈的消息里。 【电影已经定案，剧本和资金都已经到位，准备这周末开始选角，江总要不要参加试镜会？】 前面所有东西都没有插手，江以宁也不想插手后面的。 最重要的是，她对演戏一知半解。 外行人指手划脚，最为致命。 正想回复，陈东烈又发了一条消息过来。 【组内对医生的了解都很片面，大家对医生主角的意见和要求有点乱，如果江总有空，不如过来看看？】 既然都这么说了。 作为老板，江以宁也不好完全甩手，就答应了。 陈东烈生怕她反悔似的，立即把选角试镜时间发了过来，上面还附带了试镜演员名单。 周末。 她能腾出时间。 【好，我到时过来。】 本以为对话到这里就结束，谁知道陈东烈的新请求又来了。 【电影的主题曲也还未定下，原因嘛，也是因为大家对医生不了解，又想要医生的感觉，难办得很，江总，能不能让阿宁来当电影的作曲人？】 江以宁握着手机：“……” 带着卖惨气息的新消息继续滑进： 【这电影，我们前期准备就花了几个月，全都是心血，希望尽最大的力量去做，大家病的病，愁得头发直掉，何况，这也是江总来盛夏的第一部电影，意义非凡，江总觉得呢？】 江以宁还能觉得怎么样？ 只能回复过去： 【我先看看最终版剧本，再回复你。】 这几乎等于答应了。 陈东烈发来一个大大的OK表情包。 【最终版剧本前些天已经发到你邮箱。】 江以宁默默退出信息。 一口气还没完全松下来，手机又传来动静，她头皮一紧。 小心翼翼地看了眼。 不是陈东烈，而是她等了许久的暮沉。 【方便接视频么？】 江以宁直接给他发了视频邀请。 两秒后，男人英俊的脸庞跃进屏幕里。 看着他清隽的脸，心里刚下的决定，似乎更坚决了。 第二千零二十章 宁宁把我当枪使 看着自家小姑娘缩在被子里，软绵绵的，只露出一双漂亮的桃花眼，暮沉轻笑出声。 “才八点多，就准备睡了？” 江以宁小幅度地晃了晃脑袋，也不知道是点头还是摇头。 “在等你呢。” 女孩声音绵绵软软，像带了个有甜味的无形钩子。 像极蜷成一团的猫咪，伸出爪子，轻轻挠了他一下，惹他心痒。 暮沉唇角微扬。 只看画面，无法碰触到人，实在耐消心头那股躁动。 明明几个小时前，才分别的。 “那宁宁还赶我走。” 江以宁顿了一下，睁着那潋滟迷离的桃花眼，瞪他。 “我是说，我在等你报菜名！不是说明天做饭给你吃吗！都在说什么呢！” 暮沉轻轻“啊”了一声，似是有些遗憾。 “原来是说这个吗？” “我还以为，宁宁舍不得我……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我就很想宁宁。” 男人声音带着几分委屈，又像是在指控。 江以宁：“……” 想捂住他的嘴，可惜人没在身边！ “你再转话题，我就当作你放弃吃我做的饭了！” 暮沉终于忍不住笑起来，深邃的凤眸微眯着，温润又灼人。 “绝不放弃，不过，先不着急。” “宁宁先和我说说发卡的事。” 至少是要谈正经事，江以宁便也没再闹他，当下也就将事情简单跟他说了。 只是，略过了“未婚妻”那一点内容。 恶心人的话，没必要让所有人都跟着恶心。 等她说完，男人不知在想什么，垂眸沉思了片刻，才开口： “那我这里可能有个锅，也许背到宁宁身上。” 江以宁眨了眨眼睛，惊讶： “你已经对叶家动手了？” 暮沉声音淡淡。 “算是吧，正好，我也没打算停，就当作是宁宁做的？” 挑衅到自家女孩的头上，他不可能什么都不做。 江以宁：“……” 这也能当作吗？ “嗯，就算作是宁宁把我当枪使？”暮沉顿了顿，声色低沉温柔，“我心甘情愿。” 江以宁哭笑不得，心底却一片柔软。 桃花眼直勾勾地看着手机屏幕里的英俊男人，红唇微启： “我不能什么都不做。” 而且，有一件事，她已经确定要执行了。 暮沉偏头。 “也对，我这里有一份叶家制药公司的资料，也许宁宁会有用。” 叶家制药是叶家的支柱产业。 如果支柱倒了，叶家就不成什么气候。 江以宁点头。 “好啊，你明天带过来给我？” “嗯。” 须臾间，就把叶家的问题敲定好，话题随即转回到“吃饭”上，普通又家常的话题，反而让两人欲罢不能。 一直聊到手机快电，这才挂了电话。 从床上爬起来，给手机接上充电线，已经十一点了。 正准备睡觉，手机“叮叮叮”连响了几下提示音，中间几乎没有间断，可见发信人有多焦急。 江以宁顿了顿，还是重新把手机拿起来。 一连七八条信息，全是许茵发过来的。 中间还夹杂了两个群艾特。 江以宁点进去。 就看见了满屏幕的感叹号。 一个文字都没有，根本不知道她想表达什么。 退出许茵的对话框，江以宁点击一个三人小群。 里面只有她，许茵和齐诗筠，平时都是两人在群里聊小八卦，最近江以宁都没有空翻看。 在群里，她找到许茵激动的答案。 齐诗筠发了一张截图，艾特了全体。 截图还贴心地圈住重点，热搜榜第五，盛夏银幕新作，阿宁主题曲预定，标题后面还标了个爆。 江以宁：“……” 才两个小时。 陈东烈是个会营销的。 她点进去，第一条是盛夏官号发的电影消息。 电影暂定名《白色通道》，池静将友情客串。 然后盛邀请作曲人阿宁为电影创作主题曲。 再多的消息，就没有了。 江以宁：“……”应该是带上了大婶婶的名字，才火爆了一下。 前排几条热评很统一，都在介绍阿宁是谁。 【霸占几个音乐平台排行榜第一的那首《炽》知道吗？同个作曲人！】 【盛梅林知道是谁吗？阿宁是他最得意的学生没有之一！】 【都不知道，就去看XXXXX这几部电视剧！主题曲都是她创作的！】 热评里的回复热闹至极。 卧.槽两个字就刷了十几页。 【只听歌，从没关注过作曲人的资料，没想到……这人作的曲，我全听过，我还能说什么？】 【阿宁沉寂了两年，前两个月出了《炽》，还有两首同系列的纯古琴曲，就又没了声音，我还以为她又准备潜水了呢！】 【《炽》是我听过最好听的歌！好期待她的新作啊！】 【看了下，《白色通道》貌似是部医疗电影，跟古琴不搭吧？阿宁之前创作的也多是古装剧，突然换赛道，她能行吗？】 【我实名推荐我家哥哥唱阿宁的新曲！】 【还是让诸思媛和柯兴朝来唱吧，这俩的声音跟古琴很搭，《织》能这么红，有他们的功劳啊！】 【赞成，网上那么多翻唱，我最喜欢他们俩。】 评论乱七八糟，有些丝粉为了推荐自家偶像，直接和人起来，甚至演变成团骂。 江以宁随便翻了一下，许茵那边似的已经找回表达能力，不再发感叹号了。 连发了几个哭泣，打滚的表情包，痛诉江以宁没义气，把消息瞒得那么紧。 江以宁：“……”她也是两个小时前才知道。 许茵这才高兴了起来，而后腆着脸哀求： 【等歌出来，能不能让我先听为快？一点点也行！我绝对不会泄露了！求你了！】 这句话，才是她的真正目的。 江以宁倒没什么。 【我只负责作曲，填词和演唱都会交给其他人。】 【能听就行，我不挑！】 齐诗筠也发了个点头表情包。 江以宁回： 【那我到时问问盛夏那边。】 这差不多就等于答应了，许茵乐极了。 【好哦！等电影上映，我一定去捧场！包场增票房！】 江以宁：【……这倒也不必。】 电影不行，包场还是不行。 电影好看，包场反而会给想看电影的带来买不到票的麻烦，没必要。 第二千零二十一章 两枚戒指 第二天一早。 陪奶奶吃过早饭后，四婶婶简如雪接棒过来陪奶奶散步，还没到出门的时间，江以宁便坐在凉亭里，拿着纸和笔涂涂画画。 没一会儿，晨跑回来的四叔江正川，追着四婶婶和奶奶的脚步，跟在旁边慢慢走着。 三人离凉亭有些距离，听不到他们说话，但偶尔看见四婶婶嗔怪地推着凑得太近的四叔，四叔被推离几步，没一会儿又笑笑凑过去，和四婶婶一人扶一边。 远远都能看到老太太无奈又嫌弃的样子。 早晨的阳光并不热，带着微凉的风吹过，舒适又温馨。 江以宁含着笑，仿佛攫取灵感般，时而抬头看看，时而低头涂涂画画。 “在画什么？” 耳边突然传来三哥江亦煌的声音。 几乎是听到他声音的瞬间，江以宁身体就下意识往前一扑，把图纸遮住。 空气沉寂了两秒。 江以宁：“……”这该死的本能反应。 她这动作，跟对江亦煌说快来看，并没有任何区别！ 果然，本来只是随口问问的江亦煌，看见自家妹妹这可疑的动作，反而对她画的东西起了兴趣。 也不走了，就在她旁边的石墩凳坐下，一张俊脸凑到她面前。 “画什么？让我看看？” 江以宁仍然保持着前扑的姿势，用身体压着图纸，分毫不动。 桃花眼转了转，才硬扯出一个不是借口的借口。 “这是商业机密，你不能看。” 江亦煌嗤笑。 “宁宁，别天真了，不给看我不走。” 以为说这种话就能打发他？ 作梦！ 这小丫头平时对自己的图都是不遮不掩的，忽然藏得这么紧，绝对有猫腻！ 江以宁：“……” 红唇呐呐地张了张，半天才挤出一句： “偷看商业机蜜，是不道德行为！” 江亦煌曲起食指在石桌上敲了敲。 “没偷看，我光明正大看，快点儿！你这姿势很不舒服吧？赶紧给我看了，好放过自己。” 江以宁：“……” “你走开，我就可以放过自己了！” 这该死的好奇心！ 女孩有点小秘密怎么了！就算哥哥也不能窥探！ 江亦煌就跟她扛上。 “你藏这么紧干什么？到底是什么东西？你该不会在画小皇图吧？！” 江以宁差点被他气哭。 “你才画那种东西！” 江亦煌挺了挺胸膛，直理气壮极了。 “我是画过，怕你知道？你也别怕，赶紧给我看看！” 江以宁：“……”这个三哥，不想要了！ 人就在边上虎视眈眈，打是打不过的，她也绝对不要让他看到！ 眼睛转动着，企图寻找一条“活路”。 余光扫到前方四叔的身影，江以宁也顾不上那么多了，直接喊： “四叔！三哥欺负我！” 前面远处的三人立即扭头看了过来。 江正川轻轻松开奶奶温知晴的手，做了个撸袖子的动作，大步朝这边走了过来，嘴上还骂着： “臭小子，大清早就闹腾！？干什么不行，非要欺负你妹妹！” 江亦煌立即起身，做好围着石桌转圈圈的准备，还不忘反驳： “我没有！是这小丫头不知道在偷偷画什么，心虚得很，我就是想看一眼而已，她就告——嘶！” 江正川根本不听他狡辩，冲过来就要揍，江亦煌险些被抓住。 两人就围着石桌转了起来。 江以宁本想趁机抱着图纸跑，耐何石桌不大，两人转得又快，江亦煌还分神盯着她，她根本逃不出去。 就一个图而已…… 但，要是被四叔和哥哥知道是什么图，家里的屋顶，大概会被掀掉吧。 江正川到底是过五十的人了，体力比不上正值青年的江亦煌，圈子转速渐渐慢了下来。 两个人的呼吸声很重，眼睛也死死盯着对方，一个还没放弃揍人，一个还没放弃逃跑，中间那个死死抱着图纸等着机会。 怪异的僵局。 就在这时候，旁边插来一道声音： “都在干嘛？” 二哥江亦烨拎着公文包，站在凉亭外，狐疑地看着三人。 江亦煌双眼一亮。 “老二，宁宁在画小皇图！赶紧捉住她！” 江以宁：“……”已气哭！ 她讨厌三哥了！ 江亦煌一句造谣，让在场其他两人同时朝她看过来。 四叔江正川对年轻人的用词不是很太熟练，问了句： “小皇图是什么？” 江以宁连忙反驳： “我没有！三哥才画那种图，他自己认了的！” 江亦煌痞痞地笑了声。 “画没画，看一眼就知道。” 江以宁把怀里的图纸抱得更紧一些。 还好，这时奶奶和四婶婶也来到了凉亭，帮她说话。 四婶婶推了四叔一下，又瞪了两兄弟。 “好了好了，宁宁是女孩子，她不想给看就不要逼她，该干嘛干嘛去！” 江正川挠了下头发。 “我过来是要揍这臭小子来着。” 江亦煌不太死心。 太可疑了。 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得看好妹妹。 奶奶温知晴笑了笑，走到小姑娘身边，缓缓坐下。 “能不能给奶奶看看？” 江以宁瞪了自家三哥一眼，才迟迟疑疑地点了下头。 “……能。” 江亦煌轻哼，冲自家奶奶喊了声： “奶，一会儿看完就告诉我是什么东西！” 总算让了步。 江正川也不担心了，一手一个圈住两兄弟。 “走，回去再练练。” “别找我，你找老三练吧，我快累死了，只想回去躺下睡觉。” “也别找我！万一打伤您老人家，我得罪该万死。” “臭小子！你这话什么意思？！真以为自己能打得过我？！” “我没这么说……” 三人渐走渐远。 凉亭剩下三个女人。 简如雪没走，笑着问： “宁宁让不让四婶看？” 江以宁这次没再迟疑，点头。 被区别偏爱，总是让人高兴的。 简如雪绕到小姑娘另一边，坐了下来。 随即，江以宁把有些皱巴的图纸放回石桌上，轻轻抹平。 不用拿起来，就能看清楚上面的图案。 未完成的作品，但轮廓已经很明显了。 上面是两枚戒指的设计图。 简如雪微微瞠大眼睛，视线转向江以宁。 “这是……” 第二千零二十二章 向他求婚 从轮廓的纹路来看，这绝对是一对情侣戒。 正在热恋的小姑娘设计了这样的戒指，还打死也不给哥哥看，显然不是普通，只用来增加情趣的小饰品。 简如雪先看了看温知晴，见老太太还是那副温和的态度，带着笑容细细欣赏小姑娘的作品，似乎没有当成一回事，只有对晚辈的纵容和慈爱。 视线又转到小姑娘身上，垂着眸子，故作镇定，但自家孩子身上的局促羞涩小动作，她还是能一眼看出来的。 婚戒无疑。 虽然已经确定，她还是确认地问了一句： “宁宁，你这是在设计……自己的婚戒？” 江以宁抿紧唇瓣，缓慢又坚定地点点头。 这时，温知晴笑呵呵地开口： “挺好看，这对戒指，是可以合而为一的设计吧？我看这里……” 老太太指尖在戒指的纹路上划过去。 “这几个地方看着，都是可以卡合的纹路。” 简如雪：“……”重、重点不在这里啊妈！ 那边江以宁已经凑过去，小声和自家奶奶解说自己的设计想法和企图表达的寓意。 “……我这里除了合而为一，还有个收纳的设计，放一颗救命药，但是以目前的技术，要把有效剂量浓缩到适配成戒指设计需要的大小，还有点难度，需要生物技术的支持……所以这个位置只能先预留，我要再努力一些把技术研发出来，等技术成熟，还能根据个人需要来做配置……” 小姑娘说得仔细，简如雪只听懂她知识点范围内的内容。 恋爱了，好像更上进了，这不是一件坏事。 温知晴点点头。 “我听你老师提过，你这个学期选了生物物理的交叉专业，就是为了这个？” 江以宁诚实地摇头。 “也不完全是，刚开始只是觉得我们家的研究大多都往这个方向走，我就选择了，戒指反而是因为我有这些知识，才想着要加上去的。” 在医疗上，生物物理化学三科，几乎是紧密扭在一起，谁也离不了谁。 江以宁从小到大，听到的、接触到的，学到的，大都是这类知识。 即使是接手江正学的研究后，在学校做了几次专业变更，她依然还待在舒适圈里。 温知晴笑着夸奖自家孩子： “挺好的，学以致用，奶奶等着看宁宁最终完成的作品。” “嗯！到时候也给奶奶做一个。” 简如雪：“……”不是，你们祖孙好像歪楼了？ 眼看着越走越偏，简如雪忍不住轻咳了一声。 “妈，宁宁，咱们还是回到这个图上吧？这个是婚戒设计图！” 她特意“婚戒设计图”的音咬重了。 知识永远学不完，而结婚一生最好只有一次，不然生活一团乱，哪有时间学习？！ 现在，小姑娘想要结婚！ 她才十九啊！结婚年纪都还没到！ 何况，现在的人哪有这么早结婚的？家里也还想多留她几年呢！ 温知晴知道儿媳妇的想法，只是轻声笑了笑。 “我看暮家那孩子，人不错。” 简如雪想扶额。 谈恋爱是两个人的事，人好处着没什么，但结婚是两个家庭的事，哪有一句“小伙人不错”就撒手不管？ 这事儿必须好好合计合计！ 暮家那位老人，他们也接触得不多！ 更重要的是—— “宁宁，这结婚的事，你们俩——” 江以宁轻轻扯了一下简如雪的衣摆，小脸绯红地打断她的话。 “四婶婶，我们没想结婚……我还没到法定年龄。” 和长辈谈面对面谈结婚，心里总有点慌。 简如雪一顿。 也是，要先订婚。 “订婚，这订婚的事，你们俩是怎么谈的？他怎么跟你说？你仔细和我说说？” 说心里的真实想法，简如雪就是怕自家小姑娘被男主哄骗，糊里糊涂就越过家人答应了。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她必须给男方扣分！ 江以宁耳朵发热，十分窘迫。 “……还没说过，是我、我自己单方面……想跟他求婚……” 简如雪惊了，脱口而出： “你向他求婚！？” 江以宁脸上一燥。 如果可以，她想钻进地缝躲一躲。 “阿雪，冷静，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温知晴淡声提醒，“从我那个年代就一直喊‘妇女顶半边天’的口号，到了现在，不都在说男女平等么，女孩也有主动权，难道这些话只是挂在嘴边说说的？” 简如雪张了张嘴，没把反驳的话说出口。 虽然都这么说，但她骨子里还是保留了传统思想，认定恋爱关系中应该由男方先主动。 明知道不能这么想，但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思。 憋来憋去，简如雪除了重重地“哎”了一声，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小姑娘的想法没有错，新时代了，女方有意识掌握主动权，是好事，该改变的是她自己。 在心里劝服自己，简如雪看了看窘迫的小姑娘，放轻柔了声音。 “那宁宁打算怎么做？” 江以宁悄悄打量了下两位长辈的表神，才小心翼翼开口： “我、我不太懂订婚需要做什么，就是想先向他求婚，确定心意之后，再和你们商量，听家里的意思。” 她只有一个自私的想法。 向暮沉求婚，再给他一个盛大的仪式，向所有人宣告，暮沉是她的未婚夫。 正确的，过了明路的。 除了他，敢往她面前凑的，都是不道德之人。 也算是向叶家的叫嚣。 江以宁知道自己这种想法，很幼稚，但她就是想这么做。 孩子这么想，倒也没有错。 简如雪沉思了片刻。 “行，你就按你的想法去做，订婚的事……我先和静姐兰姐，嗯，也把你小姑叫回来，我们四个人商量过，再去跟你那几个老顽固叔伯说。” 总得要家里统一意见之后，才能正式和男方家谈订婚。 至于那几兄弟……简如雪想想就觉得头痛。 没一个省心的！ 自己不结婚都算了，还想要妨碍想结婚的妹妹，想让妹妹他们一样，三十好几还孤寡一人！ 得找机会抽一顿！ 江以宁微微倾身，像孩子撒娇般，投入简如雪的怀里。 “四婶婶，谢谢。” 第二千零二十三章 换个意义回到我手上 家里有奶奶和婶婶们坐镇，江以宁不用太过操心会出什么问题。 所以，她现在只要把该怎么求婚想清楚就行。 不用太夸张，像电视剧里那种铺张的方式，她不习惯，也做不来。 平淡一些，日常一些，再认真一些。 应该就足够了。 有了决定，就要烦怎么开这个口。 还好，设计戒指到成品出来，还需要些时间，她能缓一缓！ 江以宁先回了学校。 研究生的学业比本科生要紧密许多，而她还是双修，如果真要把所有课程都不落下，一天只怕空不出半小时空闲时间。 回到学校，江以宁先去看了伊恩，卫衍和一个新面孔在他身边陪着。 看见她，卫衍把一叠厚厚的资料交给了她。 “这些是我昨晚整理出来的，对催眠暗示有些对抗帮助的办法，你看看，说不定能派上用场。” 江以宁看了看厚厚的资料，又看了眼卫衍眼底的乌青，伸手接了过去。 “谢谢你。” 卫衍挠头。 “我们是合作关系嘛！因为有你的帮忙……谢谢你给我推荐了私人医生，我姐那边的事很快就会解决。” 说着，像是想到什么，他顿了一下，声音多了两分心虚。 “等我姐转了院，李家那边肯定就会发现异常，他们可能就盯上你，到时可能会有很多麻烦，这算是我提前给的赔礼。” 他是趁着李家在忙着西京郊那笔投资，暗中动的手。 正好接手李家那笔投资的，又是江氏医院，他人也在江氏，李家的矛头一定会全部投向江家。 说不定还会认为是他和江家联手，坑掉李家的投资。 李家那群贪婪的人，绝对不会认为是江家帮忙接下那笔投资，帮李家度过难关，才不至于走上破产的路。 江以宁点点头，也不再跟他客气。 “行。” “对了。”卫衍又道，“那个廖杰尔，圈里的朋友都在关注他，我也拜托了相熟的朋友看着，如果他有什么动作，我这边会立即有消息，你不用太担心他。” 他私心觉得，廖杰尔这人残酷归残酷，但脑子还是有的。 华国和M国不一样，他敢在华国的土地上搞他那一套实验，那就别想着能再回到M国，这里没有人会包庇纵容他。 就算他M国的守护者想救他，也得看看有没有胆子，把事情上升到国际问题。 所以，卫衍不认为廖尔杰敢动华国的人。 江以宁的担心，有些过了。 不过，小心谨慎也是对的，他不会说这种劝人松懈的话。 江以宁一顿，掀起眸子，看了他一眼。 “你有办法知道他的行踪？” 前些天，她也查一下，但什么也查不到。 卫衍还是因为她，才知道廖杰尔来了华国…… 从江以宁的神色中，大概猜到她的想法，卫衍解释了一句： “廖尔杰这人玩心理已经玩出花，像个精神分裂，给自己搞了几个身份，藏得很深，但我们圈子里研究他的人很多，几乎在他踏进华国那瞬间，就已经盯紧他了，换身份也躲不开的。” 以前自己也是其中一员，只是现在转职了，就像个正经医生一样。 连心态都起了变化，他试图和以前的腌臜划清界线。 “这样……”江以宁微微蹙眉，“你小心些，我这边也没非必要盯着他。” 看完罗斯夫人给的那份资料后，江以宁已经把廖杰尔划进坏人那一列。 卫衍笑了。 “廖杰尔就是我们圈子里的话题人物，就算我明着问，也不会有人觉得奇怪的。” 大家还很乐意分享交换他的消息情报。 卫衍简音跟她说了说，到华后的行动，并没有什么有用的消息。 没聊太久，课间时间结束。 江以宁和伊恩打了招呼才离开。 等人一走，伊恩转头狠狠地瞪了卫衍一眼，气呼呼地回了教室。 卫衍：“……” 这小子，已经完全好了吧！ 心理活动比他都要活跃，小心思都要溢出来了！ 赶紧让他打痊愈报告出院吧！ …… 江以宁去了生物实验楼，江雪跟在她身边，叨念着刚才接到的电话。 “民警动作真迅速，还不到半天时间，他们已经把叶信然传唤到派出所问话，那厮说东西丢了，愿意等价赔偿。” 赔钱换两清。 警察最多只能做到这个份上。 可以说是预料之内了。 江以宁神色微沉。 “嗯，这事全权交给民警来处理就行。” 江雪心里“嘶”了一声，哪壶不开提哪壶！ “那钱……？” 她担心小姑娘看见那笔钱会恶心得吃不下饭。 大概率也会被处理掉吧？ 江以宁忽然轻笑起来。 “钱就用来做我和阿沉的订婚戒指吧！正好，发卡换个意义回到我手上而已。” 江雪：“……”莫名被塞了一口狗粮，是怎么回事？！ “以宁你真是——” 正准备调侃向句小姑娘，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急促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闲聊。 “前面两位姐姐！” 两人转头。 就看见一个二十岁出头，短头发戴眼镜的女孩子快步走来。 见两人停下脚步，她松了口气。 “对不起，京大好大，我迷路了，能不能问个路？路上找不到其他人……” 女孩看上去是个活泼的人，跑得气喘吁吁，还不忘记露出笑脸。 问个路无伤大雅，江雪更应了。 “可以啊，你要去哪里？” “京大生物院，教职办公楼。”女孩拿出手机，照着屏幕上的地址念，“嘿嘿，我来面试的。” “哦，就在前面，直走右拐，走几分钟就到了。” 女孩感激地道谢： “谢谢啊！太好了！还来得及！” 说着，朝前面的绿道看了看，随即笑着看向二人。 “姐姐，你们是不是也要往这前面走，我跟着你们走一段吧？” 江雪不置可否，江以宁也没说话。 生物实验楼和教职办公楼紧挨着，两人的确也是要往前走几分钟，然后左拐。 却也不会随便答应一个陌生人一起走。 女孩倒是个有眼色的人，也不尴尬，嘿嘿笑了声。 “没事，那我先走了，谢谢你们！希望我能面试成功，以后还有机会见！拜拜！” 说完，她就先迈开脚步，往前走去。 第二千零二十四章 这么横啊 江以宁和江雪都没有把路人放在心上。 到了生物实验楼，江以宁去找李院长谈了些关于她论文的选题。 李院长有些震惊她的速度。 决定换专业，到选定报到，才几天啊！ “江同学啊，其实才刚开学，你不用这么着急的，可以先熟悉一下量子生物学，再慢慢着手选题，你有三年时间呢。” 孩子卷是好事，但他更怕他底下的其他学生会被卷废！ 有这么一个卷王，他们要是不努力，就只能被彻底抛下！ 江以宁没听出李院长话中话，点头道： “我回去看过一下相关课程，大多都是我学过的内容，论文的选题，也是以前曾经构思过，所以想跟您沟通一下大概框架，可行的话，我就可以开始了。” 李院长：“……” 他还能说什么？ 在心里跟自己说了三遍，孩子不需要打基础，李院长才收拾起心思，开始跟江以宁讨论选择问题。 聊了大半小时，他不得不承认，必须把江以宁和其他学生区分出来。 这孩子思路清晰，也极有自己的观点，内里藏的知识功底，他都不敢说自己能比得过她。 最后花不到一个小时，就把选题敲定下来。 李院长搓了搓手，暗想，这孩子会不会一周就把稿子写好？ 嗯，江以宁的选题还是蛮大的，需要大数实验数据支持。 按照他的经验，他来做，不眠不休也至少要两个月……学生花半年能写出来，都已经算优秀了。 这孩子会不会两周就赶出来？！ “初稿什么时候能出来？” 江以宁想了想。 “可能需要两三个月。” 李院长眨眨眼，松了口气，还好没有太逆天！ “行！我等着看你的初稿，你这个选题只要写好了，上核心期刊不难的，好好写！” 江以宁应了。 师生两人又聊了会儿，李院长看了眼时间。 “十一点有个组会，我带你去见见你的师兄师姐，认一下人吧？” “好。” 两人一起出了门。 李院长底下招的学生不多，三个博士生，硕士生加上江以宁有四个，基本就是一年招一个学生，江以宁算是破例进来的。 六个人自然也是非常优秀的人，五个男生一个女生。 看见跟在李院长身后，一起进来的江以宁，眼睛都直了。 “她是江以宁，我刚招的新学生，开组会前，先做一遍自我介绍，大家认识认识。” 众人听了李院长的话，面面相觑，都有些欲言又止。 江以宁是学校的风云人物，当然是认识的，就…… 不过，谁也没有说什么，由资历最大的师兄开始做自我介绍。 简单认识一下后，才正式开始组会。 组会内容很简单，就是各自汇报自己手上课程和研究工作。 大家要做的事情有很多，除了自己学业内必须完成的论文和上课，还要帮导师布置下来的任务。 江以宁和那个同期的新生都是第一天过来，没有需要汇报的，也得认真听着，下次到自己汇报时，才不至于丢人。 花了一个小时才结束组会。 李院长把人带来，又把人带走。 “组会一般都是周三早上十一点开一次，你以后有空，就过来一起。” 江以宁点头。 “好。” 知道江以宁的论文要做的实验不少，李院长便又跟她说了说申请实验室的事宜。 等交代清楚，这才离开。 江以宁去和江雪汇合，路过刚才组会的教室时，听到里面传出她的名字。 她下意识停下脚步。 “真没想到啊，江以宁竟然跑到咱院长这里来了。” “啧，怎么办？” “有什么怎么办的？该做什么做什么呗。” “你小子哪道没听说隔壁生命物理那些烂事儿？她凭一己之力差点踹掉一个班啊！就不怕我们这儿也被搞得乌烟瘴气啊！” “其实……也未必全是真的吧？都是传闻，我们院长也不是拎不清的人。” “不是传闻吧？我是听施教授亲口说的，导师给学生安排了实验的工作，又担心学生不用心学，就跟学分挂了勾，我听说其他学生都很满意这个安排，就江以宁一个人不满意，二话不说就举报了。” “不会吧？这么横啊！” “对啊！江以宁有后台，你们也知道吧？施教授因此受了处分，三年不能招生，你们想想啊，三年之后，施教授前面经营的心血也该没了。” “我也听说过，现在整个生院差不多都在议论呢。” “这……刚才看她，挺乖巧的。” “知人知面不知——” 大家正在屋内说着话，窗外忽然传来一道爽朗的女性嗓音： “以宁！你忙完了吧？我刚看见李院长了，他说可以过来找你~” 众人一惊，齐齐扭头朝窗外看去。 一道轻快的身影从一排窗户外掠过。 江以宁从视线死角走出来，迎向那个身影： “嗯，走吧。” “接下来是不是要去超市？你打算做什么菜？我能不能蹭一份？” “……能，我多做点些。” “嘿嘿，你最好了！我会端到楼下去跟我姐一起吃，不当电灯泡。” “……” 两个身影很快就走了过去。 室内一片死寂。 有人小声问了一句： “呃，她应该没听到吧？” 没有人回他。 …… 江以宁和江雪朝教师小区的方向走。 教师小区外面就是生活超市，比起从大门绕出去，要近许多。 生院的范围还没有走出去，身后又传来一道熟悉的喊叫声。 “姐姐！两位姐姐！” 两人同时一顿。 正是刚才遇到的那个短发眼镜女孩，正兴冲冲地挥着手走来。 “好巧啊！咱们又遇上了！” 两人微微点头。 女孩笑着道： “你们是京大学生吧？刚才真的太谢谢你们了，要不是你们帮我指路，我可能就迟到，面不上这个试了！嘿，我面试成功了哦！说不定以后可能会经常遇到！” 江雪笑了笑。 “不用客气，你当时离得不远，直接走也能到，我们没帮上什么忙。” 女孩摇头。 “虽然是这么说，但你们帮了我也是真的，我必须感谢的！” 第二千零二十五章 宁宁在暗示我什么 江雪也不再说什么。 这次女孩没有征询两人的意见，若无其事地跟着走了一路，偶尔问些京大的问题，得到回答就笑得很高兴，没回答也不恼，依然笑脸迎人。 一直走到教师小区的入口。 她停下脚步，朝小区里望了望，偏头问： “姐姐，你们住这里啊？” 江雪没答她的问题，只道： “这条路直走到底就是西北门，拜。” 女孩露出笑容，冲二人挥手： “谢谢两位姐姐，以后有机会再见！” 江雪本想陪江以宁去超市，但一出小区就看见暮沉等在那里，十分识相地转身，先回去等着。 暮沉上前，很自然地接过她手上拿着资料，另一只手牵住她。 卫衍整理的资料没遮没挡，第一页直接就开始正题，暮沉没有特意去看，但也扫到了些字眼。 “这是？” 江以宁示意他可以看，又解释了一下这些资料的来历。 “前天跟你提过的，心理‘专家’廖杰尔来华国的事，罗斯夫人把资料发给我的时候，卫衍正好也在旁边，就跟他聊了几句，他今天就给我整理了资料，挺有心的。” 暮沉微眯凤眸，沉沉地看着手上的资料。 “是挺有心的。” 江以宁虽然不敢说自己百分百了解这个男人，但听到他用这语气说话，也大概能猜到他的心情。 视线在男人的脸和资料上来回转了转，随即，她停下脚步，连带拖住了男人的脚步。 暮沉偏头看她。 江以宁先是看了看周围，大中午的，路上并没有多少行人。 收回视线，迎向男人的目光，凑过去，飞快在他的唇上吻了下。 男人挑起眉，似是在问她做什么。 江以宁微微转开视线，小脸红着，桃花眼晶晶亮，好像随时能滴出水来。 “哄你啊。” 暮沉舌尖抵了抵上颚，回味了下，的确挺受用。 他俯首凑近，低沉的嗓音里带着几分诱哄蛊惑： “就这样？宁宁不觉得没诚意么？我没感觉到被哄。” 江以宁没说话，瞪他一眼，又凑上前，在他唇角上亲了一下。 柔软的唇，一触即退，轻飘飘的触感，却激起滚烫的情感。 暮沉就这么与她对视。 半晌，忽然笑了。 “行吧，剩下暂时欠着。” 江以宁瞪大眼睛。 什么剩下，什么欠着？！ 只是哄人，怎么哄，哄多少，当然应该由她说了算啊！ 不存在欠不欠！ “我又没做错事，也不是跟你认错！我是看你傻乎乎跟一叠资料吃醋，才想要哄哄你！你可别太过分！我没欠！” 暮沉拖着调子，散漫地“哦”了一声。 “这么说，宁宁没有错。” 江以宁微微仰起下巴。 “当然。” 暮沉则轻轻拨弄地翻了翻资料，声音淡淡： “那宁宁说看，这份全部是抵抗暗示的资料，是怎么回事？” 像是怕她有机会狡辩似的，又补充了一句： “最近和两位这方面的专家聊过抵抗暗示方面的事，他们都说，如果身边有人想训练，一定要阻止来着？” 江以宁：“……” 哦，她忘记这人最近也找来了两个专业。 加上罗斯夫人的提醒，他肯定也会去了解这方向的内容。 桃花眼闪烁地投到路边的车辆上，心里暗想，为什么这个男人总是这么敏锐？ 就不能笨一点嘛！ 暮沉捏住她的下巴。 “嗯？” 江以宁挣不开，只能凶巴巴地瞪他。 “我就是多了解一下，以防万一！” 只是了解，旁人会短时间整理出这么一份资料？ 随便翻一翻，都能感受着整理者发出的呐喊：别试，看这些就够了。 这会儿，江以宁也反应过来了。 她甚至怀疑，卫衍是故意的，但没有证据。 暮沉静静地看着她。 江以宁有些耷拉下脑袋。 “欠着还不行嘛！” 暮沉大手搭到她的脑袋上，轻轻揉了揉。 “还有呢？” 江以宁拍开他的手，冲他皱了下鼻子。 “没有！我没想去做训练了！” “想也是错的。” 已经打消了的念头，江以宁可不认为自己还有错，生怕他继续聊这些，索性抱着他的手臂，径直往超市方向走。 “快走啦！再不去买菜，两点也吃不上饭！” 暮沉倒也没继续纠缠，暂时放过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家伙。 买好菜回去，暮沉也没有光坐着等吃，撸起袖子，在她旁边打下手。 两人一起做饭，速度比昨天要快点。 起锅时，江以宁分装两盘，给江霜姐妹给了一份。 等她回来，两人才开始吃饭。 既然说了暗示，江以宁难免会想起来马晓翠，便问： “上次你约马晓翠‘谈’话，后面没谈成，应该不打算做什么了吗？” 暮沉筷子一顿，挑起眉。 “怎么可能？” 江以宁眨眨眼睛。 都换了一个39号回来，还要咬着她不放啊？ “这个好吃。”暮沉给她夹了栗子鸡，“下次换我做给你吃。” 江以宁夹起碗里肉，随便咬了一口，继续追问： “那你是怎么做的？” “怎么做……”暮沉淡笑了声，若无其事道，“那个女人最近很忙，我让两位专家找她谈过两回，据说她每次‘变化’都挺大的。” 江以宁听懂了。 先不管两位专家是怎么跟她谈，她都在变化，也就是，这段时间，一直有人对她的精神进行改造。 清洗马晓翠人格的人，还在她身边。 那个人，或者，那些人，跟清洗数字人的，是不是同一批人？ 看了眼正在沉思的小姑娘，他又道： “那个女人身边暂时没有发现有这能耐的人，也不排除那些人借了凤氏员工的身份，别担心，查到之后，我会跟你说。” 江以宁点了点头。 吃过饭后，暮沉去了收拾碗筷，又顺手把厨房清理干净。 抹干手从厨房出来，就看见小姑娘拿着本书，窝在沙发上看。 他走到她身边坐下。 江以宁把书分一半到他那边，并指着上面一页，问： “你觉得哪种颜色好看？” 小姑娘看的是一本时尚杂志，打开那页是几个同款设计的戒指，每个戒指镶嵌的宝石不一样。 暮沉挑眉。 “我能不能理解，宁宁在暗示我什么？” 第二千零二十六章 打瞌睡有人送枕头 江以宁早就预料到他会是这个反应，还是没忍住，抓住他的食指，用力往书页上戳了几下。 “你看清楚，这些不是婚戒，只是普通的饰品戒指！” 暮沉脸不红气不喘，脸皮还厚。 “对我来说，戒指就是戒指，就是那个功能，宁宁要谈论戒指，我也只谈那个功能的。” 江以宁：“……” “不和你谈了！” 小姑娘气呼呼把书拿回自己那边，还觉得不够，挪着屁股，离他远些。 暮沉轻叹，追了过去，把人圈进自己的怀里。 “如果只是挑饰品，这几个都买下来，如果是婚戒，那我想要这个。” 修长的食指移到角落，点了点最基础那款。 没有嵌石，素净的一圈，倒也合适作婚戒。 江以宁偏头。 “那订婚戒指呢？” 暮沉目光掠过杂志，索性从小姑娘手上要过整本杂志，自个翻了起来。 江以宁：“……” 杂志是时尚服饰向的，上面多是服饰的资讯，关于戒指的页数，加起来没十页，一下子就翻完了。 他把杂志还给她。 “都不合适。” 上面的饰品日常随便戴戴，无伤大雅，但充当订婚戒指，远远不够格。 江以宁也跟着他看完了，上面也没几个男士戒指。 “那你觉得怎么样的才合适？” 暮沉凤眸微眯起，视线紧紧锁在女孩的脸上，半晌，才沉着声音道： “宁宁，再说下去，我的心思可就压不下去了，到时候，你别后悔。” 天知道，他等着他小姑娘长大，已经等得快要发疯。 还有大半年才满二十，他绝对不介意，从现在就开始做准备。 不，应该说，他恨不得现在就开始做准备。 这小丫头还不懂事，非要火上浇油。 江以宁：“……” 她这不是想打听一下嘛？ 大环境都是男人向女人求婚，她能参考的信息不多，这才想探探他的意思。 再说了，她也没想压，他也可以不压的！ “问问都不行。” 江以宁又往另一边挪了挪。 暮沉深吸口气，再次追贴上来，一把扣住她的腰，把人捞进怀里。 江以宁后背紧贴在他坚韧的胸膛上，灼热的温度透过薄薄的布料传了过来。 “宁宁，你要讲道理。” 江以宁作势要把杂志扔开。 “那好吧，你不喜欢，那就不聊这个了！” “喜欢！你乖点。” 他紧紧圈住她柔软的肚子，不会勒住她，却也不让她挣扎。 来回折腾了两次，怎么也挣不开，只能老实窝在他怀里。 她拍他的手臂。 “你太热了，先去把空调打开。” 已经九月，四九城的气温降下来，江以宁没那么怕热，这几天就没再开空调，也觉得挺舒服。 但暮沉身上实在太热，被他搂住像被大火炉包裹住似的。 跟他闹一会儿，她就觉得要出汗了。 当然，也还有更重要的原因。 他的存在感太强，被他揽在怀里，就无法忽视他的心跳，他的呼吸，他的心跳。 让他开空调，不过是她下意识转移注意力的小小企图。 暮沉给她开了空调，看了眼小姑娘怀里的杂志。 话题再次回到订婚戒指上。 “其实……” 他迟疑了一下。 “我已经在找合适宁宁的戒指，还记得上次拍的那顶冠冕么？就是那顶要留给咱女儿的冠冕。” 江以宁：“……” 她记得是哪顶冠冕，不要用这种方式提醒她！ “我们还没有女儿！”她小声反驳。 暮沉噙着笑，“嗯”了一声。 “就是那个，和冠冕配套的，还有一个戒指和一柄权杖，我想把剩下的两件也找到手，那枚戒指配得上宁宁。” “不过，暂时还没查到戒指在哪个收藏家手上，不急，咱们还有时间。” 江以宁听着他低沉微哑的声音，说着简单就让人沉沦的话。 冠冕已经是几个月前拍下的，她都不知道他这么早就开始在想这样。 如果这个时候，她突然向他求婚，是不是就破坏他的计划了？ 他会不会不喜欢主动权被抢走？ 或者，觉得被女人求婚，会很丢脸？ 既然有私心，也想给他惊喜，说到底，都是她一个人的想法。 到最后，只有惊没有喜的话……她想办法再探探？ 正心不在焉地想着，暮沉手机突然震起来。 手机正好贴在她大腿下压着，她便顺势滑下去，准备挪到一边，不打扰他说电话。 暮沉却拉住她，不让她离太远。 确定她会乖乖坐着，这才拿出手机。 扫了眼屏幕上的来电备注，他嫌弃地皱了皱眉，点了接听，开口就道： “现在是休息时间。” 打电话的人是向以轩，听了他这话，一点也不怕，还嘿嘿笑了声。 “沉哥，咱们这关系，必须休息时间才打电话啊！再说了，我是有私事找你呢！” 暮沉倒也没绝情绝义： “长话短说。” 向以轩笑得有点狗腿儿： “沉哥，你知道我手上有一家闹着玩的娱乐公司吧？最近收了两个新人，挺有潜力的，就是没什么经验——” 暮沉打断他。 “说重点。” 向以轩不客气，直接道： “我想找你走一下我妹的后门，把这两新人塞进盛夏的电影，就这样，没了！” “你自己跟她说。” 向以轩顿时欢呼了一声。 “是你说的！别等我找她塞人的时候，又嫌我烦，嫌我打扰——” 暮沉不等他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几秒后，江以宁的手机震动了起来。 暮沉：“……” 江以宁看到来电显示，也猜到刚才给他打电话的是向以轩。 思绪当即一动。 她开口，暮沉会猜到，换个人，比如向以轩这样跳脱的人，他就猜不到了吧？ 怀着一种打瞌睡有人送枕头的喜悦，江以宁点了接听。 向以轩开门见山，直接表达了自己想走后门的希望。 江以宁立即就回了个“好”。 “电影试镜会下周一，你让你家的新人……不，你也过来一趟！合适就直接签约吧！” 暮沉闻言，挑眉。 小姑娘的兴致，有点儿高。 两边都有所图，约起来十分简单，三两下就定了下来。 江以宁挂掉电话，一转头，就看到暮沉似笑非笑的模样。 第二千零二十七章 看见他都怕了 江以宁装模作样地咳了声，扔开手机，抓起旁边的抱枕抱在怀里。 “干嘛这样看着我。” 暮沉也伸出手，把她捞回怀里，像她抱抱枕的样子，把她抱在怀里，下颌轻轻抵在她的发顶。 “宁宁是不是有什么事儿瞒着我，嗯？” 江以宁当然不会说，当好这个姿势看不见脸，就看不见她可能泄露出来的心虚。 她很是自然地靠枕在他的胸膛上，抓起环住她的那只手，低头拨弄他的手指： “没啊，就算有……你那么聪明，全都被你看出来啦，不是吗？” 暮沉低笑了声。 “嗯，只要不是做危险的事，瞒着我也可以。” 一点也不危险。 江以宁点了点脑袋。 下午暮沉还有工作，没待多久就准备离开。 临走前，这男人还不忘叮嘱她： “向以轩那边，有事让他自己处理就行，别对他客气，不然以后他会更烦人。” 江以宁失笑。 “我知道了。” 暮沉俯首在她脸颊上亲了亲，最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这才转身离开。 等人回去，江以宁把未完成的设计图拿出来，安安静静地描绘起来。 ……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对设计图寄予了太多东西，之后两天，江以宁又小修小改了好几遍。 到了周五，才改出比较满意的设计稿。 周六早上醒来，江以宁才看到理查德大半夜发来的消息。 跟她说，和科林的最终版合同，敲定在周六下午两点签约，让她准时过去一趟。 江以宁回复“知道”过去，扔开手机，起床梳洗换衣服。 如常下楼到餐厅陪奶奶用餐，却没想到，一进去先看到了自家三哥大大咧咧地坐在那。 她当即脚步一顿，就要往后退。 江亦煌面对着餐厅门，她一过来就看见了，被小家伙一看见他就要逃跑的动作给气笑了。 “站住。”他屈指敲餐桌，“你哥是猛兽么，见到就跑！？” 江以宁皱着小脸。 “三哥，你不是猛兽，但你……”好烦。 平时不怎么着家的人，这两天有空就回来堵她，追问她到底画了什么。 两天下来，江以宁看见他都怕了。 她才知道，她家三哥这么会缠人的！ 江亦煌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还不是怪你，吊人胃口，害我浑身不舒服！” 他也问过奶奶和四婶，结果只得一句：妹妹是女孩子，会有自己的小秘密，男生不该探究的时候不要探究。 江以宁：“……”这也能怪她了？ 这时，端着咖啡，从厨房出来的三叔江正习，伸手拍向江亦煌的后脑勺。 “臭小子，大清早就欺负你妹妹？” 江亦煌嘶了声，差点儿就一脸砸进面前的吐司里了。 他回嘴： “我没有！是宁宁欺负我！” “你老子没瞎！” 江正习作势要再打，江亦煌一手拉椅子，一手拉自己装着吐司的碟，朝奶奶靠过去。 温智晴坐在主位上，只笑吟吟看着，也不插手，心情很好。 江以宁冲三哥做了个鬼脸，向长辈问了好，才去厨房挑早餐。 有长辈在场，江以宁也不怕江亦煌了，坐到奶奶另一侧，和他面对面。 看着自家三哥，她想起来，自己知道的首饰工艺师傅和相关定制的工作室，三哥和四哥基本都认识，她要记得绕开才行。 下午，江以宁直接去了科林。 理查德已经在等着，一看见她，就抱怨任子栋又迟到。 江以宁建议： “下次直接到他家接他？” 理查德脸庞扭曲。 “我原本也这么想，刚才直接到他家堵他，结果对面的邻居说他早就搬了，我现在根本不知道他住哪里！问了老何他们，没一个人知道！” “那混蛋就是故意的！等签完约，看我不揍他一顿，我就不姓李！” 江以宁：“……” 槽点挺多，就不吐槽了。 这回任子栋没有上次过分，两人等了十分钟左右，他就来了。 任大爷并不觉得自己有问题，理直气壮，一过来就捡起领头羊的位置，带着理查德和江以宁往里走。 招待他们的，依然是上次的那一拨人。 苏文睿笑着和任子栋握手，客套。 和上一次一样，江以宁虽然作为公司持股最多的主事人，但苏文睿一行人并没有把这个年轻的小姑娘放在眼里。 在合作之前，苏文睿就把瑞景的背景调查过一遍。 江氏旗下一家微不足道的新公司，以任子栋、理查德带着项目，江氏出资的形式合作起来。 即便不清楚内部的利益分割，也能知道整个项目的实际核心是任子栋。 这位年纪小小的主事人，姓江，无疑就是江氏安排在瑞景的傀儡。 前后两次合同条款细节的商谈，这小丫头也没有露过面，就说明了事实。 之前理查德联合江以宁，试图架空任子栋，大概也是为了更大争夺权力。 同时，他们也不敢做得太过，把任子栋得罪太死，以至于闹出动属于雷声大雨点小。 现在两家谈合作，重点自然是任子栋。 等跟着一起过来的公司法务点了点，确认条款没有隐藏陷阱后，江以宁在签名栏上签了自己的名字。 签约完成，苏文睿拉着任子栋谈资金和基因图谱技术供应给瑞景的细节。 江以宁自然也知道对方并不重视自己，正好她乐得有人接走这项交际。 “我能不能去图谱研究室看看？” 苏文睿看了她一眼，笑着道： “当然可以！” 指了身边的助理过去给她带路。 理查德也跟着起身。 这个苏文睿满肚子算计，他也待不下去了。 苏文睿的助理带着两人出了会议室。 “我姓张，两位叫我小张就好。” 科林内部分了科研区和行政区两个部区域，要从行政区到科研区，就先回到楼下，再从另一边的电梯上去科研区。 也算是防止不相关人员随便闯入科研区的措施。 三人回到一楼，走到对面的电梯。 小张一边跟江以宁和理查德介绍，一边熟练地按了研究基因图谱的研究室楼层。 “……最近我们的图谱地图已经扩展到南洲地区，目前已经有近百个合作方，未来……” “叮”，电梯打开。 里外的人视线对上，愣了一下。 第二千零二十八章 所有事都像故意赶在一起 电梯里面的人均露出惊讶的情情，率先打招呼。 “江同学？你……”怎么在这里？ 是京大生命物理班的张东来等人。 学校里不是都在说江以宁转到李院长名下读研了么？她应该不会接受施尧的帮助，到他的项目底下工作才对？ 不然，之前闹得那么难看，就有点…… 张东来没有把话说出来，但看表情也能猜到一点。 江以宁只道： “过来有点工作，或者，你们，先出来？” 电梯里三个人顿时有点尴尬，连忙走出电梯。 助理小张左右看了眼，笑着问： “江总和我们的实习生认识？” 江总…… 张东来三人悄悄交换了个眼色，大概能猜到江以宁说的工作。 在他们还在为别人打工攒经验的时候，大佬已经和他们老板平起平坐谈合作了。 怪不得啊！ 换成他们处在江以宁那个位置，他们也不乐意被人按头去打工啊！ 根本不合理！ 江以宁微微点头。 “嗯，同系的同学。” 助理小张有些惊讶。 他虽然不认识这三个实习生，但科林的门槛至少要是硕士，不，招收的硕士都是少数的，大多还得走关系。 就算是硕士……至少也二十四五了吧？ 这位江总，他记得苏总调查过，应该还不到二十吧？ 助理小张不动色声记得这个信息点，把惊讶压回去，笑着道： “没想到这么巧，能在这里遇到同学。” 说着，他扫了眼张东来三人挂在脖子上的名牌卡。 “既然张记录你们和江总认识，不如帮我一起带江总参观吧？研究室里面有些专业的，我正愁不好解决呢！” 名牌卡上面的级别，助理小张比张东来三人高出好几级，他这开口，正打算休息的张东来三人也不能说不，只得应了。 江以宁和理查德这边倒没什么所谓，别人家的公司怎么安排就怎么着。 三加三，一行六人进了电梯 虽说是同系同学，江以宁其实只知道张东来的名字，其他人还没来得及认识，她就转专业了。 其他两人，有印象，仅此而已。 她目光扫向另外两人的名牌，一个叫徐亚新，一个李兆成。 助理小张是个会来事儿的，看似随便闲聊，就没让气氛冷场过，从电梯出来，他已经和理查德打成一片，聊得跟亲兄弟似的。 张东来从字里行间听到不少信息。 江以宁是一家研究类别的公司老板，任子栋是那公司的另一个老板，这家公司刚拿到科林的投资和技术支援…… 每个点都是足够让人震惊好一会儿了。 特别是任子栋，这位大佬在生物圈也十分有名气，竟然和江以同合伙开公司…… 还好他们没有被施尧带偏，不然，就得罪了不能得罪的人。 张东来想了想，趁着大家的注意力在其他地方，他凑近江以宁身边，小声提了醒： “江同学，你可能还不知道，生院最近挺多你的流言，嗯……大概都说你故意没事找事，害施、施教授受到处分。” “理科院系之间有不少共通的课程，再这样传下去，过不了多久，就会传遍全校，传到校外。” 江以宁一顿。 “我已经听说过，下周回去再处理。” 张东来听她这么说，便没再说什么。 事关名誉，可大也可小，总归处理一下会比较好。 不过，他也挺佩服施尧的。 吃了那么大的亏，还不懂收敛。 施尧不会还把江以宁当成是一个只聪明一点儿的人吧？ 算了。 他也巴不得施尧自己作死，给生命物理班换掉导师呢！ …… 凤氏大厦。 马晓翠坐在自己的办公室内，接过秘书递过来的文件，没有看前面的内容，直接翻到最后一页，拿起笔就要往上面签名字。 秘书没忍住，张口提醒： “M……凤大小姐，你还没有看前面的内容。” 马晓翠不耐烦地抬眸，狠狠瞪了秘书一眼。 “裁员名单而已，裁谁对我来说，都一样，没必要细看。” 秘书脸色不太好，张了张嘴，最终没再说一句话。 等马晓翠签完名字，他把文件接了回去，迟疑了下，还是问了出口： “凤大小姐，不知道凤老和凤总的情况怎么样了？他们……什么时候能回来？” “我怎么知道？想知道自己去问医生！”马晓翠指着门口，“还不出去工作？” 秘书神色古怪地看了她一眼，随即，拿着文件转身离开。 刚走出去关上门，就有不少人围了过来。 “怎么样？” 秘书摇头。 “一个没有改动，项目组的人几乎全裁了，第二批名字，大概就我们这些后勤部门的了，别抱希望，趁还有点时间，赶紧找后路。” 众人脸色不好，愁眉苦脸。 “凤总不是说最终名单会缩减掉其中五分之四的人吗？” “老实说，我真不想阴谋论，但凤总怎么会在这种时候出意外？而且，老爷子也跟着病倒……” “肯定是阴谋啊！那么大的凤氏就被一个不知哪来的脏东西给占了，谁信没有阴谋？” “我还听说，里面那个脏东西，还故意绕开江氏医生，把人往野鸡医院送！谁不知道江氏医院的医疗条件好？真想人活，还不赶紧去江氏？” “又不能当证据说人家谋财害命，聊这些有什么用？省口气回去找新工作吧！” “唉，也是！” “散吧散吧，赶紧走！” 总裁室内。 马晓翠一手拿过被她甩到桌子边缘的合同，越看越来气，两手捏住侧边边缘，就想用力撕开。 纸张被捏皱，挣扎了十几秒，最后她还是把合同放了下来。 她还以为，只要拿到那两个死家伙的亲签的合同，就能把这块地卖掉，没想到土地局还要凤立章本人到场才行。 早知道就下手轻些，现在凤立章那个半死不活的样子，什么事都做不成！ 九月快过半…… 嗡嗡。 手机忽然震了起来。 她扫了眼屏幕上的备注号码，拧着眉，拿过来接了。 “说。” 手机那边的人声音听不出男女： “我这边已经准备好，另外，提醒你一下，我最多在华国待一个月，就这样。” 所有事都像故意赶在一起逼她！ 马晓翠气得把手机砸了出去！ 第二千零二十九章 手机在地毯上砸出一声闷响，又滚了几圈，停在门口前两步的地方。 同时，总裁办公室的门忽然被人推开。 来人挑眉，看了眼地上的手机，随手关上门，走了进来，停下手机前。 “又发脾气？” “我说了多少遍，不能随便发脾气，要用脑子思考，是怎么也听不进去了，是吗？” 那人说话轻轻淡淡，脸上还带着笑，像极了好脾气的邻家妹妹一般。 马晓翠的身体莫名抖了一下，不受控地站起来，绕出办公桌，就在地上跪了下去。 那人慢慢走到最他最近的位置，坐下来，翘起二郎腿。 “惩罚二，自己执行。” 马晓翠木着脸，像个提线木偶一样，站起来，又回了座位，从抽屉拿出一个盒子，打开，一排长短粗细不一的针刺整齐摆在里面。 她拿起第二根，拇指长，比锥子细一些的针刺，直直地扎进自己的大腿。 那人笑着问： “痛不痛？” 马晓翠的脸依然没有表情，木然答道： “痛。” “痛就长点记性，嗯？”那人笑容不变，说着无比残忍的话，“扎五针，收拾干净，然后就可以醒过来了。” 马晓翠把大腿上的针拨出，执行了他的指令，把盒子收拾好。 静静坐了两秒，整个人如梦初醒般，瞳孔缩了缩。 她像刚发现房里多了个人似了，吓了一跳，质问： “安言，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那人淡淡道： “三四分钟了，你在发什么呆？” 马晓翠皱着眉，有些不满： “下次我没同意，你就不能进来！阿恒让你过来是帮我，不是给我找麻烦的！” “让你准备的事情，都准备好了吗？” 那人“嗯哼”地应了一声。 马晓翠后背往后靠，不知道扯到哪里，大腿处传来一阵不舒服的感觉，又说不上是哪里不舒服。 她没有怀疑，调整了一下姿势，靠到椅背上。 一切都准备好了。 只差一步。 其他事情一点都不难安排，有钱有人，随便安排一下都可以达到她想要的效果。 最难的是最后的一步。 让猎物踩进准备好的陷阱里。 记忆中，她对江以宁做过很多次差不多的事情，最后都坏在最后一步里。 那个女人，不好接近。 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名单，马晓翠气恼至极。 四九城圈子不大，可她说得上话的人里，竟然没有一个跟江以宁交好。 而江以宁交好的人里，竟然全是跟她不对头的！ 安言歪头看她。 “有难处？” 马晓翠白了他一眼。 “我想对付的是江以宁！” 没有难处，她会死一遍么！ 即便她有命来第二次，并不等难度有所减低！ 不管有没有第三次，她也不想再死了！ 安言可有可无地点了点头。 “说起来，她今天去科林签了合作合同。” 这件事，马晓翠早就收到消息。 对她来说，并没有什么用处。 科林里，虽然有陈海强能帮得了一点忙，陈海强经常被苏文睿压着，作用有，不大，掣肘还不少。 安言像是没发现马晓翠的不感兴趣，继续说道： “之前本想让江以宁混着京大的学生，一起进科林，最后却只进了几个不相干的人，嗯，也不能说不相干，那几个人跟江以宁关系，好像还挺不错。” 马晓翠眉头一动。 关系不错……在科林…… 是啊，她和江以宁不对盘，她的朋友和江以宁的朋友也没有交集。 那又如何。 她想动江以宁，当然也可以动她身边的人。 人在科林，她甚至不用冒险，就能达到目的！ “你说的那几个人——” 马晓翠顿了一下。 “算了，我直接问陈海强更快！” 半拐半跳地捡回手机，再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开始打电话。 安言斜倚在沙发上，饶有兴味地看着她。 只是一个暗示指令，就让她连疼痛都想不起来，连身体出现异常也没发现不对劲，怎么会有这么蠢的人？ 啊~ 当然了，不蠢又怎么会轻易被人操纵？ 见她一通电话得到想要的资料，随便看完资料，就要动手，安言忍不住皱眉，冷冷开口： “思考。” 马晓翠浑身打了个颤，瞳孔紧缩成小孔，几秒后才从窒息感里挣扎出来。 再垂眸看向手机里那份资料，她冷静下来。 不能直接动手。 对了，这些人是京大学生，京大和科林达成监督协议……如果被发现，就会成为上升成社会问题。 她跑不掉。 马晓翠只觉得脑子一阵阵刺痛，忍不住低头揉捏着太阳穴。 安言将她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眸底里是快要掩盖不住的嫌弃和厌恶。 太蠢了。 他希望换一个聪明点的玩具。 比如，摆在那位心尖上，日夜想念的可爱女孩。 偌大的办公室，只剩下马晓翠的低喃声： “我要再想想……” 如痴如疯。 …… 周一。 江以宁提前出发去试镜会前，去影讯大厦前，先绕了点道，去了预先约定的首饰制作工作室。 名字叫“打金”，很老式，位置也在一条古旧的小巷里。 走到门口，大门开着，屋里光线很暗。 她朝里轻声喊道： “你好？我是网上预约了打戒指的。” 等了十来秒，没有回应。 她又喊了一声。 这次有了回音，里面传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叫什么叫？我这里没有上网的，没有你预的东西！走！别跟我瞎搞，走走走！快走！” 屋里慢慢走出来一个七十左右的老人。 他就站在门口，一脸不耐烦地冲着江以宁挥手，视线连看也没有看向她。 江以宁顿了顿。 “您是周师傅对吗？” 老人皱眉，这才抬起混浊的眸子，眯着眼。 “我说了，我这从来不上网！我不会受骗的！也没钱给你骗！那些网啊袋的，跟我没关系！赶紧走！” 江以宁后退一步。 “周师傅，您误会了，我是过来找你打戒指。” 老人一脸狐疑，视线把她上下打量了个遍。 “你——” “打首饰是吧！对！是这里没错！快请进！” 这时，身后传来一道 第二千零三十章 想暗算沉哥 来人是宋家的人，宋琴瑟。 对方在看清江以宁的脸的瞬间，也猛地停下匆匆的脚步，听到江以宁的话，她又加快了脚步，来到打金铺门口。 “江小姐说不打……是不是因为我？” 看见她就拒绝，宋琴瑟其实一点也不意外。 第一次和江以宁见面，是在海城一个车协活动上，那会儿，她应凤家的拜托，跟在马晓翠身边，帮忙看着别让马晓翠做太蠢的事。 马晓翠对江以宁有多大恶意，双有过几次的碰撞，她也看得到。 作为马晓翠身后的“跟班”，江以宁不喜欢她也正常。 江以宁对她这么直白的追问，有些不喜。 但既然都直白问了，她也直白答了。 “是，抱歉，打扰了。” 对宋家没有好印象，这只是其次。 江以宁记得这个女人，似乎和暮沉有工作上的合作交易。 在戒指出来之前，她不想泄露太多信息。 那个男人太敏锐了，靠着只字片词的信息，就能猜出很多。 宋琴瑟连忙挡住江以宁，急道： “江小姐，请等一下！希望你能听我说两句，如果我说完，你还是决定不选择这里，我一定不会死缠烂打！” 江以宁顿了顿，点头。 “可以。” 这时，一直站在屋里的周师傅也走了出来。 他望着宋琴瑟。 “小瑟，这客人是你找回来的？你朋友？” 宋琴瑟亲昵地站在老人身边，先低声跟他大概说了一下情况： “我只是刚好认识江小姐，她在我做的小程序上面预约了打造道饰，过来之前，我也不知道是她。” “您老还记得么，我前些几天让您帮忙打的镯子？我当时拍了视频，就是想帮您做宣传，反应都挺好。” 老人听了没有高兴，反而皱起眉，一脸不认同。 “搞这些胡里花哨的做什么！” “外公，我这不是想让大家都看到你的手艺么！”宋琴瑟哄他，又道，“好啦，现在有客人，你等一会再骂，好不好？” 老人这才没再说什么。 宋琴瑟对江以宁歉意地笑了笑。 “抱歉，江小姐，这位是我的外公，他姓周，你预约的程序是我做的，但是，我外公的手艺跟我、跟宋家都没有关系，除了帮忙接待客人，他的工作，从接单到订单结束，我一概不会插手，当然，也不可能泄露客人的消息，这一点你可以放心！” “我外公的手艺传很好，已经有四十年的口碑，每个细节都经得起打磨，你找他找首饰绝对是最好的选择！如果你是因为我，那我现在就离开！对你们接下来不会有一点影响！” “江小姐难道不是看了我外公的手法，才决定选择他么？” 一口气说了一通，宋琴瑟看到江以宁起了一抹动摇的神色，当机立断地跟外公道别。 “你们聊聊吧！也不一定合适，对不对？我先回去了！” “外公，我晚点再过来陪你吃饭！” 说完，挥了挥手，转身就走。 老人伸出手，还说什么. “小瑟！哎！你！” 不过眨眼，宋琴瑟就跑出了小巷，不见了踪影。 他顿了几秒，才把视线转向江以宁，拧着眉，不太高兴地问： “小丫头，首饰还打吗？打就进来说吧。” 也不等江以宁回应，他径直回了屋里。 江以宁迟疑片刻，还是跟了进去。 刚进门那一块堂屋光线很暗，但往里走进去后，就豁然变得光亮起来。 不过，地面、工作台，整个屋子摆满了杂物，连坐人的椅子上，都堆满了东西。 一不小心就会踢到什么。 老人随便清了两张矮脚小凳子，示意江以宁坐。 “要打的首饰有样式么？” 江以宁将带在身上的设计图拿出来，递了过去。 设计图里包含了细节图，纹路、大小、质材等数据，也全部清晰列出来。 老人翻看了一会儿，眼眸亮了亮。 还是第一次有人拿这么讲究的设计图到他这里来打金。 “这是你自己画的？” 江以宁点头。 “是。” 老人将设计图叠好。 “怎么不找原来的师傅做？” 能画出这样的图，绝对不是新手，一般设计师到了后头，要么自己上手，要么固定一个工艺师傅，很少会出来外头找人。 江以宁淡声道： “这是我的隐私。” 老人笑了声。 “也是，是老头子不识相了。” “这对戒指可以做，但你这里面的纹扣有些复杂，需要时间也会长一些，手工费也会贵一些。” 他报了个价格。 “这是手工的费用，材料没算进去，得看你要自己准备材料，还是由我来买。” 江以宁道： “价格可以，材料我准备。” 老人点头，随即又翻开设计图，指着一个细节图，道： “还有一点得跟你说明一下，你设计这里的收纳位，开关可以做出来，但里面的位置连半粒米都放不进去，如果放大，戒指就会变丑。” 可以说，这个所谓的收纳暗格，根本放不进去任何东西。 如此一来，就成了多余的设置，还不如直接划掉这个地方，省力又省事。 这一点，江以宁一开始就知道。 “我知道，麻烦周师傅按照设计上的尺寸做出来就好，我有用处的。” 老人见状也不再废话。 “知道就行。” 因为设计图已经足够详细，双方三两天就谈妥，江以宁交了订金，拿了收据，约定她把材料送过来后，就开始做。 出了打金铺，江以宁就去了影讯大厦。 刚下车，就看见向以轩从一辆极骚包的超跑里下来。 “嗨，妹~好久不见~” 他穿着一身非常有夏威夷风情的休闲服，衬衫领下开到胸膛的位置，胸肌半露，头发上还架了副大墨镜。 脚上扒拉着一双洞洞鞋。 那架势，比明星还拉风的打扮。 江以宁：“……” 她朝他身边看了眼。 “不是说带你公司两个新人过来吗？” 向以轩理所当然道： “他们当然是自己过来啊！” 也对。 江以宁带着他往盛夏的专用电梯走。 等门关上，向以轩笑嘻嘻凑过来。 “妹，你特意让我过来一趟，是有什么想法吧？我猜猜……你想‘暗算’沉哥，对不对？” 第二千零三十一章 江以宁：“……” 也算是猜对了。 向以轩“啧啧”地咂了咂舌头，语气全是遗憾。 “妹，你还是太年轻啊……你跟我说的时候，沉哥是不是在旁边？要干‘坏事’怎么可以在当事人面前说呢！” “按照沉哥那只老狐狸的尿性，他肯定已经盯住我了，我一撅屁股，他就会警觉。” 太可惜了。 要是处理得隐密一些，他就可以充当“暗算”主力。 小姑娘瞒得这么紧，肯定要搞大事，说不定可以看到沉哥变脸的样子。 江以宁轻轻“啊”了声。 “……我没想这么多。” 主要当时暮沉也没表示出会做什么的样子。 向以轩吐槽： “老狐狸奸着呢！不声不吭把你拖回狐狸洞，你都不知道。” “下次一定要注意！不多想多防备，他能把你吃得骨头都不剩，我告诉你！” 江以宁：“……” 这人是不是忘记，暮沉是她的男朋友？ 向以轩又道： “没关系，你先把‘暗算’的打算说一说，我想办法帮你安排。” 他是动不了，但套娃层层套，总能找到老狐狸不防备的人。 看谁奸得过谁！ 江以宁张了张嘴，有些说不出口。 想自己做是一回事，要对别人说又是另一回事。 这时，“叮”一声，电梯门开了。 外面的传来一阵阵杂乱的说话声，应该是过来准备试镜的人。 人多嘴杂，向以轩看了她一眼。 “走，找个没人的地方再聊。” 拍电影，哪有逗沉哥有趣！ 江以宁喊住他。 “先去打个招呼。” 向以轩双手插兜，不情不愿地跟在她身后。 两人绕开参与试镜的人待的区域，来到陈东烈的办公室。 敲门进去。 陈东烈看着失踪多日的老板终于回来，脸上笑容可恭。 “江总，你来得正好，我先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咱们《白色通道》的主导演，郑庭郑导，他跟咱们盛夏是老伙伴了，郑导，这是我们公司的现在董事，江以宁江总。” 江以宁伸手跟郑导握手打招呼。 郑导乐呵呵道： “我们不算第一次见面了！” 江以宁一顿。 “抱歉，我不记得……” 郑导见吓到小姑娘，也不好继续吊胃口，挥挥手，笑道： “我见过你，在音乐展的观众席，当时池老师特意跟我介绍了你，我才知道阿宁是池老师家的小辈。” 这个见过，其实也不算真正意义上的见。 江以宁并没有音乐展露全脸。 她点了点头。 “原来这样。” 几人寒暄了几句，陈东烈目光转向晾在后面的向以轩，问： “江总，这位，就是你推荐过来面试的新人？” 江以宁默了默，摇头。 “不是，他是我朋友，要面试的新人，是他公司旗下的艺人。” 向以轩很给面子地朝两人“嗨”了一声。 没有介绍名字，但朋友二字就足够说明他的分量。 能把人带着一起的，显然是江以宁信任的人。 说了会儿话，看着时间差不多，陈东烈道： “差不多该过去了，我们走吧？郑导，江总？” 郑导站了起来。 江以宁对两人道： “你们先过去，我先把人带到休息室。” 陈东烈点头。 “行。” 一行人出了办公室，在门口分开走。 向以轩啪嗒着洞洞鞋，吊儿郎当地跟在江以宁身后。 “你就别去了，反正你就是凑数的，我们找个地方把大事商量好更重要。” 江以宁无语。 “你不是还找我走后门吗？” 向以轩不以为然。 “此一时彼一时，很多事情都比赚钱更重要。” 赚钱什么时候都可以去。 但，乐子不是时时都有。 江以宁：“……你就直接说，你是想看阿沉的乐子吧。” 向以轩还真不否认，咧嘴嘿嘿一笑。 “妹，我不蠢，我大概猜到你想干什么，如果真是我想的那样，就太有趣啦！你也别不好意思开口，咱就差戳穿那层窗户纸而已，来~” 江以宁：“……” 把人带到一个休息室。 “面完男女主，我就过来。” 向以轩安插的两个新人不是重要角色，刚才已经跟陈东烈、郑导说过一下，应该没有问题。 “行吧。” 长叹一声，向以轩认命，窝进休息里。 江以宁没搭理他的装可怜，转身就走。 在快要到试镜室时，她却突然被人拦了下来。 看了挡路的人，江以宁只是稍微顿了顿，并不打算停留，就准备继续往前走。 “阿宁。”来人喊住她，“怎么说也一起出过海，一起玩过，你现在这种态度，是不是太冷漠？既然这样，我应该直接把刚才你和那位的对话录音放出去？不知道会造成什么影响？” 江以宁皱眉停下脚步。 柳宿眠满意地笑了。 下一秒，却听到女孩用冷淡的声音说道： “为什么你会这么烦人？” 柳宿眠脸色沉了沉，随即就恢复过来，若无其事地笑了笑。 “圈子就这么大，向来哪里来钱就往哪里钻，你不也是因为钱。才出现在这里吗？” 江以宁无语。 “我的意思是，不管你在哪里，不要总往别人身上黏。” 说完，觉得跟他议论才是最无语的。 柳宿眠真是被她气笑了。 凭着自己那点姿色，一口气黏上几个大老板，怎么有脸指责别人？ 婊子。 当初他是瞎了眼，才对她那张脸动了念头。 空有外表，内里只怕早就被人玩烂了吧。 他轻哼。 “别跟我扯这些有的没有，转移话题没有用。” “向少出手挺大方的，你应该从他身上捞到不少吧？不知道另一位知不知？” “不想你那些烂事传到你其他金主耳里，就乖乖听我的话，我可以考虑把录音还给你。” 江以宁脚步一迈，直接贴着墙壁，越了过去。 一句话没说，丝毫不停留，快步拐到试镜区那一边。 柳宿眠一愣，等反应过来时，人早就走远了。 那个贱人！ 竟然一句话也不表态！ 真以为他不敢把录音发出去吗！ 谁会惯着好了！~ 他打开手机，直接打开音在在策博发了出了。 第二千零三十二章 公开说明和道歉 受邀请和通过公司推荐过来试镜男女主的艺人不多，男主有三个，女主这边则只有两个。 郑导等人在艺人过来之前，心里都已经有各自的盘算。 就等着看试镜感觉。 如果到最后分歧太大，就需要江以宁要定夺。 女主很快就有了结果，没有什么悬念。 但江以宁却问了没有被大家看好的那个女艺人。 女艺人姓谈，谈千歌，出道近十年，演技倒也合格，但人气和相貌，比起另一位试镜女艺人要逊色些。 陈东烈凑过去，低声问她的意思。 江以宁直言： “只是觉得她的声线挺不错。” 陈东烈秒懂。 “那我一会儿找对方聊聊。” 江以宁点头。 然后，就是男主的试镜。 三位男艺人的资料派到江以宁面前，一眼就看见放在最上面的柳宿眼。 在公司里看见这人，也猜到他是要过试镜。 江以宁十分干脆，把柳宿眠的资料拎出来，推到一边。 “他，不合适。” 坐在一边的导演、监制、编剧等人纷纷看过来，一脸惊讶。 人是副导演推荐过来的，这还没开始试就被否掉，肯定要帮忙说两句。 “江总，这个柳宿眠，是近两年圈内最强流量小生之一，演技也还行，有他在，我们的电影基本能稳，你，你说他不合适，不知道是哪里不合适，说出来大家一起探讨？” 监制对柳宿眠的外形和流量也很满意，只要他的演技过关，他就打算硬磨着郑导放弃他看好的那个小生。 现在这演技还没端上来呢。 当即就附和了副导演， “对啊，江总，他有什么问题，咱可以讨论讨论。” 没等江以宁说话，陈东烈就先开了口： “我之前就跟你们说过，这个人不——” 副导演抬手，做了个安抚的动作，打断陈东烈的话： “陈总，我们知道，柳宿眠的粉线网暴过盛夏的员工，但那事，跟柳宿眠算不上有直接关系，不能全往他头上扣啊！” 江以宁抬眸，淡淡看了他一眼。 “跟以前的事，没有关系，试镜开始前，他跟在我和我朋友后面，录了我们的对话，以此威胁我。”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惊了。 江以宁对陈东烈道： “我刚才没理他，可能会激怒他，等试镜完，你注意一下网上的信息，及时清理。” 本来打算面试完再说的。 陈东烈回神，眉头拧紧。 “行，我会处理的。” 众人面面相觑，本来是不相信会有人做这种蠢事的，但江以宁连后面可能会出现的事都说了…… 副导演抖了抖心肝，小心翼翼地问： “江总，你和柳宿眠，认识啊？” 不然人怎么一上来就玩得那么大，跟踪录音，但要是认识，明知道江总的身份，还做这种事，不是活腻了吗？ 池静的亲侄女啊！ 池静出身豪门，圈子里都知道，这侄子还姓江……大概率是江家人！ 嘶。 回头得跟关系好的同行说一说，省得掉坑。 说起来，池静也瞒得够严的！ 江以宁回道： “见过，不算认识。” 副导演点点头，懂了。 就是有眼不识泰山，踢到铁板了。 他还不忘给自己抢救一下。 “那个，江总，刚才抱歉了，我没有恶意，就是有一句说一句，没想到柳宿眠人品渣到这个地步。” 江以宁淡声道： “没事，解释清楚就行。” 试镜继续。 柳宿眠坐在外面，看着两个竞争者先后被喊进去，淡定地拿着剧本翻看着。 这个男主角，他志在必得。 要试的那一幕，已经练得炉火纯青，里面的副导和监制也会站他这边。 只要再解决掉郑导，他基本就全稳了。 那两个只是陪跑，而他，是压轴。 第二个进去有些久。 柳宿眠看了眼腕表，已经快二十分钟了。 就在他有些坐不住的时候，试镜室的终于打开。 第二个进去的人一脸笑容，冲着里面又躬了下身，才关上门，离开。 柳宿眠合上剧本，冷眼看了那人背影一眼。 笑成那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已经得到角色。 然而，等了将近五分钟，也没有听到喊他的名字。 倒是试镜其他角色的艺人往这个房间走了进来。 意识到不对，柳宿眠猛地站了起来。 进来的人也看见他了，礼貌地打招呼。 “柳老师。” 柳宿眠脸色难看至极。 这会儿，他要是过去问情况，无疑是把他的脸扔地上踩！ 该死！ 他咬着牙走到试镜室，尽量平静地敲门。 其他人安静了下来，看着柳宿眠。 试镜室里传出声音： “谁？有什么事？” 没有人来开门，也没有说让他进去。 柳宿眠脸色快黑成墨汁，一口牙齿都要咬断。 出道以来，他第一次受到这种侮辱！ “我是柳宿眠，参与试镜的艺人之一！” 里面静了一会儿。 那道声音才又响起： “哦，柳老师，你可以回去了，稍晚一些会与你联系，告知相关结果。” 柳宿眠死死握住拳头。 也就是说，里面的人不是忘记他，而是单方面取消了他的面试。 过来之前一点消息没有，显然是临时决定…… 那个女人！ 柳宿眠顾不上身后的目光，直接按下门把，推门而进。 一步刚迈进去，他就看见了坐在郑导和陈东烈中间的女人，脑子嗡了一下。 她，怎么会坐在那个位置上？ 郑导看了过来，顿时皱起眉头，声音严厉： “柳老师，你这不合规矩。” 柳宿眠目光死死盯着江以宁，脑子里闪过无数可能性，甚至有些不敢往深里探。 他知道，这个时候，应该识相赶紧离开。 可他不甘心，心底还想捉住一个侥幸。 没等他脚步挪动，进入下一步，陈东烈先开了口： “柳老师，既然你进来了，那么我也顺便说一下，一个多小时前，你私录我们江总和朋友的对话，并对她进行威胁的事，我在这里正式向你提出删除录音，并且公开说明和道歉的要求。” “希望三天内，大众能看到你的行动。” “现在，麻烦你尽快离开盛夏，谢谢配合。” 第二千零三十三章 直接上 陈东烈的声音不小，柳宿眠身后的门也没有关上，这一番话，外面的人也听得清清楚楚。 没有人说话，但人柳宿眠能清晰感受到，落在他身上的线视，如密密麻麻的针芒，刺在他的后背上。 他懵了。 完全没想过陈东烈会直接当面，就把事情摆到台面上，暴露在所有人面前。 江以宁是不是疯……不，她，陈东烈喊她“我们江总”，她是盛夏的老板？ 她不是爬金主床上位的女人？ 柳宿眠捏紧拳头，用指甲扎着手心的肉，企图让自己冷静一下。 江以宁不可能是什么豪门千金！李佳然跟他承诺过，会让阿宁为他写曲，让阿宁成为他流量的一部分。 如果她是豪门千金，李佳然怎么敢给他这样一个承诺？ 哦，对了！ 李佳然！ 他可以找她帮忙！ 就算江以宁是豪门千金，会被李佳然拿来做承诺的，应该—— “柳老师？有没有听见我的话吗？麻烦你不要妨碍我们工作。” 陈东烈等了几秒，没听到柳宿眠的回应，也没见他关门离开，已然有些不耐烦。 柳宿眠脸色一阵红一阵青，狠狠瞪了眼位置中间的江以宁，扭头快速离开了这个地方。 试镜室的门被自动关上。 后面等候的人瞬间炸了锅。 “刚才我没有听错，柳宿眠竟然跟踪偷录盛夏老板？他是什么品种的大牛.逼，想要角色想疯了吧？！” “虽然不理解，但我大受震撼！他一个顶流，还用着使这种垃圾手段？” “真的没办法理解，我都收到消息，《白》的监制对他很有意向，你们不知道吧，本来柳宿眠不在邀请试镜名单里，是副导和监制大力推荐他，今天才会在这里看见他。” “如果真按照陈总的话去做，他这房塌定了吧？全网自认跟踪偷录什么的……” “活该呗！这两年看谁不顺眼就指使粉丝去网暴谁，这回终于踢到铁板，也不查清楚盛夏是什么来头，就随便撒野。” “有点怀疑他的手上的资源，都是用这种方式来的……” “我看他刚才的表情，估计不会轻易妥协，看来有得闹了。” “算了，管他了，先把试镜拿下再说。” “也是。” “……” 所有人很明智地选择暂时把柳宿眠抛到脑后，调整情绪，重新投回到剧本中。 而试镜室内，江以宁也起身准备离开。 “江总。” 陈东烈想跟上去，和她谈谈柳宿眠的处理后续。 江以宁直接把事情全权交给他。 “我家的消息，现在也是陈总在监控处理吧？我相信你的能力。” 陈东烈愣了一下。 “大小……我是说，老板跟你说过？” 即便盛夏归到江以宁名下，陈东烈明面上依然喊池静为老板。 江以宁摇头。 “我猜的。” 江氏名声好，江家人低调，好名声不是说做好自己就会有，低调也不等于隐形，背后必须有操控手。 集团发展到如今的地步，同行对手就没有不眼红的，走得越高就越招人恨，背后不知道会有多少捏造的中伤，盛夏背地里就是为了处理解决这些问题而存在的。 大婶婶把公司交给她，又不要求她做什么。 江以宁能明白长辈的意思。 陈东烈看了她一眼，点头道： “好的，这件事有结果后，我会第一时间向你汇报。” 随后，他又提醒江以宁，未来几天，柳宿眠的粉丝可能会吵得比较厉害，不排除会出现极端分子，让她多加注意安全。 江以宁应了。 离开试镜室，她回到向以轩所在的休息室。 向以轩半趴在桌面上，一看见她进来，开口嚎： “妹~你终于回来了！不是说只面试几个人吗？！怎么一去就是一个多小时，你瞧瞧我的头发，都谢了！” 江以宁：“……抱歉。” “啧！”向以轩咂舌，“这种时候，你不该说抱歉，只需要撒娇一下糊弄过去就行！这是女孩子的特权！你咋总是这么正经，跟我爷爷有点像，老古……啊呸呸呸当我什么也没说！” 江以宁有些无奈。 “我都听到了。” 向以轩十分狗脚儿地起身，给她拉开椅子，笑着邀请。 “呵呵呵，咱不说那些有的没有，聊正经的，来，妹，你先坐。” 江以宁无奈失笑，在那椅子上坐了下去。 还十分好服务为小姑娘调整向以轩才回到自己那边，一边坐，一边问： “你想对沉哥做什么？” 江以宁微微抿唇，轻声说道： “我想跟他求婚——” 咚！咔！砰！ 向以轩不知道绊到哪里，整个人突然歪斜，一屁股摔坐到地上，力度太猛还把椅子撞倒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响，脑袋还正好磕到桌子边缘。 “哎哟我的妈——” 他抱着脑袋惨叫。 这一串动作太过迅速，也太突然，把江以宁给吓了一大跳。 愣了一秒，才连忙过去扶人查看情况。 向以轩却害怕地躲开她，做了个“不要过来”的手势。 “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江以宁站在原处，眨了眨眼睛。 “我说，我想向阿沉求婚。” 向以轩抱着脑袋静止了几秒，又问： “你说什么？我没清听，你再说一遍！” “……”江以宁无语又无奈，“你不是说你猜到我想做什么吗？” 向以轩静了十几秒，放开捂头的手，极慢地抬头，眸子上上下下打量了江以宁几遍。 随即，双手撑在大腿两侧，低头，无比诚恳道歉： “妹，是我误会你了，你绝对不是老古董，我才是老古董！我向你道歉！你牛.逼！” 江以宁：“……” 他抬起头，一脸崇拜： “我还以为你就是想搞搞小气氛，给沉哥送送小惊喜，找我是想让我帮忙领沉哥入套，我没想到您一来就扔王炸。” “炸他！沉哥绝对被您炸糊涂！冲！” 江以宁：“……我不想自以为惊喜，却让他惊吓。” 向以轩秒懂。 “哦！所以你是想找我帮忙探他的接受度是吧？” 不等江以宁点头，他就豪气挥手。 “探什么啊！你都亲自下凡求婚了，他敢大男人有意见，你直接踹了他啊！留着没用！” “听我的，直接上！” 第二千零三十四章 早就打上门了 江以宁看着还坐在地上，摆出一副摇旗呐喊，要冲锋的向以轩，突然觉得这人，有亿点点不靠谱。 分明就是个起哄闹事的主儿。 “我——” “我帮你！” 正想说她考虑一下，向以轩已经有些等不及，用力捶了一下地面，动作异常迅速地爬起来，扶起椅子，一屁股坐下。 拿出手机，一边操作，一边说道： “咱们赶紧把求婚方式，求婚地点定下来，布置还需要时间呢！你快看看，我给推几个婚庆活动公司，都是之前用过，觉得不错的，咱都问一遍！用最好的方案！” 口袋里的手机叮叮地响了几下。 江以宁：“……” 向以轩手指在手机屏幕上舞得飞快，嘴巴也停不下来。 “哦对了，你介意我把祁情那个家伙找过来问问吗？他有时候鬼点子挺灵的，老苏也行，但老苏嘴巴不严实，很容易被套，宣哥不能说，他跟沉哥穿一条裤子的，回头就把咱卖了……” 江以宁揉了揉额角，回到位置坐下来。 “我没打算大张旗鼓求婚。” 她拿出手机，把向以轩推过来的名片……全加上了。 嗯。 订婚时可以用。 向以轩激动了一阵子，也慢慢冷静下来，点头认同江以宁的话。 “也对，求婚漫浪点儿就足够，太吵反而不好。” 主要是不利于气氛延续，后面就不好亲亲抱抱开车车了。 向以轩给小姑娘提了几个，他亲眼见过的成功案例，做做小参考。 “哦，对了，求婚戒指！你也要准备起来！” 江以宁微顿。 “我自己设计了一对婚戒，能不能求婚时用？” 向以轩先用两只手朝江以宁比了个六，以表达自己的佩服。 小姑娘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果然是做大事的！ 瞧瞧，连戒指都设计好了！ 他恳求： “到时候能不能把沉哥吓傻的样子，拍下来，发我看看？” 江以宁：“……到时候再看看。” 还不知道到时候会怎么，现在不好答应。 向以轩说了声“好”，这才回她的问题。 “可以用，男人没事别惯着，一只戒指求婚定婚结婚就行了，多了也浪费。” 说着，他掀起眼皮，瞄了对面小姑娘一眼。 “不用问，沉哥肯定恨不得把最好的戒指都往你面前搬，你不能拿他作参考。” 江以宁却不由地在心里想，她也想把最好的，往暮沉面前送啊。 无关男女。 就想像他对她那样，对他好，宠爱他。 和向以轩聊了半天，不知怎么的，她心里少了许多惶然，多了期待。 打算也更清晰。 聊得差不多，向以轩才忽然想起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你那几个哥哥知道你的打算不？” 江以宁一顿，微微低下头，没说话。 这样子就是个很明确的回答。 向以轩连连啧舌。 “我猜也是，这要是被他们知道，早就打上门了吧！” “不是，妹啊，就你这年纪，求了婚，他们也不见得会答应让你和沉哥订婚吧？！我看沉哥能三十前结婚都够呛的，嗯，你三十可能就差不多了。” 他也接触过小姑娘的几个哥哥，就没一个是善茬，个个妹控。 对着沉哥时，根本没有给过好脸色。 就拿最近一直对接工作的江亦烨来说，除了几个知情人，谁能看得出他们是妹夫妻兄关系？ 每次都是冷着一张脸，公事公办的样子。 啧！ 江以宁十分淡定地抬头。 “我几个婶婶说之后会帮我谈订婚的事宜。” 向以轩捂嘴偷笑。 “我就随口说说，等你求了婚，沉哥那只老狐狸肯定会迫不及待，主动出击解决这些问题，你根本不用犯愁。” 江以宁：“……” 这边向以轩确定了江以宁的戒指要到下个月初才能看到实物，求婚也至少要等到下月初之后，确定看戏时间，这才心满意足拍拍屁股，准备回去。 看他那样子，早就忘记自己过来夏盛，其实还有别的事情。 江以宁也不管他。 …… 《白色通道》的试镜很快就全部结束，还有两个戏份不多，但很重要的角色没有找到合适的人，基本已经全部定下来。 官博发了一消息，公布几个重要角色的演员和开机事宜。 这条消息，没有带上池静和阿宁，却比之前更快被冲上热搜。 其中饰演男主的男演员更是连转发都没来得及，就被人骂上了热搜。 原因很简单。 过来骂街的网友，全部是柳宿眠的粉丝。 在知道柳宿眠会参加试镜那一秒，她们就认定《白色通道》的男主就是她们哥哥的。 现在公布出来的消息，和她们所认定的不一样，那自然是有猫腻。 敢抢她们哥哥的角色，她们当然不可能放过！ 【这个叫张仲泽的人是谁啊！听都没有听过，凭什么能演男主角？该不会是做了PY交易吧？！】 【角色早就内定好的吧？装模作样骗把别人家的哥哥骗过去面试，分明就是想踩着别人家哥哥给电影拉人气做传宣的！恶不恶心啊！】 【快去死行不行！如果没有我家哥哥，谁会关注你们这部垃圾电影！】 【把他们送上热搜，让所有人看看，这什么鬼盛夏的所作所为，有多膈应人！】 【电影没哥哥，我不看！坚决抵制！】 【我去举报工商局，广电局，税务局,什么局都举报了一遍，大家快去，方法地址指路，把内容复制一遍提交即可！我们哥哥不好，谁也别想好！】 【张仲泽卖PY，一张鞋拔子脸也抢我哥哥的角色，麻烦照照镜子好吗！】 【也不知道要爬多少张床才把角色拿下来，@张仲泽，给我说说呗？】 【导演监制编剧制片……至少要睡十多个人吧，请问@张仲泽你的菊花还好吗？】 …… 【服了，能不能别像疯狗一样？】 【这片子有池静和阿宁，就足够吸引人了，而且男女主也选择得挺好，可以消停一下吗？太辣眼睛了。】 【真让那谁来演，这电影，只能是粉丝向了，现在就挺好。】 【每次都这样，这些疯狗都几岁啦？能不能全捉起来？】 【我就是因为这些柳叶，才对那谁路转黑……】 一大群粉丝在《白》和男主角的微博下面叫骂，《白》和柳宿眠都没有露面，吵闹渐渐升级。 第二千零三十五章 让她头痛至极的女人 柳宿眠知道网上的风波，已经是临近傍晚，他的柳叶已经吵了两三个小时。 他也是这个时候，才刚联系上李佳然。 还很多情况都未明，暂时还不能和盛夏彻底撕破脸。 必须先和李佳然谈过之后，他才能做判断。 他给经纪人拨了一通电话。 经纪人很快就接了，劈头就问： “喂？阿眠，到底怎么回事？打那么多遍电话也不接！你不是说你肯定可以拿下郑导的新戏男主角吗？怎么会被张仲泽那种新人抢走的？郑导是不是疯了，放着你这个顶流不用，用一个连名字都没几个人知道的新人！ 还有，公司那边一直在追问我，盛夏说的三天期限是什么意思？我都不知道怎么回！” 柳宿眠闻言，差点心梗发作。 “盛夏联系公司了？陈东烈是怎么说的？” 经纪人听他这话，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 “阿眠你，你在盛夏真做了什么？” 柳宿眠被他气死，怒骂： “你先回答我！” 蠢货！ 经纪人找他找了一下午，还被网上的风波缠着，人都快要疯了。 柳宿眠做事前也不跟他通一下气，还敢呛声……好歹是他手上最摇钱的摇钱树，他强忍住这口气，回答他： “什么都没说！盛夏直接给电话王总，说盛夏这边只等三天，你逾期，他们就会直接采取法律行动！” 柳宿眠微微松了口气，再次确认： “没说是什么原因？” 经纪人耐着性子： “没说！就因为他们什么都没说，王总才担心！叫我来问清楚你！你别看盛夏这几年出品的电影都半扑了，盛夏的根很深！他们背后除了池静的池家，还有其他势力！就算是王总也不敢随便得罪！” 柳宿眠却不以为然。 盛夏还是不是原本那个盛夏，背后的势力还在不在，都不一定。 从陈东烈没把事情缘由说清楚里就能知道，他多半是借着盛夏的余威，想坑他入局。 如果他真的听话，在网上自曝，那才叫自取灭亡！ 不管怎么样，有三天时间，他要先和李佳然见一面，之后再做行动。 “我知道了。” 经纪人差点被他气笑。 “你知道是几个意思啊！我问你的，你一个都没有回我！现在到底要怎么弄！网上那波还没在平！《白色通道》的角色，你要不要！？” 柳宿眠想了想，才道： “你跟王总说，陈东烈那边不用担心，我会解决。” 经纪人知道他背后有好几个富家千金撑腰，听他这么自信，倒也没再说什么，“嗯”地应了一声。 “至于《白色通道》的角色……”柳宿眠顿了顿，“等陈东烈那边解决了，角色自然就会回到我手上！” 经纪人这时候才轻轻呼出一口气。 “行，既然你这么说，我当然要听你的，你最好也别拖太久，你知道路人对你的粉丝观感都不太好，她们一直这么吵着也不是办法。” 柳宿眠也想起自己打这通电话的目的。 “你先暂时让她们闭嘴，等我说开腔，再让她们去撕。” 经纪人应了声“行”。 柳宿眠又交待了几句，挂了电话后，低头看了手机屏幕几秒，最后还是调出前不久才联系的狗仔，让他暂时不要往外发消息。 狗仔那边不满： “哥，你这不是玩我吗！” 柳宿眠语气多了两分强硬： “不是不让你发，是让你晚点发！” 狗仔还是不情不愿。 “柳宿眠试镜被刷，现在吵得正起劲呢！如果我们再把阿宁被几个金主同时包养的消息扔出去，一定能炸！” 狗仔不知道他就是柳宿眠，肆无忌惮想借这股东风大赚一笔。 柳宿眠已经没有多少耐性，直接扔下一句： “我说先不发就先不发！你不听，以后不再合作！” 便挂了电话。 他不担心手上的狗不听话，看了眼时间，便戴上墨镜去了和李佳然约定的酒店。 …… 某高级酒店，总统套房内。 一阵酣畅淋漓的发泄后，房间内终于寂静下来，只剩下交错的呼吸声，此起彼落。 好半晌，床上一个身影翻了个身下床，赤裸裸地走进浴室。 几分钟水声停下，身影下半身围着浴巾走出来。 他轻轻拍了拍床上的女人。 “佳佳，我帮你放了水，去洗个澡？” 李佳然娇媚地“嗯”了一声，翻过身，抬起一只玉臂。 柳宿眠了然地笑了声，伸手圈住她，将她横抱了起来，咬紧牙关，尽量面不改色地走向浴室。 不一会儿，伴随水声，空气中又多了几分暧昧的气息。 等房间真正静下来，已经是一个小时后的事。 柳宿眠把人揽在怀里，低喃轻诉： “佳佳，最近两三个月，都见不到你，我太想你了。” 这几个月，为了西京郊那边的事，李家上下大动筋骨，最后还被江亦烨狠凿了一笔，虽然总算撇开了手上的烫手芋，但也元气大伤。 她还得帮忙收拾重整，什么都顾不上，哪有时间出来享受美男？ “再等等，我很快就能忙完。”李佳然趴在他的胸膛上，指尖轻轻划着圈，“明年说不定可以给你投资一部电影，乖哦。” 柳宿眠轻叹。 “我怕等不到明年了。” 李佳然指尖一顿，半撑起身体看他。 “发生什么事了？” 柳宿眠看了她一眼，便将今天的事加工了一下，跟她说了。 “今天去盛夏试镜，没想到刚好撞见阿宁和……男人在说私密话，我被盛夏威胁，三天内必须公开道歉，否则告我跟踪偷听。” 李佳然拧紧眉头，从床上坐起来，一声不吭地沉思。 大家都人精，她当然分得清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如果这事里面没有涉及江以宁，她倒可以随手就解决了…… 江以宁。 这个让她头痛至极的女人。 柳宿眠看见她这样子，心里“咯噔”了下，面上依装出一副“我没事”的样子。 “别多想了，佳佳，我今天好不容易才见到你，不要为这种事打扰到我们相处的时光。” 说着，他伸手扣住她的脑袋，往自己胸膛按回去。 “等等。” 第二千零三十六章 照他的话去做 李佳然推开他的手，抱住被子坐直了身体。 她也没说话，就这么皱眉坐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柳宿眠心底突然涌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以往在听到他受了委屈后，李佳然早就有所表示了，安慰他，还会向他承诺帮他把受到的委屈，一一还回去。 今天，她就沉默地坐在这，不知道想什么，一点表示都没有。 李佳然已经是他手上最大的一张牌，如果她不行，其他那几个千金小姐就更没用！ 等了几秒，柳宿眠装出一副疑惑的样子，轻轻拥住她。 “佳佳，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了，好吗？我现在只想抱抱你。” 李佳然还是推开他的手，拥着被子下了床，一边走到衣柜，一边道： “先把衣服穿好，我有事要问你！” 柳宿眠手在空中捉了空，李佳然看也没有看他一眼，开始穿上衣服。 他没有办法，只听她的，下床捡起地上散落的衣服穿上。 五分钟后，两人衣衫整齐地坐到套房另一边落地窗前的沙发上。 李佳然拿了酒柜里的一瓶红酒，给自己倒了一杯。 “你把事情再说一遍，我要听真话。” 柳宿眠神色微僵。 “我真才说的就是真话！” “行。”李佳然也不跟他争辩，“你撞见的阿宁和男人说私密话，男人是谁，那两人说了什么，你跟我说一遍。” 柳宿眠嘴巴刚动，还没来得及说话，又听李佳然强调： “想清楚再说，不然我也没办法帮到你，懂吗？” 柳宿眠脸上一阵难堪，就好像身上的遮丑布被她扯开，露出他私密的部位。 他咬了咬牙，把这份难堪咽了下去。 “男人名字叫向以轩。” 李佳然猛地抬眸，审视般盯着他。 “面对面说话，不管什么关系，一般很少会直呼全名才对，你，认识向以轩？” 柳宿眠手指莫名跳了一下，再看李佳然时，心里多了一抹警惕。 这个女人……他还以为她和那些沉迷他美色的傻子一样，没什么脑子，也不懂思考，都是很好利用的工具。 “之前受邀请参加一个宴会，我在那个宴会上见过他，但没有正式说过话。” 李佳然轻笑了声。 “怕是没机会说吧。” 向老将军的小金孙，身价份量就在那位摆着，别说柳宿眠，她都不一定能靠得近。 柳宿眠脸色难看。 李佳然像是没发现他的异常，端着酒杯晃了晃里头的红色液体。 “向以轩，江以宁和他说了什么？” 柳宿眠伸手摸向自己的手机，敛着眸子沉思了片刻，最后，他松开头，望向对面的女人。 “佳佳，你先告诉我，阿宁，那个江以宁，是什么人？” 李佳然轻抿了口酒。 “你不是听到她的全名了吗？你觉得她是什么人？” 柳宿眠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头，第一个想法是李佳然根本不想把有用的信息给他。 一个名字，能听出来什么？ 江以宁的全名有哪个地方能象征身份……突然有什么闪过他的脑海。 江！？ 前两三年，在四九城有四个姓氏能代表身份。 暮凤宋江四大家族，那会儿，市面上响亮一些的品牌、公司，不是暮家就是凤家的，宋家则是珠宝业的龙头，而江家被人称作医疗帝国。 最近这两三年，宋家没落，凤家也似乎没有以前的锐利，这才开始少了四大家族的说法。 江以宁也姓江。 但，不可能！ 华国姓江的人可不少，怎么可能有这么巧…… 李佳然笃定道： “看来，你已经猜到了。” 柳宿眠猛地瞪大双眼。 “江以宁真的是江家人？！” 那他……！ 李佳然十分随意地点头。 “是啊，江以宁真的是江家人，只不过——” 拼命按住要跳出胸膛的心脏，柳宿眠觉得自己好像被李佳然送上了过山车，每一句话牵址着他的情绪大起大落。 他明知道不能这样，但还是顺着她的话问了出来。 “只不过？” 也许，这个只不过，是他的救命草。 李佳然笑了笑。 “只不过，我听说江以宁只是江家收养的一个孤女。” 顿了顿，她又笑着补了一句： “虽然只是孤女，但她在江家似乎很受宠，江亦烨——你应该知道这个人，江氏医院的院长，他曾经站出来，给江以宁正名，否认养收一说。” 柳宿眠差点没被她气死。 说了等于没说！ 但他下意识把李佳然的话记进了心里。 “好了。”李佳然指尖点了点沙发扶手，“我们还是回归正题吧，你到底听到江以宁和向以轩说什么？” 柳宿眠脑子里还在想着阿宁是江家收养的孤女的事，听到李佳然的问话，他回过神，张口： “他们——你自己听吧。” 说着，他把手机拿出来，操作了下，把屏幕翻转，递给了李佳然。 李佳然接过手机，目光扫过上面静止的画面，红唇勾起，轻轻笑了出声。 这就是所谓的不小心撞见。 倒真的挺不小心，连视频录像都存了下来。 柳宿眠当然知道她笑什么，脸上只有不以为然。 娱乐圈水很深，就算有才能，有颜值，也未必能出头，他用手段给自己铺路，没有什么错。 他不做，也会有别人做。 李佳然没说什么，指尖轻点屏幕播放。 一个非常明显是跟踪偷拍的角度，距离应该有些远，镜头被拉近，显得有些模糊，声音也不是很清晰，需要集中精神去分辨。 视频也不长，短短的，连一分钟不到，录了几句话有趣的话，但信息非常残缺。 李佳然静静看完，一时没有任何反应。 柳宿眠有些焦急地等着。 半晌，李佳然把手机还了给他，又问： “盛夏对你提的要求是什么？” 到了这会儿，也没什么好遮掩了，柳宿眠把陈东烈的话一字不漏地转述了一遍。 李佳然点头。 “你就照他的话去做吧。” 柳宿眠双眸一瞠，整个人猛地站了起来。 “你说什么？！” 照陈东烈的话去做？！那他两年的心血就等于付诸东流了！ 他过来找她，不是想听到这句话！ 白嫖他，还想不付嫖资？！ 第二千零三十七章 这是要逼供 李佳然没把他的怒火放在眼里，指了指他的手机，淡淡道： “这些内容不能用。” 就她看来，画面里的两个人没有一丝越轨的动作，聊的内容也像是朋友间的玩笑话。 如果是普通人，她倒是可以引导舆论，将所有人都往坏的一边思考。 但屏幕里的两个人，都不是普通人，而江以宁身后还有一个暮家。 别说暮江向三家，只是其中一家，都不是现在的李家能应付得过来的。 柳宿眠闻言，顿时怒不可遏，有些口不择言道： “可不可用有什么关系？！你以为我今天找你是为了什么！” “你知不知道，公开说明道歉，我的星途就完蛋了！我找你是为了保住这一切！佳佳，你不是很了不起么？！之前向我承诺，让阿宁给我写曲，让我踩着阿宁上位的时候，你不是很厉害吗？原来只是开口说说？” “没有这个能力，你也好意思拿江家人来给我当承诺，简直笑大人的——” 啪！ 一道巴掌声在偌大的总统套房里回荡。 李佳然收回手，拿起桌面上的酒瓶，站了起来，“吨吨吨”地往柳宿眠头上倒。 直到最后一滴红酒倒尽，她随手扔掉瓶子，居高临下地睨视着宛如落水狗的柳宿眠。 “清醒了吗？” 柳宿眠慢慢抬头。 李佳然冷睨着他： “你不过是我众多宠物里长得比较好看的一只，捧捧你，就真把自己当一回事了？” “既然不听话，那我也懒得养。” 也谢谢他自己作死，让她有借口抽身干净。 惹了那么大的事，她可不想卷进去。 李家需要休养生息。 她拎起自己的包，从中拿出手机，不知道点了些什么，柳宿眠的手机响起几声提示音。 他没有动。 李佳然视线从手机转回他的脸上。 “这二十万，就当作是嫖资好了，我已经仁至义尽，这段包养关系，到此为止。” 说完，她转身就走。 柳宿眠像才被惊醒了似的，整个人激灵地抖了一下，随即，猛地朝李佳然冲过来，想把她拦下来。 “佳佳！对不起！我压力太大，才会胡言乱语，你不要生气好不好？！佳佳！你别走！” 最终，他还是赶在李佳然走到门前，把人拦了下来。 李佳然看着他。 “你知道我的行事作风，再纠缠，不用等三天，我现在就可以毁了你。” 柳宿眠脸色难看至极。 “李佳然，你就这样绝情？！我不过是说错了两句话而已！” “不对，你只是说了心里话。”李佳然笑了声，“乖点吧，就算不说那几句话，我也必须放弃你，眠眠，你以为你得罪的是什么人？我帮不了你，也不能被你连累，懂吗？趁还有三天，不愿意道歉，就自己想办法自救吧。” 柳宿眠真的完全没有想到，他一时的意动，竟然带来这样的后果。 明明之前几次，那个江以宁都像个软柿子，任人揉捏，他这次根本没做什么，就变成了人人躲避的过街老鼠？！ 自救，他怎么自救？ 李佳然拨开他，手握上门把手，动作却停了下来。 “既然都要被毁掉，何不把人抱着一起死？” 她偏着歪，笑笑地望着柳宿眠。 “深城，明家，你可以试着朝这个方向找找有用的武器哦，拜拜了，我的眠眠。” 说完，按下门把，李佳然潇洒地迈出门。 脚步轻快，她捂着嘴轻轻笑了声。 一起死，这个说法太严重。 对江家人来说，只是一点点小风波而已。 虽然把养女话题重新掀起，很快就会被江家压下去，甚至会比上一次更不痛不痒，但是，她莫名就是想给江以宁送点不愉快。 乖乖成为她手上的棋子不就好？ 不仅不听话，还害她丢了一只还挺喜欢的宠物。 这一点点不愉快，算是她的敲击吧。 柳宿眠看着李佳然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的电梯里，秃然地靠在墙壁上。 孤女，深城，明家。 反击的武器。 从打击中挣扎出来，他飞快跑回房间里，拿出自己的手机。 将通讯录找了遍，才找到一个有用的电话。 他想也不想就拨了出去。 “喂？帮我查查深城明家，我要所有相关的资料！” …… 第二天，江以宁回学校。 人还没上车，就看到暮沉发来的信息，说在她家门口等她，想当一次接送她上学的司机。 江以宁：“……” 她怎么觉得有股阴谋的味道？ 这么想着，她还是合上车门，步行出了门。 外面果然停着一辆熟悉的车。 她走过去，就想拉开副驾座的门，暮沉却从后座推门下车。 他快步绕到她这边，给她拉开车门。 “乖，这边。” 江以宁：“……” 不是说要当她司机吗？ 坐上车，又等他从另一边坐进来，她才发问： “你今天不忙？” 其实她更想问他特意跑过来有什么目的。 但，太直白了，这样对自己的男朋友，不好。 车子启动，中间的挡板早就升了起来。 暮沉朝她靠了靠，一双凤眸灼灼地望着她。 “不忙。” “宁宁昨天试镜怎么样？” 她基本没怎么插手，何况，又不是她被试镜，还能怎么样—— 下一秒，她就想通了。 这家伙应该是拐着弯想问她和向以轩的事情。 大概是向以轩回去后，什么反应都没有回馈给他，该吃该玩照旧如常……他这就坐不住。 他不会以为她和向以轩一聊完，就会有所行动吧！ 那天吃完饭，他明明就好像没放在心似的。 江以宁忍不住想笑。 “怪不得向以轩说你是老狐狸。” 暮沉见小姑娘当面拆穿他的意图，当即也不再客气，一手圈住她的腰肢，把人往自己怀里带，一手捏住她下巴，让她看着自己。 “嗯？所以，宁宁昨天是跟着那臭小子在背后骂我？” 江以宁挪了挪身子，让自己更舒服地靠着他。 “没啊，这不是在夸你嘛？说你聪明呢！” 暮沉微眯着眼睛，俯首凑近，额头抵住她。 “然后呢？还聊了什么？” 说话的时候，薄唇时不时擦过她的唇瓣。 江以宁躲不开，抗议： “你这是要逼供啊！” 第二千零三十八章 男人双臂收入，脸庞埋在她的脖颈间，呼吸灼热落下，似撒娇又似诱哄： “哪敢啊？哥哥是在求宁宁解惑。” “求求宁宁了。” 江以宁：“……” 心底竟然出现了一丝动摇，就忍不住想要直接跟他坦白。 她明明已经打算好，参考向以轩的意思，挑一个浪漫的时刻，递出戒指，问他愿不愿意和她结婚…… 现在既然不浪漫，也没有戒指。 江以宁敛住心神，硬是抵住了他的攻击，伸手将他的脸推离自己。 “我们只是聊了些工作，而且，我也没有事情瞒着你啊！” 暮沉没再说话，就着她推抵的手，郁郁地圈着她。 如果给他一条尾巴，大抵已经可怜兮兮把地给扫好了。 江以宁心软，松了手。 下一秒，整个人就重新被卷入他的怀里。 男人轻嗅着独属于她的气息，闷闷的声音从她脖颈间传过来。 “宁宁，自从那天和你一起挑完戒指，我就……” 他说话的时候，热息喷在她的皮肤上，麻麻痒痒的，让她难以集中精神。 她想躲，他却箍得紧，只能艰难地抱紧他的脑袋，减少动作，来缓解这种麻养感觉。 对他的话，她心不在焉地接了。 “就什么？” 男人不满她的敷衍，抬头，在她的唇瓣轻咬了一口。 “心烦意乱！” 如果没有那一遭，他可以很耐心，等着小姑娘自己露出小马脚。 甚至可以配合，假装什么也不知道，心甘情愿跳进她为自己准备的“瓮”里。 而现在……他已经彻底失了判断力。 小姑娘到底只是一时兴起找他问了些饰品而非戒指的问题，还是，她真的在筹划和戒指有关的事情，他一点方向都拿捏到。 这种身陷迷雾的感觉，非常不好受！ 江以宁：“……” 她本想糊弄过去，可是看见他这模样，一点点的心虚和过意不去便涌了出来。 “那你说什么能怎么办？” 暮沉搂紧怀里的女孩，除此之外，不知所措。 他家小姑娘还小，再耐心等等。 也许明年就…… 半晌，他哑声要求： “你亲亲我，好不好？宁宁，你亲亲我……” 江以宁一手攀着他的肩，细腰微挺，凑上去吻住他微凉的薄唇。 柔软又熟悉的触感从唇上传来。 暮沉没有任何犹豫，身体已抢在思考前，捏住她的下巴，加深了这个吻。 女孩纤细柔软，整个窝在他的怀里，乖巧绵软，对他毫无防备。 那一瞬间，心里那股盘查不散的焦躁，忽然就这么无声消散了。 不管她想做什么，她都在他的身边。 只要这一点，永远不变就足够。 “……宁宁好乖。” 江以宁没应话，只觉得耳尖烧红。 这一段回校的路程，似乎行驶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又像眨眼瞬间。 直到双脚踩在学校的草评上，目送男人离开，她被江雪晃了一下才回神色。 “啧啧，以宁，我听说太过纵欲不好，要健康就要适可而止，你们这大白唔——” 被女孩捂住嘴，江雪也不挣扎，还弯起眼晴笑给她看。 江以宁都没有发现自己语速很急： “不要胡说啊！谁、谁纵欲啊！我们什么也没做！” “我要去上课了，没空跟你说这些！” 说着，转身就跑。 江雪乐得直笑，小姑娘真不经逗。 这个青涩模样，谁敢信她和暮家那位已经谈了一年多的恋爱？ 能忍到了这个地步，要么爱极，要么不行。 她笑着追了上去。 “别啊，以宁，我真有事跟你说呢！” 江以宁警惕地放慢脚步。 “有什么事？” 江雪笑哭不得，只得尽量摆出最正经的模样。 “派出所那边手续跑完了，那笔赔款已经打到我们指定的账户。” 江以宁神色淡了下来。 “嗯。” 发卡的事情，到这里便算结束。 从丢失的发卡被叶信然捡到那一瞬间，就注定这事不会有完美满意的结果。 江雪看了眼小姑娘。 “后面，你准备怎么做？” 会这么问，是想提醒小姑娘，她身边有很多可以利用的人。 那么大的江家就放在这里，作为江家人的她，自然可以随便使用。 不需要一个人承担。 江以宁轻声道： “这几天我抽空研究了一下叶家制药，他们家最得意的配合并不多，利用一下我以前留在深城的好名声，重点吃掉他们这一批的客户。” 缺点是需要花时间，才能见到效果。 江雪没听明白。 “吃掉？怎么吃掉。” “我手上也有几个差不多效果的配方，针对性再改良一下，或者也可重新研发一个，投放到南边的市场。”江以宁声音轻描淡写，“仁和医院可以帮我推广。” 温医生的名字，至今还是仁和医院的招牌。 她在江氏治疗和编写的病案，也会定期发给仁和一份。 当然，其他医院也一样，只要和江氏有合作的，都可以通过共享数据查阅。 这个习惯一直没有改变。 在看完暮沉给她的资料后，她就咨询过仁和的陈副院长。 没有说明自己的目的，但只要关注药品的人，都应该能看出端倪。 陈副院长也没有问她用新药的原因，直接就答应推广。 毕竟，药有效，病人有救才是重点，那些没有不良意图的目的，又关他什么事呢？ 江雪有些犹豫地张了张嘴。 “那……” 其实她还是希望江以宁能多依靠江家，最好直接开口提要求，对家人能无理取闹一些，撒泼一些，蛮横一些。 这也是老板从来没有说出口过的希望。 “阿沉在广深两城也有动作，家里就先这样，免得互相妨碍到。” 江雪心里轻叹。 “行，听你的。” 反正，日子还长着呢。 一家人总归是一家人。 顿了顿，她又道： “我这边查到叶信然还在四九城，我们去揍——” 话还没有说完，身后突然传来一阵高亮带着喜意的声音： “姐姐！” 两人一顿，回头。 就看到一个短发女孩，正兴奋地冲她们挥手，并快步走来。 “姐姐！真的是你们，我们又见面啦！” 第二千零三十九章 无故霸占学校资源 两人对她点头笑了笑。 江雪看了眼她手上的东西一眼，随口道： “这是开始工作了？” 短发女孩十分高兴地点头，说了句“是啊”，然后不知道想到什么，笑容淡去，小小地叹了口气。 “工作好难啊，又多又杂，根本记不住……我还以为只是助理，打杂很简单。” 江雪顺着她话随口闲扯。 “记不住就用笔记呗，刚开始都这样，慢慢上手就好了。” 短发女孩点头。 “刚才也有前辈这样提醒我，唉，我真笨，被提醒才想起来还能这么做。” 这边只有一条往教学楼的跟，短发女孩诉苦，江雪就顺着她的话有一搭没一搭地说几句。 几分钟的路程，很快就走远。 快要走到分道口的时候，短发女孩微微前倾身体，越过江雪，看向江以宁，像是有点好奇，又有点担心： “小姐姐怎么一直不说话？” 江雪笑了笑。 “她平时就是个话少的人。” 短发女孩点点头。 “哦~也是，我身边也有这样的人，不好意思啊，我要走这边，下次有空再聊！” 她朝两人挥挥手，飞快转身走向了岔道。 江雪回头看向身边的江以宁，若无其事道： “最近几天老是遇到她，挺巧的。” 江以宁笑笑，没接话。 一个路上偶遇的陌生人，没什么好说的。 为了兑现对叶信然的“诺言”，她又给自己增加了不少工作。 今天回学校，她并没有去上课，而是去申请一间实验室。 除了要收集论文的实验数据，她还想顺便当作改良药方的研究室，要求不少，需要的实验室等级就高了，申请起来的手续有些麻烦。 最后，前前后后跑了两天，还是在李院长的帮忙下，才这么快早请到。 从政教处拿到实验室的通行卡和钥匙，她就直接过去了。 实验器材这些不需要她准备，但耗材类的东西，都需要使用实验的人自己去准备。 简单常见的耗材可以直接向学校购买，都不贵，那些特殊的材料，也是使用者自己去想办法。 有江氏的渠道在，耗材也不需要担心，她只要过去看看需要准备什么，让人送过来就行。 然而，她不知道就这样出入了自己申请的实验室两回，生院里又多了她的流言。 “是有听说她是千金大小姐，师出名门，陆谨也是她的靠，但是，一个研一，有什么资格申请最高级别的实验室？” “她后台老多了，现在拜在李院长的门下读研，想走个后门还不简单？” “级高实验室就那么几间，她一个人就霸占了一间，我问了分配处，她申请使用时间是最长的两个月！” “少说几句吧，没看到施教授落了个什么下场么？想跟他一样？” “施教授也真是惨，撞到她的枪口上，落了个停止招生的下场！” “她不是豪门吗？男朋友好像还是个有钱人？她就不能自己建一个实验室吗？非要跟我们这些普通人抢资源！” “举报吧，反正我给校长信箱投了举报信了。” “没用，我之前就投过，帮施教说话，结果毛线回应都没有！” “忍忍吧……” 在江以宁不知情的情况下，有一批人直接拿了联名信，跑到李院长的办公室，当面抗议。 李院长头痛地听完学生的诉求，耐着性解释： “关于你们要求学校撤销施教授处罚的要求，学校已经进行完整且系统的调查，确定施教授存在违规操作，才下达的处罚决定，这事不可能让步的！无规矩不成方圆，你们已经读到研究生……” 他扫了眼过来抗议的几个人。 “还有人读到博士生，这个道理，你们不可能不明白的，对吧？刘同学，陈同学？” 站在最前面，被点了名的两个人互看了眼，有些不甘心。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施教授从头到尾都是为了新生着想，也是事实！学校不觉得对他的处罚太严重了吗？！” “对啊！何况，施教授的施教方针一向如此，学校以前也没有说过什么！就因为那个江什么宁的，不愿意接受他的教学方法……外面不知道的人，都以为京大是那江什么宁开的后花园，想怎么样就怎么样，院长教授都是她的狗——” 砰！ 李院长忍无可忍，用力拍在办公桌上，克制着怒火，呵斥： “陈同学，请你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 “你要明白一件事！施教授以前就存在这种行为，并不代表他的做法就是正确的！从最开始，学校就对师生行为操守有明文要求！是！以前学校没有管，是因为学校对于师生之间的关系，采取了自诉处理的方式，没有接到投诉就不作处理，但并不代表就是对的！你明白吗！” 李院长自认，学校已经尽量给师生营造最好，最公平的环境。 如果从一开始师生双方都是自愿的，就不会有后面这一系列对施尧的惩罚。 施尧自己也很明白这条规矩，是偏向导师一方的。 偏偏他就是要强迫江以宁这么个不怕毕不了业的主，落了这个下场，就只能怪他自己！ 被呵斥的学生一时哑口无言。 旁边的人见优势没了，忍不住有些着急。 “施教授的问题我们可以先不谈，但是实验室又怎么说？院长，到今天为止，她念研一还不到一个月！就给了她最高级别的实验室，这件事怎么也说不过去吧！” 李院长气得脑仁儿一抽一抽地痛，伸手拿过旁边的保温杯，大大地灌了一口，重重放下杯子，眸子一抬，沉声问： “哪里说不过去，你跟我说说？” 一群人看见李院长这样子，以为他这是要硬保，越发的不满。 后面窜上来个人，双手拍在办公桌上： “院长！刘师兄已经说了！她才念研一还不到一个月！学校建校以来……不，我们不说那么远，就说实验室投入使用以来，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先例！这里就已经说不过去了！” “对啊对啊！” “院长，偏心也不能这样偏到明面上来吧！” “不解释清楚，我们今天就不走了！” “抗议无故霸占学校资源！” “……” 第二千零四十章 也抵不过一个江以宁 李院长用力按了按太阳穴，又喝了口水，然后，起身朝立在办公室墙边的书架走了过去。 一群人见状，有些不明所以，渐渐闭上了嘴。 看着李院长在书架上摸索找了一会儿，抽出一本薄薄的小本子，走了回来。 “啪。” 李院长把本子丢到众学生面前。 众人下意识朝那本子看过去。 手写的，封面写着《实验大楼投入使用章程草稿》。 “不是在吵实验室的使用问题吗？所有问题都写在里面了，这个是最初的版本，后面改过两三次，使用条件只松不严，最新版，你们可以在学校官网可以查到。” 李院长坐回自己的椅子上，捧起保温杯。 “看吧，等你们看完章程，我们再来讨论也不晚。” 没有人动，众人面面相觑。 李院长会这么做，就说明江以宁符合申请实验室的条件。 但一群人还是心有不甘。 就算江以宁符合条件，他们还是想把人给搞下来。 资源就那么多，凭什么被一个新生霸占走？！ “院长，江以宁一个人怎么可能完全达到申请要求！如果真是这样，人人都学她那么做——” 李院长没好气地打断他： “如果人人都能像她那样，我就是死，也拼了命给你们准备好实验室！让你们发光发亮！” 他还真的就这么想呢！ 求天求地，都想求着给他来一批像江以宁这样的学生！ 就说行不行，别给他瞎整幺蛾子！ 众人又哑了。 李院长伸手扯过小本子，翻了翻找到他想的内容后，又把本子怼到学生面前。 “瞧，这里就是申请要求，你们回去照做，都能达到，就来找我。” “不瞒你们说，上学期末有人给我们生院捐了一笔钱，经费已经暂时敲定了一栋最尖端的实验楼，一建好就投入使用，预计两年时间，那时候你们大部人都还没毕业，你们赶紧的，尽快达到申请，好么？” 听着像为他们着想，但刺耳得要命。 他们要是能申请，早就申请了，怎么可能等到现在！ 李院长嘴上说申请条件改了几次，次次都往宽松走，但是，那条件根本不是随便编个小项目就能行的。 学校目前能独自申请使用实验室的，一般都是由导师做主导，以整个团队的名义才能申请下来。 像江以宁这样，真的是建校以来独属一份。 虽然她之前的一系列操作，比如参加SIM，比如提前毕业，全都是独属一份。 众人蔫了脑袋，无话可说。 李院长看了他们一眼，随即拿起他们交过来的联名书，打开信封。 “既然你们来都来了，那我就顺便把院里的谣言也一并处理了吧。” 顿了顿，他才问： “你们知道谣言的事吧？就是关于江同学的不实中伤，其中就有你们刚才提到的，施教授处罚的事情。” 话音落下，几个作为代过来抗议的人，顿时绷紧了皮。 “院长，我们不知道什么谣言！” “对啊对啊！我们是听说申请实验室的事，才过来的！” “我们没有参与议论谣言！” 李院长睨了他们一眼，举起联名书，晃了晃。 “但我肯定，这里的签名，一定有不少参与谣言，甚至是造谣者本人，你们觉得呢？” 众人没敢否认。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嘛！ 李院长低头随意扫过联名书的内容，懒得看上面的内容，目光直接落在那堆签名上。 签名人数倒也不多，百来个签名，没有牵涉本科部那边，基本全是硕士生和博士生。 他低叹一声。 除了极少数的用心险恶，基本上都是为了竞争那点资源。 江以宁各方面的确也太过打眼。 出色成了众矢之的。 莫名悲哀。 “你们自己安排好时间。”李院长指了指名单，“这几天自觉轮着到我这里来面谈，就这样，还有其他事吗？” 没人敢说话，全蔫着脑袋。 李院长暗叹一声。 “行了，没事就先回去。” 一行人耷拉着头，鱼贯而出。 等出了院长室，过了那口丧气，众人的表情又多了不服。 “我就不相信那个女人，是凭自己的能耐申请到实验室的！她还能比导师更厉害不成？！” “哎，说这个有什么用，她背后有陆谨，你有什么？” “应该也不是陆谨帮她吧？陆谨在物数方面很有名，但没听说过他在生物方面有什么让人难忘的成就。” “她真是个事儿精，想申请实验室，怎么不去申请物院的，非要跑到我们生院来搞风搞雨！” “嘘！别再说了，院长都要查流言了，可不能再从我们嘴里传出什么新谣言。” “走吧，哎！” …… 等这一系列消息传回施尧那里，他气得差点把办公室给砸了。 一个年轻男人缩着脑袋，焦急又心慌地看着他。 “教授，那现在怎么办？我照你的话去做了，但学校说要彻查，传谣主犯要被退学……我还有一年就毕业了，不能现在被退学的啊！” 施尧瞪了他一眼。 “你吵什么！现在要你退学了吗！” 他忙活了小半个月，好不容易才抹黑了那个贱人，帮自己做好推翻处罚的铺垫，结果到头来，那个女人连脸都没有露一下，这事就被摁住了！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这么多人为他发声讨不平，也抵不过一个江以宁吗？！ 荒谬！ 年轻男人握紧了拳头，敢怒不敢言。 施尧气在头上，也懒得跟这种废物扯皮，当即一挥手。 “你先回去吧，这事我知道了。” 年轻男人看了他一眼，咬咬牙，最终没敢说什么，转身走出施尧的办公室。 刚一推门，门外迎来一个短发戴眼镜的女孩。 年轻男人也没有看她，直接侧身越过去。 女孩看了那年轻男人一眼，才走进办公室，把手上的东西放到他桌面。 “施教授，麻烦你，签一下。” 施尧看见她，没有避讳地翻了个白眼。 “现在没空，放着吧，给我滚出去。” 女孩脸上的表情没变，淡声重复道： “我现在就需要，麻烦你，签一下。” 施尧气笑，目光扫过她放在桌面的东西后，却是一愣。 “这是什么？！” 第二千零四十一章 一辈子都抹不掉 短发女孩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没有笑容的脸，流露出一股极端的冷漠感，甚至让人不敢和她的眼睛对视。 “你不是已经看见了吗？签吧。” 施尧拧紧眉头，将那份文件拿起来，照着最上面加黑加粗的标题一字一字地念了出声。 “调职申请同意书，你要调到什么地方？没提前跟我商量一下，你就想调走，是什么意思？！” 陈海强把这么个人塞到他这里来，是为了谁，大家心知肚明。 他愿意把人接收进来，放在眼皮底下，一来是想盯着，看有没有机会从中拿捏住陈海强的把柄，二来是想看看他们想对江以宁做什么。 为了达到这两个目的，人当然必须放在他的眼皮底下！ 现在她竟然一声不吭就想跑？！ 做梦！ 短发女孩微微偏过头，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我什么意思……你有资格过问吗？” 施尧气得想把这份同意书砸到她的脸上！ 他忍了下来，咬牙道： “我是你的雇佣人！你说我有没有资格过问！？” 短发女孩微眯起眼睛，看了他几秒，随即轻笑了声： “施教授，你没事儿吧？还演上瘾，真把自己当成一根葱了？” “麻烦你醒醒吧，你只是我进京大的跳板而已。” 施尧闻言，心头直冒火。 到了这个时候，他总算反应过来。 陈海强想接近江以宁，而他跟江以宁已经到了撕破脸的地步，把人塞到他这里，无疑就是对外表示，人是他的人。 他的人，又如何接近江以宁？ 陈海强只是把他当成快速跳进京大的跳板。 从最开始就已经算计好！ 这个女孩根本没打算在他这里多留！ 进到京大后，她用极短的时间为自己物色好新的下脚点，跳走后跟他撇干净关系。 想到自己打的盘算，犹如一只跳梁小丑，既尴尬又难堪！ 施尧强行稳住自己呼吸，冷笑。 “你以为我为什么会答应得那么爽快？是因为我从来没有打算放任你们乱来！” 他垂眸看了一眼那张同意书，随后拎起，“嘶啦”地将同意书撕成两边，重叠再撕，反复了三四次，直到撕不动为止。 随后，一把将碎纸片扔进垃圾桶里，他拍了拍手。 “不用再拿过来，我不会签，你要是觉得接受不了，可以自行辞职，我无所谓。” 短发女孩冷眼看了他几秒，什么也没有说，转身离开。 施尧得意地轻嗤。 但，这份得意并没有维持多久，他知道，陈海强那边很快就会联系他。 说到底，他还需要科林的合作。 他和科林之间，科林才是主导一方。 该死的！ 还有他背上的那份处罚，怎么也没有办法撇掉！ 沉静了几分钟，他抹着脸，拿起手机，从通讯里调出备注名为“何亚新”电话，拨了过去。 “我签，你重新打印一份同意书过来吧。” 手机那边传来一声低不可闻的轻哼声，没有任何回应，电话便直接挂断。 几分钟后，短发女孩再次走了进来，将新打印的同意书递了过来。 来得这么快，显然，她刚才料到他一定会签。 等他签下施尧二字，她轻笑了声。 “何必犯贱？” 四个字，像四巴掌，狠狠扇在他的脸上。 施尧强压下胸腔里猛烈冲撞的怒火，冷笑。 “别以为找到下家调职，就等于和我撇清关系，你依然捏在我手上！” 女孩只轻描淡写地扫了他一眼，也不争辩，拿着同意书，转身离开。 …… 生院里的谣言风波，等江以宁知道的时候，学校已经找到传谣的主犯，并对他进行应有的处分。 江雪看到公告，转告了给她。 彼时，江以宁正在安排实验室里的相关耗材，忙得根本没有时间去理会这些小事。 听完江雪的话，她点点头。 “我明天抽空去跟院长说一声谢谢。” “恐怕不行。”江雪贴身跟着小姑娘，对她的行程了如指掌，“你家那个小李总，让你明天一定回瑞景一趟，他说你敢不去，他就敢哭崩你家大门。” 江以宁：“……” 理查德的华国文化真是越来越精深…… 瑞景那边已经完成复检，项目正式开始推进，加上从科林那边借来的基因数据也陆续到位…… 江以宁顿住手上的动作，扭头看向江雪。 求救的小眼神太明显，江雪差点大笑出声： “别看我，我帮不了你，打架我敢称第二，读书我是九漏鱼。” 江以宁小声低喃： “没让你帮我做实验啊。” 其他事……无非就是帮小姑娘躲理查德呗，江雪就更不答应帮忙了。 她坏心眼建议： “不如让你家男朋友过来帮帮你？” 这建议更不靠谱。 暮沉比她还忙。 江以宁直了直腰，继续把剩下的耗材检查清点一遍。 有些材料的危险系数较高，必须亲自处理，不然很容易就会出现严华在SIM比赛那样的后果。 就在工作到了最后尾声时，她的手机震了起来。 她加快手上的速度，处理完赶在铃声掐断的前一秒，接了电话。 匆匆间一扫，是个没有备注的陌生电话。 “喂？你好？” “江以宁，见一面吧。”手机那边传来一道男音，开门见山地抛出一个地址，“一个小时后，不来你会后悔的。” 不等她回答，电话就被挂断。 江雪瞧她神色不好，凑了过来： “怎么了？谁的电话？” “叮”一声。 一条新信息跳进来。 是发信人，那通电话。 江以宁微抿红唇，点开信息。 没有文字，仅仅一张照片，她的照片。 她穿着一身浅蓝色长裙礼服，头发挽起，身边还站着两个人—— 明承康和叶棠。 两个名字，花了好几秒才从试图丢弃的记忆里翻涌了出来。 那是明家为她办的“收养宴”现场所。 看清照片的瞬间，江以宁没由地恍惚了一下。 照片里的情景早就被她刻意遗忘下，从记忆中淡去。 原来，曾经发生的事，会留下痕迹，并且，一辈子都抹不掉。 而事实，就是事实。 即使她不去记，也是客观的存在。 并且，总有人会不断提醒她。 江以宁按灭手机，抬起头。 “这边暂时先这样吧，送我去一个地方。” 第二千零四十二章 她还能跑了不成 江雪觉得小姑娘不对劲。 看似冷静，没什么异样，却莫名带着一股近乎冷酷的冷漠。 她没敢多问，就通知了江霜把车开过来，趁着摸手机的动作，又顺手给暮家那位发了条信息。 地址离京大有些距离。 江以宁下车时，离对方给出的一小时，没剩几分钟。 地点是一家小有名气的高档酒店，附有房号。 她进了酒店的大堂，并没有再往里走，而是走到休息区坐下，拿出手机给那通电话打了过去。 “我到了，你想谈什么。” 手机那边沉默了几秒，哑声开口： “你直接上来。” 江以宁倚着沙发扶手，目光落在开阔敞亮的落地窗，神色淡淡。 “柳宿眠，到底是什么信息，给了你，我是好欺负的感觉？” 手机那边传来一阵沙哑难听的笑。 “让你上来，你这不就巴巴地来了么？这还不够说明问题？” 江以宁轻轻“哦”了一声。 “说得挺有道理。” 如果现在才说她并不在意那么信息流出去，好像也晚了。 事实上，她真的不在意。 明明她已经承认事实了啊，为什么那些不相干的人还要时不时跳出来，提醒她一下。 提醒了又能怎么样？还想她怎么样？ 她觉得很烦躁，烦躁得甚至有自虐的冲动。 所以，她就来了。 柳宿眠得意地哈哈大笑起来。 “你知道我的粉丝有多疯，不想你的身份曝光出去，就给我上来！” 江以宁目光仍盯着落地窗外一点。 “曝光了又怎么样？” “难道我的家人不知道我是收养的？难道被人知道了，我的生活就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难道我还可以瞒住亲人，假装我是他们的血亲？” “傻小孩，既然知道不会有任何变化，还傻乎乎跑过来？” 一道熟悉的嗓音在她头顶响起，紧接着，一道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她的视线。 江以宁愣了几秒，缓缓抬起头。 熟悉的，让人安心的容颜映入眼帘。 手机那边突然传来一阵阵刺耳又嘈杂的声音。 “你们是什么人！干什么！啊——救命！保安！人都死哪里去了——” 江以宁没有去听手机那边的声音。 她缓缓放下手机，唇瓣越抿越紧，成了一道委屈的弧度，一言不发。 那双漂亮的桃花眼直勾勾地望着眼前男人。 “嗯？”男人走近半步，小腿贴住了她的膝盖，“说话。” 江以宁摇头。 男人轻叹，微微弯腰，伸手扣住她纤细的手腕，用力一拉，便将人从沙发上拉了起来，搂入自己怀里。 他一手圈住她的腰肢，松开了她的手腕，微糙的拇指指腹抹过她的眼角。 “我家宁宁这么傻，我要怎么办才好？” 江以宁把小脸埋进他的胸膛，低低声说了句什么。 男人身体一僵，随即，扣住她下巴，硬将她的小脸挖出来。 漆黑的凤眸像是淬了火，带着凶狠之意。 “你再说一遍？！” 江以宁再次飞快抿紧了唇瓣，一副坚决不再说话的样子。 “宁！宁！” 下巴的手指增加了两分力道。 江以宁吃痛，放松了唇瓣。 就在她准备就范的时候，男人大手一覆，捂住了她的大半脸，只露出两只眼睛。 “行了，我不跟你计较。” “但，有一点你必须给我记住，不准在不冷静的时候给出任何承诺！听见了没有！” 江以宁被他捂着嘴巴，没有办法回答，只能眨眨眼睛。 暮沉看着她，那双凤眸格外黑沉清冷。 半晌，才松了手。 下一秒，女孩纤细的手臂圈了上来，勾住他的脖子，踮起脚尖，凑近他的耳边，低语： “可是，我没有冲动，戒指已经在打造了，我亲手设计的。” “我早有预谋。” 暮沉瞳孔聚缩！ 她，说什么？ 走神之际，怀里的温软退了出去。 他下意识伸手去捉。 就在这时候，暮南从旁边走了过来： “三爷，江小姐，人已经带了下来，你们随时可以过去审问。” 暮沉不耐烦，正想把人打发，那边刚逃出他怀抱的小姑娘却先发制人： “好，现在去吧。” 暮沉一点也不想在这么重要的时候处理垃圾！ 他一个箭步上前，紧紧扣住女孩的手臂，企图继续刚才那个未完的话题。 “宁宁！你先把话说清楚！戒——” 江以宁软软地喊了声“痛”。 暮沉下意识松了手劲，女孩却顺势挣开，跳到暮南身侧，借着位置，把人隔开。 她眨着桃花眼，脸上哪有痛的样子。 分明是装的。 “走吧？” 她用一脸什么事也没有发生的无辜表情看着他。 暮沉咬牙切齿。 暮南：“……”他好像踩到什么地雷了？现在跑，还来得及吗？ 对峙一秒，最终还是男人先败阵下来。 人就在眼皮底下。 她还能跑了不成！ 暮沉克制地握紧拳，说了一声“走”。 暮南：“……” 这充满杀气的样子，他家三爷和江小姐到底发生了什么！ 以前就是被敌人当面抢走石头，三爷都没这么可怕过！ 暮南摸了摸口袋，忍住求救的冲动，强迫自己集中精神，把眼前的任务完成。 三个人，三种气场，来到酒店负一层尽头的杂物间。 杂物间门外站着两个身材高大的黑西装男人。 看见三人，黑西装侧身打开门，让开路。 杂物间中间横卧着一个人，双手被铁丝反绑，嘴巴塞着一块布料。 听到动静，他艰难地仰着头，发出呜呜的声音。 暮沉看了眼，皱着眉。 “按规矩处理就行，宁宁，我们回去吧？” 江以宁：“……”那过来是做什么的？ 她没理这个意图明显的男人，转头看向暮南。 “我想跟他说两句话。” 暮南看了他家三爷一眼，听江以宁的话去把柳宿眠嘴巴的抹布给抽了。 “江以宁！你这是绑架！我要告你！我要你身败唔咳咳——” 没等他骂完，暮南一脚踹过去，手动消了音。 “喊什么喊？谁绑你没看清楚？” 他蹲下去，把自己的脸怼过去。 “看清楚，是小爷我绑的你，记住！你小爷我叫暮南！” 第二千零四十三章 怎么算计我 柳宿眠听到眼前这个流里流气的男人说自己的名字时，人僵了一瞬，便也看清站在江以宁身边男人的模样。 姓暮的人本来不多，但全四九城都知道有那么一家。 他也知道，还见过。 被不知名人士绑进杂物房的慌乱没了，却是升起另一股更可怕的惊骇。 这些人……应该没发现…… 他咳嗽着往后退，试图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跑什么？”暮南翻了个白眼，揪着他的衣领，把人拖回原处，“我问你，认住我的样子没？！知道自己要告谁吗？” 柳宿眠想蜷起身体，却只能被迫面向他。 暮南受不了他的墨迹，举起拳头，威迫发问： “我的问题很难？答不了？我帮你呀？” 那模样，分明就是再不回答，给一顿揍。 柳宿眠哪里还敢跟他犟，双眼紧盯着那个看着比锤子还硬的拳头，连声答道： “我、我记住了！记住了！” 暮南轻嗤了声，这才把人扔到江以宁脚边。 柳宿眠只觉得浑身都痛，眼前花花白白，好不容易才聚焦了视线，看清画面。 一双很普通的运动鞋，再往上是裹着浅蓝牛仔布料的纤细脚踝。 视线一路往上，在对上江以宁那双居高临下的桃花眼，他脑子骤然冲上一股懊恼。 他为什么要招惹她？ 可是，没有人能给到他答案。 那个女孩看了他一眼，大抵是觉得不好对话，她便要屈膝蹲下来。 她身边的男人立即就发现了她的意图，一手扣住她的手臂。 “等等。” 暮沉朝暮南看过去，一个字没说，对方就知道他想要什么。 比了个OK，暮南立即从角落里挖了张塑料椅子出来，还非常贴心地擦干净。 “江小姐，您坐！” 江以宁：“……” 其实就两句话的功夫，用不着这么劳师动众的啊。 就在她无语的时候，暮沉就接过椅子，放到她身后，示意她可以坐下了。 她也就顺势坐了下去。 这一切，全部看在柳宿眠的眼里。 本来的那点懊恼和后悔没了，变成浓烈的不甘和怨恨。 “我只有一个问题，是谁让你去深城查我的？” 柳宿眠看到这些人聚到杂物间，就大概猜到她会问这个问题。 就在要说出李佳然的名字的瞬间，他又有些犹豫。 他还没犹豫完，或者说，对面的人根本没想让他开口，他就听到那位暮家之主弯着腰，在女孩耳边哄着。 “宁宁不用亲自问，明天，我让人把调查结果交到你面前，嗯？” 江以宁知道他急什么，偏就不如他的意。 她木着小脸，不看他。 “我想现在就知道，你要是忙就先回去吧！我问完就走。” 暮沉咬牙，恨不得直接揪着女孩离开！ “宁！宁！” 江以宁抬起头，看着男人想跳脚的样子，心情一片晴空万里。 她装作看不出他着急。 “怎么啦？” 暮沉……还能怎么样？目光无可奈何地转开，落到地上如烂泥般的人身上，瞬间变得锐利起来。 换个人施压。 柳宿眠猛地打了激灵，有那么瞬间，他像被人扼住喉咙，无法呼吸。 这个男人，看江以宁和看旁人的目光，完全是两回事。 在游艇的时候，他就已经看出来，只是那会儿，他以为江以宁只是个玩物，并不觉得奇怪。 因为，换作是他，他也会在喜欢一个玩具时爱惜它……他也曾经想过，把江以宁弄到手，再分点甜头给她。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作祟，他突然就想拉着江以宁一起，要被毁就一起被毁！ 她本来就应该和他待在同一个世界！ “暮先生！这个女人绿了你！” 话音落下的一瞬间，本来还透着莫名温馨感的杂物间，猛地死寂下来。 包括两个黑西装保镖，所有人的视线不约而同地落在柳宿眠身上。 里里外外透着一股子怪异，仿佛他们在看的，是一个已经没有生机的尸体。 柳宿眠头皮紧绷，已经开了头，接下来不管是什么路，他也得走完。 万一，万一呢！ 没有哪个男人会不在意头发的颜色，就算一丁点也行，只要勾起这位的怀疑，他就赢了！ 柳宿眠挣扎着撑起上半身，用极快的语速说道： “三天前，我在盛夏无意中偷听到江以宁和男人的对话！她和那个男人商量怎么算计你，还说要捅破窗户正式在一起！我就是因为听到这件事，才会被威胁，我走投无路，迫不得已想约这个女人谈判，才会在这里约见她！我说的都是真的！” 江以宁：“……”她不记得自己有说过和向以轩在一起的话。 当然，她也不担心暮沉会相信这种无厘头的话。 下一秒，下巴被两节修长的手指钳住，小脸被迫往上抬，白皙而修长纤细的脖颈，也被迫展露。 她对上男上弯腰凑近的清隽容颜，靠得极近。 只要她再往上仰一些，就能亲到他的薄唇。 那双凤眸灼灼地盯着她，唇瓣微启： “算计我，宁宁，展开说说，嗯？我想听，你们打算怎么算计我？” 江以宁：“……” 此时此刻，她万分后悔刚才一时冲动，提前跟他说了。 这个男人，好烦！根本不带消停的！ 能不能让她把话收回来啊！ 她面无表情地伸手，残忍推开他的脸。 “我没有，今天早上就跟你说过了的。” “她有！”柳宿眠大喊，“我录了音！暮先生，请你相信我！” 暮沉微微皱眉，思考了一秒。 “拿来。” 柳宿眠有些得意地看向江以宁，随即，挣扎着侧身，动了动被铁丝绑住的手，让暮沉看到他无法动弹的手。 “能不能先松开我，我立即拿给你！” “暮先生，希望你明白，这件事于你我，只是一个小误会，我从来没想过对谁不利，把人约过来，也只是想为自己解除威胁！” 他以为他成功了，却没想到，暮沉根本没想松开他，让手下过来搜他的身。 暮南撅着屁股，把柳宿眠的口袋翻了个遍，翻出他的手机。 “录音录音……解锁密码是多少？算了，直接扫脸更方便。” 说着，他粗鲁地抄起柳宿眠的头发，用手机屏幕对着他。 整个过程不用一分钟，他就翻出了那条录音。 柳宿眠尖叫： “你们这样做是犯罪！！” 第二千零四十四章 给她留了一份耐心 暮南拿到想要的，随手一扔，把人扔回地上。 他一边把手机递给暮沉，一边在裤子上摩擦着那只抓头发的手，听了柳宿眠的话，敷衍地“是”了三声。 “总之呢，你就记好我的脸，还有我的名字，一会把你送进警察局之后呢，千万别咬错人，一定要告死我，OK？” 柳宿眠愕然。 “警、警察局？” 这些人要把他送进警察局？！ 暮南懒得回他，招呼两个下属躲回角落，省得和柳宿眠一样，成为三爷和江小姐谈恋爱PLAY里的一环。 柳宿眠手机里保存的视频不长，一下子就看完，也没什么特别有用内容，但暮沉连放了三四遍，才意犹未尽停下来。 他视线转向江以宁。 “宁宁，可以解释一下，向以轩口中的大事到底是什么？” 江以宁觉得头痛，指了指地上的人，无奈道： “能不能先解决这件事？” 非要在这种时候，这种地方，纠缠……这种心知肚明的事实么！ 暮沉垂眸看她，似笑非笑。 “如果宁宁能保证，处理完之后不躲开我的话。” 江以宁：“……” 两人对视片刻。 最终还是江以宁让了步。 “我不躲开你。”当然，仅仅不躲开而已，不代表就要回答他的问题。 小姑娘自己心里有盘算。 暮沉也没有错过她眸底的小狡黠。 只要人在眼皮底下。 各怀“鬼胎”，各让一步。 暮沉心情极好，轻笑着说了声“好”，将手机扔回柳宿眠身上，不再妨碍小姑娘提问。 柳宿眠再瞎再傻，这会儿也看清两人眉来眼去的样子。 这哪里像是生了缝隙？！ 分明就是逗他玩的！ 刚燃起的希望，被狠狠拍灭。 柳宿眠心底溢出一股绝望……难道就到此为止了吗？ 江以宁无视地上人沮丧的模样，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 “是谁让你去深城查我？” 柳宿眠微顿，抬眸，视线在江以宁和暮沉身上转了转，试图做最后挣钱扎。 “江、江小姐……我会一五一十全部告诉你，你、你能不能、放我一马？！我以前都是鬼迷心窍，才会、才会想从你身上捞好处，我保证，以后、以后绝对绕着你走！不会再出现在你的面前！” 他顿了顿，像是想到什么，又连忙补充了一句： “我跟那个人联系很小心，你、你们不会查到什么！只要暮、暮先生放了我——” 江以宁和暮沉都还没说话，蹲在角落等下班的暮南很是突兀地嗤了一声。 “别做梦，不可能！你小子嘴巴没一句准话，就凭你在房间里装的那十来个摄像头，对门安排的狗仔这两位，你今天别想善后。” “赶紧回答江小姐的问题，拖拖拉拉，就你，有能耐逃得暮家的调查，我把脑袋砍下来给你当凳子！” 柳宿眠惊恐地瞪大双眼睛。 他、他以为这些人没有发现他的安排，没想到连他安排在对门偷拍的狗仔，也被挖了出来！ 慌乱地看向暮沉和江以宁，才发现两人都没有惊讶或者别的神色，显然都知道了。 他知道自己手上那份录音不会对江以宁带来什么伤害，便听了李佳然的话，重金找人去深城查了明家，查了江以宁。 的确得到不少信息。 但，除去被收养的身世，看着可怜了点，就没有半点见不得人的污点。 甚至那高考、辉煌的竞赛成绩，一旦公布出来，大概只会让人心生怜悯，同情她无父无母，自幼被辗转被收养的身世。 只引起大家议论天才阿宁的惨，对他什么帮助都没有，更不可能解决他的困境。 所以，他赌了一把。 他赌江以宁会介意这些消息全网散播开来。 只要她介意，赴了他的约，那他就有机会拿到有用的把柄！ 表面上辉煌光鲜的人，又怎么可能不在意，那如沟渠老鼠般可怜又肮脏的身世？ 就如他料想的那样，江以宁果然介意，也赶了过来赴约。 一切都很顺利。 他没想到，这个丫头竟然这么谨慎，到了酒店，却没有直接到他指定的房间！ 他也想过她不会敢进门……但只要她上来了。 只要她在门外站上那么一会儿！ 即便不进去，狗仔也能拍出一张似是而非的照片来！ 他就能翻身！ 就差那么一点点！ “我、我……” 连狗仔都被捉住，证据确凿，柳宿眠脸色变了又变，最后认命地垂下脑袋。 他哑着嗓子： “……是李佳然。” “那天我本来是想找她出面帮我解决盛夏要我道歉的事，但她没帮，只跟我说，可以去深城查明家。” 这个名字，让江以宁愣了一下。 上一次听到，已经是很久前，李佳然在西京郊找她二哥谈买卖时，传出来的绯闻。 明明双方的圈子没有多少交集，这人却一直在背后搞着小动作。 不待她多想，一直站在她身边的男人又再自作主张，把她从椅上子拉了起来，揽入怀里。 “好了，问到你想问的，剩下的，交给我来处理就行。” “现在已经挺晚，我们先去吃饭吧，我让人订了包厢，点了宁宁爱吃的菜。” 江以宁：“……”只吃饭？看她信不信？ 暮沉理直气壮地回视她的眼睛，语重心长： “宁宁，你要乖，走吧。” 江以宁差点被他气笑，非就不顺他的意。 反手一抬，紧搂住他的窄腰，不让他迈步。 “这人呢？”她冲柳宿眠的方向扬了扬下巴，“要怎么处理？” 暮沉模样十分大度： “交给警察，今天搜到查到的东西拷贝一份，给盛夏去操作。” “宁宁不用担心，他以后都没有机会出现在你面前。” “现在，可以跟我走了吗？” 男人的语速比起平时，要快上不去，看她的目光也灼热无比，丝毫不掩饰自己的焦急和意图。 饶是如此，他还是给她留了一份耐心，虽然不多。 江以宁：“……” 算了。 她放开他的腰，把自己的手递了出去。 男人立即意会她的意思，一把握住她手，朝暮南看了眼，就牵着人大步离开。 不过眨眼间，人就走了个没影。 暮南根本没有回答的机会，他尧了下头， “……三爷今天到底怎么了？像吃了什么违禁药似的？急成那样……” 第二千零四十五章 不准催 订了包厢，点好她爱吃的菜，都是真的。 只是—— 江以宁拒绝坐在男人的身边，特意绕到对面，和他面对面坐下。 暮沉立即扣住她的手腕，表示不满： “宁宁！” 江以宁忍无可忍，挣开他的手，回身站到男人跟前，居高临下地捧住他的脸颊，胆大包天地又揉又捏，并放下狠话： “我不会回答，关于那件事的任何问题！你要是再这样，我就闭关去做实验了！” 暮沉没阻止在他脸上作乱的手，听了她的话后，唇瓣抿成一条直线，眸子垂敛着，莫名就变成一副受了委屈，但不敢反抗的模样。 明明冷脸的样子那么吓人，做这种表情，竟然也会有可怜兮兮的味道。 江以宁：“……” 她停下动作，没有松开手。 “你说话啊！听到了没有？” 在她的催促下，男人缓缓掀开眸子，自下而上地望着她。 “……宁宁不守信。” 江以宁立即反驳。 “我没有！” “你有！”暮沉驳得比她还快，“你答应不会躲开我！” 江以宁眸光闪烁，有些心虚，但不多，声音倒是软了些，有点诱哄他的味道： “没有，你看，我不是跟着你过来吃饭了么？” 暮沉抬起手，拥住女孩纤细的腰肢， “宁宁，求求你。” 因为他是坐着，江以宁被他圈着贴后，为了稳住自己，双手很自然抵着他的肩膀，抱住他的脖子。 这样下半身的姿势就有些别扭了，她也没多想，微曲起膝盖压在他的膝盖上面，整个人倚进了他的怀里。 像大狗狗撒娇，让人又爱又恨。 她无奈： “我要说的，不都说了吗？你全都知道了，还有急什么啊？” 暮沉仰着眸子。 “我还什么都不知道，宁宁跟我说说？宁宁设计的戒指是什么样子？宁宁打算什么时候行动？有什么是需要我配合的——” 江以宁低头，用唇瓣压住他叭叭叭的嘴。 男人气息当即一顿，随之变得浓重起来，圈住她腰的手臂收紧。 一只手扣到她的后脑勺，他便瞬间抢走了主动权，用力地加深了这个吻。 她整个人被他死死箍在怀中，动弹不得，隔着衣服，感受他身上的滚烫的温度。 直到她呼吸乱了，脸颊通红，环抱他脖子的手变成推抵。 “够，够了……不是说要吃饭么……” 暮沉动一顿，这才终于放过她，望着她莹润的桃花眼，安抚地轻轻舔了下她的唇角。 “宁宁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江以宁：“……” 这人怎么这么执着啊！就一定要扒出所有吗！ 江以宁挣扎着从他怀里退了出来，坚持坐到他的对面。 “你就不能……不能当作我已经……了吗？” 小姑娘声音很含糊，但暮沉还是听懂了。 她说“当作我已经求过婚”。 多少有点打退堂鼓的味道。 暮沉当然不答应。 “不能，宁宁，生活要有仪式感，这很重要，知道吗！” 江以宁：“……” 她要被这人气哭了。 不知道第几次后悔一时冲动，暴露了自己的打算。 她之前到底怎么会担心，这个人会接受不了被女孩子求婚的？！ 他不仅接受，还要催着她行动！ 并且他一点也没想过要把求婚的主动权接回自己的手上！ 江以宁目光落在他的脸上，不知看了多少遍，依然觉得很好看的容颜，上面流露出让人难以忽视的喜悦。 大概是认识他以来，第一次看到他高兴成这样吧？ 她抿唇压下上涌的笑意。 大傻子！ 算了，既然他高兴…… “我知道。” 暮沉伸出手，想越过桌面去握她的手。 江以宁没躲，主动往他主向动伸了伸，被他握住。 “那宁宁——” “我会好好准备的！”江以宁凶巴巴打断他的话，“你不准催！不然，我就不……就没有仪式感了！” 暮沉一僵，委屈感随之铺泄而来。 江以宁：“？” 不是，这人怎么好像越来越熟练的样子？ 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江以宁也不再惯着他，硬着心肠不理分他的委屈。 “吃饭了，我好饿！” 暮沉不敢把人逼得太紧。 没关系，确定没有做梦，宁宁也亲口说了会给他“仪式感”。 最渴望的事物，总归已经在唾手可得的地方，他耐心点便是。 吃过饭后，暮沉非常规矩，除了亲吻比以往要多几分热切外，并没有过多纠缠，乖乖把她送回江宅。 看着小姑娘走进宅子大门，身影没入黑夜。 车子内那股一直回荡不已的愉悦，也渐渐消散，随之而来的，慢慢下沉的气压。 充当司机的暮南瞄了眼后视镜。 后座的男人半融入黑暗中，无法看清他脸上的神色，但可以肯定的是，他，心情变坏了。 暮南忍住想拿手机出来，跟那群家伙吐槽的冲动。 以前就算天塌下来，他们家三爷也未必能多出点儿情绪，现在江小姐回个家，也能闹个小脾气。 明天不就能见得着了好吗？ 恋爱中的人，就挺让人费解的。 低沉冷漠的嗓音倏地响起，夜色中尤为森然： “李家那边，调查得怎么样？” 暮南立即支棱起来： “早两个月前就已经收集完毕，李家底子脏得很，随时可以动手。” “有没有涉及江家那边的痕迹？” 暮南早就料到他最关心的那部分，便也早早做好了功课，几乎不用翻找回忆。 “没有，唯一交集只有西京郊那一块的投资，之前那帮家伙对西京郊上心得很，加上闹过一次投标贿赂，前期不会有人敢在那一块上面搞小动作，账面干净得很，不会波及到江家。” 暮沉淡淡地“嗯”了一声。 “那就动手吧。” 暮南应了一声，随即又抖机灵地问了一句： “三爷，那你要不要给你二舅哥去个信，让他准备好再捡漏？” 三爷这一出手，李家人肯定没得跑了。 李家人虽脏，但东西洗洗还能用嘛。 上次他见江亦烨捡漏，就捡得挺高兴。 暮沉睨了他一眼。 “多事，开车。” 暮南无所谓地耸肩。 “好吧。” 第二千零四十六章 生了生了 第二天一早。 江以宁在“叮叮”的手机消息提示声中醒来。 昨晚向暮向自爆了打算后，被很乖巧的他送回家，本以为他已经和她达成心照不宣的共识，会耐心等待戒指制作完成的那一天。 但，她还是低估了那个家伙。 他就不可能那么乖！ 整个晚上，时不时给她发个古董饰品，暗搓搓地表示那些东西很合适求婚时使用，追问她喜欢什么样的礼服，又暗示他自己喜欢什么样的。 没完没了，闹到将近十二点。 还是在她的威胁之下，才消停，乖乖去睡觉。 也不知道是因为他闹的，还是因为自爆这件事带来的肾上腺素激增，导致心情无法平复下来，于是，她很顺理成章地失眠了。 这么一睁眼，她有种不知身在何处的茫然感。 在床上默默地坐了几分钟，才算有点清醒。 掀开被子，她伸手拿过床头柜上的手机，点亮。 近十几条未读消息。 有几条是刚刚发过来，那个男人跟她说早安。 虽然确认男女朋友关系后，这样的信息，几乎成了两人固定新一天的启动模式，但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因为信息量比平时多了……她今天看到他的信息，总觉得有种他提醒她的味道。 明明信息里一个字也没有提昨晚的事情，应该是她多心了。 有点窘迫逃避的感觉，她回复得很敷衍，就“早安”两个字。 回复完便赶紧退了出来，就好像，他发来的文字，都带着温度，烫得她的心脏不太舒服。 剩下的，几乎都是许茵发过来的。 说的是柳宿眠塌房上热搜的事，因为首先爆出来的是柳宿眠跟踪偷录并威胁盛夏高层。 许茵吃到瓜后，有些担心江以宁，就发消息过来问了两句。 江以宁回复她没事后，想了想，点开微博看了看情况。 昨晚七八点左右，有人拍到柳宿眠被押进警察局的视频。 因为是晚上，光线不好，视频清晰度不高，刚开始并没有引起太大关注，反倒是柳宿眠的粉丝组团到发视频博主底下叫骂了一阵，事情才开始发酵起来。 有技术工扒了视频，确定是柳宿眠本人，大家都对他被押进警察局的原因感到兴趣，讨论度一下子就铺开了。 就在此时，夏盛公开解释为什么会拒绝柳宿眠加盟《白色通道》的原因。 一下子把柳宿眠和《白色能道》都送上了热搜。 柳宿眠的粉丝也彻底陷入疯狂，一窝蜂地涌到《白》和盛夏的官博下面跳脚叫骂，那规模比三天前柳宿眠没能拿下《白》男主，更疯狂。 几乎谁说了柳宿眠的不好，她们一边在微博下面叫骂，一边用各种办法把人人肉出来，到处转发别人的私人信息。 一时间弄得微博上下怨声载道。 闹到后面，终于有人看不惯这些粉丝行为，陆陆续续有人跳出来爆料，到后面直接是受害人现身说法，把柳宿眠私底来狠毒一面，公诸于众。 睡未成年粉丝，哄骗粉丝拿出一切，包括身体来帮他换取娱乐圈资源，桩桩件件，手段肮脏，炸裂人心……后面再有人爆他被几个女富婆金主包.养，反而引不起多少谩骂。 【那些柳叶真是，我哭死！柳宿眠何德何能，有这么一批奉献一切的粉丝？】 【真该死，那些粉丝几乎都是十几二十的小孩子吧？！这样吸人血，不怕天打雷劈？！】 【我妹妹就是这混蛋的粉丝，自从粉了他，我妹像进了邪教一样！求求了，赶紧禁了他吧！我家快被他搞散了！】 【才出道两年，他就膨胀成这样，不仅控制粉丝，还狂妄向资本出手，笑死，他是怎么敢的啊？去夏盛试镜，为了拿下角度，拍偷录人家高层的隐私，也太逆天了吧！】 【夏盛很温和了，都没有当面戳死他，还任由他的粉丝骂了几天。】 【这种人早该禁了@四九平安，快来调查！】 【大家放心去睡吧，吵了这么久，柳的工作室像死了一样，连个声明都没有，明天起来，一定能看到他无了的消息。】 后半夜，微博甚至一度瘫痪。 就在江以宁醒来前不久，官方实锤了柳宿眠被拘留的消息。 也就到了这一刻，柳宿眠那些疯狗般的粉丝才彻底歇了下去，不敢再说话。 那些无辜被咬的路人无一不拍手称快。 而盛夏也趁机推送了几条《白》的动态，和主创的定妆照，做了一波无本宣传，将《白》的热度推了上去。 江以宁花了十分钟，将事件相关的微博看了一遍，便退出了微博。 夏盛那边会盯着舆论，警察也不是吃素的，柳宿眠几乎不可能有翻身机会。 到了出门回学校的时候，手机像是算好了一样响起来。 响起的瞬间，江以宁已经猜到是谁打过来，想跟她说什么。 拿出手机，接通。 男人的声音从听筒流泻而出： “宁宁，出门了吗？我送你去学校？” 看吧，她猜对了。 …… 男人大概还要被多巴胺浸泡一些日子，而江以宁则很快习惯他那热烈得过分的态度，转而沉入实验和研究里。 平淡又幸福的时间过得特别快，转眼到了九月底。 刚把几份新调整的配方交到江氏旗下的制药公司，安排进入相关流程，她就接到医院的电话。 “生了！生了！是个漂亮的小姑娘！哈哈哈哈哈~长得很像妈妈~哈哈哈~” 江以宁：“……” 有点魔性的哈哈大笑，震得她忍不住揉了下耳朵。 把手机拿远一些，本想等对面的人笑完，她再说话。 然而，对面的人除了笑就是“生了生了”，压根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她只得开口打断他： “京大哥，你先冷静一些，好吗？” 提高声音重复说了几遍，京正浩才总算冷静下来。 “嘿嘿抱歉啊，以宁，我第一次当爸爸，有点控制不住脑子~” 她听出来了。 “恭喜你，喜得千金，我一会儿过去看看娅静姐。” 京正浩呵呵傻笑： “嗯嗯！你娅静姐就盼着你了。” 江以宁问： “你通知暮爷爷了吗？” “啊？” 第二千零四十七章 跟他去一趟骨科 骆娅静的生产比预产期提前了半个月，又是半夜突然发动，京正浩吓得像盲头苍蝇似的，到处乱转。 也还好他担心妻子的身体，提前一个月就把人送进医院待产，他的慌乱没造成什么影响。 之前产检受过惊吓，后面静养了一段时，宝宝出世还是有点虚弱，需要暂时住进保育箱。 长达十个小时的生产过，这段时间里，京正浩完全没想起要通知谁，一个人独自团团转。 直到骆娅静睡过来，让他一定要跟江以宁说一声，这才有了这通电话。 挂了电话，江以宁先去了一趟商场，买了些合适孕妇吃的养营品，这才去了医院。 骆娅静住的是VIP病房，她到时候，里面已经来了好些人。 都是熟悉的亲朋好友。 高轩的妻子郑丽娟正握住骆娅静的手，不知聊到什么，声音哽咽得厉害。 “……不都好好的吗？何况，跟你也没关系，快别哭了——啊！以宁来了！” 骆娅静最先看见走出来的江以宁，双眼亮了亮，赶紧拍了拍郑丽娟的后背，又冲江以宁招手。 “哎，阿浩你这傻子，怎么不跟以宁说，别买东西过来！人来了就行啊！” 京正浩挠挠发头，傻乎乎道： “我忘记了。” 他已经超过二十四小时没有睡觉，昨晚精神绷紧，现在精神亢奋，脑子像离家出走了似的，整个人晕乎乎的，找不着北。 高轩牵着妻子也走过来跟江以宁打招呼。 郑丽娟不好意思地抹了抹泪，很快就笑了开来。 毕竟，骆娅静母女平安，是值得高兴的事。 聊了几句，话题很自然地聊到孩子身上，骆娅静让京正浩带以宁和高轩夫妻去保育室看孩子。 高轩道： “那么多人一起过去也不好，老大先带以宁过去吧，我们留在这里陪静姐。” “行！” 京正浩带着江以宁出去了。 保育室设在下一层的儿科层里，坐电梯还等，两人索性就走楼梯下去了。 “爷爷和阿沉也在过来的路上，子墨那边，打电话通知他时，他人还在西京郊，估计得傍晚才能到，他在电话里把我骂了个狗血淋头……” 骆子墨是骆娅静的弟弟，作为暮氏的骨干之一，老板回了市区，他人还被扔在西京郊回不来。 可不就是骂么。 亲姐姐早产进产房，到生完孩子出来，十多个小时过去了，这姐夫才通知他。 大概还要打一架。 江以宁看了京正浩一眼。 “要不我给你开些宁神的药，先休息一下？” 京正浩摇头，笑道： “不用！我感觉很好！” 除了眼底有些乌青，他的气色还算不错，江以宁也没说什么。 进保育室前，需要进行登记和换无菌衣，京正浩不知道来了多少次，动作比江以宁这个医生还要熟练。 一下子就穿好衣服，在门口等她。 进去后，江以宁先拿起孩子的病历本翻看起来。 是有些虚弱，但不严重，观察三天，就能离开保育箱，往后只要注意些成长的营养，会是个健康的孩子。 看完病历本，她才把视线转落到孩子的脸上。 皮肤红红皱皱的，但能很清晰地看到京正浩的影子。 “孩子很像京大哥你啊。” 京正浩挠头。 “为什么你们都这么说，我觉得她跟阿静一个印子出来，特别那双眼睛。” 大男人说这话时，笑得一脸幸福。 江以宁也不反驳他，只要是自家的孩子，像爸爸还是像妈妈都很好。 两人保育室里待太久，出来后，先换下无菌服，又再去做登记消抹。 京正浩动作快，已经先出了门外。 江以宁把笔还给护士，就转身离开。 却不想，刚好有人从她身后经过，她这一转身，直接踩到对方的脚，那人没有防备，被这么绊了一下，踉跄了两步，还是没稳住身体，整个人狼狈地摔趴到地上，还撞翻了旁边椅子。 “啪”的一阵巨响。 “嘶——” 过程中，江以宁已经伸出手想拉住他，但还是慢了一步。 她脸色一变，连忙过去查看对方的伤势。 “对不起，你先别动，我帮你看看有没有伤到骨头。” 那人是个医生，身上穿着大白褂，也知道摔倒后防止二次受伤的常识，当即也没有动，让江以宁查看情况。 他忍痛道： “……除、除了手腕，手腕刚才好像撞到椅子了，其他地方应该没有什么大碍。” 值班护士被突如其来的情况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连忙过来帮忙。 等江以宁检查完，一边帮忙把人扶起来，一边关心了几句： “何医生，你没事吧！” 那医生摇头，护着手腕，就着两人的帮忙，坐了起来。 “应该没事……” 江以宁道： “手腕的伤有点严重，先去拍个片，看看有没有骨裂吧。” “对不起，我没注意看人，你的伤我会负责。” 那医生这会儿已经缓了过来，笑着摇头。 “也怪我自己大意，走得太急，江医生不用自责，我真的没事，应该没有裂骨。” 说着，他慢慢动了下手腕，然后加大了些幅度。 “普通的挫伤，过两天就能消。” 人到底是她撞的，江以宁哪里好这么随便翻过去。 “还是确定一下吧，我再让人事给调几天假。” 护士也道： “可不，何医生，你自己就是医生，手很重要，别马虎。” 何医生也不再推辞。 “行。” 摔倒的疼痛过去，他拒绝了护士和江以宁搀扶，自己爬了起来。 江以宁视线余光扫过他别在白褂上的胸牌，儿科何亚新，中级医生。 这个名字，她有印象，那时候他似乎还是个初级医生。 京正浩在外面等了一会儿，没见江以宁出来，又折返回来，看见还倒在地上的椅子，连忙上前问情况。 “不小心撞到人，京大哥你先回去病房吧，我跟他去一趟骨科。” 何医生连忙出声拒绝： “不用不用！我自己去就行！坐个电梯走几步路的功夫，江医生，你真不用这样！我认得你，不怕你跑掉呢！” 第二千零四十八章 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 叮嘱护士把检查结果发给她，江以宁才和京正浩回到VIP楼层。 京正浩问了两句事情的具体经过，不由感叹： “我今天往那走了十多次，也没事儿，你这才一次，就这么巧撞到人……以宁，你也别自责，这事儿，那医生自己也要担一部分责任。” “不是因为自己人才遍心这么说，我是觉得，那个登记位置设计得其实很合理了，地方宽，也不会贴近门口，防碍出入，他自己没留神，从你后面走过去，被撞到不能全怪别人。” 江以宁沉默了一下，轻轻“嗯”了一声。 “我知道的，京大哥不用担心，我没自责到受伤的地步，只是该负的责任，我也应该认真罢了。” 让人看到诚意，麻烦也会少很多。 所以，样子必须做到位。 京正浩听懂了，倒也赞成她这个想法。 “也对。” 只要没有过分自责就行，在他看来，这些都是小事，赔偿歉意到位就行。 可不能因为这种小事，而把自己的生活扰乱了。 两人刚从楼梯通道的防火门进来，京正浩的手机响了一下。 他拿出来看了一眼，对江以宁道： “老二发信息过来说，阿沉和爷爷也过来了。” 江以宁点点头。 两人加快脚步回了病房。 刚推开门，就听到暮老爷子乐呵呵的笑声。 暮老爷子听到门响，扭头看来。 看见江亦以宁的瞬间，双眸顿时亮了亮。 “宁宁也来了啊！是去看孩子了吗？怎么样？” 江以宁看了眼乖巧站在爷爷身边，但眼神灼然的男人，没理他，乖巧喊了声“暮爷爷”，点头答道： “孩子没有问题，过了这两天的观察期，就能抱回来。” 暮老爷子对江以宁的医术那一个坚信不疑，她这么说，那就一定是这样！ “阿静，你听到了吧！可以放心了！好好坐月子，以后养孩子有得忙呢！” 骆娅静对江以宁的医术信奉，比老爷子更甚，自然没什么好不放心的。 几人聊了几句，老爷子就想着去看看孩子。 “孩子……对了，孩子小名是啥来着？” 骆娅静笑得恬静。 “恩恩，她小名就叫恩恩，恩赐的恩。” 还有一层含义，也是真正的含义，骆娅婧没有说出口。 本以为一辈子都不会有孩子，因为得到江以宁的出手救治，让她痊愈有了这个孩子。 小名除了表达孩子是老天恩赐给她的礼物，还有她对江以宁感恩的心情。 这份恩情，不是用言语能表述清楚的，江以宁也不会喜欢她把这份求治看得比天大。 对那小姑娘来说，救人是她的工作。 她把言语说得太重，反而会给了她压力。 只听名字，就知道父母有多喜欢这个孩子，暮老爷子笑道： “恩恩，名字不错，那大名有准备吗？” 骆娅静顿了顿，悄悄看了江以宁一眼，才摇头。 “没有，我和阿浩之前就商量过，想等孩子出生，知道性别后，请爷爷来取大名。” 这还真是商量了好久才商量出来的结果。 她想请江以宁取名，但也知道她肯定会拒绝。 爷爷是次选这种事情……就假装从来没有过这回事吧！ 暮老爷子一口就答应了，铆足干劲，一定要给孩子取得好听名字。 说完了名字，自然就是要去看孩子。 虽然江以宁才看完回来，但暮老爷子还是想拉着她一起去。 那模样，倒像是有话想跟她说似的。 想到聊天的时候，老爷子频频朝她看来，江以宁也就顺着他一起往外走了。 出了门，那个有些过分安静的男人想走到她身边。 手臂还没蹭上，暮老爷子忽然推了他一把。 “牛高马大，还磨磨蹭蹭，脚步迈不动？速度快一点！” 说罢，理直气壮地占了孙子的位置，和宁宁并排走而走。 暮沉有些无奈。 “爷爷。” 暮老爷子下意识举了举拐杖，到底没敲出去，瞪着他压低声音说了一句： “我还不是为了你！” 这话，江以宁没听清，偏头看向两人。 暮沉朝自家小姑娘安抚地看了眼，仿佛在说，再忍忍，我很快就过来。 随之和京正浩并排而行，走在前面。 江以宁：“……” 这人真是！ 没来得及腹诽他，就听到暮老爷子用满怀哀愁的声音轻叹了声。 “宁宁啊。” 江以宁整了整神色，认真起来。 “暮爷爷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没！上回才检查过，你还经常给我们那群老家伙调整，身体好得很呢！”暮老爷子连连摆手，“是这样，我想问问你……” 老爷子左右瞄了眼，又压低声音，才道： “阿沉这小子，前几天突然跟我说，可以开始准备订婚的事儿了，我思寻着他是不是做了青天白日大梦……哦！爷爷的意思是，宁宁家肯定会想多留宁宁几年，那小子是不是想疯了产生幻觉……” 照他看，江家愿意十年内放手，让两孩子领证结婚，就挺不错了。 眼下江以宁才19，他再心急也得承认，谈婚论嫁还是太早了些…… 江以宁没忍住，偷偷瞪了前面男人的背影一眼。 倒也在意料之中，要他什么都不做，乖乖坐等着她求婚，那才叫奇怪。 和长辈聊这些，难免有些羞涩。 “……不是，暮爷爷，他没幻觉，我们是聊过……” 暮老爷子听自家孙子说时，是有点希冀，但也只是半信半疑，这会儿从江以宁得到确定，他差点没蹦起来。 高兴疯了！ “那挺好！挺好！既然你们有聊过，那爷爷就放心去做准备了！” 说话间，来到保育室前。 暮老爷子抬眸，视线扫过墙上贴着有孩子照片的育儿知识科普栏，脚步忽然一顿，随即，脸色大变。 连身边江以宁也顾不了上，加快脚步追上前面的暮沉。 用拐杖头一勾，把人勾到了过来，又冲着江以宁和京正浩挥手。 “你们先进去等！” 然后，又拖着人往旁边走远好几步。 老人当然没有那么大的力气，全凭暮沉主动配合。 暮老爷子黑着脸质问： “臭小子，你给我老实交待，是不是对宁宁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她是不是，是不是……” 第二千零四十九章 眼睛像你的女儿 暮老爷子也是突然才反应过来。 两个孩子顺其自然地走到了一块，不知不觉已经交往一年多，平时两人也不怎么在他面前晃，他就从来没有往别处想。 但自个的孙子什么性格，他还不清楚？！ 想要的，那是必定不择手段，也要死死攥在手心里的主！ 这小子一声不吭，闷了一年多，从来没提过订婚结婚的话题，结果一上来就让他开始准备，他能不疑心吗！ 眼看着宁宁也快20，够结婚的年龄，混账东西就提前动手，搞大—— “爷爷。” 暮沉看着自家爷爷的表情越来越古怪，根本不用猜，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当即开口打断他思绪，省得妄想太过。 “什么都没有，只是想先定下名份。” 暮老爷子猛地被拉回现实，不由夹紧了眉头。 “什么都没有？” 暮沉轻叹，给了他一个很坚定的回答。 “你想的那些，都没有。” 暮老爷子……还是不高兴了。 臭小子敢越界做了现在还不能做的事情，肯定要打断他的腿，再按着他头送去女孩子家，要打要杀悉听尊便的。 现在知道他还是个人，是挺好，但心心念念的曾孙原来还没有来到这个世界，他想想就觉得心好痛。 “混账！” 老爷子左右都不高兴，冲孙子那张脸骂了句，出了口气，扭头朝保育室走去。 暮沉：“……” 算了，亲的爷爷。 男人迈开长腿，跟了上去。 江以宁和京正浩刚才就来过，这会儿都没有进里面看孩子，而是在登记处对面的等候区待着。 趁着暮老爷子登记的空档，江以宁凑到男人身边，低声问： “暮爷爷怎么了吗？他好像不太高兴？你气他了？” 暮沉垂眸看着近在咫尺的小姑娘，眨着一双勾的人眼睛，浓密的睫毛闪动，像有什么从他的心上扫过。 乖巧极了。 “没事儿，老人的小通病，喜欢胡思乱想。” 江以宁更疑惑： “胡思乱想？” 暮沉没有说话，视线在她平坦的腹部停了几秒。 江以宁瞬间就明白了，脸色涨得通红。 她拽着他的袖子，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看着窘迫得不知所措的小姑娘，暮沉到底没舍得逗她，抬手摸了摸她的发顶。 “我突然说准备订婚的事，爷爷误会了，才会多想，不用担心，我已经解释清楚。” 江以宁松了口气，又没忍住，瞪他一眼。 “十划还没有一撇呢！” 她都没有进入求婚那一步，哪来的订婚！ 暮沉蹙眉，万分严肃地更正她： “怎么没一撇？我们的戒指都已经在定做了。” 江以宁：“……” 松开他的袖子，还嫌弃地推了推。 “你还是快去换无菌服，进去看恩恩吧！” 暮沉反手扣住她的手，微糙的手指从她的指缝穿过，与她十指紧扣。 “一起去。” 江以宁挣了挣，没挣开。 “我已经看过了啊！” 暮沉坚持。 “我想和你一起。” 江以宁小脸再次不争气地热了起来。 这人……把话说得好像要去看他和她的孩子似的。 不过，她到底没有再拒绝。 两人在等候区坐下，打算等京正浩和暮老爷子看完出来，再进去。 江以宁低声跟暮沉说着孩子有多像大哥，就在这时候，保育室门口传来声响。 “江医生，你在这啊！” 刚才和她一起扶人的护士走了过来。 “那我直接把检查报告的复件给你吧！本来是想拍照给你发过去的。” 说着，把一张A4大小的报告递了过来。 江以宁接住。 “谢谢。” 护士笑道： “不客气，你看看吧！可以放心了，没有骨裂，轻微的轻组织挫伤，抹药休息几天就能好，那边一检查完，我就把何医生送回科室了，人事部那边，我也打过招呼，开了一周假期。” “麻烦你了。”江以宁目光扫过护士别在胸口的名牌，把名字记下来，“后续如果还有什么事情，也请你帮忙跟进一下。” 谁想错过在老板面前表现的机会呢！ 这不就被记住名字了吗！ 护士立即应声。 “好的，放心吧！” 交待完，护士这才喜滋滋回到岗位上，跟登记处替班的同事道了谢。 暮沉等两人对答完，才问发生什么事。 事情没什么不能说的，江以宁就把刚才的意外，简单跟他说了一下。 末了，才低头仔细看向那份报告。 “……那人的手没有大碍，休息几天就能恢复。” 暮沉看了她一眼，随即抬手，将那份报告抽了出来，随便一揉，报告瞬间变成纸球，直接抛进了等候区角落的垃圾桶里。 “宁宁该负的责任到位就足够，不要太过上心。” “我知道啦。”江以宁失笑，瞄了他抿着的唇瓣一眼，随即微微倾身，靠在他的肩膀上，“我真没上心。” “嗯。” 暮沉也不作解释，抬手揽住她的肩膀，把她拥入怀里。 他家小姑娘很善良，但不怀好意，贪得无厌的人太多，他可以替她冷酷，谁也别想利用她的善意。 何况—— 他不相信巧合。 暮老爷子和京正浩在里面待了十多分钟才出来。 出来后，一老一少的脸上全是傻兮兮的笑，一路还忙着交流对恩恩不同的喜爱角度。 然后，这才换暮沉和江以宁进去。 暮沉本身并没有特别喜欢小孩子，大院里那些，乖巧的，他倒能赏个温和些表情，要是太熊，他直接甩眼刀，把孩子吓哭。 但和江以宁一起过来看初生儿，想法难免会多起来。 包括想象未来，他和宁宁的孩子会长什么样子。 会不会跟这个孩子一样，一张脸和京正浩神似至极，唯独那双眼睛像极了她母亲的。 就……挺好的。 等两人从保育室出来，暮沉忽然站定，握紧江以宁的手。 她疑惑仰起小脸，望着他。 暮沉笑了声。 “宁宁，大哥二哥都有了女儿，以后，我们也要一个女儿，好不好？眼睛像你的女儿，好么？” 江以宁瞪他一眼，一句话没说，快步走暮老爷子身边。 就在暮沉以为她不会回答他这个问题时，却见她忽然拿出手机，输入了什么。 下一秒，他衣袋里的手机震了一下。 第二千零五十章 是倒霉还是走运 【我觉得眼睛像你，会更好看。】 暮沉呼吸一顿，握住手机的手不由地多加了两分力道。 目光在短短的信息上，停了几秒，他抬眸看向那个女孩。 显然，小姑娘也在偷偷观察他的表情，刚抬眸就捕捉到她闪躲的视线。 一股名为甜的情愫，从心底深处涌出，逐渐充盈整个身体，甚至周身也温暖了起来。 大抵，此时此刻他最幸福的时候。 不，以后，只要和他的小姑娘待在一起，只会比现在更好。 许是他太过专注，江以宁的视线最终还是转了回来，与他四目对视。 那双黑白分明的桃花眼里，泛着羞怯的潋滟，唇角勾着浅浅笑。 甜得要命。 众人看完孩子，心满意足，各怀希冀，回了病房，跟京正浩骆娅静夫妻打了声招呼，就准备回去。 产妇这边还是需要多休息的，京正浩也熬了很长时间，晚上还要应付小舅子，大家不好继续打扰。 一行人出了医院。 高轩夫妻要去幼儿园接孩子，先走了一步。 暮老爷子瞄了瞄暮沉和江以宁，越看越满意，当即挥挥手。 “你们两去玩吧，我还有事情要忙！” 既然确定臭小子不是做梦，也没犯错，这订婚礼就得准备起来，挑日子，备礼单、走习俗、宾客名单……一大堆事情要准备的！ 本来还想跟老友游山玩水的，这下可好，他没空！ 嗯，还得好好打电话给他们解释一下，他为什么要爽约。 这不是不可抗力因素么！ 哎！好好解释，再找机会补偿他们吧！ 暮老爷子连两个孩子的应话也等不及，急匆匆一边上车，一边拿出手出手出来。 “喂？老赵啊！那个，下周我没空……不，我连几个月都忙！真不好意思啊！你跟老祁和老向他们玩得开心一点吧……真忙不骗你——” 眨个眼的功夫，就拍上车门，走了个没影。 江以宁在路边愣了一下，才看向暮沉。 “暮爷爷那边没事吧？好像很急？要不你跟过去看看？” 暮沉垂眸，看着小姑娘那双漂亮的桃花眼，低笑了声。 “放心，没事的，我过去，反而会妨碍到他。” 老爷子这会儿，大概已经在炫耀的路上。 江以宁见他脸上没有担心，便也没再说什么，轻轻地“哦”了一声。 暮沉看了眼时间，问： “宁宁接下来有安排吗？” 江以宁摇头。 “我已经跟小李交待过，今天不过去了。” 暮沉伸手去牵她。 “那我们——” 话还没说完，江以宁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嗡嗡地震动起来。 男人顿了一下，目光扫过她在震动的手机，暂且闭上了嘴，让她先接电话。 就是那神色，多少带着被打扰的不乐意。 江以宁眉眼弯弯，看了他一眼，也不安慰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 没有来备注，一串归属地为四九城的号码。 迟疑了一下，她还是接了。 “喂——” 刚接通，不等她说话，那边就急匆匆地吼了出声： “江以宁，我们谈谈！只要你愿意松手，什么条件，我都可以答应！” 江以宁认出这个道声。 李佳然。 她抬眸看了眼身边的男人，大概猜到发生什么了。 “没什么好谈的。” 说着，她就准备挂电话。 “江以宁！我有筹码！”李佳然声音尖锐刺耳，“我手上有江家的秘密！” 江以宁动作顿住，声音淡淡： “李小姐，我觉得你是个挺聪明的人。” 这种时候说这种话，未免太傻了。 如果是可以拿捏住江家的东西，又何必现在才拿出来，换取活路。 如果不是可以拿捏江家的东西……谈和不谈，又有什么区别？ 李佳然狞笑了声。 “我听得懂你的意思，之前没有说，当然是因为李家也牵涉其中，同一条船的人，我当然不可能拿来用，但如果李家没了，那些东西会对谁产生什么影响，又跟我有何关系！” 江以宁微微蹙眉，不确定她的话里有多少是真的。 “既然李小姐想见面聊聊，就答应她吧，我和宁宁一起去。” 身边的男人忽然俯首凑过来，给摇摆中的她挑了个选择。 有他在，倒是可以少考虑一些安全问题。 “好。” 江以宁答应了。 暮沉伸出手，示意她把手机给他。 江以宁把手机放他手上。 男人拿起来，半句废话没有，直接丢出一个地址和时间，说完很顺手地挂。 随即就把手机还到小姑娘手上。 “走吧，我们先去吃饭。” 他刚才给李佳然的时间，正好够两人慢慢悠悠吃完一顿饭。 江以宁收起手机，和他一起上了车。 此时，医院五楼，骨科科室。 一个大白褂医生拎着一个印着江氏医院名字的塑料袋，一边推门而入，一边乐呵呵地说道： “何医院，药给你取——你在看什么？” 大白褂医生看人没坐在位置上，而是站在窗边，不知道在看什么，有些迷惑地走过去，学着他的样子，朝窗外瞄了几眼。 骨科的科室正对着医院的正门，中间一条被花圃围着的大道，两边还有凉亭和休息长椅，靠近科室这边倒有不少人出入，而靠近正门那边，倒有不少车转入停车场。 天天能看个几百次，又天天一成不变的景色，没什么特别。 大白褂医生低声嘟囔： “没什么好瞧的啊？” 同样穿着大白褂，胸口别着儿科何亚杰名牌的男人转过身，温和地笑了笑。 “是没什么，就随便看看。” 大白褂医生耸肩，把塑料袋递了过去。 “你这个伤不严重，涂个消炎药膏，两三天就能好，哦，里面还给你备了些止痛药，都是咱院常用药里面最好的药，没有副作用，那药膏就一千多，老贵了，我从来没敢给病患开过，江家出品，效果有保证。” 何医生笑笑接过。 “谢谢。” 大白褂医生晃了晃脑袋，啧啧感叹。 “真不知道你是倒霉还是走运。” 伤是伤到了些，但不严重，还被顶头位那小天才记住。 算着，还算是走运吧！ 至少他也想来这么一下！ 何医生还是一脸温和的笑，没有接话。 第二千零五十一章 暮三爷这个冷酷残暴的人 江以宁以为暮沉只是带她去吃饭。 却没想到，这家伙牵着她在商场左拐右转，暗搓搓把她牵进了一家专营婚庆用品的店。 她一句话没说，就被店里热情的工作人员迎了进去。 就门口到坐下这三五米的距离，江以宁和暮沉被这位婚庆店的工作人员称赞了上百句好话，百年好合，登对……叭啦叭啦的一顿赞美，等坐下来后，人已经晕晕呼呼，再听工作人员推荐他们店里的热门商品或套餐，意然产生一种都很好，都想买下来的冲动。 工作人员说完后，还很体贴地留下产品册，让两人独处商量。 江以宁这才找到说话的机会。 “带我来这里做什么！你明明答应不催我的！” 男人握住小姑娘戳过来的手指，轻笑： “没有催，我就是觉得向以轩推荐的人，不靠谱，这里我考察过，可以的，宁宁可以参考一下。” 江以宁：“……”这家伙还跑去逼问向以轩了。 忽然想起前两天，看到向以轩发朋友圈，说要暂时离开四九城，十月再回归。 现在回味过来，十有八九是受不了暮沉的逼问，才逃跑的！ 偏偏这人还一副“相信我”的无辜模样。 不过…… 江以宁将产品册拉到自己面前，翻了开来。 偶尔看看这一类产品，还能给自己添点新鲜的灵感。 进店半小时，江以宁订了两件可爱的小摆件，加了工作人员的联系方式，又要了一份产品册。 暮沉也做了同样的动作，美名为“宁宁想聊，他要跟得上思维”。 随后，两人又在商场逛了逛，等去到预定餐厅已经是一个多小时后的事情了。 这边菜才刚上完，李佳然人就到了。 两人都没理她，慢慢悠悠地用餐。 李佳然大概是急疯了，一看见江以宁就不管不顾，直接冲了过去。 “江——” 还有几步就能靠近暮沉和江以宁的桌子时，被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黑西装保镖给挡住了去路。 李佳然停了下来，视线扫过保镖，又扫了眼面向着她这个方向的暮沉，对上他那双冷沉的凤眸，打了个寒颤，终于清醒过来。 她连连后退，直到那双凤眸满意了，转了方向，才敢停下来。 李佳然彻底后悔了，当时就不该逞一时之快，唆使柳宿眠去做那种事。 当然，最让她后悔的是，当初一时眼瞎捧了那种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 最后竟然还出卖她！ 该死的贱人！ 她咬着牙，在餐厅门口焦急等了大半小时，才等到镖局过来通知她，可以进去了。 此时，她也已经尽量让自己冷静了下来。 第二次进行餐厅，她才发现饭点时间，里面除了暮沉江以宁那一桌，就没有别的顾客，餐厅四个角落还各站了两个黑西装，光线昏暗，不仔细注意，很容易忽略掉。 李佳然心里苦笑。 这位暮三爷还真是高估了她，竟然用这么大阵仗来防备她。 如果说西京郊的投资失利，会导致李氏的资金链断裂，从而出现破产的风险，她却没有慌过。 因为她知道，只要那笔投资，投下西京郊医院的公司愿意接手，李氏就不可能出事。 最多就是伤着元气，需要时间慢慢休养。 结果，也一如所料般进行着。 但她万万没有想到，暮家会突然插手进来，给了李家一个致命的打击！ 暮家在医界只能是个外行，却行动得这么快，显然这位暮三爷早就盯上李家，只是蓄而不发。 回想到过往暮三爷对江以宁的种种，她决定从江以宁的身上下手。 只要江以宁原意让步，事情应该还有回旋的余地。 李佳然走近店里唯一有人的那一桌，此时江以宁和暮沉并排坐到一块，桌面上的餐具已经全部撤下，剩下两人面前只放着一杯饮品。 保镖把她带过去，拉开椅子，让她在指定的位置坐下。 当然，喝的吃的，肯定不会有她一份。 李佳然坐下时，视线扫到两人中间还放着个喜庆的袋子，上面印着一家非常有名气的连锁婚庆公司的名字。 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感想，有些嫉妒，有些茫然，更多的却是不可思议。 等保镖离开后，李佳然深吸一口气，开口： “江小姐——” 咚咚！ 男人忽然屈起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桌面前敲了两下。 “我没有时间，李小姐不要废话，直接把你的威胁拿出来。” 冷淡的言话，根本不是谈判该有的态度。 李佳然心里气极，却不敢表露出分毫的不满。 江以宁这个人太绝太冷，活动范围更是小得不像一个千金小姐，如果她不把话说得尖锐些，根本没有任何办法见她一面！ 那些威胁……不仅是江氏的雷，也是李氏的，或者说，是半壁医界的雷！ 相比起来，李氏更是首当其冲，而且，那些东西从她嘴里爆出去，李氏也真的没有复活的希望了。 只要李氏还有一丝重生的希望，她是绝对不会把那些东西拿出来！ 李佳然桌子底下的双手手指攥得死紧，脸上流露出一片歉意。 “暮先生、江小姐，你们误会了，我绝对没有威胁你们的意思！只是想要一个向你们说明和道歉的契机！” 说话的依然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 “哦？李小姐想说明什么？” 李佳然只觉得整个人被一股无形的压力压着，就好像不管她藏着什么心思，都会被看得一清二楚，无所遁形。 不是最好的说话时机，但她没有别的机会。 斟酌几秒，她也不拐弯抹角了，直接进入主题： “想必两位也很清楚我死皮赖脸求来这次对谈的原因，暮先生对我李氏出手，是因为前几天网络上闹得风风火火的柳宿眠事件吧？这件事，我必须清澄说明，我不知道为什么他要把我扯下水，但我跟柳宿眠真的没有任何关系！” “我和两位无怨无恨，如果因为他的几句胡话，就把我整个李家推入地狱，这也未必太过分了！李氏不仅仅只有我们李家一家人，底下还有成千上万的员工依赖着李氏生活！” “如果大家知道暮三爷这么个冷酷残暴的人，会作如何感想？” 第二千零五十二章 不可能带着证据 李佳然说出这一段话时，已经做好了男人暴怒的准备，却没想到，他淡淡地听着，勾着一抹淡淡的笑，丝毫不以为然。 他甚至不辩解： “然后呢？我冷酷残暴又如何？你的话说完了？” 商人唯利是图，当然也要讲究名声，没有合理理由，简单粗暴搞死一家企业，以后谁敢跟他来往？ 这些，根本不需要旁边人来解释！ 他压根没有让步的打算！ 李佳然敢怒不敢言，咬牙咽下怒火，将视线转向江以宁： “江家向来与人为善，总归做不出这样的行为吧！江小姐，你说是吗！” 江以宁微微偏头，看了她两秒，不明所以地说了一句： “柳宿眠去深城查了我的背景。” 李佳然皱眉，正想强调跟她无关。 对面的男人忽然捏住身边女孩的下巴，俯首在她殷红的唇瓣咬了一口。 江以宁也没料到他会这么突然，眼前一晃，唇已经传来痛楚，她下意识“嘶”地痛呼出声，随即，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猛地瞪大一双桃花眼，用眼神质他： 你干什么！ 暮沉神色微冷，显然在生气。 “宁宁再说这种自暴自弃的话，就不止这点疼痛了，记住了吗？” 江以宁张了张嘴，忽然欺身上前，十分亲密地搂住暮沉劲瘦的腰身，将自己埋入他的怀里。 闷闷的“哦”声从他怀里传出，带着点软软撒娇的味道。 “撒娇也不管用！” 男人嘴上这么说，但双手还是很诚实地回抱住她，让她靠得更舒服。 江以宁低声道： “我就随口一说，没有那个意思。” 而且，她说出这么半句，就已经后悔，没再继续说下去了。 ——柳宿眠去深城调查了我的背景，不是已经知道我不是真正的江家人。 四九城里那群贵女，又有多少人把她当成江家人？ 私底下养女、养女的喊，不也有李佳然一份吗？ 需要高尚，需要道德的时候，倒要求她是江家人了。 她当然是江家人。 可江家人的道德也是有标准的，不是无底线、一视同仁的善。 江家也有自身需要维护和不能让步的东西。 当道德和那些重要的东西放在天平上，必须选择一个时，江家也可以舍弃道德。 说这么句话，本意只是想随口嘲讽两句，但一出口就意识到这话不能说，不能以自损的方式去攻击别人。 无奈，身边这个男人实在太懂她。 仅仅半句话，就已经猜到她的本意思。 “随口也不行。” “……嗯。” 两个人就这么旁若无人地亲昵起来。 李佳然：“……” 眼睁睁地看着，从茫然到麻木，又渐渐转到懊恼、屈辱。 这两人根本就没有跟她和平谈判的意思！ 忍了气等了将近两分钟，李佳然故意挪动屁股下的椅子，发出尖锐又刺耳的摩擦声。 看到江以宁那张狐媚子脸划过惊吓，注意力回到她身上，李佳然才开口： “江小姐，我说了，我跟柳宿眠没有关系！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拖我下水！” 江以宁推开暮沉，坐直身体，假装若无其事地抬手整理头发，借着姿势，挡着窘迫的脸。 “李小姐，有些话不是说说就行，想要让别人相信你，还需要证据的，当然，我也不是非要你自证不可，没必要。” “不如节省大家的时间，你直接把威胁江氏的事情摆上来，再由我来做出判断，怎么样？” “我本来就是冲着你的‘威胁’而来。” 就算没有柳宿眠这事，就凭卫衍给她的投诚状，那些录音，作为暮三爷出手弄垮李氏的理由，已经很足够。 先撩者贱，足够封住八卦者的嘴。 李佳然咬牙。 “我没有威胁的意——” “我知道。”江以宁嗓音淡淡，“但我只听我想听的，我也没有打算给你别的选项，你不可能说服我。” 李佳然一咽，莫名从江以宁的身上看到暮三爷的影子。 态度强硬，寸步不让，我行我素，目中无人。 思绪忽然飘回到几个月前，她在马晓翠身上看到的烦躁和暴怒。 当时，她是什么态度来着？ 哦，对。 她觉得马晓翠不仅蠢，还喜欢无能狂怒。 此时此刻，这一切，好像尽数砸到她身上一般。 李佳然气极，却又无可奈何。 “江小姐，我说了，在那些事面前，江氏和李氏是一船上的，只要李氏不——” 江以宁淡声打断她。 “可我不想和你同坐一船。” 明明她的声调无波无澜，落在李佳然的耳里，却刺得耳朵生痛。 直白，且不掩饰厌恶。 有那么一瞬间，李佳然想冲过去，撕了她那张脸！ 江以宁脸色不改地看着她。 “不说的话，那今天就到这里为止吧。” 仿佛下一刻就离开。 李佳然情急之下，猛地往前一扑，想要伸手捉住她。 “咚。” 江以宁身边的男人动作更快，不知道拿了什么，以极快的速度敲在她的手指关节的骨头上。 “嘶！” 李佳然痛呼，猛地抽回了手。 男人眸光森然，透着骇人的寒气。 “手不想要，可以直说。” 在男人堆里向来无往不利，李佳然何时受过这种罪？ 然而，她也只有低头的份。 李佳然低头，掩住眸底的恨毒之意，隐忍道： “江小姐，请你等一下！我说！” 对面的人淡淡地“嗯”了一声。 没有催捉，但耐性也不多了。 李佳然吸了口气。 “是二十多年的一项人体实验！其实验内容不管是当时还是现在，都存在极大争议！由一个自称代表官方，很有地位的生物学家牵头，四九城里几乎排得上号的名医，都被拉进这个项目，包括江家！” 江以宁偏着头，一动不动地看着她，没有开口接，似在等着什么。 李佳然立即强调： “我说的都是真的！过来之前我就没有打算跟你坦白这个，我身上不可能带着证据！” 江以宁竟然也没有纠缠这一点不放，而是道： “嗯，你具体说说项目的内容，江家牵涉到多少？” 第二千零五十三章 绝对不能给她 李佳然吱唔。 “项目具体内容……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只听我爷爷说，当时被招揽过去的那一群专家，都称那个项目‘造神计划’，是想从人类胚胎开始实验养出一个能当‘神’的人。” 其实她当听时，听到这么个名字，就觉得是一群简称为称中二的神经病没事凑到一起作梦。 李家被邀请过去的医生，不到半年就疯了，送回来治疗了一段间结果人还是自sha死了。 那位李家人死前之，李佳然去看过他，满嘴疯言疯语，把才几岁的她吓出阴，至今忘记不了，而李家手上拿着的，为数不多的资料，就是那位李家人不知道用什么办法藏在身上，偷带回来的。 那点资料里记录了一部分如何调整和干扰胚胎发育方向的实验，资料最下面是参与实验的名单，其中之一就有江家人的名字！ 单单这么听着，也许不会觉得实验有多严重。 但，把其中胚胎、细胞，这类词语，换成人类婴儿，试想有人对还没出世的孩子做各种违反道德的实验，就能想像得到这个项目有多炸裂，会引起多少人的愤怒！ 江以宁一言不发地听完她的话，忽然轻笑出声。 “只凭一个名字，就想把江家拖下水？李小姐，不觉得太过份吗？” “那个的确是江家人！”李佳然声音激动，“这也不是江小姐你随便说一句话就能撇清的！” 江以宁没有跟她争辩，自顾自道： “我给你两个选择，一，你把李家拿着的资料原件，全部交给我，放过李家这件事，可以谈，二，随便你怎么做，也随便我怎么做。” “李小姐，选吧。” 李佳然紧握拳头，目眦欲裂，脱口而出： “凭什么！” 江以宁怪异地看着她。 “就凭你把它拿出来当筹码谈判。” 既然筹码放了出来，就该预料到别人会有想要的念头，不是吗？ 李佳然咬着牙。 “如果我不给呢！” 江以宁无声叹了口气。 “我说了，我给你两个选择，你不给，那就不给，我没有强迫你的意思。” 李佳然一僵，气糊涂的脑子终于明白江以宁的意图。 江以宁并不相信江家人会做出反人类的事情，她说的这些，江以宁其实不是那么上心。 但，如果她把资料扔到大众眼前，会影响到江家人的声誉，辟谣、澄清也挺麻烦，所以，江以宁也愿意花一些代价，把这些资料拿在自己手里。 至于要怎么做，江以宁乐意把决定权交到她手里。 这个女人，对江家未必太过自信！ “嗯，我知道李小姐身上没有带那些资料，那么今天就先到这里吧？”江以宁牵着男人的手，站起来，“你回去想好了，再给我电话。” 男人拎起椅子上很喜庆的袋子，乖顺地被女孩牵着，跟在她身侧，慢步往外走。 走了几步，江以宁忽然停住，半侧过脸。 “哦，对了，李小姐的考虑，最好要快一些，毕竟，你考虑的时候，我们这边也不会停止，对不对，阿沉？” 男人含着笑应声。 “对。” “嗯，就这样。” 那对男女，牵着手，出了餐厅。 李佳然坐在原处，那只放在桌面上的手，死死地捏住，血丝从肉缝里慢慢地渗了出来。 她仿佛不知道痛，手指关节仍用力得发白。 不知过了多久，她松了手，刺痛让她脑子更清醒。 那口怨气过去后，其实，这个交易也不是不能做，她只是很不爽！ 明明她什么都没做，忽然砸下来这么个危机，不仅受了气，还要受一个本该被她拿捏的人的威胁！ 如果她早早控制住江以宁，就没有那么麻烦了！ 卫衍那个废物！ 李佳然冷静下来，拿出手机，调出自家爷爷的号码，拨了一通电话过去。 “喂？爷爷，是这样……结果就是这样，她提出要那份资料的原件，你——” 话还没说完，手机那边的李老徒然一喝斥： “不行！那些资料绝对不能给她！” 李佳然脸上露出一瞬的愕然。 “爷爷，为什么？那些资料对我们来说并没有什么大的用处，我们留个副本即——” “佳佳！”李老怒声打断她，“当初把事情告诉你，是因为我有意让你接班，那你知道为什么我没有告诉你爸吗！要是我知道你这么不知分寸，把事情到处乱说，我也一定不会告诉你！” 李佳然那肚子好不容易消下去的气，又被翻涌了起来。 “爷爷，如果暮家再咬着我们不放，李氏就要完蛋了！一份资料换一个和平共处，我觉得很划算！” 手机那边静了几秒，片刻后才传来李老有些疲累的声音： “我真被你气糊涂了！竟然不管不顾就跟你说个！你在哪里？先回家再说！” 李佳然皱眉，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 就好像，爷爷在害怕什么。 虽然那份资料里实验，有李家人参与，但直接参与人已经死了，项目早在二十年前也被叫停了，爆出去最多就受到社会舆论的谴责。 有江家顶着，他们花些时间慢慢洗，也总有洗得清的一天。 抱着疑虑，她还是挂了电话，先行回家。 …… 暮沉跟着江以宁从餐厅出来，没有立即离开商场，而是绕到商场六楼的电影城看了一场电影。 因为是临时起意，两人是在柜台那边买的票，吃完饭后的这个时段，热门电影的票早就满座了，好在两人没有特别想看的电影，只是想享受普通情侣谈恋爱的感觉。 随便挑了场不用等的，就进去了。 结果嘛…… 江以宁头一回知道，原来男人也可以满腹吐槽。 电影不好看，但心情却非常好。 特别是听男人拧紧眉，咬牙切齿说“以后再也不看不卖座的电影”时的模样，总觉得他这样……好可爱。 乐呵呵地回到家，已经是十一点。 客厅里没有人，长辈们都去了休息。 江以宁迈着轻快的步子，朝楼梯走去。 “宁宁，这么晚才回来？” 江以宁扭头，看见四哥江亦灼端着杯子从厨房走出来。 她双眼一亮。 “四哥，你回来啦！” “嗯。”江亦灼也眉开眼笑，“我给你带了手信，在这等一下，我拿给你。” 第二千零五十四章 等宁宁过了二十再说 江以宁痛恨自己。 明明已经吃过一次大教训，依然没学乖。 明明自己都没想起来手上拎着什么，只要假装若无其事，以四哥的性子一定不会纠缠不放。 但她偏偏就本能地想要藏！ 这边一听到江亦灼的话，就把东西往身后藏的动作太明显，以至于江亦灼也愣了一下，视线下意识就追了过去。 江亦灼偏头，想看清楚，但只看到一个红彤彤的纸袋。 里里外外写着疑。 他微眯起眸子。 “宁宁？” 江以宁在心里骂死自己，小脸扯出一抹似哭的笑容。 “四哥，没什么，你不是说要给我礼物吗？我好期待……” 江亦灼慢慢后退一步，视线在她的脸和藏在身后的东西上打转。 “你的样子，不像没什么。” “宁宁，是好孩子，应该不会藏家里禁止的违禁品，对吧？” 江以宁立正直腰背。 “当然啊！” 江亦灼点点头，语气忽然一转，声音深冷： “所以，你藏的东西，是怕被我看到的东西。” 江以宁：“……” 几个哥哥在某些方面都特别鬼精，还会套她的话了！ 兄妹两人如此僵硬沉默地对峙了整整一分钟。 谁也没想让步。 半晌，江亦灼率先打破沉默。 “你不说，那我自己猜？” 伸头缩头都是一刀……这次也没有长辈们在旁边，没办法求救……江以宁咬咬牙，把袋子拿了出来。 根本不用打开看，江亦灼一眼就看见上面印着的公司名字。 还挺有名气的婚庆公司！ 江亦灼两眼一黑，险气晕死，到底是个强壮男人，忍着血管突突直跳带来的难受，他深吸一口气，稳住自己： “宁宁，跟你四哥说，你只是一时对这种东西感到好奇！” 江以宁：“……” 与那双无辜，且欲言又止的桃花眼，江亦灼顿时炸了。 “那臭小子！让你们来往是一回事，他想把人偷走又是另一回事！我就知道那臭小子肚子里全是坏水！趁我们家注意不到，就把你叼回窝——” 江以宁见他越骂越大声，越骂越离谱，急得想跳起来封他的嘴。 “哥！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小声一些！长辈都休息了！” 江亦灼气在头上，哪里管得着那么多。 他气呼呼地放下手上的杯子，做了个撸袖子的动作，转身就往外走。 “我去找他算账！” “干！咱家宁宁连二十都不到！他这么急是想干什么！他想干什么！” 江以宁连忙追上去，双手扣住江亦灼的手臂，想将他拉回来。 “四哥！现在已经十一点了！你冷静点好不好！先听我说！” 江以宁跟着奶奶请的家教学过防身术，技巧也还行，但身体底子本就比普通人弱一些，力量上哪里能跟经常雕刻的江亦灼抗衡。 这会儿使劲了吃奶的力，不仅没拉住人，反而被他拖着一起往外走。 大概是两兄妹太吵，终于还是把其他人吵醒了。 快要走到门口，楼梯那边传来问话声： “大晚上的，不睡觉在这里闹什么？” 是大婶婶池静。 她身后，江正贤正快步从楼梯上冲下来，竖着眉骂道： “臭小子，刚回来就欺负你妹妹？！” 其他人也陆陆续续来到一楼。 江亦灼看着长辈，不仅不带怕，甚至理更直气更壮，当即告状： “你们不知道！暮家那臭小子把宁宁往婚庆公司带！他想做什么！司马昭之心！都写在明面上了！宁宁连法定年龄都还没到！做梦呢他！我要去找他算账！” 含着暴怒之意的“什么”此起彼落。 后面过来的江正贤、江正川、还有三哥和极少在家的五哥，几乎在江亦灼话音落下的一瞬间，全黑了脸。 这大概是有生以来，江以宁最想晕过去的一刻。 还好以大婶婶池静为首，女性长辈几巴掌就把撸袖子的男人全拍了下去。 “大晚上，闹什么闹！明天不上班吗？” 江正贤怒道： “还上什么班！暮家那小子不地道！我要去找他家长辈理论！” 江以宁莫名心虚。 这些事情，全是她自己做决定才起的，跟暮沉关系没……也不是说完全没有关系。 至少没有她先挑起来，他真没有敢想。 可……她悄悄抬眸瞄了长辈们和哥哥们的表情，就提不出勇气站出来承认。 就在这时候，池静冷静开口： “把你们脑子里想的乱七八糟的东西全给我扔了，没有偷拐抢骗，也没有私订终身，没什么地不地道的，想让两个孩子关系再拉近些，这事我们都知道，因为还在商量中，就没跟你们说。” 三婶婶白听兰，四婶婶简如雪站在她身边，点头作了表示。 白听兰还补了一句： “妈也知道。” 江正贤瞪着眼睛，倒抽一口气。 其他人的表情也跟见了鬼差不多。 江亦煌几兄弟更是不满： “宁宁才十九！” 池静白了江家几个男人一眼。 “又没说现在就让宁宁嫁出去！只是先谈着！” 江正贤小声驳了一句： “现在谈也太早！” 其他人连连点头附和： “就是！就是！” 白听兰笑了笑，柔声问： “那照你们的意思，什么时候谈才算不早？” 众男人一阵沉默，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什么时候？ 其实谁也没有一个准确的时间。 把她嫁出去还要怕她会不会吃亏受苦，他们当然是想能留宁宁多久就留多久。 如果只是三四年时间，现在开始谈，好像也说得过去，可他们也不满意只留这么几年啊！ 但要是说出一个更长的时间，只能会惹了家里一群女人！ 池静被这群男人气笑，就那点小心思！ “怎么哑巴啦？” 江正贤一恼，指着家里几个臭小子，骂道： “宁宁最小，你们还不如先操心这几个混账！三十好几还窝在家里，看着就烦！全赶出去得了！” 江正习和江正川立即应声： “就是！滚！” 忽然就躺枪的江亦煌三兄弟：“……” 减低了存在感的江以宁：“……”想笑。 江亦煊举手： “只有老大和老二过了三十，我们还没呢！” 江亦灼拍开傻子老五。 “我不管，就算谈，怎么也得等宁宁过了二十再说！” 第二千零五十五章 我主动亲宁宁 他瞪着自家妹妹。 “明年五月，也不远了，怎么说那也是法定年龄！那臭小子要是等不了，让他去找别人也行！” 江家的男人都心疼得想打滚呢，听到江亦灼的话，自然要抱团支持的。 一边吵着要让家里几个不结婚的臭小子滚，一边闹着要宁宁过了二十，才能和暮家谈。 江家女人也来了气。 那几个臭小子要是能说得通，早就说了，这不是打也打不动么？ 一时间，大家都吵得特别起劲。 江以宁左看看右看看，脑子一抽，突然说了一句： “我等大哥结了婚，才结婚。” 这话一出，众人顿时消了音，整个楼梯口都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江正贤轻咳一声。 “宁宁啊，快别说这种话！大伯就是怕你年轻吃亏，才想多留你几年，但人呢，总得给自己找个陪伴，不然老了多孤独对不对？你可不能有不结婚的念头！” 江正习戳着离他最近的江亦煌，张口就骂： “都怪这些没用的哥哥！都带坏了头！给宁宁树的什么榜样！你们怎么当哥的！” 江正川赞同： “早该把他们踹出去！碍眼不说，还教坏孩子！” 江以宁哭笑不得。 她只说等大哥结了婚，没说她不结婚啊！ 而且，她是真的觉得，大哥很快就会结婚。 那天电话里无意中听到的话，大哥的声音里的确有浓浓的渴望。 只要雪梨一点头，她想，两人大概当天就会拉人领证。 没想到，她才把大哥拉出来，长辈们的态度竟然当场逆转。 她家大哥，伪装得也太好了！ 三个哥哥被长辈骂得狗血淋头，一场风波过去，让池静等人头痛了好些天的问题，竟然也一并解决了。 把男人们赶走，白听兰摸摸小姑娘的头发，赞道： “宁宁拿捏心理的天赋比我还要高出不少，看来这些天学到不少啊。” 池静也道： “我都打算直接绕开他们算了，一个比一个麻烦，一点也不想跟他们说话，我让他们去找更好的呢，他们找到了吗？！光跳脚反对有什么用！” 简如雪笑着。 “宁宁打小就聪明，把难了我们好几天的麻烦解决啦！” 江以宁：“……” 不是，她没有，她说的是真话，不是心理战。 但，她也不能没经过大哥的同意，就把他的恋情给戳出来。 算了。 以后大家都会看到事实。 时间已经不早，女人们聊了几句休己话，也回去休息了。 江以宁把婚庆纸袋放到书桌，拿了睡衣进浴室洗澡。 半小时后，她舒服地躺在床上，翻着那本婚庆产品册，想起刚才一家人吵吵闹闹的场面。 抿着唇也压不下笑意。 想了想，她拿起手机给暮沉发了一条信息。 【以后遇到我的哥哥，你自己要当心，他们大概都想揍你。】 发完消息，正准备放下手机，一条视频通话邀请跳了出来。 江以宁眨了眨眼睛，点了接听。 听筒传来男人因为克制而比平时更低沉的声音： “宁宁，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屏幕上的男人，一双漆黑的凤眸定定地望着她，专注至极。 江以宁装傻。 “不知道哦，我就是提醒你一下。” 暮沉眉梢微挑，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他望着无法碰触的女孩，忍不住轻叹了口气。 “现在好想抱住宁宁，嗯，如果再能亲一下，就更好了。” 江以宁脸颊微红，没好意思直接和他那双眸子对视。 “明天见面的话，你可以抱啊。” 哪一次她拗得过他？ 暮沉微微倾身，脸庞凑近镜头，声色低沉轻缓： “那明天，宁宁能不能主动亲我一下？作为我会被揍的补偿，好不好？” 江以宁：“……” 明知道他不可能碰得到自己，但她还是没忍住后给躲了躲。 也不答应他的请求。 “只是有这个可能性，我几个哥哥都很忙，你们平时没机会碰上。” 之前二哥在西京郊和他住在一个酒店店，碰面机会可能会多少，现在两个人都回了市区，机会就少了！ 暮沉含着笑提醒她： “过些天，我要经常拜访宁宁的长辈，讨论事情。” 最后四个字，他故意咬重腔调。 江以宁：“……” 看着他流露出来的过分得意，惹得她也忍不住顺着他的话去想。 这人真是…… “那等他们揍了再说吧！” 暮沉叹息。 “行吧，宁宁不主动，只好我主动一些。” “我主动亲宁宁。” 江以宁被他撩得一张小脸通红。 “……可以啊。” 暮沉心里再次叹息，视频通话，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碰不着，犹如隔靴搔痒。 再等一等。 …… 与此同时，李家。 不过才几天时间，整个李家已经乱成一片，家政被辞退了大半，偌大的别墅到处乱糟糟，丝毫没有往日的奢华样貌。 为了疏通关系，不知道花了多少钱多少精力，结果却没有任何用处。 以前以为都解决好的阴损事儿，陆陆续续被人用各种方式挖出来，放大宣扬，刚按下这边，那边又起，几乎没完没了。 短短几天，好不容易才稳定下来的李氏，竟然被推到了比上一次投资失利更可怕的绝境。 看着李佳然从外面回来，正在客厅打电话的李父立即放下手机。 “佳佳，你那边怎么样？” 李佳然正想说话，苍老严厉的声音从楼上传下来： “佳佳，到书房来！” 李佳然知道爷爷的意思，她看了李父一眼。 “爸，我先上去跟爷爷聊聊，只要说服爷爷那边，事情应该就能解决。” 闻言，李父顿时松了一口。 “那就好！你赶紧上去吧！刚才又不知道哪个狗niang养的举报了我们违规用药，卫生局把我们剩下的最后一家门诊也给封了！只怕再这样下去，很快就轮到李氏总部了。” 李佳然脑海里闪过江以宁最后那句话，咬了咬牙，怒火隐而不发。 和李父打了招呼，她快步上了二楼的书房。 一关上门，就迫不及待要进入主题。 “爷爷，那些资料，我们——” 李老直接打断她。 “我说了，资料不能给出去！至于原因，你自己看。” 说着，他指了指桌面上的牛皮文件袋。 第二千零五十六章 不正好废物利用 李佳然迟疑了下，将牛皮袋拿起来，打开。 里面东西不多，只是几份零碎简短的报告，和一些不知道从哪里打印下来的文字资料。 上面记录的信息，多多少少都有些李家手上那份资料，有极少部分重叠的影子。 李佳然东拼西凑地看了一遍，已经明白自己爷爷想表达什么。 “爷爷，你是觉得，这个项目还在继续，并没有结束？会不会是你太敏感？你搜集的这些信息或者新闻，记录的内容，跟那个项目，完全不一样！就好比感冒药、止痛药、消炎药，它们虽然都是药，但也完全不是同一件东西！” “你不能把一点点沾得上边的东西，都归到上面去！几百个项目，不同的研究方向，不同的出资人，就算这样，拼凑在一块，也还没达到50%的相似度，你就……怕成这样，未免太过畏首畏尾！” 说到最后一句，她看了老人一眼，深知这话以她晚辈的身体来说，过于不敬，但这也的确是她的真心话。 顿了顿，她放缓了些话气，接着道： “就算这个项目的人还在动作，于我们李家而言，又有什么关系？二爷早已经死了，我们李家已经跟那个项目没有任何关系了！” 李老看着孙女自信又张扬的脸，忍不住微微轻叹。 “佳然，你没经历过，不知道害怕也正常，我们家算是非常幸运的，有人参与进去，只死了那个参与人。” “还记得以前你刘伯父么？那时你和他们家小子玩得挺好的。” 李佳然皱眉，不悦爷爷拿些老旧回忆来岔开话题。 聊正事，突然翻出那种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人出来做什么？！ 李老哪里会看不懂孙女的表情。 本以为这个孙女有能力带李家继续走下去，如今……都是奢想。 “我提你那位刘伯父，不是想让你回忆什么，而是想跟你说，他们一家子到底是怎么死的。” 李佳然微怔，这才开始深想： “不是普通的天灾人祸么？我记得是车祸？” 因为和那家人的孩子差不多年纪，玩过一段时间，她才有一些印象，但也仅此而已。 李老看了她一眼。 “是车祸，一年内六起意外车祸，刘家和他妻子娘家，两个家族所有人，全部死光。” 更多的话也无需再说。 第一次可以当作意外，第二次还能坐得住，第三第四次……没有人会再当作是意外。 为了活命，他们甚至用了各种办法，各种手段保命，最终结果呢？ 连谁下的手都没有查出来。 诚然二十年前和现在肯定不一样，想隐藏痕迹更难，但谁敢拿自己的命去赌？ 除了刘家，他还暗暗留意过几个他知道的人，结局下场几乎无一例外！ 这种情况下，怎么可能冒暴露的险！ 也是那时候起，盛极一时的温圣手忽然隐去，江家人也从此变得异常低调，除了必要的场合，几乎不再露面。 这一切，他相信，不是会是巧合。 听完爷爷的话，李佳然沉默了下来，可心里仍然没办法完全认同李老的说法。 依然是巧合成份居多。 但老一辈就是这样，把事情搞玄玄乎乎，硬扯出一堆有的没的因果关系，结果呢？ 全是自己吓自己！ 她不确那份资料背后是不是真的会带来这么大的后面，但她确定，再什么也不做，李家必定覆灭！ 她拧眉想了一会儿，退而求次： “爷爷，或者，我们可以给出一半——” 李老终于忍无可忍，气极怒斥： “是给多少的问题吗！我希望的是，一个字也不外流，懂吗！你不用再说，我不会给你！另外！别再让我发现私自把消息泄露出去，不然我饶不了你！行了！出去吧！我累了！” 谈了跟没谈一样！ 还遭了一顿骂！ 李佳然气极。 “所以现在就等着李氏完蛋，什么也不做了？！” 李老沉默了下来，片刻，挥了挥手。 “让我想想别的办法，你先回去休息吗！” 言下之意，是咬死了不会拿出来。 李佳然气得直笑。 别的办法？ 已经过去好几天，什么办法没试过，什么人脉没有动过？ “爷爷，你信不信，明天暮沉就会对我们最核心产业下手？李氏目前最重要的几个项目，一旦出事，我们就彻底完了！” 李老没说话。 就在李佳然准备放弃离开的时候，他忽然问了一句： “卫衍最近都在忙什么？” 李佳然咽下一口气，缓了缓自己的情绪，才开口： “不知道，最近一直没空去管他，应该还待在江氏，当个小职员吧。” 李老又陷入沉思。 “你明天让他到家里来一趟，我有事要他办。” 关乎李氏存亡，李佳然可不认为卫衍有那么大的能量，能救李氏出水火。 就他会的那点儿心理暗示，连一个江以宁都搞不定，就更别说暮沉了。 “爷爷，我们现在有更重要的事——” 李老掀起眼帘，看了她一眼。 “让他过来，我要带他去见一见我的老友，说不定办法就有了。” 老友—— 李佳然瞬间想了某个人。 “你是说凤老爷子？！但凤家现在……” 比李家还乱！ 先是凤立章突然出了意外，紧接着，是凤老爷子因为儿子的意外而受到打击病倒，现在的凤家就靠两个女人支撑着。 管理权几乎全落到马晓翠……或者说，凤素依手上。 凤家可没有李家走运，他们对西京郊的投入巨大，而那些依附的小公司至今还咬着凤家不放，这些损失如同黑洞，绞着凤氏，怎么也逃脱不掉。 据说前不久，马晓翠才裁了上千名员工，第二批裁员名单也快该出炉了。 如今的凤家，除了手上还有一块地，就再也没有能拿得出手的东西。 四大家族之一的名衔，和宋家一样，算是名存实亡了。 李老轻哼。 “那个老家伙，不可能不给自己留后手，何况，他们手上不是还有一块地么？暮氏应该最想要才是。” “借来让我李家度过难关，不正好废物利用？” 第二千零五十七章 他没带衣服 江以宁以为，李佳然不会拖太久，结果第二天一天过去，也没有接到任何相关消息。 到了傍晚，她接到卫衍的电话，问她明天回不回学校。 “回的，有什么事吗？” 最近她每天都会回学校待半天，有时间的话，会过去看看伊恩，要是空不出时间来，便作罢。 也因此，基本上两三天才会打一次照面。 卫衍道： “今天李佳然找我去医院看了一个人，凤老爷子，他情况不太好……抱歉，这些不是重点，重点是老爷子趁李佳然不注意的时候，塞我了一个东西，让我转交你和暮先生。” 江以宁微微眯了眯眼。 “好，我明天过去拿。” 卫衍声音顿了一下，又道： “如果暮先生有空的话，让他一起过来吧？我到时候一并跟你们说说今天发生的事。” “行。” 江以宁挂了电话，就给暮沉发了一条信息过去。 他大概在忙，过了大半个小时后，才回复了通电话过来。 说完明天去拿东西的事后，他问： “……明天早上我接你上学？” 最近他跑得挺勤的，江以宁也习惯了，没多想就答应了。 但第二天早上时，她就后悔了。 原因无他，正好碰上她哥哥，而且还是一次碰上两个。 如往常一样，起床梳洗，陪奶奶吃早饭散步，看到暮沉已经到了的信息，她就准备出门。 迎头碰上跑步回来的四哥，她说了声“早安”。 江亦灼回了一句，很顺口叮嘱她： “慢点，别跑，摔着有你痛的！” “我知道啦！” “知道还这么急！家里的司机都是领工资的，你慢点快点，对他们没影响！” “没，阿沉来接……我，四哥，你做什么？” 话还没说完，本来站在那没动的江亦灼，忽然就跟了上来，和她并排而行。 听到妹妹，江亦灼冷哼。 “我过去打个招呼。” 江以宁：“……” 可是，哥，你的样子更像找茬 而且……江以宁看着走得比她更急更快的四哥，有些头痛。 不过只是打个招呼，应该不会出什么事。 江以宁天真地想。 江亦灼脚程快，一下子就把江以宁抛到身后，等江以宁走近，就看到他一手撑着车顶，半弯着腰，敲着车门催促人下车。 暮沉含着笑，不等他一声催完，人已很爽快地下来了。 “四哥。” 江亦灼背对着江以宁呢，脸上表情肆无忌惮，对他翻了个白眼。 “来了怎么不进门！我们又没有不欢迎你！你是不是嫌弃我们家？” 暮沉面不改色，笑意丝毫不见敷衍。 “谢谢四哥，有四哥这句话，我以后就放心打扰了。” 江亦灼咬牙。 “你！” 江以宁也赶了过来，头痛。 “哥！你干嘛呢！” 看着两人，刚碰头就很自然地靠到一块，简直把异性相吸演绎得淋漓尽致！ 江亦灼看得眼角直抽，再想想，他家小妹还不到二十，就要跟这臭小子谈婚论嫁，心里更是火大！ 牙痒痒！ 他黑着挤到两人中间，一手勾住暮沉的脖子，将他夹住。 “别以后了，今天开始吧！走，进去，我请你吃早餐！” 说着，就把人往大门里拖。 暮沉也是傻，还真的顺着他，乖乖往里走。 江以宁无语又无奈，站在车边喊道： “哥，你别闹了，我还要去上学！” 话还没说完，人都进去了。 江亦灼的声音越走越远： “我知道你会提前出门，还有的是时间！” 江以宁喊了声“阿沉”。 回应她的是男人带着笑意的一句“拜访一下长辈再走”。 江以宁：“……” 是，她会预防有突发事情，而提前出门习惯，但也不是这样用的啊！ 两人的身影已经变小。 江以宁还能怎么样？ 只能跟上去了。 然而，等她又回到家，厨房餐厅却都找不到人。 找了个正在工作的家政阿姨问了问。 家政阿姨笑着答道： “他们正好遇到阿煌，三个人在这里聊了几句，就一起去了后面的健身房。” 江以宁：“……” 只好转身找了过去。 江家的男人多，又都是喜欢健康的人，所以健身房建得很大，器材齐全。 平时几个哥哥没事，都喜欢在这边打闹。 江以宁过来的时候，三人已经闹上了。 江亦灼本身就去了晨跑，穿着运动服，江亦煌应该也是打算运动的，身上也是运动服，唯有暮沉一身高级西装。 只是，此时外套早就不知道被他扔到哪里去，袖子高挽，短碎的黑发因为动作早就乱了，眼眸带着凌厉。 看上去满满的一股斯文败类味道。 挥袂生风，拳脚飞舞，你攻我守，每一个动作都干净利落，三个人像早就打过几百遍似的，非常有默契。 二攻一守，每招都险擦而过，让人看得提心吊胆，但又招招平安无事。 江以宁看了一会儿，也懒得管了。 以前也经常看几个哥哥这样合力对付大哥一个。 她转身走向旁边的收纳柜，从里面拿出药箱，放到旁边做准备，又拿了几瓶水放着，才找了个位置坐下来。 高强度的动作一直保持将近三十分钟，渐渐地就看到三人的速度都有所放缓。 又持续了十分钟左右，三哥江亦煌手臂挨了一下，被推出了战局。 紧接着江亦灼也被扣住了拳头，战局里的两人也停了下来。 江以宁特意瞄了三哥的手，就红了一些，算不上伤，今天药箱派不上用场。 三个大男人自觉凑过来，也不说话，拿了起水，隔空地往嘴里倒。 可能是太热，水又倒得太快，没来得及咽下去的水，就顺着脖子往下流，没入衣服。 暮沉白衬衫上面的两个扣解开，整个人散发着斯文又野性的味道。 喝完水，径直走到小姑娘身边坐下。 两人没有碰着，但江以宁依然能感觉到，他身上正在散发热量。 江以宁一眼就扫到他的锁骨，上面还装着一颗水珠。 莫名性感。 她忍着想伸手戳那颗水珠的冲动，往旁边挪了挪，以表示嫌弃。 “你有汗味。” 虽然并不臭，但不能纵容他们！ 暮沉僵了一下。 这不正好么？江亦灼和江亦煌又有借口把人架走。 “走，洗澡去。” “别臭着我妹！” 江以宁后面提醒他们： “他没带衣服！” 第二千零五十八章 走投无路了 也不知道三人去洗澡的时候聊了什么，还是打一架有用，等他们再出现时，两个哥哥对暮沉的敌意少了些，说话也不再句句带刺。 虽然脸上眼里还是一股子的嫌弃味道。 江以宁托着下巴坐在那，半瞌着眼，明显等着上学等困了，已经有些犯迷糊，三人走近也没有反应过来。 暮沉走过去，看着小姑娘全然不防备的样子，没忍住轻轻亲了亲她的脸颊。 他的动作很轻，微痒的触感终于让她醒了过来。 江亦煌微眯眼睛，随即，冷声对暮沉说道： “明天继续。” 暮沉抬头，挑眉。 “可以。” 江以宁忍着打哈欠的冲动，揉了揉眼睛。 听见他们约战，立即表态： “明天我不等你们了。” 她觉得等人。比他们这动手的还累人，都等困了。 一次两次，她能等一等。 但，要是成为常态，她绝对不愿意的！ 让他们自己闹去吧！ 江亦灼大手一搭，毫无罪恶感地揉乱小姑娘一头柔软的发丝。 “你自己傻，今天也没要你等。” 江以宁瞪他一眼，用力拍开他的手，拯救自己的头发。 等江以宁和暮坐上车，往学校出发，已经是一个小时后的事情了。 当然，扣掉她提早出门的那点时间，到学校已经九点半，跟卫衍约定的时间晚了半小时。 卫衍没等到人，便陪伊恩进了教室，正在上课。 江以宁给他了信息，打算等他们上完课，卫衍收到信息就直接溜了出来。 三人在学校外面的一间茶馆包间碰面。 江以宁见他进来，就道： “抱歉，让你久等了。” 卫衍笑着挥了下手。 “反正都是在学校而已，等等有什么的？” 他一边拉开二人对面的椅子坐下，一边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东西，推到两人面前。 “这个就是凤老头给我的，他求着我转交给你们，袋子是我给装上的。” 江以宁看了眼。 一个PVC质材的透明袋子装着一块……磨掉棱角的长方形木头。 木头不大，放在掌心上，能全握在手里的大小，颜色有些深。 只是这么看，根本看不出什么。 她拿起来，左右翻看了下，就看见细的一面刻着一个暮字。 像一个做到一半的私人印章。 她把东西交到暮沉手里。 暮沉只看了一眼。 “这是应该是爷爷给他的东西？等一下，我问问爷爷。” 显然，他也不知道这东西的含义。 江以宁转眸，看向卫衍。 “除了这个东西，凤老先生还有说什么吗？” 卫衍摇头。 “没有……但，我觉得他是在求救。” 虽然用的是不确定句，但他自己是非常确定凤老头的状态，就是在求救。 江以宁皱眉。 现在全四九城，还有谁不知道暮家和凤家早就撕破了脸，凤老爷子向谁求救，也不应该向暮家求救，除非…… “走投无路了吧。” 暮沉轻笑，说出了女孩的想法。 “爷爷回复说，以前参军的时候，互赠的小玩意，没特殊含义，凤老的意思，大概是希望我念在和爷爷几十年的友谊，出手救他一次。” 卫衍看了两人一眼。 “我以前跟着李佳然见过凤老头和凤立章几次，两个人的性子都挺谨慎的，没想到才短短两三个月，一个伤重一个病重，就这么看，让凤大小姐复活的那玩意儿，很凶啊！” 江以宁点头。 “的确。” 不管怎么样，凤素依死是事实，就算真的在马翠仪身体里“复活”，凤家人也不可能什么都不怀疑，就把人接纳了。 相反，正常人都会警戒起来，以防是什么骗局。 在这种情况下，马翠仪还是把两人一前一后送进了医院。 她身边不可能没有帮手。 江以宁又问： “李佳然找你一起去探望凤老先生，是为了什么？” “地。”卫衍笑了，笑得无比快乐，“李家要倒了，他们知道凤家手上有一块地，暮先生非常想要，就把主意打到那块地上，他们想把凤家的地拿到自己手上，然后跟暮先生谈判。” 卫衍真是服了李家人的思维逻辑，抢别的东西，来解决自己的麻烦。 死到临头，也没有学乖，还在想剑走偏锋。 江以宁也有无语。 怪不得前天跟李佳然聊过之后，就没了下文，原来是想别的办法去了。 这样反而让她对李家手上那些资料更感兴趣了。 一份资料，递过来就能解决麻烦，他们却不选，转而大费周章地抢别人的东西。 那是一块土地，不是直接就能抢走的东西。 使用权记在个人名下，想要拿到手，要走的法律程序，可不会少。 他们能不能抢到手都是一个问题。 “的确，我是想要。”暮沉轻笑了声，“所以卫先生今天把我也喊上，是想提议我踢掉‘中间商’？” 卫衍点头。 “何必麻烦转三手，还要被人赚掉差价。” 说着，他把早就写好的地址交给二人。 “我觉得救这老头还是有很大好处的，拿到他手上的土地还是其次，重点是……” 他压了压声音. “李佳然带我过去，是想让我给老头下暗示，好让他赶紧签交易合同，但我发现，他的精神很糟糕，就好像有几拨不同的人对他的心理进行过干预，导致暗示冲突，不过，也多亏了这样，让他有了反抗意识，不容易被得手。” 当然，再继续下去，他离精神崩溃也不远了。 到时候人废了，什么暗示也不会接受。 “救他，可以让他去跟凤大小姐背后那个凶东西斗，一举两得，我是这么想的。” “当然，我做这么多，也是想帮我自己，江小姐和暮先生是知道的。” 他只是不想让李家再起来。 暮沉看了他一眼，接过那个地址。 “谢谢。” 只谢了他的通风报信，却没有确切说明要不要这么做。 卫衍也没再多说，把自己知道的说完，便很知趣地起身，先行离开。 江以宁抬头。 “要救他吗？” 她知道暮沉盯着那块地，早就已经在他掌握之中。 第二千零五十九章 不理解那些人在做什么 暮沉轻笑了声，将那个装着木头的袋子，扔回桌面。 “让爷爷来决定。” 暮老爷子和凤老爷子是战友，曾出生入死过，解放后，两人各奔前程，分别了很长一段时间。 到暮沉父亲那一代，其实和凤家人已经生疏了，暮沉更是到了十几岁，才知道凤家的存在。 对凤家人的印象，始终保持在“爷爷的朋友”。 再加上，凤家人搬到四九城，凤素依喜欢上大院的混世魔王后，做过无数荒唐事。 以至于暮沉对凤家的印象，并不算好。 如果只站在他的个人角度，自然是不会碰这些麻烦。 但，如果是爷爷的希望，他不会拒绝。 江以宁明白他的意思，点了点头，赞同他的话。 这时，被他随手放在桌面上的手机，突然嗡嗡地震动，屏幕亮起，上面显示着“爷爷”来电。 应该是刚才暮沉问了木头的事，暮爷爷觉得奇怪，打过来追问情况。 暮沉也没有避开，直接点了扬声： “喂，爷爷。” 手机传出暮老爷子的声音： “你小子突然拍那种照片给我做什么？那东西你哪来的？凤叔钧给你的？” 暮沉直接把他木头的来历，和凤老爷子的情况跟暮老爷子一五一十地说了。 说完后，手机那边久久地沉默了。 好一会儿，暮老爷子长叹一声，半晌，才问道： “阿沉，你知道凤家被什么人盯上么？” 暮沉听到暮老爷子这么问，已经猜出爷爷的想法。 到底是念了几十年交好的份上。 “有数。” 言下之意，是应付得来。 暮老爷子闻言，便道： “你要是有余力，就帮他这一把吧，之后……爷爷也老了，没多少心力多管闲事，等你和宁宁定下来，我就回乡下养老，四九城这边的，就全部交给你——” 暮沉皱眉，不悦地打断他： “爷爷，不要说这种话，你没有拖累我。” 手机那边，暮老爷子笑了声。 “谁说我拖累你！臭小子！我去养老，是为了我自己，你别自作多情！” 暮沉沉着脸，没有说话。 自己爷爷，他当然清楚老人的想法。 老爷子无非就是觉得，凤叔钧这样的人都着了道，他在这里，就会成为孙子的弱点。 帮不上忙，待在哪里都没差别？ 他何不找一个对谁都好的地方待着。 “行了，老头我自己想去哪就去了，你小子管不着，你都快三十的人了，任务是保护好自己的妻儿！千万别学你爸，护不住妻子，儿子还丢给他一把年纪的老子！” “凤家那边，虽然我说帮他一把，但你要量力而为，一切以自己安全为重，别老像以前犟着那只气不放，你现在可不是一个人，知道不！” 暮沉默默看了身边女孩一眼。 “嗯。” “行了，你自己想去吧，不用考虑我。”暮老爷子抱怨，“下次再遇到这种事，你不跟我说也行，别以为我猜不到你的目的！算计你一把年纪的爷爷，我不跟你计较，你要是让我知道你敢算计宁宁，看我抽不断你的腿！” 暮沉眼皮一跳。 “爷爷，你别胡说，我没有。” 暮沉冷哼。 “向家小子跟我说了，你老是跟他打听宁宁的事儿！你是宁宁的男朋友，她不跟你说，那肯定有她的原因，你还一直纠着不放，那就是你的不对！” “你可别把人迫得太紧，等烦了你的时候，你有得哭的！” “赶紧学学！把你那点破情商提上去点！” 暮沉：“……” 一字不漏听完的江以宁：“……” 不能笑！ 忍着！ 听不到回复，暮老爷子又催问： “你听见我的话没有？！” 暮沉咬牙： “听见了。” 暮老爷子也听出孙子此时的情绪，心里大抵已经开始怎么找向家小子算账。 懒得理这几个皮猴，暮老爷子随便交代几句注意安全的话，径直挂了电话。 茶馆包厢恢复安静。 半晌，男人沉声道： “宁宁，我没有。” 江以宁抿紧唇瓣，生怕一不留神就露出笑意。 她胡乱地点头，重重地“嗯”了一声，表示相信他。 虽然向以轩被他纠缠怕，跑了，是不争的事实，但男朋友的面子，还得给！ 男人懊恼，凑过去，在她的唇上咬了一口。 “嘶！”江以宁拍打他的肩膀，“你老是这样！” 暮沉伸手将她抱入怀里，鼻尖轻轻摩挲她的颊边耳垂，嗅着她独有馨香。 “我没用力，不会留印子。” 江以宁手肘抵着他的胸膛，缩着脖子，想躲开他呼吸喷洒而勾起的痒意。 “是这个问题吗！” 男人捏住她下巴，在她的唇瓣上印了一下，而后补偿般轻轻舔舐着。 “那，这宁宁咬回来？随便你怎么咬，哥哥不会反抗的。” 江以宁：“……” 更不是这个问题好吗！ “你正经点啊！凤家那边的问题，还没聊完呢！” 暮沉不满地蹙眉。 “凤家那家只是小问题，没必要浪费我们相处时间。” 江以宁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问题一点也不小！ 那么大的凤家，说倒就倒……虽然凤家会倒多半还是因为这个男人，在背后动了不少手脚。 但她知道，暮沉不会直接对人下死手。 “你刚才说，有数，你知道对凤老先生下暗示的几拨人都有哪些人？” 暮沉淡淡地“嗯”了一声。 “如果我没漏掉什么信息的话，只有两拨。” 看他淡然的样子，这话应该是确定句。 江以宁好奇，凑过去。 “除了马晓翠背后那个，还有谁？” 暮沉垂眸，看着近在咫尺的小姑娘，没忍住，再次低头，亲了亲她的唇角。 “嗯，你也知道的，廖杰尔，刚才姓卫那小子，应该也已经猜到，只是没有实质的证据。” 江以宁微微瞠大眼睛，有些出乎意料，随即，又拧紧眉。 暮沉抬起手，指腹按在她眉心上，轻轻揉开。 “不要担心无关紧要的人。” “我没有担心她，就是觉得奇怪，不理解那些人在做什么。” 那人潜伏在马晓翠身边，看似在帮马晓翠变得更像凤素依，却又在背后搞破坏。 总不可能是马晓翠，让两拨人一起去给凤老爷子下暗示吧？ 卫衍能看出暗示发生冲突，廖杰尔和马晓翠身后的人看不出？ 第二千零六十章 宁宁想毁约 暮沉失笑，屈指轻敲小姑娘的额头。 “不要试图理解坏人。” 江以宁捉住他的手指，轻轻握在手心里。 “总要搞清楚他们想做什么，才能护得住自己。” “别担心，我的人盯着马晓翠，有异动，我会知道。” 暮沉漫不经心地说着，一边垂眸看着依在他怀里的小姑娘，她把他的手指当玩具，偶尔勾动指尖，与她的手指纠缠到一块。 听到他的话，江以宁的手指停了下来。 “……你知道凤家的情况。” 暮沉没有瞒着，坦然地点头： “我知道。” 既然都向对方宣战了，他就真的把对方当成敌人来排除。 双方交锋，最忌讳就是信息不通。 不管对峙时他表现出多傲慢，私底下也从来不会真正轻视对手。 如果凤老爷子没有让人传消息到他面前，那么，他会永远停在“知道”这一层面上。 刚才自家爷爷特意问一句知不知道，就是想让他自己做选择。 顿了顿，他低声问： “宁宁觉得我太冷酷？” 江以宁惊讶抬眸。 “不会。” “那……宁宁希望我救凤老么？” 江以宁想了想，才道： “我和暮爷爷一个意见，以你自身安全为重，其他都是小事。” “如果你担心的是我和凤家之间有龌龊，那就更不重要了，在凤素依死掉的那一瞬，我跟凤家就不再有交集。” 至于马晓翠…… 一颗被人玩弄的棋子，老实说，她对马晓翠真没有太多真实感觉，她更忌惮背后那些玩弄人心的人。 暮沉深深地望入那双漂亮桃花眼里，清澈地映着他的脸。 只盛着他。 暮沉把人圈入怀里，亲昵地轻蹭着少女的滑腻的肌肤。 好不容易才躲开的热息又往她最敏感的耳朵、颈脖间酒过来，江以宁忍着酥痒，放开了他的手，改推抵他的肩膀。 还没用力，男人的呼吸忽然顿了一下。 江以宁和他靠，几乎在同一秒就发现他的异样。 她先是看向男人的脸，并没有看到什么异样。 “你伤着了？” 暮沉退开一些距离，淡定否认。 “没有，只是想到了些事情。” 正好在她按到他身上的时候想到事情？ 江以宁眯了眯眼睛，手指忽然加重力道，在他肩膀位置再按了下去。 男人收紧手臂，把两人刚松开的那点距离再次拉近，额头顶着她，薄唇轻啄。 “想干什么？嗯？” 没有任何异样。 江以宁也不试了，直接道： “衣服脱了，让我看看。” 暮沉突然笑了声，凤眸微微弯起，深邃又迷人，语气散漫，带着轻挑的味吻： “宁宁想看什么？哥哥的身体？可以啊，自己动手。” 江以宁看了他一眼。 “当然。” 说着，便脱出他的怀抱，站了起来，颇有居高临下的味道。 小姑娘也不是说说的，当真伸手去解他衬衫的扣子。 暮沉呼吸一窒，反倒成了不自然那一个。 “宁宁！” 喊她的同时，一只手也摁住锁骨位置的那两只手。 “你就当作是医生检查，很快的。” 听着女孩的话，暮沉又好气又好笑。 投入职业中，将他当成伤者，怪不得他说故意那么说，小家伙也没羞红脸。 他咬牙，想把那两只纤细白嫩的手拔下来，又怕会弄伤她。 “我没受伤！” 江以宁“哦”了一声。 “让我看看。” 暮沉头痛，向来绵软乖巧的小姑娘，竟然变得这么难缠。 对峙了将近三十秒，谁也没有让步的打算。 他无奈。 “我说我没伤着，宁宁不信坚持要看，总归我也不能就这么被白看了的，宁宁说对不对？” 江以宁看着他，等他说下文。 “我要宁宁以后的每一天，都要主动亲我至少一次。” 江以宁笑了。 被他气的。 “我就是看一下你的伤，你倒把以后的路都给铺好了？！” “奸商的算盘都像你打得这么响吗！” 暮沉厚颜无耻道： “我也没逼宁宁选择，不是吗？” 四目对视。 半晌，江以宁殷红的唇瓣微启，吐出一个字。 “好！” 暮沉意外地挑眉。 既然小姑娘答应了，那他还有什么好坚持，当即便松了手。 衣服应该哥哥的，跟他早上穿的正式西装不同，是一套偏休闲的套装，里面一件深栗色较宽松的衬衫，跟他的冷白皮肤十分相衬。 江以宁只解了两个扣子，然后把衣服往刚才她按过那处掀。 果然就看见一块拳头大的乌黑。 不过，不严重，也没伤着骨头。 所以她第二次按，他有了防备，就没有露出异样。 “还说没伤？” 暮沉懒懒地靠坐着，任由她动作，听到她问话，也只是随意地掀了掀眼皮。 “这不算伤，放着不管两天就能散。” 见小姑娘又皱起眉，他便抬手轻轻抚平，笑问： “愁什么？” “你家阿沉把别人家还不满二十的宝贝偷走，生气也是应该的。” 江以宁拍开他的手，帮他把扣子重新扣回去。 “我愁以后，你们总是动不动就打架，那怎么办？” 这三个家伙还约了明天继续。 暮沉不以为然，挑眉反问： “几个哥哥平时都不会动手？” 江以宁噎住。 打，怎么不打。 特别大哥在家的时候，几乎每天为了点小事，都要来一场。 当然，也可能是大哥忙，一年到头只有新年几天在家，那时候几乎全家都放假了，人也是最整齐的时候。 看见小姑娘的表情，他就猜到答案，低笑了声，把人拉入怀里，声声细语： “所以，宁宁根本不用担心。” “这样挺好的，我也喜欢宁宁的哥哥。” 江以宁怔住，心脏怦怦地跳了两下，清晰无比。 她从来没想过，暮沉会说出这么一句话。 “傻瓜，从来就没有勉强过。” 江以宁没有说话，眼底似有碎芒浮动。 下一秒，她微微昂首，攀着他的肩膀，轻轻吻在他的薄唇上。 “主动只有这一次，以后……以后再算。” 说着，她便挣出他的怀抱，飞快跳到他够不到的地方。 暮沉猛地坐起，不悦地盯着她。 “宁宁想毁约？” 第二千零六十一章 像被口香糖黏到头发一样 江以宁指着他的肩膀，淡淡道： “你伤着了。” 即使伤得不重，伤到是事实，他说谎，她赌赢了。 暮沉微微眯起凤眸，目光幽深地盯着她了几秒，忽然笑了出来。 “宁宁搞错了，我没和你打赌，仔细想想刚才我说过什么？” 男人唇边弧度加深。 “我说，不能让宁宁白看，作为交易的条件，我要宁宁以后每天都主动亲我一次。” “不管我伤没伤着，既然宁宁看了，就要每天主动亲我！” 江以宁皱了皱小鼻子。 “又没合同写明，我就是那样理解，当然按照我自己的理解去做。” 暮沉站了起来，神色危险，朝她步步迫近。 “宁宁是铁了心要毁约了？” 江以宁微微睁圆一双桃花眼，下意识往后退走，紧张又警惕地盯着他： “你想干什么？” 暮沉抬起手，把小姑娘刚扣上没多久的扣子重新解开。 等他解掉顶上的两个扣子，人也已经把小姑娘迫到墙根下，一只手“咚”地挡住她的后路。 “作为奸商，只能用自己的办法，尽量挽回即将损失的利益了。” 江以宁被他笑了，伸手要推开他。 “我已经……主动亲过你了！你根本就没有任何损失！” 使劲了几下，男人纹丝不动。 “没任何损失？”暮沉低叹，可怜兮兮的，“宁宁真的不知道我损失多大吗？” 江以宁：“……” 演！ 使劲演！ 暮沉还真的演上了，抬起她的小脸，强迫她和他对视。 “宁宁答应每天都主动亲我时，知道那一刻，我有多高兴么？我以为我成了全世界最幸福的人。” “还没有真正体验完那种感觉，宁宁却用一句话，把我的美梦打碎。” “宁宁说，我的损失到底有多大？” 江以宁：“……你是不是太夸张了？” 平时他也没少亲她？ 亲吻几乎已经成了他和她之间的习惯性亲昵。 “一点也不夸张！” 暮沉拉起她的手，重重地压在他左胸膛，心脏的位置，让她感受他的感觉。 “宁宁，感受得到吗？” 江以宁没感受到，只觉得头皮发麻。 这人，最近是不是太腻歪啦！ 自从知道她想求婚后！ 她想把手抽回来，奈何他的力道还不小，和她较劲上了。 “那你想怎么样！” 暮沉立即接上： “只希望宁宁遵守诺言。” 江以宁瞪他。 太狡猾了！ 只有她吃亏的世界达成！ 暮沉俯首，安抚地亲了亲小姑娘的唇角，哄道： “我也会主动亲宁宁，很公平的，好不好？” 江以宁：“……” 心脏莫名一软。 算了。 其实和普通日常差别不大。 她没有说话，只是微微踮起脚尖，轻轻蹭了蹭他的脸颊，算是用行动回答了他。 桃花眼晶莹清亮。 动作还没有做完，她便感觉到手掌下的心脏明显加快。 下一瞬，整个人被紧紧搂进温暖坚实的怀抱里，沉水香将她包裹。 江以宁顿了两秒，还是抬起手，抱住他的腰，默许了他的撒娇。 不过，也只是一会儿。 觉得差不多，她就伸手去推他。 “好了，你该回去上班了。” 暮沉没有松手，而是在她耳边低声问： “宁宁，我们的戒指，什么时候能好？” 前两天刚和周师傅沟通过一些小细节，知道进程的江以宁，默了默才道： “……还不知道。” 暮沉有些失望，但还是乖乖松开了手。 “那好吧，我再等等。” 江以宁：“……” 瞧他这委屈劲儿，不知道的，还以为被谁欺负了呢！ 这人真是！ 江以宁不惯着他，当即就推开他，收拾了私人物品，就准备回宿学校继续做实验。 暮沉看着自家小姑娘摆出公事公办的模样，也只能无奈带着印有暮字的木头，先回家一趟。 两人在茶馆门口分别。 茶馆离学校很近，拐个弯就到，江以宁就没让男人送。 暮沉刚上车，江雪就从暗处走了出来，跟在她身边。 走了好几分钟，江以宁发现江雪几次欲言又止的模样。 “怎么了？” “有一个环消息。”江雪轻叹，看了小姑娘一眼，“那家伙，昨天入职了T大，成了薛不让教授的助教。” 江雪口中的那家伙，自然是指叶信然。 江以宁皱起眉头，没有说话。 “他是通过许茵父亲许振洲进去的。” 许振洲是叶信然的学生，通过这层关系，暮沉再做什么，会很容易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她一点也不想在认识的人之间，跟叶信然扯上半点关系！ 叶信然，就是故意的。 暮沉把他逼出京大，他的确在京大待不了，就刻意挪到一个能恶心到她的位置。 “不用管他。” 江雪看了小姑娘一眼，很明白她的心情，就像被口香糖黏到头发一样。 恶心透顶，又难以清理。 为了那点恶心东西，很可能要毁掉一头漂亮的头发。 烦人至极！ 偏偏这个恶心的人，能力还不小，想找到他的错处，还不容易。 “嗯。” 江以宁回了自己申请的实验室。 …… 小长假到来的前一天，江以宁接到周师傅的电话，通知她戒指已经做好。 当天，她就走了一趟，过去拿戒指和结清尾款。 “打金”像上次来时一样，大门开着，从门口看进去，光线很暗，看不清什么。 她喊了声“有人在吗”，里面就传来回话： “直接进来。” 江以宁便迈过门槛，走了进去。 走过光线昏暗的堂屋，来到周师傅的工作室。 和上次一样，到处摆满了杂物。 周师傅正趴伏在工作台上，听到脚步声，也没有抬头，随便招呼了一声： “自己随便找地方坐，我这还有点活儿，等我做完。” 江以宁应了一声“好”，也没有动，站在一旁等着，视线随意地扫过乱糟糟的摆物。 角落里还摆了一些零碎，质地不是太好玉石。 正要把视线挪开，余光却捕捉到了什么，她猛地调回视线，看向那些玉石，细细扫过一遍，没有看到印象中的那个东西。 应该是看错—— 江以宁视线一顿，看见了石头堆旁边的图纸。 第二千零六十二章 我的福星 “周师傅，我可以看看那些图纸吗？” 江以宁说着，指了指玉石旁边的计设图。 闻言，周师傅随意地抬头，顺着她指的方向看了眼，大概没看清楚，便又埋头回到自己的工作上。 “随便。” 江以宁走了过去，从杂物堆下小心翼翼地抽出压在最下面的发黄纸张。 图纸不知道被压在这里多久，上面大半的线条已经糊开看不清，但依然能窥见到大概的轮廓。 并没有太繁复的线条，简简单单的几笔勾勒，中间是几个数字。 跟她从宋家人手上见到过的那块玉石数字一样。 几千组组合里，能凑到一串排列一样的数字，几率非常小。 上一次还在这里遇上的宋琴瑟。 当然不可能是巧合。 她将几张图纸翻了翻，没有其他组合的数字。 就是一个粗糙、没有设计可言的玉佩形状。 江以宁朝周师傅的方向看了眼，确定对方没有抬头，在心里说了声“抱歉”，便拿出手机，将图纸拍了下来。 虽然不确定能不能查到什么，不过，她还是把照片给暮沉发了过去，顺便将定位也发了过去。 暮沉应该还在忙，没有回复。 她把手机收起来，又叠好了图纸，仔细放到一个合适的地方。 “周师傅，图纸我给放在这边。” 这一次，周师傅连头也没再抬起，随便回了个“行”字。 在对方眼里，这些图纸并不重要。 等周师傅处理完手上的活，已经是十多分钟后的事了。 他擦了手，走到墙边的架子旁边翻出个盒子，才走向江以宁，把盒子递了过去。 “检查一下，看看哪里不满意，可以再修改。” 江以宁接了过去，打开盒子。 两只二合为一的戒指静静地固定在绒布上。 她把戒指拿出来，轻轻一推，戒指一分为二，变成一大一小两个素圈。 就如同她的设计一般，小小的卡口上，还隐藏着一个暗格。 与其说是暗格，放在一般人眼里，这个小小设计，根本不可能放进去什么，细小得可以忽略不计。 但效果就是她想要的。 她试过之后，又把小的那个素圈套进自己的指尖。 视线落在上面几秒，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抿着唇瓣，飞快把素圈旋了出来，重新和稍大的素圈合了回去。 把戒指放回盒子里，她抬起头。 “没有问题了，谢谢。” 周师傅摆摆手。 “谢什么，你给钱，我打金，公平买卖。” “你等一下，我把尾款单子给你。” 江以宁将盒子收进自己的小包里，跟在周师傅身后。 单子也是手写的，有些随意，但周师傅那个年代的打金师傅基本都是这样。 江以宁把准备好的现金递过去。 “行，收齐了。” 一手交货，一手交钱，银货两讫。 江以宁准备离开。 “等等。” 周师傅喊住她。 江以宁回头，却见他从旁边的拐进了另一扇门里。 等了两三分钟，他才走了回来，另一个盒子交到她手上。 “这是用剩的材料，重量都记好在里面，你回去再自己算算吧。” 江以宁有些惊讶。 周师傅自然知道她惊讶什么，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我这里没有吃顾客材料的规矩！” 江以宁笑了笑，接过那个盒子。 “好的，谢谢，下次有需要的话，我再找您。” 周师傅抬起下巴，轻哼了声。 “随便你！” 江以宁看着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他身后不远处，那几张老旧图纸的位置。 “周师傅，能不能问一下，那些图纸是谁放在你这里？” 周师傅根本还不知道她问的是什么东西。 闻言，顺着她所指，走过去拿起，一边翻看，一边皱起眉苦想。 “不太记得了，这东西丢在那里至少有十几二十年，唔……倒是宋家那个混账，后来又拿了两个差不多样式，就是数字变了的设计图，求着我给他雕了，前后有三个吧，好像是。” 江以宁暗暗皱眉。 所以，上次她从贺芷兰包里看到的那个，根本不是第一个成品，而是宋家后来打造的？ 并且宋家手上还有两个。 “那您还记得另外那两个的数字是什么吗？” 周师傅抬起头，用看傻子的目光看着她。 江以宁：“……” 好的，她知道答案了。 到时候让暮沉自己去宋家找答案吧。 周师傅撇了下嘴，没好气地开口： “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我能记得这东西从哪儿来，还得多亏让我雕这东西的人，是我这辈子最痛恨的！” 说到最后，话语里多了一抹咬牙切齿。 江以宁：“……抱歉，让您想到不愉快的事情了。” 周师傅挥了挥手。 “道什么歉，跟你没关系！” 江以宁垂眸看了眼他手上的图纸。 “那，周师傅，这几张图，能卖给我吗？” “卖什么卖！”周师傅直接把图塞到她手上，“拿走，对我来说，就是垃圾而已！” 说完，潇潇洒洒地转身，回到工作台。 如果不是她翻出来，这些东西会摆在那里，直接到他死去，再被人收进垃圾场。 江以宁张了张嘴，又看了眼手上的东西，半晌，她把东西收进自己的包里。 “周师傅，我姓江，江以宁，如果以后你想起需要什么东西，或者帮助，可以直接联系我。” 周师傅脸上露出些不耐烦。 “行了行了，我听到了，小小年纪咋比我还死脑筋？没事赶紧走，我还有活要干！” 江以宁点头。 “好。” 这才转身离开“打金”。 拿出手机，本想联系江雪，却看见暮沉回复过来的信息。 【宁宁是我的福星。】 唔，她就是多留意了一眼而已。 江以宁压下要上扬的唇角，正准备跟他说她把图纸也拿了过来的事，前面却传来一道熟悉好听的声音。 “宁宁。” 那个她要联系的男人，竟然已经过来了。 此时，正站在小巷入口。 这边离暮氏并不远，影讯也在附近，过来的确不用多少时间。 她收起手机，开口阻止他想走过来的脚步。 “我们先上车。” 第二千零六十三章 葫芦里卖什么药 等车子开了之后，江以宁才把周师傅那里问到信息一一转述给暮沉。 “……我观察过到周师傅的神色，他应该没有隐瞒，不过，你还要复查一遍，那个玉石的设计图，周师傅也让给了我，另外，之前我从贺芷兰手上看的那个，应该是个复制品，宋家那边你自己去查……” 当初说过不想让她碰触玉石背后的危险，小姑娘就真的什么都不问。 每次发现踪迹，却又是第一时间帮他把东西找过来。 其实宋家另外两块玉石，早已经落入他的手中，宋家也早借着旁人之手，里里外外翻查过一遍，可惜什么也没查到。 如今找到设计图，却是真的意外之喜，说不定能找到其他八块玉石的设计者。 暮沉望着近在咫尺的小姑娘，心底软成一片。 “我知道，宋家那边我会查。” “不过，宁宁怎么会来这种地方？你发的定位，似乎是家定造金属首饰的店铺。” 江以宁猛地闭了嘴，双手下意按紧了自己的包包，桃花眼警惕地盯着他。 刚才给他发定位的时候，有点上头，就没有细想。 照这男人的细腻心思，看到“打金”二字，那个瞬间，就应该已经猜到她在那里做什么。 “……你想说什么？” 暮沉任由小姑娘“不着痕迹”地往后退。 车子后座就这么大，她又能退到什么地方？ 真是个小傻子。 目光扫过那个被双手按住，比巴掌没大多少的小包包，他扬唇一笑。 颠倒众生。 “我没想说什么，只是有点好奇而已，宁宁是不是太敏感了？” 江以宁：“……” 这人明明笑得很好看，她偏偏读出来了不怀好意思的味道。 “哦，这样。”江以宁已靠到另一侧的车门上，“你要是有空，就送我去瑞景，如果没空，就在路边放下我，江霜姐在后面跟着的。” 暮沉失笑。 “宁宁在怕什么？我真没想做什么，你知道的，我不会随便翻女朋友的包包，除非女朋友向我提出这样的要求。” 不说还好，一说出来，她就更觉反而真会这么做！ 话当然不能说得这么直白。 江以宁装傻： “为什么要扯到翻包的话题？我知道你不会，我也没有怕，只是接下来点忙，要回公司处理些工作！” 两人中间已经隔出一个人那么宽的位置。 倒是让人有更大的活动空间了。 暮沉一只手撑在真皮的车后座椅上，身体朝小姑娘倾过去一个角度。 “哦，原来是这样。” 江以宁呵斥他： “你坐回去一点！”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提醒宁宁一下。”暮沉唇边那抹笑意愈发的深，“宁宁今天还没有主动亲我。” 江以宁：“……” 视线落在他唇色清浅的薄唇上，又看了看他那双微微弯起，全是笑意的凤眸。 没忍住，她凑过去，轻轻碰触，随即，冷不防地咬了一下，不轻不重，刚好听到他的吸气声。 暮沉伸出手，想要去搂女孩的腰，加深这个亲吻。 江以宁预判了他的动作，一手格挡住他的手臂，一手抵住他肩膀，将人往后推。 “好了！你正经点，我们说回正题！” 使劲把人推回去，她才遮遮掩掩地打开包，将图纸拿出来，交到他手上。 暮沉气闷，什么也没看见。 当然，他也不敢纠缠得太厉害，生怕他的小姑娘把仪式感给取消了。 还有一个不纠缠的原因，所有东西都已经紧紧掌握住，只剩时间问题而已。 两年都等了，他不急。 暂时从别的地方讨回点利息，也是可以的。 “还有时间。” 到瑞景，至少还有半小时车程。 江以宁不让步。 “要我思考问题，你确定你要打扰我的思路吗？” 暮沉看着她，舌尖抵了抵上颚，轻吐出一口气，笑了。 “好。” 说着，他当真端正坐回原处，只握住她的手。 “我不打扰你。” 他这么乖，倒让江以宁有些意外。 似是猜到她的想法，暮沉微抬下巴： “奸商是不会吃亏的。” 江以宁：“……” 不想跟他说话了。 …… 半小时后，车子停在瑞景的楼下。 江以宁挣了挣手指，示意他松开手。 暮沉将女孩柔软似无骨的手包裹在手心中。 “明天就开始小长假，宁宁有什么打算？” 江以宁望向那双本该凌厉，此时却透着丝丝委屈的凤眸，心想，自己大概是被他蒙蔽了双眼。 “我打算明天去看望暮爷爷。” 暮沉笑开了。 “那我来接你。” 说着，凑过去亲了亲她的脸颊，这才松开了手。 江以宁没有拒绝，随他折腾了。 下了车，江以宁回了瑞景。 正想去处理自己那一份工作，理查德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挡住她的去路。 “江总，你来得正好，给你。” 江以宁低头，看向怼到她面前，镶着金边的信封。 她没有接。 理查德叹气，解释： “这是科林公司晚会的邀请，就今晚。” 江以宁闻言，更可不能接了。 “现在才……时间太急，我什么也没准备，也来不及更改行程安排，你让行政部的人去参加吧！” 理查德摊手。 “如果只是公司的邀请，我哪敢劳驾咱们的一把手和二把手啊！谁不知道你们两位大爷什么都不管！” “这是科林今天才送过来的，邀请你和老任个人的，你看着吧，不管你们去不去，公司那边的邀请，我来当代表。” 江以宁微微蹙眉，接过了那个镶边信封，随意撕开，抽出邀请函。 除了邀请函外，还有一张晚会的节目单。 打开邀请函，上面的确是写着她的名字，并没有附署瑞景的名义。 “单独给我和任子栋都发了？” “对啊！”理查德点头，“不知道科林葫芦里卖什么药，不过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他们挺重视这个晚会的，里面还有两场重要的合同签署仪式。” 其实他是真的不懂，签个合同而已，还在搞这么多花里胡哨的样式。 江以宁将折成三等分的节目单打开。 还真看见上面穿插了签约仪式。 意义不明。 “我考虑一下吧。” 理查德做了挥手动作： “随便你，要去的话，五点前跟我说一声，一起过去。” 第二千零六十四章 在我李家的手上 江以宁不打算去。 目前瑞景对外的所有事务，几乎都归到行政部门和理查德身上，包括和科林签约后的所有对接。 也许这就是科林特意给她和任子栋另外发邀请函的原因，担心合作方瑞景的权限，全部落到理查德这个外国人身上。 就在她处理完计划内的工作，准备收拾东西回家时，忽然收到一条意外信息。 发信人是差点成为同学的张东来。 【江同学我听说今晚科林晚会邀请了你，到时能和你谈谈吗？】 江以宁皱眉，当即回复过去： 【我不打算参加，有什么事，你可以直接打电话跟我说。】 虽然之前在施尧的班级里，对这人有些不错的印象，但说到底，她和张东来，仍然是陌生人。 她并不打算给陌生人太多的信任。 回了信息后，将近一分钟，张东来没有再来信息。 江以宁便收起手机，背起包包准备往外走。 就在她手指碰上门把手时，包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她顿了一下，还是拿出来看了眼。 没有意外，看见了张东来的来电。 她点了接听。 “江同学。”听筒传来沙哑无力的声音，不是记忆中的张东来，“你还记，和我一起在科林实习的另外两个人吗？有一个叫李兆成的。” 江以宁“嗯”了一声。 “记得。” 之前和科林签约，她有看过他们的工牌。 “李兆成前些天突然从科林辞职了，不仅如此，他还跑回学校办了休学手续，从前两天开始，我就联系不上他。” 江以宁沉默了一瞬，才给他提议： “你可以试着向警察寻求帮忙，在这件事上，我帮不上忙，我甚至没有他的联系方式。” 张东来连忙道： “江同学，你误会了！我不是怀疑你什么！其实我对他的去向是有点底的，他辞职之前认识了一个女人，和她走得很近，他应该是在那个女人在一起…… 不是，这些都不是重点，我是想说，他认识那个女人后，突然收集了许多半于你的消息和物品……我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但他收集的这些东西，都留在了宿舍……我想，我应该把东西交还给你看看。” 等他把话说完，江以宁的眉头已经紧紧皱在一块，神色带着明显的不悦。 当然，这份不悦并不是源自张东来。 “你直接用到付的方式寄给我吧，地址填学校的生物实验室即可。” 张东来欲言又止地沉默了好几秒。 “好吧。” 挂电话前，她还是问了一句： “你知道和李兆成走得近的那位女性，是什么人吗？” 张东来道： “不知道，总之不是学校和公司的人，之前也从来没有见过。” “好。”江以宁没再追问，“谢谢你。” 她挂了电话，收起手机，扳下门把柄。 刚拉开门，迎面却是一只突如其来的拳头。 江以宁吓了一跳，本能地往后退。 “啊，哦，不好意思。” 门外，还举着手的任子栋丝毫没有差点敲到人的愧意，懒洋洋地道歉。 江以宁：“……” 她有些怀疑，真有这么巧吗？ 任子栋这人是招人厌了些，也真从没有对她动过手。 可能，真的是巧合。 “有什么事？” 任子栋食指和中指夹着一个镶金边信封，举起来，在她面前晃了晃。 “你去不去？” “不去。” “行。”任子栋收了回去，“那我也不去了。” 说完，随意把信封往收回实验白褂的口袋，转身就走。 江以宁无语收回视线，遭遇了第三次被打断脚步。 手机又响了。 都放假了，怎么还这么多事？ 这次，她连屏幕没看，随便一点，肩膀夹着手机，“喂”了一声，空出来的手，忙碌地锁门。 “江以宁，麻烦你当一回中间人，我想和暮先生谈笔生意。” 锁门的手一顿。 这次手机那边的人，换成了李佳然。 跟她谈交易，已经一周多以前的事，从卫衍那边得知李家把主意打到凤家头上后，事情便由暮沉接手过去。 回上这么久也没有新的谈判，江以宁以为李家不会再找她。 现在一开口就是让她当中间人，要和暮沉谈生意。 “哦？”江以宁有些兴趣，“你想谈什么生意？” “这是李家和暮家的事，我觉得，成事前需要暂时不方便传达给第三方。” 江以宁笑了。 “那就不要让我当中间人。” 也没有跟她瞎掰扯，直接挂了电话。 下一秒，手机再次响起。 江以宁挂断，用极快的速度将手机号码拉黑，不给它响第三次的机会。 锁好门，她慢慢悠悠地往电梯方向走，手机握在手里。 人还没有走到电梯前，手机就响起。 一个陌生号码，江以宁没有立即点接听，等它即将挂断，才大发慈悲地接了。 “有什么事？” 李佳然气急败坏地吼： “江以宁！” 江以宁摁了下电梯，才道： “李小姐，麻烦你搞清一件事，现在是你需要我的帮忙，求人该有求人的态度。” “我记得，李家出事之前，李小姐不是挺聪明么？怎么现在连这点道理都不懂？” 手机那边沉默了几秒，李佳然咬牙道： “不要以为我只能靠你才能联系得到暮家！” 江以宁笑了声。 “我可以让你必须靠我，才能联系得到暮家。” 李佳然瞬间哑了。 江以宁淡淡问： “李小姐需要吗？” 吵到这里，李佳然已经恢复冷静。 没必要跟江以宁吵这种无意义的架！ 李氏已经没有时间了，再不解决问题，怕是熬不过十月。 李佳然咽了这口气，硬着嗓子道： “抱歉，江小姐，最近李家发生了太多事情，我心情有些暴躁，请你不要跟我计较。” 江以宁“嗯”了一声，算是接受了她的歉意。 李佳然也不再废话，直奔主题： “李家希望和暮家谈一笔交易，原本凤家在西京郊的地块，现在在我李家的手上，麻烦你转告暮先生，李家想用这块地，和暮先生谈一笔交易。” 虽然已经有些预料，但—— 江以宁没显露自己的情绪。 “可以，我会转告的。” 第二千零六十五章 狗咬狗黑吃黑 手机那边李佳然沉默了两秒，再开口时，语气变得更客气： “这笔交易对我李家而言，非常重要！那块地对暮家而言，也是非常重要的存在，我……希望你不要计较我太于焦躁而导致的失言。” “另外，不管你相不相信，我需要非常郑重地向你说明，柳宿眠的所作所为跟我没有任何关系！我李家和江家在医界上时有合作，令兄对你偏爱态度，我也很清楚，我知道你在江家的位置十分重，不管是血亲还是收养，谁都无法动摇你的身份地位！” “我很清楚！所以，也不会做这种损害不了别人，却会害了自己的事情！希望你能明白！” 说到后面，李佳然的语气变得有些激昂的味道。 就好像受了不明之冤，委屈但不轻易屈服。 江以宁静静地听完，等她停下来喘气，才淡然无波地开口： “如果你想打算说服我接受这些说明，那恐怕可能需要很长时间，李小姐不是很赶时间吗？确定要这么做？” 言下之意，她说再多都是浪费时间。 李佳然气得要死，仗着隔着手机，江以宁看不见，她没有去管理表情，整张脸几近扭曲。 她尽量不让声音染上愤怒怨恨的情绪，克制道： “我没有一定要你接受的意思！我不是默默忍气吞声的人，接不接受是你的事，说不说明是我的事！” “关于联系暮家，那就拜托江小姐了！我会一直在手机旁边静候消息！” 说完，她也不再废话，直接挂了手机。 下一秒，还是没忍住，用力将手机狠狠砸到沙发上。 到底没敢真把手机砸碎，现在的李家，已经在摇摇欲坠了。 …… 江以宁也没有故意耽误，直接联系了暮沉，把李佳然的话转述过去。 等她说完，暮沉先低低笑了声，才道： “宁宁不用理会她，地不在李家手里上。” 江以宁默了默，听到他这话，心里半点意外都没有。 谁能从这男人手上抠东西啊！ 不过，还是好奇地问了句： “他们怎么回事？” 李家自己拿没拿到地，还能不知道？ “一个狗咬狗黑吃黑的小故事。”暮沉声音含着笑，很好兴致地给她讲故事，“前天，我将凤老接出来，虽然近年对凤家的印象不好，但不得不说，老人经历过那个年代，精神特别坚韧，才花了两天时间梳整，他就恢复不少。” “凤老被关的那段时间，凤氏的底子几乎已经被掏空，除了那块地还有些价值外，他需要重新站起来的资本。” 江以宁听懂了。 “他一地两卖？” 暮沉轻轻“嗯”了一声。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不过，我这边的过户更名手续已经完成，至于李家……如果他们继续傻乎乎，可能要到小长假结束后才会发现吧。” 凤老爷子故意挑在这个时候跟李家做交易。 李佳然应该是一拿到凤家的合同，就立即打电话过来，这会儿公职人员早就下班放假了。 如暮沉所说，李家太着急，才会被这种小把戏逗弄成功。 凤老爷子的做法犯法，但李家的手段应该也不干净，就成了暮沉口中的狗咬狗黑吃黑。 没什么好批判的。 都是不会为伍的类别。 “不说那些无所谓的人，宁宁接下来要做什么？” 暮沉转开话题。 耳边是她经常听，他最熟练的诱哄腔调，江以宁警惕起来。 “没什么打算，买点东西，就回家了，我要回去和长辈们吃饭，今天大家都会回来！” 暮沉故意无视女孩那满满的警惕和拒绝，依然温和好脾气： “买东西……宁宁是要买给爷爷的礼物？” 国庆节，暮老爷子是退休老军人，年轻人可能已经很难体会，但对暮老爷子那辈的老人来说，其中的意义刻骨铭心，说是重生也不过为。 所以，江以宁就想准备些“新生”礼物。 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秘密。 江以宁点头。 “对。” 暮沉笑道： “我可以给意见。” 言下之意，是想要一起去的意思。 江以宁有些迟疑。 “但我不会在外面待太久。” 刚才说回家陪长辈的话，也不是假话， 她是打算一买东西就立即回家的。 “嗯，我知道。”暮沉声音淡淡，“一会儿也好，我想和宁宁待在一起。” 话音落下的瞬间，心脏被什么挠了一下，轻轻柔柔，痒意蔓延。 她耳尖有点热，轻轻“哦”了声。 “好啊。” 暮沉接话很快： “那我过去接你，等我十分钟。” 江以宁蹙眉。 “我也没那么着急，你开车慢点。” “宁宁放心，只差一点点了，哥哥惜命得很。”暮沉道，“我就在瑞景附近。” 江以宁对他那句“只差一点点了”，又好气又好笑，假装不知道他的意思。 “嗯。” 江以宁坐电梯下楼，刚好遇到理查德。 理查德已经换了一身正式的西装，站在那跟身边的人说话，看见她走过来，挥手打了声招呼，顺便吐槽： “你跟老任，真是没谁了！一个比一个爱甩锅！” 江以宁跟他客气： “这都是因为小李总能力强。” 理查德咂舌。 “自从我跟老任打了一架，他现在也总爱用这种语气阴阳我！” “……我没阴阳你。”江以宁转移话题，看向他身边的人，“你们这是要出发科林的晚会了吗？” 理查德身边一个知性女性笑着点头。 “是的，江总，等行政部的代表下来，就出发。” 江以宁知道她，陈淑，是理查德招的助理，工作能力很强，理查德经常感叹，在瑞景看得最顺眼的就是她。 每次被任子栋气着，都得看她几眼洗洗怨气。 江以宁只多看两人一眼，什么也不说。 十分钟不到，暮沉的电话打了进来，江以宁跟理查德道别： “七天后见。” “别啊！科研哪有假期！最多一天！你后天就得给我回来！听见没有！” 在理查德的怨吼叫声中，江以宁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径直走到那辆熟悉的车子旁边，拉开车门。 几乎是同时，她的手机疯狂震动起来。 第二千零六十六章 胆子不小 毫无意外，是李佳然的电话。 江以宁没有接，而是钻进车后座。 暮沉伸手，帮她拨了拨因为动作而被凌乱压在身后的头发。 整理好后才看向还在她包里震个不停的手机。 “这种时候，谁的电话？” 小长假前夕，一下班，能放假的已经就进入放假的状态。 这种时候突然来一通外界的电话，打断放松的心情，可想而知有多招人厌。 江以宁淡淡看了他一眼。 暮沉一顿，已经知道这是谁的电话。 小姑娘那“还不是因为你”的小眼神，莫名带了些撒娇的味道，可爱极了。 他没忍住，凑过去，轻哄： “我帮你接？” 江以宁还真把手机递过去。 暮沉接过，也没接电话，直接挂断拉黑一条龙服务。 还邀请功道： “这种没意思的电话，这样处理就行，没必要做无效沟通。” 江以宁无语地看着他的操作，没说话。 事实会让他看清楚，只是拉黑，很难彻底把对方堵住。 果然，拉黑后，不到五分钟，她的手机再次震起来。 一串陌生的号码，但不难猜到打过来的人是谁。 这次，她也不给他手机了，干脆地点了接听。 对面的人也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刚一接通，扯着嗓子吼： “江以宁！你拉黑我是什么意思！？逗我玩很有意思吗！” 还好没直接把手机贴近耳朵，江以宁等她吼完，才淡淡开口： “暮家那边回复我，说不和李家谈，李小姐，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挂了。” 手机那边，李佳然明显静止了两秒，而后她更激动地尖叫一声： “不可能！” 李佳然还在说，江以宁的手机忽然被男人拿走。 不过，也不需要贴得太近， “江以宁！你是故意的，对吧？！你根本没有给我传话！你到底知不知自己在做什么！那块地对暮沉来说，非常重要！不是你拿来开玩笑的道具！如果让暮沉知道你害他失去什么，你觉得你还能被他棒在心尖上？！” “蠢女人，别天真了！在利益面前，你根本什么都不是！看看你剥掉江家人的外衣，他还会把你当回事吗！蠢货！” “我命令你——” 暮沉嗓音极淡，听不出情绪： “命令我什么？” 李佳然惊愕一瞬，反应过来这道声音就是她要找的人，惊恐混着“找到”的喜悦，她来不及去解释那些话，想直接把人带进交易中。 “暮、暮先生！终于找到你了！我是李家的李佳然，想代表李家和你谈一笔交易，希望你抽些许时——” 暮沉打断她，仍是不咸不淡，不冷不热的语气，重复： “命令我什么？” 李佳然噎住，充血的脑子这才渐渐冷却下来，也终于想刚才自己说了什么。 血液骤然冷却下来，她的嗓音颤抖了起来： “不、不是，暮先生，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只是……一时用词失当！没有想命令你的意思！抱歉！请你忘记我这句失误！” 暮沉轻轻笑了声，笑意不达眸底。 “哦，那么，再请李小姐解释一下，你经常给我未婚妻打电话说这种话吗？蠢货？我倒不知道你们在我不知道的地方，竟敢这么猖狂。” 李佳然被他的笑声吓到头皮发麻。 明明笑得很好听，却有种厉鬼索命的可怖感。 “不！不是的！暮先生，你、我、是我误会了！我前不久请江小姐帮忙，我以为——” “以为人人都像你这样，丑陋恶心？” 向来在男人群中得心应手，被高高棒着的李佳然差点因为他这话句破了防。 那一瞬间，她浑身上下扭曲着，产生一种豁出去的拼命欲望。 东西在她李家手上！ 凭什么还要她，对该求着她的人阿谀逢迎！ 应该是暮家这个狂妄的臭小子，跪下来求她，让她满意了，才有谈交易的资格！ 想法一旦冒出来，就再也按不下去。 “我称呼你一声暮先生，不过是出于礼貌！你就以为自己有多牛.逼轰轰，能主宰别人的生死？可真是个笑死人的笑话！别忘记了，我才是主导那一方！我手上有你想你的东西！” 江以宁正靠着男人，拉着男人弯下腰，给她一起听，就刚好听到了这一句。 她没忍住，冲着暮沉挑眉，无声地笑了。 小模样仿佛在说：给你听不也一起挨骂了吗？ 暮沉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敲了敲小姑娘的脑袋儿，薄唇无声地动了动。 江以宁读懂他的唇语：胆子不小。 江以宁冲他皱了皱小鼻子，无声轻哼。 笑话他又怎么了！ 他又不是什么可怕的人。 小情侣忘乎所以，无声地调起情来，根本没把李佳然的话放在心上。 然而，这边两人的沉默，听在手机另一边的李佳然耳里，却又成另一种意思。 人的劣根性都是欺软怕硬。 看，那个整天高高在上，傲慢冷绝的暮三爷，也是这种人！ 被她拿捏住，最后不也只能乖乖低下头颅么！ 李佳然冷笑一声： “西京郊那块地，我可以让给你！我要求也不高，第一，我命令你，立即停止——” “嘟嘟……” 小姑娘靠得近，身子软软地贴着他，鼻息间全是她的馨香。 她还不自觉，用可可爱爱的小表情勾着他。 暮沉忍不住扔开手机，俯首亲了过去，手上习惯性地点挂了号断键，随手扔开手机。 亲上那片柔软的唇，手也同时环住她纤细的腰肢。 正要加深亲吻，那道烦人的嗡嗡声再次钻进两的耳朵。 江以宁忍着笑，抿了抿他的薄唇，推开他怀抱。 “先拉黑？” 暮沉不耐地咂舌。 “我让人解决。” 这么说着，他还是先帮她把号码挂断拉黑，才拿出自己的手机，随意发了条指令出去。 等他做完这些，想要再亲热，车子却停下了。 已经到了江以宁想去的大商场，那边离瑞景本来就不远，几分钟的车程。 “走吧！” 江以宁拉开腰上的手，率先推门下车。 本以为只有她要买东西，没想到，挑好要结账时，也看到他手上拎了不少东西。 第二千零六十七章 不想就这样算了 男人除了手上拎着东西，身后还跟着几个柜姐，每人手上都拿着各种奢侈品。 当然，那些东西，并不合江以宁这个年纪的女孩，更像要送长辈。 江以宁目光从那些东西上挪开，再回到男人的脸上。 询问的意图，不言而喻。 暮沉很是自觉，点头回话： “这是我给长辈们的小礼物。” 不可能只让小姑娘尽孝心，而他什么也不做。 江以宁婉转道： “你给我几个婶婶送限量包包，她们会很高兴，但……几个叔伯和哥哥从来不用这种。” 她说的是拎包包的柜姐后面，两个导购小姐手上拿着一堆装着皮带和领带的盒子。 盒子不大，但数量多，皮带领带每种七八个，叠起来还是挺壮观的。 像在搞批发似的，和几个包包一比，粗糙随意多了。 “没事，添头而已，不喜欢就放着。” 江以宁：“……” 这家伙还会区别对待的啊！ 知道谁会站在他那边，就对谁好，其他人一视同仁地敷衍。 东西很快就买好，也不耽误时间，直接让商场的服务人员拎着出去，放进车后座。 车子在江宅前停下时，天气才刚刚沉下来。 暮沉拉住自家小姑娘的手。 “那个蠢货大概还会找你，如果你还想那些资料，直接代表暮氏去谈，宁宁应下的条件，我去解决。” 江以宁眨眨眼睛。 “可是，我也不想就这样算了。” 言下之意，资料想要不假，李家消失更重要。 暮沉含着笑，摸了摸她的脑袋。 “咱们不着急，一件一件来就好。” 江以宁听懂了。 “好。” 既然他这么说，那她就不客气了。 …… 暮沉并没有过多插手，只是让人去提醒了李家一声，签合同和合同生效是两回事。 花了两个小时，李家才终于发现自己被凤叔钧那老东西给耍了。 本来眼看是翻身有望，谁知道顷刻间重回地狱，那滋味可不好受。 李佳然更是难堪得抬不起来。 一气之下，她直接给马晓翠拨了通电话： “你到底在干什么？那个老头跑了，你还不知道？” 等把话说完，李佳然才听到手机那边的声音非常嘈杂，马晓翠应该在什么KTV之类的地方。 马晓翠耳边太吵，根本听到不李佳然的话，连着“喂”了几声，才想起换个安静环境。 “有什么事？” 李佳然直言道： “那个被你关在李李精神病院的老头，跑了！你还不知道？” 马晓翠闻言，当场大怒： “你为什么要放他走？！凤立章呢！” “笑话！”李佳然回怼她，“李家是正规的医院！只要走正常程序，谁都可以进出医院！怎么叫我放走他？！我从来没有答应过你，要帮你把人关起来！我现在只是好心跟你说一声而已！” 马晓翠气得要死。 “凤家还能动的人都被我盯住，谁能帮他走正常程序！到底是谁帮他！” 李佳然听到她比自己更气，心情顿时好了不少。 “是暮沉。” 马晓翠当即否认。 “不可能！” 暮家和凤家的关系，早就破裂了，自从西京郊分出胜负之后，凤家的情况一落千丈。 之前还能瞒得住外人，没露出半点颓势，但现在，不管她怎么瞒，怎么挽救，凤家仍然用惊人的速度败坏倒塌。 这背后，如果没有暮家做推手，凤家就算再撑个三五年，都不是问题！ 做到这个份上，暮沉怎么可能出手帮凤家？！ 李佳然嗤笑。 “事实就是事实，我骗你做什么？暮沉帮你家老爷子，也无可厚非，毕竟两家交情是真的。” 马晓翠咬牙。 暮沉……他帮老爷子，是看在暮家和凤家之间的交情么？ 那她呢？ 明明她特意从地狱爬回来，他连看也不看她一眼，还找人来想让她消息…… 脑海浮现那个男人精致俊美的脸，马晓翠心底涌出的却不是爱情，是无端的恐惧。 她用力摇了下头，将注意力集中老头逃路的事上。 她要做正确的事。 “那老头人现在在哪里？你帮我稳住他，我现在赶过去！” 李佳然对凤家抱了私心，想要凤家手上那坏地，所以，暮家人过来要人，她一没有阻止，二没通知马晓翠。 本来想等人出去后，找机会把地要过来，结果，今天下午，凤老头就自己送上门，把地—— 那个狡猾的死老头！ 怪不得会提出要现金这种无理要求，就在这等着坑李家！ 虽然只是一亿的订金，以前的李家不会放在眼里，但现在，那死老头的行为，无疑就是往李家的致命伤上再捅一刀！ “不知道。”李佳然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行为在背刺对方，“他三前就出院了。” 马晓翠几近尖叫： “三天！你现在才来告诉我！？” 三天时间，足够一个人绕地球跑几趟了！ 现在，她还能做什么！ “我没有义务帮你！现在能告诉你，已经给了你天大的面子！你自己的人自己不看好，怎么有脸跑来质问我？！” 马晓翠被堵得哑口无言。 做正确的事。 不要已经无法挽回的地方锱铢必较。 再开口，她已经冷静下来。 “我知道了。” 说着，就要挂掉电话。 李佳然喊住她： “等等，还有一件事。” 马晓翠忍耐着性子。 “说。” 李佳然心情莫名变得更好。 “你凤家手上那块地，似乎已经落入暮沉的手里——” 她的话还没说完，耳边传来一阵刺耳的炸裂声响，紧接着只剩下一阵“嘟嘟”的声音。 想来应该是听到她的话，那个冒牌货吓得把手机摔地上了。 可以想象到那画面。 李佳然乐得“哈哈”地笑。 只不过，她也没有笑多久，李家的头上还悬着巨刀。 再不解决，李家会赶在凤家之前覆灭！ 正想着，房间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 李子西迈着怒火冲天的步伐冲了过来。 李佳然皱眉。 “懂不懂礼貌？门都不敲就开你姐的房间门？你是——” “啪！” 一声巨响打断了她的话。 李佳然的脸被打歪到一边。 耳边嗡嗡响着，什么也听不清。 还没从刺涌的巴掌中回过神，她像个木偶一般，被李子西揪着头发，狠狠往床铺上按下去。 “暮家狙击李家，是因为你，对不对？！ 第二千零六十八章 一起去江家道歉 李佳然脑子嗡嗡地叫着，被揍得突然，李子西下手又重，半点反抗之力都没有。 被抓住头发，狠狠砸了不知道多少下，终于才惊动了外面的李家人。 赶紧来把她从李子西的手中救出来。 “李子西，你是疯了吗？！干什么突然打你姐姐？！” 李子西使劲挣扎，想再揍李佳然几下，好再出几口气。 李父和李母吃力地拖拽住他，把他扯到门边，李老爷子挤过去，查看李佳然的状况。 李子西丝毫没有留情，一巴掌用了全力，李佳然的脸颊一片红肿。 也还好是在摁在床上砸，脑子磕在床铺上，被子床堑做了缓冲，磕的几下看着吓人，其实没她脸上那巴掌重。 李子西被拉开后，她缓了一下，意识就已经回到现实。 被打的耳膜依然嗡嗡作响，大概是伤着了。 借着李老爷子搀扶，蔫蔫地坐直起身体，心里生气，想回揍过去，但有心无力，她连质问的力气都没有。 当然，也用不着她质问，李子西根本还没打算放过她。 挣扎了几下，没能挣开父母的束缚，他只能扒着门框，死死瞪着屋里李佳然，大声叫骂： “你们不也奇怪为什么暮家突然对我们下死手吗？！全是因为这个贱人！因为她不知死活，唆使她那些男宠，去找江以宁麻烦！所以暮家才会突然对我们下手！” 李父一愣，有些不敢相信地看向李佳然。 “你说什么？佳佳，你弟弟说的是不是真的？！” 这些天，李家承受着突如其来的灾难，也查到是出自暮家的手笔。 但，处理那些灾难，已经费尽李家的所有力气。 再加上，在西京郊的投标上，李家也曾暗中给暮家下过不少绊子，他还以为这是暮家的报复， 从来没有想过，这些灾难是女儿背后挑衅后招来的。 虽然暮江二人就是因为柳宿眠的事，咬着她不放，但李佳然由始至终，都不觉得那件事里，有自己的手笔。 整件事从头到尾，她只不过是说了一句无关紧要的话。 凭什么就这样把所有责任都甩到她身上？！ 李佳然挣开爷爷的手，沉着脸看着李家父子。 “我没有！” 李子西嗤笑，指着她嘲讽： “装，你继续装！我要是不确定，还能随口污蔑你？李家已经被你玩死了！现在你高兴啦！” 他说着，用力甩开父母的手，怒目而视。 “你们一个个，不是觉得这个女人能带李家走得更远吗？看看现在，这就是你们的选择！” 李父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佳佳！你给我说实话！” “就她那死鸭子嘴硬，敢承认？”李子西冷笑，“不用问她，我来说！这几天我也没有闲着，托尽关系，找人部了闻家，是闻一宣亲口说的！闻家人用不着糊弄我！” 当即就将他打听到消息，一五一十砸到李家人面前。 李父和李母都愕然了，完全没有想过会是女儿在背后唆教戏子，去嘲弄挑衅那位江家小姐。 李父怒道： “佳佳，你明知暮家和江家都已经澄清了江以宁是养女的谣言！不管事实怎么样，你都不该唆使旁边的人重新翻出这件事！这跟打江家的脸没有任何区别！” 这能怪暮家借机发作吗？ 李佳然简直就是自己把棒子塞进对手的手里！ “之前暮家那小子已经敲打过一遍那些传流言的人，事情才过去多久，你怎么……非要自寻死路！”李母也生气了，“你糊涂啊！佳佳！” 李佳然气得涨红了脖子。 “不是我！我说了，我没有！这件事跟我没有关系！” 李子西嘲笑。 “是你自己觉得跟你没关系吧！现在暮家，和他身边的人，都认定是你了！你说没关系又有什么用！他们觉得才是重点！” “这事是你搞出来的！如果你再平息不了，那么我就提你的脑袋去向暮家和江家道歉！” 说完，他狠狠跳了门板一脚，转身大步离开。 剩下的李家人面面相觑，一时无言。 李母看了看李佳然，有些恨铁不成钢，随即丢下一句“你们看着办”，转身追着李子西的身影走了。 “凤叔钧那只老狐狸先放一边，这笔账先不急，眼下最必要的是化解暮家的怒火。”李爷走进女儿的房间，关上门，拉着椅子坐到李老和李佳然面前，“既然现在知道暮家搞我们的原因，也许我们可以试试从这方面下手。” 之前一直以为暮家是报复，李家也没敢找上门求和。 再加上，凤家那块钱，根本弄不过来。 他们再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李佳然冷笑出声。 “你以为我没做过吗？这件事我已经跟江以宁解释了一百遍，跟我无关，她根本不听！” 李老看了她一眼。 “你弟弟说得对，你觉得没有用，这件事需要暮家和江家觉得！你解释没做过，在他们面前，就是狡辩而已。” 听懂爷爷的意思，李佳然脸色一黑。 “爷爷，你是要我认下这件事？！” 李老淡声道： “认下，然后道歉，也许还有转机！” 李佳然脸色难看，打从心里不情愿，坐在那，咬牙半晌，还是开了口： “爷爷，你把那份文件给我，江以宁之前说过，用那份文件的话，她愿意交——” 咚咚！ 话被李老敲拐杖声给打断。 “别提这个！我说了不行就是不行！你现在就去准备赔礼单，明天一早，我和你一起去江家道歉！” “小姑娘么，有长辈在场，她总不敢当着长辈的脸，硬心肠要我整个李家覆灭在她手上。” 说完，李老便不想再聊下来，拄着拐杖站起来径直往外走。 走到门边，才又说了一句： “给她敷一下脸。” 李父懵着脸，还没有弄清两爷孙的莫名对话。 他转头看向女儿： “你们说是什么文件？能让江家那丫头松口？” 李佳然眸光闪了闪，目光停在父亲的脸上， “那份文件跟现在的李家没有太大关系，但爷爷觉得流出去会有不妥，我觉得爷爷太过谨慎了，爸，你能不能帮帮我？” “至少，明天江以宁不接受道歉，我们还有退路，你说呢？” 第二千零六十九章 阿沉也不知道 小长假正式开始，大哥依然忙碌满世界飞，江以宁特意给雪梨打了通视频电话，打听大哥的消息。 雪梨满脸尴尬，试图解释： “宁宁，我跟你大哥，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也不会刻意关注他的行程的……” 江以宁眨眼。 “他也没跟你说吗？” 雪梨噎住，一时间哑口无言。 江以宁秒懂。 果然如她所料，说了啊！ 连家里人都不知道他的具体行踪呢！ 主要是大哥一天几个行程，有时候甚至一天跑几个时区，他和家里都习惯了。 要是家里想知道的话，可以问大哥的助理，但他自己是绝对懒得报备的。 江以宁假装没发现她的尴尬，有意无意道： “我和阿沉，可能很快就要订婚了。” “什么！？”雪梨瞬间把那被自己搞成一团乱的感情抛掉，立即追问，“什么时候？不会是那臭小子骗你做了什么吧？他要是敢欺负你——” 江以宁笑哭不得。 “你才比他大一岁，怎么就学着大哥喊他臭小子啊！” 雪梨又再尬住。 还真是因为经常听江亦燃这么称呼暮沉，她就习惯性地接受这种的灌输。 不知不觉中别人传染了习惯，自己还无所觉，这感觉还挺可怕的。 “我不是……” 江以宁一律假装不知道。 “是我先想的订婚，一开始阿沉也不知道，唔不，应该说……他现在也不知道我提订婚的原因。” 雪梨望着屏幕里的小姑娘，不由地皱起眉。 按她对江以宁的了解，这孩子最不喜欢就是变。 特别是身边人际关系的变化。 之前被明家找回去，造成的心理创伤，至今还没有缓过来。 就算没在小姑娘身边，她也很清晰感觉到，江以宁变得比以前要敏感纤细得多。 偏偏小姑娘还要装出一副没事人的样子。 有了对比，她越是看就越是难受，心脏一揪一揪的疼。 如果不是发生了什么，她不相信江以宁会这么迫切想要订婚。 “是不是叶家人说了什么？” 江以宁顿了顿，无所谓地笑了下。 “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反正，我和阿沉早晚也会走到这一步。” 她已经习惯那个男人的陪伴和亲昵，既然认定了他，往后不管结局怎么样，她也不会再挑第二个。 雪梨抿唇，半晌，嗓音微哑： “宁宁，是不是因为我跟你大哥……你不愿意跟我分享心事了？” 江以宁失笑。 “当然不是啊！就是觉得没必要。” “很有必要！”雪梨郑重又认真地强调，“只要你不想让你大哥知道，我一个字都不会跟他说！你告诉我！万一以后有机会出口气，总不能因为我不知道而错过了，对不对？” 好有道理。 江以宁有些架不住雪梨的软磨硬泡。 被她磨了好一会儿，又是撒娇，又是激将法，最后还是说了。 雪梨听完，差点气炸，手机都举了起来，要砸了出气。 “你冷静些！” “叶家到底是什么品种的神经病！你人都又不在叶家，既没生恩，也没养恩，凭什么安排你的婚姻？！凭他们脸大吗！” 一口气不带换气地骂了一通，骂完叶家，雪梨看了眼屏幕里的小姑娘，忍不住把矛头转向她： “你就是个大傻子！理那些人做什么！难道他们还真能碰你的婚姻不成！为了这点小事，就真的跑去订婚！傻不傻啊你！” 江以宁微微噘嘴。 “我不傻，我不是因为怕他们碰我的婚姻，我就是觉得膈应，一想到背后有人把我当成……反正一想到就不舒服，难受。” 雪梨张了张嘴，代入一想，还真是这样。 膈应得不行。 她吐出一口浊气，气笑了。 “叶家真是有大病！不行，我——” 第一时间就想着要找江亦燃去给宁宁出气，还好脑子没抽，及时忍住了。 她刚答应小姑娘不会跟江亦燃说呢！ 怎么能当面食言！ 雪梨噎了噎，转而生自己的气。 “我怎么就是个戏子！” 虽然有投资，手上也有点小钱，还有点儿人气，但跟那些大集团来比，她这点力量，简直可以忽略不计！ 出了这种事，她一点忙也帮不上！ 好气！ 江以宁失笑，低声哄她： “没事儿，我已经开始报复了，再过些天，应该就会见到效果，只要给我时间，我会全部还回去。” “而且，阿沉也出手了。” 雪梨叹了口气。 “好吧，反正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你直接开口！我戏也不拍了！你别给我担心这担心那的！” 江以宁乖乖应声： “好。” 雪梨还是没忍住隔空对叶家人骂骂咧咧，把叶家上下十八代都骂了一顿。 末了才回到江以宁的订婚上。 “所以，你跟那臭小子的订婚，其实也抱了向叶家挑衅的意思，是不是？” 江以宁沉默了一下，才缓缓点头。 就是因为抱了这点私心，她也不敢跟暮沉说，特别看到他那兴奋的样子，她愈发愧疚。 好像，有种利用他的感觉。 雪梨一看小姑娘的表情，就猜到她的心思。 “你担心什么？他知道了说不定还会跑去跟叶家道谢呢。” 要不是叶家人上跳下窜，他能这么早把小姑娘巴拉进自己的地盘？ 雪梨想了想江亦燃对暮沉的态度，就那样，十年内能订上婚，那臭小子都是烧了高香后的结果。 现在，她家宁宁还不到二十呢！ 他真是走了大运！ 江以宁却不这么想。 “怎么可能。” 雪梨轻哼，懒得跟小白纸争论这些。 江以宁瞧了她一眼。突然扔下炸弹： “家里长辈会这么轻易松口，是因为我跟他们说，我要等大哥结了婚，我才结，他们吓坏了，以为我不想结婚。” 雪梨听到她的意思，脸色一窘，装傻： “他们怕得都答应了，那就跟你大哥没什么关系了吧。” 江以宁偏头看她。 “但是我话都说了出来啊，算了，我跟你说这些有什么用，我明天找时间跟大哥说说吧。” 雪梨唬她： “江宁宁！你到底想怎么样！” 江以宁笑着窝进被子里。 “没想怎么样，就字面的意思，我要跟大哥说说这个情况。” 第二千零七十章 江以宁还真没有跟雪梨开玩笑。 她真心抱着点催婚的心态。 一来，看得出来雪梨对大哥有点意思，二来，大哥……嗯，江以宁多少有点儿同情他了。 希望那么辛勤工作，撑起江家的大哥能得尝所愿，跟自己喜欢的女孩儿有一个好结果。 自然就忍不住多帮大哥说说好话了。 聊了好久好久，在雪梨扛不住地面红耳赤中，挂掉电话。 一夜好眠。 第二天，除了大哥二哥，江家人基本都放假了，连五哥江亦煊也得了两天假期，不用比赛训练。 难得的两天假期，江亦煊琢磨着哄着闹着，想带自家妹妹出去玩。 “一起去嘛！宁宁” 江亦灼长腿一伸，在他屁股上踹了一脚，把人踹了个趔趄。 “你自己想去就自己去！别烦宁宁！” 说完，人往江以宁身边凑了凑。 “宁宁，我带了不少好石回来，跟我去看解石呗！” 江亦煊差点扑街，稳住身体后，怒而扑向江亦灼，要揍他解气。 “全是尘！你想呛死宁宁啊！她不去！” 江亦灼不甘示弱地反击。 “坐你那破车就不吃尘！臭小子！” “你没有常识！戴头盔吃不到尘！还有！你才破车！我那车要三百多万！比你那辆贵两倍不止好吧！” “就一辆车也好意思跟我炫，我车库贵你三倍！” “我一辆就比你强！” “我比你多！” “混蛋！” “臭小子！” 江以宁正陪着大婶婶看时尚杂志的搭配，其他人也各自坐在自己的位置。 长辈们对争吵的两人视线不见，该翻杂志的翻杂志，聊天依然聊着天。 她无语地看着两个哥哥开始打架。 这才放假第一天的早上。 按这相处，今年假期只怕要闹上十次八次。 这时，江亦煌顶着一头半湿的头发，从二楼下来，连看也不看一眼，打成一团滚在地上的臭弟弟，径直绕到江江以宁身坐下。 把一个印着Calm标识的信封递给她。 “秀期定在五号，到时候你也过去看看。” 江以宁接过。 “好。” 还没来得及打开，老四老五发现被偷家了，矛头顿时整齐转向江亦煌。 江亦煌先发制人： “这是工作！都多大的人了，还吵这种幼稚的架！” 这话无疑就是火上浇油。 眼看着“战斗”要扩大，池静忍无可忍，一手拍在杂志页上。 “要打就滚你们那个破健身房打去！别在这碍我眼！” 江亦灼率先站起来，拍了拍衣服： “走，谁不走谁是狗！” “谁怕谁！别到时候夹着尾巴瑟瑟发抖就行！” “不要废话，赶紧！” 三人往外走。 就在这时候，管家走进来，汇报说有人想见小小姐。 兄弟仨脚步顿时一停，客厅里各自做闲聊打发时间的江家人也抬起了头。 江亦煌皱眉。 “不是有不招待不请自来的规矩么？直接打发掉，不用进来说。” 如果是家里谁的朋友，直接联系本人，再通知门卫亭，根本不需要管家走这一趟。 管家也挺无语： “门外的是一老一少，年轻那个说是给小小姐道歉，就跪在住宅地界线边上，说不什么都不起来，我们想过去驱赶，那个老的就摇摇晃晃装晕，闹了有小半个小时了。” 实在是没见过这么无赖的人，他这才不得不过来说一句。 这架势，就算是道歉，只怕也不是什么正经道歉。 但不处理，一定会影响小小姐的名声。 池静双眉一横，怒了。 “报警！让警察过来把人赶走！” 管家擦汗。 “我们已经报过警，实在是那个老的太难缠，警察也拿他没办法，最后还劝我们退一步……” 这才是进来汇报的真正原因。 池静性子辣，根本不是被人拿捏的主，闻言，当即跳起来，正想亲自出去把人打发了，那个坐在摇椅沙发上，架着老花镜，细致挑拣药材的老人淡声开口： “宁宁，让他们进来坐坐，怎么样？” 池静闻言一顿，这才想起自家小姑娘已经长大，她不能越过孩子，抢着把事情料理掉。 转念又想，把人放进来也好，能盯着事情解决，确保自家孩子不会受委屈！ 当即也没再说话，转而看向江以宁。 其他人也是这么想的。 江以宁点头。 “好。” 管家领到指示就出去了， 兄弟仨也不打了，各自找了个位置，虎视眈眈。 让他们瞧瞧，是什么东西欺负了他们家的宝贝，还敢用这么硬核的道歉方式，活腻了不成？！ 几分钟后，管家冷着脸把人带了进来。 没有人起身。 李佳然站在李老身边，不动声色地打量江家和江家众人。 空间挺大，庭院的设计感也还算可以，但相比四九城大多数中等偏上的富贵人家来说，还是显得过于朴素小气。 进了房子后，这种感觉就更强烈了。 所有入眼的物件，没有一件出自名家之手，一件奢侈摆设都没有。 这就是江家。 一股子的寒酸味。 目光再扫过客厅的江家人，不由地顿了顿。 长相并不相似，容貌和气质却清一色的让人亮前一亮。 包括那个七八十的老太太，年老的皮囊也掩盖不她温和知性的气质，可以想像到，她年轻时也是一个美人。 更让她惊讶的是，那三个年轻人，她都认识！ 一个是Calm总设计师兼老板，她在一些大型时装秀见过他好几次。 一个是四九城最有名气的玉石雕刻家兼珠宝设计灼大师，为了在他那订制一套首饰，她不知道费了多少力气！ 另一个……李佳然咬咬牙，眸底闪过一抹尴尬和难堪。 几年前，他还没成为世界冠军，她曾经想以赞助量的身份跟他谈包养，当时被他一口拒绝了，没想到他竟然是江家人！ 那些早就被沉进深处的不愉快记忆再次涌了上来。 再次相遇，竟然是以这种方式！ 李佳然还沉浸在自己的空间里，手臂突然被撞了一下，将她拉回到现实。 她不再看江煊，将视线转落在江以宁身上。 “江小姐，因为一直没能找到见面机会，所以请你原谅我冒昧上门，请你给我一个向你道歉的机会。” 第二千零七十一章 放过李家 李佳然说着，弯下腰，双手将带来的赔礼捧起，朝江以宁的方向伸。 空气静了下来。 没有人说话，李佳然就维挂着赔礼道歉的姿势没有动。 大有不接受道歉，便一样耗下去的架势。 僵持了将近十秒，池静忽然笑了声。 “李、李小姐对吧？你说要向宁宁道歉，那么李小姐，你到底做了什么事情，需要你带着年迈的长辈闹上门来道歉的？” 池静这问题，在李佳然预料的范围内，或者说，她就等着江家人问这个问题。 答案脱口而出。 依然是那套说辞，但换了个说法。 这一次，她承认了自己的错误： “怪我交友不慎，一个认识但不熟的娱乐圈朋友，跟我聊了几句江小姐，他知道江小姐就是阿宁后，就想办法去挖江小姐的背景，企图借阿宁的名义给自己牟取名利，是我发现得晚，没来得及制止他的行为，让他差点伤害了江小姐的名誉。” “我知道，这里面我有不可开脱的责任，所以，我真的希望能跟江小姐说一声对不起。” 池静浅浅笑着，视线打量着李佳然。 从进门开始眼睛就四处乱瞄，包括说这通话在内，脸上就没有出现过一丝的歉意。 如果只是这种小事，根本用不着把脸丢了，也要闹着进来道歉。 根本没说实话。 池静脸上不显厌恶，若无其事地问： “哦？我倒是好奇，你和你朋友聊了什么，能让他去深挖我们家宁宁？” 李佳然没想到说得这么明白了，她竟然还要深究，脸色微微变了变。 她可没忘记江家人很重视自家人的隐私，这要继续说下去，事实说不定就没那么好办了。 江以宁也在场，她也没办法编造什么…… 李佳然支吾了几秒。 池静笑意不改，状似不解： “怎么？不能说吗？” 在场的江家人，也只有池静还给了笑脸，虽然没有笑意，总比清一溜的面无表情要好太多。 再拖下去，这些人应该会直接下逐客。 李老将一众江家人的神色收入眼底，呵呵地笑了声，想打圆场。 “都是小孩子间的那点好奇，我记得阿宁，就是那位盛梅林大师的神秘徒弟吧？” 说着，他不动声色地示意孙女接话。 李佳然意会，立即点头。 “是的！” 李老又笑了声。 “真没想到江小姐就是那位神秘的阿宁小姐啊，说实话，就这么聊聊，我也对江小姐起了好奇心。” 江家人可没有傻子。 谁都听得出，他刻意把江以宁描述到一个行走的好奇，不管跟谁聊到她，都会产生好奇，从而因人而异地做出各种不同的结果。 江以宁笑了笑，坦言道： “李小姐的朋友，去深城查我的消息，威胁我，要在网络上散播开去，我没理。” 话音一落，江家所有人神色一变，看向李家爷孙的目光冷了不少。 李佳然也被惊了一下，有些不敢置信。 那次马晓翠在大家族圈子里挑起流言，江以宁从头到尾都没有表态过，她还以为这个女人……自卑到没胆子碰触自己的身世呢。 现在竟然当着江家人的面说出来……所以，是她料错了？ 江以宁真的只是不在意那些谣言？ 池静一听，就想起一件事来，扭头问： “就是那个柳宿眠？我记得前不久，陈东烈动手搞过他。” 陈东烈没有特意跟她说过什么，不过，柳宿眠的事，扯上了盛夏，和盛夏的新电影，圈子有人探过她口风，高低就记了些小细节。 江以宁点头。 “对，是我把相关证据交给陈总的。” 江家其他人不怎么留意娱乐圈里的事儿，听到两婶侄的对话，就追问了两句，等搞清楚整件事，客厅里已经弥漫出一股子的火药味。 “啧！怎么不告诉你三哥我？我在娱乐圈也有人脉，看我弄不他！” 江亦煌手上捏着一大把时尚资源，多少人得求到他面前来。 想搞没一个满身黑料的小明星，真不要太容易！ 江亦灼不甘示弱： “还有你四哥！” 江亦煌一个手肘顶过去。 “滚吧！你那会不知道在什么深山老林里，怎么找！” 江亦灼回击。 “你是上个世纪的人类吗！我有带卫星电话好吧！找我就一通电话的事！” 眼看着兄弟俩又要打起来，江家的女人们气得血管突突地跳。 换个场合，就真的抽出鞋子，给这俩傻子一人一只！ “要打滚出去打！” 江亦煌和江亦灼互瞪一眼，歇了。 池静客气笑着： “不好意思，李老先生，李小姐，家里孩子闹腾，让你们见笑了。” 直接把歪楼的锅扣俩兄弟头上。 又把话题拉回到正轨。 “刚才咱说到哪里？哦，是了，去深城挖我们家孩子的信息。” 池静慢慢收了笑，等把一句话说完，她的脸色已经完全逊了下来。 “李小姐知道的还真不少呢！还能怂恿一个小流量去翻我们江家的底，如此看来，这些倒没存在什么误会，李小姐想道歉，也如愿地道歉，应该没有别的事了吧？” 说得再好听，也是一句逐客令。 李佳然愣了愣，一时间真不知怎么接池静的话。 李老瞥了孙女一眼，心里暗叹摇头。 他再说开口： “我这孙女年纪还小，缺少历练，为人处事不够圆润，才闯了这么大的祸，这些天她吃了不少苦头，李家也因此赔了大半进去，可说到底，整件事里面很多人都是无辜的，甚至不知情，而现在，他们被迫失业，生活陷入一团乱。” “当然，我这么说，也不是为了给自己开脱，只是希望能寻到一个两全其美的解决方法。” “要我们李家怎么做，江小姐才愿意接受道歉，放过李家？” 老人语气谦卑至极，低着头的样子，满满的哀求味道。 然而，错的人在旁边，她什么都不说，却让一个长者用这样的态度，来哀求一个小辈。 这里面，多少存了逼迫的意思。 池静可不惯着他，冷笑： “李老先生这话就有些可笑了，怎么听着，像在说咱家宁宁一个小孩子逼死你们这个大企业似的？” 第二千零七十二章 当做点善事 这时，江正贤也淡淡开了口： “李老先生可能有些误会，江氏集团目前是江家的长子全权在打理，其他人是没有任何权限的，我们这个小姑娘也只是个学生，和她几个哥哥一样，拿着点儿江氏的分红股份，仅此而已。” 江亦煊听到这，很不合时宜地嘀咕了句： “大家都有那什么鬼分红股份，就我没有。” 他嘀咕声一点也不少。 突然被臭小子拆台，江正贤怒甩了一个眼刀过去，把人瞪闭嘴了才接着说道： “李老先生，我很明确告诉你，咱家宁宁，没你说的那么大能耐，她就是孩子。” 四两拨千斤，将老人压迫给甩了回去。 李佳然没忍住，急道： “她没能耐，但暮沉有！我们李家现在遭受的一切都是她唆使暮沉去做的！再这样下去，我们全家都会被她逼死！！我就说了一句不该说的话，江以宁根本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她就非要逼着我去死，你们江家教出来这么一个人，不觉得太恶毒了——” 李老差点没被孙女这一通嚷嚷，给气晕过去。 想要阻止已经晚了，他只觉得得脑子里的血管正突突直跳。 “佳佳！你胡说什么！” 喝斥打断了李佳然的话，但她脸上并没有后悔尴尬的神色。 因为她说的都事实。 江家人冷眼看着李家这对爷孙的嘴脸，都不约而同地给暮沉加了高分。 就该！ 做错事还这个态度，怪不得暮沉要出手弄他们。 一点悔过之心都没有！ 池静“呵”地笑了声。 “我家宁宁恶毒？好厉害一张嘴！合着还得按你的意思，受着你的欺负不还手，才叫善良是吗？” “李小姐说话最好经一下大脑！就这么看你的样子，李家这回不遭难，下回也一定会！听我一句劝，世界上没有谁能只手遮天，做人呢，最好还是谦卑一些，省得什么踢到大铁板，反悔就晚了。” “哦，就像李小姐现在这样！” 江亦煌直接站起来，冷淡喊管家进来送客。 “既然搞你们的是暮家那小子，那你们应该去暮家谈。” 去烦那小子！ 要是臭小子敢嫌麻烦，也好，他再接手过去，顺便捉住机会抹黑那小子一把！ 江亦灼跟他站同一战线。 “找暮家小子去吧！男女朋友而已，又不是夫妻，根本没有财产交集，咱宁宁怎么可能使得动暮家的势力！” 这里面的关系界定，必须分清楚！ 江亦煊也连连点头附和： “就是！就是！他不恶毒，你赶紧去吧！” 李老看着走近的管家，深吸一口，下一秒，突然举着拐杖，往李佳然的膝弯处狠狠扫过去。 谁也没料到李老会来这么一下，包括李佳然。 她一点也没有防备，吃了一棍子，整个人便“咚”一声，重重地跪到地上。 江家可没那么花里胡哨的装修装饰，地板就是天然的岩石板。 膝盖瞬间传来尖锐的刺痛，她连跪都跪不住，下意识伸出两手撑在地板上。 才刚稳住身体，没滚到地下，下一棍又甩了下来，狠狠砸在她的臀腿的位置。 这下，她没忍住，“啊”地尖叫出声。 “我让你口出狂言！我让你口出狂言！我们是来道歉的！出门前我叮嘱过你多少遍！就是不长记性！江太太说得没错，李家早晚要毁在你手上！我是瞎了眼，才挑你当继承人！” 李老每说一句，一拐杖就重重地打在李佳然身上。 “咚咚”打到肉上的声音，让人听得毛骨悚然。 可是，他一连打了七八下，也不见江家人过来劝。 倒是温知晴等他打得差不多，才慢慢悠悠地指点孙子去药室拿药。 “去拿新调的那瓶消炎止痛膏过来，可不能让人死在咱家里。” 江亦煊笑嘻嘻抢下任务。 “好哦，奶奶，我这就去！” 李老心里暗叹。 江家能站在今天这个位置，当然不可能只靠着满腔的与人为善。 没点手段，只有仁慈，早就被分吃得什么也不剩。 今天不可能靠一张嘴善了。 他缓缓放下拐杖，看也不看被打扒在地上的孙子，苍老又沉重地开口： “江小姐，我孙女对不起你是事实，但要拿整个李家来填……我不想威胁谁，但结局真是那样的话，我李家几口人的性命，就只能挂到你身上了，何不稍微退半步，给我们一条活路？” “你想要什么都行，只要是我们李家现在还有的，钱、股份、不动产……你尽管提，就当给我们买条活路，可以吗？” 这一次，李老的态度是真的只剩下谦卑了。 江以宁淡声道： “我想要什么，李小姐知道。” 本来说完一番话，已经颓蔫的老人，听到她这话，神色顿时一绷。 “你这——” 江亦灼嗤笑。 “钱、股份、不动产，好稀罕呢！你觉得我们家谁缺这些？” 江亦煌则道： “你们烦不烦？宁宁分明已经给过你们选择了！还搞这么多事情出来，你们闲得慌，也别来嚯嚯我们难得的假期行吗！滚！” 李老神色难看，咬牙沉默地站在那。 这时，江亦煊兴冲冲拿着个巴掌大的棕色玻璃瓶跑了回来，放到李佳然脸前几厘米的地方。 “嗨呀，给你用！不需要客气，这种东西我家多的是，天然无防腐，超好用的。” 又摸着下巴睨了睨李老，大咧咧问： “另外，要不要给你们叫个救护车啊？老头你的脸色好难看。” 江亦煌懒懒开腔。 “给他们叫。” 江亦煊当真拿出手机拨号，给叫了一辆120。 挂了电话，又没心没肺地挠了下头，问： “我打的电话，不会要我出救车费吧？听说挺贵的？” 江亦煌差点被臭弟弟蠢哭，自家开医院，还问这种没常识的问题。 “不用你出，随车家属跟过去给就行。” 江亦灼也吐槽： “就那么一两百块钱，你给了又怎样，当做点善事不行啊！” “啊？就一两百嘛？怎么我队里的人都说超贵？” “你不当家不知米贵！” “我知道啊……” 江家人已经没有人理会李家那对爷孙了。 第二千零七十三章 驻足围观的吃瓜群众 李老为了博取江家人的同情，用拐杖打下去的几下，是一点留都没有留，李佳然长这么大都没有受过这种罪。 臀部火辣辣的痛，但最痛苦的，还是膝盖位置。 刚才那一跪，她知道肯定伤着了，而且是很严重的伤。 就是这样，江家人竟然没有一个心软的。 谁说江家人常与人为善？ 一群披着人皮的魔鬼！ 李佳然挣扎着抬头，视线不知道是被汗水还是泪水模糊了，有些看不清，目光木然地扫过眼前刺眼的温馨情景，最终定睛在那个火红头发的帅气男人身上。 “阿煊，救救你，看在过去的份上，帮帮我好么？我好痛……” 本来江家人都没有注意李佳然在说什么，但她一直在重复。 说了几次，江亦煌江亦灼兄弟就耳尖听了进去，不约而同拿鄙夷至极的目光看当家的五傻子。 “老五，你到底饿成什么样了？都让你回家回家，你就是不听，家里不差你这顿吃啊！” “可不是，总不至于要在垃圾桶里捡吃的吧？出去千万别说你是我弟，我不会认的。” 江亦煊又急又炸，气得直跳脚。 “我根本不认识她！喂，你是疯了吧！我见都没见过你，干嘛要污蔑我？！别以为我好欺负！我会告你诽谤！” 其他人怎么想，都还是次要。 江亦煊跳到江以宁身边，连声解释： “宁宁，你要相信我！我根本不认识这个女人！跟她绝对没有那种乱七八糟的关系！我冤啊！” 江亦煊是怎么的人，家里人还是心中有数的，看他跳脚的模样，就知道多半真的受了冤枉。 池静极嫌弃地呵斥他： “你慌什么？有没有关系，张嘴说清楚就行，还有人敢冤枉你不成！缠着你妹做什么！” 江亦煊委屈死了。 他还好心帮我叫救护车呢！竟然反咬他一口！ 在外面指定把宁宁欺负惨了！ 可恶！ 池静把傻小子拍下去，目光又转到李家爷孙身上。 “李老先生，你也看见了，你的孙女自从进了江家后，数次出言不逊，恕我直言，先不说暮家愿不愿意原谅你，再这样下去，我江家也要坐不住的。” “泥人尚有三分脾气，希望李老先生别真以为我江家不脾气，连泥人不如！” 李老脸上多少有些挂不住。 看到这里，大抵也看得出来，今天这一趟，算是出师不利，谈不拢了。 他懒得再理会半死不活的李佳然，目光射向坐在最里面单人沙发上的老人。 眸光沉了沉，他做了最后恳求： “温女士，李江两家在一个圈子共事，一直相安无事，平时更是无仇无怨，你真要冷漠看着贵家千金把李家毁掉吗？你不怕她这么做，会折了你江家的福？” 温知晴淡笑着把老花镜拿了下来，掀起有些耷拉的瞍皮。 “看来李老先对我有几分了解，知道我骨子里迷信。” “不过呢，李先生，凡事都要看两面性，江家会不会折福，我眼现还不敢肯定，但李家眼下遭遇……倒更像是有些像遭了报应似的，你觉得呢？” 李老脸色难看至极。 温知晴见过暮沉小子好几次，为人稳重成熟，不是个主动挑事的好孩子。 而暮氏根本没有涉及医学的产业。 被一个外行人对付得无力，只能说明，李家脏得连外行人都能找到可打击的把柄。 这就不能说是报应了，而是罪有应得。 李老脸上难堪，心里不悦至极，却偏偏又拿不出半点扭转局面的办法。 再也待不下去，他抬起拐杖，狠狠碰击地面。 “那你、你们就等瞧江家的下场吧！” 说着，连孙女也不管了，直接转身往外走。 “管家，你把人送出去，别让老先生碰着砸着了。” 而地上的李佳然，倒也不是忘记了，而是她姿势怪异，加上额头冷汗一直没有停，很明显是真的受了伤。 他们也没真想让人死在江家。 何况，救护车都叫了，就当然做善事，让120过来接人。 李老人还没有走走炫关，外面就传来救护车的鸣笛声。 没几秒，门“砰”地打开，两个穿着白褂，拿着担架的人，就从外面冲了进来， 江家的家政立即做引导： “在客厅里面！” 和白褂医护人员一起冲进来的，还有暮沉。 清隽的脸上有一抹难得罕见的慌乱，但视线触及玄关走廊的李老后，他瞬间就镇定了下来。 脚步一缓，就脱离了医护人员队伍。 暮沉慢慢悠悠从李老身侧越过，没有忘记打招呼： “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你，李老先生。” 李老活了几十年，大半生顺风顺水，创下李氏，虽然比不过已成过去式的四大家族，但比下绰绰有余，在四九城站得稳稳的。 没想到，晚年败在这个只有三分之一岁数的小子手上。 他冷哼一声，一句话不说，转身就走。 小子年轻，狂妄自大，不知天高地厚！ 以为这样就赢了？ 呵！ 等着吧，看谁能笑到最后！ 暮沉无所谓，径直朝客厅方向走去。 还没进去，果然就看见躺在地上受救护医检查和询问的李佳然。 江家人个个都好好的，正事不关己地看着。 像极了在路边遇到热闹，驻足围观的吃瓜群众。 连他走进来也没有人发现，看得津津有味。 “……哈哈我赌对咯，严重骨裂，天赋犹在，我这要是没念药学，选了医学，还有老二那小子什么事！” “三叔威武！” “她爷也挺狠心哈，走了就真的不回来。” “啊？不回来，那叫120的两百块不真得我要出？” “老五你够了啊，能不能别揪着这两百不放，你真穷成这样了吗？！” “不是两百块的关系！她刚才冤枉我，我还帮她出救护车钱，后面不得被她借机讹上吗！” “呃好像也有道理……” 连他家小姑娘，也跟在哥哥身边，挤着看那“热闹”。 暮沉默默看了两秒，才走过去，摸了摸她的头发，在她回头前，又态度敬重地跟温知晴打招呼。 一声“奶奶”，终于把江家人的注意力拉了回来，“唰”地瞪了过来。 第二千零七十四章 把长辈哄得找不到北 温知晴呵呵笑了声。 “阿沉来了啊，来，过来奶奶这里坐。” 正要发作的江家众男人，在温知晴温和的声音中，硬是摁住了不悦的情绪。 暮沉像是没看到他们的表情似的，笑着走了过去。 江以宁尴尬得要命。 刚才她跟哥哥们八卦的样子，全被这人看了去！ 江亦灼咬牙。 “你进来怎么没人说一声！” 这时，急救医生正好把李佳然固定在担架上，站起来让开位置，让护工把人抬出去，听到江亦灼的话，就多嘴搭了句腔。 “这年轻人刚才在口门和我们遇上，一看我们往里走，就追过来问情况，那紧张劲儿，都把我给吓到了，哈哈哈我这不只是在总台那收到消息，说有人摔倒，可能骨折而已嘛，哪里知道伤者是谁哦？” 急救医生也就偷闲说了这么一句，便匆匆跟着护工离开了。 暮沉有些不好意思，但几位婶婶都忍不住在心里给他加分。 江以宁悄悄来到他身边，抿唇偷笑，手指掐了掐他的手心。 男人顺势握住她的手。 这点小动作，全落入江家人眼里。 小子的确不错，自家姑娘也真的喜欢，这还能怎么办？ 唉！只能认了。 江家男人生闷气，女人们则拉着暮沉说家常话。 聊了一会儿，暮沉才想起，给江家人带的礼物还扔在车上，没带过来。 而且，看见救护车时，太着急，连车子都没熄火。 自然得过去一趟。 作为女朋友，江以宁觉得应该陪着，便顺势跟了过去。 江亦煌摁住她。 “粗重功夫，男人去做就行，我陪他走一趟。” 江亦灼也站了起来。 “我也去帮忙吧。” 江亦煊不甘落后。 “那我也！” 江以宁：“……”算了。 倒是池静知道这几个臭小子肚子里小九九，开口约束了一句： “不准在外胡闹！” 暮沉笑得十分纯良。 “婶婶放心，我们就拿个东西，不会胡闹。” 三个婶婶都想扶额。 这些小子，都一把年纪了，还闹腾得要命！ 四个人出去，也真的只是拿个东西，很快就回来了。 不过，嘴巴上有没有“胡闹”，就只有他们四个才知道。 看着递到手上的限量包包丝巾，几个女人都乐开了花。 “怎么连我也有啊！”老太太拿着质地舒服的丝巾，眼睛笑得眯了起来，“这孩子真是的！我这把年纪哪里用得上！” 话是这么说，但明眼人一眼就看出来，温知晴十分喜欢。 “妈，你这个丝巾最近这个天气用最好，颜色也很日常，不是出门也能用啊！” “可不，好看又实用，在家戴着，不也高兴嘛！” “妈，我帮你试试吧！” “我也来试一下，昨天才说要买这个颜色的包，衬我的新礼服，阿沉这孩子就给我送过来了。” “怎么样？好不好看？” 一屋子的江家男人又酸了起来。 自己也没少给媳妇给老妈送，她们收到的时候，可没有给这么大的笑脸！ 甚至有时还会嫌弃款式不好看，嫌弃颜色不衬衣服！ 现在—— 他们也没见这臭小子送的，就比他们送的要多少！ 不也是那些款式，那些颜色吗！ 可恶！ 双标！ 高兴的时间一下子就过了，好像没一会儿就到了中午。 池静起身去打算到厨房让厨工做几个暮沉喜欢吃的菜，但随即又想到这孩子家里就一个爷爷。 今天这个日子，对那些老人来说，意义很重。 她顿住脚步。 “阿沉，你一会儿要不要回去陪你爷爷吃饭？” 暮沉知道她的意思，笑着摇头。 “爷爷被邀请去观看仪式，要吃过饭才回来，家里现在只有我一个人。” 简如雪闻言顿时心疼，当即也跟着池静站了起来。 “怎么能是只有你一个人！这里以后也是你家，大家都在！中午想吃什么？跟四婶说，四婶给你做！” 暮沉从善如流。 “四婶之前做的几个菜，我都爱吃。” 简如雪心花怒放。 “行！” 说着，雄纠纠地走进厨房，准备一展身手。 暮沉注意到旁边的视线，垂眸看去，和自家小姑娘四目相对。 “怎么？” 江以宁低声道： “你把长辈哄得都找不到北了。” 暮沉挑眉。 “我说的都是实话。” 江以宁轻哼，心里暖暖的。 太喜欢这种日子，她希望能永远浸沉在其中。 离吃饭还有时间，江家兄弟几人找着借口，揪着暮沉去练练打发时间。 终于畅快闹了一通，心情舒服了不少，几人吃饭时都多吃了一碗。 下午，江以宁带着礼物，去大院拜访暮爷爷他们。 路上还接到了李佳然的电话。 “我答应你的交易条件，但是文件我还需要几天时间做准备，你能不能……给我点时间？” 这算是在乞求暮沉暂时停手的意思。 江以宁转头看向身边的男人。 “你决定，不需要问我，我都听你的。” 他抬手摸了摸小姑娘的头发。 江以宁回答李佳然： “三天，我最多能给你三天时间。” 暮沉说话根本没有避忌，他说的话，李佳然也听得见， 明明只要江以宁松口，所有事情都不是问题……偏偏这个贱人却死咬着不放！ 高高在上，一句三天，便狠狠拿捏住李家的命门。 她甚至差点就成了残废！ 这笔账，她记下了！ 她绝对不会就这么算了！ 李佳然咬牙切齿： “谢谢！” 江以宁挑眉，客气地回了一句： “不客气。” 李佳然挂了电话，又拨了一通电话出去。 给自己的父亲。 “爸，我们有三天时间，你必须在这三天里找到文件所在！” 李父轻叹。 “今天你们出门，我就试着进他的书房，他防得紧，我根本进不去，佳佳，我跟你不同，你爷爷根本就没打算让我接班，很多东西他不让我碰。” 就好比这份文件，女儿不说，他一点也不知道。 李佳然望着自己被固定住的膝盖，神色阴冷。 “爷爷该退休了，我会让他交出所有权力，你大方开门找便是！” 李父吃了一惊。 “佳佳？” 第二千零七十五章 被琴声彻底控制住 一出手就要把她打成残废，想来她这位爷爷，对她也没那么疼爱。 既然她都牺牲到这个地步，那么，现在只是要李家曾经的顶梁柱退一步，就能保住李家，为什么不能这么做呢？ 李佳然语气淡得没有情绪： “爸，你已经五十了，爷爷要是继续在上面压着，你这辈子就再也没有出头的日子，何况还是现在这种情况。” “李家快没了，到时候，爷爷两脚一伸，他美美地活到七八十，我们又怎么样呢？余生都被债务压着，永远翻身之日吗？” “你愿意未来剩下的日子都穷苦潦倒吗？就算你愿意，那我和李子西呢？爸，你也忍心看着我们掉进地狱里？” 李父本来还有些迟疑。 但李佳然一字一句，全说到他的心坎上。 现在只要一份文件就能救下李低，他也想不明白那位老父亲到底在想什么，就是不放手！ “我当然不愿意，但公司的实权大部分还在你爷爷手上，我不好——” 李佳然冷淡道： “爷爷这个年纪，生个病也不奇怪，你和妈，还有……李子西，都机灵点，实不实权都不是问题！” 说到李子西名字时，李佳然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所有账，一笔都不会漏算！ 还有江以宁，暮沉，全都给她等着！ 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李父隔着手机，看不见女儿脸上的狰狞可怕的狠戾，想了想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 等所有事情完满解决后，老父亲会明白的。 “行，一会等他回来，我就让他‘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李佳然脸色稍微好了一些。 “嗯，爸，当务之急是把那份资料找到，前几天爷爷给我看的时候，他是放在书房左排书柜下面的保险箱里，你仔细找找。” 两父女又合计了一会儿，才挂了电话。 …… 不管李家内部要斗成什么样，一点也影响不了江以宁。 到了大院，先和暮沉回了暮宅，给暮爷爷送了小礼物，除昨天在商场买，还有她自己做的药茶，特意配合老爷子的体质配制的。 顿时把老人乐得只见牙齿不见眼。 小姑娘没少给老头调理，这两年身体比以前好太多了。 谨慎把东西收好，暮老爷子拿出要送给孩子的礼物。 昨天听臭小子说宁宁会过来，他就准备了。 一个年代感十足的妆盒，一看就知道是收藏多年的老物件。 江以宁没敢接。 这样的物件，大概都寄托了老人大半辈子的思念，太过重要。 暮老爷子也料到小丫头会是这个反应，笑了笑，伸手拉住她的手，轻轻放到妆盒上，然后，把妆盒推进她怀里。 “别有负担，这东西本来就是给你的。”暮老爷子笑道，“这是阿沉妈妈的嫁妆，阿沉出生那天她就说了，这个要给他媳妇儿，我就是转交。” 两个孩子都快到订婚那一步了，他再不赶紧明面上给出点表示，万一孩子误会了怎么办！ 重要的是，收下就等于答应，他才放心啊！ 江以宁闻言，只觉得妆盒更重了。 这时，身后伸来一只手，圈在她的腰肢上。 “宁宁，这只是身外的东西。”暮沉凑到小姑娘耳边，低声道，“它最大的意义，就是见证你和我的关系改变，仅此而已，难道，你是不想要我吗？” 说到最后一句，这人的语气又变得莫名委屈。 江以宁没忍住抬手揉了揉耳朵，身体往旁边倾了些，躲开他说话时喷洒下来的热息，手倒是把妆盒抱紧了。 意思明显。 她要。 暮沉看在眼里，薄唇挑起，跟着她也倾了几分。 “宁宁什么时候也给我一个见证品？” 这家伙！ 不如直接把“戒指”两个字说出口！ 江以宁伸手抵住男人的胸膛，将他推了回去，还不忘低斥他： “爷爷还在，你正经点。” 暮沉眸光深深地看着她，似委屈，又似控诉。 江以宁真想问他，最近认识了什么人，到底从哪里学来这一套！ 再被他这样看着，她都要忍不住要检讨自己，到底哪里做了对不起他的事了！ 这家伙！ 跟自己说了一万遍，不能惯着他，结果，还是抵不住他这样的眼神。 她低声道： “一会儿给你。” 话音落下的瞬间，男人脸上的表情，肉眼可见地亮了起来。 “好。” 江以宁：“……” 这是不是就谢贝贝说过的，男人三分委屈，演到你流泪？ 江以宁也给暮沉几个“竹马”的长辈准备了礼物，要把东西送过去。 她暂时把妆盒收进她的房间。 是那间之前暮老爷子在家里给她准备的房间。 虽然孩子不常过来住，但一点也没有含糊，后来甚至还特意小装修了一次，改成她喜欢的模样，钢琴也还在房间中。 暮沉紧跟在她身后。 她走到哪，他便跟到哪，那不值钱的样子，暮老爷子都羞了，更担心宁宁不要他！ 将妆盒收起来，锁进柜子里。 江以宁转身，差点和身后的男人撞上。 “……” 无言地对视一眼，江以宁越过他，走到钢琴旁边。 停了一瞬，她伸手轻轻按下白键。 琴声清脆。 上一次弹奏这架钢琴，已经是去年的事，还保持着原来的音声，应该是暮爷爷经常让人过来做调试。 江以宁在椅子上坐下来，偏头看向那个紧跟过来的男人。 “我给你弹一首？” 暮沉哪有不点头的。 “好。” 江以宁视线落在琴键上，像是在考虑要弹奏什么曲子，半晌，才道： “好久没碰琴了，你凑合听。” 暮沉失笑。 他家小姑娘悟性极高，记忆力也强，只要被她掌握了规律的技巧，就不存在生疏这说法。 她这个说法，实在过于谦虚。 不过，他还是配合地点头。 “好。” 江以宁双手放到琴键上，静止了几秒，手指开始跃动。 一首旋律熟悉，但明显改编过，和记忆中的并不一样。 渐渐进入了高潮部分，熟悉感更强烈。 是……婚礼进行曲。 暮沉屏住了呼吸，双眸紧紧盯着认真弹奏的女孩，只觉得心跳被琴声彻底控制住。 第二千零七十六章 决定订婚了 女孩神色专注，眼帘微垂，侧颜安静。 纤细的手指在琴键上来回跃进动着，犹如不识人间烟火的仙，美丽而脆弱，单纯而干净。 轻易诱人深入，迷醉其中。 而房间里的唯一听众，也的确被她的琴音紧紧束缚住，难以自救，也不想自救，任由自己沉沦。 直到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房间安静下来。 然而，那颗心却没有因此而平复，反而跳得更快。 女孩收回琴键上的手，身体微微侧向他，小脸仰起。 那双桃花眼莹润剔透，波光潋滟，和以往相比，更显勾人，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 忽然，女孩从椅子上站起来。 手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多了一个巴掌大的小盒子。 “暮沉。” 她罕见地喊了他的全名。 暮沉目光灼灼地望着她，轻而浅地“嗯”了一声，仿佛怕声音大一声都会惊散眼前的画面。 “你知道的，江以宁是一个很拧巴的人，从认定那一刻起，就会永远停在那一刻，不管发生什么事，她不会改变，也不会允许伴侣改变，一旦确定，将要永远和她绑在一起。 这样的人，这样的性格，以后相处起来，也许会让你痛苦难受……现在你还有选择的机会。” 暮沉垂眸，灼灼望着她的眼睛。 片刻，他忽然后退一步，单膝盖跪了下来，伸出自己的左手。 “甘心情愿，求之不得。” 江以宁微微一怔，心底深处像是有什么在燃烧。 想说的话太多，但到了嘴边，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本来还很镇定的，指尖忽然就抖了起来，她笨拙地打开盒子，拿出那对合在一起的戒指，轻轻一推，一分为二。 早就在预想过无数次的情景，明明已经确定可以美完完成的动作，在实际上却笨拙无比。 花了好一会儿，才握住他的左手，将戒指缓缓套入他的无名指。 一推到尾，大小刚刚好。 江以宁看着和她交握在一起手，暗暗松了一口气。 暮沉唇边漾起一抹难以自抑的笑，借着握住女孩的力道，站了起来，另一只手接过那只稍小些的戒指，套入女孩左手无名指上。 随即，指节分明的手指从她的指缝穿过，与她十指紧扣。 两只戒指闪着银色的金属光芒。 “从今起，江以宁就是暮沉的女人，暮沉就是江以宁的男人。” 说着，他俯首，在她唇上吻了下去。 微凉柔软的唇先是轻柔地吮着，一下又一下，轻缓而有耐心。 她的手被他握住，渐渐上升的温度透过肌肤蔓延传递，越演越激烈，几乎像是燃起了星火。 鼻端全是他的沉水香气息。 她像不受控制般，伸手环攀住他的肩膀，两人之间那点距离被消抹。 安静的房间内，只有交错急促的呼吸声。 略带薄茧的指腹抚过她滑腻的皮肤，酥麻粗糙的触感，让江以宁下意识挺身闪躲，却与男人贴得更近。 男人更是顺势搂紧她，轻轻一带，便将她抵在钢琴琴身侧，吻得更深。 两人不知道吻了多久，似永恒地停在这一瞬般。 还是暮沉最先扛不住，选择稍稍后退。 他的眸色深得可怕，带着未曾有过的浓郁渴求，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深切。 “宁宁。” 他摸了摸她的脸颊，声色哑得可怕，又像在压抑着什么，随即，双臂一拥，将她紧紧按在怀里。 力度之大，像是要把她揉进自己的血肉之中。 两人身体的任何变化，都清晰放在对方的感官之中。 坦诚而坦白。 他哑声道： “等一等，再等一等。” 她已经是他的了。 完完全全的。 这一认知，足以让他达到最高精神愉悦。 身体是，不需要着急，他可以慢慢来，做最充分的准备，给她最美好的一切。 江以宁微瞌着眼帘，喘着气，额头抵在他颈窝。 “你太用力了，有点难受。” 他松了松手劲，低笑。 “怎么这么娇气？” 江以宁闻言，仰起小脸，在他下巴那用力咬了一下。 也只是她自以为的用力。 小姑娘软软地靠着他，咬的那一下，像搔痒似的，反而勾起他的蠢蠢欲动。 他“嘶”了一声，刚松的手劲，又再收紧。 “宁宁！” 江以宁自然知道他喊什么，紧贴的身体清晰传递着对方的感受。 他好像越来越激动。 “你要是也难受，就放开我？” “不放！” 江以宁是好心为了他，他既要忍着，也不愿意放开……那可怪不得她。 就在这时候，房间外有人敲响了门。 暮老爷子的声音响起： “东西怎么还没放好啊？我不等你们了！” 嗯，上来放东西前，暮老爷子知道小姑娘还要给其他几家送礼物，暮老爷子就表示要一起去。 自家的孩子，他当然要去陪着，能在第一时间给她撑腰嘛。 当然，这些其实是次要，大院都知道江以宁，谁敢欺负到她头上？暮老爷子单纯就是想炫耀。 让所有人都知道，要不是有他在，谁也别想收到宁宁的礼物。 左等右等，也没等到人，中途还听到孩子们在弹琴。 臭小子行为异常，今天大概就是那好日子！ 嗯，他就再耐心一点吧。 足足等了一个小时，所有耐心消耗完毕，老爷子过来敲门！ 江以宁抬头，无声问他： 怎么办？ 暮沉差点被没心没肺的小姑娘给气笑。 那小模样，好像跟她没关系似的！ “再等一下！” 江以宁微微皱眉。 “要不你自己在这里待一会儿？我和暮爷爷先去。” 回答她的，只箍得更紧的力道。 他不愿意被一个人留在这里。 江以宁差点吸不上气，用力拍了他一下。 这才回答了门外的暮老爷子。 “爷爷，我很快就出来。” 暮老爷子没出什么，松了口气的同时，也多了些嫌弃。 松口气是对江以宁的，嫌弃是对暮沉的。 “行。” 算了，自家那臭小子，他还不清楚么？ 十多分钟后，在暮老爷子打头带领下，三爷孙三人这才出了门。 先去了距离最近的向家。 向以轩还没有回来。 在一个非常刁钻的角度，向老爷子一眼就看见了两个孩子牵着手上，比以往多了些东西。 像很无意似的，暮沉注意到向老爷子的目光，便笑着道： “向爷爷，我和宁宁，决定订婚了。 第二千零七十七章 全四九城阳气最重的地方 向老爷子多精明一个人，一听就知道怎么回事。 合着一家子全出动来炫耀了！ 可真惯着他们，好像谁没个孙媳妇—— 视线落在那个乖巧的小姑娘身上，向老爷子顿时想捶胸口。 这样的孙媳妇，他们向家还真的没有！ 不，应该要问，除了暮家，谁家会有啊！ 这么一想，心里倒是舒服了一点点。 “是该差不多了，你们两也谈了一年多。” 暮沉笑着“嗯”了一声，又道： “到时候可能要麻烦向爷爷帮忙打点一二。” 暮家眼下只剩下爷孙两人，虽说撑起了门楣，但家里许多事情，没人帮着，的确很难忙得过来。 这点小忙自然该帮。 向老爷子二话不说，就爽快答应了。 “行！到时候有什么需要帮忙，就找你苏阿姨！” 老爷子口中的苏阿姨，就是向以轩的母亲。 两家上下三辈都走得很近，向以轩的母亲和暮沉的母亲还是手帕交。 暮沉笑道： “谢谢向爷爷。” 送了礼物，暮老爷子和小两口没多待，后面还有三家要送呢。 把三人目送出去，向老爷子示意旁边的人帮他把手机拿过来。 然后，一通电话打到还不知道在哪里撒野的臭小子那去。 “喂？爷爷，你找我有什么事，我很忙……” 听着他吊儿郎当的语气，向老爷子顿时冒火。 当他聋么！ 哐哐啷啷的碰杯声，乱七八糟的说话声，分明就是不知道躲在哪个酒吧里瞎玩！ 忙个屁！ 和暮家那小子比起来……比什么比，有得比吗！ 暮家小子小时候虽然更野更混蛋，但现在长大了，连媳妇都找到了，多省心啊！ 反观他家这个，十几年一点长进都没有！ 人比人，比死人！ 向老爷子不管三七二十一，对着手机怒骂一通！ 一顿输出，直接把向以轩给干懵了。 “不是，爷爷，谁你吃炸药啦？” 他都出来好些天了，肯定不会是他惹了爷爷。 谁的胆子这么大—— “就你！臭小子！现在立即给我滚回来！今天内不回来，你以后都别回来了！” 向以轩头大。 “爷爷，我在欧洲呢，国内都下午三四点了吧？赶不回去啊！” 向老爷子心里正不爽。 “谁让你跑那种地方去！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好好待在国内找个媳妇！你已经二十七了！还当自己是小孩子呢！成天不着家，一点正事不干！” 每每说到这种话题，向以轩就头痛。 没想到他都跑到国外去了，竟然还是躲不开。 他还是反驳了一句： “爷爷，我才二十五好不好，比沉哥要小好几个月呢……” 不提暮沉还好，一提暮沉，更是直接戳进向老爷子的心窝！ “小几个月！小几个月！阿沉那孩子要订婚了，过几个月你能订吗！” 向以轩闻言一愣。 他知道暮沉和江以宁好事近，但他爷爷怎么知道的？！ 大院几个老人都觉得，江以宁还小，江家不可能这么早松口，加上现在的孩子都不喜欢太早被束缚。 瞧着样子，至少要拖上个五六年。 所以，就算看到暮沉和江以宁谈对象，各家都没对自家孩子发动催婚攻击。 除了都把江以宁当成了自家孩子外，日子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 “爷爷，你怎么知道他们要订婚？！” 向老爷子没好气道： “都炫耀到我面前来了！我还能不知道！” 向以轩大喊一声“靠”。 “臭丫头竟然不跟我说一声！” 说好让他“观礼”的！竟然不吱声就把事情给搞了！ 不守承诺啊！ 亏他之前还掏心掏肺帮她出主意！ 向老爷子比他更大声。 “你骂谁臭丫头！你这个臭小子！自己没本事——” 向以轩哪有时间听自家爷爷的臭骂，他得找江以宁算账！ “爷爷！你先别骂，我这就回去，现在去赶飞，尽量今晚到家！挂了！” 也不等向老爷子说话，径直挂了电话。 听到他要赶回来，向老爷子倒也没再计较，毕竟难得听话了一回。 向家吵吵闹闹的同时，暮沉牵着江以宁把大院关系好的几家都转了一遍。 等从闻家出来，几乎整个大院都知道暮家那小子，要跟江家小姑娘订婚了。 “订婚也差不多了，我记得那两个孩子都谈了快一年。” “哪里是快一年，快两年才对！我刚听暮老头吹，说江家小姑娘才满十八，暮家那小子就上手抢了！” “啧啧，那小子真是从小到大都没变过，手段又硬又厉害！” “我记得年初那会儿，老严那家伙不是还有心想把女孩撬到自己家吗？怎么一点动静都没听到？” “嘘，这事可别再提了，你以为老严为什么要回老家休养？” “原来有关系啊？！” “我听说老祁亲自去劝，也没按住老严那想法，最后没办法就让老严家来处理，这才送回老家。” “老严一向听凤叔钧的话，我猜老严那念头也是凤叔钧挑起来了！” “一提凤叔钧，就想起他那个‘死而复生’的孙女，刚才，我好像还看见她？” “叫素依的，昨晚就一直往这边跑。还真别说，我看着她是越来越像以前的模样了。” “瞧你就不与时俱进了吧！什么越来越像以前，我孙女说了，那是化妆化的，说不定还做手术微调过！” “她来大院里做什么？” “凤叔钧前几天不是搬回来了嘛？大概终于发现那个孙女邪门，才躲回来吧！我们军大院是全四九城阳气最重的地方。” “啊这，她不会和那两小口碰面吧？” “……”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的时候，还真就让马晓翠碰上暮沉和江以宁两人。 三人从闻家出来后，暮老爷子就跟小两口分别了。 嘴上说不想跟腻歪的年轻人一块走，实际上，他还得去跟其他炫耀炫耀。 老爷子觉得两人跟着他，反而碍手碍脚，不利他发挥。 暮沉和江以宁只好和他分道了。 两人也没急着回去，便牵着手慢慢散着步。 遇到认识的人，就停下来打个招呼，寒暄两句。 没想到，就在窄道上，碰见马晓翠。 第二千零七十八章 反复伤害 马晓翠在看见暮沉那张脸的瞬间，心底同时涌出两股极端的感觉，喜悦和恐惧。 自从那次西京郊之后，每次想起他都会涌现这两种情绪。 她问过安言，喜悦是她对暮沉爱意的衍生物，恐惧大概是因为他做了伤害她的行为。 两者是有可能同时存在的。 爱意实在掩盖不住恐惧，马晓翠从一开始刻意不去想，到最近几乎都快要忘记暮沉的存在。 她甚至想不起来，有多久没有再尝试去联系他。 完全没有了刚开始疯了一般换几百个手机号码也要给他发短信的冲劲。 视线扫过男人身边的女孩，她厌恶地皱了下眉。 注意力随即回到男人上。 马晓翠咬了咬唇，往前迈了一步。 “阿沉，你今天也在大院……” 男人的脸色在她喊出“阿沉”的瞬间，沉了几分，唇角的笑意敛起，眼瞳之中似是覆上一层冷霜。 却在这时候，手心传来轻轻的挠抓。 他牵着的小姑娘在逗弄他呢。 微微偏头，他看向江以宁，脸上哪里还有一丝冷意？ “嗯？” 他是在问：挠他做什么。 江以宁眨了眨眼睛，模样无辜极了。 显然在否认有挠过他。 暮沉失笑。 仗着他没有证据呢。 他收紧手指，将那只手握紧在手心之中。 “饿不饿？” 走走坐坐的，这会儿已要快五点了。 他不说，她还没觉得什么，一问出来，肚子还真就有些饿了。 江以宁点点头。 “有点。” “家里有小点心，先吃点垫垫肚子，然后，等爷爷回来，我们一起出去吃饭，好不好？” “好啊。” “那走吧。” 两人旁若无人般聊着，完全无视了马晓翠的搭话。 眼看着两人就要走，心里的不甘掩盖了所有，马晓翠跨开步伐，猛地挡在两人面前。 “阿沉！我在跟你说话！” 暮沉撩起眼皮，看向她，忽然笑了声。 “还没查出凤叔钧，是怎么回到大院的？我以为已经留了足够的痕迹。” “果然，废物身边全是废物吗？” 马晓翠脸色一变，双手握紧。 “我知道是你！” 他根本没有隐瞒，连帮凤叔钧办出院都留了真信息！ 昨天李佳然给了她消息后，她就已经知道，根本不需要调查！ “既然知道，还敢往我这凑？怕我弄不死你吗？” 马晓翠身体吓得一僵，却依然没有让步，用微颤的声音质问： “你已经害死过我一次了！你就这么忍心吗！我们认识了十年！为什么？你以前明明就对我很照顾，为我遮风挡雨，帮生怕的我融入大院，你还默认让我跟在你身后！为了追上你的步伐，我努力考上你读的学校，拿最优秀的面绩，做最优秀的人！” “明明整个大院，只有我的外貌，我的学历，我的家世最配得上你！所有人都觉得我和你应该是天生一对！所有人都觉得我们俩到最后会结为连理！你当时也没有否认的！” “就因为这么个女人，你害死我了！还把我家弄成现在这样！你害我什么都没了！明明就不应该这样的！你应该也喜欢我才——” 暮沉冷冷开口： “自我感动完了吗？” “给你灌输记忆的人，难道没有把你做过的事，全部灌输给你吗？或者，我可以帮你。” 马晓翠神色激动，双眼通红，盈着泪光，死死瞪着眼前的男人。 “所以，你就是不相信我是凤素依！” “我记得凤素依的一切！也记得你的一切！我就是凤素依！” 暮沉还没回话，旁边就先传来一声轻嗤。 祁情拎着个袋子，从拐弯处走出来，看也不看马晓翠一眼，径直开口闲聊。 “真有你们的！一声不吭干大事！” “祁哥。”江以宁和他打招呼，“刚才在你家，祁爷爷说你不在。” 走到暮江二人身边，他把袋子递给江以宁。 “刚回来，这不我妈知道你又送了一堆保健品，就急急把我打发过来，给你回礼，临时扒拉的，旧东西，拿去玩。” 一回来就听到大消息，这不，还没消化就被赶出来回礼了。 当然，他也想过来当面采访一下两个当事人。 江以宁认得袋子上的logo，大牌奢侈首饰，哪有什么旧东西？ 她把袋子推回去。 “不用啊，我送的东西又不值钱！” 祁情啧了声，硬是把袋子塞进她的手。 “啊对对对，在你那当然不值钱，你根本不知道，你送的那些东西，在我妈还有宣哥他妈那，有多值钱。” 那明明是小姑娘送给一家子的东西，结果，那两位太太发现美容效果强劲之后，就全扒拉进自己碗里。 家里的男人是一个也不许碰。 他敢说，江以宁送的东西，给那两位太太省下的美容钱，绝对不止买一套两套首饰的钱。 暮沉轻踹了他一脚，冷声道： “少阴阳怪气。” 黑色的裤管上立即多了个显眼脚印。 祁情瞪大眼睛。 “沉哥，你变了！你以前没这么狗——” 又来一脚。 祁情反应极快地跳开。 “啧！这就护上啦！” 打闹了一会儿，祁情就要拉两人往暮家走。 “走走，我回来前接到老向电话，他跟我哭呢！咱回去聊聊~” 主要是五六点正是大院最热闹的散步溜孩子时间，到处都是人，不好说话。 这么，就在这站的一会儿，周围不知道躲了多少偷看的视线。 指定把这边当成一场燃冬来看了。 被无视了个彻底，马晓翠不死心，想再追上来。 祁情反身一挡，冷眼睨着她。 马晓翠跺脚。 “祁情，你让开！” 祁情顿了顿，笑了起来。 “是挺像一回事，既然你是凤素依，那就应该记得自己害过多少人，阿沉警告过你多少遍吧？少点自我感动，多点看看书，也许还能自救一下。” 马晓翠张嘴想说什么，然而，祁情已经转身，跟上前面两人的脚步。 走出一段路。 祁情才慢悠悠开口： “那个女人，应该快要废了吧？” 他问江以宁。 “嗯。”江以宁确定他的猜测，“四肢有明显的不自然感，应该是受到持续的反复伤害。” 第二千零七十九章 尽出这种没道德的人渣 祁情忍不住咂舌。 “我看那个女人根本没发现自己痛，这催眠洗脑真TM牛.逼啊！” 以前倒也听到催眠暗示，甚至因为好奇跑去尝试过。 不过，在他们身上并不管用。 大概是因为他们这些大院子弟够年龄后都曾以历练为由，被丢去参过两三年军。 没有大作为，但该练出来的东西，都有了，也就抵住了那些乱七八糟的催眠和暗示。 最近闹出“凤素依复活”，亲眼看着这个女人像个提线玩偶似的，被人随意改造成任意模样，饶是他们这些胆子大得没边的，都被逼出一股毛骨悚然来。 正好暮沉也挖了两个专家回来，他们几个一有空就去补充点备防自何的知识。 志意力强是一回事，弱点人人都有。 他们能得到今天这个地位，除了踩在家里给的起点，也少不了他们自己的脑子和小心谨慎。 江以宁道： “跟她说一声，她应该就会回过神来。” 祁情耸了耸肩，痞笑： “我知道。” 只是他没有要提醒的理由，既不是朋友，又没有好处，更重要的是，不管是马晓翠还是凤素依，都挺讨厌的。 他才不想帮自己讨厌的人。 当然啦，他也不是那冷血的，刚才就小小地给了点提示。 “别聊了那些无关紧要的人了，来，跟哥说说，妹是怎么那啥的！” 刚才向以轩打电话回来跟他哭诉，他才知道两人的求婚竟然就在今天。 向以轩逃避出国，错过了，他留在国内的，也没赶上！ 虽然很遗憾没看到现场，但一想到暮沉那个不可一世的人，竟然被娇滴滴的小姑娘掌控住主导权，就刺激得不要不要的。 暮沉的回答是，提脚一扫，冰冷地吐出一个“滚”字。 祁情躲开，再次笑嘻嘻地凑上去，丝毫不觉得自己招人烦。 …… 马晓翠站在原地，目光一直追着那三道背影，直到消失在视线尽头，再也看不见，她才收回视线。 心里抑压不住地涌出怪异的感觉。 祁情的看她的目光……很怪。 不是记忆中的厌烦，不耐，更像对路边的流浪猫狗抱有一丁点的同情。 有同情，但不多，其他全是无关紧要的陌生。 他是什么意思？ “现在的孩子真不要脸哦！” “可不是，明知道别人是一对儿，又准备订婚了，怎么好意思说那种话？” “还说别人害死她呢，如果我没记错，她死的时候，阿沉那小子，应该在国内？” “你没记错，他那会儿就在国内！” “隔着十万八千里，竟然把自己的死怪到别人的身上，怕是想挂别人裤腰带上吧！” “哈哈，你怎么知道她不想？” “照我说，人还是别太自信为好，阿沉那个小媳妇样样都顶好，跟她攀比，才是不自量力。” 周围传来的议论声，将她拉回现实里来。 议论声中传来的词句，瞬间让她瞪大了眼睛。 马晓翠转头看到不远处树荫下的老人，语气凶狠地问： “你说谁要订婚？！” 大院的老人，退休前哪一个不是身处高位？ 为国家付出大半生，就算退了休，也都被尊敬着的，就算是位于最高处的那位，也不会用这种态度，这种语气跟他们说话。 眼下一个他们眼中的黄毛小儿，竟然这样说话，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先惊讶一番好，还是先替凤叔钧那个老家伙叹息才好。 当然，刚才那番话，大半也确实是故意说给她听的，希望她多少有点羞耻心，别再缠着暮家那小子不放。 在他们的观念里，插足别人的感情，就是不耻的，早几十年，还犯法来着！ 该捉起来吃花生米！ 现在各方面的条件都好了，生活也宽松了，结果尽出这种没道德的人渣！ 老人们见她没反省，还凶巴巴的，也懒得跟她搭话。 “老王，我看你气色不太好，不如去找那小姑娘看看？她医术可好了，上回张家那个小儿子烧得快不行，也是找她帮忙，照她的话去做，没半小时温度就降了。” “哎，我这老毛病了，不急，等人家办完喜事再说吧！别冲着。” “傻不傻啊你，人家江家根本不讲究这个的。” “人家不讲那是人家的事，我怎——” 一而再，再而三被所有人无视，马晓翠胸口那个火气冲往脑子上冲。 血管突突直响，她放弃思考，放任自己情绪爆发，狂怒地大吼一声，随手抄起旁边的精致小巧的盆栽，就朝那群老人砸门过去。 两方有好几米距离，盆栽只砸在了路中间。 老人们根本没料到她胆子这么大，全都被吓了一跳，纷纷站了起来。 “你疯了吗！” 马晓翠的手已经再捉起另一盆，神色凶戾，瞪着他们。 “给我滚！” 老人气笑了。 在他们的地盘被人说滚，本来也不想跟她计较太多。 显然马晓翠根本不值得他们爱幼忍让。 一句争辩也没有，直接找了警卫员，把人轰出大院，并列入不准入内的名单里。 “不管她拿凤叔的什么证明过来都好，都不准让她进来！” 警卫员一边应声，一边心里感叹，这个女人真是TM是个人才。 院里就属这几位脾气最好，竟然一口气全得罪了，这可不是普通人能做得出来的。 被扔出去，马晓翠懵了几分钟，回过神，想往里冲。 “让我进去！” 她过来是要凤叔钧的！ 今天已经超了交出地块的最后期限，她有预感，如果不把西京郊那块地给阿恒，她……她可能会失去什么更重要的东西！ 必须完成这个任务！ 警卫员冷淡回应： “别在这里闹，如果你不想住几天拘留所的话。” 马晓翠慌了。 “我爷爷在里面有房子，有居住权！你给我开门！” 警卫员斜睨她一眼。 “我知道，凤老先生嘛，他是有居住权，但你没有。” 他们这些警卫岗，也都是附属大院的，“凤大小姐复活”这种事听过，也私下悄悄八卦过。 眼前这位，是人是鬼，可都还没有定论的。 马晓翠尖着声音： “你给我——” 就在这时候，她小包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还没看来电显示，她却控制不住地抖了一下。 来了！ 第二千零八十章 再坚持一阵子 马晓翠退到一边的墙角，拿出手机，深吸了口气，才缓缓看向手机屏幕。 阿恒。 是阿恒打过来的。 不是那个可怕的霍华德，也不是那个莫名其妙的联系人安言。 是阿恒。 那个总在她最艰难的时候伸出手援助她的男人，当初—— 当初？ 马晓翠愣住，当初她是怎么跟阿恒认识的？ 搜遍了所有记忆，也没有找到相关信息，她想不起来，她是怎么跟阿恒认识……不，记得，她记得……好像是在医院偶然遇上，然后…… “嘶！” 脑子里传来尖锐的痛梦，手机从手上滑了下去，马晓翠抱着脑袋蹲了下来。 “痛……” 刚这么一喊，不知道触了什么，不仅脑子，痛楚瞬间蔓延至全身，四肢泛起阵阵针刺的痛。 马晓翠再也忍不住，惨叫一声，整个人滚躺到地上，身体不能自控地抽搐起来。 不远处警卫员听到叫声，探头出来看了看，见人横躺在地上，不住抽抖的样子，也是吓了一大跳。 他跑了出来，一边拿出手机拨120，一边查看她的情况。 “喂？你没事吧？” 马晓翠没有回答，120接通了。 他一边报地址，一边给对面说了他能知道的情况。 “……对对，不知道，就全身抖，没吐，没翻白眼，就出了一身冷汗，对对，没敢碰她……行，我在这看着，你们赶紧过来。” 警卫员挂了电话，先是抬头看了眼监控的位置，确定自己这边在监控范围，这才松了口气。 正想退开两步，女人掉到地上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刚才好像就听到手机铃声，这没接着再打过来的……想了想，他还是捡起那手机，看了屏幕，就点了接通。 生怕对面的人误会，他抢先开口： “那个，你是……呃，机主的朋友吧？她两分钟前突然丢去意识晕倒了，人没醒，我给她叫了救护车，应该会把人送到人民二院的，你……可以先到那边等她。” 手机那边的人沉默了一秒，才开口： “好的，谢谢。” 挂了电话，警卫员挠了挠头发，觉得有些搞笑，都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这个女人才好，乱七八糟的。 想了想，他回到警卫亭，让人去通知了凤老爷子。 几分钟后，120就来了，把人抬上救护车。 至于后续，警卫员也懒得理，反正尽到责任就行了。 …… 五六点正是大院最热闹的时候，马晓翠晕倒在大院门口事，也很快传开。 刚才让人动手扔人的老人反而起了些愧疚。 正想着要不要做点什么，刚来到大院门口，就遇上也要出门的暮家爷孙和江以宁三人。 都是退休的老友，生活习惯差不多都互相摸清了，暮老爷子惊讶： “都这个点了，你们这是要去哪？不回家吃饭？” 几个老人只好把刚才的事说了说。 “……我们也没想到现在的孩子竟然脆弱成这个样子。” “可不是嘛！说到底，还是因为她先朝我们扔盆栽！” “所以，我们就打算过去看看，要是有责任，也得负责任才行。” “唉！好好的日子，瞧瞧这都是什么事儿！” 江以宁看了几位老人一眼。 “钱爷爷，周爷爷，她晕倒跟你们没关系。” 几位老人闻言，立即转头看向她。 “江家丫头，你知道？” 江以宁想了想，才道： “刚才我也遇见她，看她脸色不好，应该是受伤后没有处理好伤口，导致身体有炎症，她出去后，应该受了什么激，才会晕的。” 没有跟几位老人说得太细，简略了些她已经看出来的信息。 这江家小姑娘的医术早就得到大院里的人的认同，关于看病的眼光，她绝对是一看一个准。 听到她的话，几位老人都松了口气。 旁边坐在警卫亭的警卫也听到几人说的话，从里面探出头： “这位小姐说得对！钱老你们让我把人拎出来后，她还想闹着要进去呢！后面好像是要接电话吧，人就躲墙角那边去，过了一会儿，我听到她叫，那会儿人才晕的。” 几位老人彻底放松下来。 “这叫什么事儿！” 暮老爷子安慰地拍了拍老友。 “好了好了，别恼了，回家吃饭吧！我们也得出发了，哎，这两个孩子非要闹着带我一起去吃饭，我都拒绝不了！你们说烦不烦人？” 几位老人：“……”你这语气分明是在炫耀。 暮老爷子唉声叹气： “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忙呢！订婚的场地、礼品一点准备都没有，哦对了，我还要去跟江家讨论一下日子，东西一大堆，特意跑去吃饭，这得耽误我多少功夫！你们说是不是？！” 几位老人忍无可忍地白了他一眼。 “我们都懒得理你！” “走！回去吃饭！” 现在立即回去给孙子孙女找相亲对象！ 哼，不就订婚么！ 看看谁家更早结婚啊！ 他们就不相信江家还能在结婚上让步！ 暮老爷子对着几个老友的背影，贱兮兮地“哎”了几声。 暮沉斜睨着老爷子的所作所为。 “以后钱老他们就不跟你下棋了。” “不下就不下！”暮老爷子不以为然地挥手，“我忙着呢。” …… 马晓翠睁开眼，茫然地望着白蒙蒙的天花板。 一时间，她不知道自己是谁，在哪里，发生什么事，脑子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 “醒了。” 就在这时候，耳边传来一道温柔的嗓音，她下意识转动眸子，看过去。 那张脸庞入目之后，记忆便渐渐回笼。 她想起来，她是凤素依，四九城凤家的大小姐。 男人伸手摸她的头，动作轻柔，像对待什么宝贝一般。 “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马晓翠眨了眨眼，哑声道: “阿恒，我好像做了一个恶梦，但已经想不起来是什么……” “只是恶梦，没事的。”男人动作更加轻柔，“再坚持一阵子，我还需要你的帮忙，再一阵子就好，好不好？” 马晓翠似是没听出男人话里的怪异，乖乖点头。 “好。” “再睡一会儿。” “嗯。” 第二千零八十一章 订婚的日子 男人等马晓翠睡着，温柔的神色瞬间一变，冷漠得跟刚才仿佛是两个人。 他站起来，转身往外走。 手握住门把手后，却没有立即推门，静静站了两秒，忽然开口： “不要再折腾她。” 话音落下，床帘之后，忽然走出来一个人。 身材高大挺拔，周身带着不可忽视的气势，但面容却非常普通，乍看几眼，根本找不到记忆点。 “你这是心疼她了？” 男人转身，冷冷看向那人。 “你知道的，我需要她的观察数据。” 那人绕过病床，把男人刚才坐过的椅子拉到自己面前，抱着椅背，跨坐下去。 “里斯，我不懂，你浪费这些力气到底是为了什么？父亲已经等了二十一年，你还想拖到什么时候？” 里斯神色依然冷淡，声音里却多了一抹没有掩饰的杀意。 “大哥，我跟你说过很多遍，不要把你的情绪强按在父亲头上。” 那人一顿，随即举起双手，做投降状： “好好好！是我急！” “但我真的不赞成你的做法，你也看到了，这个女就算有原主全部记忆，情况依然不稳定，特别是时间越久，就越容易出现浮动，她这情况最多只能撑两个月，两个人格就会混乱。” 里斯睨了他一眼。 “那是因为你任由小A随便折腾她，才导致的结果。” 那人嘻嘻地笑了，丝毫不以为然。 “其实你也没有那么在意嘛！明明知道也没有阻止我，就算玩坏了也没关系吧？” 话没说完，又被里斯瞪了一眼，他耸肩。 “我知道我知道，你想要的是崩溃边缘的修复数据，我一定会让小A帮你记录好，绝对不会漏。” 实验数据当然不止这个女人。 不过，也暂时只有这个女人处在这个阶段。 里斯没有否认，又强调了一遍： “总之别再折腾她，能修好就最好。” 说完，回身准备开门离开。 “等等！还有三个件。”那人喊住他，“我猜你应该不想让我全权处理的。” 里斯抬头揉了揉太阳穴，再次转身，双手抱胸，靠在门上。 “说。” 那人竖起一根手指。 “第一件，西京郊那块地，已经确定，落到那个臭小子手上了，不过，我也有办法拿回来，跟第二件事有点关联。” 里斯没说话， 那人很了解自己这个弟弟的脾气，显然已经没有多少耐性，也不卖关子。 竖起第二根手指。 “第二件，你心爱的女孩，准备跟那臭小子订婚了，你打算怎么办？” 订婚二字刚落，里斯放下了双手。 室内空气几乎凝固、 那人说完两件事，就立即识相闭了嘴，安安静静当个透明人。 沉静了将近两分钟，里斯才淡淡问： “消息准吗？” 那人点头。 “百分之百准，地是昨天过的户，我已经让人查看过，订婚消息是今天从大院内部传出来的，据说全大院都知道了。” 里斯淡淡地“嗯”了一声。 “地就送给他吧，就当然是贺礼，她喜欢就好。” 那人有一瞬间的错愣。 “我没听错吧？你不打算插手？订婚之后就是结婚了！” “她喜欢，结婚又何妨？”里斯站起身体，“把人修好之前，别再让我听到我不喜欢听到的消息，做得到吧？” 那人木然地点头。 “……哦。” 这是已经知道他怂恿马晓翠对江以宁动手的事了。 都还没行动来着…… 实在理解不了自己这个弟弟的思路。 明明喜欢得要命，却始终不抓在手中，看吧，都快成别人的了。 明明一口气洗白了，以后就什么烦恼都没有，却坚持想让她保有“自我”。 明明可以简单，非要搞得这么复杂。 父亲还不管！ 里斯扬起下巴，冲他示意了一下。 “第三件？” 那人回神，想了一下，才记起来第三件事。 “第三件是李家。” “他们最近一直缠着你的心头肉，我回去查了查，发现他们家族有关系者，怎么样？要处理吗？” 这件事，在看完里斯对前两件事的反应后，显得特别不重要。 提不提都无所谓咯。 果然，他就听到里斯丢下一句： “你自己看着办。” 眼看着人已经推开门，要走出去，他忍不住问了句： “里斯，你到底想做什么？” 里斯顿了一下，偏头想了想。 “站在她身边。” 说完，迈步走了出去。 “……” …… 似乎迈出第一步后，后面的进程就突然加快了起来。 小长假第三天，暮老爷子带着暮沉上门，两家商谈了订婚的日子。 当然，这些话题只有长辈们开口的份，小一辈只能在旁边干瞪眼睛。 几个哥哥坐不住，左右一夹，把暮沉夹走了。 江以宁前后看了眼，最终还是选择坐在原处，当作什么也不知道。 长辈们争论了半天，具体日子没能商量出个一二，暮老爷子想订在年前，江家这边人多意见也要杂一些，多半人想推到年后再说。 一直讨论到吃饭时间，哥哥们和暮沉才慢慢悠悠地回来。 几个人的衣服都换了新的，头发带着湿意。 暮沉挨着江以宁坐下来，握住她的手，轻轻捏了捏她手心的肉。 那眼神分明在问：怎么样，定了吗？ 男人的手很烫，是剧烈运动后血液流动还没有完全平复。 江以宁微微摇头。 暮老爷子特意带过来的两本黄历，都快被翻烂了。 已经到了这一步，暮沉反倒一点也不急了。 只要定下日子，其他问题全部不是问题。 嗡嗡—— 江以宁口袋里的手机公震了两下。 她也没有避开身侧的男人，拿出手机，解开锁屏，点进新信息里。 陌生手机发来的信息。 【同意交易！你来定时间地点！尽快！】 没有署名，但也不难猜。 江以宁想了想，点进输入框，给对方回复过去。 【明天早上十点，上次的餐厅。】 几秒后，李佳然又来了一信息： 【我可以先把电子版发给你！你能不能现在就让暮家住手？！】 江以宁偏头看了身侧男人一眼，男人便对她展露出笑颜。 行吧，她回了“可以”过去。 第二千零八十二章 把人拴裤腰带上啊 短信发出去，没一会儿，就收到一条新回复，和一个新邮件提示消息。 说真的，江以宁对李家那份所谓禁忌实验的资料，还是挺感兴趣的。 再加上有江家的人牵涉其中，她也想知道是谁。 没有看李佳然的回复，她打开邮箱的应用，点开那封新邮件。 邮件除了一个附件外，就没有其他文字内容。 直接在线打开。 那个小巧的圆形负载标志跳出来，一直在转着圈圈。 页面一直维持这个画面。 等了七八秒，依然没有任何变化。 江以宁点了退出，再次进入，试了两次。 暮沉一直在旁边看着，低声在耳边说道： “不是网络问题，附件有问题。” “嗯。” 江以宁也看出来了。 手机在屏幕上轻点几下，进入了后台模式，查看了附件的状态。 文件的确已经损坏了。 在收到之前，文件从源头上就已经是损坏，是李佳然那边的问题。 她这边没办法修复。 用手机操作这些，限制多，也不方便，确定之后，她截下损坏证明，便退了出来，点进李佳然发来的新信息。 【已经发给你了！】 没有废话，把截图回复过去给她。 李佳然应该一直守着手机，回复来得非常快。 一连跳出几个图片加载的标志。 显然，李家是真的等不及了。 李佳然直接用彩信的方式，把文件发出来。 然而，加载了十来秒，这些图片全部停下来，显示出一个裂开的模样。 江以宁侧脸，和身边男人对视了一眼。 两人一致认定，要么是李家那边的网络出现了普通小问题，要么……就是被人盯上了。 又来回试了两次不同的发送方式，均显示失败， 屡屡失败，差点没把李佳然给急疯，直接给江以宁发了语音。 江以宁当然不可能听，转成语音大概看了看。 ——我现在给你送过去！求求你！ 连求字都用上了。 她偏头看了眼身边的男人。 这人到底做了什么，让李家连这半天都等不了？ 猜到小姑娘的疑问，暮沉脸上露出一抹相当无辜的表情。 他凑到她耳边，用气音低低说道： “大概已经伤到李家的核心部分了吧？我也不知道。” 对付李家的局，早在几个月前就布置好。 后面动手后，也是交给下面的人去办。 除了偶尔会收到反馈进度的消息，他没有刻意去盯着。 如果连这种小事，下面的人要是办不好，他也没必要养着。 江以宁失笑。 好一句“我也不知道”，李家人要是听到他这么说，大概会气到吐血吧。 视线回到手机上。 现在，肯定不行，她没空应付李佳然。 长辈们还在争吵日子呢。 本来已经差不多聊出个所以然，但哥哥们回来后，情况又变得复杂起来。 原因无他，起先几个叔伯坚持把日子订在年后，但暮老爷子靠着一张舌灿莲花，加上几个婶婶也同意年前，已经差不多把人说服，同意在年前挑一个好日子。 但几个哥哥在叔伯耳边嘀咕了两句，人再次坚定了。 其实，年前年后，也没差不多少啊。 江以宁不敢说话。 反正，到了这个地步，她乖乖听长辈们的话就好。 哥哥们也没闹多久，就被婶婶赶了出去。 江以宁刚输入了“今天没空”四个字，旁边暮沉轻轻点了点她的手背，也拿出手机。 见他直接调出暮南的号码，江以宁就懂了，把字删除，重新输入了一行字。 【行，刚才给你的那个地址，半个小时后见。】 然后点了发送，随即拉了拉男人的袖子，示意他把耳边凑近些。 暮沉听话地倾身。 江以宁压低声音道： “让暮南小心些。” 倒不是同情李佳然，想给她活路，才同意提前，而是看发的几次文件出现的状况，就有种……李家已经盯上的预感。 不管谁，因为什么而盯上李家，保险起见，还是先把她想要的东西拿到手再说吧。 暮沉看了她一眼，点点头。 就在这时候，靠落地窗那边，三哥江亦煌站在那，朝她喊了声。 “宁宁，过来帮我一下！” 江以宁也没多想，“哦”了一声，拍了拍暮沉的手背，就起身过去了。 三个哥哥被赶出客厅后，都窝在庭院边上。 显然是闲得慌，不知道蹲在这边捣鼓些什么。 把她喊过来，往她手里塞了几根绳子，让她帮忙拎着。 四哥江亦灼吐槽她： “坐在那边又不能说话，还不知道出来，瞧你傻不傻！” 江以宁：“……”不觉得坐在里面有什么不好啊。 目光落在手上的绳子上，她转移话题： “哥，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江亦煊用“你真笨”的眼神看了她一眼。 “搓绳子啊！” 几根手指粗的绳子，被他们拧在一块，变成手腕般粗。 而她正好拎着源头那一端。 江以宁默了默，只能继续追问： “你们弄这样的绳子做什么？” “拔河，比赛，宁宁要不要一起玩？” 江以宁：“……不了，谢谢。” 她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在家里，她的力气能比得过的，大概只有奶奶了。 “怎么突然想到要玩这个？” 三个哥哥却同时沉默了。 江以宁瞧着他们的样子，心里已有了猜测。 “……你们，不会是想……跟阿沉比赛吧？” 没人说话。 江以宁：“……” 这是，需要技巧的打架打不过，所以就直接来比纯粹的力量了？ 她心里是这么问，但也知道这种问题，要是问出来，三个哥哥都要破防。 算了。 反正不是她幼稚！ 拔河也比打架要好得多。 身后一道阴影压向她，江以宁回头。 暮沉也走了过来，蹲下.身子，将她手上的绳子接过去。 “我帮你。” 三个大男人睨向过来。 江亦灼咂舌。 刚才一回来就黏到宁宁身边！ 这会儿，宁宁才过来多久？两分钟还不到呢！ “你小子要不要这么黏人，宁宁去哪你就跟到哪！怎么不把人拴裤腰带上啊？！” 暮沉沉默了一瞬，缓缓吐出一句： “不是我不想。” 语气虔诚至极。 江以宁：“……” 江家三兄弟：“……” 第二千零八十三章 没打算做什么 这家伙可太坦诚了。 坦诚得让人找不到下嘴骂的地方！ 江以宁忍了忍，还是没忍住，抬手给了他侧腰一个手肘。 暮沉纹丝不动，装模装样凑近她，问： “嗯？宁宁怎么了？” 江以宁哭笑不得。 “没事！” 最终拔河用的绳子还没做好，屋里就传来喊他们吃饭的声音。 而暮沉和江以宁的日子也在餐桌上决定了下来。 农历十二月初四。 宜婚嫁。 还是订在了年前。 不知道是不是日子确定，几个叔伯情绪波动很大，既高兴，也不高兴，更多的是心酸。 自家养了十多年的水灵灵小白菜，竟然这么早就被猪拱了。 还好，定下来的这小子，方方面面总算让人满意。 一桌子人里，最高兴的还是暮老爷子。 稳了！ 宁宁也是他家的孩子了！ 说出去，腰板都能挺直好几分！ “亲家，你们放心，宁宁跟阿沉结婚，也不会改变什么！我们一样还是像往日那样疼她的！她也还是江家孩子，嗯，唯一变的，她也是我们暮家的孩子了，多了我这个爷爷疼她！” 暮老爷子的话说进了江家众人的心里。 可不是嘛。 什么也不会变。 宁宁有他们护着，她有底气！ 终于，连那点心酸也被抹掉了。 刚说完漂亮话的暮老爷子，忽然从衣服口拿出一叠厚厚的纸，推到温知晴和江正贤那边。 “对了，亲家，这是我列的聘礼单子，你们看看，有不满意的尽管说！” 江正贤脸上的笑猛地一敛。 虽然但是！ 这位暮老爷子竟然连聘礼礼单都列好了，是不是太急了些！ 他把单子推回去。 “不急！” 暮老爷子再推，笑呵呵的。 “是不急，先看看也可以！” 那叠礼单被推来推去。 江以宁收回目光，假装什么也没看见，安静吃饭。 “这个好吃，四婶的手艺很好。” 碗里多了一块松鼠鳜鱼。 暮沉的话顿时让四婶婶简如雪乐开花。 “喜欢就多过来家里吃饭！四婶给你做！” 暮沉含笑点头。 “好。” 旁边的江亦灼磨牙。 “四婶，我也爱吃啊！”怎么不见给他做！ 白听兰夹了一筷白菜塞他嘴里。 “多大的脸，想吃就点外卖。” 还想车轮战发难的江亦煌、江亦煊顿时低头，沉默吃菜。 一顿饭吃得热热闹闹。 快到尾声的时候，暮沉口袋里的手机忽然震了起来。 江以宁就坐在他旁边，刚响就发现了。 暮沉也感觉到震动，不过，他没有接的打算。 江以宁想了想，还是轻轻拉了拉他的袖子。 “可能是暮南。” 暮沉一顿，还是拿出手机，看了一眼。 还真的就是暮南打过来。 在他身边，说得上话的人，几乎都知道他今天要忙什么。 没有特别的事，都不会给他打电话。 显然，李佳然那边，真的出事了。 和长辈们打了声招呼，他拿着手机走出餐厅。 一顿饭也已经吃得差不多，该谈的也谈得差不多，长辈们也不拘着小辈。 暮沉很快就回来，神色多了两分凝重。 “宁宁在家好好休息，暂时不要乱跑，嗯？” 江以宁一听就觉得不对劲。 “出什么事？暮南受伤了？” 暮沉垂眸看着她，沉默半秒，还是如实告诉了她： “嗯，受了点伤，人没事，你先留在家里，我去看——” 江以宁打断他： “我和你一起去。” 暮沉皱眉，不赞同。 他需要先确认，这些事是冲着李家，还是冲着那份资料。 如果只是李家，江以宁当然可以随意行动。 如果是冲着那份资料，江以宁作为交易的另一方，他不得不谨慎。 江以宁握住他的手。 “我和你，一起。” 小姑娘微微仰头，清淩淩的桃花眼就那样看着他。 仿佛在说，有你在，还保护不了我吗？ 暮沉一顿，无奈轻叹。 被这样看着，除了让步，他还能做什么？ “好。” 两人出门前，没忘和长辈们交待了一声，暮沉给老爷子安排了保镖和车。 等上了车，暮沉才把暮南那边的事说了说。 恶意的交通事故，直接冲着李佳然去的。 也多亏了有暮南在场，李佳然倒是保住了一命，不过，残废估计是免不了。 交易地点离江氏医院不远，伤者都被送到江氏。 到了医院，暮南就迎了过来。 江以宁打量他，手臂缠了绷带，但没有使固定工具，应该只是擦伤，小腿裤管被勾破，挂着一个拳头大的洞，身上的衣服沾着血和灰尘。 注意到她的目光，暮南嘻嘻地笑了声。 “没事儿，就伤了这么点。” 说着，他晃了晃那只缠着绷带的手。 笑意随即敛去，他沉下脸，低声道： “资料没了，事故发生之后，我已经立即让人去李佳然的废车里找，没找到，有人比我快，另外其他值钱的东西也被搜走，不知道是不是故意掩饰的。” 而李佳然人早就被推进了手术室。 暮沉忽然勾唇，笑了。 “胆子挺大。”敢跟他抢东西。 暮南默默往江以宁的身边靠了靠。 动作虽然不大，但人块头大，往小姑娘身边躲……暮沉睨了他一眼。 “宁宁，能不能走个后门，给这小子安排个单人病房？” 分明就是支开人的借口。 江以宁倒也没说什么，说了声“好”就把人带走。 暮沉握着手机开始打电话。 以江以宁名义安排的病房省了许多手续，没几分钟就可以入住了。 把人送进去，她就准备离开。 “哎！” 暮南屁股正准备沾床呢，见状，又连忙追了上去。 “江小姐，您这是要去哪里？！” 三爷说是给他安排病房，实际是把这位的安全交给了他。 他可不敢让人离了视线！ 江以宁脚步一顿。 “去急救手术室看看。” 看李佳然。 暮南道： “不用看，她进手术室前，我就问过医生了，她没有伤到要害，不会死的。” 断腿而已。 还得多亏是他出手拉了一把，不然可就没那么走运了。 做到这个程度，够够了！ 江以宁看了他一眼。 “只是看看情况，我没打算做什么。” 第二千零八十四章 感情纠纷引发的报复 又是一起恶意的交通事故。 很难不让人联想起叶玊的那一起事故。 所以，她才想过去看看。 暮南见她坚持，也不好再阻止，帮她推开门，打算一起去。 江以宁无奈。 “你受了伤，就留在这好好休息吧，别折腾了。” 如果换成旁边对他这么说，暮南高低要呛对方几句。 就这么点伤，涂点口水，明天就能好，逼他休息，是到底瞧不起谁呢！ 但说话人是江以宁。 跟在三爷和江小姐后面也有两年多了，他多少也了解这位的脾气。 她这么说，就是表面上的意思，没有那么弯弯绕绕，更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暮南挠挠头发。 “李佳然那边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要不您等三爷回来再去？” 江以宁笑了笑。 “这里是江氏，放心，不会有事的。” 暮南说不什么都不让她一个人行动，江以宁没办法，只得把他也带上。 离开单人病房前，江以宁问暮南要了他的病历本和包扎用药的单据，确定他伤的具体情况。 说不严重，倒也真的不严重，但人受伤了，那肯定是会痛的。 看了暮南一眼，把单据还给他，没再说什么。 不过，去急诊手术室前，她先带人去了一趟药房。 跟药房医生确认她想要的药的库存后，她拿了取药单填好，签了自己的名字，然后领药。 药房医生接过她的单子，笑道： “江医生直接拿就好，我们这边有记录的，不用走完这些流程这么麻烦。” 江以宁轻轻“嗯”了声。 “也不麻烦，把流程走完，也方便你们入账。” 这才领了药离开。 药房医生望着女孩的背影，轻叹着跟旁边的同事说道： “江院长是这样，江家这小小姐也这样，就这态度，江氏想不做大都不行啊！” “不然你以为江家那些好名声都是刷出来的？” “唔也对！” 同事把一叠单子递过去。 “对了，你申请补库存的时候，把这几款药多补两倍量。” “两倍？这么多……啊，你是不是搞错了，这几款药，我上周才申请过补完库存——” 同事打断他的话。 “已经快没了，所以才让你申请两倍。” 药房医生倒抽口气。 “一个月的量，一周就没了？是不是哪里出错，咱赶紧查一下，别出大篓子！” 这种事可不是小事，不得理好，工作都得丢！ 说着，就拿着账本要去查药库情况。 同事拉住他。 “放心，我已经查过了，不是我们这边的问题，据说是用了这几款药的病人都觉得有效，他们要求医生换成这一款，你没看见药库里其他同类不同生产商的药都积压了吗？” 总体的用药量变化没有变化，变的是药种。 药房医生翻了一下账本数据，发现还真是这样。 “这几款都是江氏旗下药厂生产的，好像自从上个月中微调了配方后，才出现的情况？这几款药价格比同类的要稍微贵一点，之前病人好像更愿意选择平价一些的那几款。” “有效嘛！谁爱吃药啊，能尽快解决病痛，贵那么一点点，肯定选有效果的。” “也是。” “对了，别忘记其他那几款积压的药就先别再补啦。” “晓得了！”药房医生低头做记录，忽然想起江以宁拿的药膏，“说起来，江氏旗下好几款药膏，效果也是一流的，但就是没有什么销量。” 同事白了她一眼。 “你也不看看你说的那些药膏多少钱一支，那是普通人能耗得起的吗？” 刚给江以宁取过约，医房医生想起那个价格，忍不住“嘶”了一声。 “也是！” 两三千多块才十多克的药膏，都要赶上黄金的价格了。 同事一边处理工作，一边说道： “再说了，那些药膏生产的量本来就不多，不需要销量，据说是温老特意给自家人研究，自用的常备药。” 自用不心疼，用的都是最高级的药材，能不贵么？ 所以，会过来取药的，只有江家人和医院那些知道效果的高层。 他们这些普通人啊，那一点点的撞伤、擦伤，等自愈就行，别费那个钱了。 药房医生：“……”突然心塞。 不过，他也没有绝望，非常乐观地畅： “最近江氏药业那边微调的配方的药品还挺多的，万一也微调了那些药膏，降了价格呢！我们普通人不就也用得起了吗！” 同事笑了声。 “就给你便宜一半吧，那你买吗？” 药房医生：“……” 便宜一半好像也还很贵？ 怒拍桌。 “干嘛老泼我冷水！做人没有梦想，那跟咸鱼有什么区别！” “行行行，你先把记录做好，再谈梦想，可以了吧？” “……” 药房里的小插曲，自然传不到江以宁的耳朵。 由暮南带领着，她找到负责这起恶意交通的交警。 那位交警大概已经完成其他基本的调查，正在手术室外等着事故受害人李佳然出来。 他也跟暮南做过笔录，所以，看见暮南走来，便打了声招呼，问他的伤怎么样。 回了几句，暮南就直接问了问事故调查情况。 交警道： “刚才审了肇事者，据他自己的口供，应该是感情纠纷引发的报复，他说自己被受害人玩弄抛弃，气不过才报复的，具体的还在调查，就不好跟你说了。” 主要是他们这边的确查到受害人跟不少年轻男人有来往，私生活挺混乱的。 这种事情涉及了个人隐私，他们当然不能随便说。 暮南点头，也没追问肇事者的情况，转而问了些故事现场的事。 这些倒是可以说，交警跟就他聊了起来。 大概过了小时，手术室的灯灭了。 一个医生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朝等在手术室外面的几个人看了看。 “李佳然的家属在吗？伤者需要转到骨科那边进行二次手术，有些意见需要征求家属的同意。” 交警走过去，给医生看了工作证。 “我联系过她的家人，但到现在还没有人过来，她的情况怎么样？” 医生听了摇了摇头，倒也不是没见过亲缘淡薄的患者。 “不太好，不过，人也是清醒的，有对答能力……不过，她情绪不太好，应该不愿意配合。” 交警点点头，问了李佳然所在的病房。 第二千零八十五章 医院里谁不想找她 暮南和江以宁跟着交警一起过去了，但两人没有跟着进去，而是留在门外等。 至于交警，也没有问到什么信息。 因为李佳然情绪非常激动，根本不配合回答交警的问题。 她根本没有理会交警的心思，一直拉扯医生叫喊着不要截肢。 能被她够到的东西，全被她抓起来砸摔，最后分配给她的主治医生实在没有办法，给她打了镇定剂，这才安静了下来。 镇定剂用量不大，李佳然还有意识。 医生趁着她注意力散涣，进入疲惫状态，低声劝她： “李小姐，你现在的情况不容乐观，这两天还能借药物控制情况，但时间一拖，肌肉和神经的坏死会引起一连串的并发症，到时候就会很危险，你应该尽早联系你家人过来，和我们商量好手术方案！” 李佳然神色木然，也不知道有没有把医生的话听进去。 交警在一边看着，摇了摇头，准备先离开，晚一些再过来录口供。 人这个情况，似乎也说不上什么，江以宁在门口看了眼，就准备转身，打算等暮沉回来再说。 “江以宁……” 如蚊音般的喊声。 江以宁没听见，倒是给李佳然写病历记录的主治医生听到了。 他有些惊讶。 “你认识我们医院的江医生？” 门外，江以宁听到主治医生的话，脚步一顿。 李佳然望着病房门口。 “江以宁……” 主治医生当然不知道李佳然喊江以宁的名字是为了什么，但她喊江以宁的名字倒是唤起了他一些记忆。 “我们江医生的技术的确很厉害，去年就治好一个瘫痪好几年的患者，那患者的情况非常复杂，却一点也没有难到江医生，哦对了前几个月，还把一个车祸频死的人给拉了回来。 你这情况，说不定在她手里，就不用截肢，你要是认识她，倒可以试试联系她看看……” 本来眼神已经散涣的李佳然，听了他的话，瞳孔猛地一缩。 她强忍住想昏睡的冲动，挣扎着一手扯住主治医生的白袍。 “江以宁……帮我叫江以宁过来！我要见江以宁！” 最后一句，她畜起力气，小小地喊了出来。 主治医生有些无奈地看了看自己被扯住的地方，也没硬拽回来，而是继续低头写着病历。 “李小姐，这一点，我没办法帮你，医院里谁不想找她？这个只能你自己走关系去联系了。” 江医生的医术高超，早已全院皆知，他们这两年用作参考的病历教案，最优秀的那一批，都是江医生接手过的病人。 都能当作教科书了。 老实说，他也有好几个病例想找江医生探讨呢。 这不，前提是他找得到才行啊！ 在病历中写下最后一段话，他合上病历，把病历挂到床尾位置。 轻轻一拉，把那小截衣服从李佳然手里扯了回来。 “镇定剂效果是半个小时左右，你尽量联系上你的家人吧！” 主治医生又叮嘱了负责李佳然这个床的护士几句，这才转身离开。 “不，别走！” 李佳然咬着牙，想要撑起身体，却无法反抗药物对她的影响，眼睁睁看着医生离去。 护士走过，将她扶回原位，为她拉上被子，便继续忙自己工作。 李佳然身体软得连手指头都抬不动，不管她怎么努力，只能眼睁睁地望着天花板，等待时间过去。 半个小时，就像半个世纪一般。 每一秒都如同被放慢了一百倍似的，漫长又难熬。 直到那股昏昏欲睡慢慢消失，力气再度回到她的手上，她半秒也等不及，挣扎着摁了呼叫铃。 护士很快走过来，问她有什么需要。 “手机！我的手机在哪里！把我的手机拿过来！” 护士指了指病床旁的床头柜。 “你的东西是交警那边送过来的，都放在那里了，我也没动过，不知道有没有你的手机。” 李佳然下半身被固定住，无法动弹，护士帮她把东西拿了出来。 找到屏幕碎裂成花的手机。 用还是能勉强使用。 这种时候，根本由不得李佳然挑。 她第一时间拨了江以宁的号码。 不管那些医生说的是不是真的，她绝对不要截肢！ 可是，刚拨过去，就提示用户忙音。 李佳然对这种情况熟得很，她又被拉黑了！ 那一瞬，她气得手指颤抖不已，捏着手机就想要砸出去。 她忍了下来。 改拨李父的号码。 然而，直接挂断也没有人接。 李佳然按耐着要爆炸的冲动，给李家人一个一个拨了过去。 最后只有李母接了她的电话，声音却带着浓浓的哭腔。 “佳佳，你快点回来，你爸出事了！你弟弟不知道去了哪里！打电话找不到人，我一个人快要疯了！” 李佳然心一跳，不安涌了上来，但她也没有时间管她爸，她自身难保！ “妈，我出车祸了，现在在江氏医院，妈，我不想截肢，我需要你。” 手机那边静了几秒，李母崩溃大哭了起来。 “为什么连你也出车祸！怎么会这样？为什么？截肢是怎么回事！我的天啊！” 李佳然被哭得心烦，腿上的麻药效果也在渐渐褪去，疼痛钻咬着她的骨头。 长这么大，她哪里受过这种罪？ 那一瞬间她也想不管不顾地放声大哭，但，她不能。 她怒喊一声。 “妈！你冷静些，现在立即过来江氏医院！我需要你！你听见了没有！” 李母哽咽。 “可、可你爸人还没醒……” 李佳然态度更强硬，语气近同命令： “你不是医生，你在他身边也帮不了什么！我还清醒着，我有事情需要你帮忙，你现在立即到江氏找我！再拖下去，李子西也保不住！” 李母被吓住了，胡乱地答应立即到江氏找她。 挂了电话，李佳然再次调出江以宁的号码，再试了一次，确定被拉黑。 她死死咬着牙关，忍着这口气，问护士借了手机。 换手机一拨，果然顺利接通。 不到几秒，就听到江以宁那道熟悉的声音。 “有什么事吗？” 李佳然一怔，忽然意识到，江以宁知道是她打的电话。 第二千零八十六章 姑且就当作是她 在这一刻，李佳然忽然就冷静下来了。 她是求人一方。 不能被怒火冲昏了头脑。 江以宁从来就不是受人拿捏的主儿。 经过这半年，看过马晓翠，看过柳宿眠，看过她自己，她已经很清楚，江以宁对态度强硬，只会回应更强硬的态度。 前两天，她吃过苦头。 想通的一瞬，李佳然迅速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和语气。 她不需要故意捏造，腿上传来的疼痛和难受，配着伤后的虚弱，让她的声音听着足够可怜： “江小姐，我受伤了，没办法把资料拿给你，我很抱歉，可是……求求你能不能宽限我李家两天？我没有骗你，我被送进了江氏的医院，刚从手术室出来没多久，你可以查一查的！” “可以。” “我不是故意迟到——你说什么？” 已经做好要费尽唇舌的准备，去说服江以宁，这话才说了两，忽然听到“可以”两个字，李佳然以为自己听错了。 手机那边，清淩淩的声音再次重复： “我说可以。” 李佳然嘴唇开合数下，才挤出一句： “谢谢你。” 江以宁声音平淡，无波无澜： “你好好养伤吧。” 说完，径直挂了电话。 李佳然听着“嘟嘟”声，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她的重点根本还没说！ 这里是江氏医院，她没把资料送过去，江以宁肯定早就知道她的情况，也预料到她的电话。 李佳然望着自己被固定得像根大象腿似的腿。 也许是出于可怜，才愿意宽限两天。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江以宁不想接手给她治疗，才会连说的机会都不给她。 是她没那么能耐，还是故意的，李佳然也说不清楚。 江以宁的医术到底有多高……她不能鲁莽，因为一个医生的几句话，就信以为真。 何况，这个医生还是江氏的医生。 是不是给她下套，都不好说。 刚才绝望之中，她都来不及好好思考。 可是，她的腿最多只能拖两天，两天内没办法治好，就只能……她不想死，也不想失去腿！ 李佳然咬着牙，心里盘算着还能动用的人。 父亲的情况不乐观，大概率是废了，李子西本身就是个废物，就算没事，也做不了大事…… 爷爷和母亲，还有点用处。 其他人……李佳然翻来覆去地找，竟然没能找几个有用的！ 全是废物！ 卫衍！ 对了，还有卫衍！ 李佳然立即拿起手机，给卫衍打了通电话。 电话接通，伴随着一阵热烈的叫喊声，卫衍的声音响起： “喂？” 李佳然皱了皱眉，下意识追问： “阿衍？你在哪里？” 那边没有回答，所有声音都消失了，像被人捂住了话筒，十几秒后，卫衍的声音再次传来，背景音已经没了。 “佳佳姐？这个时候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听着与往常无异的称呼，李佳然第一次生出抓不住人的感觉。 不可能的。 谁背叛也不可能是卫衍背叛。 他姐姐的命，还捏在李家的手上，只要有他姐姐在，卫衍就是李家的狗！ “我出车祸了，身边需要人，阿衍，你过来照顾我两天，好吗？” 手机那边安静了两三秒，才再次响起卫衍的声音： “好，你在哪里，我现在就过去。” 李佳然心里松了口气，立即给他报位置。 “我在江氏医院住院部七楼骨科区720床。” 卫衍应了声。 “大概要一个小时，你等我。” 李佳然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状况，又道： “你不用急着来，先去我家帮我收拾点东西，我一会儿发清单给你，如果找不到，你直接买新的就好。” 卫衍“嗯”了一声。 挂了电话，李佳然一心二用，一边输入她要用到的东西，列出清单，一边想着治腿的事。 李家好歹也是医界的一份子，在受到暮家攻击之前，在四九城是仅次于江家的存在。 想打听点事，还是有点办法的。 列好清单给卫衍发了过去，她又马不停蹄地打电话，找了几轮的人，却一件也没有打听出来。 她那个主治医生说的案例，外面跟本没有人听说过。 但，她打听的人都说，江家的确有很厉害的医生，江氏的教案库里的确有两起类似的病例，非常有参考价值。 正沉思着，病房门被人推开，李母双眼红肿出现在病房门口。 “佳佳！” 李母看清楚李佳然的模样，泪水顿时就流了下来。 她冲到病床边，抓住李佳然的手，不住地打量她状况。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到底是谁对我们家出手？暮家……是暮家对不对？！暮沉、暮沉那个疯子！怎么就那么狠心！是想逼死我们全家才甘心吗？！你爸还生死不明，医生说他撞到脑子，可能有一半机会，会变成植物人！你弟也一直联系不上，我已经把他来往得近的人全找了一遍，根本没有人知道他在哪里……” “妈，你先冷静些！”李佳然心里也有些疑惑，但现在不是说这种事的时候，还有更急的在等着她，“我需要你帮我做点事！” 李母一边抹泪，一边哽咽。 “我能做什么？” 李佳然握紧她的手，跟她说明了她腿伤的情况。 一听到要截肢，李母身体晃了晃，差点两眼一眼晕过去。 李佳然死死掐住她，不让她这种时候掉链子。 李母缓了些，泪水直掉，泣不成声： “截肢……截肢……这怎么行！你才二十多，截肢要怎么活！” “妈！你听我说！” 李佳然脚痛，头痛，整个人本来已经在崩溃边缘，如果不是那一丝希望还吊着她，她更想哭死过去！ 把人喊过来，不是想让人在她床边哭丧，而是希望能帮到她！达到她的目的！ 在她极怒的喝斥之下，李母总算闭上嘴，好好听她说话。 “江氏医院里，有能治好我的人！我需要你帮我把人逼出来！” 李母红肿的双眼睁开些。 “谁？” “还不知道。”李佳然沉静道，“既然江氏的人说是江以宁，那我姑且就当作是她好了，你帮我找她过来给我治疗！” 第二千零八十七章 让所有人一起帮她找 李母愣了一下。 “姑且当作是她？佳佳！这种事怎么姑且当作？！是你要做手术！你不确定那医生能不能治好你的腿，你怎么敢给他做！” 李佳然神色冷静，按住母亲的手。 她并不是急病乱投医，而是真的冷静思考过。 “妈，你应该也听说过江家小小姐医术了得的传闻吧？” 李母迟疑地点点头。 “是有听说过，但……传闻刚传出来的时候，我们不是在家里聊过吗？那个女孩还不到二十，还不说她有没有医治病人的经验，医学知识学到多少都说不准，我们都猜是江家为了再打造一个温圣手，才故意用传闻堆出一个神医吗？” 她顿了顿，又道： “后面你不是跟那个女孩接触了几次，查到她才刚考上大学，虽然是京大，但念的也不是医学相关的专业，她很明显就是个花架子啊！” 李佳然笑了声。 “妈，你说到点子上了，我就是冲着这一点！江家为了再打造一个温圣手，把江以宁推出来，用别人的功绩堆到她身上！” 李母愣了愣，已经反应过来，瞪大眼睛。 “你是想赌？！” 李佳然摇头。 “这不算是赌，江家已经给江以宁造势两年了，去年医界就有人称江家小姐姐为小神医，江家不可能这种时候让江以宁背上污点的。” 也不算是两年的问题。 而是江家已经把“神医”放到江以宁身上，江以宁身上出现污点，就等于江家温圣手身上出现污点。 江家想踢开江以宁，再造第三个“神医”，别人就会抱上怀疑的态度。 不会给第二次机会，人都是这样的。 所以，江家小小姐的名声绝对不能脏掉。 只要她能让江以宁过来帮她治腿，江家就会把那个隐藏在后面的医生弄出来，替江以宁完成这个手术！ 她咬紧江以宁就行！ 李母神色有些恍然大悟。 “对，对，是这个理！那我要怎么做？直接去找江以宁吗？她在江氏医院？” 李佳然沉默了。 她也不知道。 如果是平时，倒可以去京大堵人，但现在是小长假。 她的腿根本等不到小长期结束！ 去江家找也不行！ 前两天在江家，她已经领教过，江家那些人把江以宁宠得像颗眼珠子似的，她跪下来，被打得快要残废，也没能让他们对江以宁的所作所为产生一点不满或厌恶！ 江以宁这个女人……明明只是个养女！ 她到底有什么手段，把人迷成那样，江家人是那样，暮家暮沉也是那样！ 李母见她不说话，有些焦急地催促： “佳佳？” 李佳然敛起飘远的思绪，目光落在李母身上，视线扫过她红肿的眼睛，心里已经有了想法。 “妈，你先通过医院方向想办法联系她吧，大家都知道江家心善，江氏医院不可能不帮我的。” 李母也不是个蠢人，一听她这话，就已经猜到她的想法。 她一个人找不到江以宁，就让所有人一起帮她找。 同情弱者，是人的本能。 只要她往人群里一站一哭，江家就会受到舆论压力，不得不给她做手术。 可是—— 李母不情愿地望向自己的女儿。 “佳佳……” 那种如同泼妇一样的行为，她怎么做得出来？ 而且，说不定还会被认识的人看到！ 那得多丢人？ 李佳然看着她，脸色不需要假装，一片惨白，声音放低放缓一些，整个人顿时少了几分强势，多了几分弱气。 “妈，现在家里只有我和你了，如果你不帮我，我很可能变会变成残废！爸怎么办？弟弟怎么办？还有爷爷那边……我们昨天才强硬把他关进地下室，他会怎么想我们？他还会帮我们吗？我们家还能存在吗？” 家都没有了，还要那点面子做什么？ 李母双唇开开合合好几下，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相比失去所有依靠……李母最终还是妥协了，听着女儿的话，怎么也比让她自己思考怎么做要好得多。 “好，我这就去找医院！” 李佳然抓住她的手，紧紧握住。 “妈，我只能靠你了！我不想变成残废，我想好想起来，我想支起李家，找人治好爸爸，再找回弟弟！” 李母吸了口气。 “你放心！” 说着，起身走出病房。 等人一走，李佳然脸色再次沉了下来。 腿的事，她不敢全部压在李母身上，必须再做一道保险，要江以宁不治也得治！ 还有她的车祸……被人从车里拉出来时，她看清了故意撞她的人。 那个贱男人，不十倍还回去，她就不姓李！ 李佳然正想按铃，找护士过来，病房门却先一步被人敲响。 没等她应声，外面的人就推开门。 病房虽然暂时只住着一个人，却不是单人病房。 她是车祸进来的，李家人现在根本没空管她，当然没有人给她安排进条件好些的单人病房或者VIP，只走了最普通的程序，被安排进最普通的三人间。 外面人的要进来，不用得到她的同意。 一个戴着口罩的护士，推着一辆放满医疗器具和药品的小推车，走了进来。 “李佳然小姐对么？要给你测体温和抽血。” 那个护士停在她床边，一边说，一边从小推车上拿出需要用的东西。 李佳然也不理会她，自顾自地躺在床上，陷入自己的思绪中，任由护士动作。 手臂上刚抹了一层消毒酒精，门外忽然传来一道声音，阻止了护士的下一步工作： “等等。” 李佳然回过神，抬眼看过去。 是刚才给她写病历的主治医生，只见他拧着眉，盯着护士。 “你是谁？这个病房的责任护士应该钱护士才对，谁让你过来的？她还没到测体温的时间！” 一连串质问声之下，李佳然瞳孔紧缩，下意识看向那个护士。 仅一眼就发现了问题。 抽血的针管根本不是空的，里面有几厘米的无色液体！ 这不是抽血，而是要把这些不知名的液体打进她的身体。 她连忙要抽回自己的手。 而那个护士也猛地扔下东西，把小推车推向主治医生，人已经往外逃窜。 第二千零八十八章 嫌疑人不止一个 三人病房的位置并不宽敞，一辆小推车就占了不少地方。 为了躲开小推车，主治医生只能后退，退出病房。 小推车撞到门框上，没有倒，但“哗啦”一声，上面的东西还是摔落了一地。 就这么个功夫，那个护士已经冲出了病房。 主治医生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状况，望着那护士的背影，连忙拿出手机，把情况报到保安科。 等通完电话，那护士早已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不少人听到动静，纷纷从病房里探头张望，向左右打听情况。 医院每处要点都有监控，倒也不担心会捉不住，主治医生把事情交给了保安科后，又叫清洁部门的人过来，把地上的东西收拾干净。 “大家都小心些，可能会有玻璃，或者腐蚀的液体，暂时不要往这边走。” 等清洁的人来了，主治医生才返回到病房里，查看李佳然的情况。 李佳然惊魂未定，一手按着差点挨针的地方，喘着气，对主治医生，怒声斥骂： “刚才那个是什么人！她想干什么！” 主治医生确定李佳然人暂时没事，听了她的话，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这个问题，李小姐应该问自己吧？” 那个人明显就是冲着李佳然而来的。 李佳然双眼微瞠，张了张嘴，正想要继续质问怒骂，可下一瞬，她忽然想了起爷爷的话。 突如其来的暗杀……那她的车祸，也是被安排的？ 还有更早一些，她给江以宁发了几次，都不成功的文件，不是巧合？ 所有事情串联起来的瞬间，李佳然惊慌了。 不，不可能的！ 除了家里的人外，根本没有人知道她要和江以宁交易这么一份资料！ 是、是江以宁吧！ 肯定是因为刚才那通电话，江以宁猜到她想治腿，才故意吓唬她的！ 对，一定是这样！ 不然，这个医生又怎么可能这么巧，正好在最后一刻阻止了那个护士？！ 一定是演给她看的，看吧，一会儿肯定会有人来报，没有找到人！ “什么冲着我来！现在是有人乔装成护士的样子对我下手！分明就是你们医院出了问题！我不管，这件事江氏一定要给我个交待！” 主治医生一阵无语。 “李小姐麻烦你讲讲理，我一发现异常就赶过来了！这里是普通住院部！白天是半开放的区域！探病的人只要登记好，就能上来！你也没有事先跟医言说明，你会有仇人上门寻仇啊！” “算了，我现在去给你办换病房手续，转进全护住院部吧，那边需要得到允许才能进出。” 他是没想到这个李伤患竟然还有那么多麻烦事，不然就直接把人安排到那边了。 “你先等一下！” 主治医生没有忘记把那管要打进李佳然手臂的针管收拾起来，准备拿去化验。 管针已经打碎，但还有些液体没有洒完。 东西装进密封袋中，他就准备离开。 李佳然见他要走，下意识大喊： “等一下！” 主治医生回头。 “李小姐，你现在最好静卧，保持心情平静，刚才已经叮嘱过你，你的脚的情况很严重，只是依靠着抗生素类药物暂时压着，还有，虽然跟你说最好两天内进行手术，但这只是一个大概时间，每个人的情况都不一样！越早进行手术，对你日后恢复也更有利！” 李佳然无视他的话，坚持要他站住。 “你走开，那个人再来怎么办？” 主治医生无语又无奈。 “你放心，我已经报了保安科，他们会重点监护这间病房，一般除了病房的责任护士，不会有其他护士进来，你的责任护士和主治医生的基本资料，就贴在床头的位置，你自己可以看。” “另外，如果你发可疑的人，可以按铃。” 他先指了指床头的名片资料，又指了下旁边的呼叫铃。 “还有问题吗？” 李佳然咬了咬牙，没再说话。 如果这次“暗杀”是江以宁策划的，她肯定不敢真的动手。 主治医生无奈摇了摇头，这才拎着东西走出病房。 等整个病房只剩下她一个人，李佳然无可抑制地心里发寒。 她想起那个护士的眼神，冷漠得没有一丝感情，她很肯定自己并不认识她。 会不会真的冲着那份资料而来—— 对了！那份资料！ 李佳然这才想起来查那自己的物品里有没有那份资料！ 腿脚被固定住，随便轻微的扯动都会让她痛不欲生，费了好大的劲儿，才从床头柜里把自己东西拿出来。 手机已经在她手上，几张没什么用处的名片、她车祸时穿的沾了血的衣服，两张信用卡。 除此之外，就什么都没了。 没有文件，零散的一些现金，和她扔在包里做临时替换的首饰，都没了，不知道被谁拿走。 难道—— 李佳然连忙按铃找来责任护士，通过护士联系上负责她车祸的交警。 “李小姐，除了行车记录仪里的内容，你的东西，我们警方没有动过，也可能还留在你的车上，等案件调查结束，你可以自行到交警大队提车。” “你清醒就好，我现在就过去找你录一下口供。” 交警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说完就挂了电话。 听了交警的话，李佳然才定了定神。 等卫衍过来，就让他去看看吧！ 今天经历了太多，她才会被吓成这样！ 交警来得很快，主治医生正好过来给她换病房的时候，就到了。 问题非常公式化，差不多等于走个过程，因为肇事者已经认罪，路上也有监控把整个车祸录了下来，基本就是一件定性的案子。 等交警问完，李佳然拉住交警反问： “那个男人怎么说？曹志恒，你们有没有查他最近跟什么人来往吗？” 曹志恒，就是这次车祸的肇事者。 交警手中记录的笔尖一顿。 “李小姐这话，是觉得制造这起事故的嫌疑人不止曹志恒一个？” 李佳然用力点头。 “对！我跟他算是和平分手，只有他一个人的话，是不可能突然产生对我动手的想法！” 第二千零八十九章 自己家被老鼠打了洞 也没有隐瞒，李佳然直接把刚才受到二次“暗杀”的情况，如数交待出来。 交警神色一正，将她的话记录下来，随即拿起手机，和局里联系。 这件事，已经超过交通事故的范畴，大概需要转交到另一个部门，才能更方便处理。 联系很快结束，交警要回去交接案子，并交代了些后续可能需要李佳然配合的情况。 随后，医院给她换了病房。 新病房这边安静得多，李佳然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松了一些，可身体的状况也明显变差了。 不需要测量，她知道自己的体温比刚才要高，开始低烧起来。 到底是医界出身，耳濡目染的常识还是有的。 她大概撑不了两天。 今天就必须把手术方案给确定下来。 看了眼时间，李母已经去了快两个小时。 她给李母打了通电话，有气无力地问： “妈，你那边怎么样了？” 李母说道： “医院给了答复，说在帮我联系，让我等等，佳佳，你别担心，江家这边应该不会有问题，他们态度还挺好的。” 她一提出要找江以宁当主治医生，就立即被好吃好喝地招待了起来，还主动要帮她联系。 一点也没让她操心，应该很快就能有结果。 李佳然脸色微变。 “妈！我不能等！你别被人哄几句，就什么都不做，坐在那等消息！” 李母有些迟疑。 “但是……联系也要时间的吧？我一上去就闹，医院会把我当医闹的。” 李佳然气结，觉得自己的体温更高，脑子一阵阵刺痛。 “妈，我现在的情况变差了，很不舒服，我不能再等了，你再去问一次，如果江氏还在拖延，你就到医生大堂去……对了，李子西不是有个直播账号吗？你拿他的号，开着直播再跟江氏对话！” 李母语气不是懵逼就是茫然。 “直播？但我不会弄啊？我也没有子西的号码……” 李佳然躺在病床上，升高的体温让她连气都提有些提不动了。 她不能截肢。 她不想做残废。 “你找会的人帮你，李子西的号，我知道，我发到你的手机上，你趁现在赶紧找人，再不行就直接拉个路人给点钱也行。” “妈，求求你了，救救我。” 李母当即一哽。 自己这个女儿向来强势，什么都爱自己作主，她这个当母亲的，何时听到她这么弱气的哀求？ “佳佳，你别怕，妈这就去！” …… 江氏医院，院长室。 “找不到了，是什么意思？” 江亦烨风尘仆仆地推门而进，听着属下的汇报，脱外套的动作一顿，拧着眉，回头望向保安科的科长。 “给我说清楚。” 保安科科长一脸为难，仔细把情况说了一遍。 “那个人应该……应该提前来踩过点，把我们医院的监控死角摸得很熟，确定她窜逃到八楼的物资区后，我们就立即派人过去围堵，所有出入口都已经盯住了。” 江亦烨看着他。 “然后呢？” 保安科科长抹了把汗。 “我们没来得及通知各个科室……等赶过到八楼后，才发现儿科和心血管科正好在那边调配物资……” 江亦烨冷声问： “所以，你是想跟我说，那个人混在儿科和心血管科的人里面，逃了？” 保安科科长小声反驳了一句： “也、也没逃，我们已经把所有人都登记下来，一个个排查，应该……” 江亦烨一手扯下领带，随手往门边衣架上一甩。 “把名单给我，然后，回去继续吧。” 保安科科长如获大赦，连忙把早就准备好的名单交了出去，转身跑了个没影， 江亦烨随手把名单扔到桌面上，没有看的打算。 那个人会往那边跑，肯定早就安排好，这些名单，大概率不会查到什么。 呵。 他只是忙了一点，就有人把手伸了进来。 不知死活。 倒也感谢那个李佳然，不然他还不好发现自己家被老鼠打了洞呢。 叩叩—— “进来。” 江亦烨随口应声，手上动作不停，把外套脱了下来，随手往衣架上扔。 外面的人推开门走了进来，站在门对他微微弯腰，说道： “院长，刚才李家人跑来向我们要求，小小姐给李佳然出诊。” 又是李家。 麻烦。 江亦烨绕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坐下。 “跟往常一直处理，这种事不用特意来跟我汇报。” 自家妹妹医术好，经常有医生想把手上难以解决的病例转给宁宁，向来的处理方式都是汇总起来，交到宁宁面前。 如果她想接手，就会转到她的名下，如果她不想接手，就会原路打回，该谁处理就由谁去处理。 规矩早就立好，摆在那里，照办就是。 汇报的人看了眼已经开始低头处理文件的江亦烨，有些为难地开口： “这次情况跟以往不一样，提要求的是李家人，李佳然的主治医生并没有提出转交的请求。” 江氏并没有刻意给江以宁造势。 普通的病人根本不知道医院里有这么个医术了得的医生，也就不可能自己提出来要换医生。 主治医生提转交请求，和病人提，两个情况是完全不一样的。 自家的医生，懂规矩，也会守规矩。 而病人那边，医院可就没有办法约束他们的行为了。 江亦烨抬起头，笑了。 “也就是说，他们要闹了是吧？” 汇报的人没敢说话。 已经快要按不住，他一听院长回来，这不就立即来汇报了么！ 李家人的胆子真大！ 江亦烨低下头，继续挥笔。 “不用理，随便他们闹，你去让李佳然的主治医生准备好李佳然所有病案记录，包括CT照。” 汇报的人反应超快，立即道： “好的，我这就去准备，顺便把事情跟骨科的几个主任也说一声！” 江亦烨头也没抬，“嗯”了一声，钢笔流畅挥动。 汇报的人转身，准备离开。 “等等。” 江亦烨扔开一份处理好的文件，抬起头。 “宁宁是不是来了医院？” 汇报的人点头道： “是的，小小姐现在就在医院里。” 第二千零九十章 她救，还是不救 汇报人跟着江亦烨时间不短了，知道他想知道些什么，顿了顿，就乖乖补上一句： “暮先生的下属受伤，小小姐给他开了单人病房，又给他拿了一支擦伤膏。” 江亦烨正伸手拿下一份要处理的文件，闻言一顿，眉头紧皱起来。 “今天什么日子！那臭小子，竟敢支使宁宁出来工作——” 他虽然没空回家，但家里发生的大事，他还是知道得很清楚的！ 订日子，他就算装，也该装出情深的样子！ 汇报人抹了把汗，连忙道： “小小姐和暮先生一起过来的，先找了交警，应该是为了那个李佳然，暮先生的下属的伤，好像也是受李佳然那场车祸的连累。” 江亦烨皱眉沉思了一会儿。 “我知道了，你先去处理李家那些人，找人把事情跟宁宁说一说。” 汇报人暗暗松了口气，指下指令，疇身跑似的离开了院长室。 江亦烨本还搭在文件上的手，忽然一抬，拿起了刚才保安科交过来的名单。 再忙也要先把屋里的老鼠清理干净。 …… 李母在李佳然的电话之后，又催问了两次，最后得到一个已经把病例发往江氏所有骨科医生，需要再等等才能知道有没有能接手的回复。 这个回答，分明就把江以宁给摘了出来。 那怎么行！ 她一把揪住过来回复的人的袖子不放： “我要找的是江以宁！我要江以宁给我女儿治腿！你们别想糊弄我！如果你们敢见死不救，我就要全网曝光你们的德行！” 那人挣扎了几下，没挣开她的纠缠，语气无奈，但还是很耐心： “这位太太，我知道你女儿车祸，你很急乱，我可以体谅你，但也请你体谅一下医院！我们对待每个病人，从来都是平等的！能救就一定会尽全力去挽救每一个可能性！你不能张嘴一个见死不救，闭嘴一个曝光我们啊，这是无理污蔑！” “好啊，这是你说的！我已经把你的话给录了下来！”李母咄咄逼人，“你说，江以宁怎么回复的？她什么时候过来？我女儿已经等了不多久！再不进行手术，她就要截肢了！” 那人放轻柔声音，尽量不刺激她： “这位太太，我已经跟你说了，我们已经把病历发给江氏下所有骨科医生，相信很快就会有答复，你再耐心多等一会儿，好吗？” 同样的说法，坚决不改。 李母已经看清楚，江以宁应该是不会出来接他们李家的病案。 她松开手上的衣袖，目光凶狠盯着传话人。 “我再问最后一次，江以宁是怎么回复的，她救，还是不救？！” 那人立即退开，和李母拉开些距离。 “太太，请你耐心些，今天之内，一定会有答复的。” 依然是避开江以宁不谈。 李母没有再说话，任由那人离开会客室。 下一秒，她也径直迈腿离开。 一边朝着医院大堂的方向走去，一边按照女儿的指示，给手机下了个直播用的app，又把李子西的账号输入进去。 前面还好操作，后面就有些麻烦了，她需要找人帮忙。 来到医院人流最大的大堂，她站在中间，打算随便给钱找个人来帮忙。 大堂人流很繁忙，交费的、取药的、咨询的，还有挂了号在等候的，几乎没有人停下来。 李母想了想，走到等候区那边的椅子边，轻轻拍了下一个看起来乖巧好欺负的小姑娘。 小姑娘不明所以，抬起头，神色有些警惕。 李母装模作样抹了下眼睛，轻声道： “这位小姐，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其实她不用刻意装，眼睛原本就哭得通红，声音也沙哑不已。 一天下来，连接几个打击，再积累李家被暮沉死咬的压力，她的模样早就憔悴不堪。 看上去已经足够可怜。 到底是陌生人，小姑娘有些警惕心，没有立即答应，先是看了眼不远处的保安，才道： “您有什么事吗？” 李母也不需要骗故事，直接把女儿的事故和自己要做的事说了出来。 “……这位小姐，你不用做什么的，只要帮我拿着手机，让我说的话直播出去就行，我只是需要声援。” 说着，她把手机递到小姑娘的手上。 小姑娘听得目瞪口呆，完全没想到自己会遇到这种事情。 其实听到这位大妈说江氏见死不救的时候，她第一反应是不相信的。 谁不知道江氏医院的口碑好？ 自己每次陪奶奶过来复诊取药，医生和护士都很温柔，不管多小的问题，也不会敷衍。 但看李母的样子，好像也不是骗人的。 她迟疑了下，向对方确认： “我只要举着手机拍你，就可以了，不用做其他事，也不用说话，是吗？” 李母连连点头。 “是的！” 小姑娘答应了。 “那好吧。” 小姑娘平时也爱逛直播平台，李母要用的这个，也是她经常去的，见已经登录了账号，就直接操作起来。 在打开直播前，她先确认镜头，再对准李母，问道： “什么时候开始？” 李母说了句“现在”，正好这个时候，有四五个医生护士结伴穿走过大堂，她立即冲了过去。 小姑娘也打开了直播。 也不知道是什么账号，刚开播，就接二连三涌入一群人。 【西哥开播啦？又发现有什么美女？让我瞅瞅】 【按西哥的口味，赌一把，绝对是大胸大屁股大波浪的尤物！】 【嘿嘿嘿嘿~】 小姑娘只看了一眼弹幕，就移开了视线，一声不吭，把镜头对准李母，和那几个医生。 【啊？西哥在医院？这好像不是西哥家的医院吧？】 【不是，镜头干嘛对着那个大妈？！几天不见，西哥的口味变得这么重？】 那边，李母已经一手揪住一个，跪到地上，哭着哀求那几个医生救救她的女儿。 周围原本各自忙碌的人都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朝着骚动看了过去。 “怎么了？” “发生什么事啊？” “医闹么？” “好像不是……听那个大妈哭的，好像是女儿快不行了，急病乱投医了吧？” “哎！真可怜啊。” 第二千零九十一章 尽早进行截肢手术 几个被突然拦住的医护人员，懵着脸看着李母嚎哭，他们根本不知道这位大妈的女儿生了什么病，在哪个科室。 但，不管哪个科室，医院都有章程的。 其中一个医生试着把人扶起来。 “这位太太，你放心，只要你女儿在我们医院，我们的医生都是尽全力抢救的！你快起来吧！” 李母哭得不能自已，死活软赖在地上不起来。 “求求你们了，救救我的女儿，求求你们不要见死不救！” 几个人试着合力，都没有办法把人拉起来，深秋的天气，额头忙出了汗。 旁边围观的人都忍不住劝大妈先起来。 “医生都说了会尽力，你这样……只会妨碍啊！先起来吧！” “对啊！江氏医院的口碑可以相信的！” 实在没办法，几个医护人员合计着，找保安科的人过来帮忙。 李母一听，猛地尖叫一声，双手死死抱住一个医生的大腿。 “我为什么要这样求你们！我是不知道医院里的那些章程吗！我是没听说过江氏医院的口碑吗！如果不是你们江氏医院要见死不救，非要我得我女儿被截肢，如果我不是已经求助无门，我为什么要这样跪下来跪你们！” “救救我的女儿吧！她才二十多岁！你们怎么就这么狠心让她变成残废？我已经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这样求你们！江氏医院啊！求你不要敷衍我，拖住我女儿的宝贵治疗时间了行吗？” 前面一句“见死不救”已经激起了周围的人一阵哗然，后面越听越震惊。 这位大妈竟然不是急病乱投医，而是走完了所有正经途径，实在没有办法才往人多的地方跪求。 看她哭成这样，眼睛都肿了，怎么也不像演的。 几位医护人员脸色变了变，才知道自己被这大妈使去当枪使了。 “这位太太，我们医院对病人从来都是能治就一定治的！你这样已经是胡搅蛮缠了！” “就是啊！太太，按你的意思，你女儿还在我们医院救治中吧！你怎么能说我们见死不救！你到底怎么想的！” 李母怒道： “你们明明有医生能治好我的女儿，却给她安排一个不行的医生！我向你们提要求换成那个能治的医生，你们一个劲推托！这难道就不是一种见死不救吗！” 那几个医护人员本来就对这大妈女儿的情况不熟悉，既不知道她的伤情，也不知道她到底在哪个科室，由哪个医生在接手，更不知道医方怎么跟这个大妈说的。 对她的指责，也就无从反驳了。 李母抓住他们哑口无言的空档，使劲坐实江氏的见死不救！ 周围的群众见状，也不由自主地出现了摇摆。 “不可能吧？我接触过江氏好几个医生，都很不错啊？” “但他们好像没办法反驳那大妈的话……” “好医生难求，大家都排着队等，谁不急啊？排不到这大妈，其实也正常吧？” “安排点时间给她做手术都不行吗？截肢呢，对年轻女孩子来说，是致命的呀！” “也不能怪这大妈了，换我知道有医生能治，他们不给我换，我也要闹啊！” “唉，不知道该怎么评论了，希望那个女孩子能得救吧！” 李母听着周围的议论声，咬咬牙，哭喊道： “我知道的！江以宁不救我女儿的原因，不就是之前跟我女儿有几句口角么！但我女儿已经道歉了，还被她爷爷打了一顿，差点残废了！江以宁不接受道歉，我们认了，可你捉住这个机会来报复佳佳，你良心痛不痛！” “江以宁，我问你，你良心痛不痛！” 最后一句，她使劲嚎着，仿佛江以宁就在这里，她面对面质问一般。 众人面面相觑。 “江以宁？是江家本家的医生吗？” “因为口角不救人？这就有点很难评。” “江家本家的医生只有院长一个人吧？他好像是心脏科医生，跟截肢没什么关系？” “不管怎么说，救人最重要啊！” “咦，这件事好像在网上也有讨论？我看到话题冲上热搜了？有人在现场直播哎！” 就在这时候，大堂的前方的灯忽然暗了下来。 一张投屏影像被打在白色的墙壁上。 是一张骨科的CT影片。 大堂里的人纷纷抬头看去。 “这是什么？” 就在这时候，一个年轻男人从人群之后挤了进来，走向那几个医护人员和李母。 几个医护人员看见他，顿时松了口气。 “张助！” 年轻男人点点头，随即在现场扫了一圈，最后锁定目标，迈步朝目标走去。 他出现得突兀，那几个医生又都认得他，大家知道这人肯定是医院高层的人，视线下意识追着他而动。 然后，就见这年轻男人走到一个拿着手机的小姑娘跟前。 “这位小姐。”年轻男人笑笑开口，抬手指向墙上的投影，“能不能将上面的CT影片拍进你的直播里？” 小姑娘慌了，差点连手机都拿不住，下意识看了李母一眼。 “我、我、这、跟我没……我没有……” 年轻男人微微退了一步，声音更温和。 “我知道，直播也没关系，只是我希望你能把这位太太女儿的CT影片也播出去，仅此而已。” 对方态度温和，小姑娘本来就不算是哪一边的人，他这么说，她就做了。 其他人一听，猜到江氏医院估计也出手了，便已经纷纷拿出自己的手机，上网看热闹。 CT影片之后，就是检查报告，所有个人信息都已经遮挡住，只有伤情的信息。 李母看在眼里，根本猜不到江氏想做什么。 等小姑娘将这些信息录进去后，年轻男人又提出要求，让小姑娘对着他直播。 “拍我这角度，好看一点。” 小姑娘一脸懵地照做。 “……好吧。” 年轻男人扬声对周围的人，也对小姑娘的直播镜头说道： “这份病例，江氏整个骨科团队已经有了一致的意见，为了不伤及性命，建议这位伤者尽早进行截肢手术。” 第二千零九十二章 怎么样才愿意救 李母没想到她说到这个份上，江以宁竟然坚持躲在暗处不现身！ 还敢公开建议她女儿尽早进行截肢手术！ 江以宁那个恶毒的女人，这是要看着她的佳佳变成残废！ 怎么会有这么恶毒的人！ 李母手一松，转而扑向那个年轻男人，死死揪着他的衣服不松手。 “你们江氏这样做的意思，不就是想撇清你们见死不救的罪行了吗！是你们医院里的医生亲口说江以宁能治我的女儿的！从我知道江以宁能救我佳佳，我就一直在求你们！求江以宁出来给佳佳做手术！可你们呢？从来没有正面回应过我！” “江以宁想装死不出面是吗？江以宁不是你们江氏的神医么！我就要她一句准话！救还是不救！江以宁你自己出来说！就用江氏给你打造的身份说，你能不能救！” 这话一出，不管是直播上，还是现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江氏的神医”一词给吸引住。 【江氏医院有神医？还是第一次听说啊！真的假的？是电视里看的那种，超神全能医生吗？一出手死人都能救活那种？】 【emmm怎么感觉神医这个词好廉价？坐标深城，我们这前两年也出过一个神医，听说是真的神，什么病都能治，但这会儿又冒出一个，就很难评咯……】 【刚才我妈说，江氏真有神医！二三十年前的，是江氏的创始人，姓温！以前救了许多人的性命，跟活菩萨差不了多少！】 【同深城，我们这的神医我也听说过，正好也姓温？不会是同一个人吧？】 【喂，前面的，别歪楼啊，现在这个是姓江的！说是江家本家的医生哦！】 【所以这大妈的意思是，江家的神医能治别人治不了的，但江家却装模作样把病历发出来，让业内的骨科医生给他们证明，他们没私藏？大妈是要神医自己承认自己不是神医的意思，这逻辑能通啊！】 【不是，这大妈什么毛病啊？本身就有仇，还非要用道德绑架人家医生出来干活，就算是医生，也有选择权好吧！】 【救人一命嘛，这点医德应该要有的。】 【什么仇什么怨，也不该拿分健康来开玩笑吧？能救还是要救一下啊，这波我站大妈！】 【都还不知道是什么仇怨，这么快就站好队啦？那我站江氏好了，反正我的信条是，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唉，这大妈真的挺惨的，救完再算账也行吧？何必呢！】 【医学生表示，不知道神不神医，但我和我的导师研究了一下大妈女儿的案例，我导师说，这情况，除非大罗神仙，不然救不了。】 年轻男人神色不改，淡淡地看着快要把自己衣服揪烂的李家人。 “李太太，我不知道你说的神医是谁，但我肯定，江氏对每个病患都是尽心尽力的，对于你女儿的情况，我也感到很遗憾，我不敢说江氏的骨科团队是顶尖的，只希望，有能人之士看到你女儿的情况，可以出手相救。” 李母目眦欲裂，绝望和气愤直冲头顶。 她扯着喉咙狂吼： “好啊！好啊！所有人都听见了！江以宁这是承认她没有能力了是不是！她就是假的神医生！你们江氏营销出来的冒牌货！她什么也不是！” 年轻男人的衣服被她出尽全力之下，衣袖已经被撕裂了一块。 饶是如此，他依然没有挣开李母的手，任由她撕扯。 语气是一而再的退让和劝说。 “李太太你冷静些吧！” 来回几次拉扯，周围的人大多都觉得年轻男人并没有说谎，主要是大家都没有听说过江氏有神医。 医术好的医生倒是有不少，这已经很不错了，江氏医院也不是神，总会有个极恨。 像李母这样要求别人自认神医，必须救她女儿，就很无理！ 周围的那些路人都有些看不下去了，纷纷出言相劝。 “这位太太，医院也不像在推脱你，人各有命，有些事真的勉强不了，你……唉！” “对啊，这么闹也不是办法的，你快回去看看你女儿吧！” “看开些吧！” “别闹了，医院都说尽力，那应该已经尽力……” 明明刚才大多数人都站在她这边，结果，所有人都来劝她看开？！ 她如何看开！ 佳佳从小就优秀，她怎么可以变成残废？！ 以后李家会变成怎么样……看不清前路的迷茫和恐惧，沉沉地压在她的心头。 这个江以宁，就这么狠心！ 她的佳佳到底跟她什么仇什么怨！ 李母整个人脱力，摔坐到地上，再也忍不住嚎哭起来。 “江以宁！你就这么狠心！是了是了！你根本就不是江家人！你身上根本没有江家人的血！你不是江家人！所以你没有江家人的善！你残忍冷血看着我的佳佳变成残废！这样你就高兴了是不是！这样你就能找到快感了是不是！卑鄙龌龊！” 年轻男人神色瞬间冷了下来。 “李太太，你有痛不假，但你的痛不是江家人造成的！麻烦你谨言慎行！江家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 李母根本听不进他的话，犹自哭骂着，直指江以宁冷血无情。 年轻男人也懒得理她，示意那个直播的小姑娘可以结束下播，随即指挥保安科的人驱散堵在中间看热闹的行人。 众人对李母反来复去漫骂的那句话，很快就听腻了，没有点新意，便随着保安的引导散去，继续做自己的事。 现场很快就恢复了秩序。 年轻男人最后才回到李母这边，冷声问道： “李太太，你是要我请你离开，还是你自己主动离开？” 李母撑坐在地上，没人理会地哭骂了一会儿，也渐渐平复了下来。 整个人浑浑噩噩的，想不起来下一步要做什么才好。 听到年轻男人的话，她慢慢抬起头。 “江以宁到底要怎么样才愿意救我佳佳？不管我拿不拿得出来，她能不能给我一个答复？” “她不是救了不了，她想要什么？” “你帮我，问她，给了我答案，我就走！” 第二千零九十三章 那只疯狗又疯起来了 年轻男人垂眸，神色平淡得近乎冷漠。 “李太太，与其继续纠缠，还不如好好为你的女儿考虑一下接下来的手术。” “她十分钟之前，已经开始高烧，再不进行手术，她会死的。” 李母木然着一张脸，仅仅勾起唇角，扯出一抹毫无笑意的笑容。 “我都让步成这样子了，难道江以宁都不愿意给我一个交待？人人都说江家人常与人为善……你们的善就是这样子的？” 小把戏。 年轻男人目光扫过她借着衣裙藏住的手，不用想也知道，多半是想录音留话柄之类的玩意儿。 到了这个地步还想套话录音，这李家丝毫没有值得同情的地方。 既然不愿意对话，年轻男人也懒得沟通下去。 “李太太，话我已经带到，听不听是伤者家属的事，望珍重。” 随即，找来保安把人盯住，理了理被揪破的衣袖，施施然地转身离开。 李母气得想把一口银牙咬碎，却拿江以宁毫无办法。 周围已经没有人关注她，偶尔新一批人流经过，也只是奇怪多看她一眼。 “大、阿姨，你的手机！” 刚爬起来，之前拜托帮忙的小姑娘就找了过来，把手机还给了李母。 看着失魂落魄的大妈，小姑娘犹豫了下，小声道： “阿姨，刚才进来看直播的人很多，有将近百万观看人数，我……我把你女儿的检查报告和CT挂到置顶上面了，希望有会治的医生看到，你，或者可以多留意一下私信，也许会有希望！” 李母一把抓过手机，狠瞪她一眼。 “谁要你多管闲事！滚！” 小姑娘懵了一下，僵着身体，有些不敢置信地望着李母。 李母看也没看她一眼，拿着手机快步离开。 被留下的小姑娘瘪了瘪嘴，也转身走了。 闹剧最终消散无痕。 大堂等候区最后一排座椅上，一个戴面容无记忆点的男人拿出一盒香烟，朝隔着几个位置的白褂医生伸了伸。 “要不要？” 收到一个冷冷的眼神后，他不以为然收了回来，抽出一根，准备咬在嘴里。 那白褂医生声音极冷。 “这里是华国的医院。” 那个男人一顿，随即恍然地“啊”了一声。 “哦对，华国的医院禁烟，我想起来了，啧，真麻烦，连抽根烟的自由都没有……不过，这里也有这里的趣味。” “今天看来，何医生心里的那位，似乎也没有我想的那么简单，我还以为她是个空有脑子的软蛋儿呢，没想到……我倒是有些期待以后和她一起的生活了呢。” “何医生，你真不考虑早点回家吗？” 白褂医生——胸牌上写着儿科何亚新。 他冷淡道： “你最好现在就回去。” 男人收烟的动一停，扭头看过去。 “呃……何医生，你是在怪我的孩子砸坏你的东西吗？我跟你解释了，他们只是不小心，坏掉的东西，我赔你就好了。” 何亚新望着前面的取药名单指示牌，沉默几秒，忽然笑了声。 “我不管你是趁机砸烂也好，还是无意也罢，都没有关系，等我耐心消耗完，一起清算便是。” “好了，既然‘孩子’找到了，就别在这里逗留了，作为家长，该重视教育才是。” 男人神色僵了一瞬，不过，他很快就调整过来，快得让人来不及发现他的异样。 “行，我回去教孩子了，何医生再见，希望下次过来，你已经升到高级医师吧。” 他若无其事地站起来，正要迈步，忽然想起什么，停了下来。 “对了，那只疯狗又疯起来了，‘家’附近都挺危险的，最近我大概是没办法带孩子过来‘复诊’，何医生有事就直接给我电话吧。” 说完，他挥了下手，顺着人群走出了医院的大门。 何亚新收回目光，又坐了片刻，才起身离开。 …… 李佳然睁开眼，一时间有些分清自己身在何处。 望着白茫茫的天花板几秒，才想起来，她出了车祸，在医院，腿伤了，面临截肢残废的局面。 睡着之前非常重沉难受的身体，已经轻松了不少。 没再发热烧身，腿上的痛楚也消失了。 她，好了？ 就在这时候，李佳然听到一道淡淡的声音。 “她醒了。” “佳佳！” 李母的脸凑了过来，双眼比她睡之前还要肿，整张脸几乎变了形，她都快认不出这是她妈。 那双像挂了两个鸡蛋的眼睛又开始盈泪，泪水往外掉。 “佳佳，你终于醒了！你……你感觉怎么样？” 李佳然皱眉，脑子开始活跃起来，要做的事也一件件浮现。 “我感觉好多了，妈，你那边怎么样？江以宁答应了吗？” 李母一僵，嘴唇嗫嚅地动了动，好半响，才吞吞吐吐地开口： “佳佳，今天是十月四号傍晚了。” 李佳然的思维能力还没完全苏醒起来，慢半拍地消化这个陌生的日期。 她出车祸是三号下午……四号傍晚……那是过去一天多了。 过去一天多……过去一天多！！ 李佳然睁大眼睛，想要坐起来。 “江以宁呢？！你跟江氏谈得怎么样？！她答应过来给我做手术了吗！” 这时，旁边传来轻嗤声，带着浓浓嘲弄的味道。 李佳然下意识看过去，就见卫衍站在门口旁边，抱着双臂，后靠斜倚在墙壁上，脸上虽然没多少表情，但那样子有些像事不关己，看戏的模样。 今天已经是四号傍晚，她昨天就叫他过来，结果一直不见人影！ 如果不是他还有用…… 李佳然压下怒火，装出无辜的样子，偏偏头。 “阿衍，你来了？” 卫衍望着她，几秒后，那张没多少表情的脸，忽然露出一抹笑容。 “李佳然，到了现在，你还是想把控一样啊！生气就生气，没必须装，这里……谁都清楚你的脾气。” 自己养的狗，何曾这般不敬过，竟然对她这种态度，还敢直呼她的名字？！ 怒火正要爆发，却又见卫衍不咸不淡地开口： “冲我发脾气前，你还是先关心一下自己的脚吧，放心，我会呆在这里，看到最后。” 他说得对。 自己的狗什么时候教训都行，重点是她的……李佳然顺势看向自己那本应被包裹臃肿的腿。 第二千零九十四章 以己度人的毛病 然而，那里什么也没有。 本该隆起的地方，不仅没有隆起来，反而呈现起一种诡异的平坦。 就像被子下面，什么都没有，直接盖在了床上。 不可能的，就算折开了腿上的固定，那里至少……至少还有她的腿在。 一个可能性想要钻进她的脑子，李佳然狠狠地甩开那种不可能的可能性。 她挣扎着伸出软弱无力的手，一把握住李母的手。 死死地握住。 “妈，江以宁呢？你在这里，就是说你已经找到她，让江家同意给我治腿了对不对？我什么时候可以进行手术？现在已经是四号傍晚了，我没有时间了，必须今天内就要做手术才行，妈，你把人叫进来，我们赶紧讨论好手术方案！” 李母看着女儿脸上渐渐浮现的惊惶，还有那逃避现实的话，心里一阵酸痛，本就止不住的泪水再次簌簌地往外流。 “佳佳……” 李佳然一巴掌拍过去，怒吼： “你还要哭到什么时候！我说了，我没有时间了！你是不是要看着我变成残废才安心！李家还等着我拯救！跟你说了多少遍，你还是听不明白吗！” 李母被扇，不仅没有生气，直接呜呜地扑上前，抱住李佳然，放声哭了出来。 “佳佳！我的佳佳！怎么会这样？我们李家怎么会变成这样！” “呜……佳佳……你昨晚情况很严重……我没有办法！再不动手术，你会死，我也没有办法啊！佳佳……江以宁那个女人，那个贱女人，她死活也不现身……那个残忍的贱——” 卫衍冷冷打断她： “李太太，别忘记你们还住在别人的医院里，别人昨晚还连夜给你们安排了手术，手术账单也没有催你们要，你还这样说，是不是太过忘恩负义？” 李母回头，凶狠地瞪了他一眼。 “你闭嘴！给我滚出去！” 卫衍轻轻笑了声。 “那怎么行，我不能走。” “现在可是李佳然人生中最重要的时刻，我怎么能离开？” 这话放在此时，可不是什么好话，浓浓的幸灾乐祸。 出自谁的口中都有可能，唯独不应该出自卫衍的嘴里。 李母愣了一下，再迟钝也发现了问题。 她惊疑地看着卫衍。 “你……” 李佳然根本没有听两人说话，李母的话彻底把她仅有的希望撕成碎片。 她的腿没了？ 她真的变成残废了？ 怎么会这样？！假的！她不可能变成残废！她不可以变成残废！ 一定是江以宁玩的报复把戏！ 她跟江以宁，无非就是几次打照面，就算有点摩擦，也是隔着一个柳宿眠，她跟她根本没有多大的仇！ 就那么一点小关系，江以宁凭什么不救她？ “妈！” 李佳然尖叫，打断李母和卫衍的对峙。 “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你把江以宁叫来！我要当面跟她说！把江以宁给我叫过来！！立即！马上！她凭什么不救我！她必须帮我做手术，她必须救我！” 李母还没来得及安抚她，后面的卫衍先动了。 他站直身体，缓缓走向病床，最终站在床尾，有些居高临下地睨视她。 “还觉得自己很无辜？李佳然，你看看我，想一想你让我做的事，还觉得自己无辜吗？” 李佳然的叫声愕然止住，愣愣地，直直地看着卫衍的脸。 那模样，似是记不起她让卫衍做过什么。 卫衍也不说话，就这么站着，给时间她慢慢回忆。 记忆如潮水，缓慢上涨，溢满，漏出。 是了，她想起来一点点。 那时候西京郊争得正激烈，江以宁身上凝聚了太多影响因素，暮家、罗斯夫人、江家本身……几乎所有能影响到西京郊的人物，都和江以宁有所牵涉。 谁都想从江以宁身上下手，包括她在内。 所以，她把卫衍带到江以宁面前。 动机很简单，就是为了控制江以宁，能为她所用。 但失败了。 卫衍这个没用的废—— 李佳然猛地抬头。 “你！你那个时候就已经背叛李家？！你跟江以宁搞在一起？！” 她想起来。 卫衍第一次对上江以宁，暗示失败后，她还催促了他好几次，让他继续找机会，在这期间，她也没有防备过他，在他面前肆无忌惮地谈论过要怎么利用江以宁的价值…… 怪不得！ 她几次借机邀约想做点什么，都被江以宁看了出来，提前做了防备！ 那个贱女人敢指染她的东—— 卫衍偏头，笑得凉薄。 “李小姐话说用词最好小心，首先我从来没有忠于李家，何来背叛？你不以为拿我姐姐威胁我，这样能得我的忠诚吧？正常人想想都知道，我除了恨死你们，就不可能对李家有其他感情吧？” “其次，我和江总只是合作，别把所有人都像跟李小姐你自己，开口闭口都要扯到生.殖.器上，那么肮脏。” 一股怒火直冲脑门，李佳然尖叫： “卫衍！！” 卫衍看她生气，心情还挺好。 “这才哪到哪啊？李小姐还是省口气，想想以后该怎么办吧。” 李佳然阴恻恻盯着他。 “卫衍，没想到啊，你也变得冷酷残忍起来了呢！是跟江以宁学的吧？” 卫衍听懂她的话，也听出她话里威胁，顿时就笑开了。 “你这以己度人的毛病怎么还是改不了？” “不过，还是谢谢李小姐的关心，我姐姐好着呢，半个月前我就帮她转院了，现在的主治医生很不错，把她待在李氏快两年都没治好的老毛病。都快治好了。”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 “那位医生，是江总介绍给我的，江总人真好。” 这话一出，李佳然和李母都知道，卫衍这颗棋算是彻底废掉，不能用了。 李佳然气得浑身发抖，她想要发泄心里那种横冲直撞的恼火，却在这时候，大腿的位置忽然漾开一抹痛楚。 从轻微开始，痛梦慢慢加剧。 将她的注意吸引了回去。 “妈！我腿好痛！” 还会觉得痛……是不是……是不是？！ 她挣扎着坐直，朝痛源摸过去。 第二千零九十五章 到底谁才是大老板 没有。 什么都没有。 被子下空荡荡的。 她，真的被截肢了！ 所有希冀幻灭，犹如末日到来的惶恐瞬间淹没了她。 李佳然失控地扑向自己的腿，尖叫着想把她想要的东西给摸索出来。 “佳佳！”李母吓了一跳，连忙扶住她，“没事的没事的，只是麻醉过了，我帮你找医生！你先躺好！乖，很快就没事了……” 她根本拉不住疯狂状态下的李佳然，拉扯间反而被一手甩开，整个人后仰倒去。 李母挥动手挣扎着，想要捉住什么。可她那个位置，根本就没有东西可抓。 “哐啷”一声，椅子被撞歪，她整个人摔倒在地上，后脑勺在椅子上磕了一下。 痛得她眼前一黑。 好不容易等眼睛恢复视线，一入眼就看见卫衍无动于衷的脸。 他站在床尾的位置，冷眼看着病房里的两个女人，连挪动一根手指头的打算都没有。 李母气极，习惯性吼他： “卫衍！你是死的吗！看到我要摔也不扶我一下！还不过来！我要是摔到哪里，你姐就死定——” 话还没吼完，卫衍动了。 却不是去扶她，而是走向床头，伸手摁了下手呼叫铃。 李母靠自己起不来，一只手撑在倒地的椅子脚上，急得汗都出来了。 “卫衍！” 不到一分钟，护士急急推门而入。 “怎么了？” 看清病房内李母半躺在地上，椅子倒在她身边，病人正疯了似地扒动被子，一个小帅哥站在一边，画面多少有些怪异，护士愣了一下。 正想过去查看情况，就听到那小帅哥开口问： “这个大妈被她女儿推倒了，我没有碰她一下，护士小姐，病房应该有监控吧？” 护士嘴角微抽。 “有是有……” 得到确得答案，小帅哥笑了。 “那就好，护士小姐，能不能把今天的这个病房的监控保存下来？也以防这位大妈闹起来，讹上医院。” 其实不需要特意保存。 监控有时效，一般三个月或者半年不管，旧的数据会被新数据覆盖掉。 这么长的时间，该讹的也讹完了。 护士正想跟他解释两句，地上的李母忍无可忍，尖叫道： “还不赶紧扶我起来！我要告你们江氏医生护士失职！！” 她一边说，一边暴躁地拍打椅子脚。 护士：“……”是该截出来保存的。 怪不得那小帅哥这么谨慎，没走近大妈。 检查过大妈没有大碍，护士才把人扶起来，又查看了下李佳然的情况，随即叫来主治医生。 开了点止痛药，叮嘱了一些事项，医生就准备转身离开。 李佳然一把抓住医生的大白褂，尖叫： “我要找江以宁！把江以宁给我找过来！我要见她！” 主治医生神色有些冷漠，公事公办的态度： “抱歉，我不知道你说的是谁，李小姐，我再跟你说一遍，你现在需要静养，再大吵大闹，情绪波动过大，你的情况还会恶化。” 李佳然胸口剧烈起伏着，双眼死死盯着主治医生，咬牙强调： “我要见江以宁，你们江氏的假千金！” 有病！ 主治医生心里骂了一声，半句多余的话也不说。 昨天就差点被这个女人给害惨了。 他不过是多嘴说了一句江医生也许能治，结果，这对母女给他舞出这么大一场闹剧！ 这是他当医生这么久，最后悔说出的一句话。 虽然医院也没有对他进行处罚，但他真真切切得到了教训！ “李小姐，能帮你的，我都已经做了，如果你再无理取闹，我只能帮你申请转院。” 就是怕没别的医院肯收，最后还是臭在他手上。 主治医生在心里吐槽。 “江以宁！把脚还给我啊啊！！” 李佳然疯了一般，又扯又拉又打又摔，一直闹，根本不听人说话。 医生护士都被她挠出了花，连她的伤口也被牵动了，最后实在没有办法，主治医生只得再给了她一针镇定剂。 李佳然受药物控制，安静了下来。 卫衍也看够了她的狼狈相，准备跟着医生护士一起离开。 自始至终，江以宁都没有出现过。 李佳然也没空再理李家背后的一堆麻烦，更想不起来她把卫衍叫来，是想让他去找那份可能留在车上的文件。 一切都不重要了。 她，什么都没了。 …… 放假的第四天，江以宁接到理查德的催上班电话。 当然不是他好心，给她放四天假，而是第二天打催促电话时得知她即将要和男朋友举办订婚仪式。 来了华国这么久，他知道华国人最重视红事白事，也不好在这种日子逼人来上班。 咬咬牙，给了她三天假。 谁知道那边回他一句“还有事要忙”。 理查德跳脚： “你订婚时间不是三个月后吗！现在有什么好忙！我跟你讲，你想要婚假，现在就要努力！” 手机那边默了默，江以宁有些弱气的声音从话筒传出： “最近我不是已经把进度推进了么？已经比原定计划推前半个月。” 理查德点头。 “是这样没错，但是研究的不稳定性本来就强，能推进当然要乘胜追击，继续加大力度推进才好啊！” 言下之意，计划只是计划，能加快当然按照加快的速度来走，怎么可能傻乎乎把自己框在计划中！ 江以宁：“……”到底谁才是大老板？ 想了想，还是劝了一句： “我真有事情，你也别太过分，现在是假期，研究员也要放假的，不然就是违反劳动法。” 理查德理直气壮得很： “我是M国人！” 今天M国不是假期！ 江以宁：“……你在华国，就得守华国的法律。” 好说歹说，终于各退一步，江以宁答应七号提前一天结束假期。 理查德这才不情不愿答应下来。 挂电话前，他又道： “下周有一场和科林的交流会，定了你和老任去，晚点把资料发给你，你看看，准备点内容到时候应付一下。” 技术交流，是合同里规定里规定的。 江以宁没有异议，应了。 “行。” 挂了电话，正想继续给盛夏电影《白色通道》编曲，这手机才刚放下，又响了起来。 看见来电显示许茵，她没多想就接了。 “以宁！求你帮帮我！” 第二千零九十六章 你们跟我一起走吧 许茵的声音比平时吊儿郎当不着调，要多出几分焦急。 江以宁一顿，合上面前的乐谱本，严肃了起来。 “你怎么了？” 许茵哭道：“呜呜呜是这样的……你还记得前两个月，咱出海去玩的事？” 没有直接说事，还绕到两个月前。 声音与其说是哭，不如是装哭。 综合判断下来，大概率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急事。 江以宁：“……” 也是，小姑娘能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麻烦事？ 她有些失笑，配合道： “记得，怎么了？” 许茵立即打蛇随棍上，将自己的意图暴露出来： “那会儿你哥哥不是也来了嘛！他长得很帅，加上知道他是Calm的设计师后，大家就特别仰慕他……后面传开了，大家都来找我打听，嗯……我就……我就……跟人说，我跟他特别熟……” 江以宁一边听着，一边抬眸看了日历上的标记。 明天是Calm的冬季秀。 许茵这通电话，十之八九是冲着冬季秀来的，多半是想去现场看展。 她就着许茵吞吞吐吐给出来的信息，做了个猜测。 事实证明，她的确没有猜错。 许茵犟嘴： “其实我也没有骗人对不对？我跟他妹妹特别熟啊！四舍五入，就是我跟他熟了！” “嗯，是这个道理，然后呢？” 许茵一听，江以宁竟然没有否认，顿时大喜，也不装哭了，恨不得扒着手机的信号电波传到江以宁那边，抱着她用力蹭！ 她不应该打电话！她应该去以宁家，找她当面说！ 这样就能抱抱贴贴了！ 哎！ 思绪浪荡了一会儿，她才拉回到这通电话里，想了想真实情况，又忍不住有点来气。 “然后我牛皮吹，不是，我是说，后面有人不信，跑来跟我争辩，我一时激动没注意防备，中了人家的激将法……答应要带人去看Calm的冬季秀……” 说到后面，她的声音也小了下去。 时尚圈里顶尖的时装秀并不是说想看就能看，一般情况下，时装秀只招待受邀请的圈内人。 谁冒失擅自出席，被传出去只会成为圈内的大笑话。 许茵虽然不是圈内人，不怕被笑话，但她也没门道带人进去丢人啊！ 只好眼巴巴过来求以宁救命了。 江以宁笑了声，已经猜到，没有半分意外。 “可以带你去，但邀请函早就发出去了，这会儿应该腾不出位置，大概只能跟媒体记者混坐在一起，可以——” 话还没说完，许茵尖叫出声： “可以！可以！绝对可以啊！” 别说跟媒体记者混坐，让她蹲在角落里都不是问题！ 这些全部不是问题！ 江以宁顿了顿，又道： “你那边如果人太多——” 许茵当然知道江以宁想说什么，她对那些套路她的人也没那么好心的！ 激她的人是很多，但她也不会把所有人都带过去做见证。 这种见证，只需要一个人。 至于会是谁，随她们自己去争呗，关她什么事！ “人不多的！加上小筠，就三个人！” 江以宁相信许茵和齐诗筠，她们俩带一个人，应该没有闹出麻烦的机会。 “那好，明天你们跟我一起走吧。” 许茵感动得想哭： “以宁！！我爱你啊！！” 江以宁：“……”大可不必。 约定好集合地点和时间，本以为就结束，许茵却没有挂电话，反而把声音压得低低的，朝她打听： “以宁，我昨天去了大院，大家都说你要和那家伙……订婚了？真的假的？” 许茵心里知道是真的。 毕竟消息是从她姑姑那里传出来，但她还是想亲耳听到当事人的答案。 以前暗恋暮沉，她有被人抢走心上人的感觉，现在……她还是有这种感觉。 只不过，是变成暮沉把她心尖尖上的人给抢走了。 惆怅。 那天在琴钢前的画面忽然就跳入她的脑海中。 感受和变化依然无比清楚…… 江以宁抿了抿唇，下微微上扬的笑意。 “是真的……到时候你也过来观礼吧？” “那必须啊！就算你不请，我也要厚着脸皮去的！”许茵声音认真，随即还是没忍住轻叹，“你订婚以后，应该什么都不会变吧？你还是你，对不对？” 这担心真不是没有道理。 许茵身边，好些朋友有了男朋友之后，就少了来往，又经常听别人说，这种情况在结婚后会更严重。 断绝来往，不再联系，一头扎在家庭里。 她不想江以宁也这样。 一想到这个情景，她就有冲动想把人给拆散了。 “当然不会变。”江以宁笑了，“我还是我，工作，上学，交际，都是我现在的一部分。” 许茵轻呼出口气。 “那就好！以后，我还继续找你玩！” “嗯。” …… 第二天傍晚，Calm冬季时装秀场外，景况堪比大型电影节的开场。 红地毯，顶流明星，社会名流，疯闪的镁光灯，一样没少。 盛大而隆重。 彰显得马路另一边有些黯然失色。 三个年轻女孩远远眺望着，却也不显突兀，驻步观看的人一点也不少。 “我们真能进去啊？那边都交通管制了，许茵，现在低头还来得及啊！大家又不会真笑话你，说几句软话，然后请我到前面那家雪糕店吃个草莓塔，就当作翻篇，怎么样？” 许茵瞥了她一眼。 “要回去你自己回去，反正我是要进去的。” 女孩子就没有不爱漂亮时装的。 之前也许是被激出来，才想起要Calm的秀展，但以宁答应带她进去后，许茵就产生了巨大期待，想要亲眼看看。 昨晚连夜做功课得知，能进去的人，都可以提前预约新款！ 她今天磨了表哥大半天，才把他的黑卡给磨过来，她要预订新年的新衣服！ Calm的日常服也是她的常服之一！ 女孩有点不悦。 “你别不知好歹，我都让——” 齐诗筠眼尖，看见走过来的人，立即挥手： “以宁！这边！江雪姐！这边！看见我了吗！” 许茵立即扭头，看清后，也跟着上跳下窜地挥手。 两人都没理会那个女孩。 她心情更加不爽，黑着脸撇嘴，顺着她们挥手方向看。 就看看这许茵还要犟到什么时候！ 第二千零九十七章 带我进去 江以宁和江雪听见两人的喊声，加快脚步，朝两人走过来。 “不好意思，找不到地方停车，来晚了。” 许茵比了个剪刀手，一手箍住齐诗筠的脖子，笑嘻嘻道： “我俩坐地铁过来的！这种活动不用说，肯定超多车。” 江以宁失笑，顺口夸了她一句： “真厉害。” 许茵得意至极，小脑袋快要仰上天。 齐诗筠拍开她的手，拆台道： “别夸她，她就是凑热闹凑出经验而已！” 许茵一眼瞪过去。 “凑出经验，那也是我的经验！就是我的本事！怎么就不能夸了！你嫉妒是不是！” “鬼才嫉妒你！” 两人拌嘴惯了，哼哼唧唧地打闹，倒也不会真的吵出火来。 江以宁见怪不怪，也不去拉架。 就在这时，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冷不丁地插了进来。 “Calm的内部人员和受邀请看秀的人，都应该会有车位安排吧？只有外面看热闹的才找不到车位。” 空气微滞。 所有人目光转向说话的人。 许茵翻了个白眼。 “雷芝芝，你想表达什么就直接说，别在我这里阴阳怪气。” 那女孩像被吓到一样，一脸无辜。 “我觉得奇怪，问问也不行吗？” 许茵看了她一眼，一边打开小包翻手机，一边道： “你还是别跟我们去了，我帮你叫车，小清那家伙来不了就来不了，偏要塞这种玩意儿过来，回去我骂不死她！” 几乎等于被指着鼻子，骂到门面上，那女孩顿时火气上涌，也有些装不下去了。 “许茵！你说话别太过分！我就不能有疑问吗！问一下而已，你就这么骂人，你觉得你有理吗！” 女孩目光扫过她的手机屏幕，见她真打开叫车程序，立即反过来，冷笑一声。 “原来是这样，你就是等这一刻吧？！挑起骂架，把我赶走，回头把锅全甩给我，你倒是聪明！我一直都跟你说，没关系没关系，结果，呵！原来是有的人想面子里子全要！算盘打得真响呢！” 许茵抬起头，一脸烦躁。 “雷芝芝，你别以为全世界只有你一个大聪明行不行！疑问和故意阴阳怪气，我分得出来！” 雷芝芝噎了一下。 “我没有！我就是随便问了一句，你要是有真本事，干嘛会觉得我是在阴阳怪气！” “我脾气就是这样！听不得见不得你那种嘴脸！” 许茵丝毫不退让，更不惯着她。 说着，转头看向江以宁。 “以宁，我们四个走吧，原本说要来的朋友，她突然有事，就说让这人代，原本我也没说同不同意的，现在……也没有同意的必要，走吧！” 人还没进去呢，就这副嘴脸。 许茵怕进去之后，这人会闹出什么。 她丢人没关系，万一她带来的人疯起来，搅了秀展，那可不是“对不起”三个字能解决的。 江以宁看了眼那个快要掉泪的女孩，淡淡地点头。 “好。” 齐诗筠轻拍许茵后背。 “好了，别气了，明天我跟你一起去掀了小清她们的场子，好不好？” 许茵闻言，顿时笑逐颜开。 “好！” 趁着齐诗筠好说话，顺便又提了几个任性小要求，都如愿得到答应。 江雪在一边听着，没忍住，笑了起来，还顺嘴给了几句建议。 四人走到斑马线区域，边笑边聊，朝马路对面走过去。 一点也没有等待，或回头的意思。 雷芝芝愣住，没想到这些人真打算半道扔下她。 等她想起要追，红灯却正好亮起。 她焦急地盯着已经走到马路中间安全岛的四人，又看着一直不变绿的交通灯。 气得直跺脚。 等她冲到马路对面，哪里还找到那四个人影？ 秀场在四九城最大的展览中心里举办，中心前面的广场很大，越是靠近入口，人就超多。 不少时尚名媛名模、顶流明星偶像都受到邀请，在入口处走红毯进场。 TA们的粉丝、亲友团的人数就多得吓人。 雷芝芝站在最外围，挤都挤不进去，更别说想看到红毯的模样了。 就这么回去，她又觉得不甘心，不走，好像也没有什么意思。 她连连跺着脚，嘴里小声骂着许茵。 不就是随便问了个问题吗？！ 难道她还问错不成！ 才一会儿，人就找不到了，绝对被她猜中！ 那四个人作模作样在这边转一圈，假装自己进去了吧！ 就在她灰头土脸，打算回去找人吐槽的时候，一张熟悉的面孔走进了她的视线。 雷芝芝双眼一亮，立即追了过去，一手勾住对方的肩膀，惊喜喊道： “艾学姐，你也在这里！” 那人回过头，微微皱眉。 “你是——” 雷芝芝笑着道： “我是你后一届的，雷芝芝！之前一起上过半学期课的，艾学姐，我听说你进了Calm，所以今天的时装秀，也有你一份对不对！！” 那人——艾美嘉听了她的话，脸色微微一变，却也没有否认她的话。 “嗯，我很忙，要先进去了。” 雷芝芝眸子转了转，笑着紧紧挽住她手臂。 “学姐，我也想进去见识见识，你能不能带我进去？我保证！绝对听你的话，绝对不会乱跑！求求你了！好不好？” 艾美嘉眉头拧起。 “不方——” 雷芝芝已猜到她想说什么，撒娇打断她的话。 “求求你啦！我就跟着进去看一眼，看完就走的！大家要是知道你能带我进去，一定会很羡慕我的！” 艾美嘉从她这无理取闹的话里听出一丝威胁的意思。 被踢出Calm已经两月，许茵那群人没有在学校胡说八道，她也就最近才放松了些神经。 如果这个人回去胡说八道，难不保没人把真相说出来。 她不想被人议论。 被纠缠得实在脱不了身，艾美嘉只好道： “只能一会儿。” 雷芝芝咧嘴笑了起来。 “谢谢学姐！” 艾美嘉被她死缠着手臂，拐了两个弯，人流量渐渐变少了。 一直来到会场后面，两人停在一扇门前。 等了好几秒，艾美嘉也没有开门进去的意思。 雷芝芝催促： “学姐？” 艾美嘉低头看了眼时间。 “等五分。” 又等了一会儿，那扇门突然传来声响，有人从里面打开了门。 第二千零九十八章 祝你如愿以偿 一个女人从门后露了出来。 她目光一扫，看见外面站的两个人，眉头当即紧紧皱起。 “这人是谁？” 从后勤通道出来的，那不用说，一定是Calm的员工！ 雷芝芝怕对方不让她进去，不等艾美嘉开口，露出一抹乖巧讨好的笑容，抢话： “姐姐，你好，我叫雷芝芝，是艾学姐的后辈，今天——” 话还没说完，那个女人就很是不悦地开口打断： “现在是什么时候！你还带闲杂人过来？是想坏好事吗！” 那女人根本不看雷芝芝，话是对艾美嘉说的。 过来之前已经在许茵那受了一肚子气，现在换个人，还要骂，雷芝芝一肚子窝火。 不过，为了进去，她不得不忍。 装模作样不带她，以为就能糊弄过去，好啊，那她就亲自进去，折穿许茵的戏！ 雷芝芝紧抱着艾美嘉的手臂，怯怯道： “这位姐姐，我不会坏事的，我只是想进去长长见识，进去之后，你们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我只求能待在秀场里！” 这话刚出，艾美嘉和那个女人同时有一丝不自然的微顿。 像是两人同样想到了什么。 那个女人终于正眼看向雷芝芝，目光上下打量着她。 雷芝芝察觉到她的眼神，心知有戏，立刻摆正一副祈求的样子。 艾美嘉开口： “唐姐，就带一带我的后辈吧，后台那边不是正好缺个跑腿吗？” 雷芝芝听艾美嘉也帮她说知，连忙接话： “我能吃苦的！唐、唐姐！不管什么粗重功夫，我都能行！” 本以为混进去，最多只能躲在角落里远远看一眼走秀，就得趁没被发现前赶紧离开。 没想到竟然这么巧让她碰到空缺！ 她也超想进后台看看，顶顶大名的Calm后台状况！ 说不定能混到一些经验，再走运些，碰到她人生的伯乐！ 毕竟那种地方，随便碰上一个人。都有可能是超级设计师，或者超级名模！ 怎么样也不会亏！ 那女人盯着雷芝芝几秒，随即，笑了。 “行吧，既然小艾也推荐你。”她说着，伸出手，“我叫唐玫玲，Calm的设计师，也是这次冬秀团队的成员之一。” 雷芝芝又惊又喜，没想到一上来就遇到一个重量级的！ 像艾美嘉这种，还没毕业就进了Calm的人，在学校已经非常厉害，受人瞩目。 可比较起来，艾美嘉更像是高考状元，只在学校里有名声，业界内并没有地位，而唐玫玲则已经在业界有一席位，能带新的前辈！ 谁能帮到她，一目了然！ 前一秒还害怕松开艾美嘉的手，就会让机会跑掉，现在唐玫玲一发话，雷芝芝吃了定心丸，也不黏艾美嘉了，连蹦带跳，小跑到唐玫玲跟前，讨好地握住她的手。 “唐姐，你好厉害啊！我看着你就比我大两岁的样子，竟然已经能参与进Calm的设计里！我太佩服你了！谢谢你愿意给我这个机会，我一定会听你的话，完成你交待的所有任务！” 没准过了今晚，她也能混进Calm了！ 唐玫玲跟她握了一下，就抽回手，然后侧开身，让出门后的通道。 “好了，时间紧急，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忙，赶紧进来吧！” 艾美嘉和雷芝芝走了进去。 唐玫玲把门重新锁好，领着两人往前走，却没有直接去秀展的后台，拐了几个弯后，来到另一扇门前。 一间布置类似休息室的房间。 雷芝芝跟着走进去，视线左瞄右看，心想唐玫玲就是牛.逼，都能分配个人休息室了。 “看前面又是红毯又是顶流明星，我还以为里面也会很热闹，没想到一路过来都没有遇到一个人……唐姐，秀展要开始了，我们不到后台那边帮忙吗？” 唐玫玲面不改色，径直拉出休息室角落的行李箱，蹲下打开，从中拿出些衣服杂物。 “Calm的秀展很多人盯着，除了外面那些人，还有不少敌人想从中搞破坏，你这样走过去，我帮你说话的机会都没有，你就会被人扔出去，信不信？” 雷芝芝立即闭上了嘴。 信，怎么不信。 唐玫玲把衣服和东西交塞进她手里。 “把衣服穿好，对了，那块工牌一定要戴好。” 雷芝芝接过东西，一眼就看见放在最上面的工牌。 就一块很普通的工作牌，上面写着部门职位，有编号也有印章。 她点点头。 “好。” 衣服只是一件很简单的外褂，直接穿上就行。 唐玫玲把同样的东西，也给了艾美嘉的一份，视线扫过雷芝芝那头披散的大波浪，又道： “头发束起来，马尾丸子头随便你，但必须方便行动的。” 雷芝芝却有点不情愿意了。 她脸形偏圆，束起头发，没有遮挡，会显得她的脸像大饼。 这种重要的时刻，她随时都有可能遇到重要人物，当然必须要给出最美好的形象。 但，唐玫玲的话，也不能不听。 雷芝芝迟疑了下，余光看见休息室里还附带着洗手间，便道： “唐姐，我绑头发需要镜子，能不能借用一下洗手间？” 唐玫玲还在忙碌，连头也没有抬，就“嗯”了一声。 雷芝芝进了洗手间，把门锁上。 那一瞬间，留在外面的两个人都停下了动作，很有默契地对看了眼。 艾美嘉压低声音道： “这个人你随便用吧，她跟我关系不大。” 而且，还是自己死皮赖脸贴上来的。 有人上赶着当替死鬼，谁会拒绝？ 唐玫玲笑了声。 “就等你这句话，我还没想到万无一失的脱身办法呢，有了她，我这边就稳了。” “对了，你那边准备怎么样？” 艾美嘉点头。 “谢谢你的帮忙，这些天多亏你传过来的，那个姓姚贱女人的行踪，我布置得差不多，就等她上钩了。” “行。”唐玫玲伸出手，“祝你如愿以偿。” 艾美嘉握上去。 “你也一样，希望我们都能愿以偿。” 两人刚松开开，雷芝芝从洗手间走出来。 “唐姐，学姐，我好了。” 唐玫玲敛起脸上的表情。 “嗯，那就走吧。” 第二千零九十九章 女人的天堂 走出休息后，唐玫玲让雷芝芝跟着自己，艾美嘉则在走廊的分岔道上跟她们分开走。 唐玫玲身份比艾美嘉高，雷芝芝不疑有他，乖乖听话地跟着走。 安静地走了两分钟，远处已经隐隐能听到一些忙碌的声音，应该快要到冬秀的准备后台。 雷芝芝既兴奋又紧张，更怕自己出差错，浪费这大好的机会。 “唐姐，我具体要做些什么啊？或者，我要注意什么？你先给我说说呗？” 最好就是能帮她认一认Calm的高层，特别是主设计师……她早就听说，Calm有两个主设计师，其中一个，也是最主要那个，是个超级大帅哥。 圈子里都说这位代号H的主设计师，不仅设计天赋高，还有豪门背景，Calm只是他打发时间的玩具。 如果……如果她有幸认识到他，然后……有再进一步的可能，那她的未来就不愁了！ 有这样的人撑腰，她以后就是设计出麻袋，那些追求时尚的人也要埋她的单！ 一想到未来有可能往这个方向发展，雷芝芝就觉得浑身的血都要沸腾起来。 唐玫玲扫了她一眼，企图算计贪婪全写在那张大饼脸上。 都说在校生十之八.九自带清澈愚蠢，这话还真说得一点都不假。 艾美嘉和雷芝芝，一个是恋爱脑，一个是傻呼呼的梦女。 刚才她说没有万无一失的脱身机会，自然是假的。 她一早就打算等事发后，把所有事情都推给艾美嘉，谁知道现在又跑出来一个傻子。 不利用白不利用。 唐玫玲心里鄙夷至极，脸上丝毫不显，温和地笑了笑。 “别紧张，最多是些轻巧的跑腿活，需要你帮忙拿点东西之类的，不过，跑来跑去是免不了的。” 雷芝芝不由大喜。 跑来跑去才好啊！ 要是老待在一个地方，才是最难遇到机会的。 说不定多跑几处，她就把整个Calm都熟了！ “好的！唐姐，你尽管吩咐我干活！” 等到了后台，那个场面，几乎可以用战场来形容，所有人神色严肃，专注着自己手边的工作，谁也没空去理会旁边发生什么。 一眼看过去，几乎找不到闲着的人。 跟预想有些出入。 雷芝雷目光忙碌地打量着所有她能看见的人，试图从那些人的手边的工作判断他们的身份职业，有没有接近的价值。 似乎没有看到谁有“主设计师”气质…… 接下来，雷芝芝听唐玫玲的跑了几次腿，帮忙送了几份资料之类的东西。 只是走了几次，她就察觉到不对劲。 说是帮忙，却根本没有跟人接触的机会，唐玫玲老把她指使到一些没有人的地方去，也不给她介绍人。 再这样下去，简直就是浪费时间，白白给人打零工，却什么收获都得不到。 想来也是。 Calm这种时尚圈的顶流，谁不想进去？ 一根萝卜一个坑，要是被她进去了，跟唐玫玲就成了竞争关系，不防备她才怪！ 职场老人打压新人，怕新人上位，太正常不过了。 不能依赖唐玫玲，她必须自己找机会。 等唐玫玲再让她跑腿，雷芝芝就借机一去不回头，一头扎进了人海里，自己寻机往里爬的机会。 在这么忙碌的战场里，还真有不少人需要帮忙。 雷芝芝很轻松就靠近了一个正在换衣服的模特身边，帮她整理衣服。 “咦，你是新来的吗？手法还可以。” 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快步从旁边快步经过，扫到正在帮忙的雷芝芝，被她手上的动作吸引，不由地停下来，多看了眼。 “朱莉姐，这个扣子好像有点问题！你快过来看看！” 旁边有人喊了声，那女人便指点了下，没两次就解决了问题。 “朱莉姐！你过来我这看看！” 女人根本没有多少停留的时间，很快就被人喊走。 雷芝芝本还想回她的话，结果老是被打断不说，人一下子就走了。 她收回视线，状似闲聊地开口问模特： “那位是谁啊？怎么大家好像都认识她？” 模特换衣服动作一顿，忙得没表情的脸上流露出一抹疑惑： “你不认识？她是这次冬秀团队里唯二两个高级设计师之一，除了主设外，就她和苏安芷最有话语权，后台基本都是她在指挥，苏安芷则在前台做安排。” 在这里工作的人，怎么会有人不认识朱莉？ 雷芝芝哪里知道就这么擦肩而过的女人，竟然来头这么大，当即僵了一瞬，不过还好，时间紧迫，根本没时间质问她，模特就被催着离开。 她记住那女人的样子了，找机会过去套近乎吧！ 还有……她也想去前台看看！ 没想到是的，这想法才刚冒起来，机会就真的来了。 唐玫玲忽然找了过来，让她去物资室拿这次冬秀的设计册和一套后备套装到前台，交给一个人。 人当然不知道是什么人，唐玫玲只跟她说了具体坐在什么地方。 雷芝芝顺口问了句： “后备套装？” 唐玫玲敷衍她： “就是防止出意外，需要另外来顶上去走秀用的时装，你都研二了，难道这些都不知道？！快点，东西有点多，你拎的时候小心点，一点也不能弄脏弄坏，听到没。” 说着，她又低头看了眼时间。 “你只有十五分钟时间，赶紧！” 雷芝芝虽然不太满意她的态度，但能到前台，还能跟人交集……这个人一定是Calm的高层，她就没有太计较唐玫玲的态度，听话地去了。 来到物资室，才发现这边一个人都没有。 刚才几次跑腿，从这里经过，看到有保安守在这里，还有人做进去登记来着。 现在，保安和做登记的人都不在。 雷芝芝迟疑了下，也不管那么多，理直气壮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物资室很大，一眼看过去，挂着数不清的时装，还有不少配套的配饰和鞋子。 就像女人的天堂一样。 怪不得需要人在外面盯着，这里每一套时装应该都不便宜。 这么多，少一套，应该不会有人发现吧？ 一个念头忽然就跳进她的脑海里。 外面的人都不在，她也没有做登记，这还是唐玫玲让她当的跑腿。 任务是唐玫玲的，不是吗？ 雷芝芝眸光闪了闪，瞬间就做了决定。 第二千一百章 不用再查这个人 “嘶！小筠，你快看一下那边！” 许茵用力拍身边的齐诗筠，示意她看T台斜对面。 “你看那边，第三排靠媒体记者那边，那个是不是雷芝芝？告诉我，是我眼花了！” 齐诗筠一看清许茵指的目标，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没眼花，就是雷芝芝。” 确定真的是雷芝芝，人真的进来了，许茵脸都扭曲了。 “她是怎么进来的？” “先别管她怎么进来，走！” 齐诗筠拉着她起身，弯腰压低身子往外走，视线紧锁着雷芝芝的身影。 等挤出观众席，她低声叮嘱许茵： “你立即去找以宁刚才介绍的那位苏小姐，跟她说明情况，雷芝芝手上还拿着什么，我怕会是秀展里的东西，让她带人过来处理！我去盯着她，你喊到人就给我电话，我告诉你位置！” 许茵闻言，顿时就稳住了，用力点头，丝毫不拖泥带水，转身就去找人。 齐诗筠的视线从发现雷芝芝后，就没从她身上挪开过，许茵去了找人，她也隐身到墙边角落的地方，快步朝雷芝芝那边跟了过去。 因为有江以宁事先带过，许茵找苏芷安很简单。 把事情一说，苏芷安很干脆地省略了质疑追问的环节，快速处理起来。 许茵在旁边看着对方又是找人，又是上报，短知一分钟就做了周全的安排，没半分含糊的，放下心的同情，还蛮羡慕人家有这份魄力和行动力。 怪不得才三十就已经是Calm的二把手。 就在她走神的空档，苏芷安已经打完该打的电话，准备过去“案发现场”。 “许小姐，也跟你朋友说一声，你们回去看秀，或者去找N，找以宁也可以。” 许茵敏锐地捕捉到她话里的关键，瞬间瞪大了眼。 “你说以宁是N？！” 这倒不是什么不能说的秘密，整个冬秀团队的人都心知肚明，加上许茵又是江以宁带过来，特意打过招呼的，苏芷安便也没有隐瞒，爽快点头。 “是啊。” 什么雷芝芝，什么搞事，在这个瞬间，全被许茵抛到了脑后，脑子被卧.槽二字刷了脑。 高考状元，这个倒不算什么，周围一抓一大把，物理竞赛金奖，保送京大，代表国家参加国际竞赛，有一身人人称赞的医术，音乐天赋绝高…… 许茵以为这已经是无人能超越的存在，没想以宁还能超越自己。 现在连Calm的N也是她！ Calm的冬秀已经过半，她和齐诗筠混坐在媒体中间，听到的消息可多了。 大多数都是感叹Calm又要出永恒经典款，品牌价值又要往翻倍，全因为这次冬季时装秀，是Calm两大王牌N和H联手。 直播间更是吵翻了天，满屏的美哭和钱包危险的弹幕！ 她和齐诗筠都已经决定好要买哪几款日常款新品……不对！重点是，她俩的衣柜里本来就有不少N设计的裙子！ 她还在以宁面前穿过，以宁竟然一声不吭，瞒得那么深！ 本以为是走人家哥哥的后门，才进来的场合，结果，这场子本来就是以宁的地盘！ 也就是说，以宁所站在的位置，比她以为的，要高得多！ 天！突然超想和以宁握一握手怎么办！ 必须握！ 以后才有吹嘘的资本！ 许茵从狂热的思绪中回过神，苏芷安早就去处理问题了，她没有耽误，兴冲冲赶去找齐诗筠，然后一起去找江以宁。 等她赶过去时，雷芝芝已经被控制起来，拎进旁边一间杂物里。 秀展半点也没有受到影响。 除了雷芝芝外，被控制住的还有一个高瘦男人，衣服被拉拽过，显得有些凌乱，他一言不发，不着痕迹地拿雷芝芝当挡箭牌，挡住其他目光。 雷芝芝的模样有些懵，又好像有些心虚，正拼命挣扎吼叫： “放开我！你们干什么！Calm也没有权利用人使用暴力，实施囚禁的！你们是黑心资本家吗！我给你们跑腿，不是卖给你们当奴隶！” 她脚边还扔着一个袋子，露出了些布料。 只要一直看秀，一眼就能发现，这些布料的颜色和风格，和秀台上模特穿的非常接近。 可以说是人赃并获。 雷芝芝一个偷子竟然还敢骂别人黑心资本家。 许茵震惊地发现，雷芝芝身上穿着秀展工作人员的衣服，还戴着工作牌。 她凑到齐诗筠身边，小声问： “雷芝芝上哪弄这些东西？该不会是学电视演的那些狗血剧，打晕别人，抢的吧？！” 齐诗筠用同小的声音回道： “应该是有人给她的，她好像以为自己是Calm的临时工，帮忙跑腿的，其实是在帮商业间谍偷走秀的备用时装，我刚才听苏小姐喊那个男人什么牌子的总监，应该很快就能查清楚。” 许茵听得目瞪口呆。 才分开不到两个小时，雷芝芝竟然搞了一坨大的。 早知道就把人带在身边了。 至少，她和剂诗筠两个人合力，也能打得过雷芝芝一个。 这时候，外面匆匆走进来一个人，门边看热闹的许茵和齐诗筠连忙让开。 那人径直走向设芷安，也不理会大吵大闹的雷芝芝，报告道： “苏设，查了监控，只有她一个人，趁没人看守的时候，潜进物资室，拿了东西……” 说着，那人看了看地上的东西，补充道： “她拿的东西不止这些，她还藏了一半部在别的地方，我们的人已经在追查。” 前一秒还在嚎叫的雷芝芝僵住了。 空气终于安静了下来。 苏芷安看了地上东西一眼。 “这些就够锤死她偷窃和商业间谍了，暂时不用再查这个人，重点查一查是谁把人放进来，伪造工作牌，还把物资室的人支开。” 那人点头。 “已经在查了！” 被发现偷窃，雷芝芝已经慌得不行，这些人竟然说她是商业间谍，偷窍还可以想办法糊弄过去，但商业间谍妥妥就是污蔑她！ 绝对不能被扣上这么一顶帽子！ 她当即大吼反驳： “我没有！我只是听从你们的意思，把东西拿过来，送给这个人！是唐玫玲让我做，她是你们的设计师吧！都是她让我做的！” 第二千一百零一章 我们是一起的 苏芷安看了她一眼，淡声说明： “半个月前，唐玫玲已经自主辞职，目前处于交接期，她骗你这个事，你可以跟警察说，让警察帮你另外立案，只要警方那边判你无罪，我们就不会追究。” 言下之意，不需要在这里狡辩。 雷芝芝闻言，脸色都吓白了，神色又惊又惧，脑子嗡嗡作响。 怎么会这样？ 人已经自主辞职？！ 唐玫玲根本没有说过啊！ 从外面进来这一路，她还套过不少话，那个女人都是有问必答的，态度还非常和蔼，让她跑腿也只是假象？！怪不得，那些所谓的跑腿根本没让她接触到什么人，她还以为唐玫玲故意的…… 所以，那个女人是故意的？！ 不，她被唐玫玲骗了！ 只要跟警察说清楚，她就能无罪，不用怕—— 余光扫到地上，她从物资室带出来，要给别人送的东西，那一瞬间，她立即想起，被她藏起来的两套时装和一本设计图册。 唐玫玲给她设的陷阱是在这里！！ 前面几次跑腿，都是唐玫玲把东西递到她手里，但最后这次，却是让她自己进物资室拿东西！ 她好几次经过物资室，看到那边进出都有严格的登记，如果唐玫玲的心在Calm，又怎么敢放心让只知道，近乎陌生的人，一个人走进那么重要的地方？！ 唐玫玲就是故意诱惑她的！ 想通之后，雷芝芝几乎要疯掉！ 她多拿的那些，已经被Calm查了出来，这种情况下，要是报警，警察还会相信她被骗了吗？ 就算不被当作商业间谍，小偷的罪名—— 还没来得想到脱身的办法，就听到苏芷安让旁边的人报警，雷芝芝顿时就慌了，挣扎着想扑向那个打电话的人，阻止他打电话。 “不要！不要报警！这件事跟我没有关系啊！我就是、我就是想进来学点东西，长长见识！我什么也不知道！我不是间谍！” 苏芷安神色不变，示意人继续打电话。 “这些话，你跟警察说。” 说完这一句，她也没空在这里继续逗留，吩咐在场的属下把后续处理好。 雷芝芝一边吼叫着解释，一边拼命挣扎想要追过去。 眼看着苏芷安已经走到杂物间门口，再也没有希望的时候，忽然就看见门外，有两张熟悉的面孔，在那探头探脑看里瞧。 “许茵！齐诗筠！” 苏芷安脚步一顿，先回头看了雷芝芝一眼，才问门口的两个女孩： “你们认识？” 雷芝芝像看了救命绳索般，拼命大喊： “认识的！我们认识的！许茵！齐诗筠救我！我是无辜的！不要让她报警！” 如果学校知道她做了什么，或者留了案底，她这辈子就完了！ 她的青春才开始，绝对不能坐牢！ 许茵抬手揉了揉耳朵，也不跟雷芝芝的视线接触，一脸无辜道： “是一个学校同院系的，但不同专业，不熟。” 苏芷安点点头。 “原来是这样。” 雷芝芝目眦欲裂，身体疯狂扭动，两个摁住她的Calm女性工作人员几乎要捉不住她。 “许茵！你撒谎！我们是一起来的！我们是一起的！我跟她们两个，是一起过来的！对了！除了这两个人，还有两个人！一个叫江以宁！一个叫江雪！我们五个人是一起进来的！” 她知道许茵家有关系，齐诗筠是富二代，只要跟这两个人绑在一起，她就有救了！ 绝对不能让她们就这么跑了！ 许茵被雷芝芝那点小心思给恶心到，没忍住回了句嘴： “一起你个头！充其量就算是在会场对面的马路遇到过而已，凭你这就想拖我下水，做梦！” 雷芝芝反倒开始冷静下来，双眼紧紧盯着许茵，扯出一抹恶意的笑。 “我们就是一起的！是许茵在学校到处说自己有关系进来看Calm的冬季秀，我才跟着她过来！然后我们在会场对面的马路，跟那个叫江以宁的女人碰头，那个女人不知道用了什么门道，把我们带了进来！” 让她惊喜的是，苏芷安真的被她话留下来，那个准备打电话的人也停下动作，所有人的注意都在她身上。 许茵气得想炸，一根食指恨不得戳到雷芝芝的鼻子上。 这都什么人，竟然能恶心到这个地步！ “好了，你置气什么。”齐诗筠没好气地拽着她，歉意地看向苏芷安，“苏姐姐，你不用管我们，你忙你的吧。” 现在跟雷芝芝对骂，纯纯浪费时间，偏偏许茵这家伙一上头，就会偏重点，被怒火牵着鼻子走。 屡屡不改！ 苏芷安点点头，想了想还是叮嘱了句： “有什么事，就给我或者以宁电话，不要独自行动。” 指的是齐诗筠跟踪过来的行为。 虽然这次没危险，但不等于这种做法是对的。 许茵和齐诗筠乖乖应道： “好的！” 苏芷安随即转身离开。 明明已经看见希望，雷芝芝没想到那个女人竟然连一句质疑都没有，就这么走了？！ 那个女人没听明白她话吗？！ 她的意思是，她有同伙！ 难道不应该把许茵和齐诗筠也扣下来，然后再去捉那个叫江以宁的。 这种情况，许茵和齐诗筠就不得不想办法自救，她也就有办法脱身了……应该是这样才对啊！ 就在她惊愕的时候，许茵和齐诗筠也要走。 “许茵！齐诗——” 雷芝芝想跟上去，身体却被人摁住，不能动弹。 “放开我！你们应该去把那两个人捉回来！她们跟我是一起的！” 制住的人却不为所动。 “老实点！小王，你还愣着干嘛！赶紧报警，把事情处理掉，再拖就赶不上压轴套装上场了！” 旁边的年轻保安回神，连连“哦”了几声，拿起手机拨号。 雷芝芝破口大骂： “你们是不是有病！听不见我的话吗！我让你们把人捉回来！我们是——” 一个工作人员掏掏耳朵，好心让她做个明白鬼： “那两个姑娘是以宁小姐亲自带进来的，一过来就先跟几个高层打了招呼，当时你可没在旁边，就别再说一不一起的，这里又没傻子。” 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 “以宁小姐是我们Calm两大王牌设计师之一，N就是她，行了啊你，歇着吧。” 第二千一百零二章 把门堵死 雷芝芝懵了。 脑子像被卡住一样，根本没办法理解这人说的是什么意思。 那个叫江以宁的女人，是N……是她知道的那个N？ 怎么可能？！ N是能在大街上随便遇到的吗？ 她从踏进会场那一秒，就一直寻找往上爬的机会。 可结果呢？ 她竟然在最开始就把大好的机会给扔了！？ 怎么可以这样！ “外面正好有巡逻的民警，可以立即过来把人带走，其他的就交给法务那边了，可以吧？” “可以，你记得通知法务部派人跟过去处理。” “好。” 旁边的对话，瞬间惊醒了雷芝芝。 她又惊又急地叫道： “我、我也识认江以宁！我认识N！我和许茵、齐诗筠是朋友！这事跟我没有关系！是唐玫玲的问题啊！是她骗了我！我不知道才做了这种事！你们不能把我交给警察！” 旁边有人轻嗤。 “那你藏的那些东西又怎么说？不说衣服设计值多少钱，就说衣服的配饰，其中那条钻石链子，就值四五万了，加起来那个总数，啧，你怎么有脸说自己无辜？” 雷芝芝辩解： “我没有偷！我、我只是拿出来看看，欣赏一下，看完之后，我会放回去的！” 杂物间内嗤笑声四起。 “哈哈哈你要不自己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神逻辑，不问自取就是偷，管你是不是看完就放回去，你拿了就是拿了，没人要听你狡辩好吧！” “原来外面真有这种人，我以为都是那些影视娱乐产品夸张创作呢，笑死。” “艺术源于生活嘛！听听就行，别理她。” “也是，无语得让人惯得吐槽。” 雷芝芝既后悔一时兴起贪欲，拿了那些东西，也后悔当初没管住嘴，阴阳了那几句。 如果她当时控制住，这会儿…… 她想起刚才那个姓苏的女人发号施令的样子，看上去在Calm的地位不低……哦对了，后台的模特说过，苏安芷，是这场秀展里最有权力的人之一。 这样的人竟然认得许茵齐诗筠这种小人物，如果最开始她也在，那她就把Clam的领导认识了遍！ 何需落到这个地步？ 没有人理会雷芝芝在后悔什么，一切都有章程，公事公办。 几分钟后，民警就被领了进来，去带人进来的Calm工作人员在路上已经简单说过经过。 民警过来领人和领证物。 那个一直缩在角落里，一声不吭的男人，连民警来了也没有吭声挣扎，显然早就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会有什么后果。 当然，也有可能背地里做好应对的安排，所以，并没有表现出慌张。 吵闹的只有雷芝芝一个人。 事情由Calm的法务接手，和民警、间谍嫌疑人一起前往派出所。 …… 许茵和齐诗筠是一点也没打算管雷芝芝的。 毕竟，跟她们没有任何关系。 两人兴冲冲去了找江以宁。 以前不知道她就是N，现在知道了，就一定要睁大眼睛好好看清楚！ 哦对了，还要握一下手！ 江以宁领着她们认了一遍人后，给她们找了位置，就去了二楼的独立观看室，跟她哥哥谈事情。 她交代过，有事情可以直接过去找她。 现在秀展快到尾声，过去找她，应该也不会打扰到她了吧！ 两人一路来到江以宁所在的位置，正要抬手敲门，里面却传来一道叫喊声，还没反应过来，紧接着又是一道砸碎东西的声音。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两人一跳。 许茵没多想，直接伸手一边捶门，一边握住门把手往下压。 “以宁？你在里面？” 咔的一声，门把手被压了下去，门就开了。 里面的面画……许茵沉默两秒，才默默地开口： “那个，不好意思，我好像打扰你们了，要不当作我没出现过，你们继续？” 齐诗筠也往里看了一眼，没忍住，给了这缺心眼孩子一捶，低骂道： “别闹行不行！” 其实里面连一个男人都没有，根本没有什么可以“继续”的不堪入目画面。 江以宁正从后面揽着一个年轻女人的腰身，而那个年轻女人正挣扎着想往外走，就这么简单而已。 那碎裂的声音，应该是两人拉扯的时候撞到陶瓷器类的东西了。 被许茵插科打诨，两个人都停下了动作。 只不过，江以宁依然扣住那年轻女人的手，不让她离开。 年轻女人，她们也是见过的。 差不多两个月前，一起出海玩的姚琳。 齐诗筠把许茵推进去，随即自己也走进了观看室，并且动作利落地锁上门。 她看了眼茶几旁边碎了好几块的杯子。 “小心地上有碎片残渣。” 说着，人就蹲下去，把大的碎片捡进旁边的垃圾桶里。 江以宁连忙道： “我来就好，诗筠你不要忙，坐吧。” 齐诗筠看了眼她仍扣住姚琳手腕的手，笑了笑。 “谁来不也一样？我可没有把自己当客人哦！” 许茵连连点头，也跟着凑过去帮忙。 “一点小事，不如先冷静一下，把问题解决掉？打架可不是什么好事。” 姚琳挣不开江以宁，闷闷反驳她： “没打架，我就是要出去解决点事情，以宁不放手，事情就这么简单。” 许茵已经是江以宁的超级迷妹，一听这话心里已经有了决断，以宁不让她她，那她一定要帮以宁的，把门堵死！ 齐诗筠则是个理智的人，她不熟姚琳，但她知晓江以宁的性格，不是无理取闹人，人还很好说话，是非分明，不让人离开，那肯定有道理才这么干。 瞬间也站队到了江以宁那一边。 姚琳见两人都不接话，又哼哼唧唧地扭动手臂，想把手抽回来。 “以宁，你乖些！先放开，我有急事！等我忙完再回来陪你，好不好？” 江以宁轻叹。 “你应该知道艾美嘉现在突然找你，肯定有问题，你别急，先找人替你去看看——” 姚琳想也没想，立即驳掉她这个提议： “不行！不能找人！” 许茵觉得江以宁的提议很好，也有点想不明白姚琳为什么要反对。 “为什么不能找人？” 第二千一百零三章 以宁哥哥的福气 姚琳闭紧嘴巴，没说话，脸色不太好的样子。 从刚才接到艾美嘉的电话后，她就是这个模样，江以宁也试着问过，她就不说。 除了拉着她，不让她冒失往别人的陷阱里跳，江以宁也不知道该怎么帮忙。 许茵比江以宁直白得多，没有顾忌就追问了。 “你有把柄在她手上吗啊——” 话才问出口，后腰就被旁边的齐诗筠狠狠顶了一下，尾音顿时扭了个弯。 她不满地看向闺蜜，反而被瞪了一眼。 只是，没想到姚琳竟然闷闷地“嗯”了声，承认了。 三个女孩顿住。 齐诗筠看了看姚琳，随即，又顶了许茵一下。 “啊！你干——” 许茵正要抱怨，却接收到闺蜜的打眼识，只见齐诗筠先是冲她眨眨眼，又朝姚琳看了看。 俩闺蜜的默契倒是有一点点，许茵懂她的意思。 这是要她继续问。 那刚才干嘛要打断她啊！ 毛病多多，真难伺候！ 许茵回瞪齐诗筠一眼，这才顺应心里的好奇心，继续问姚琳。 “你有什么把柄在她手上？能说说吗？呃，我不是让你把把柄说出来，就是想知道是哪一类的把柄？应该不会是你做坏事的把柄，对吧？” 姚琳摇了摇头。 “不是。” 哦，这就好办得多。 况且，只要不是干了坏事，那肯定要帮帮忙的。 姚琳回答完，又不再说话，闷着一张小脸，显然没有打算主动说出把柄是什么。 许茵倒也不介意，反正她不说，以宁也不会让她出去，就当玩猜猜游戏打发时间呗。 她挪到姚琳身边，凑近她的耳朵，小声问： “是不是她拍了你的艳照？” 姚琳眼神中除了闷闷不乐，多了一抹鄙夷。 “这种算什么把柄？” 许茵：“……” 糟糕了，这么豪爽的小姐姐，到底是被人捏住什么把柄，才会变成这模样？！ 快要好奇死她了。 “姚姐姐，我觉得最严重莫过于是这两种把柄了，其他东西，说不定只是你在意，旁边根本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如你跟我们说吧！三个臭皮匠胜过一个诸葛亮啊！” 姚琳却偷偷瞄了以宁一眼。还是摇头。 “我知道艾美嘉不怀好意，我会小心的，以宁你放手，让我去吧，我很快就回来！” 江以宁丝毫不放手，淡淡地看着她： “明知道别人给你设了陷阱，你还把安危全赌在一个‘小心’上面，是很不明智的。” “可以让你去，只是要先让人帮你把隐患排除了。” 姚琳烦躁地扒头发。 如果换是别的人，她肯定要甩脸，骂多管闲事，偏偏这个女孩是她的未来小姑子，不能不给面子。 可是……再不去，她就暴露了！ 就在这时候，齐诗筠忽然开口，语出惊人： “姚小姐的把柄，是跟以宁哥哥有关系吧？” 姚琳当即瞠大眼睛，一副受了惊吓的样子。 齐诗筠笑了。 “看来我猜对了。” 江以宁和许茵都看向她，想问她怎么这么精准猜得到。 齐诗筠看懂两人的眼神，耸了耸肩。 “把柄这东西，一般都是人心里最重要的东西，姚小姐没有犯罪，没有罪证，也对自己名声不太在意的样子，那就剩下重要的人了吧？无非就是亲人爱人。” 姚琳喜欢以宁的三哥，除了瞎子，谁看不出来呢！ 哦，她没有骂以宁哥哥的意思。 姚琳嘴巴开开合合，视线闪烁，无数次扫过江以宁的脸，好半晌，才颓然低头，承认了。 “艾美嘉偷偷潜入我一套房子，拿走了我一个很重要的箱子，我要在她打开前拿回来，里面——” 几个女孩暂时不去探究艾美嘉怎么潜入别人的家，那是警察的工作，等事情完了，报个警，就能知道。 她们对被偷的箱子更感兴趣。 见姚琳脸色红得滴血，更是不由地想象里面会有什么样的东西。 许茵有兴兴奋八卦： “里面有以宁哥哥的内裤——啊！” 后腰又挨了一下，许茵怒了。 “你干嘛老打我！我就问问，猜错说不是不就行，这又没什么！” 齐诗筠头痛，想提醒她，她是个女孩子，不是女色魔，又觉得没必要，她压根不想要这个脸。 谁知道姚琳僵了僵后，还真的点头“嗯”了一声，还道： “不止。” 江以宁：“……”嗯，她没想法。 齐诗筠：“……”这都什么人啊！！ 许茵兴奋地“哇”了一声，完全没觉得有什么问题，挽住姚琳的手追问： “那都还有什么啊？你跟我说，我绝对不会跟别人说的！” 姚琳也不知道是被许茵的傻感染，还是找到了同好，竟然真的跟她数了起来。 偷拍的照片，江亦煌用的餐巾纸、牙膏牙刷牙签等，总之就是他日常会用到的小东西，大多数都是姚琳跟着他出差时收集的。 一开始是觉得他用过，扔了可惜，后面就是收集成瘾。 这些江亦煌都不知道。 江以宁：“……” 什么话也没说，不知道什么时候手也松开了。 默默给自家三哥点了根蜡。 等她和许茵数得差不多，江以宁才开口： “不准去，东西没了再收集就好。” 齐诗筠和许茵闻言，忍不住看了她一眼，心里不约而同地想： 有以宁这样的妹妹，是以宁哥哥的福气！ 姚琳捂住脸，声音染上一抹颤音： “我怕她会暴露给阿煌会知道，到时候我就没机会再收集了，阿煌肯定会踹开我……” 室内其他三个女孩，紧紧抿住唇瓣。 同情不起来，还觉得有点好笑怎么办？ 这位小变态姚琳小姐，真是……不知道该如何评价才好了。 齐诗筠忍住笑，提议： “找嘴巴紧的，不认识以宁哥哥的人过去拿吧，这样多半不会暴露，以宁哥哥就不会知道了。” 就在这时候，观看室另一边忽然响起一道声音： “什么我不会知道？” 话音落下瞬间，四个女孩猛地直起腰，同时扭头看向声源方向。 江亦煌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正慢慢朝四人这边走过来。 见四张脸蛋全是惊慌失措神色，他挑起眉。 “嗯？瞒着我什么？” 第二千一百零四章 我只站在他那边 江以宁知道自家三哥什么性子，被他缠住，只怕打破砂锅也要探究到底。 她决定先声夺人。 “哥你从哪里进来的？怎么不敲门！屋里全是女孩子！这很没有礼貌！” 江亦煌眉梢挑得更高，一点愧色也没有。 等小姑娘呛完声，他才不紧不慢地开口： “所以，宁宁又在琢磨什么坏点子？都忘记这里是我的指挥室了？” 他的地盘，他当然可以随便进出。 而作为“客人”，女孩们在这里，应该收敛一些，不能做不该做的事。 江以宁：“……” 糟糕，还真的忘记了。 都怪姚琳姐姐太过劲爆，一时上了头。 这下好了，不仅没夺下来，还更暴露了。 她索性不说话了，耷拉着脑袋，装死。 其他人就更不可能说话，四个女孩要么装死，要么视线闪烁，等着事情过去。 江亦煌也不逼她们，径直拉了张椅子坐下，顺手拿过摇控器，将投影打开。 整个房间只剩下机器运转的声音。 没一会儿，投影画面打在白白的墙面上，是冬秀的实时画面。 他这是打算在这里待到秀展结束。 江以宁、许茵和齐诗筠见他这样倒没什么反应。 毕竟姚琳那事，在她们看来……有点儿不太重要，也不觉得被公开会有什么。 三人都没办法共情姚琳。 但姚琳却急得要命。 江亦煌在这里，她不仅不能过去找艾美嘉，连派人过去处理，都做不了。 再这样下去，艾美嘉绝对会把她曝光出来。 她要完蛋了。 绝对不能让江亦煌知道！！ 姚琳绞着手指，耐着性子在心里数了一分钟，确定江亦煌没有关注她们这边后，才站起来，尽量用最若无其事地态度，朝门口的方向走去。 谁知道还没走两步，江亦煌忽然出声： “要去哪里？” 他也没往她这边看，似极了随口一问。 江以宁却知道，她家三哥已经打定主意盯死她们了。 除了默默在心里同情姚琳一秒，她也做不了什么。 姚琳僵住身体，平时一肚子的狡猾像突然失灵了似的，全都使不出来。 连一个像样点的借口也找不到。 “去、去洗手间！” 江亦煌抬手一指。 “洗手间在那。” 观看室很大的，有吧台，有影像设备，自然也有最基本的配套洗手间。 姚琳咬咬牙，转向他指的方向。 只要给她一个封闭的空间，可以悄悄打电话的，就行。 江亦煌不会突闯洗手间。 就在她手刚碰到洗手间的门把手，身后，江亦煌那不紧不慢的声音又再响起： “洗手间里的信号好像不太好，哦，不过也没有关系吧，谁会躲在洗手里谈重要的电话？” 姚琳的手僵了僵，还是摁了下去。 万一这个男人诓她呢？ 一关上门，她就急急拿出手机，结果，信号显示竟然只剩下一格！ 她不死心地试着拨号。 两分钟后，姚琳垂头丧气地打开洗手间门，走出来。 所有人都看向她。 包括江亦煌。 这家伙还十分得意地挑眉，模样十分欠揍。 江以宁没眼看，抬手捂住了眼睛。 姚琳快步回到沙发这边，坐到江以宁身边，一手捉住她的手，紧紧握住，没说话，眸子里全是哀求之色。 江以宁想把手抽回来，以表示她也帮不上忙。 说起来，这两年，姚琳天天跟在三哥身边，和三哥相处的时间，比她这个妹妹还要多出不少。 那她肯定也了解三哥那破性子啊！ 抽了几下，抽不回来。 江以宁压低声音道： “你坦白吧。” 旁边两个女孩也赞同地点点头。 姚琳咬着唇，眼睛红红的，盈着泪水，急到极致，只剩下死灰色。 齐诗筠小声给她分析： “坦白只有两个结果，要么在一起，要么永不相见，五五开，我觉得可以赌一把。” 许茵也道： “我觉得以宁哥哥应该喜欢你的，之前出海玩，看他对以宁，和对你的态度，都有点像。” 都有种纵容和胡闹。 姚琳听了没觉得高兴。 “那不是把我当妹妹了吗？” 其实阿煌有把她当妹妹，她也觉得挺高兴的。 但，她这种妹妹，跟以宁那种亲生的，肯定差点什么。 再被他知道她背地里做的什么，绝对只会把她踹得远远的。 这一赌，必输无疑！ 许茵仔细想了想，摇头。 “更贴切来说，应该像是家人那种感觉吧？” 姚琳垮了脸，越说越心塞。 江以宁又挣了几下，终于把自己手给抢了回来。 “我们先离开，你好好跟我哥坦白，东西……我会找人帮你拿回来的。” 姚琳闻言，双眼一亮。 江以宁一看就知道她的想法，没纵容她，直接道： “那是我哥，我只站在他那边。” 言下之意，姚琳那些收集癖，事关江亦煌，她不会假装不知道。 姚琳可怜兮兮地看着她。 “小姑子……” 江以宁：“……” 虽然第一次见姚琳的时候，就知道她对江亦煌全是小心思，但，不管初见，还是现在，江以宁对这位有可能当她三嫂的女人，依然一言难尽。 总归不是跟她过日子，看三哥自己的选择吧。 江以宁收起目光，不再看姚琳，朝许茵齐诗筠看了眼。 两人点头。 随后，三人站了起来。 这边才刚有动静，那边江亦煌就开腔： “商量好了？” 显然这人一直注意着她们的动静。 江以宁：“……嗯，姚姐姐会跟你说的，我和许茵诗筠下去看现场。” 江亦煌轻轻咂舌。 “也行吧。” 三人顺利离开了观看室，在路上，江以宁也遵守承诺，找人到艾美嘉那边交涉，把姚琳的东西拿回来。 一通电话打完，三人也来到T台旁边。 台上，正好到了最后压轴时装上场的时候。 音乐声中，穿着时装的模特慢慢走出。 依然和前面的的时装风格相似，主色是白，点缀色是红，每件礼服都透着浓郁的国风元素。 设计大胆前卫，却也简洁大方，现代与古韵相结合，成就了完美的契合。 当所有人看清压轴时装的那一刻，现场寂静了一瞬。 随即，时装秀的最高潮便降临了。 第二千一百零五章 突然就不羡慕了 Calm的冬季秀本来就是今晚的热点，从开始走秀，热搜前二十词条就占了三分之一。 然而，压轴套装一出，直接刷了屏，一眼看过去，几乎所有相关词条都是Calm秀季的相关内容。 无数时尚界的名人，纷纷下场，给出点评和称赞。 将那四套时尚折分成无数个角度，进行详细的分析，从设计到成品，从实物到意境。 无数点评人，无数个点评角度，将这四套充满灵气的设计，展现给所有人。 门内人看门道，门外人看热闹。 那些不懂设计的人，看得出美丑，也被震撼到。 T台下的亲眼目睹，比起通过镜头观看的冲击力更强大。 一直到四套时装全部出场，并走到T台尽台后，周围才渐渐恢复了声音，如雷般的掌声，一直持续到模特离开T台，依然旧旧不停。 许茵也拼命地拍动自己的手掌，觉得这一点点的掌声根本没有办法表达出自己的十分之一赞叹。 “好美啊！我还以为前面的十几套，已经够震撼人心……啊，我说一句实话啊，其实前面看了一个多小时之后，我就有点累了，对剩下的秀，已经没有期待的感觉，但——” “但整个人好像重新充满了活力！”齐诗筠十分懂她，直接接了她的话，“怎么办，我第一次产生想拥有的冲动……” 许茵吸了吸气。 “我也是。” 也只能想了。 按照Calm以往爆款横空出世后，那四款纯手工高定，价值一定会过千万。 这种收藏级别的时装，她们肯定不可能预订。 没机会穿是一点，花上千万，买回去放在家里，又没有专业的收藏手法，只会把衣服放坏。 这样买下来跟毁掉完美作品，没什么区别。 冬季秀爆炸性完美收场。 许茵好不容易从时装的震撼中回过神，转眼又看见设计师就站在她旁边，她差点又疯了。 下一秒，她做了已经想了一晚上的事情。 握住江以宁的手。 “以宁，这四套礼服都是你设计的！你脑子到底怎么长的啊！好厉害！” 江以宁失笑。 “我哥哥才是真厉害，我只是画了设计图，后期基本全是他在操作。” 有时候只凭设计图制造出来的实物，未必完全合理，后期一定需要细微调节，这些工作，全是三哥江亦煌在做。 这些也极需要天赋和远瞻。 因为有他的把握，才有这般完美的实物。 许茵想哭。 “你们都很厉害，这有什么好谦虚的！” 江以宁点点头。 “没有谦虚，只是说实话罢了。” 这次的冬秀展一点也没有虚行，许茵激动，留到最后清场，还拉着齐诗筠去和穿压轴的模特合照了几张。 依然意犹未尽。 等回到家，已经快晚上十点了。 她一边往家里走，一边摸着手机，寻思着要不要打电话跟姑姑说说今晚的感想， 不过，姑姑爱美，也经常参加这种时装秀活动，知道她没喊她一起去，一定会揍她吧？ 可就算被揍，她还是想炫耀一下。 嘿嘿！ 然而她还没想好要不要打电话，这一进门就听到客厅那边传来说话声，其中的声音挺陌生，不由地拧起眉。 都这个点了，竟然还有客人。 许茵心里不悦地吐槽，人慢慢朝屋里走，特意绕过客厅，进了厨房。 打开冰箱，翻出一瓶酸奶，自顾自地喝了起来。 才喝了一半，厨房门口的方向传来声音： “怎么这么晚？” 许茵回头。 “妈，不是跟你说了嘛！我去看时装秀啊！现场可厉害啊！” “是是是。”许母失笑，摸了摸女儿的脑袋，问，“饿不饿？有蛋糕，今天你爸的学生过来做客，带了不少，是你最喜欢的蛋糕店。” 许茵没客气： “那我要吃点。” 许母宠溺地拍了拍她的背，转身去拿蛋糕。 “去餐桌那坐着，我给你拿。” 许茵去坐好，望着母亲的背影。 “爸的学生都还没走呢？” “大半吃过晚饭就走了。”许母知道女儿的想法，笑了笑，端着蛋糕走过来，“还有一个，那个学生最近做了你薛叔叔的助手，工作上跟你爸有些交集，他们在聊工作。” 许茵做了个鬼脸，可有可无地“哦”了一声。 她对父亲的工作完全没有兴趣，应该说，她对生物完全不感兴趣。 父亲的生物天赋，她半分没有遗传到，从小就是跟着母亲学古典乐器。 想到古典乐器—— 许茵顾不上吃蛋糕，半倾身凑到母亲那边： “妈，你也知道阿宁对吧！” 许母嗔怪地看了她一眼。 “我还能不知道？最近几节课，都是在拿阿宁的新作《炽》来讲解素材，再说了，以宁那孩子，反反复复被你和你爸挂在嘴上，我都滚瓜烂熟了。” 而且，许母跟闻母也是好友，消息自然互通。 他们这几家知道江以宁的，就没有不称赞的。 许母知道自家孩子喜欢追着以宁跑，她倒也乐于看见。 俗话说，近朱者赤。 她不求许茵能像江以宁那么聪明，但，能学到一点江家人的为人处事就挺好。 还有一点，跟着江以宁跑，就没有时间跟不好的人混在一起了。 她能省下不少心。 “妈，那你可能又要多听一件事了！你知道不！今天我和小筠去看的时装秀，那些时装，竟然是以宁设计的！” 说着，她拿出手机，一边打开热搜，一边继续叭叭叭。 “你看！今晚的热搜全是以宁的设计！” 这下，许母不由得震惊了，从女儿手上接过手机，看了看热搜里的内容。 上面有很多从直播截下的美图。 “她还会设计衣服啊！” 许茵凑着脑袋，和母亲一起看。 “对啊！可能是受她哥哥影响，从小接触的吧！你看看这些时装都超美！” 许母一边翻看，一边惊讶： “那孩子真厉害！哎，连我这老阿姨看了都心动。” 许茵一脸与有荣焉。 “对啊！以宁真的很厉害，设计天赋一点也不输音乐天赋，她好像学什么就立即熟练什么，医术，音乐，设计，还有物理……呃，也不对，我记得她说过，她医术就学了十多年，音乐和物理也学了十年，她小时候除了睡觉，就是学习，从没出过门……嘶，突然就不羡慕了。” 许母失笑。 “你啊——” “在聊什么聊得这么开心？” 第二千一百零六章 一个马甲配一个优秀男人 许振洲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厨房门口，正含着笑，看着母女俩。 他身边还站着一个年轻男人。 许茵认得这人，之前就来过她家几次，是她爸的得意学生，叫叶信然的。 长得不错，看上去挺爱笑的样子。 不过，也就只知道这些了。 她对这个人无感，总觉得他是那种表里不一的人，但她爸对这人赞不绝口，加上他也没做过什么，她当然不会到处跟人说，对他的印象如何。 直接无视他，兴冲冲跟老爸又说了一遍，以宁有多厉害。 许振洲本来就对江以宁的印象很不错，没想到她在其他方面也出色。 “是吗！那孩子的确出色！唉，让你薛叔叔知道，大概还得一顿捶胸顿足。” 许茵知道，为了跟京大抢江以宁，薛不让费了不少功夫。 可惜，最终还是没能抢到。 只能隔校遥望，空馋着。 “哈哈哈那，爸，你过两天回学校，一定要跟薛叔叔说一说！热搜上挂着的设计师N，就是以宁！” “哦对了！薛叔叔好像还不知道那位很出名的音乐人阿宁，也是以宁吧！你也得给他科谱科谱！我觉得呢，他要是知道以宁有这么多马甲，就不会再对以宁心心念念了！” 毕竟，以宁几个方向一起发展，那么忙，没成为他的学生，才是理所当然的！ 许振洲失笑，无奈地看着女儿。 “你啊！就是皮！非要气你薛叔叔。” 许茵挖了一勺蛋糕，吃了。 “我哪有！这些都是事实啊！我家以宁就是这么厉害，我有什么办法？” 说着，她忽然想到什么，“啊”了一声，抬头看着自家老爸。 “不对劲啊！爸！” 许振洲没听明白她想说什么，很自然地顺着她的话，问道： “什么不对劲？” 许茵咬住叉子，把两只手空出来，然后一个一个地掰着手指学。 “以宁的阿宁，是得到音乐圈大半人认识的，妈，对不对？两年前的不说，就拿《炽》来说，谁不喊她一声老师？！” 许母点头，认同她的话。 许茵又道： “N也不用说了，她和她三哥早就是华国时尚圈的老师级人物了。” “还有她的医术，大家都认可的……” 这些许父许母都知道，点了点头。 “所以呢？哪不对劲了？” 有天赋加持，付出努力，得到回报，这些不都很正常吗？ 没有觉得哪里不妥。 许茵抬头，表情严肃： “她在各个方面都做得那么好，名声都是哗哗响的，但物理上，她怎么就还是个学生？这不科学啊！” 按照以宁其他方面的成就，她在物理或者数学上，也应该也有一个吓坏所有人的马甲才对！ 许振洲瞪了女儿一眼，开启了大道理模式： “胡说！她在物理上也有成就！你以为当个研究学者，拿一个国际竞赛金奖，是普通事儿，名声比不了她其他方面吗！我可告诉你，学术是一门很严肃很严谨的学问，不像音乐设计，需要人喜欢，需要人欣赏。 科研是枯燥无味的，只能一个人面对重重复复的实验，和各种文献数据打交道，过程需要极大的耐心和持之以恒的意志！以宁现在成绩，早就已经超过物理圈的不少人！” 许茵被自家老爸噼里啪啦地说了一顿，忍不住又动摇了一下。 好像也有道理。 艺术和科研的表现方向，完全不一样。 当然，也就不能扯在一块比较了。 “……好吧。” 但，她怎么就有点不死心的感觉呢！ 万一以宁在理科那些科研圈里面，也有一个大马甲？ 扒一扒，应该没事儿吧？ 就查那些非常有名，但从不露脸的人，排除一下，应该不难？ 按照以宁的个性，所谓的马甲，都不是故意遮掩身份的。 没人问，她才不说，有人问，她就很爽快说了。 等她排查一轮，拿着名字去问问，就知道了！ 啧！ 现在这么掰算下来，暮沉那家伙，根本配不上她家以宁！ 如果一个马甲配一个优秀男人，那该多完美啊！ 许茵心里盘算着，那边许振洲无奈地摇着摇，转向叶信然。 “哎，让你看笑话了，我这女儿总爱天马行空……” 叶信然回神，淡淡地笑了笑。 “我倒觉得令媛说的也有一定的道理。” 许振洲没把他的当真。 叶信然似是对许家人口中谈论的那位“老师”很感兴趣。 “不过，我听着，觉得你们口中的那位江小姐，真的很厉害，能见一见就好。” 许振洲闻言，笑了。 “你见过，而且，应该不止一次，她就是京大那个有名跳级生，江以宁，你在京大也待了快一年，生院和物院数院离得不远，有不少课还一起上，肯定见过不少次。” 叶信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啊！是她！” 许振洲笑着点头。 “就是她。” 叶信然垂下眸子，唇角微勾着，声音放轻了下来，似在感叹： “江以宁的确是一个很出色的姑娘。” 许茵坐在餐桌前，自下而上这么看着这人，心里再次涌出一股这人表里不一的感觉。 好像想干什么坏事儿似的。 换作平时，她一定会憋回去的，一来不熟，二来也没什么交集，才懒得说什么。 但他嘴上说的是以宁，让她有种他想对以宁做什么坏事儿的错觉。 当下就有点沉不住气，呛了一句： “她当然出色，不过，谁也别往她身上想了，她订婚日期都定下来了。” 许振洲低斥： “茵茵！大家就聊聊天，你胡说什么呢！信然跟以宁不熟！就打过照面而已，你别坏了人家的名声。” 许茵轻哼，呛了他才觉得舒服，也不听她爸的，继续挖蛋糕吃。 许振洲拿她没办法。 叶信然笑道： “没关系，说个玩笑话而已，老师不用放在心上。” 说着，他低头看了眼腕表，又道： “时间不早了，今天太打扰了老师不少间，我就先回去。” 本来就打算送人回去的，路过厨房，听到母女俩聊得开心才停下来，许振洲自然也不挽留，直接把人送出去。 第二千一百零七章 叶家的最高家训 含着笑向老师道了别，叶信然从容地拉开车门，坐了上去。 车门合上的瞬间，不知是光线问题，还是别的原因，驾驶座上的男人脸色变得冷阴，握住方向盘的手，隐隐有青筋突起。 男人一言不发地启动车子，离开了许家的庭院。 车子沉寂地行驶了几分钟。 叶信然忽然松开一只手，往口袋里摸了摸，再抽出时，手心里已经多了一个和男人形象格格不入的粉嫩发卡。 他直视着前方的种，车窗外偶尔划过一抹光线，映在他的脸上，时而清朗，时而晦暗。 拿着发卡的手放在大腿上，指腹轻轻地回来抚动，仿佛在抚摸什么珍宝。 窗外的景物飞驰后退，不停地变化着。 直到车子遇到红绿灯停了下来。 叶信然将发卡轻轻抛到副驾上，改拿起旁边的手机，随意操作几下，一通电话拨了出去。 随即把手机扔到发卡旁边，他将蓝牙听筒耳机挂到右耳上。 刚做完这些，电话就通了。 耳机传来淡淡的声音： “这么晚，有什么特别的事么？” “是有。”叶信然淡淡笑了声，却没有直接说是什么事，而是问了一句，“曦哥，我记得你跟几个有名的物理大牛很熟？” 叶曦没有否认。 “想做什么？” 叶信然直直地望着前方的路，夜深人静，就如同他此刻脸上的表情，让人难以捉摸。 “我想确认一些小事情，需要请曦哥动一动那些人脉。” 叶曦“嗯”了一声。 “可以，你想做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叶信然浅声道，“物数界每年一次的年底交流会，我希望陆谨和他最得意的大弟子Chiang能出席一次。” 手机那边沉默了几秒。 “你觉得Chiang是以宁。” 那边的人用的陈述的语气，声调淡淡的，丝毫不见惊讶。 叶信然也没有卖关子，轻笑一声。 “是。” “刚刚听到些有趣事儿，你的妹妹，我的小未婚妻，似乎比我们预想的，还要厉害。” 他一点也不吝啬，将从许茵口中得到消息，对叶曦转述了一遍。 末了，又说道： “如果这些都是真的，我们小公主的天赋，比曦哥你的，还要高出不少。” 手机那边的人没有生气，不仅没有生气，语气还多了一抹笑意： “她本来就是最特别的，这半个月，我们有两款特效药市场几乎丢了一半。” 笑意中甚至还染着一抹明显骄傲。 叶信然失笑。 “曦哥，这样你还能笑得起来？” 叶曦声音淡淡，却直白且自信： “现在失去的，我自有办法弥补回来，有何笑不出来？” “也是。”叶信然知道叶曦的能力，随即话锋突然一转，“对了，曦哥，还有一件事，以宁打算擅作主张，和暮家那个，订婚。” 叶曦声音顿了几秒。 “怎么，后悔了？” 叶信然坦然承认。 “是啊，我后悔了，如果当初人接回来时，我听话到深城承担起未婚夫的责任，就省事不少。” “之前就已经有些后悔。” 叶曦轻笑了声。 “后悔也没有用，现在你只有两个选择，一个，自己动手把人抢回来，第一个，放弃，我不可能为了你，随意变更我的计划，这一次，你是懂我的规矩的。” 叶信然倒也没指望叶曦会帮忙： “我懂。” “我会靠自己，将我想要东西拿到手，这是我们叶家的最高家训。” 叶曦“嗯”了一声。 “交流会对陆谨师生的邀请，我会帮你安排好，其他的，你自己看着办。” “谢谢曦哥。” …… 时间过得很快，特别是假期的时间，眨眼就来到了假期的尾声。 整个假期末Calm依然挂在热搜上，热度一直下不来。 一系列的冬季秀时装，渐渐从时尚圈、娱乐圈向外扩散，发展到后面，连一些甚少关注时尚风向的网民，都被圈了粉。 Calm、走秀的模特，设计师，从上到下的相关人员，几乎都被轮番关注了一遍。 “不是，翻来翻去，我怎么也找不到那四套压轴的设计师照片？这个时候难道不应该露露脸，好增加人气吗？” “楼上不知道吧？N从出道就没露过脸，大家都想知道她长什么样的，至今只知道她是H的妹妹，H今年还不到三十呢，N更年轻。” “这对兄妹的设计天赋真的炸了！应该是出身艺术世家的孩子吧！” “还在聊呢，Calm家的冬季常服也快推出了，赶紧去蹲！” “蹲啥蹲，头一批常服预定只有万分之一的成功机率，比微博抽奖还低，我懒得蹲，直接等次批得了！” “……” 线下的情况也很热闹。 冬秀第二天的中午，江以宁接到许茵的电话。 像说笑话一样，把雷芝芝的情况跟她说了。 “……你都不知道，雷芝芝知道是我发现她，把她捅给苏姐姐，才来了个人赃并获，她让她妈打电话骂我，还说要到学校把我的恶毒行为公诸于众，我立即回她一句，谁不去谁是孙子，那大妈当场哑巴了，当我是软柿子呢！哼！” 雷芝芝的情况，江以宁也知道一些。 偷窃罪板上钉钉撇不掉，而商业间谍罪，十之八.九也要背定了。 唐玫玲将所有罪名都推到她身上，和那个被捉的男人默契地咬定口供，表示自己什么也不知道，全是雷芝芝自己的问题。 那两个人早有准备，连雷芝芝交易前的一系列跑腿，都是安排之一，现在谁也帮不了雷芝芝。 至于唐玫玲，江以宁也向苏安芷了解过，这次也许收拾不了，但可以肯定的是，她这辈子在华国内，绝对成不了设计师。 Calm已经将她“事迹”向全行业公布。 许茵听了直言道： “活该！” 叭啦完这些小八卦，许茵才暗搓搓问了最重点，最想知道的大八卦。 “那个变……呃，我是说，姚小姐，她现在是什么情况？” “以宁，你那边应该有消息吧？快给我说说！” 第二千一百零八章 她就要跳下来 江以宁顿了顿，如实道： “我不知道。” 许茵哪里信，恨不得趴过电波，钻到江以宁身边，给她举手举脚发誓： “以宁，你是不是怕事情传开了，伤到你哥的名声？你放心啊！我绝对绝对不会说的！” 其实她也能理解。 毕竟是超级名设计师嘛！ 内……常用物品被变……被女性朋友收集起来，当收藏品，听起来就挺那啥的，反正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不想被外人知道，也是正常。 但她是一个有品格的八婆，能传的才会往外传，不该传的，她会烂在肚子里！ “不是。”江以宁声音轻轻的，“我真的不知道，昨晚让人拿回来的箱子，还在我这里呢，我没联系上我哥和姚琳姐姐。” 许茵顿了一下。 “昨晚事发到现在，也有十二个小时了吧？联系不上……” 哇塞，她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脑洞了怎么办？ 脑子忍不住开始自动编写各种带颜色的小故事。 比如，求而不得，索性发狠，把人囚起来，开展一段强制爱虐恋之类的…… 江以宁隔着电话也能猜出许茵在想什么。 “不要乱猜，我哥在公司，秀展之后会很忙。” 当然，这也是事实，苏安芷说的。 她三哥和姚琳姐姐就是，很单纯地拒绝她的联系罢了。 江以宁倒也很理解两人的做法。 换作是她，她也会这么做。 太尴尬了。 所以，各给两人打了一次电话，都没有接后，她就没再打扰两人了。 箱子……就先找个地方放着呗。 只要不打开，谁知道里面有什么？ “啊这……”许茵向来脸皮厚，理解不了尴尬的点，“那你哥和姚小姐到底怎么样了？算在一起了吗？” 江以宁还是那句： “不知道。” 按照她对自家三哥的了解，事发后没有把姚琳踹开，还像往日一样，该上班的上班，该围着转的还围着转，这就是他纵容的表现之一。 只要继续这样走下去，两人在一起，是早晚的事。 许茵失望地“哎”了一声。 “我还很好奇两人到底怎么了呢！你哥哥知道姚小姐收集的东西后，会有什么反应……算了，我自己脑补！” 挂电话前，许茵叮嘱了一句： “如果你哥哥要和姚小姐结婚，记得也给我一份请柬哦！我好歹见证了他们的爱情！” “……好。” …… 江以宁遵守承诺，在假期第七天回到瑞景。 她拎着最近的实验数据，去了任子栋的办公室，打算讨论一下科林的技术交流。 所谓的技术交流，无非就是要把他们现在的技术分享出去。 科林迫不及待地举办这场交流会，也是想趁在早期，瑞景的实验推进还没有大规模展开，将瑞景核心技术给套出个大概。 只要实力足够，几次交流分享就足够把框架透明化。 不过，瑞景倒是不需要太过担心。 项目看似刚起步，实际上里面也有任子栋花了二十年心血构建的庞大基础。 和任子栋聊了一个上午，才把具体不涉及核心的交流范围划分出来。 江以宁把东西收拾好，准备离开。 一个东西突然抛到她面前，砸进她抱着的资料里。 东西不巧，弹了弹，就要往外飞出，她下意识腾出手抓了一下，握在手里。 随即，展开手，看向那个东西。 一个巴掌大的金属雕刻，不重，但很硬，从重量和颜色上看，并没办法一下子判断出是什么金属。 抛过来，是要给她吧？ 江以宁莫名地抬起头，看向那个头发乱糟糟的男人，眼底乌青比起以前，似乎更清晰。 “这是……？” 任子栋懒洋洋道： “给你的订婚礼物。” 江以宁默了默。 没想到消息都失到他这里了。 她掂了掂手里的东西。 “这应该是你合成的特殊金属吧？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任子栋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 “不是我，那是他的东西，我代他给你，要怎么用随便你。” 几乎瞬间，江以宁就知道这是谁的东西。 她有些惊讶。 之前这人还想从她手里挖走江正学的东西，现在竟然主动把江正学的东西拿出来。 就……挺稀奇的。 似是看出她的想法，任子栋冷冷剜了她一眼。 “既然你是他名义上的女儿，女儿订婚，他那个当爹的，自然要给出些表示。” 江以宁握住手里的东西，沉默了片刻。 “谢谢。” 这当然不是单纯一块金属雕刻，如果她没猜错，这应该是一种可以替代某些稀有金属的替代品。 利用得当，就是无尽的财富。 财富，她和他都不需要，这是重要的人留下来的想念。 任子栋冷哼。 江以宁早就习惯他这副厌恹恹的模样，拿了东西，离开了他的办公室。 差不多到了中午时间，江以宁打算去吃饭，起身前，先拿出手机看了眼。 没有新信息。 自从李佳然车上那份文件被偷，暮沉就忙碌了起来。 这几天，除了为数不多的电话外，几乎找不到人。 脑海里才刚浮现李佳然的名字，手机忽然就响了起来，正好是医院的来电。 “喂？” 手机里是徐嘉丽的声音： “江医生，李佳然爬上医院顶楼，说要见你，你不来，她就要跳下来！我们已经报警，但怎么劝她都不下来，非要坚持要见你。” 虽然李佳然要自杀是她自己的事，如果她要是从医院上跳下来，只怕会引起社会舆论。 到时候有人推波助澜的话，只怕会有很多对江氏不利的消息。 特别李母前几天才在网络上闹了一通，把江氏推进热议中，没几天当事人死了，江氏再无辜，只怕还是会被针对。 江以宁皱眉。 “行，我现在过去。” 挂了电话，江以宁和江雪一起离开瑞景，上了车，朝江氏驶去。 瑞景离江氏院医有些距离，三十多分钟后，车子才停在了江氏的停车场。 江以宁马不停蹄，赶到李佳然所在的住院大楼。 楼下已经架起空气垫，周围拉开了警戒线，不让人随意走动，警察也在附近看着。 江以宁坐电梯上了顶层。 “来了！” 第二千一百零九章 把我背回去 顶层上有好些人，有穿白色的医护人员，有穿浅蓝的警察，还有两个深蓝的消防员。 江以宁一上来，徐嘉丽就迎了过来，用极快语速，低声跟她说明了一下现场的状况。 李佳然坐在铁网外的护栏上，一只腿脚在外面晃荡着，这个状态已经维持了将近三个小时。 十月初的天气不会太热，但大中午坐在阳光下坐三个小时，其实还是挺难受的，她的唇已经干得起了皮。 她背对所有人，望向大楼外的景色。 李母哭得已晕厥几次，现在被警察安置在阴凉的地方。 江以宁一边朝李佳然那边走过去，一边打量周围的环境。 虽然是自己家的医生，但她也是第一次到顶层来。 隔着铁网，远远地看着李佳然的背影。 “她怎么爬过去的？” 铁网有两米左右，李佳然刚做完截肢手术没多久，这种身体状况，大概还没翻过去，人就摔下来了。 怎么可能让她衣服都没乱多少，安安稳稳地坐在那。 对这个问题，徐嘉丽也无语： “早上十点左右我们巡房，发现她不见了，保安科调了监控看到，是她妈绑着绳子把她背过去的。” 更无语的是，李母把人背过去后，就回到这边，等观众到齐后就开始哭。 不停地喊着李佳然的小名，好像被女儿的自杀举动给吓坏了。 演得比影后还像样。 虽然在场的人都知道真相，却也拿她没有办法，人还得救。 李佳然大概是算计过，找的位置非常刁钻，消防员几次尝试爬过去捉人，都失败了。 要死赶紧跳，死了一了百了，别给别人添麻烦，这种话心里早就说了无数次，却不能真的说出来。 人没死倒还好，万一后面要是真出事，说这种话的人必定首当其冲，被大众网民喷个狗血淋头。 再多不满，也得先憋着！ 江以宁点头，表示知道了。 说话间，也来到李佳然附近。 大家都离着李佳然有四五米的距离，一个女性警察正放轻了腔调，耐心地劝说着她。 在这里劝了也快三个小时，警察消防员和江氏的人都知道李佳然要找江以宁，看见女孩过来的瞬间，不管认不认识江以宁，都知道，李佳然想找的人来了。 女性警察让出了位置。 “我来了，你找我有什么事？” 警察说话一直没有反应，坐在铁网外神游的人瞬间给出了反应。 李佳然一手抓紧铁网，猛地回过头。 看清来人的瞬间，她眼里迸发出一股浓浓的怨恨。 “江！以！宁！” 随即，她扬起唇角，笑了出声，神色有些癫狂。 “你终于来了！” 江以宁冷淡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哈哈一听到我要在你家楼顶跳下去，你就立即出现……也是，我要是死在这里，江氏会摊上多大的麻烦？外面的人都会说是你害死我，对吧？你不敢不来！” 李佳然笑着发泄地吼了一通，随即，指着周围的人，喊道： “你们都给我走开点！我有话要跟这个女人说！滚开！再不滚我就跳下去！滚啊！” 没有人动。 警察都紧紧盯着她，生怕她太过激动，没捉稳，人就摔下去。 李佳然动作幅度更大，半扭着上半身，用力扯动铁网。 “滚啊，你们是聋子吗！我要跟这个女人单独说话！” “不是想我下去吗！我跟她聊完，自然就会下去！听见没有！给我滚！” 警察和消防员听到她说“聊完就下去”，出现了一丝迟疑。 江以宁偏头。 “或者，我先和她‘沟通’试试？” 已经耗了好几个小时，说实话，是个人都会觉得累。 警察们商量了一下，同意了。 但为了防止意外，警察和消防明面上全体退到好几米外的地方待命，暗地里，还是想办法把人拉回来。 没一会儿，周围就剩下李佳然和江以宁。 “你已经给人制造了很多麻烦，还想做什么？” 李佳然闻言，冷笑。 “这都是你们欠我的！江以宁！你看见了吗！我的腿！被你害没了！如果不是你死活不让步，如果不是死活不救我！我怎么会变成这样！” “这些都是你的错，他们要怨，也该怨你！” 江以宁默默地听完她的歪理。 “所以呢？你想怎么样？” 李佳然吼叫着发泄了一通，看着依然不为所动的冷血女人，忽然也失去了暴怒的力气。 “我想怎么样？我要你把我腿复原！你不是神医吗？把我的腿拉回来！我不会再找你麻烦，你也可以不用再看到我！” 江以宁看着她，淡声道： “我不是神。” 李佳然的腿本身已经在坏死，截肢多天，就算做手术再接上，也何无意义。 就算是神，大抵也做不到让她的腿原好的程度。 李佳然当然知道。 可惜，没到最后一刻，她不想死心。 直到听到宣判。 她低下头，沉默了片刻。 “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狠？就因为卫衍说几句不知道真假的话吗？你就要把我打进地狱？可是，说到底，我什么也没有对你做过！” 江以宁没有再接她的话，静静地站在原地，让她自己在那里喃喃自语。 有些事情的结果，永远不可能让所有人都满意。 她只是人，有七情六欲，有能力上限。 凭什么谁都想指望她？包括她不喜欢的人？ 李佳然自语了好一会儿，除了反复问着为什么要害惨她，并没有其他话。 直到远处传来的轻微响动，把她从自己的思绪里惊醒过来。 她看着江以宁，忽然笑了。 “你不想我死在江氏的地方，对吧？” 不然，为什么之前闹得这么大，她都没出现，现在只是说要自杀，就巴巴出来了？ 这女人，只重视江江。 如果她早点发现这一点，说不定，就有办法把人捏住。 可惜…… “我可以下去，只要你做到我的要求。” 江以宁望着她的怪异笑容，还是顺着她的话问了。 “什么要求？” 李佳然唇瓣咧得更大，盯着江以宁，一字一顿道： “你，翻过来，把我背回去。” 第二千一百一十章 是你害死我的女儿 “何医生，那个女人要江医生翻过去，把背她回去。” 一个穿着护士服的女人站在窗边，将一个巴掌大的高倍望远镜架在眼前，对着住院大楼顶层，低声把自己看到的画面转述出来。 顿了顿，她又问： “需要采取行动吗？” 坐在办公桌前，正低头认真看着文献的白褂医生，闻声一顿。 他抬起头，脸上似笑非笑，让人捉摸不清他的想法。 等了几秒也没有等到回音，护士立即收起所有动作，退到墙边，声音惶恐： “抱歉，我越轨了。” 连对上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白褂医生放下文献，身体后倾靠在椅背上，指尖轻轻点着桌面。 每点一下，护士便绷紧一下。 身体像一根弦般，一下一下地拉紧，绷紧，直到快要崩断—— 男人开了口，声音淡淡，听不出情绪： “如今在江氏里，除了我和你，还有几个人留下？” 护士的头又低了下，声音低不可闻： “已经没有了。” 听她的语气，并不像是一件好事，但男人闻言，却轻轻笑了声。 “我花了几个月时间才安插好的人手，才四天就被清了个干净，你觉得你能采取什么行动。” 护士不敢再吱声。 男人侧头，看向窗户外。 门诊和住院大楼有些距离，在这个位置，不借助工具，并不能看到对面大楼的情况。 半晌，他淡淡道： “不需要任何行动，你现在的工作是什么就做什么。” 护士低头，应了一声“是”。 男人重新拿起文献，又道： “回去工作吧，希望你别让我听到被清除的消息。” 护士将高倍望远镜放到他桌子的一角上，然后，悄无声息地往后退。 直到退到门边，正要转身时开门时，身体忽然一顿，护士微微抬头，欲言又止地张了张嘴。 男人没有看过去，却像看到她的表情一样。 “怎么？” 护士咽了咽口水。 “娜娜小姐，来了华国。” 话音刚落，传来“嘶啦”一声纸张撕裂的声音。 周围的空气忽然冷了几分。 男人放下撕了一个大口子的文献，极轻地笑了一声，声调散漫而危险： “你再说一遍？” 护士屏住呼吸，身体绷得紧紧的，一点声响也不敢发出来。 下一秒，男人更冷厉的声音： “说！” 护士颤着声音道： “娜娜小组来了华国。” 男人又问： “谁允许她过来？” “是老先生……”护士说完，又语速极快地补了一句，“娜娜小姐是这么说。” 男人没再说话，空气静了下来。 护士依然没敢放松，屏着呼吸，小心翼翼地观察男人的反应。 不知过了几分钟，他挥了下手。 “我知道了。” 护士如获大赦，忙不迭地开门，退出了办公室。 男人在位置静静坐了几秒，视线扫过放在桌角上的高倍望远镜。 片刻，他伸手握住，顺势站了起来，走到窗边，将望远镜架到眼前，朝着对面住院大楼顶层的方向看去。 上面，李佳然依然坐在护栏边缘。 …… 江以宁静静看了她秒。 “你可能有些误会。” 李佳然闻言，瞳孔微微缩了下，笑容不变。 “哦？我误会什么？” 江以宁神色淡淡，说着最残酷的话： “我是不想家里的地方被弄脏，但如果没有办法，一定会弄脏的话，我也会做好事后清洁。” 只是不想，不是不可以。 言下之意，李佳然非要选择自杀了结，她不会拿自己的命去阻止。 李佳然脸庞扭曲了一下，声音有点尖锐： “你知道吧，我现在的一举一动，都有人在看着！你不救我，江氏会摊上什么结果，你不会不知道吧！” 江以宁依旧平静。 “我知道，但这些都是我家的事，跟你没有关系，不需要你来操心。” 李佳然不相信她竟然说出这种话，难道江家在她心中，不是最重要的？！ “江以宁，你就不怕江家人听到你说这些自私的话！别忘记了，你只是一个养——” “要跳赶紧跳吧。” 一道冷沉的男性嗓音忽然插了进来。 江以宁转身，就看到二哥江亦烨冷着脸，走过来。 他手上还拎着公文包，西装外套搭在手臂上。 显然是刚从外面回来，连东西也没有来得及放下，就往这边赶了。 “二哥。” 江亦烨来到小姑娘身边，腾出一只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这种事交给警察去处理就行，瞎掺和什么？江氏这块地上，一年死的人还少吗？不差那么一个。” 江以宁无语了一下。 虽然说医院是生老病死的地方，死人并不常见，但闹自杀还真的不多。 “来都来了……” 被人喊过来的时候，她也知道李佳然会提到单独谈话的要求，也猜到她大概会谈什么。 这不是来都来了吗？ 那就听听呗。 要什么做，李佳然左右不了她。 江亦烨瞪了她一眼，转向李佳然： “李小姐，你专心做你的选择题，别老想着往别人家事里插一脚，我妹妹很好，不需要你的关心。” 李佳然脸色一阵红一阵黑，既愤怒眼前这对兄妹的态度，又怨恨嫉妒自己的遭遇。 她什么都没有了，李家将倒，家人也没有一个能帮得上她的忙，还成了残废！ 而她一直在算计的人，依然高高在上，不可掌握。 明明只是个不堪的养女…… “好啊，好啊！” 李佳然狂笑起来。 “既然你们都不在意，而我又什么都没了！那就让我先到下面，等着看你们能不能相亲相爱笑到最后！” 说着，她松开捉住铁网的手，身体向前一倾。 一瞬间，她整个人就消失在护栏边。 站在远处的警察和消防员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紧接着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划破天空。 “佳佳！” 被警察安置在背阴处的李母目睹了这一幕，尖叫一声，推开旁边的女警，冲到铁网前，双手紧紧挠着铁网，用力晃动，仿佛这样做就能把铁网撕开，冲到护栏边。 “佳佳！我的佳佳！” 喊叫几声，李母忽然转向江亦烨，目眦欲裂地瞪着他： “是你！是你害死我的女儿！” 第二千一百一十一章 要活的 江亦烨冷淡看着她，脸上并没有半分愧疚的神色。 毫不意外的，这样冷漠的态度，彻底把李母激怒了。 她双眼通红，一副要同归于尽的模样，下一秒，就朝着江亦烨扑了过去。 江亦烨敏捷地带着江以宁，往旁边躲开。 李母没有扑到人，却勾住了江亦烨挂在手臂上的外套，便用力扯了过来，又撕又揉。 大概是想把衣服给撕成碎片，奈何质量太牢固，她抓了半天也没给衣服带来什么损伤，最后只能扔到地上，踩在脚下，使劲蹂.躏。 等发泄了一波，李母带着怨恨的视线，扫向江家兄妹。 “江院长！是你，是你对我女儿说‘要跳赶紧跳’！要不是你说了这种话，我女儿怎么会受刺激跳了下去的！是你害死了我的女儿！江院长，是你间接杀了我的女儿！你赔我女儿！” “你们都看见了对不对！你们都听到他说了对不对！是他！我女儿才二十多岁，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可这个人，却在她最沮丧的时候，还要把她推进深渊里！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人！冷血！没人性！” “天啊！佳佳，你扔下妈一个人，要妈怎么活啊！我这就去陪你！” 李母捶胸顿足哭了一会儿，忽然大喊一声，就转身攀着铁网往外爬去。 李佳然跳楼的动静，早已经引来了远处的警察和消防员，他们见状，立即加快脚步冲过去，拉住李母，不让她翻越过去。 “这位女士！你冷静些！” “快点下来，这样翻越过去是很危险的！” “有事好好说，这位女士！你女儿——” 李母却不听这些吃干饭不干活的公职人呗，一边要挣开这些人的拉扯，一边拼了命往上爬。 警察和消防员都经过严格训练，哪里是李母这种养尊处优的富太太能摆脱得了，没一会儿就被人拽了下来。 不能攀爬，不能追着女儿而去，李母只能痛坐在地上痛哭流涕，直指江亦烨害死了李佳然。 “骂够了吗？把人带下去。”江亦烨冷冷开口，“查一下是谁开的天台门，让闲杂人跑了进来。” 徐嘉丽就在旁边，听到他的话，立即走过来。 “院长，天台禁止出入，一直以来，除了后勤部外，没有人能进，是这位太太擅自撬了天台门锁，把病人带进来的！” 她从最开始就在旁边协助援救，对李家母女的所作所为最清楚不过。 李母闻言，怒斥： “不要妄想转移视线！他害死了我的女儿是不争的事实！警察！我要告他！告他故意杀人！” “这件事，不给我一个满意的结果，我绝不罢休！” 江亦烨冷睨她一眼，随即，轻笑一声，笑意不达眼底、 “那李太太，你想要什么结果？” 李母闻言，眼睛闪烁了下，然后大喊： “我不要你赔钱赔东西，我只要你把原好的女儿还给我！我只要我的女儿！” 女儿残废了，以后大概也难以再有什么大作为。 李佳然跳下去也好。 至少，她能少个累赘，还能紧紧抓住一个翻身的机会。 她必须先把所有同情的声音捉在手里，只要江家还讲仁义道德，就能靠着这一点，把江家控制在手上，让江家人为她办事！ 李家就能有翻身的日子！ 心里正窃喜着，却听到江亦烨冷冷地说了一句“可以”。 李母愣了一瞬，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赔？你怎么赔？我是要活的佳佳！” 她很刻意地咬重“活的”两个字，强调自己的要求。 这次江亦烨没有说话，而是旁边一个警察，终于找到说话的机会。 “这位太太，你放心，你女儿没事，我们在下一层的布置的人手，把她接住，拖了回来，她没掉下去。” 本来早就想说，但这位大妈的嗓子确实大，加上她根本不愿意听别人说话，才一直拖着。 这下，李母彻底愣住。 没、没掉下去？ 怎么可能？！ 李母急得有些胡言乱言： “我亲眼看见她掉下去了！她掉下去了！” 警察很有耐心，重复地解释道： “我们在下一层，做了安全网，把她接住拖了回来，她没事，你放心吧！” 有些话警察没有说，不仅仅是这一层，在江氏医院的配合和人手调配下，下面十几层都设了安全网，可以说绝对万无一失。 轻生者坐在楼顶，反而才是事情一直没有进展的根源。 李母瞠大双眼，低喃着： “她没事……佳佳没事……” 江亦烨轻笑了声。 “她有事，不，应该说，你们有事。” 李母愕然抬头，看着眼前这个，从头到尾都是一派冰冷的年轻男人。 只听到他说： “私自撬门，背人攀爬铁网，这笔账，江氏会跟你算清楚。” 江亦烨说完，还转头向警察确认： “这些可以起诉吧？” 警察看了看李母，闹了大半天，都知道这些内情，心里对这对母女并没有同情。 “当然可以，这两项都分别涉嫌了损坏私人财物，和擅闯私有地方，只要有证据，就可以立案起诉。” 江亦烨点头。 “谢谢。” 李母瘫坐在地上，哑口无言。 就好像只有她和女儿成了跳梁小丑。 结果，谁也没有把同情分给她们母女。 她的脑子里乱糟糟的，一会儿哀叹命运不公，一会儿又恨女儿活着碍事。 李佳然已经被拖到安全的地方，事情总算结束。 江亦烨拉过江以宁，把她往出口方向推。 “走了！以后再遇到这种闹剧，不准再往里凑！能做事的人那么多，用不着你多事，听到没有！” 江以宁倒没觉得有什么，但还是乖乖地“哦”了一声。 眼见兄妹两人要离开，李母惊醒过来，连滚带爬想要抓住什么。 “江院——” 江亦烨扬声道： “小徐，剩下的手尾，你来处理。” 徐嘉丽立即应声。 “好的。” 随后，江亦烨头也不回，带着江以宁离开了天台。 两人刚回到办公室，江亦烨的助理就拿着文件敲门进来。 江以宁见他要忙，也没打算待在他的办公室里，准备离开。 但她还是慢一步，被江亦烨捉了壮丁： “等等，我有个工作要给你。” 第二千一百一十二章 数院来了个大人物 江以宁僵着身体，慢慢回身，慢吞吞开口： “哥，我也很忙……” 学校那边还有六篇论文没写好，她必须赶在实验室到期前，完成论文的数据收集。 瑞景那边，理查德也捉住紧，一点偷闲的功夫也不给她，过几天还有一个技术交流会在等着。 答应盛夏电影《白色通道》的曲词也只写了三分之一。 还有……她的订婚礼，虽然有长辈们帮忙，但她也想有点参与感，不能全甩手干等着。 再说了，医院这边的工作，她也还有不少啊！ 江亦烨抬眸看了她一眼，随即，幽幽地轻叹了一口气，劳累极了一般，低头，双手撑在太阳穴上，轻轻地揉动。 “是我忙疯了，一时没有考虑周全，没事，宁宁不想帮也没关系，我咬咬牙也能撑得住……” 江以宁咬住唇瓣，小脸顿时爬满了挣扎之色。 明明知道二哥这个样子是装的，但她就是忍不住心软，想退让。 迟疑了片刻，她还是没强硬得起来，犹豫地问： “什么工作？我可没时间出国……” 江亦烨笑了声。 “不用出国，医学界办的深造学习班，我们医院也有几个名额，只要把人挑好，带过去，露一下脸，你就可以回来了。” 哦，听着也不太难。 江以宁点头。 “那人也要我来挑吗？” “由各科主任推荐，已经定下好几个，你最后把把关就差不多了。”江亦烨拉开抽屉，拿出一个文件袋，“或者，你有合适的人，也可以推荐。” 他只差没把随你开后门说出口。 江以宁接过。 “好吧。” 各科主任大多都是靠得住的江氏老人，他们推荐基本大差不多。 也就是说，这就是个小小的跑腿任务而已。 不难，也不会太花时间。 江亦烨乐了。 “那就拜托宁宁了，一会我让几个主任跟你联系。” 既然接下工作，江以宁也就认真起来。 “好。” 拿着资料袋回了自己的办公室，打开看了起来。 深造学习班为期一年，地点在海城，联合聘请的有名医学名师授课，不合适已经有一定资历的人，让半新人去最好。 江氏医院里处于半新状态的医生，反而是人数最多，最不好挑选的。 而且，她对那一批医生，几乎可以用陌生来形容。 只能等各科主任把推荐名单给过来。 江以宁一边思索着，一边翻着资料，翻到涉及深造班的科目时，不由地顿了下。 上面还有心理治疗科。 ……怪不得二哥会说那话，意思是她也可以推荐卫衍。 心理治这一块，江氏并不出彩，科室里应该也没有多少新人。 到时候看看吧。 大略地把资料看了一遍，确定没有大问题。 在办公室里待了些时间，门被人敲响。 江以宁道：“进来。” 徐嘉丽推开门走了进来。 “江医生，李家那对母女已经交给警察处理，院长让我来跟你报告一下，看看你还有什么意见。” 江以宁点头。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李家母女做的事不是严重的违法行为，就算起诉，也判不了多少。 最多就起了个小惩的作用。 江亦烨给她们开了转院推荐，凭着她们今天闹的这么一通，完全可以强制执行。 何况，李佳然的截肢手术很成功，状态完全可以直接退院，回家静养。 徐嘉丽报告完这些，迟疑了下，又道： “刚才法务那边回来，带了些李家的消息，说是李家的情况似乎不太妙，李佳然的父亲正处于昏迷状态，刚今天转到人民一院，李子西失踪五天，已经报了警，李家母女大概是想用这些情况，换取私下调解。” 江以宁神色淡淡地听着。 “她们那些情况跟我们没有关系，不用理会，让法务按照程章办事就行。” 徐嘉丽毫不迟疑地应了一声。 李家人听上去是很可怜，很惨，但是她们惨，不代表她们可以作恶。 短短的一个假期，这对母女就在江氏里闹了两场大的。 刚才的自杀，也差点冲进热搜前十，还好因为警察做了封锁线，限制无关人员出入，这才没有闹得太大。 不然，又不知道会有多少人窜出来攻击江氏，特别是江院长还说了那么冷酷的话。 网上不理智的人很多，他们往往咬着一口就不会松开，可不会讲道理。 江氏已经够宽容，够仁慈了。 “对了。”徐嘉丽想起什么，又道，“院长刚才做了打算，要收购李氏医院的那一部分。” 江以宁可有可无地“哦”了一声，对哥哥收购什么并不太感兴趣。 李家的闹剧结束，小长假也结束了。 江以宁再次回到了放假前的忙碌状态。 …… 京大。 结束假期，江以宁先去看了伊恩。 小家伙已经完全看不出生病的样子，远远就看见他跟一个京大学生在聊什么，脸上挂着明显的笑意。 再走近些，能听到他是在跟人分享假期去了哪里玩。 江以宁惊讶，问卫衍： “你还带他去了爬山？” 卫衍露齿一笑。 “一天回来的，前几天实在太高兴了，我找不到朋友陪嘛，就拎了这小子一起去，没想到他会那么喜欢。” 江以宁：“……”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评论他这句话。 卫衍才不在意，继续道： “所以，这个周末，我们和……” 他指了指旁边的心理学博士生。 “他们整个团队，一起再找个山爬一爬。” 江以宁默默道： “那我先祝你们玩得高兴。” 卫衍偏头。 “江小姐要不要一起？” 江以宁没多想就拒绝了。 卫衍也不纠缠，依然很高兴。 因为，他彻底自由了。 连之前预想着要躲到外地的情况，都不用思考，所有事情就解决了。 江以宁索性跟他说了深造班的事。 卫衍双瞳微瞠，低声喃喃了句： “原来，好事真能成双啊！” 好事成双……都是她给的。 没想到，当初不仅选对了，而且，还选了一条康庄大道。 江以宁。 他心里默默地念了几遍这个名字，做了永远忠诚的决定。 这边刚聊完深造的事，那边谢贝贝兴冲冲地跑过来。 “以宁！以宁！数院来了个大人物啊！” 第二千一百一十三章 小别胜新婚 看她兴冲冲的模样，江以宁也没拂了她兴致，很捧场地问： “什么大人物？” 谢贝贝飞快冲过来，先一把抱住她的胳膊，才压低声音说八卦。 “是伊蕾娜啊！” 江以宁默了默。 先在脑海里搜索了一遍，确定自己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才小声反问： “伊蕾娜是？” 谢贝贝先是瞪大眼睛，才后知后觉地拍了拍自己额头。 “哦对了，以宁你平时很少关注娱乐圈！我跟你科谱啊！伊蕾娜本来是油管上面一个网红，发了几个视频，就被环球签了下，以明星身份出道，不到一年就红遍欧美，非常牛！立的是美女学神人设，才22岁，已经是M国常青藤学校的博士。” 江以宁眨眨眼，显然对这个并不感兴趣。 这样的人，现在实也不是没有，身边没有，放大到世界，并不算什么稀奇事。 谢贝贝挥了挥手，又往她的耳边凑了凑，小声道： “你知道她是怎么红起来的吗？！靠碾压别人！她签下环球之后，就把欧美所有有名的学霸综艺上了遍，用实力将那些立学霸人设的明星艺人碾成渣渣，她已经逼得好几个知名影星退圈。” 江以宁微微一顿，有些听出谢贝贝话里的意思。 两人互看了眼，确认了眼神的意思。 谢贝贝微微点头，又道： “之前她油管账号停更了大半个月，我还猜是不是有人忍不下去，那biubiu了她，没想到这两天她又突然恢复更新，人还跑到我们华国来！” “我觉得她肯定要过来找挑战对象，好继续她的走红路线！” 京大里的学霸不少，但其中就江以宁最为眼亮，伊蕾娜肯定找到江以宁跟前来。 江以宁失笑。 “这里是京大，学校不会任由旁人乱来。” 如果人遵守规则行事，那就没有任何问题，都是个人的实力而已。 毕竟，有机会，谁都会想有一个展示自己能力的舞台。 谢贝贝歪头想了想，倒也认同。 “也是！” 经过一个小长假，谢贝贝很久没见过江以宁，就拉着她，和大伙一起去聚餐。 显然这位突然到来的网红已经成了大家嘴上的谈资，有不少话题都是围绕在她身上。 江以宁不了解，就在旁边听听，没有插嘴。 听过的八卦很快就被抛到脑后，丝毫没有在心上停留半分。 吃过饭，她回实验室。 楼下刚刷了门禁卡，人还没往里走，保安室的大爷就笑笑地冲她招手。 “江同学，刚有花店的人过来，说是你的未婚夫送，是一束巧克力花哦！” 江以宁对气味敏感，不能闻太浓的花，一闻就打喷嚏，所以，家里人、朋友，包括暮沉，都没有给她送过花。 但巧克力花—— 那家伙！ 终于在忙碌里想起自己已经有了未婚妻了吗？ 这几天也不是完全没有联系，每天听到他带着疲惫的声音，她也不忍心任性要求什么。 她抿着唇瓣，尽量不让自己显得太过高兴，脚步却忘记控制，快走进闸机，朝保安室走过去。 大爷把她的“花”捧了出来，递给她。 “要不要帮你送上去？有点重呢！” 江以宁捧过花束，目光落在“花”上，摇了摇头。 “不用，谢谢你帮我收了，张大爷。” “花”是一个个包着铂金纸的圆形巧克力，偶尔夹杂着一个小巧的玩偶，每一颗都用彩色包着，该是绿叶的部分，则用彩带代替了。 很设计感，不比真花差。 主要……也比真花实用一些，能吃又能玩。 “客气什么！”大爷乐呵呵的，说完，又八卦地打听，“江同学，你已经订婚啦？” 江以宁的男朋友，全京大都知道，但送花束的跑腿小哥说的是“未婚夫”，两人的关系显然又进一步。 大爷知道两个孩子都是非常出众的，难免好奇一些。 江以宁微微低头，看着金灿灿的“花蕾”。 “还没，但订了时间。” 大爷暧昧地“哦”了一声。 “那就是确定了呗！恭喜哦！” 哎！ 现在的孩子，看着就甜！ 江以宁被大爷笑得害羞，匆匆说了句“到时候给您送糖”，就快步往向了电梯走。 身后大爷朗朗笑着，连声说了几声“好”。 巧克力个头不小，比真花要重一些，花束又大，一眼扫过去，大概属于99朵的那类数字。 把花抱进她的申请的实验室，手累得都有些发麻了。 找了张不用的桌子，把花放下。 她甩着手，缓了一会儿，拿出手机，点进暮沉的聊天窗，开始敲字。 【现在方便接电话吗？】 她都没有发现自己的唇瓣，一直勾着，根本没下来过。 知道他忙，可能要过会儿才看到信息，她发完消息，就放下了手机，一只手托着腮边，另一只手轻轻点着花束上的小玩偶。 其实不应该做得这么漂亮，她都不舍得拆了。 巧克力又是会过期的食物，也放不久啊…… 胡思乱想了一会儿，手机忽然震了起来。 暮沉打了视频电话过来。 江以宁有些手忙脚乱地拿起手机，又理了理头发，才点了接听。 男人清隽的脸庞跃进手机屏幕。 看上去有一抹疲惫之色，但他心情应该很不错，薄唇勾着一抹浅浅的笑，用她最熟悉的腔调，轻声唤了声“宁宁”。 江以宁看着他的笑容，也忍不住随着他，也笑了。 “阿沉，你忙完了吗？” 薄唇边那抹加深，男人声音微微吵哑： “宁宁想我了，对不对？” 江以宁视线微微移了一些，没直接看着他的眼睛，轻轻地点点头。 “嗯，我想你了。” 男人叹息。 “原来，小别胜新婚，是这种感觉。” 江以宁闻言，没忍住，拿眼睛瞪了他一眼。 “我们还没结婚！” 暮沉也不争论。 对他来说，他的婚姻并不是由一个红本来定的。 在小姑娘答应他的那个瞬间，她就是他的妻子，没有任何事物可以阻挠这个事实成立。 “嗯，还要等宁宁满20，才能领证。” 江以宁小脸通红。 被他这么一扰，她都快忘记，打这通电话的目的了！ “明年的事情明年再说！我……我是想跟你说，我很喜欢，巧克力花。” 手机屏幕上的男人闻言一顿。 第二千一百一十四章 重点是美女 江以宁注意到他这细微的停顿，然后，就看见他的笑容敛起了些许。 男人轻声问： “宁宁……是收到没署名的礼物了？” 这话一出，她就知道，那束花，并不是暮沉送的。 同一个瞬间，送花人的名字，也跃了出来。 心底猛烈地涌出一股难以言喻的厌恶。 她拿着手机往后退了退，离那束花远了些。 小脸上的喜悦消失得干干净净，除了厌恶，还是厌恶。 她冷声道： “花是送到京大实验室楼下，只有一句口头留言，说是……” 最后那几个字，根本说不出口。 她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世界，会有这种让人心生厌恶的人。 难道她表达得还不清楚吗？ 有缝可钻才叫第三者，他这样的，比第三者更恶心人！ 暮沉的脸色也沉了下来。 “我知道，你不用说。” 叶信然简单一个举动，就轻松恶心了两个人。 “把东西扔了，人交给我来处理，宁宁不生气，嗯？” 想不生气，怕是很难。 她一整天的好心情已经被毁了个彻底。 不过，她还是点了点头。 “好。” 其实她早该想到的。 暮沉知道她不能碰花，早早就把花划出两人之间，花字都被禁止了，哪里会想去找替代品……应该说，不会想找相似的替代品，外面多的是比花更美好的东西，也不需要找相似的替代品。 想到这里，那只被叶信然拿走的发卡。 心里郁气便更加浓重。 手机那边，男人轻声道： “晚……明天我去接你上学，好不好？” 江以宁听到他的声音，思绪稍微被转移了些，看向男人，委屈莫名涌上： “你现在在哪？” 现在才刚过中午，四五个小时都赶不回来，显然人不在四九城。 暮沉薄唇微微开合了下。 “对不起。” 江以宁拿眼睛瞪他。 “你道歉什么！” 这事又不是他的错！ 恶心人的那个，现在说不定躲中哪里笑，凭什么反而是她的阿沉道歉！ 暮沉望着小姑娘那双通红的桃花眼，有些心疼，哑着嗓子道： “我道歉……不能立即抱住自己的女朋，不，是自己的未婚妻。” 江以宁更委屈了，轻哼了声。 但心里的郁气却散去不少。 “我才不让你抱。” 暮沉斟酌了下，用商量的语气道： “那，我让你抱？” 江以宁：“……” 那她不是更吃亏！ 脑海却不由自主地浮现一些画面……算了，也不算吃亏。 “……好。” 男人惯会得寸进尺，一听她答应，又迫不及待提出新要求。 “还要亲亲我，宁宁，把这几天的份都补上，好不好？” 江以宁板起小脸。 “不要！” 拒绝得很坚决，没有商量的余地。 暮沉轻叹。 “好吧。” 两人抱着手机聊了好一会儿，挂电话时，心情本已大好。 但一看见那束花，脸色难免要阴下来。 她静静地望着花束几秒，心里有些感叹，心理学其实挺玄妙的，明明半小时前，还觉得很好看的东西，经过这么一个小转折，美看的地方已丝毫看不见，只剩下碰也不想再碰一下的厌恶。 收回视线，她转身走出实验室，去向清洁房借了工具。 清洁房的老阿姨是学校的教授，退休后主动到实验室这边帮忙清洁，人很是和蔼，对实验室非常熟悉。 一听江以宁借工具，就过来帮忙了。 拒绝了两次，老阿姨还是坚持，江以宁便没有拒绝。 实验室很干净，只有一束花，哪里用得着工具啊！ 老阿姨活了大半辈子，一眼就看出来是怎么回事，笑了笑，只问了一句： “介意我拿到福利院送给孩子们甜甜嘴吗？” 江以宁当然不介意，直接让老阿姨带走。 就这么一折腾，浪费了不少时间，原定的工作计划，也完成不了。 江以宁索性就锁门离开了。 经过保安室时，她顿了一下，还是过去跟大爷打了声招呼。 大爷听得直皱眉。 “孩子，要不报警吧？冒充你亲近的人，这次虽然只送了点不碍事的东西，万一下一次送什么不好的东西呢？” 新闻上不是经常有这种事吗？寄点什么动物尸体，或者更严重的，毒药什么的，那可是要人命的！ 刚才还看见这小姑娘抱着礼物，笑得甜甜的，分明就是高兴极了。 结果，却成了这样！ 这都是什么事儿，真闹人！ 江以宁摇摇头。 “他没送什么过份的东西，警察应该不会立案，没用的。” 大爷叹了一声，也是自责。 “下次，谁不把名字留下来，休想我帮忙！” 世界上，好人还是居多的。 江以宁心情好了不少。 “谢谢你，张大爷。” 大爷挥挥手。 “谢什么，这都是我的工作！” 从实验楼出来，和江雪汇合后，两人就往停车场方向走。 江雪知道巧克力花事件后，恨得牙痒痒。 之前还一直想找机会打那家伙一顿，她没嘴上说说，真的找了过去。 但那家伙自从入职T大，根本就找不到下手的机会。 如今又闹了一出，叶信然彻底颠覆了她的三观。 江雪正咒骂着，前面突然传来一道高亢的说话声： “喂！有没有去看陈教授的讲座啊！啧啧，太精彩了有没有！” “精彩条毛！那个外国佬脑子简直有病！人家教授好好的讲座，被她搞得一塌糊涂，她那厉害怎么不上天！” “嗳，她不就是发表一下自己的观点嘛？陈教授自己的论点没站住脚，那怎么样怪其他人？” “有病啊！什么叫论点站不住脚！你不是数院的，没学过高数就闭嘴！人陈教授提出的本来就是一个假说！她会点皮毛，就乱指江山，还有！她那叫发表一下观点吗？她抢了麦，根本不给陈教授说话的机会！还有你们这帮瞎起哄的脑残！” “说说而已嘛，干嘛那么认真？我是没学高数，但我觉得那美女说得有条有据啊？” “嗤，重点是美女，对吧！” “哎哟！你这女人，女人又何必为难女人？” “滚！” 两人看着吵闹的男女，江雪回头。 “以宁，我记得你的导师，姓陈？” 第二千一百一十五章 弱者只配被踩在脚下 江以宁点点头，她的数学专业导师是姓陈的。 陈教授人很不错，除了最开始跟她讨论了论文的方向和一些要点，偶尔会问问她的进度外，基本不会干涉她进度。 不过，数学系这边，姓陈的教授，有好几个。 并不肯定前面那对男女说的陈教授，就是她的导师。 江雪看了她一眼。 “要过去看看吗？” 江以宁迟疑。 现在过去，好像有点看热闹的嫌疑，但作为门生，不过去也有些说不过去。 “去吧。” 两人便改了道，朝数院走去。 讲座应该才结束没多久，刚走到这边，就听到不少议论的声音。 有为陈教授抱不平的，也有站那个踢馆的人，更多的是吃瓜看热闹的。 才到楼下，江以宁就已经从这些议论声中，确定了那位陈教授就是她的导师。 “以宁！” 正要往上走，这时谢贝贝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江以宁停下脚步，回头，就看见了谢贝贝、王允言、齐雪几人都在。 几人看见她，纷纷朝她走过来，江以宁回身也朝她们走去。 谢贝贝问： “以宁，你怎么这个时候往这……是不是听了陈教授的事才过来？” 平时这个时候，江以宁应该已经离开学校了。 江以宁点头。 “陈教授是我的导师。” 几人闻言，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这么巧？！” 江以宁问： “你们知道具体情况吗？” 三人齐齐点头，谢贝贝率先道： “知道，我们当时就在现场，陈教授教我们泛函分析，知道他今天有讲座，我们就过来捧场了，那个砸场子的，就是我早上跟你提到的那个网红，伊蕾娜。” 江以宁也猜到了。 那些议论声里，最多的词语就是外国美女。 京大里不是没有外国留学生，但至今没有闹出这种事，而谢贝贝提到那个人的事迹格，倒是十分相似。 “陈教授这次讲座的主题，主要是以毕达哥哥拉斯学派对数学的贡献为主，其中涉及挺多假说理论，主题还蛮有趣的，就在陈教授讲自己的观点的时候，那个女的，就忽然跳上台，抢了陈教授的麦克风，就在那滔滔不绝地反驳。” 严雪也道： “当时所有人都懵了，刚开始还以为是讲座的一环，后面越听越不对劲，陈教授几次想把麦要回来，她都不理会。” “最后还是陈教授喊来保安，才把人赶下台，但是，那会儿整个讲座都已经被搞到一团乱了，下面好多人瞎起哄。”王允言指了指上面，“陈教授应该气得够呛，后面是被他的学生扶下台的。” 严雪吐槽： “换谁不气啊！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事呢！那人也真是狂妄至极！” 华国人的传统思想里大多都刻有尊师重道，而且，陈教授也的确是一位值得尊敬的好教授。 被那外国女孩这么一搞，以后陈教授怕是要被人笑话很长一段时间。 那人还是个有名的网红，说不定现场还有人录下整个过程，再往外网一发，指定要招来一大堆黑子。 在场有不少人都被那个外国女孩的行震惊到，回过味后，都在为陈教授做声援。 三个女孩都气愤不已。 “真恶心，外国人自由就自由，还跑我们这里来自由！谁TM惯得她！” 谢贝贝也一脸无语： “早上跟你聊的时候，我还以为她只是过来取材或者找挑战对象，最多就是旁听生，没想到她是公费过来的交流生，听说来头还蛮大的，不是普通的网红。” 骂了几句，严雪拉住两人。 “算了，先别吐槽，让以宁去看看陈教授的情况吧。” 只顾着骂，三人差点忘记了江以宁过来是做什么的了。 江以宁暂时跟她们分别，也没让江雪跟着，一个人去了陈教授的办公室。 还没有走近办公室，就听到那边传来说话声。 一道女人声音，以极快的语速说着一口伦敦腔英语。 不听内容，只听着语气，就觉得说话人非常强势。 间或夹着几个不同的声音，像在劝说什么。 江以宁微微蹙眉，就在门外停了下来，没有敲门。 那个女人声音在解释，说她不知道华国的讲座不接受台下观众的意见，说她不知道华国的老师竟然这么专制，说她没有错，错的是华国的制度，尊卑太森严，又说是陈教授的讲座不够专业。 每一句话，都是在泵别人的血压。 吵了好一会儿，直到里面有人大声喊了一句“get out”,声音才停了一停。 只是停了一停。 随即，那个女人忽然笑了一声，用极流利的中文开口道： “想让我认错也可以，只要赢过我就行，我只服从强者，弱者只配被踩在脚下。” 说完，又不重不淡地说了一句“再见”。 几秒后，办公室的门就被人推开，一个金色的身影从里面走了出来。 江以宁就站在门边，人一出来，就和对上了视线。 女人留着一头天然的浅金色长发，看上去二十岁出头，脸上带着傲气。 看见门外的人，她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很快就收回了视线，随手一扬，将垂到胸前的长发拨到身后，迈着大步往前走。 办公室里的有人追了出来。 “你——” 正要喊话人，也看到门外的江以宁，话也不喊了，转向江以宁。 “江同学，你也过来啦？” 是周院长。 “嗯。”江以宁点点头，“过来看看陈教授的情况。” 周院长大概也被气坏了，一时间没想起江以宁是陈教授的学生，慢了半拍，“啊”地一声。 “对了，你是老陈的学生，是该过来看看的。” 他又扭头，冲屋里喊： “老陈，别气了，你家以宁来看你了。” “进去吧！正好来认认你几个师兄，你们应该没见过吧？” 江以宁是放养的学生，用不着定期参加导师的会议。 “嗯。” 江以宁跟着周院长进了陈教授的办公室。 谁也没有发现，那个走出好几米的金发美女不知为什么，忽然就停下脚步，回头看向他们的方向。 第二千一百一十六章 宁宁被带坏了 陈教授倒没什么大碍，只是被气得狠了，年纪大被这股血气冲得有些头晕罢了。 本来休息了一下，人就没事了。 哪里想到这个交流生又跑过来大放厥词，这不，人又晕了一下。 看见江以宁过来，他勉强地笑了笑，又想支棱起来，给孩子介绍人。 几个学生连忙扶住他，让他别忙。 “我们自己认识就行了，教授你好好坐着吧！” 陈教授的几个学生都认识江以宁，或者应该说，京大里大概除了新生，就没有不认识江以宁的。 去年她在京大的成绩，足以让自己名字成为京大的招牌之一。 几个师兄做了自我介绍，互相认识了一下。 趁着这点时间，周院长给陈教授也做了开导，就是开导方式让人哭笑不得。 “你也别生气了，虽然那个叫伊蕾娜的交流生是今年交流计划的重点生，难缠得很，但也还好，她是物院那边的交流生，可能老奚现在比你还烦呢！” 人才过来第一天，就闹出这么大的事。 这种刺儿头学生谁见了不害怕？ 更可怕的是，她嘴上还挂着“自由万岁”，一点也不尊重区域风俗，盲目追求所谓的自由，却给别人带来无数麻烦。 她是自由自在了，但别人呢？ 周院长庆幸的同时，也真心为隔壁院系担心。 陈教授一听，还真的没忍住笑了出来。 “亏奚院长还把你当朋友！” 周院长耸肩。 “我说实话而已！” 几个学生互相介绍完，就没再说什么，听着院长和陈教授的交谈。 有人终于还是没忍住，小声说了句： “那个女人不是说会服从强者么？我就不信京大那么大，还找不出能赢过她的人！” 其他学生纷纷点头。 “就是！” “来到新国家也不知道收敛，我真怀疑她是个傻子！” “教育方式不同，他们M国家不是标榜快乐教育么？依我看，他们只顾快乐，连做人最基本的互相尊重都给丢了，换个野蛮点的地方，说不定会被人打死。” “数理不分家，一年时间，我们总会有机会跟她对上，到时候再给教授报仇！” 陈教授听着学生的话，先是高兴地笑了起来，不过，笑容很快就淡了下去。 “你们火候还不到，对上她，可能要吃亏。” 几人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家导师竟然要灭自己威风。 陈教授轻叹一声。 “今天她在我的讲座上是强势，也不尊重，但她说出来观点都是有根有据的，要说事前做好准备，那倒没什么，如果没有事前准备，张口就来，那她的功底可以说非常深，那种程度，你们还要够不着。” 几人瞬间就闭了嘴，面面相觑。 虽然不满不甘心，却也是事实。 有人悄悄看了江以宁一眼，小声追问： “那教授，如果是跟江师妹比呢？” 众人闻言，齐刷刷扭头朝江以宁看过去。 陈教授顿了顿，想起前些日子江以宁跟他讨论过，正在准备的论文观点，沉默了片刻，有冲动想要站自己的学生。 不过，作为教育者，肩上有责任，到底不可以像学生那样随意。 斟酌了下，他才道： “江同学非常出色，这一点是无可置疑的，至于那个交流生，我也没有办法仅凭一点猜测，就给她下定论，” 这话有道理。 几个学生也没有纠缠着一定要答案。 话题很快就被岔开，又聊了会儿，陈教授的心情就好了，没再让几个学生堵在这里，挥挥手，让他们做自己的事情去。 江以宁跟着几个师兄，走出陈教授的办公室。 事情似乎到这里，便结束了。 …… 第二天一早，江以宁接到暮沉已经到了的信息，兴冲冲跑下楼。 没想到，客厅里除了暮沉，还有好多天没回家的三哥江亦煌。 每次见到暮沉，他一如既往地要凑过去，欺负几下，这次也不例外。 江以宁才走近就听到他在挑剔。 “三哥，你在说什么呢？” 江亦煌明显顿了一下，随即就像没事人一样，指着暮沉手里的东西。 “我说这小子俗气！看看他，给你送的都是什么玩意？” 江以宁顺着三哥指的方向看过去。 只见茶几上放着一个大大的玻璃瓶，里面装着一颗颗深粉色的星星，上面还有些特别的纹路—— 再仔细分辨，才看清楚，那都是用钱叠的星星。 一大瓶，满满的都是星星。 江以宁眨了眨眼睛。 “许愿星星。” 暮沉笑了。 “对，是许愿星星。” 江亦煌被酸得脸颊扭曲了一瞬。 没人理他。 江以宁快步走过去，将那个大瓶子抱起来，正好抱了个满怀。 “好多！里面有多少颗？” “嗯……应该有一千多颗吧？”暮沉看着小姑娘弯弯的眉眼，“昨晚折的时候忘记数了，就装了个满瓶，喜欢么？” 江以宁视线从瓶子转向男人。 男人脸庞清隽，带着些许疲惫之色，却无损他举手投足间的矜贵气质。 就这么看他的样子，根本无法把他和折星星联系起来。 或者说，他本来就不会做这种小姑娘才做的事情，却为了哄她开心，就做了。 有点傻。 也像三哥说的那样，有点俗气。 但—— 江以宁抱紧怀里的瓶子，忽然倾身过去，在他的唇角上轻轻碰了碰。 “喜欢！” 她动作很快，谁也没料到她会当着哥哥的面亲人，等坐对面的江亦煌反应过来，她已经退回了位置上。 江亦煌差点没扑过去，把自家小妹拉到自己身边。 “宁宁！” 他声音几乎是吼出来的。 江以宁捏了捏自己红透了的耳垂，桃花眼狡黠地闪烁了下。 “哥，前几天我帮姚姐姐把箱子拿回来了，就在我房间里。” 江亦煌当场僵住。 他家宁宁竟然不讲武德，为了一个臭小子威胁他！ 江以宁冲他笑： “拿回去给姚姐姐吧，你一进我房间就能看见。” 还想把他支开！ 江亦煌既闹心又不甘心，可对面的小姑娘说完就不再理他，抱着那个玻璃瓶傻乐。 宁宁被带坏了！ 第二千一百一十七章 爱屋及乌 东西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东西是男人亲手做出来，送给她的。 江以宁偏头看向他。 “我能不能拍照发朋友圈？” 第一次，有了莫名的冲动，想要到处炫耀一下。 这种感觉，之前根本就没有过。 暮沉失笑地摸了摸她的发顶。 “送给你，就是你的东西，宁宁想怎么处置都可以。” 江以宁当然知道他不会阻止，便兴冲冲把瓶子放好，拿着手机对着它拍了好几张不同角度的照片。 还嫌弃江亦煌入镜碍事，又推又拉把人赶离茶几旁边。 把他气得直跳脚，又无可奈何，直嚷嚷“宁宁变了”。 可惜江以宁根本没听进他嚷的话。 等要发朋友圈的时候，她就犯难了。 一年下来发的朋友圈用一只手都能数得完，这会儿突然要炫耀，她根本不知道怎么做。 就在她迟疑时，暮沉朝她招招手，示意她坐回他身边。 然后，握住她的手，温柔又强势地分开她纤细的手指，与她十指交缠。 江以宁看着他的动作，等他握住之后，才不解地抬头，用眼神问他： 这是要做什么？ “拍一张。” 江以宁眨眨眼，懂了。 等她拍完，男人要她把要发朋友圈的两张照片，都转发给他。 至此，两人想干什么，已经清晰明了。 江亦煌手肘撑在装饰架上，一脸郁闷地瞪着两个人，无语至极。 他骂：“幼稚！” 没人理会。 再骂：“土狗！” 仍旧没有半点水花。 江亦煌实在看不下去，扭头就走。 气死！ 不过，迈步上楼的同时，他还是摸出手机，打开朋友圈。 刷新两次后，就刷到了宁宁新发出来两张图片。 没有点开图片查先，他先是飞快地点发评论，发了个捶子敲头的表情。 等占了第一个评论后，才慢慢悠悠点开图片。 其实一点特色都没有，一个不值钱的破瓶子装了一堆俗气的手工星星，外加一张毫无创新的握手拍照。 除了两个戒指，和手好看一些，就再也没有更多的辨识度了。 可是，江亦煌想起了刚才江以宁的表情。 小姑娘笑得很甜。 沉默片刻，又鬼使神使地给这条朋友圈点了个赞。 算了。 谁让自家妹妹喜欢。 才一会儿，那条朋友圈下面就留言了一片。 江家几兄弟都气得直跳脚。 连一年半载都不冒泡一次的江亦燃竟然也神速地留了言。 【月底回家。】 江亦煌舒了口气，心情变好了。 …… 江以宁一个万年潜水人员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两张图片，把所有朋友都炸了出来。 就算没有立即看到这条朋友圈的人，也在旁人的通知下，慢了几分钟，就赶过来目睹了一场大型秀恩爱现场， 【比起那两只手，我更好奇那个瓶子里的‘星星’到底有多少颗啊？感觉得可以花很久？】 【我是土狗，我就爱看这样的！多发点狼粮，孩子饿了！】 【有钞能力真好！啊啊，谁也给我送一瓶吧！】 【我就不想要这种星星，我想要一个会送钱星星的男朋友！】 【不是，妹？你们俩发一样的朋友圈，我能理解，但能不能说明一下，这瓶玩意儿到底是谁送给谁啊？按我理解，应该是我妹送给我沉哥的？】 向以轩把一样的评论发到了两人的朋友圈下，没一会儿就成了最高赞的评论。 其他人被他盲生发现华点的提醒了这个问题后，也纷纷追问。 不过，显然两个该被烧死的秀恩爱玩意儿，发完朋友圈后就拍拍屁股，把所有盯着他们动静的人给抛到脑后。 向以轩向来急性子，疯狂刷新几遍，也没等到回复，就跳到群里艾特两人。 江以宁看到他的消息了，抬头看了眼坐在她旁边的男人。 男人却直视前方，好像没注意她一样。 如果不是抬头的一瞬间，捕捉到他移开目光，她就相信了。 这个样子，就是不反对她说话的意思呗。 江以宁半倚着他的肩膀，舒服地窝在他身边，抱着手机开始敲字。 【那是我的礼物。】 消息一发，前一秒还在疯狂往上刷消息的群，忽然静止了下来。 好几秒后，向以轩才回了两个字。 【卧.槽！】 紧接着，祁情、苏瑞曦也跟着发了加一。 向以轩：【沉哥，还是我认识的那个沉哥吗？竟然折这种玩意儿？】 向以轩：【是不是学会了就有女朋友？沉哥！你教教我啊！我也要学！@暮沉】 苏瑞曦：【那我也报名。】 祁情：【以宁妹妹，设计对戒，你还接不接单？】 本来大家还在为小情侣秀恩爱起哄，看到祁情这突如其来的话，瞬间就转移了注意力。 向以轩第一个开嚷：【不是，小情儿，你什么情况？一个孤家寡人，要对戒干什么！】 苏瑞曦：【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闻一宣：【？】 江以宁：【？】 暮沉：【？】 祁情对这些八卦人无语了一秒，才回复。 【难道我还不能有女朋友啊？！虽然我是帮别人问的。】 见没八卦，众人散间就散了，聊天再度回到那瓶手工折的星星上。 江以宁倒没有像他们这般无情，认认真真地回复了祁情。 【最近有些忙，如果不急着要，我可以帮忙设计。】 祁情暗骂了那几个无情无义的家伙，再看看江以宁回复的消息。 娇娇软软的女孩子，果然更讨人喜欢。 怪不得暮沉会沦陷至此。 【不急！】 两人当即就约了面谈设计要求的时间和地址。 暮沉看着她和祁情沟通完，才伸手把人搂进怀里。 “不用特意分时间出来帮他们做这种小事。” “他是你的朋友，我也喜欢他们。”江以宁窝在他怀里，退出聊天窗口，又刷了刷朋友圈的消息，状似随意道，“况且，他们都是有分寸的人，不是重要的人，也不会向我开这个口。” 一句“我也喜欢他们”把爱屋及乌表现得淋漓尽致。 暮沉收紧手臂，低头在女孩的脸颊上印了一吻。 他扫过她的手机屏幕，低声道： “以后，我们多秀……多发些日常，好不好？” 第二千一百一十八章 也许你会喜欢 江以宁看着还在猛刷的消息通知，就一会儿的时候，就提示99+，默了默才道： “要适可而止。” 暮沉知道她在想什么，搂紧她，低低地笑了起来。 “好。” 闹了好一会儿，连家里的长辈都给小姑娘的朋友点了赞。 大婶婶池静还特意过来问她，要不要给她做个展示柜，放星星瓶。 江以宁闹了个大红脸，借口把瓶子抱回自己的房间，扔下暮沉一个人逃了。 池静一脸姨母笑，目送小姑娘小跑上了楼，随即，视线一转，看向沙发上坐着的清隽青年，赞了句： “做得不错。” 这个年头，很少见到男人愿意做这种小玩意哄女朋友了。 又是拿笔自己画设计图，又是动手折纸，都是最需要耐性和时间的东西。 她果然没有看错人。 暮沉没有因为被赞称就露出得意的神色。 他淡淡道： “宁宁值得我这样做。” 池静闻言，对这小子更满意了。 江以宁回到自己的房间，把玻璃瓶放书桌上。 意外收到这样的礼物，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放到哪里才好，等处理完今天的工作回来后，再找地方摆放吧！ 转头准备下楼，视线扫到扔在角落的箱子。 一个浅蓝色的女士手提箱，上面带着一个秘密锁。 乍然一看，十分普通，根本没办法想象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已经扔在那里三四天了。 虽然她让三哥自己过来拿，但哥哥们从来不会在没人的时候进她的房间。 想了想，她走过去，拎起箱子，出了房间，来到三哥的房门前。 敲门后，里面传出江亦煌的声音。 “谁？” 声音有些朦胧，人大概在浴室里。 她扬声答道： “是我！” 隔了几秒，江亦煌回了一声“等等”。 在门外等了两三分钟，才听到里面传来动静，“咔嚓”一声，房门被打开。 江亦煌顶着一头湿发过来开了门。 “给。” 江以宁把箱子塞进他的怀里。 “姚姐姐的，你带回去给她吧。” 江亦煌刚开始还有点没反应过来，听到“姚姐姐”的瞬间，才手忙脚乱地接了过去，一张英俊冷白的脸庞涨得通红。 既想藏起来，又想扔掉，挣扎了几下，才用最快的速度把它扔进门角。 刚扔完抬眼，就看见小妹看热闹似的眼神，他当即就恼了，骂道： “这种垃圾你直接扔掉就行！拿回来做什么！” 江以宁很是无辜。 “姚姐姐说里面有你的照片，随便扔了不好。” 箱子完好无损，又是个轻奢牌子，就这么扔掉，说不定被人捡走，或者引起路人的好奇。 万一被人打开，她三哥的一世英名就毁了。 江亦煌的表情裂开一瞬，吸了口气，转而盯着自家小妹，开口警告： “以后少跟姚琳那家伙来往，更不准学她那些乱七八糟的习惯，听到没有！” 江以宁眨眨眼，歪头打量他，好奇极了。 “哥，你跟姚姐姐什么情况？” 江亦煌翻着白眼，伸出手扣住江以宁的肩膀，把人转了向，推到走廊中间。 “小孩子家家，打听这些做什么！赶紧上你的学去！” 江以宁无语，挣钱开他的手，坚决不走。 “我订婚时间都定下来了！怎么不能听打？” “订婚又怎么样？！你还能领证不成！” 江亦煌把人推出去，凶巴巴地丢下句“上你的学”，就把门重重拍上。 “小气！” 江以宁轻踹了一脚他的房间，才转身离开。 没想到，回到一楼客厅，就看见大婶婶还在拉着暮沉聊天。 仔细一听，池静竟然在教暮沉怎么哄女孩子高兴。 江以宁头皮都麻了，连忙上前把人拉起来。 “婶婶，我们要出门了！” 说着，就拉着暮沉飞快往外跑。 池静还不知道小姑娘在害羞什么吗，乐呵呵地挥手。 “慢点走，别摔着了！” 江以宁头也不敢回，答了声“知道”，脚步跑得更快。 等跑到门外，再也见不到人，她才松了口气，放慢脚步，转头看向身边男人。 “婶婶说的那些，你听听就好，不用当真！” 暮沉却道： “我觉得挺实用的。” 顿了顿，转而反手勾住她，十指紧扣起来。 “下次我试试看。” 江以宁：“……” 不知道因为跑步，还是怎么的，头莫名有些晕。 她吸了口气，坚决道： “不准跑学校做那种事！听到没有！” 刚才她也只是听了一耳朵，不知道池静到底跟他说了多少，但也就这一耳朵，够她怕的了！ 应该都是二十年前流行的追求对象的手段，什么在人多的地方大胆创意求爱……想想都觉得浑身不自在！ 暮沉低笑。 “我听宁宁的。” 江以宁松了一口气。 庆幸这个男人是个理智的人。 两人上了车。 今天江以宁要和任子栋去科林参加技术交流，便不打算回学校，暮沉直接把人送到瑞景楼下。 下车前，江以宁想起暮沉为了李佳然那份资料，这几天都没在四九城，便问了问具体情况。 不知道她的问题让男人想起什么。 暮沉微勾起唇，笑容有点冷。 “资料被毁了，他们大概也没想留着，刚拿到手就直接毁了，作为交换，我去了他们的据点一趟，也拿了些有趣的东西。” 江以宁眨眨眼睛，赞同道： “哦，应该的。” 暮沉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发。 “东西要晚点到四九城，到时候和宁宁一起分享，也许你会喜欢。” 本来按预定，他要晚两天才回来，但接到小姑娘的电话，就一刻也坐不住，连夜赶了回来。 她会喜欢……倒是引起了她的好奇心。 “什么东西啊？” 暮沉却卖了个关子。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好了，去上班吧。” 江以宁微微皱了皱鼻子，幽幽地看着他。 仿佛在指责他竟然学会了卖关子这样不好的习惯。 小模样可爱极了。 暮沉看在眼里，没忍住倾身过去，亲了亲她的脸颊，又捏了下她的小鼻子。 “宁宁乖，忍耐一会儿，嗯？” 江以宁小脸莫名红了起来，拍开他的手，轻哼了声，推开车门下车。 第二千一百一十九章 这是我老板 瑞景大会议室。 正在清点材料的理查德看见江以宁走进来，正想打招呼，出口的话在看她的脸后，忽然就拐了弯。 “你的脸怎么红成这样？该不会是想装病不干活吧！” “那可不行！休想把属于你的工作推给我！这牛马你不做也得做！” 江以宁：“……” 好了，一盆凉水泼下来，人正好凉快了。 “我没装病！” 理查德一脸狐疑地盯着她。 “真的？” 江以宁看他这模样，忽然心生出一股愧疚。 应该是前期工作全扔给他，才会把人逼疯成这样，她这个当老板的，嗯……是有点不应该。 就在这时候，身后传来一阵轻笑。 理查德的女助理抱着一大叠资料走了进来，笑道： “江总应该是因为刚和男朋友分别，才会这样脸红吧？有些情侣在分别前会挺缠绵。” 理查德瞬间明白，握拳捶在手掌上。 “哦！原来是这样！” “是呢！江总刚才不是才在朋友圈发狼粮嘛！我也吃到了！” 女助理没有江以宁的好友，听理查德一提，顿时兴起，凑过去。 “什么朋友圈？我能看看吗？” 理查德立即拿出手机。 “当然可以！来！” 女助理贴到他身边，有意无意地抱住他胳膊，脑袋贴到他肩膀上，像是为了看清他的手机屏幕。 “这是江总男朋友亲手折的吗？” “是亲手，你看下面评论，应该有人问了同样的问题，江总回复了。” “哇，好浪漫啊！真羡慕！” “你也喜欢这种？” “应该没有女孩子会不喜欢吧！” “那我也给你送一个吧。” “真的？” 两人旁若无人地黏糊起来。 虽然放假前就看出来这两个人似乎是有点那个意思，但……当时好像没这么明显吧？ 还不到十天，莫名其妙反被喂了一嘴狗粮。 江以宁：“……” 她还是走吧。 这里她应该帮不上忙。 直到她离开，里面的两个人都没有发现。 去实验室转了一趟，再回来，理查德和女助理已经恢复上下级的相处模式，任子栋也过来了。 还有两个人面孔陌生的人。 江以宁对他们有记忆，之前面试的时候见过，这次会跟着一起去参加技术交流。 看见她进来，两人迟疑了下，只是对她点了点头，当作打了招呼。 理查德叮嘱二人： “放松些，不用紧张，这只是公司和公司间的交流，反正合同已经签了，敷衍一下，科林也拿我们没办法。” 江以宁侧目看过去。 嗯……她也赞成。 “对于你们想知道的信息，尽管追问，就那叫什么？啊对，打破砂锅问到底！拿出这个气势！没事儿，有你们老板顶着呢！谁叫我们是小公司小私企？” 江以宁：“……” 任子栋打了个哈欠。 理查德叮嘱完，看了看时间，随即抬腿往任子任坐的椅子踹了一脚。 “差不多了，去吧！早点回来，我这还有很多活等着你们干！” 自从和任子栋干了一干，理查德脑子越来越大，已经大到肆无忌惮的地步。 恨不得随时爬到任子栋头上拉一坨。 成了任子栋拿他没办法。 参加技术交流的，除了负责研究方面的四个人外，另外还有一个法务和一个后勤。 一小时后，瑞景一行人来到科林总部。 参加技术交流的，不仅仅瑞景一家公司，交流会还有些规模，也可以看得出，科林经常组织这类活动，交流现场的安排已经到了熟练的级别。 甚至有些公司直接把自己研发的产品带了过来，现场推销介绍。 年度最后一个季度，各方面的指标都需要冲刺。 江以宁跟着转了一圈，已经下了决定。 下次，她就不来了。 任子栋大概是经常参加这类活动，加上是圈子里的名人，一进场就连续不断地有人过来打招呼。 “任所长，听说前不久，你把所有职备都卸了？是不是有什么打算？” “任所长，我这边有个项目正好和你的研究方向对口了，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过来看看？” “任所长，你是不是有更好的项目？我这边可以入股……” 江以宁站在旁边，微微举高资料，遮住半张小脸，悄悄地打了个哈欠。 与其说是技术交流，还不如说是应酬大会。 虽然也有不歪楼的公司，但混在其中，还真的成了异类。 算了，反正没有下一次。 正走神，旁边不知道谁嚷了一声。 “任所长，这是令媛吗？” 话音落下，关注点忽然就转到了江以宁的身上。 没等任子栋回应，又有人说道： “胡说什么！谁不知道任所长还是单身啊！不过，任所长从来没带过姑娘出席公开场合呢~” “啊？难道这位是任所长的女朋友？” “任所长，介绍一下嘛！” 任子栋冷冷瞟了眼那个明显在挑事的人。 “这是我老板。” 众人显然不信，但也看得出任子栋已经有生气的迹象。 任子栋圈内地位高是实事，路子野，做事偏激也是实事，惹火他，这个交流会也不用开了。 之前还说是在编人员，多少得收敛，还有何院士等人出来压着他，现在他可是个自由身。 有人暗暗把挑事的人拉开，嘻嘻哈哈地带了过去。 一个小小的插曲，没有人放在心上。 江以宁也找着机会脱了身，正想出去透透气，身后有人喊住了她。 “瑞景的江总？” 她回头。 一个中等身材，长相普通的中年男人，脸上带着笑容，望着她。 确定没有叫错人，他笑笑地走前两步，伸出手。 “你好，我是科林研究二科的科长，姓陈，陈海强。” 科林的二把手。 江以宁之前看到理查德给的资料，听到他自我介绍，瞬间就对上了。 之前几次过来科林，都没有见过这个二把手。 这是第一次见。 “你好。” 她伸出手，和对方握了一秒，便松开了手。 陈海强笑道： “本应该早些过来跟江总打声招呼的，不过每次都有事耽搁了，真不好意思，怠慢了，江总不会介意吧？” 第二千一百二十章 还是别任性的好 江以宁不着痕迹地后退了小半步。 “陈总客气了，我在贵公司，总不觉得被怠慢。” 陈海强点头。 “那就好。” 随意地寒暄了几句，江以宁就打算找借口脱身离开。 陈海强却像没看出她的交谈意欲不强一般，更像个许久没见的老朋友似的，聊了起来。 “之前看了江总在SIM竞赛上的表现，那从容不迫的姿态，真是让人留下深刻的印象啊！江总在物理上的造诣应该不低吧？” 江以宁礼貌地笑了笑。 “会些皮毛罢了。” “江总千万别谦虚！有本事哪用得着藏着掖着呢！” 江以宁确定不了他说这些奉承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套近乎，还是捧杀？ 不过，她也不在乎他真正的意思。 就这么不咸不淡地聊了一会儿，江以宁显得心不在焉，就在这时候，视线余光扫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等她反应过来，再凝神看过去时，那身影已经不见了。 陈海强见她忽然扭头，便也顺着方向看了眼。 “……江总，怎么了？” 江以宁回过头，顺势道： “没什么，不好意思，陈总，我要失陪一下。” 陈海强自然早就发现这位小姑娘根本没有心思跟他聊天，只是装作没发现而已。 本来商场上，脸皮厚的人，机会总会多一些。 特别对象是这种小姑娘。 闻言，他笑了笑，仍然捉着最后一抹机会，递出自己的名片。 “哦，不知道能不能先和江总交个名片？以后公司有什么，也方便沟通。” 江以宁抬眸。 “贵公司应该有我的联系方式。” 言下之意是，她不愿意私下做联系交流。 在已经递出名片的情况下，她的拒绝无疑是当众甩了合作方的面子。 作为科林二把手，旁边有不少人暗暗关注着陈海强，自然也没有漏掉这一幕。 一时间旁边响了些零星的低声议论。 “这女孩谁啊？看上去派头不小的样子？！好嚣张啊！” “以前没有见过，年纪看上去挺年轻的，大概是哪个公司招的新人？” “刚才看是陈总主动跟她聊的，应该有点来头，可能是谁家的千金吧！” “不过，也太没礼貌了。” “……” 对于小姑娘的态度，陈海强倒也没生气。 之前就听过不少关于这女孩的消息，对她的脾气略有了解。 戒心重。 这是他们一致给她的评价。 如今亲自接触，也的确印证了这一评价。 陈海强脸上仍然挂着温和的笑容，从容地收回名片。 “是我唐突了，抱歉。” 江以宁淡声说了句“没关系，失陪”就转身离开。 人一走，就有人忍不住去打听她的消息。 这些，江以宁并不关心。 从陈海强那边脱了身，但追着她的视线却不减少，她便绕进洗手间，在里面等了几分钟，才出来，算是摆脱了关注。 她正想去找任子栋，瑞景其中一跟着过来参加交流的研究员迎面走了过来。 那人视线追着她，明显是过来找她的。 江以宁记得他的名字，钱赋永。 他停在她的面前。 “江总。” 江以宁问： “有什么事？” 钱赋永答道： “任总在找你。” 嗯，正好，她也要找他。 江以宁点头。 钱赋永看了她一眼。 “我带你过去？” “行。” 钱赋永指了个方向，就在前方引路。 两人靠着边走，绕了半个会场，本以为任子栋就在会场的这边跟人说话，却没想到，钱赋永脚步没有停下来，径直地往这边的一个安全通道走过去。 江以宁微微皱眉，停下了脚步。 “任子栋在哪里？” 钱赋永也停了下来，回头。 “就在门口外面。” 江以宁看了他一秒，淡淡地“嗯”了一声。 “好，你去把他叫回来吧，跟他说，我在这里等他。” 钱赋永愣了一下，脸色微变，眸底闪过一抹轻蔑。 “江总，这样怕是不妥吧？” “不妥？”江以宁也有些诧异，“有什么不妥？” 钱赋永无言与她对视了一会儿。 然而，对方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似的真的不觉得自己有问题，他没忍住，气笑出声。 他一字一字地强调道： “江总，是任总在找你！” 江以宁顿了顿，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在这位研究眼中，任子栋才是正儿八经的瑞景领导者，是瑞景所有人该听命的对象，包括她。 所以，任子栋叫她，她领命过去，是理所当然的，而她反而过让任子栋降尊过来，就是不妥的。 江以宁失笑。 “钱研究专员，可能理查德还没有跟你说过，我才是瑞景的大老板？” 钱赋永微微撇嘴。 动作很轻微，但足够江以宁看得清楚。 “我知道，小李总有说过。” 江以宁：“……” 一时间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当然不可能在这种场合，跟他争论这种事情，被人围观，丢人的只会是瑞景。 江以宁正想让他回任子栋那边，这件事暂时搁置，等回到公司，没有外人后，再处理。 “江总！”钱赋永皱眉，声音抬高了两分，“我说了，任总要见你！” 就在这时候，旁边忽然插入一道声音： “江师妹。” 江以宁和钱赋永转头看过去。 一个高高瘦瘦，戴着金边眼镜的男人走近。 “好巧，竟然在这里看见你。” 瑞景这边的两个人都没有吱声回应。 那男人脸色一窘，有些懊恼地自我介绍： “我是李恒之！T大姜教授的学生！” 江以宁记得。 之前瑞景招收研究员时，这人也来了面试，被刷下去后，曾经想找到她这里来走后门。 加上参观T大那一次，总共也只见了两次。 江以宁觉得，这点关系，并不需要刻意相认攀关系。 “你有什么事吗？” 李恒之被她这态度弄得脸色有些难看，帮忙的心思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 “哦，没什么，只是刚好听到你们的对话，本想过来看看有什么能帮得上忙，没想到只是江师妹一个人在任性。” “江师妹，这里不是学校，职场上，你还是别任性的好！” 江以宁：“？” 第二千一百二十一章 李恒之走过来，站到钱赋永身边，好言好语地劝道： “江师妹，你年纪也不小了，应该听说过一些行业道理吧？做研究，最忌讳的就是外行人对内行人指手划脚，不说瑞景只是一家新公司，才刚起步，手上项目也单薄得，这样的公司，我劝你还是对研究人员放尊重些吧！特别像是任所长那种级别的人物。” 江以宁默默地等他把话说完，才看向钱赋永。 “你跟任子栋说，我要先回去了，这里交给他。” 钱赋永和李恒之同时变了脸色，非常有默契地挡住她的去路。 “任总还等着你！” “江师妹，听人讲话是最基本的礼貌！” 两人声音不少，惊动了旁边的人，不少人纷纷朝这边看来。 江以宁皱眉，拿出手机，拨了任子栋的电话。 会场里有些吵，看见电话接通，她也懒得分辨对面在说什么，直接开口： “场内靠近主台的出口道旁边，你现在立即过来。” 说完，就挂了电话。 钱赋永一听就知道她给谁打的电话，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你这态度真是——难以置信！” 江以宁慢条斯理地收起手机，目光扫过拦路的两人，声音不咸不淡： “我也挺难以置信的。” 在知道她是瑞景掌权人的情况下，竟然丝毫不知进退。 觉得站了任子栋的队，就能受任子栋的庇护吗？ 看来，跟科林谈合作的这些天，不仅引进了瑞景需要的数据库支持，还把科林的传统糟糠也给吸收了进去。 钱赋永被气笑了。 “江总，我知道你是瑞景的大老板，但你也别忘记，瑞景需要任总！你应该给他最起码的尊重！” 旁边有不少人围了过来，不远不近地看着热闹。 其中还混了些一直关注陈海强的人，认得江以宁就是那个不给脸面，拒绝接名片的女人。 也许渗着讨好献媚的意思，旁边有人玩笑般开口： “刚才就看见这小姑娘当面拒绝了陈总的名片，在这种合场，当从落别人的脸面……真不知道怎么做得出来的。” “不是吧？这都什么家教啊！” “年轻人嘛，这个年纪的孩子，总是比较狂妄的，能理解。” “不过，竟然还有人敢不尊重任所长？要知道任所长已经正厅级别的公务员了，地位相当于一个市的市长，虽然现在辞职了，但地位可还摆在那的，研究所的位置还空着呢，上面的人都等着他回去。” “啧啧啧必须得经历一下社会的毒打才行呐！” “……” 听着周围指责江以宁的声音，李恒之心情好了不少。 看着孤零零站在那，可怜兮兮的女孩，他站出来，劝她： “好了，江师妹，这事还没闹到任所长那边，你也别想太多，记住社会有规则，下次收敛一下任性就好，现在还是快跟同僚去找任所长吧！” 江以宁无语地看了他一眼，侧开身，往旁边挪了一步，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 离她打完电话还不到两分钟。 从外面进来，应该花不了多少时间。 正想着，一道懒洋洋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干嘛非要我进来不可？里面这么吵，我还以为你会想出去透透气的。” 任子栋双手插着裤袋，姿态随意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只是，他没有看其他人，视线只留在江以宁身上。 江以宁转身，平淡地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小姑娘的情绪明显不对，嫌弃和无语都比以往重得多，并且是针对他。 任子栋一顿，正想问问情况，钱赋永先一步走过来，开口道： “任总，你刚才让我去找江总，但江总不太愿意，觉得您有事就自己去她面前说。” 任子栋不傻，一听这话就知道问题所在。 余光扫向周围，全是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闲杂人。 瞬间理解了女孩的无语。 就这么丁点大的事。 “你那老板身份是摆设吗？这种时候还谦虚不拿来用？” 江以宁依然只给他一个不咸不炎的目光，懒得开口。 一个眼神足以说明一切。 任子栋：“……” 上一次这么无语，已经忘记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钱赋永，你先回车上吧，我一会儿让理查德跟你谈离职问题。” 钱赋永大概没想到会从任子栋的嘴里听到这么一句话，整个人都傻住了。 “任总！” 任子栋也懒得处理这种问题。 从来都是身边的人去处理的，以前是何院士，现在是理查德。 他掀起眼皮，懒懒地抛出几个问题： “是我让你当众给老板难堪？” “觉得瑞景非我不可？资本也要向我低头？” “还是说，瑞景的内部规定都是摆设？” “不过，你一定觉得，瑞景如今的进度，全靠我一手推动吧？” 钱赋永张了张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好半晌，才喃喃地反问： “难道不是吗？” 任子栋轻嗤。 “那还真的不是，瑞景有没有我，项目的进度都不会有太大变化。” “如果你听懂我的问题，就回车上。” 说着，他走向江以宁。 “行了，这次是理查德的问题，回去再说，你先走吧，我去跟苏总说一声。” 江以宁更无语了。 一张嘴就把问题推到不在场的理查德身上。 “那我走了。” 她也不客气，接受了他的安排。 众人有些没回过神，竟然连一点争议都没有，任子栋就让人就走了。 任子栋视线一转，看向人群后面。 “孙总。” 被点名的中年男人先是惊了一下，随即，乐呵呵地走出来。 “任所长，你找我？” 任子栋看着他。 “我刚才看到你在找听江氏神医的事？” 孙总有些惊喜，没想到和别人随便聊几句，竟然被任子栋记在心上了。 这是不是说，任子栋的心里有他？ “是呢！就是前几天不是在网络上流传了一下，正好我母亲需要找好医生，聊起来了就打听了两句！任所长是知道什么吗？” “嗯。”任子栋指了指江以宁离开的方向，“那位是江家的小小姐，她应该最清楚神医的事。” 第二千一百二十二章 捧得未免太生硬 任子栋看了眼头也不回的小姑娘，等她走出会场，才收回视线，目光转向那些个急着打听的人身上，神色依旧一派懒散颓然。 仿佛完全不知道别人为什么要找他。 “哦？几位有什么事？” 有人腆着脸凑过去。 “任所长，你们瑞景的项目——” 任子栋打断他。 “唔，孙总是吧？关于项目的事，刚才不是已经聊过了吗？再追问不好吧？孙总应该不是要坏了规矩吧？” 被他点名的人连忙后退半步，连连摇头。 “没没没，就是好奇一下，瑞景最近的人员变动情况，快年底了，对吧？我印象中好像没有听说过瑞景有太大的人员变动？” 任子栋挑眉。 “当然没有！瑞景只是小公司，才成立了几个月，要是出现人员动员，那可不是什么好信号。” 旁边的人都忍不住，心里纷纷骂他老狐狸。 根本不是那种变动！ 那个孙总在旁边的暗示怂恿下，咬咬牙，问得更直白： “呵呵，任所长真会开玩笑，瑞景背靠江氏，就算是小公司，也是很厉害的小公司，怎么可能会有那种坏的变成？我是说，没有好像听说过，最近瑞景有吸纳到哪个位厉害的研究学家？” 圈内会做研究的人很多，一抓一大把，但比任子栋厉害的，掰着手指头，还是能数得出来的。 这种人挪动位置，在圈内根本瞒不住。 “的确没有吸纳到那样的人才。”任子栋懒懒地耸肩，“瑞景体量小，哪能吸引得了顶尖的研究者？” 这话落在别人耳里，妥妥就是一句凡尔赛。 任子栋能不知道自己的地位吗？ 他自己都巴巴地辞职，上赶着要挤进去的项目，这会儿还装什么小公司刚起步！ 有性急的人有些看不下去孙总被他溜着玩，却一个信息不透露，躲在人群后喊话： “任所长这不是逗我们吗？你刚才还跟属下说，瑞景里有比你厉害的人，现在又说没吸纳新人才——” 任子栋扭头。 “你没听懂我的意思？瑞景没有人员变动，那个比我厉害的人，当然是跟我一样，从成立那天，就是瑞景的成员。” 孙总不死心。 “任所长又逗我们玩了，瑞景什么架构，大家都心里有数的，除了任所长你，和西联研究会出身的理查德外，哪里还有叫得出名字的大研究员呢？” 任子栋摊了摊手。 “没名气不等于没实力，也许等到明年，我们的项目正式推进市场后，你们就能记住她的名字。” “明年？！” 一瞬间，所有人都被这两个字给吸引了过去。 谁还有功夫去管什么研究人员，项目竟然明年就要推出来？！ 众人之所以没有着急跟瑞景接触洽谈，就是因为知道，瑞景的生物义肢项目，体量非常大，有研究经历的人都知道，这可不是短时间内能研发成功的小项目。 按照最理想的推算，这个项目至少要花七八年的时间，等推进市场，开始分红，少说得要十年。 十年时间的变数太大，不管什么研究，都是烧钱的玩意儿。 中间要是出了什么小变数，这个项目说不定就无声无息地流掉了。 所以，根本不需要着急抢着分一杯羹。 当然啦，大家还是很看好这个项目的。 毕竟，有江氏做靠山，至少是得到江氏的认同。 江氏的目光向来不错，大家也乐意多分出心思去关注一下。 可现在，他说明年？ 怎么可能！ 算就是明年年底，那也只剩下一年的时间而已！ 短短一年能做什么！ 被惊了一下后，大多数人冷静细想，都觉得，这个任子栋就是在信口开河，没一句真话。 “呵呵，任所长离开华科院的研究所后，说话真是越来越洒脱了。” “可不是？就算由龙城来接手这个项目，大概也不敢夸海口说明年就能完成！” “好了好了，研究领域都不一样，怎么能拿龙城来比较？别说太过，伤了和气！” “没想到任所长还挺爱开玩笑的。” “刚才那个女孩是任所长的什么人啊？竟然为了维护她，绕那么大的弯，找着借口把属下开除——” 在众人故作轻松调笑中，那边任子忽然又点名。 点的正是那个暗示他和江以宁有不同寻常关系的中年男人。 “王教授。” 中年男人被他吓了一跳，下意识闭了嘴，警惕地看着他。 只听他问道： “你还记得那个女孩，我们江总长什么样子吗？” 中年男人闻言，心里直打鼓，不过，他很快镇定下来。 他也没说什么不雅的话，任子栋可没有正当的找茬借口。 师出无名，可不占理！ 心里暗忖瞬间，中年男人淡淡地笑了笑。 “当然记得，那孩子长得很俊，让人想忘记都难。” 这话里多少带了点挑衅的意思，任子栋听完，竟然只是点了点头。 “那就请王教授记好了，明年之后，王教授所在的研究所，应该会想尽办法和她接触。” 任子栋再次扔下一个炸弹。 这话是什么意思？ 只听这么句话，完全摸不着头脑，但如果联系起最初的问题，揉合在一起思考…… 瑞景没有吸纳新人才，却有一个比任子栋更厉害的人，那人和任子栋一样是瑞景的启动成员，又刻意让人记住那个女孩…… 他的话，所有指向都非常明显了。 可是，那个女孩，连二十都不到吧！！ 玩笑可不是这样开的！ 王教授从愕然中回过神，呵呵地僵笑一声。 “任所长，玩笑话还是适可而止吧！刚才那个……” 他顿住，视线扫向李恒之的方向。 “这位小友，还喊你们瑞景那位江总为师妹，说她是个外行人来着，你这捧得未免太生硬了吧！凡事还是要讲究些逻辑比较好！” 外行人三个字一出，连散漫又随便的任子栋都忍不住愣了一下。 他顺着王教授的目光看过去，问： “外行人？说谁？” 李恒之忽然被关注，心脏控制不住地跳了跳，但很快就镇定下来。 小心地迎着任子栋的视线，他斟酌了下才开口： “抱歉，因为和江师妹有点渊源，所以当时一心就想为她好，便没想太多，说话重了点。” 第二千一百二十三章 小道消息 先道歉，帮自己树起良好的形象后，李恒之才解释道： “说她外行，并不是说她什么也不懂，只是想让她明白，她连第一步都还没有迈出去，刚上了研一，对行业根本没有太多经验，希望她能谨言慎行，为自己的言行举止负责任而已。” “我知道她在理科上有天赋，我的导师也赞赏过她，假以时日，她一定会成为行业内的佼佼者。” 任子栋看着眼前这个侃侃而谈，却不知道在说什么的家伙。 大概有些理解，刚才那小姑娘脸上满满的无语和嫌弃是从何而来。 他直接气笑了。 “你是哪个专业的？导师是谁？” 京大那个老家伙早就知道猜到江以宁的能耐，对她那一个叫宠的，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恨不得把她供起来。 怎么可能还会有“假以时日”的想法？ 他倒要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傻子，教出这么个小傻子，还敢放出来乱溜！ 李恒之见他笑，心里大受鼓舞，立即自报了家门。 “我是生物物理专业，目前研三在读，导师姓姜，研究主攻方向是神经传导！” 任子栋闻言一顿。 “你不是京大的？” 京大的生物物理交叉学科很薄弱，除了一个生命物理外，就没有开启其他相似的专业。 这人说的专业，显然不是京大的开设的。 李恒之摇头。 “我是T大的。” 任子栋：“……” 还说两人有渊源。 这渊源可真够渊源的。 直白点说，就一TM的陌生人。 任子栋活了四十多年，哪一次不是他把人给整无语，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天，被人整得哑口无言。 “你说你知道她有天赋，那你知道，为了把她拉进我的团队，我费了多少功夫吗？” 李恒之一愣。 任子栋一改懒散颓废的模样，板直起身体，走到李恒之面前。 “我把脸都丢了，才求来的胜利关键，到了你嘴里，就只是个天赋不错的人，看来你和你的姜导师，眼光还真不低。” “行，每个人的衡量线都不一样，我无话可说，也高攀不起。” 丝毫不理会被他吓僵得一动不敢动的人，随即，转身看了王教授一眼。 “记住你今天说的话，下次见面，最好也跟我讲逻辑。” 说完，转身大步离开。 周围因为他的话，变得静悄悄的，所有人愣愣地看着他突然离开。 过了好一会儿，众人才渐渐回过神。 一时间“他是什么意思”“他说真的，还是在开玩笑”“那个女孩到底是什么人”等等的议论声充斥了整个会场。 然而，瑞景的人已经离开了，根本找不到知情人来回答这些问题。 直到科林一把手苏文睿来到会场。 瑞景目前只和科林一家有合作，凭着这一层关系，科林对瑞景的了解，多少比外面听风听雨的人会多一些。 打着这个原因，便有人问到了苏文睿那里去。 苏文睿没想到就这么会儿的时间，竟然还闹了一出，简直把离开的借口塞进了瑞景的手里。 他心里骂暗任子栋狡猾，还说跟他说一声才离开，等到家了才说是吧！ 下一次技术交流，就是半年后的事情了！ 那时候，更不好套他们的信息。 苏文睿没有直接回答打听人的问题，而是先问了小闹剧的具体细节。 听到转述任子栋的话，瑞景的项目到明年就能推进市场时，他也忍不住惊了一下。 看见他的反应，旁边有人道： “大概是为了瑞景的脸面才托大，那个仿生肢义，我了解过，涉及领域很广，想做起来，绝对不是一年半载的事情！” 苏文睿却沉默了。 科研圈里都知道任子栋这个人很狂，但他也有狂的资本。 没有实力，没有资本，只有一张满是胡言的嘴，根本不可能达到如今的地位。 他狂，但不是傻。 说出来的话，都是要负责任的，不然，他的地位够被嘲笑几次？ 众人看着苏文睿沉思的模样，也渐渐地收起了一味的否定。 “你们刚才问我，瑞景的江总是什么人，对吧？”苏文睿换上轻松的表情，把话题带回到最初的问题上，“这位江总来头不小，你们知道陆谨吗？” 在场过半的人都是过来做技术交流的，科研圈里有几个不认识陆谨？ 何况，这位现代物理之父还是教科书上的名人。 “江总是陆谨老先生的学生。” 众人惊了。 还没等他们消化，苏文睿再次砸下一个超级炸弹。 “最近我听到一些小消息，据说陆谨最得意的那位学生，Chiang，是一个姓江的年轻女人。” 话音落下，倒抽气声四声。 “苏总，你别开玩笑！你的意思是说瑞景的江总，就是Chiang吗？” “对啊！别开玩笑！那女孩看着才二十出头！chiang成名都多久了！没八九年，也有六七年了吧！她才几岁啊！” “Chiang也不一定是江！很多姓氏都使用这个读音，比如姜，蒋，都是！” “也有可能不是华国的姓氏！陆谨的学生里就有不少其他国家的人，说不定就是因为不是华国人，才一直没有对外公开身份！” “……” 不少人都在想尽所有反驳的点，尽量让真正的答案更符合逻辑。 苏文睿轻叹，也知道他说的话很难让人接受。 毕竟，那小姑娘怎么看都只是一个小姑娘。 正常情况下，那个年纪不可能有那么高的成就，不然就太过逆天了。 他也没有试图说服其他人，只道： “是不是到时候就知道了。” 众人不解。 “到时候？” 苏文睿道： “小道消息里还有一点，据说物理协会那边邀请了陆谨和他的学生出席年底的交流会，如果他们到场，大概就能知道那个小姑娘，到底是不是Chiang了。” 闻言，有人笑了。 “这个我知道，交流会每年都会象征式给陆谨发邀请的，但这么多年来，陆谨都没有出席过。” “苏总，大概是协会那边为了凑人气，又开始鼓吹拉人的戏码吧！” “毕竟人太少，也不好看。” 第二千一百二十四章 没有自我的橡皮泥 虽然有不少人都说着陆谨不会参加年底的物数交流会，但更多的人都知道，苏文睿这个地位的人，不会随意传没有实证的消息。 况且，任子栋多狂妄自傲的人？ 这人路子野，实力硬，向来不轻易把人放在眼里，却自认没有对瑞景那项目有绝对把控权。 连着两位圈内大佬都对那女孩透露出异乎寻常的评语，足以说明那个女孩的确不是普通人。 不过片刻，科林的技术交流就变了味。 所有人的心思已经没放在自己想要的技术上，而是成了Chiang身份的猜测，和瑞景项目的进程。 毕竟，如果那女孩真的是Chiang，那任子栋说明年就能把项目推进市场，那是完全有可能的。 两大巨头合作，又有江氏作靠山…… 之前一直放平心态，打算过几年再看看情况的人，都忍不住开始有些蠢蠢欲动。 回头却发现，瑞景的人早就跑光了。 …… 江以宁刚从会场出来，之前一起来的两个法务和一个研究员都迎了上来。 那个研究员挠头发，脸有一片茫然。 “江总，我们收到任总的消息，他让我们到这里集合，准备回去。” 他们才到场半小时，技术交流都还没正式开始呢！ “嗯，你们照他的话去做就行。” 那研究员偷偷打量着江以宁的神色，张了张嘴，“哦”了一声，没再多说什么。 江以宁和他们一起过来，但没打算和他们一起离开。 出了会场就给江霜姐妹发了消息，让她们把车开过来。 虽然最近江以宁经常去瑞景，但时间几乎都放在工作上，很少在瑞景员工前露脸，自然就称不上有多熟悉。 这会儿人还没到齐，旁边三个人也没有人想要跟她交谈。 那研究员和两个法务低声说话。 “钱赋永怎么还没出来？任总应该也给他发消息了吧？” 两个法务摇了摇头，表示不知情。 法务不懂科研，跟过来的任务就是为了意外的合作做准备，刚才一直跟其他公司的法务待在一起聊天。 “要不要打个电话问问？” “……算了，任总也还没出来，说不定他们在一起，等等呗。” 没聊几句，三人的手机陆陆续续响起来了。 响得太过巧合，三人还互相看了一眼，才拿出手机来。 其中一个法务低着头，一边回消息，一边喃喃自语： “这些人怎么……才加了联系方式就约饭，咋这么热情……” 旁边两个人闻言，抬头看向那法务。 另一个法务问道： “小徐，你说的是刚才那群法务吗？她们想跟你约饭？” 那法务点点头，看了看两人的神色，顿了一下。 “你们……也是？” 得到两个表示确定的点头。 三人也不傻，瞬间就猜到这些约饭信息，大概是想套瑞景的消息。 本来还想回复的，三人立即停了手。 这种饭，吃不吃也罢。 “江以宁。” 就在这时候，一道冷傲的声音忽然从旁边传来。 江以宁闻声转身看去，身体微顿。 竟然是马晓翠。 她身边还站着一个人，江以宁认得他，是差点成为生命物理班同学的李兆成。 之前张东来跟她提过的一些信息，便涌进了脑海。 李兆成收集她的信息和物品，没多久就休学辞职失踪，跟着一个女人“跑了”。 张东来把那些东西寄给她，都不是什么特殊的物品，收集的消息也都只是些根本不需要抹除的小痕迹。 上一次见马晓翠是小长假，才短短几天的时间，她的状态竟然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气色变好，身上的隐伤似乎已经养好，或者说，没继续受到伤害。 双眼里也有了些光彩，看得出意志力变强了。 变化巨大，以至于江以宁错觉，以为刚才在会场里看到的身影，只是人有相似。 马晓翠和李兆成与江以宁对视两秒，随即，迈开步伐，朝她走来。 瑞景的三人看了见，迟疑一下，都站到了江以宁的身后。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 马晓翠说话的神色里带着一抹凤素依惯的高傲和轻蔑，她似的已经忘记前几天被人扔出大院的狠狈，也忘记了凤氏目前的倾倒危机。 江以宁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她几眼。 “你有什么事？” 自从“凤素依复活”，并开始在四九城里活跃那一刻，江以宁对这个人，已经不知道该作如何感想。 或者说，她已经没有把这个人，当成一个人来看待，而是一块橡皮泥。 被别人揉捏成各种形状，没有自我的橡皮泥。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真正的想法，所有行为语言都是混乱的。 傀儡。 马晓翠拨开垂落在胸前的大波浪长发，抬手打开挎在肩膀上，装饰用的小包，从中拿出一张名片，递了出去。 “没什么，一场相识，既然偶遇，也算是缘份，这是我投资的项目，有机会合作，你也可以找我。” 江以宁看着递到眼皮底下的名片，上面的名字依然是凤素依。 沉默片刻，收回视线，她没有接。 “看来凤氏是挺过去了。” 这句话不知道哪个字刺激到马晓翠，她的脸颊明显地扭曲了一下，随即，勾唇冷笑。 “这是我的个人产业，跟凤氏无关！” 她放下拿名片的手，神色傲然。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过，江以宁，你别把自己想得太重要！一个男人而已，我已经不稀罕了！你要就要去！” “既然我得到上天的垂怜，有重生的机会，就不会再走以前的老路！” 说完，她忽然迈步上前，把名片硬塞进江以宁的手里。 她的动作太过突然，谁也没有反应过来，塞完名片，她就快速后退。 “我们走。” 马晓翠不等对面的人说什么，一手挽住李兆成，非常干脆地转身离开。 留下瑞景一行人。 “江总，你没事吧？” 江以宁将名片摁进手心，做了个揉捏的动作，似是把那张名片揉成了团。 “没事。” 其他人闻言，也没再多问。 这时，一辆车“吱”的一声，甩了个尾，非常狂野地停在瑞景的车旁边。 江雪跳下车，径直冲过来： “以宁！” 第二千一百二十五章 当作是陷阱来处理 “没事吧？！” 江雪上下打量着江以宁，神色焦急。 显然是看见刚才和马晓翠面对面的画面了。 江以宁摇摇头。 “没事。” 车子停稳，江霜也下车走了过来。 江雪转头看向马晓翠身影消失的方向，皱眉道： “她怎么会在科林。” 科林占地很大，除了办公的总部和研究所外，一些项目研发成功后的产品生产线，也设在这里。 加上靠近郊区，这一块土地上，除了科林的人，和受到邀请的宾客外，基本没有外人会往这边来。 “不用理会。”江以宁拉住她的手，“我们走吧。” 江雪“嗯”了一声，才缓缓收回视线。 江以宁回头，和三人打了声招呼。 “我先走了，你们在这里等任子栋吧，他应该很快就出来。” 三人点点头。 “好的。” 江以宁上了车，车子很快开了出去，消失在道路尽头。 三人也没把那段突如其来的小插曲放在心上。 又等了两分钟，任子栋和钱赋永也过来了。 两个人的神色都不太好，特别是钱赋永，简直难看至极。 任子栋过来了也没有说话，直接上车。 其他人顿时提起了一颗心，忐忑地跟他身后，排队上车。 另一个研究员趁着这点空档，凑到钱赋永身边，小声问道： “里面发生什么事了？” 领导这副不悦的模样，下属心里没底，太让人心慌了。 不问清楚，就怕成了下一个遭殃的人。 钱赋永哪好意思开口说，此刻心里既不可置信，又焦虑不安。 他就想不明白，怎么出来一趟，突然就变成这样了？ 站任总的队，竟然被任总本人出声开除。 怎么想也想不通哪里出了问题。 他没理同事的询问，跟在法务的身后，坐到任子栋身后。 “哎！你这家伙！” 同事小声抱怨了句，也不敢耽误，赶紧上车。 车里的气氛压抑到极致，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所有人都后悔为什么不像江以宁那样，自己坐车离开。 车程还得一个多小时！ 太救命了！ 寂静了十多分钟，一道手机声忽然炸响，把几个神经紧绷的人吓了个半死。 结果还不能抱怨，因为那是任子栋的手机。 任子栋直接掐断没接。 十秒后，铃声再次响起，这次是钱赋永的手机。 同事坐在他身边，正好瞄到屏幕，是远在公司里小李总打过来的电话。 不好的预感更强烈，同事悄悄挪了挪，拉开和钱赋永的距离。 空间就这么点大，钱赋永当然能察觉得到。 咬了咬牙，他按了接听。 “小李总——” “老任说你把我们江总气跑了是什么意思！！” 理查德的声音从钱赋永手机传来，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可见理查德的怒火有多大。 钱赋永下意识否认： “我没有……” “你最好没有！”理查德怒吼，“要是因为你的傻.B行为，耽误了我的研究进展，我跟你没完！” 钱赋永心一跳，抬头看了坐在中排的任子栋，随即，把心一横，开口说道： “小李总，我们的研究项目很大，团队里的一两个人根本影响不了进展，江总没在几天，又有什么关系！如果你是怕江氏不按时拨付研究基金，到时候我可以——” 理查德打断他，大骂： “你可以条毛！谁在意那点钱啊！你个蠢货！我要是的江总那颗脑子，我要她帮我推实验啊啊——” 手机那边突然狂喊一声，像是受不了一般，抓狂到了极点。 “好家伙！你小子行啊！给我装得人模人样，我还以为你是个上道的！结果给我玩两面派是吧！你去s——” 理查德话说到一半，忽然消音。 紧接着，换成一道平和的女性嗓音： “好了，事情在电话里说不方便，你们在回来的路了吧？回来再说吧。” 说完，电话就挂断了。 七人座的商务车再次恢复安静。 任子栋歪坐在位置上，闭目养神，仿佛一切吵闹都跟他没有关系。 其他人没有说话，眼珠子溜溜地转动着。 都是社会上的人精，已经大概猜出事情起末，心里对钱赋永佩服得不行。 同事是知道钱赋永的想法的，当然，他的想法，也是研究室里大多数人的想法。 可是，只把任子栋当作领导，也没必要得罪江以宁啊！ 以前在学校，跟着导师做项目，不也是哈笑弯腰，向资本伸手要钱吗？ 心里骂着资本吝啬抠门，面上陪笑奉承，跟现在也不过是一个意思而已！ 这家伙竟然直接跳脸…… 除了服，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江总姓江，瑞景背靠江氏，这点不言而喻的关系，聪明的人都不会跑江总面前踩雷。 不管钱赋永得到什么结果，那都是活该。 不过，让同事不敢相信的是，小李总竟然说，不要钱，只要江总的脑子。 他低下头，看向手机，都好一会儿了，还时不时跳进来一些约饭，套近乎的短信。 回去得跟几个走得近的同僚，交待一声才行。 …… 瑞景里会发生什么，江以宁没空去管。 上了车，车子开了好一会儿之后，她才摊开手心，露出那张名片。 刚才马晓翠递过来时，就扫了眼前面的信息，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资料。 所以，她直接翻过来看名片的背面。 名片背面是全黑的设计，印了一个金色的公司名称。 江以宁把揉皱的名片摊平，借着光线，放到眼前晃动了几下。 “怎么了？” 江雪注意到她的动作，从前排转身，往后凑了凑。 “马晓翠给我的。”江以宁也没瞒着，“可能想向外面传递什么信息，当然，也有可能是陷阱。” 江雪伸出手。 “后面暗，我帮你看吧。” 江以宁递过去。 名片被她揉出不少折痕，加上颜色的原因，已经有些难以分辨了。 江雪眼尖，一下子就看到黑色的纸片上，写着什么。 “是写了什么，就一个救字，没别的了。” 她把名片递回后座，又道： “以宁，不管她什么意思，就当作是陷阱来处理就好。” 第二千一百二十六章 不会擅自行动 江雪有特意了解过马晓翠和凤素依这两个人。 毕竟，“重生”在实现中还是一件挺虚幻的事，谁听了大概都会好奇一下。 了解之后，对这两个人，除了厌恶，就只剩厌恶了。 特别知道她们，在暗地里都对自家小姑娘出过手。 就凭这点，没有落井下石，都已经是江家人天性仁慈了，现在的马晓翠成了这二人的集合体，厌恶翻倍，更不值得帮忙。 江以宁坐在后座，一边听着江雪的话，一边晃动着名片。 写在黑色面上的“救”字，很浅很淡，在光线不足的后座，很难看分辨得出来。 “她有用的。” “刚才马晓翠的情况，看起来比上一次见时，要好很多，说话也有条理了，挺有趣的。” 倒也不是出于同情，才这么说。 之前暮沉就想把人拿捏，可惜她背后有人，没成功，只换回来一个39号。 可惜这个39号，和67号一样，底子很干净。 就好像，背后派这些人过来的那个主使知道她不会，江家也不会，轻易动这种没沾罪恶的人一般。 是，那个人猜对了。 只要他们还值得救，还有一丝可能性，她都不会出手伤害这些人。 江以宁放弃分辨名片上的字迹，抬起头，看向江雪欲言又止的神色。 开车的江霜虽然没有看过来，但她的注意力很明显也在她身上。 她笑了。 “你们放心吧，不管她多有用，我都不会擅自行动的。我如果有想法，一定会跟你们说。” “现在，我暂时没有想法。” 说着，她手指一蜷握成拳头，名片在她手心里再次揉成了一团。 轻轻点开上座中间的小型车载垃圾桶，将名片扔了进去。 急什么？ 即使可以用，也不是唯一可用的。 再等等吧，不管是真求救，还是真陷阱，只要她不死心，总会有后续的。 江雪顿时放松下来。 有这个承诺就行。 小姑娘乖巧得很，给过承诺，就不会给旁边的人担心或者制造麻烦。 特别是关于人身安全方面的，让人非常省心。 随即就把马晓翠抛到脑后，江雪随口闲聊地问道： “你们过来之前不是预定这个技术交流会开到晚上吗？怎么这么快就说回去了？” 江以宁轻笑： “会场里出了点小状况，正好找到借口离开。” 江雪瞧见她眼里的狡黠，被她感染，也跟着勾起了唇。 “那挺走运嘛，在那种地方呆一整天，想想都觉得头皮发麻！” 只在里面待了半个小时，江以宁就对这话深有同感。 聊了一会儿，车子驶回了市区。 江霜开口打断两人的聊天，问： “以宁，你是要回家，还是去学校？” 江以宁拿出手机，看了看行程表上填得满满的，翻都翻不完。 回家二字只能咽回肚子里。 “先去一趟医院。” 江霜应声，打着方向盘，将车子驶入车道里。 四十分钟后，车子停在江氏医院的停车场。 依然是江雪陪在江以宁身边，江霜在暗处待机行动。 这两天医院各科的主任已经把推荐名单发到她邮箱里，她也和几个主任谈了大概的考察时间。 本来只是一个走过场的形式，她这样提前几天过来，突击考察，也许能看到推荐人更真实一面。 应该不是坏事吧？ 她先去了心理治疗科。 这是唯一一个，没有推荐人，由她来推荐的科室，先过来跟这个科的主任打声招呼。 主任听到她的来意，乐呵呵地笑了起来。 “这哪里用你特意跑一趟啊！发个信息说一下就行，我们科没有合适的人，你有，那就是最合适的嘛！位置就不用浪费了。” “您是主任，要的。” 谁不喜欢被重视？ 心理科主任听着江以宁的话，心里舒坦极了。 又聊了几句，这才把人送出科室。 随后，江以宁又走了几个科室，因为这个时间正是医院最忙的时间，被观察的人连她来过也不知道。 她也没有惊动科室主任，打算回头再跟他们说一声。 江雪闲着随便找了个问题： “还有几个科室？” 江以宁拿着手机翻了翻邮件，才答道： “两个，一个心脏科，一个儿科，心脏科就不去了，他们科只推荐了一个人，二哥的直属科室，他科室推出来的这个人，应该是最终人选了。” 江雪点点头。 两人从电梯出来， 儿科这一层比其他科室要吵得多，时不时就听到孩子的哭闹声，还有家长们的各种骂声、哄声。 有两个被推荐的人。 顺着诊室门牌，找到其中一个被推荐人的看诊室。 室门紧闭，里面传来嚎哭声。 外面不少孩子被吓哭，吵着要走，家长们要么捂着自家孩子的耳朵，要么紧搂着不让孩子挣脱逃跑。 “折寿哟，哎！里面那孩子，被烫得整只手的皮都快熟透了，都不知道家长在做什么的！好了好了乖宝，咱不怕啊！哥哥打针，咱不打针！” “他们上次送来的时候，我正好遇上，说是爹妈都在上班，请的保姆看孩子，我看他们也知道怕了，今天过来换药，爹妈两个也是一起来的。” “知道怕也晚了，烫得那么严重，指定留疤。” “哎，有什么办法呢？又想过得好，又想亲自照顾孩子，哪有那么多顺心事哦！” “这个医生还蛮不错的，虽然年轻，但医术可以，说不定能不留疤。” “对对对！我家乖宝到了他手上，还真是药到病除！所以最近我每次来，都是挂他的号！” “我也是！” 江以宁和江雪站在旁边，听着一群奶奶、妈妈一边哄孩子，一边聊天。 江雪听了一耳朵，评价道： “看样子这医生还蛮不错的。” 江以宁点点头，抬眸看了眼诊室门楣上的显示器。 儿科中级医师何亚新。 这个人，她有印象。 几个月前，还只是个初级医师，没想到这么短时间就考上中级，还坐进了诊室。 按这个速度，升高级医师应该也不会远。 名额给他，也很合理。 正思量着，诊室里的哭声停了，没一会儿诊室门被打开。 第二千一百二十七章 不服你的决定 一对年轻夫妻抱着孩子走了出来，孩子被丈夫抱着，妻子一边抹着泪，一边朝门里的人道谢。 “我刚才给你们推荐的药膏是另外填的取药单，效果好，但价格比较高，不可以报医保，你们自行决定要不要吧，不要的话直接在医院的app上面取消即可，操作方法还有疑问吗？” 妻子摇头。 “谢谢你何医生，我们要的。” “不必客气。” 一家三口再三道谢后才转身离开，诊室门里的人迈了出来，向外看了眼。 “下一位可以进来了。” 话音落下，一个牵着孩子的老太太立即站了起来，但孩子缩着躲着，就是抗拒进看诊室。 “哎！乖宝，何医生叫我们啦，不怕不怕，你上次来不是和我说喜欢何医生嘛？” 白褂医生蹲下来，笑着摸了摸孩子的头顶。 “小宇是个勇敢的好孩子，对不对？” 那孩子与医生直视一眼，迟疑一下，从自己奶奶身后站了出来，重重地点头。 “嗯！我不怕！” 医生笑了，又称赞了一句“小宇真厉害”，才领着祖孙二人进入看诊室。 候诊区渐渐恢复闲聊。 “哎，这何医生人还真不错耶，不知道结婚没有？” “这个我知道，你来之前就有人问过，人家是有家室的，不用琢磨介绍了。” “有家室？我看他也就二十来三十岁吧？这么年轻就……哎！好孩子都是别人家的，我家那个小的，他哥的孩子都五岁了，他还光着！打死都不愿意相亲，看看，这都是什么事儿！” “现在的年轻人，一个比一个有想法，管不着咯！” “……” 隐在人群后的江以宁和江雪又看了几个患者进去后，才转身离开。 儿科还有另一个推荐人。 等所有人都观察过一遍后，连每天保持高强度锻炼的江雪都有些吃不消。 “当医生可真累啊！”江雪一边捶打着酸痛的地方，“站这半小时，比我做一百个俯卧撑还累。” 这些医生，一个一个的，不是久坐就是久站，怎么受得了？ 江以宁失笑。 “先找个地方喝点东西休息一下吧。” 江雪自然是一百个赞成。 两人正商量着要就近回江以宁的办公室点外卖，还是下楼，去医院的食堂。 就在这时候，身后传来一道试探的声音： “江医生？” 两个转身。 一个端着茶杯，穿着白褂，四十来岁的女人，正神色惊讶地看着江以宁。 江以宁对他有印象。 是儿科的主任，姓刘。 “刘主任。” 确定没认错人后，刘主任走过来，迟疑地问： “江医生是过来考察的吧？” 江以宁也没有隐瞒。 “是的。” 刘主任笑了起来。 “那看样子，应该是有决定了吧？” 江以宁点点头。 “我还提醒他们过两天会有人过来做考察，让他们这些天准齐全些，好好表现呢，没想到我早上才跟他们说完，你下午就来了。”刘主任也不担心，毕竟推荐的人，都是自己先看过的，“能透露被选上的人是谁么？” “何亚新。” 刘主任没有太过惊讶。 “这孩子性格不错，医学天赋也高，就是进医院的资历过浅，结果出来，怕有人不服。” 江以宁道： “不管选谁，都会有人觉得不合适。” 刘主任赞同地轻叹。 “也是。” 资源就这么多，不可能做到平均分配，大家也都有优秀之处，便只能从中择优。 何况，两个人都是她挑出来的，不管谁被挑去深造，她都会为另一个没被选上的人感到惋惜。 刘主任顿了顿，问道： “结果可以提前跟他们说么？” 江以宁没有意见。 随后，江以宁带着江雪离开了儿科，回了27楼自己的办公室。 江雪熟门熟路给自己找了个舒服的地方，半坐半躺下来，又摸出手机，对已经准备开始给各科室写回复的江以宁，晃了晃手。 “以宁，我来叫外卖奶茶，你要喝什么？” “都可以。”江以宁顿了顿，又补了一句，“要甜的。” 江雪笑了起来。 “我知道。” 小姑娘不能吃辣不能吃苦，她和江霜早就记牢了。 她打开app开始翻找奶茶外卖店。 “也问问霜姐。” 江雪先是“哦”地应了一声，又道： “她肯定不喝，我姐死板得很，只喝白开水。” 嘴上这么说，她还是问了一句，然后得到一个没有意料之内的回复后，就给自己和以宁下单点了奶茶。 大概半个小时，江雪的手机响起，外卖到了。 “奶茶到了，我去拿。” 江雪交待了一声，才起身往外走。 办公室门开合两声，室内恢复到平静。 江以宁完全没有受到影响，依然专注地看着显示器屏幕，指尖在键盘上飞舞。 叩叩叩—— 刚回复完一个科室的邮件，还没来得及点击发送，门外忽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她动作一顿，抬起头，看向门。 这种敲门节奏不是江雪的习惯。 “进来。” 话音刚下，一个三十来岁，穿着白褂的男人就撞开门冲了进来。 江以宁认得他，毕竟一个小时不到前才见过。 是儿科两个被推荐人之一，叫王明诚的中级医师。 “王医生，有什么事——” 不等她把话说完，王明诚已冲到她办公桌前，双手撑在桌面上，身体前倾，满脸焦急与不服。 “为什么拿到深造资格是何亚新，不是我？江医生，我不服你的决定！我比他早两年进江氏，比他更有资格拿到这个名额！我——” “小王！” 刘主任气喘吁吁地出现在江以宁的办公室门外，还有一个人跟在她身后，正是何亚新。 她快步来到王明诚身边，伸手去拉他。 “你这是干什么！太冲动了！” 王明诚不为所动地盯着江以宁，一副不得到一个他心服口服的答案，他就不会走的样子。 “江医生！” 江以宁静静地看了他一秒，淡声道： “就凭你现在的举动。” “既然你进了江氏，在儿科待了两年多，就应该知道，儿科比其他科室需要更大的耐心，你连最后的审核书面通知都等不及，在我的考核要求里，就是扣分项。” 这个理由听在王明诚耳里，跟敷衍没什么两样。 跟临时现编有什么两样！ “江医生，你就是给何亚新开后——” 第二千一百二十八章 可以拒绝吗 不等他把话说完，刘主任厉声打断他： “小王！难道你连一个医生该有的判断力都丢了吗！” 虽然刘主任打断了王明诚的话，但也晚了一些，他话已经说了大半，足够让人听出他的意思。 江以宁抬起眸子，看着王明诚。 “你说我给何亚新开后门？”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也没什么好后悔，王明诚绷紧脸庞。 “难道不是吗？” 刘主任连忙出来打圆场。 “小王误听了些谣言，才会误会，江医生，你放心，我会跟他解释清楚的——” 江以宁蹙眉追问： “什么谣言？” 听到她追问，刘主任和王明诚都沉默了一瞬。 反倒是跟在后面，一直没作声的何亚新开了口： “那些谣言大概是因为前些天，我不小心被江医生撞倒，摔到手，医院那边给我调整安排到比较的好作息时间，有些人心里不满，就传了些不好听的话吧。” 他走到刘主任身边，看似随意地扫了王明诚一眼，又道： “事故发生后，我有向刘主任做过报告，儿科科室里的人，都应该很清楚才对。” 王明诚抿紧唇，眸子闪烁了下，透出些心虚。 是，他是知道何亚新不小心被江家小小姐撞到，伤到手，才会调到较空闲时间段，以确保休息和恢复，这算是江氏给他的工伤赔偿。 虽然何亚新真伤到了手，但实际上伤得并不严重，他确确切切地借了这个便利，得到好了好处。 空闲时间段就那么多，一个萝卜一个坑，有人占了，其他人就必须排到别的班段，特别是那些好不容易才轮到这个班段的人，全部因为何亚新不得不轮空。 除此之外，江氏还特意安排了骨科的医生定时跟进他的伤情，还给他用了最贵最好的药。 大家都觉得小小姐的赔偿过度了，多了刻意倒贴的意味。 本来只是一个小事，有些八卦的人私底下开玩笑猜测江家的小小姐会不会是看上了何亚新。 即使这些人大多都知道小小姐已经有男朋友，玩笑般的谣言还是悄悄地传了开来。 一开始王明诚也没真放在心上。 然而，今天一早刘主任才说了推荐一事，结果五个小时不到，儿科的名额就定给了何亚新。 这搁谁，谁都会有想法好吧！ 江以宁听完，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她起初的意思只是不想留下话柄，让人说江家的不是，后面把事情交待下去后，她就没再管过了。 而何亚新也没找到她这里来，她认为，何亚新伤好，事情就已经结束。 江以宁吸了口气，再次看向王明诚。 “刘主任跟你们说过，我最近会做考察的事吧？就在一个小时前，我才刚从儿科回来，已经完成了被推荐人的观察。” 说着，她低头看了眼时间，又道： “只剩下血液内科，儿科，心脏科还没有收到我的回复外，其他科室我都已经把结果给了过去。” “王医生，或者，你需要我把刚才观察后的评语在这里直接跟你说？” 王明诚顿时哑巴了。 一个小前他做了什么？ 今天看诊室不是他坐班，他在住院部做日常巡房，这个时候只要没有突发状况，就是最好偷懒的时候……好像正好是一个小时，有一个住院小孩的母亲过来找他。 因为是他的病患，他很清楚那小孩的情况，知道那孩子不严重，他就拖了些时间……此刻看江以宁的眼神，应该是被这位江家小小撞了个正。 大家都有偷闲的时候，为什么他就这么巧被撞了个正？ 空气有些沉闷。 谁也没有说话。 片刻，何亚新打破了寂静。 “江医生，儿科的深造名额，我可以拒绝吗？” 办公室里的另外三个人的视线同时转向他。 他从容地一一回视线过去，最后与江以宁的目光对上。 “这个名额给我不合适，我承认自己优秀也有资格，但是，如同王医生说的，他的资历比我长，同等位置上，名额给他会更合适。” “当然，也不是因为出现争抢后，我装大度才这么说，刚才刘主任和我说选上的时候，我也是这样答复的。” 忽然听到他提自己，刘主任如梦初醒般，连连点头。 “是的，小何是这样跟我，我还没回复，就听到小王冲到27楼，匆匆忙忙的，给忘记了。” 王明诚脸上顿时涌上一股难堪的窘迫。 别人不想要，他却急巴巴冲上来，找人质问……这样一比较，他反而没脸要这个名额了。 江以宁微微偏头。 “你拒绝，就因为资历问题？” 何亚新斟酌了下，才开口： “也不会是，刘主任说，深造学习的地点在海城，为期一年，但我有家庭原因，暂时不能离开四九城，这次赶不上，我等下一次好了。” 江以宁视线扫过他的脸，很平凡的长相，不丑也不俊，中规中矩的外貌，上面从头到尾都是一派不争不抢的淡然。 “行，医院也不会勉强你，儿科的名额暂时放着。”她转向刘主任，“就麻烦刘主任重新再推荐一遍。” 在场所有人都听明白她的话。 名额给何亚新，何亚新不要，可以，但也不会给王明诚。 他已经是被否掉的人。 刘主任当然明白，江以宁的话完全在意料之中。 她应了下来。 “好的。” 江以宁点点头。 “没其他事的话，你都回去工作吧。” 王明诚欲言又止地张了张嘴巴，最近一个字没说，丧了吧唧地跟在刘主任身后，走出江以宁的办公室。 如果他冷静些，没有过来闹的话，这会儿名单就该是他的了。 结果，就被他作没了。 等走进电梯，只有儿科的三个人。 他终于没忍住，瞪向何亚新。 “你是故意的对不对！” 刘主任轻叹了声，出声喊住他： “够了小王，你的确还有很多方向需要改更过来！特别是这毛躁的性格！不然下一次再有相关的机会，你也抢不过别人！” 王明诚咬着牙，瞪着何亚新，仿佛下一秒就要做点什么。 第二千一百二十九章 刘主任在旁边又劝了几句，王明诚和何亚新也没再说话，电梯里安安静静的，也不知道两人有没有把话听进去。 一路回到儿科。 刚进门，护士过来找刘主任，有工作需要她走一趟。 刘主任应了声，转头看向两人，说了句“都去工作吧，别再做傻事”，就转身跟着护士走了。 这会儿已经临近傍晚，科室里的医生护士交更休息，除了两人，其他人都不在。 整个科室静悄悄的。 何亚新在刘主任走了之后，也准备回自己的办公桌。 “别以为没人知道，我都看到了，每次江医生来医院，你都会盯着她进出，只怕那次所谓的受伤，也是你故意为之吧？” “因为撞伤你，小小姐记住你了，再当面拒绝深造机会，这次只怕印象深刻了吧？” 身后传来的声音，让何亚新成功停下脚步。 王明诚冷笑。 “想借机一步步接近江家的小小姐？何亚新，你心思藏得还挺深的嘛？嗯？” 何亚新回过头，神色平淡，既不惊也不慌，淡定得像在看傻子。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是，我建议你，觉得我有问题，最好直接去跟小小姐说，而不是在这里试探挑衅我。” 说完，从容地转身，迈步回到自己座位上。 王明诚盯着他的背影，久久没有动弹。 刚才诈他的成份占多数，直接去说……那是不可能的。 他已经给小小姐留了一个不好的印象，再拿没有证据的事情去攻击何亚新，只会把自己推进更坏的境地。 虽然不敢肯定何亚新是从何时开始盯着江家小小姐，但他的确留意，从意外受伤之后，每次江以宁来医院的一天，这家伙总爱盯着窗户外。 很难让人不联想点什么。 可也仅仅如此了。 如果能找到有力的证据…… 王明诚缓缓收回视线，也扭头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何亚新真抱有这个心思，就不怕他不露出马脚。 行啊，他慢慢等，就看谁更耐心呗！ …… 傍晚六点，深秋的白天很短，天色已经染上浓浓的墨色。 交班的医生陆陆续续回到岗位上。 儿科的推荐深造事儿，已经在科室里传开，大家顾忌着王明诚和何亚新的情绪，没敢大声说话。 同时也暗暗高兴，名额被释放出来，表示大家又有机会了。 嘴上虽然没有人说话，但几乎所有人都低头，在各种小群里疯狂地畅聊着。 嗡—— 放在何亚新面前的手机屏幕亮起，跳进一条信息。 他顿了顿，解锁屏幕，点进去。 一个没有备注的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她已经离开医院，那只疯狗来接她。】 何亚新指尖轻轻点着屏幕，半晌，调出删除，点了上去。 将手机翻转倒扣在桌面，指点接连不断地敲击着，隐隐透出一股难以言喻的焦躁。 几秒之后，手指戛然停住，如果仔细一看，也许能从他冷淡的神色里看出一抹暴戾之色。 何亚新重新拿起手机，调出信息的输入框。 【半个月后，处理掉他。】 输入完完毕点击发送。 将近十秒，对面才回复过来。 【是……要处理暮沉吗？您知道的……以我们现在的人手，可能很难实现，您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连没有语气的纯文字信息，都能轻易读出了其中的犹豫和劝导之意。 何亚新冷着脸，再次输入。 【王明诚】 这一次，对面的回复显得利落得多，几乎秒回。 【好的！】 【我现在就去安排！】 下达新命令后，何亚新神色好了不少，唇边微微勾起一抹清浅的弧度。 【手脚做得干净些，不要再用车祸，也别太早动手，必须半个月之后，再久一些也无所谓。】 对面做这种事已经信手拈来，熟络得很。 【您放心，你附近的人，我们会处理得更小心的。】 【另外，有两件事情需要跟您汇报一下……】 最后那一句，意思是想打电话或者，见一面。 何亚新拿起手机，站了起来。 极简单的一个动作，几乎引来科室里的所有人的注意。 不过，众人在下一秒，又极有默契地移开了视线，假装自己没特别关注他。 何亚新也假装没有发现这些注视，信步走出科室。 来到无人的死角，他拨通了电话。 “说。” 手机那边的人立即直奔主题。 “有两件事，一件是试验品编号凤素依，她今天中午突然接触了江小姐，还给了江小姐一张名片，我们没办法确认那张名片上有什么信息，但小A判断，她开始出现反抗意识。” “先生，我们是否是要清洗重置人格？” 何亚新轻笑了声。 “不用。” “随她去，不要干扰她的行动，看看她能做到什么地步。” 手机那边的人应了声，又道： “第二件事，是娜娜小姐，她……” 说到第二件事，对方显然迟疑许多，或者说，根本不知该如何开口。 何亚新也不催促。 在几番斟酌之下，对方小心翼翼道： “她以交流生的身份进了京大，并且，进校第一天，就给了江小姐的导师一个下马威，已引起京大和江小姐的注意。” 何亚新沉默，手机那边的人说完后，也不敢再发出声音，更不敢问要如何处理。 就怕一个刺激，就会让娜娜小姐成为处理品。 何亚新沉默了许久，才淡淡道： “既然是她自己选择的路，就算跪着，也要她走完。” 显然，对方没听明白，何亚新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管娜娜小姐吗？” 何亚新轻轻“嗯”了一声。 “清理干净她跟我们的联系，也不给予调动任何资源，随便她最后变成怎么样。” 这是……要放弃娜娜小姐的意思？！ 手机那边的人不敢质疑，郑重地应了下来。 “哦对了。”何亚新懒懒道，“我的决定，也不需要刻意通知她。” “是！” 弃子，已实锤无疑。 不过也不奇怪。 擅自行动，是组织的大忌，就算是娜娜小姐这个级别也不例外。 第二千一百三十章 宁宁不愿意哄我 车子平稳行驶中。 江以宁似乎困了，半侧身子微微倾斜，借力靠在暮沉身边。 就好像，如果他没坐在旁边，她便会顺势躺在后座上。 暮沉揽着她的腰，往她那边移了些，抬手调整了下她的坐姿，让她靠在他怀里，坐得更舒服些。 他下颌轻轻抵住她的额头，声音极轻。 “累了？” 江以宁任由他摆布。 “嗯……” 本来计划里，她准备分开几天去考察，但实在是太巧了，今天所有被推荐的人都在医院了。 秉着“既然都在，那就顺道一起看了”的想法，结果，就在医院里跑了大半天。 比做一场大型手术还要累。 “先吃饭，吃完饭早点休息。”暮沉轻声哄着，“下次不准再折腾自己。” 江以宁已经有些半醒半梦，无意识地撒着娇，将脸埋进男人的胸膛。 “我不饿，不想吃。” 暮沉眸色顿深，垂着眸子看着怀里的小姑娘。 “宁宁是想让我喂？” “嗯……” 含糊的声音从他怀里闷闷地传出，以小姑娘的性格，会“嗯”的，十之八.九是没把他的话听进脑子里，纯粹在敷衍应声。 是认真，还是敷衍，都无所谓，只要她亲口答应，便是既成的事实。 暮沉挑眉轻笑。 “好，如你所愿。” 两秒之后，江以宁猛地睁开眼睛，挣扎着要从男人怀里坐直身体。 “你刚才……说什么？” 暮沉含笑不语。 那双凤眸愉悦地弯着，像是在期待接下来将会发生的事。 也就是说，她刚才应该没有听错。 这人真是…… 江以宁头皮莫名发麻，轻咳一声，撑着身体将自己挪完了两寸，又整理了一下衣服和头发，看似忙碌，实则心里正在打着腹稿，要把刚才迷糊间应下的话，给推卸干净。 “那个，阿沉，刚才我没听清楚你说什——” 狡猾的男人根本不给她的机会，倾身靠近，轻松将她挪出来的那点距离消抹殆尽。 随即，温热的大手覆在她撑在皮椅上的手，温柔地入侵，一点点缠住她的手指，与她十指交握。 “到了，我们准备下车，乖，跟哥哥走。” 明明升起挡板，前面开车的暮北却极其默契，话音落下的瞬间，车子就减速停了下来。 江以宁被迫跟着他下车。 “不是，阿沉！你先停下来听我说话！” “路边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进包厢再聊。” 暮沉不为所动，一路将她带进了餐厅的包厢。 等包厢门一关，江以宁就一步不愿意再迈，手紧紧握住门把手，仿佛那把手是她最大的助力似的。 暮沉胸膛震动了下，低笑了声。 “羞什么？” 说话的时候，他与她靠得极近，一双大手轻轻捧住女孩的脸颊，微凉柔软的薄唇，从她唇上轻轻扫过，极有耐心地抚吻着。 “宁宁忘记了？我们是未婚夫妻。” 江以宁脸热得不行，偏开脑袋，想从他的手里挣扎出去。 “就算是夫妻，也得正经正常吃饭！” “嗯，宁宁说得对，夫妻间，什么行为都是正经正常的。”暮沉圈住她的腰，使用了些技巧，终于将人带入餐桌，“先点餐。” 那架势，竟然一点放弃的意思的都没有。 江以宁瞪他，可惜羞红的小红，桃花眼涟漪微荡，勾人得紧。 暮沉指腹在她腰上轻轻摩挲，低声哄道： “夫人，想吃什么？” …… 最后，到底还是没能躲得掉。 刚开始江以宁还试图挣扎，然后被男人一句“或者夫人更想用嘴喂”，给吓唬得死死的，最后便彻底放弃挣扎。 一顿饭吃了一个多小时。 离开那家店后，江以宁已经做了一个决定，以后绝对不会再来这家店第二次！ 两人回到车上，暮沉仍牵着她的手。 见她不说话，也不愿意看他，只好自己凑近，轻轻哄着： “夫人——” 江以宁终于爆发，一手揪着他的衣领，一手紧紧捂住他的嘴。 “不准再这样叫我！还不是！就算是，也不准这样叫！” 暮沉知错能改，乖乖点头。 江以宁这才松开手。 男人将女孩揽入怀中，细细地询问： “我们宁宁是不喜欢‘夫人’这个词么？嗯……好像是有些距离感，那宁宁，更喜欢我喊老婆，还是媳妇儿？” 江以宁以为，她早就习惯了这人的亲昵，不管他说什么做什么，她都不会再像刚确认关系时那样，总被他逗得慌乱无措。 今天一顿饭，又给她打开了一扇新世界大门。 原来，从来都只有更羞，没有最羞。 江以宁呐呐片刻，烁闪着眸光，依旧不敢看他。 “……我更喜欢你喊我宁宁……” 从小到大长辈们也这么喊她，认识暮沉这两年多，他也是这么喊她。 熟悉又习惯，心脏也不会乱跳。 多好啊！ “那……作为交易，我用宁宁更喜欢的称呼，宁宁也用我喜欢的称呼，好不好？” 江以宁当即睁圆一双桃花眼，呼吸停住，有些难以置信。 不用追问他喜欢的称呼，几乎他说完的瞬间，标准答案就浮现出来。 这男人变得更难对付了！ 可是，她说不出拒绝的话。 她拒绝不了，不想也不能。 “宁宁，我们即将成为最亲密的人，未来要一起走过几十年的光荫，偶尔互相哄哄对方开心，也是生活的一部分，不是吗？我愿意哄宁宁，难道宁宁不愿意哄我？即使只是用我喜欢的称呼，喊喊我，也不可以？” 男人声声诱哄，又带着一抹难以忽视的哀求味道。 可怜又可爱，说得她几乎要心软。 江以宁快招架不住。 “现、现在不可以……” “以后就可以？” “……” 暮沉从心爱的小姑娘那里得到一份承诺，这才把人送回了江宅大宅。 下车时，他拉住已经摁着车门推开一条缝的小姑娘。 结果，毫不意外地得到一记警惕的眼神，仿佛在问：你还想要什么！ 暮沉失笑。 “是想跟你说，过些天，大哥家的恩恩满月，邀请我们出席满月宴，想问你有没有空。” 哦，是这个。 江以宁放松了些，点头。 “有啊！” “好，我就回复大哥，我们会去。” 第二千一百三十一章 是你的手笔 第二天，江以宁回了京大。 刚迈进实验楼，保安室里的张大爷就伸出脑袋，喊住她。 “哎，江同学！” 江以宁停下脚步，回头看过去。 张大爷指了指保安室里面，道： “有你的快递！昨天就送过来了，你昨天没有来，就帮你收着。” 江以宁闻言，当即蹙起眉。 她没有买东西，更没有把东西寄到这边来。 唯一的可能便是，跟那束巧克力花是一样的来历。 张大爷立即就发现小姑娘的神色不对。 他警惕地问： “又是那个冒充你亲人的混账？” 江以宁沉默了下。 “很有可能。” 说着，她走向保安室。 “张大爷，是什么快递公司？我打电话找人过来退货吧。” 张大爷立即给她报了个名字。 “哎，你不用打电话，再过会儿那快递小哥就会过来，这个我熟，我帮你退！你忙你的吧！” 这都什么事儿！ 好好的一个孩子，竟然莫名其妙被些乱七八糟的人缠住。 特别对方还冒充这孩子的未婚夫，也不知道想干什么！ 江以宁接受了张大爷的好意。 “谢谢你张大爷。” 张大爷“嗳”了一声，挥了挥手。 “那什么退货的运费还是得你自己出的！” 在学校呆在了几十年，看着这些孩子们进进出出，不过是帮个小忙，举手之劳而已。 换来一声谢谢，就足够了。 江以宁笑了。 “这是当然的。” 笑着告别张大爷，一转身，那张清艳干净的小脸便沉了下来。 她步速不变，慢慢朝电梯走去。 到了实验室后，江以宁开始投入她的实验工作。 沉浸式地重复进行着一样实验操作，记录数据，观察变化，直到获取足够的判断数数，再进入下一个阶段。 看似枯燥无趣，却能让人身心沉淀在其中。 时间一下子就过去了。 直到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后，江以宁放下手上的东西，伸了个懒腰，才从实验台走下来。 已经过去三个小时，将近午餐午休时间。 她没有急着收拾东西，而是拿起手机，点信息的界面，低头打字。 【有空么？】 没有调出通讯录，她想了想，然后将忆起来的一串码号输入进去，点击发送。 十秒之后，信息界面跳出一个对话气泡。 【？】 江以宁静静看了会儿， 果然，很快又来了新的信息。 【你是江以宁本人？真的假的？你想约我？我没看错吧？】 江以宁依然低头看着屏幕，没有回复的意思。 又等了将近一分钟，那边的人最终还是按耐不住，没纠结这些问题，回到主题。 【啧！有，十五分钟后，在‘味’见，谁先到谁去拿包厢，可以吧？】 这次，江以宁回复了。 【可以。】 从实验楼过去有点远，大概十五分钟到了不。 不过，也差不了几分钟。 江以宁回复完，收起手机，收拾好东西，便锁上实验室的门，往外走。 再次经过保安室，张大爷已经帮她把东西原路退掉。 据说是同城的寄出的快递，几块钱的运费，江以宁身上没有零钱。 张大爷笑道： “孩子，要不你加我个微信好友？下次再收到东西，我还可以直接联系你，看要不要当场退掉，这样连运费都省了，好几块钱呢！用你们这些孩子的话怎么说来着？省下来可以多喝一杯奶茶？” 江以宁被张大爷的话逗笑。 “好啊！” 两人交换了微信，又从微信上把运费给张大爷转了过去。 …… 二十五分钟后，江以宁才来到“味”餐馆。 问了咨客小姐，有没有姓叶的过来预定包厢，得到确定答案，又拿到包厢号码，她便径直朝目标走去。 来到包厢门前，也没有敲门，就推门而进。 已经坐在里面的人听到声音，抬起头，鄙夷道： “你主动约我，怎么好意思迟到？” 说话的人，正是叶清爱。 江以宁先是扫了眼桌面，只有菜单，没有点单，也没有惯常坐下的一杯清水，显然这人也是刚坐下没多久。 没理会她的话，走过去，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小长假刚过去，你应该回了广城吧？最近叶家怎么样？” 叶清爱顿时脸色微变，警惕地盯着江以宁。 “你问这个做什么？” 江以宁知道她在警惕什么，有些好笑。 “一句问候而已，如果叶家情况不太理想，我应该会挺高兴。” 叶清爱沉了下脸。 “江以宁，你是不是有病！既然你说了不会回叶家，叶家的情况就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你少打听！” 江以宁正想说话，包厢门外有人敲门。 到嘴边的话便改了“进来”。 服务员送上来两杯清水，放到两人面前，又礼貌地询问需不需要点单。 江以宁没有碰菜单，直接点了个自己喜欢的菜色。 点的一人份量。 叶清爱狂翻白眼。 沉淀了两年，她脾气真是好太多了。 如果是两年前，江以宁敢这副模样在她面前舞，她绝对会整杯清水全泼过去！ 虽然她现在这收敛后的脾气，大部分也是拜江以宁所赐。 等服务员给江以宁点完餐，线视转到她身上，叶清爱没好气道： “我要跟她一样的。” 服务员笑着应了一声。 “好的。” 等外人一走，叶清爱屈指用力敲着餐桌面。 “如果你找我出来，是想打听些你不该打听的消息，那我可以回你一句，别浪费我的时间，OK？！” 江以宁静静地打量了她一眼。 “看来还没能动到叶家分毫呢。” 叶清爱微眯起眼睛，准备继续骂人，嘴巴张开，却忽然想起了什么，脸色瞬间一变。 “最近在南方市面上流通的那批药效对比着我们叶家来的特效药，是你的手笔？！” 江以宁笑了笑，没说话。 叶清爱双手往餐桌上用力一拍，整个人站了起来，身体往前倾着，对江以宁怒目而视： “江以宁！你到底想做什么！” 江以宁依然清笑，声音淡淡： “我想做什么，你不是已经看到了吗？侵占叶家的市场份额呗。” 叶清爱暴怒，抬手就要扇。 第二千一百三十二章 不想再见到叶信然 “啊！” 隔着餐桌，叶清爱的动作本来就不灵活，江以宁轻易地扣住她的手腕，巧劲一扯，她就整个人摔趴在餐桌上。 没喝过的水杯被她带倒，水泼洒出来，被叶清爱的衣服吸半了大半。 水是温的，骤然被浸透衣服，也不会觉得很凉，但衣服湿透，贴着皮肤的感觉，本就不舒服。 叶清爱在感受到湿意的瞬间就本能地想撑着身体，让自己离那滩水远一些。 但江以宁却扯着她的手不放。 湿润的面积越来越大，叶清爱挣了两下，没有挣开，只能吃力地弓起身体，一边尽量离开桌面，一边艰难地抬头瞪向江以宁。 “放手！” 江以宁扫了眼那片水渍，几乎全被她的衣服吸收了进去，轻笑了声，才不紧不慢地放了手。 叶清爱飞快直起身。 不过就这么片刻，她胸下到腹部的衣服已经湿透了。 “你——” 对上江以宁那个平淡得近乎冷漠的眸子，叶清爱被噎了一下，想要谩骂的话便卡住了。 她用力踹了餐桌脚一下，随即，连抽出几张餐巾纸，恼怒至极又无可奈何地用力擦着身上的水渍。 “你到底想怎么样！疯子！你以为你这样做，就能给江氏带来好处吗！别傻了！江氏再扩张下去，只会自取灭亡！你身在江家，难道没看出来，江氏这几年的重点几乎都放在国外吗！”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江家的医疗帝国早就招人眼红。 如果江家没有极致的低调，二十年如一日地保持极高口碑，且在慈善方面也下了大功夫，估计早就被捅成马蜂窝了！ 江以宁还敢把手往外伸，是生怕别人不过来找茬吧！ 当然，叶清爱是挺乐意看江以宁自己把自己作死的，前提是，她下手对象不是叶家的话。 按现在的情况来看，江以宁把自己作死时，也会拉上叶家一起倒下来。 她绝对不想看到这种情况。 江以宁听了她的话，也只是淡淡地勾了勾唇。 “这个，就不需要你来为我担心。” 叶清爱气得要死，恨不得给她两巴掌。 不过，这次她没再冲动，就这么站着，死死地盯着江以宁那双叶家人特有的桃花眼。 “所以，你今天把我叫出来，就是为了跟我炫耀你暗地里做的那些肮脏事吗！” 江以宁没有答她，而是伸手按了一下服务铃。 不到一会儿，服务员就敲门进来，收拾了全是水渍的餐桌面，重新给两人添了两杯温水。 等处理好，服务员带上门，出了包厢。 江以宁端起那杯新端上来的水，浅浅抿了一口。 “只是其中一个原因，叫你出来的主要原因，是想跟你做一个交易。” 叶清爱真是被她气笑了。 说交易倒好听，但交易交易，以物易物，她现在根本没有需求的东西，分明就是这个女人有求于人！ 不把姿态放低，还敢如此狂妄！ “行啊！”她把面前的温水往江以宁的方向推了推，嗤笑道，“把这杯水自己从头顶上倒下去，我跟你谈！” 江以宁当然不会做。 “既然你不愿意谈交易，那就算了。” 叶清爱微微眯起眸子，狐疑地打量着她。 按江以宁以往那股恨不得跟“叶”字划清所有界线的架势来看，她会主动联系她这个姓叶的，想必不会是小事。 竟然就这么轻易说不谈？ 江以宁的轻描淡写，反而引起了她兴趣。 “你想谈什么？” 江以宁神色淡淡： “一开始不是聊了么？” 叶清爱顿了顿，脸色猛地一变。 “你要拿那些特效药的配方跟我谈？！你——” 没等她把话说完，包厢门再次被人敲响。 两人点的餐，被端了上来。 叶清爱已经被“配方”占据了全部心思。 不过，江以宁也不给她机会，几次开口都被打断，好不容易等服务员上完菜离开，她想直奔主题，却被江以宁一句“不谈了”封住了嘴。 叶清爱真是要被这个睚眦必报的死女人气疯！ 每次都是这样！ 怎么会有这么讨厌的人！ 偏偏她的家人，一个个都像失了心疯似的，非要认定江以宁是叶家的孩子，事事都想念她一份。 也不好好睁眼看看这个女人，说的做的都是什么德行！ “江以宁！别在这跟我拿乔！你到底想做什么交易！别以为你那些破配方有重要到那种程度！我也不是非谈不可的！” 江以宁抬眸看着她。 “好巧，我也是。” 虽然不喜欢叶家人，也不喜欢叶清爱，但不得不否认，她和叶清爱也有那么一点相似之处。 对家族的的重视程度。 叶家于叶清爱，就如同江家于江以宁一般。 爱之切，见不得自己的家受到一点的不利。 如果叶清爱不是非谈不可，直接起身离开就行，何必继续纠缠不休。 利刃握在她的手上。 叶清爱捏了捏拳，怒视片刻，忽然一手夺过桌面上那杯温水，直直往自己的头顶上淋了下去。 “够了吧！” 说着，将透明的玻璃杯重重地放了回去。 江以宁也被她这举动给惊了一下，有些错愕地眨了眨眼，几秒后，勾唇笑了。 “够了。” 叶清爱猛翻白眼。 “你说的交易是什么！你想我做什么？” 江以宁指了指放在桌面角落的餐巾纸。 “你先擦一擦吧。” 已经十月份，虽说四九城的十月气温相对宜人，不会太冷，但倒在身上的温水很快就会凉透，长时间湿着头发衣服，很容易生病。 如果她没有猜错，叶清爱的体质跟她差不多。 乍一看跟正常人没什么两样，实际上，底子比普通人要弱得多。 叶清爱这次没再摆脸色，乖乖抽了几张纸巾，一边抹去头上的水珠，一边道： “我擦我的，你说你的！你到底想交易什么！” 江以宁也没再绕弯，直言道： “我不想再见到叶信然。” 叶清爱闻言，擦拭的动作当即一顿，随即，像听了什么滑稽的笑容般，哈哈地大笑了起来。 “就这？” 江以宁也不介意。 “就这。” 第二千一百三十三章 白眼狼 江以宁神色越是认真，叶清爱笑得越高兴，笑到最后，水珠也不擦了，笑得扶着椅子直喘气。 “哈哈哈哈没想到啊，江以宁！竟然有人能克制住你！说说看，叶信然到底做了什么，让你这么大怨气？” 语气摆明想要看江以宁的乐子。 江以宁静静看着她，也不说话，一直等到她笑完，才淡声开口： “我的要求就只有这一条，叶信然，包括他的一切，都滚出我的视线，我可以收回正在广深地区推广的几款配方。” 叶清爱闻言，笑意消失了，眉头拧起来。 “收回？你不是要把配方让给我们？” 江以宁微微挑眉。 “当然可以，不过，相对的，我的要求也会提高。” 叶清爱听到这里，已经隐隐猜到了什么，迟疑了下，还是问了出来： “提高到什么程度？” 江以宁神色淡然，语气像在谈论天气般随意。 “把叶信然的死亡证明，官方出具的销户记录给我，我可以考虑把配方卖给你们。” 虽然已经猜到，但叶清爱还是忍不住惊愕，脱口道： “你疯了吧！几个配方就想买一条人命！” 江以宁轻笑了声。 “你不也觉得，只要一个人不出现，就能换回几个配方？” 叶清爱忍不住直撇嘴，鄙夷之色写满了一张脸。 能一样吗？ 就几道配方而已，只要给她时间，她也可以研发出不逊色……不，是更好的配方！ 江以宁没理会叶清爱的神色，继续说道： “何况，疯的人是你不是我，我从来没说过想要他的性命。” 当然，她也不介意叶清爱用自己的理解去完成交易。 叶清爱一阵无语，沉默了几秒后，又问： “是不是只要叶信然‘死了’，你就不再针对叶家？” 江以宁没说话。 叶清爱何等聪明，一下子就从她的沉默中读出了否定的味道。 瞪着江以宁那张油盐不进的脸，她忍不住又来了气。 “江以宁，你是不是有病啊？叶家根本没对你做过一件不利的事情！不，应该说，叶家还帮过你不少！如果没有叶家，你上次能不能顺利回国，都是一个问题！” “而且，叶家人还是你血缘上的亲人，就算你不想认回来，也没有人说过什么吧！你干嘛非要做到这个地步？！你知道你这种行为叫什么吗？白眼狼！” 妥妥就是一个白眼狼！ 也许她被明家接回去后，是吃过些苦头，但那些苦头，也不是叶家人给她的！ 叶家，从头到尾都把江以宁当成自家人来对待！ 如果不是因为家里人对江以宁的好，超过她，她也不会心生嫉妒，才不希望江以宁回到叶家。 她试过无数次，把江以宁这副嘴脸向家人诉说，可是家里人还是一如既往地想着江以宁。 一边不希望江以宁回叶家，另一边又不想江以宁糟蹋了她最喜欢的家人的心意，叶清爱纠结得要命，也越发地痛恨江以宁。 江以宁静静地听着她的话，也不知道是被哪一句戳动到，忽然勾唇笑了。 明显带着浓郁的讥讽意味，让叶清爱看得很不舒服。 “你笑什么！” “就算我不想认回来，也没有人说过我什么？”江以宁微微偏头，看着她，“是谁跟你说过什么，还是，只是你自己感觉良好的自以为是？” 叶清爱用力拍桌。 用力之大，桌面上餐具也跟着弹了弹，发出清脆的声响。 “什么自以为是！我有眼睛，看得清清楚楚！” 不管是长辈们，还是曦哥，全都对江以宁另眼相看，全都恨不得把最好的一切都给江以宁捧过去！ 江以宁只踏进过叶家一次，他们就给她准备好一切，漂亮的园子，叶家公司的股份，一切待遇，全照着曦哥所拥有的规格来。 整个叶家，只有江以宁才有这种待遇！ 江以宁淡然的表情，一寸一寸地冷下，直至冰封。 “那你看见过我的拒绝了吗？” 叶清爱被她的冰冷震了震，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 江以宁继续冷着声音道： “你知道你的好家人是怎么威胁我奶奶，让她放手，把我接走的吗？” 叶清受闭上了嘴巴，心里并不承认江以宁说的话就是实话。 根本不可能！ 江以宁看着她脸上那抹遮掩不住的不以为然，又问： “你知道为什么我会‘刚好’赶在18岁前，被接回明家吗？” 叶清爱蹙眉，脑子里不停地转着，找着能反驳过去的一切可能性。 可是，不等她找到，江以宁就已经准备结束这个话题。 她说道： “你看到并且选择相信，而我也一样，我不打算说服你，你也别想说服我。” “叶清爱，我放任留着你在我旁边，是觉得你有点用处，也不像叶家其他人那么恶心，你最好别逼我做什么。” 说着，她食指指尖轻轻点着桌面。 “回归正题吧。” 一番狂妄自大的话语，听得叶清爱直想发笑。 然而，看着江以宁那张冰冷的脸，她却又笑不出来了。 叶家现在出现有很多问题，其中有一半以上，都是江以宁和她那个乱七八糟的男朋友所带来的。 不能再激怒她，给家里带来更多的麻烦。 叶清爱深吸一口气。 “我之前跟你说过，叶信然虽然姓叶，但他只是叶家的旁支，他并不算完全依附叶家——” 听到这么一句，江以宁已经知道她想表达什么，也不打算再听下面的长篇大论，直接打断她的话。 “你做不到没有关系，你可以把我的要求，转达给你家里有权力或能力的人，过程怎么样，无所谓，我只想要一个结果。” 叶清爱差点又被气炸。 这个女人，就是瞧不起她！ 可她又反驳不了，做不到是实事！ 咬咬牙，把那口怨气用力咽了回去，叶清爱咬牙切齿，恨不得嚼了江以宁。 “行！你把配方给我准备好，等我的消息！” 说完，直接猛地站了起来，拔腿往包厢门走。 看着江以宁那张脸，她就一点胃口都没有，这顿饭吃不下！ “我等你。” 第二千一百三十四章 和叶清爱提出交易后，一连几日，实验室那边终于没有再收到乱七八糟的东西。 江以宁也过了好几天的安生日子。 骆娅静家的恩恩满月宴前两天，她特意留出了些时间，去挑选满月礼物。 人刚出门，暮沉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听到她的目的后，手机那边沉默了好几秒。 “我已经准备好礼物。” 江以宁没听出他这话的意思，顺口就问了句： “你准备了什么？” 自从那天暮沉说了满月宴，她有时间就查了一下，一般都是送些有寓意的金银饰品，或者是孩子用得上的小物品。 小恩恩是她身边亲友家庭里，被她见证着出生的小孩子。 是她第一个小侄女，带着点意义。 “长命锁。”男人轻叹，“宁宁，我们是一家的，一家送一份就好。” 当然不是他吝啬，为了节省那一份的礼物钱，而是他在意 江以宁先是怔了怔，随即，小脸就热了起来。 想到的画面，却不是别的什么，而是前几天被迫全程投喂的画面。 不是！ 好好的，她干嘛要想起这个！ 即便隔着手机，暮沉根本看不到她的状态，她还是直起腰，板起严肃的脸，才回道： “我们还没正式订婚，还不算一家的。” 手机那边，男人的声音里多了抹不满： “订婚请柬已经印好，也送出去了一些，亲近的人都知道我们是未婚夫妻。” 这些江以宁也知道，最近暮爷爷每忙到一处，都会找她和她几个婶婶聊聊进度，再三确认有没有疏漏。 几个婶婶很是满意暮家对她的重视，私底下都跟她夸了好多次。 其实她也搞不清楚，这种状态到底要怎么划分。 江以宁咬咬唇，有些迟疑： “那……也不好不送。” 想了想，她又道： “那我们两个人一起送两份了！” 这样的话，到时候怎么说都可以。 显然，暮沉也很喜欢这个解决方式。 “好，我陪你去买。” 约定见面的地点后，江以宁便挂了电话，也想起来，自己忘记问他，这个时间给她电话，是有什么事。 不过，一会儿就要见面，见了再聊也行。 两人直接约在她要去大商场，因为离暮氏国际更近，她到的时候，暮沉已经在商场门口等。 她一下车，隔着小广场，远远就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站在那。 挺拔的身高，优越的头身比例，精致完美的容颜，轻而易举让他成为人群中的焦点。 江以宁快加脚步，却有人比她更快一步。 一个打扮时尚的年轻女人走到他身边，大大方方地朝暮沉伸出手， “先生，你好，可以认识一下吗？” 女人抬头看着暮沉的脸容，脸上不自觉地浮上一抹绯红。 远远瞧着就觉得这个男人很帅，等走近一看，更是绝色。 暮沉的视线从对方身上扫过，神色淡然，不喜不怒。 “不可以。” 女人闻言有些失望，但也保持礼貌和优雅。 “好吧，抱歉，唐突了。” 没有纠缠，爽快地转身离开。 然而，这并不是最后一个。 江以宁穿过小广场，到达前这短短一分钟，竟然就看到三个主动上前索要联系的女性。 等第三个被暮沉拒绝掉的女性离开后，她才走过去。 暮沉斜睨她一眼。 “到了也不过来，想看我笑话，嗯？” 第三个女性上前时，他就看见小姑娘距离他只剩几米，她竟然不瞳了，停在那看热闹。 江以宁没说话，走过去，主动握住男人的手。 小脸微仰着，那双漂亮的桃花眼不住地盯着他看。 暮沉心悦她的主动，薄唇微微勾起。 至于抱怨，当然也只是嘴上说说，并没有真的生气。 这时，女孩忽然来了句： “阿沉，你好受欢迎。” 好像认识了这么久，现在才意识到这个事实。 暮沉失笑，忍不住便想要逗她。 “嗯，所以宁宁要多站在我旁边，这样别的人才不敢轻易靠近我。” 江以宁眨眨眼。 “好。” 乖巧又可爱。 让人有用力抱住她，和她紧紧贴在一起的冲动。 暮沉这么想，也这么做了，伸手把人拥住，俯首轻轻亲了亲她的脸颊。 时值周末的下午，正是商场人流量最大的时候，这里并不是亲密的好地方，所以，他很快就放开了她，牵住她的手，十指紧扣着，朝着商场里走。 一边走着，江以宁一边问： “对了，阿沉，你刚才打电话给我是不是有事？” 暮沉轻轻“嗯”了一声。 “还记得前几天跟你说过，我拿了另一份文件回来么？” 说的是那份李佳然本来要跟她交易，却被抢走的文件，这男人勉为其难拿了别人另一份文件作为补偿。 江以宁有些好奇。 “才拿回来啊？” “前几天就已经拿了回来，不过，有人想先看，我没防住被拿走了，今天才送回来。”暮沉说着，又不轻不重地补充了一句，“我特意请回来的那两位心理专家。” 江以宁一顿。 立即明白过来，那份文件，是一份什么样的文件！ 她猛地抬起头看向男人。 暮沉给了她一个确定的眼神，就是她想的那种文件。 “那我们快点把礼物买好吧！” 江以宁拉着他加快速度。 到了珠宝首饰的楼层，她直接挑了一家熟悉的奢侈大牌店。 导购员迎了上来。 虽然是想快些去看看文件的内容，但江以宁也没在挑选上敷衍了事。 跟导购说明想要的饰品后，就被带到一个展柜前。 “这些都是送给小朋友的，有祝福寓意的饰品，您看看有没有合适的？” 江以宁牵着暮沉凑近。 因为暮沉准备了长命锁，她便跳过了长命锁的区域，看向旁边的小手镯。 一眼扫过去，视线最后落在一个带着两个小铃铛的小手镯。 设计简单大方，很合适女宝宝。 “你觉得这个怎么样？” 她问暮沉。 小姑娘本身就是设计师，眼光自然有独到之处。 暮沉顺着她指的手镯看了看，点头。 “挺好。” 江以宁便抬头准备开口让导购拿出来。 第二千一百三十五章 真不是奉子订婚 因为两头的顾客不知不觉地靠近，旁边有人江以宁也看得到，却没想到对方会突然动手。 没有防备，挨了这么一下，江以宁吃痛，下意识就缩回了手。 暮沉也没料到这种意外状况，连忙将她揽回怀里，沉着脸，拿起她被打的手查看。 小姑娘皮肤嫩，被打的那一下又响，显然力道不少，就这么一下，手背已经红了一片。 而那对母女打完人，像没事人一般还在那凑着脑袋对小首饰评头论足。 “这个小手镯子不错，才六千八，送给丫头片子足够好了。” “妈， 你到底是想送镯子还是平安扣啊？我看刚才那个金镶玉平安扣就挺好，价格也差不多。” “这……索性送一套吧！手镯平安扣长命锁三件套加起来，才两万出头，求人办事，出点小钱也应该，到时候你真能怀上，我再找人打个金猪送过去。” 长年一些的女人语气有些傲，用命令句催促导购员把镯子拿出来。 “怎么还不拿出来？干什么吃的？赶紧啊！” 因为这女人突然打了江以宁一下，两边的导购员都惊了，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就看见被打女孩身边的男人脸色冷沉得可怕。 导购员不认识暮沉，但干这一行该有眼识还是有的。 母女顾客穿戴都是名牌，有钱二字写在身上不假，而年轻情侣顾客这边却有的是气质气场，举手投足透出来的优雅贵气，比母女那边要让人感受更深刻。 两个导购员看见男人冷脸，惊得大气都不敢出一口，愣是站在那没敢动。 偏偏那对母女还在那我行我素，压根没把自己的行为当回事。 那对母女的导购员小心翼翼地瞄了小情侣一眼，小声提醒道： “这位女士，你刚打到人了。” 长年一些的女人闻言愣了一下，刚才好像是看到玻璃柜上有只手挡住她的视线，她顺手就扫开了。 心底对导购员的话，有些不以为然。 打到就打到，那又怎么样？ 顺着导购的目光看了眼身侧后方，一个高大的男人从身后环住年轻女孩，握住她的手，一边摩挲她的手背，一边低着头在她耳边说着什么，大概是在问她痛不能。 装模作样。 她轻蔑地收回目光，再次催促： “赶紧拿东西出来给我看看，别浪费我的时间！” 根本不当一回事。 倒是轻年些的女人仔细打量了高大男人一眼，眼底划过惊艳，随即，是浓浓的失落，心生厌恶。 张口就附和自己母亲： “快点啊！到底要顾客催多少遍才行？工号XXX，你是想我投诉你？” 那导购脸色微变，飞快朝年轻情侣看了一眼。 这次，那对年轻情侣终于有了动作。 男人牵住女孩的手，回到柜台边，声色冷淡： “让你们店长把刚才那段监控调出来给我。” 根本不用仔细说明，导购员就知道男人指的那段监控，是哪一段。 她立即应声。 接下来，是一气呵成的连贯操作。 报警，出警，搜证，立案，捉人，快得让人措手不及。 那对母女一脸懵逼，直到被带走，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更别说吵闹说理。 暮沉懒得和人说理。 就一个小巴掌的事情，正常方式很难讨理，他便直接一通电话打到系统内部，让人过来处理。 整个过程也就十五分钟的事情。 “哈哈哈哈妹，沉哥，你们买点东西竟然搞得那么大动静，牛.逼啊！” 向以轩笑嘻嘻凑过来。 这家伙是跟着警察一起过来的，警察走了，他却留了下来。 向家在里面人脉很广，这么大的动静，他一听到消息就屁颠颠跟着过来看热闹了。 “一会儿，大院那几个老头儿，肯定要找你们嘘寒问暖。” 江以宁看了他一眼，没吱声。 她也没想闹得这么大。 暮沉也没理他，径直牵着自家小姑娘回到柜台，让导购把刚才江以宁看中的带铃铛小手镯拿出来。 导购见识完一个大阵仗，对这对本就很有气质的情侣更是没敢半分怠慢，连忙把那只手镯，连带托盘拿了出来。 向以轩被两人无视了个透，也在不意，凑过来跟着一起看。 见是个孩子戴的小玩意，直接问： “妹，你这是怀上啦？几个月了？” 不等江以宁回答，他大手一挥，朝导购豪气道： “这些全给我打包起来，我要送给我未来的小侄子或者小侄女咳——” 话声未落，结结实实挨了暮沉一手肘。 暮沉没留力，向以轩差点没把肺给咳出来。 最后还是江以宁好心给他解释： “是要送给大哥家的小恩恩，过两天京家摆满月酒。” 向以轩这才想起这一茬，京一浩也邀请了他去吃酒，但……他一手揉着被痛击的地方，一手摸着下巴，一双不安分的眸子不住在暮沉和江以宁身上打着转儿。 “这事我也知道……不是，妹，沉哥，我突然好奇，你俩是怎么成事的？真不是奉子订婚吗？” 江以宁家那几个哥哥，可都是难搞人物，个个妹控成性。 要说两人私底下说说求婚订婚结婚，倒不是什么问题，可两人的订婚却已经在两家明面上达成了共识，这就很奇怪了。 他家沉哥是怎么做到让那群妹控在小姑娘还没满二十就主动让步？ 向以轩刚开始还跟祁情他们几个私底下猜了不少可能性来着。 最大的可能性就是他们家沉哥太过“出生”，玩了一出奉子订婚来着。 现在看来，好像又不是。 江以宁被向以轩盯得浑身不自在，借着暮沉高大的身躯，挡住自己。 暮沉睨了他一眼，一手将他推远，懒得搭理他。 “没事就滚！” 向以轩“啧”了一声。 “有事！我也要给小恩恩买满月礼物！” 他没打算放弃追问。 江以宁被他那不住往她肚子瞟的目光弄得又羞又窘，便趁着他还在挑礼物的时候，赶紧拉着暮沉结账逃跑。 “喂！你们就真的扔下我啊！” 向以轩一手拿着小饰品，对着两人的身影，气得直跳脚。 从商场逃出来，暮沉带着自家小姑娘去了暮氏国际。 去见识那份抢回来的文件。 第二千一百三十六章 暮氏国际离商场不远，半个小时就到了。 江以宁跟着暮沉，直接从地下停车场坐电梯上到他的办公室。 周末的写字楼有些安静，宽敞的顶层，只有暮东一个人在加班。 看见两人从电梯出来，他没有露出惊讶表情，大概暮沉已经跟他说过，今天会带她过来。 给两人泡了杯江以宁喜欢的偏甜口味的果茶后，他就退了出去。 暮沉让江以宁先坐着，他自己则走到书架前，没有避讳她在场，直接动手打开了设置在书架上的保险柜暗格，从里面拿出一份牛皮文件袋。 文件袋看上去比A4要大一些，份量也很沉。 他放东西放到她面前时，还发出沉闷的重压声。 袋口没有封住，露出里面的一角，文件纸张叠着，有一本字典那么厚，全是A4纸。 怪不得两个专家要看几天。 “这么多？” 暮沉笑了。 “我也稍微看了一下，里面挺有意思的，你先看着，那两位专家正在过来的路上，到时候有什么问题，你也可以直接问他们。” “好，你有工作的话就忙去吧，我先自己看看。” 江以宁点点头，动手将牛皮袋里的文件倒出来。 翻看了几张，她大概明白暮沉说的“有意思”是什么意思。 这份东西……是操纵人格实验的全记录，详细记录了整个实验的过程，包括洗白人格，灌输新人格，和过程中被实验的人有什么反应，实验者又是怎么处理那些“不良”反应，怎么延续“良好”反应。 详细得……只要拿着这份东西，再配上实验里面提到的精神药物，大概谁都能动手洗白一个人。 马晓翠大概率就是经过这一系列的操纵，才成功洗出凤素依的人格。 这份东西的主人，动作杀李佳然……为什么？李佳然那份资料，到底是什么东西？ 李佳然当时说的是，造神计划。 用人类的胚胎做实验……其实医学历史里，这些血腥又有违伦理的实验有很多，甚至有部分不能说出来的实验，的确起到推动医学发展的作用。 所以，江以宁当时听到李佳然的话后，并没有太多的想法。 这种事情扯上伦理，就会变得非常复杂，说错的确是大错，可实际上，也不能否认这些实验给许多人带来生机。 吵是吵不完的。 她能做到的，就只是自己不去做那种实验，也尽量不让身边的人沾惹。 这份资料背后的主人，既想操控人格，又想插手人类基因……造神，还真是异想天开。 把资料看了一半，办公室外传来敲门声。 江以宁抬起头。 办公桌那边，暮沉也放下手里的钢笔，扬声道： “进。” 暮东推开门，往里迈了半步。 “三爷，戚教授和方教授到了。” 说着，他侧身让开。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都是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普普通通的衣着，普普通通的容貌，乍一看并没有找到太多的记忆点。 但仔细一看，两个人的眼神却透着一抹精光，让他们多了些难以察觉的精明感。 要不是事先知道他们是从事心理学方面研究的专家，这么看过去，还真的猜不到什么。 暮沉起身，从办公桌里绕了出来，先走向江以宁，伸手牵住她，才走向那两个人。 “宁宁，这两位就是我之前跟你提过的心理专家，戚常夏戚教授，方俊方教授。” 江以宁顺着他的话，和两人握了下手打了招呼。 两位教授看着江以宁，双眸闪着怪异的兴奋。 “江小姐！久仰大名！我们之前就一直想找机会认识你，现在可好，终于见着人了。” 暮沉语带警告： “戚教授，方教授。” “哎！”戚常夏轻叹了声，尽量收敛情绪，“其实不能怪我们，我们实在对39号那样的案例感兴趣，但暮总说，39号是江小姐的人，我们不能动。” 他们只对39号做了表面观察，仅仅这样，也够吸引他们的了。 如果能带深入一些，那就太好了。 按他们来说，39号的人格早就被清空了，不管在这个基础上面再做点什么，也不会对39号本人有更坏的影响。 还不如直接拿来用掉呢！ 说不定能在39号身上重塑一个新的人。 要是成功了，可是一个功绩！ 所以，他们想见一见江以宁，劝说她把人拿出来做实验，当然，说出来的话，不能这么直白。 嗯，对，是救人。 而现在，他们又看到了这份实验记录，蠢蠢欲动的心就更加猛烈了。 一听说暮沉终于愿意让他们见一见江以宁，这不就巴巴赶了过来。 方俊看了眼斜前方的茶几，看见上面散落的文件，便立即打蛇随棍上，开口就问： “江小姐，你看那份实验记录？” 江以宁顺着他的视线回头看了眼，轻轻“嗯”了一声。 戚常夏道： “最近四九城那个闹得沸沸扬扬的‘重生’案例——” 不等他把话说完，暮沉轻咳了声。 “先过去坐下来再聊。” 说着，他轻轻推了推女孩的后背，示意她过去。 借着她借开的角度，他朝戚方二人看了眼，警告意味浓烈。 戚方二人跟着这位年轻人有些时间，知道他的手段，当下也不敢造次。 回了他一个“明白”的神色，这才跟着江以宁身后，走到休息沙发那边坐下。 江以宁拿着资料，问了些问题。 重点还是资料里面唯一没有说明白成分的药物。 戚方二人没有辜负他们专家之名，给江以宁详细的的解答，不过，相似作用的精神药物有很多，不同的研发药厂开发出来的药效，也有着巨大的差距。 像这份记录里的药，显然不是市面上流通的药品，而是实验方私下研发的产物。 “……单凭他们弄出这样的药，这个实验背后，绝对不是一个两个人能完成，他们应该有一个完整的验实室体系。” “依我的推断，多半是外国的验实室，我们华国对精神药物的管控很严，私人做不到这个程度。” 第二千一百三十七章 我们一定能说服她 戚方二人说着说着便自顾自地讨论起来。 显然，应该他们是经常凑到一起做究研议论而形成的习惯。 聊了一会儿，暮沉的手机震了起来，他先是握住江以宁的手，轻轻地捏了捏她手心，低声说了句“我听个电话，有事就喊我”，这才起身走到办公室另一边去接电话。 见那樽大神终于走了，戚方二人飞快对视一眼，然后默契地朝江以宁凑近了些许。 戚常夏压低声音道： “我们相信，江小姐也很清楚39号的情况，他是被刻意人为制造出来的……没有‘自我’的东西，能不能算是人，这个问题，都可以拿出来当辩论题，扯拉一大通，也不会有正确答案的那种。” “想治愈好他，普通常用的方式绝对不行，我想江小姐应该也试过了的。” 刚才听到戚常夏那一句“暮总说，39号是江小姐的人，我们不能动”，现在再听他这么说，江以宁立即就知道这两位心理学专家想说什么。 从她手里要走39号，做他们想做的心理实验。 方俊也加入游说： “希望江小姐可以把39号交给我们来尝试治疗！” “当然我们也不是说要牺牲掉39号，只把他当成实验品，就是……听说像39号这样的人，还有很多，我们希望试着给他尝试一些治疗方法，只要找到方法，那后面再有类似的病人，就能跟着受惠了不是吗！” “江小姐，我们听说过，你是救死扶伤的医生，也知道医生的道德底线比一般人要高一些，但你一定也知道，医学的路本身就是由无数血肉堆砌而成，没有牺牲，就不会有进步。” “我们答应你，一定会把39号当成人来治疗，一切以治疗为出发点，不会无端增加他的痛苦和不适。” “有暮总在，江小姐可以随时对我们进行监督！” 一人一句，轮番说了一通。 两人说到后面，索性就摊开了，对正直纯良的人，最好的做法，就是使用真诚，讲真话！ 他们看得出来，这位江小姐，在暮总的心里份量很重，只要她点个头，暮总那边就什么都好说。 必须努力说服她！ 然而，没想到小姑娘看上去像软软糯糯的面团儿，不似大脾气的人，却等他们一说完，连思考都不需要就给了一个拒绝的答复。 “江小姐！”戚常夏不死心，“别的不说，这些被刺上数字的人，根本查不到身份来源，他们绝对是从出生那一刻就被抹除了人格，没有思想，不知痛楚，只对被指定的命令有反应，他们……” 戚常夏到底没忍心，把最后一句话说出来。 方俊心比他大，也比他狠，见他不说，便把话接了过去，坦白地说了出来。 “根本算不上是一个人，即使你对他们再好，他们也不懂得要感激你。” 江以宁沉默了片刻。 “戚教授，方教授，我知道你们的意思，也能理解你们的想法，但是立场不一样，有些坚持和底线，我不想随便打破。” 她知道，也许在旁人看来，这些坚持没有必要，也很傻。 但有些事情，一旦迈了过去，很快就会变成常态。 说完，她抬头看了看二人，又道： “如果，病人本身表示愿意，我是不会说什么的。” 戚常夏有些泄气，心里忍不住腹诽起眼前这个小姑娘。 明知道那些工具人根本没有自我思想，还说什么“病人本身”，这话说了跟白说什么区别？！ 方俊却挑到她里的字眼，心思转得极快： “江小姐，你是说其他心理疾病的人？” 本来刚才就想聊聊这位“复活的重生者”，所以江以宁一说，他就想起她来。 而且，暮总那边虽然没有直接表态，但也是暗示过的。 这位“重生者”可以动。 本来早就能动她。 可惜，那人背后有些东西，竟然挣脱了他们短暂的暗示，被人逃掉。 之后就再也找不到近身的机会。 文明社会，就算是暮总，也不能直接上门掳人。 戚常夏“唰”地抬眸，看向江以宁。 江以宁偏头想了想，才道： “前些天，是有个患者向我求救，但我没有深研心理这一块，以我的能力肯定是帮不了她的，下一次，如果她再找我，并且愿意，我就转介给你们。” 刚接到马晓翠递过来的名片后，她就考虑过，要怎么做。 马晓翠求救，也许只是单纯不接受被控制的状况，想要逃离控制，未必会想丢弃凤素依这个人格。 不，对她来说，她自己就是凤素依，自己又怎么可能丢弃自己。 江以宁接过名片后，没有做任何行动，就是考虑了这个问题。 她不是圣人，伟大到不考虑后果，不计成本，就出手去给那种人施以援手。 救马晓翠，可以。 前提是这个人带来的利，必须大于弊。 马晓翠身上唯一的利，就是她被人动过手脚的人格，极具研究的意义。 三婶婶肯定对这样的病例感兴趣，但这里面涉及到伦理问题，作为江家人，再感兴趣，也不会随便触碰。 而卫衍，过几天就要离开四九城，去海城参加为期一年的深造学习，没必要让他混这趟浑水。 如果马晓翠愿意跟她达成了施救的交易，那么，交给这两位专家，显然是最好结果。 戚方二人哪里知道自己也是眼前这位小姑娘的盘算里的一部分。 当然，就算知道了，他们也觉得没什么大不了。 人生在世，不都是你利用我，我利用你么？ 好比，他们问这小姑娘要39号，也是一样的。 只要互相利用后，都能达到自己的目的，其他都无所谓。 因此，听到江以宁的话后，两人顿时眉开眼笑。 “好的！只要你把人介绍过来，我们一定能说服她，让她在我们手上接受‘治疗’！” 戚常夏有些急性子。 “不知道江小姐说的那位病人，什么时候能开始面谈？” 江以宁摇了摇头。 “我也不确定，不过，应该很快。” 第二千一百三十八章 戚方二人还想说点催促的话，但这时候，暮沉已经打完电话回来了。 别说催促，二人连靠太近都不敢，飞快地后退贴吧回沙发背上。 仿佛刚才的轮番轰炸劝说，没有发生过一样。 戚常夏道： “江小姐，不如我们加个联系方式？你那边一有消息，就可以立即通知我们做准备。” 暮沉在自家小姑娘身边坐下来，凤眸微抬，扫了二人一眼，才转头看向江以宁。 “什么消息？” 江以宁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有跟他说那天的事。 当下就把马晓翠给她名片的事情，跟他说了说。 暮沉听着，好看英气的眉却越皱越紧，等她说完，他没有追问事情本身，而是问： “当时除了那个女人，旁边还有没有其他人。” 江以宁知道他担心会有人对她不利，也没有觉得不耐烦，事无巨细地说了当时的情况。 暮沉丝毫不含糊，知道马晓翠身边有一个叫李兆成的人，立即就找人去了调查。 小情侣严肃地聊着天，戚方二人插不进嘴，就坐在旁边看着。 心里不停地感叹，暮沉这个年轻人，做事果断，手段雷霆，他们比他年长十几年，都怕了他的行事作风。 没想到这样一个人，在自己女朋友面前却显得那么……毛躁，不安。 有弱点的人，总能让人安心不少。 可以放心合作。 等两人聊完马晓翠递文片的事，话题难免又围绕到马晓翠身上，谈论她的人格塑造，随后又回到那叠字典厚的实验记录上。 方俊想到了什么，问： “想要把人格固定，必然少不了使用精神药物，我这几天就排除过市面上流通的，有相关效果的药，几乎排除干净，也没找到，如果没有药，我们可能要走很多弯多，江小姐，你是医生，应该认识不少制药师，不知道能不能介绍两个信得过的人，来合作完成这个实……治疗？” 江以宁沉默了片刻，摇头。 “我没有看完这份资料，但前面的数据就足以证明，他们使用的药物很霸道，我不主张复刻使用这么烈性的药。” 方俊张了张嘴，余光扫到小姑娘身边的男人，最终还是把想说的话，给咽了回去。 “行，我明白了。” 没事儿。 等人到手了，再来烦这个问题，也是可以的。 好像只聊了一会儿，但时间已经过得很快，等戚方二人拿到江以宁的联系方式，又暗搓搓催了催，让江以宁跟紧些，尽早把人弄到手。 这才巴巴地离开。 江以宁其实也想知道马晓翠能忍到什么时候。 她相信，下一次的求救信号，应该不会远。 …… 眨眼就到了京家小恩恩的满月宴当天。 宴席定在晚宴，早上江以宁回学校时，也不忘记给理查德报告了下今天不去瑞景。 本以为会招来一顿痛哭，没想到理查德竟然来了句： “对，这几天暂时别过来了，先躲躲风头。” 江以宁微愣。 “躲什么风头？” “你不知道？”理查德也惊讶，“前几天，不知道圈内谁在传，你就是Chiang，刚开始就嘴上说几句，今天就莫名其妙来了一群跟风的八卦怪，堵到公司楼下来，想看看你本人长什么样，你没给我电话，我一会儿也打算跟你说，正好咱的实验进度已经拉满，你可以休息两天。” 江以宁立即将福利讨过来。 “哦，那我明天也不去公司了。” 理查德咂舌，有点不满她不爱工作的模样，但话是自己说的，也不好指责她什么。 “就两天！等我把人撵走，你就得乖乖回来！” 这姑娘好不容易才稳定地工作了一小段时间，他可一点也不希望她回到十天半个月不回来一趟的状态。 特别是他尝过了高速的实验进度，如果要他回到解放前，他会疯的！ 江以宁没忍住，小声说了一句： “小李总，你越来越像管家婆了。” “谁逼的啊！”理查德声音抓狂，“研究所刚运转那两个月，全公司只有我一个人工作！什么事都是我自己解决！你和老任根本没影子！我现在没把你们锁在研究室里，得多亏了我心理健康！” 江以宁自知理亏，当即闭紧了嘴巴， 理查德好一阵骂骂咧咧，直到他身边隐约传来一道女性嗓音，说了句什么，他这才歇了下来。 随即，转而好奇地问了句： “对了，那位Chiang，我记得也是你老师的学生吧？你见过他没有？用你们华国人的话来讲，他是你的师兄吧？叫他出来露露啊！” 江以宁还没来得及说话，听筒里又传来些声音。 这次是一道明显的嘲笑嗤声。 然后，就听到理查德开骂： “笑你X啊！” 任子栋的声音从稍远外的地方传进话筒： “不，是笑你蠢。” 两人对话，而江以宁这边刚好到了学校，准备下车。 她也懒得听手机那边，不太干净的话语，不管理查德听没听见，直接说道： “那今明两天我就不去瑞景了，先去忙，你们慢慢聊，有事再联系。” 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说忙也是真的忙，学校实验室的使用期已经过了一半，她必须抓紧时间，收集完实验的数据，然后开始下笔写她的论文。 下午两点，暮沉过来接来她。 宴席定在酒店里，但宴会前，京一浩和骆娅静会在家里给孩子剃胎毛仪式。 所以两人要先去京家。 过来看剃胎毛仪式人不多，都是极亲近的亲人朋友。 江以宁第一次参加这样的仪式，感觉很新鲜。 仪式寓意，是希望宝宝健康聪明，也没有进行得太复杂，简单又隆重。 等仪式完成，给小恩恩换上新衣服后，众人才分车，朝满月宴的酒店出发。 江以宁自然还是和暮沉一个车。 路上遇到了几个红灯，没一会儿就跟京一浩、暮老爷子他们拉开了距离。 两人也不急，慢慢悠悠地开着车，半小时后终于到了酒店。 “人怎么这么多？” 江以宁 第二千一百三十九章 四九城也未免太小了 小长假早就过去，最热门的喜事办酒时段也随之过去，酒店的业务应该没有那么热才对。 然而，不管是地上停车场还是地下停车场，竟然都停满了。 最后在酒店方的歉意安排下，暮沉把车停到酒店旁边商场的停车场里。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多走几步路而已。 停好车，又花了十分钟重新回到酒店这边。 走进酒店，来到电梯附近，才发现今天的人，是真的多。 有四部客梯的电梯间竟然排起了长队。 江以宁和暮沉走到队末。 “恩恩的满月宴是订在十六楼的宴会厅吧？” “对。” “前面的人好像都是到十六楼的……” “嗯，应该是大哥大嫂邀请的客人。” 江以宁倒没觉得京一浩和骆娅静邀请这么多人有什么问题，只是有些惊讶，这对夫妻平时都很低调，没想到会高调大办恩恩的满月宴。 大抵所有人的心理都大差不差，在获得自己心里最珍贵的宝物里，总是忍不住想要炫耀一下。 就好比……她和暮沉，不久前才做过差不多的高调行为。 恨不得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和她，在秀恩爱。 正想着，身边男人忽然俯道凑近，薄唇几乎要贴到她的额头上。 “宁宁在想什么？脸那么红？” 他抬手捧着她的脸颊，拇指指腹轻轻蹭着她细腻的肌肤。 低沉的嗓音里多了一抹调侃的味道，慵懒散漫，像是在蛊惑人一般。 江以宁的耳朵瞬间热了起来。 她故作镇定地推了他一下，含糊地敷衍了一句“没想什么”，然后飞快地拉起他的手，追着队伍尾巴走了几步。 “快走，可以进电梯了。” 暮沉含着笑，也没有拆穿她，乖乖被她牵着走。 前面的人陆陆续续地进了电梯，轮到两人时候，大概刚刚好剩下两个人的位置，这一趟正好把人接走。 暮沉护在自家小姑娘身后，等她进去站稳，才迈腿跟上。 结果这一步还没迈进去，忽然就被身后急匆匆奔过来的人给一把撞开了半步。 撞人的人想来就是故意的，撞到人半句道歉也没有，紧接着就挤进电梯，兴冲冲地朝电梯外扬手。 “快点！正好还有位置！” 电梯里人多，被她这么一挤，当即就有人发出不满： “别挤了，里面没有空位了！” “挤什么啊！不能等下一趟吗！” “大妈！这种地方就别插队了行不行！那位先生还没有进来呢！” 被人抱怨的中年女人根本不听，一手按着电梯门，一边用身体往里顶着，嘴上嚷着“快点快点”。 暮沉将自家小姑娘从电梯里牵出来。 空出一个位置后，电梯里的状况才好了一些。 这时候，一个踩着高跟鞋，打扮时尚的女人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准备进电梯。 中年女人侧身，笑着报呼： “女儿，来——” 话还没说完，她的视线忽然一晃，就被人揪着衣领，从电梯里扯了出来。 脚步踉跄，一头撞到自己女儿身上。 “哎哟！”“哎呀！”两声起落，母女就抱团摔滚到一块。 电梯里本来还有人在抱怨中年女人的行为，看见这一幕，瞬间全闭了嘴。 也是这时候，在场的人才注意到，动手扯人的男人，长得非常帅。 这么多，竟然没有一个人觉得，他这样做，有什么不对。 相反，甚至觉得他做得好！ 绝对不是看脸，而是这个大妈真的太讨人厌了！ 只见男人神色淡然地微微抬了抬下巴。 “关门。” 站在控制面板前的人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连连地“哦”了几声，手指飞快地按了好几下关门键。 电梯门缓缓合上。 地上的母女摔得七零八落，好不容易稳住身体，从地上爬坐起来。 中年女人张口就骂： “你有病啊！混账，知道我是谁——” 骂人的话还没说完，却先看清扯她的人的样貌，她眼皮跳了跳，硬生生将剩下的话给咽了回去。 江以宁看着她们，小脸上也不觉地露出一抹惊讶。 竟然是前天给小恩恩买满月礼物时，遇到的那对母女。 四九城也未免太小了吧。 暮沉垂着眸子，神色冷淡地望着地上二人。 “不知道，你是谁？” 中年女人已经吃过一亏，哪里还敢乱说话，一手撑着地面，一手扶着自己女儿，敢怒不敢言。 这两天为了从局子里出来，不知道花了多少钱和人脉。 那么丁点大的小事，他一通电话，就把母女俩硬关了整整两天，还费了全家那么大的力气才出来…… 她再傻也总算明白，这对男女，不是普通人。 女儿的夫家也因此有了意见，甚至还有了离婚的想法，觉得她俩得罪了不能得罪的权贵，想赶紧撇清关系。 要不是连着两天，都没有其他动静，才缓下念头。 还以为已经过去了，谁知道好死不死，又遇上了，又把人给得罪了。 当下哪里还敢吱声。 中年女人身边，那个打扮时尚的年轻女人也没有说话，抬着眸子在两人身上来回扫了几转，心里既难堪又心酸。 静默了将近十秒，空气中忽然响起一声“叮”。 最里面的一架电梯回到地面，门缓缓打开。 江以宁收回视线，轻轻扯了扯男人的衣袖。 “阿沉，算了，我们走吧。” 暮沉“嗯”了声，牵着她朝里面的电梯走去。 地上母女这才松了口气，四肢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 中年女人先爬起来，随即伸手扶了年轻女人一把。 年轻女人刚要站直腿，脚踝处却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她没忍住“啊”地喊了出声。 中年女人吓了一跳，连忙问： “女儿，你怎么了？扭到了？” 年轻女人微微抬起头，看向那两个男女，声音刻意提高了一些： “嗯，扭到脚了，关节那里好痛，妈，你帮我看看是不是肿了？” 然而，她这么说，前面那两个人也没有回一下，不紧不慢地进了电梯。 中年女人却是来了气，转身就冲向里面那架电梯，一手摁住了要关上的门。 “你们撞伤我女儿就想跑？！上次我才打了这臭丫头一下，就把我们关进去两天，这次你们撞伤我女儿，又该怎么说！” 第二千一百四十章 看两眼就要跟他好 电梯里，那个俊美无俦的男人微微挑眉，似笑非笑地开口： “调监控报警，私底下买凶寻仇，随便你。” “让开。” 中年女人气得要死，却又无可奈何。 本想跟他死耗在这里，但对上这男人的眼睛，心底就莫名发虚。 彻底得罪他，对她一点好处都没有。 几秒后，她还是没扛住，放开了压在电梯门上的手，眼睁睁看着那对男女乘电梯往上去。 “这都什么垃圾玩意儿！以为自己有点权势就很了不起吗！败类！我们国家就是被这些玩意儿给蛀空了的！就没有人能管管吗！” 中年女人一肚子气，嘴上不停地骂骂咧咧。 年轻女人手撑着墙壁，开口快喊道： “妈，你过来扶我一下。” 中年女人到底还是心痛自己女儿，朝电梯呸了一声，咒了句最好困在里面，就朝女儿走了过去。 “还痛不痛？” 年轻女人摇头。 “有点，不过，不碍事。” 刚才她是故意说得夸张些，其实脚根本没肿。 确定女儿没事，中年女人又开始痛骂那对贱人。 “都怪那两个没教养的家伙，害我们迟了大到！今天要是不能跟骆娅静那娘们要到神医的联系方式，看我撕了不撕那对贱人！年纪小小，一点家教都没有！” 年轻女人没说话，抬着头，静静地看着电梯顶上的显示面板。 直到显示面板上的数字不再跳动，她忽然开口： “他们也是去十六楼。” 中年女人闻言，也抬头看了显示面板静止不动的十六，当即嗤笑了出来。 “原来也是来求子的！人模人样，还不是个没种的！瞧他狂的，人就是这样，缺哪样就狂哪样！” 没骂几句，电梯就来了。 母女二人迈了进去。 空间里只有母女人二人，中年女人说话就更加随意。 “瑶瑶，一会儿见到骆娅静，多说夸几句她的女儿准没错，记得一定要表现出羡慕些，知道吗！她那种人，一听到你想要孩子，肯定会跟咱们共情的。” “只要怀上了，你在张家的地位就稳了，那些狐狸精跳得再高也没有用！” 年轻女人沉默了好几秒，才轻轻点头。 不用一分钟，就到了十六楼。 这个时候，人已经来得差不多了，刚出电梯，都能听到里面隐隐传来的欢声笑语。 母女二人在门口的接待处签了名，把自己的贺礼递过去。 京一浩笑着上前和二人握手。 “欢迎，钱女士，张夫人，张先生已经在里面了，薄酒淡菜，承蒙不嫌弃，请进。” 中年女人笑着寒暄： “叫张夫人就见外了，我家瑶瑶跟娅静同辈，以前又是同事，现在张家和京华有合作，京先生，你直接叫她孙瑶就行了！” 京一浩也不接话，呵呵地笑了笑。 “钱女士，你们先进去吧，阿静和恩恩在里面。” 满月宴的主角，当然是恩恩，所有宾客过来就是要给孩子凑个喜庆的，自然要先看看孩子。 中年女人笑着点头，和女儿进去了。 不需要找，骆娅静和恩恩被众星捧月地围在宴会厅中间。 那个样貌身高都十分出众的没教养男人就在骆娅静旁边，和他一起的丫头正抱着个婴儿。 显然就是小主角恩恩。 中年女人见状，忍不住皱眉。 “就这么会儿，那两对小贱人竟然孩子都抱上了。” 小婴儿虽然是主角，但这种场合，关系没到那个份上，一般的宾客都不会上手抱孩子。 就怕老换人抱，会摔了撞了，喜事变坏事。 随即又想到那个男人不是普通人，这京家怎么可能不抓紧机会，攀点关系？ 献出个孩子，又算得了什么。 中年女人心里痛骂着，一边接着女儿躲到旁边，打算等那对小贱人走了，再过去。 “女儿，刚才京一浩说，阿志已经过来了，要不你先过去找他吧，看着点，不要让别的女人靠近他。” 孙瑶远远望着人群中心那幅画面。 女孩抱着孩子，男人站在旁边护着女孩和孩子，犹如一家三口的温馨画面，美得不可思议。 她脱口而出： “妈，我不想去找他。” 中年女人一愣，随即扭头，不解地问： “为什么？你不找他，那想找谁？” 孙瑶收回视线，语气里多了一抹厌烦： “妈，我觉得我们还是不要找什么神医了，我根本没有问题，也许不能生的是张文志不是我！” 中年女人猛地使手捂住她的嘴巴，又左右看了几眼，确定没有人注意到她们，才松了口气。 下一秒，神色严厉起来。 “你是不是疯了！在这种地方说那么大声！是怕没人听见是不是！” 大概是心里已经做了决定，孙瑶态度变得不在乎起来。 “无所谓，听到就听到。” 中年女人拧着眉，目光紧盯着女儿的脸，半响，才又惊又疑的开口，声音压得低低： “你该不会是看上那个没教养的男人了吧？！你可别胡思乱想！” 孙瑶白了自己母亲一眼。 “妈，你才是胡思乱想，我怎么可能看两眼就要跟他好？我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中年女人松了口气，伸手拍了她一下。 “行了！都到这里了，骆娅静那边肯定要去打听的，咱先把身体治好。” 顿了顿，又道： “虽然看了几家医院，都说你没有大问题，就是稍微有些宫寒，但你们结婚三年，一点动静也没有，也是事实，阿志那边不也做过检查，说没有问题吗？你先把宫寒治好！啊？” 孙瑶撇嘴。 “说不定我换个男人睡一睡，就能怀上，哪来这么多事。” 中年女人也不接她的话了，转头看向骆娅静。 正好这时候，那个死丫头把孩子还了过去，和那个没教养的男人退到一边。 没一会儿，就被人挤到外围。 中年女人连忙扣住女儿手，朝骆娅静走了过去。 凭着她挤人的本事，三两下就来到正主面前。 “京夫人！恭喜啊！令千金长得真可爱！” 骆娅静最近一直在坐月子静养，养了一段时间，气质比以前更恬静温婉，整个人都散发着母性的光辉。 显然在月子里，得到了很好的照顾。 “谢谢。” 中年女人用手肘戳了戳身边的女儿，示意她赶紧说话。 第二千一百四十一章 不就是一个医生么 骆娅静看见母女二人的神色，就知道她们想做什么。 从她公开怀孕到生下恩恩这大半年里，不知道见过多少带着这种神色上门的人。 都是些和她一样，有着同样苦楚的女人。 遇到这样的人，只要是真心实意想治病的，她能帮的都会尽量帮一把。 既有共鸣，也算是给小恩恩积些福气。 孙瑶迟疑了下，还是听她妈的话开了口，打听治好骆娅静那位神医。 骆娅静笑了笑，道： “哪有什么神医？我之前就跟人说过，我是在江氏医院的妇科找到好医生，江氏医院很专业的，只要你上门求诊了，他们都会尽全力给病人治疗。” 母女二人早就知道骆娅静是在江氏治好的病，这女人还没生的时候，就大把的人上门打听，她们也没例外，也悄摸摸打听了不少，还去了江氏求诊。 结果，跟她们在别的地方诊断出来的结果，没有多大区别。 这才想着要打听给骆娅静治疗的那个医生的名字。 显然，骆娅静也没有如传闻中那么有善心。 自己把病治好了，就想把车门给焊死，不让其他人上车，看别人继续活在水深火热里。 恶毒的贱人！ 中年女人心里咒骂着，脸上半分不显。 “其实之前我们就听说过，不少人在江氏的妇科把病治好了，我们也去了的，但是一直没见功效……我们也是没有办法，才想着问问京太太你那位主治医生的名字……” 中年女人小声诉说着求医的艰辛，说着说着，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孙瑶也在适当的时候挤出两滴眼泪，补了几句丈夫的不理解和责难。 模样可怜极了。 骆娅静看了看保姆怀里的恩恩，不可否认的，她心软了，也想起了过去十年的自己。 但和孙瑶不一样，她有爱她支持她的丈夫，还有弟弟做后盾。 她的处境比孙瑶好太多，比其他女人都好太多了。 “阿静。” 就在这时候，京一浩笑着来到她身边，一手从保姆手里接过恩恩，熟练地抱在怀里，低声问妻子累不累，神色亲昵。 骆娅静心里松了口气，弯起眸子，仰头看着丈夫，眼神里包含着无数情愫。 两人肢体上并没有任何亲密的动作，但却生生地牵出无数剪不断的浓情。 对视了好几秒，京一浩才跟骆娅静面前的两个女人打招呼。 “钱女士，张夫人，真抱歉，有些招呼不到。” 孙瑶看在眼里，心里又起波动。 怎么动不动都遇到这种相亲相爱的情侣夫妻，而她…… 中年女人惊呼一声。 “瑶瑶，你怎么！哎！别哭啊！” 说着，一把将女儿抱入怀里，低声安慰着，自己的眼眶也忍不住红了。 她拿出手帕，先给孙瑶印了印，才抹了把眼角的湿意。 “哎，让两位见笑了。” “瑶瑶在张家的日子太难了，看见你们，难免会触动，哎！不过，京先生，你和太太真是恩爱得让人羡慕呀！” 骆娅静欲言又止地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忍住，开了口： “我回头帮问问我的主治医生，看看她最近有没有空接诊吧。” 中年女人双眼迸出精光，神色大喜。 “谢谢啊！京太太！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谢谢你才好！” 话也说了出口，骆娅静也不后悔，不过，有些话也得说明白： “我的那位主治医生，平时工作很忙，未必有空接诊，你们也别太过寄望。” 中年女人才不听这话呢。 不就是一个医生么？ 忙来忙去也是围着病人转，给别人治是治，给她家治也是治，还不都一样？ 别的病人放一下又能怎么样，晚点治也不死！ 再说了，现在的人都是人精，知道哪些人该抓紧，哪些人应付一下即可！ 京太太亲自开的口，一个小小医生还不赶紧巴巴凑上来？ “行行！我懂的！” 骆娅静看了她一眼，又寒暄了两句，就顺势带着丈夫孩子继续招呼其他人。 当然，这张夫人也只是求名医求神医的其中一个人。 今天过来参加恩恩满月宴的宾客里，几乎大半都是冲着打听神医来的。 虽然如此，但这场满月宴依旧热热闹闹，顺顺利利地办完了。 送走所有宾客，会场里剩下的，都是可以无话不谈的亲朋好友。 京一浩家的长辈都已经不在，从小被收养在暮家，也是被大院里那群长辈看着长大的。 孩子的满月宴，大家便以长辈的身份，过来帮忙了，顺便凑个热闹，沾点喜气。 “这小家伙真幸福，整个宴会下来，醒着时间也不知道有没有二十分钟。” 向以轩弯着腰，盯着躺在小床里睡得香的小主角。 这里最惨就是他，明明来参加小孩子的满月宴，结果被他妈揪着衣服，暗搓搓来了几场台面下的相亲局。 他真没想到他妈竟然耍奸招，利用了小恩恩，打得他措手不及，逃也逃不掉。 现在还要顾及老向家的脸面，不能把真相公诸于众！ 更可恶的是，他妈竟然还拿暮沉和江以宁来当鞭策他的例子。 啧。 全世界就一个沉哥，一个他妹，拿这种极端个例来当例子，都是耍流氓！ 骆娅静柔柔地笑着道： “小孩子都这样，一天要睡十多个小时的，等你结婚有孩子就知——” 向以轩倒抽一口气，连连摇手。 “别！别！别！静姐，你别跟我说这种话！” 向母走过来，一巴掌拍到他的后脑勺。 “你这混不吝，跟你说道理，怎么敢一副被人害的样子！” 向以轩脸颊扭曲，敢怒不敢言，泥鳅似的滑溜到江以宁和暮沉身后。 “妹，你该回去了吧？我跟你一起走！” 众人大笑他怂。 不过，的确差不多该回去了。 骆娅静趟着这个空档，跟江以宁说了说几个求到面前来的求医病人。 “你让她们到江氏医院挂号求诊就行，我们妇科的医生都是些很有经验的医生，一定会尽全力去给病人治疗。” 江以宁说着，顿了顿，又道： “如果是罕见的奇难杂症，我们还有诊治会议，我也会参加。” 第二千一百四十二章 特意说给她听的 之前江以宁就说过相似的话。 骆娅静笑着点头。 “好，我会转达给那些求医的人。” 她是对那些人感同身受，却不会让自己的恩人为难，帮忙传上一句话，是她唯一能做到的事情了。 至于结果，她相信，只要到了江氏，就一定能找到最好的治疗方法。 众人离开酒店，向以轩还真是厚着脸皮，跟在暮沉和江以宁身后，蹭两人的车回去。 多亏他的不要脸，祁情也没有负担地跟了过去。 当然，他是真的有事情要谈。 暮沉难得没有怪这两个不识相的家伙，打扰他和宁宁的二人世界。 因为—— 两人被打发走了十多分钟，绕路去了隔壁商场的停车场，把车开到酒店，再看着二人大爷似的，打开车门，坐进车后座。 向以轩气得直笑。 暮沉一句话就将他的怨气压了下去： “不愿意，你还可以坐慧姨的车回去。” 慧姨就是向以轩的母上大人。 向以轩再次敢怒不敢言，他是借口谈工作，才从他妈那里逃出来的。 知道他跟着暮沉和江以宁，他妈才松开他的衣服。 瞧瞧那块被揪了大半天的布料，都变形了！ 他这衣服不便宜的！ 所以，他只能乖乖接了这个司机的活儿。 四人都上了车。 祁情跟江以宁聊了聊关于设计戒指的事，祁情帮忙牵线的那个人并不在国内，暂时还没有约见，只在社交软件聊过一些设计的问题。 不过，也因为对方不急着要，所以，也不需要急着定稿，双方只聊了些灵感方面的话题。 祁情作为中间人，偶尔会过来探听一下情况。 向以轩对他的行为嗤之以鼻，也不屑评价。 等他聊设计戒指的事，他才懒懒地对暮沉说起凤家的事情。 “沉哥，最近凤老头的行为有点可疑，你要小心些，那老头可不是知恩图报的人。” 暮沉淡淡地“嗯”了一声，显然已经知道了。 祁情吐槽： “那老头估计怀恨在心，觉得咱才是害他凤家大业倾倒的罪魁祸首吧。” 虽然他们还真是。 当然，站在他们自己的角度来看，他们所有手段都是合法合规的。 商场就是战场。 凤家不敌，被淘汰，那完完全全是能力问题，今天没倒在他们手里，明天也会倒在别人那。 他们可一点愧疚的心思都没有。 江以宁好奇。 “他做了什么吗？” 向以轩一边打着方向盘，态度随意道： “还不是西京郊那块破地的事儿，估计是觉得贱卖出去觉得不甘心吧，前些天找了不少商业律师，最近两天又开始找心理医生，大概是想从中做点什么，好把地拿回去吧。” 已经卖掉的东西，还想拿回去，简直就是在做他的千秋大梦。 也不想想，沉哥把老头和那半废的凤立章救出来，内里费了多大的劲……虽说这里面也掺了点沉哥的私心，但救就是救，费力也真是费了力。 老头想当白眼狼，那可就别怪他们下死手，彻底摁死凤家。 反正折腾了两年多，凤老头终于把他们家那些老头儿的感情全磨光了，现在不管他们做什么，家里的老头儿都不会说什么。 不过，他们有自信，也没真的小看那老头。 他在大院里应该还有埋在暗处的人脉没有动用，让暮沉小心，就是要小心这种防不胜防的力量。 祁情想不明白那老头的脑回路： “你们说，他这一大把年纪的，家那点小破事也没解决，冒牌货还在蹦跶呢，他怎么还有余裕想着翻身的事。” 江以宁心想，马晓翠其实也自身难保，也许凤叔钧就是看出来，才想着尽可能的扶起凤家，才有自保能力吧。 毕竟，马晓翠身后藏着什么，他还不知道，多一分力量就多一分把握。 向以轩忽然笑了起来，笑里多的是嘲讽的意味。 “你还不知道吧？那个女人最近一直在忙活身份的事。” “身份的事？什么事？” 向以轩脸上的嘲弄之色更浓，也不卖关子，爽快地说了。 “就是凤素依的身份，她到处找关系想恢复凤素依的户籍，把自己彻底摁进凤素依的身份里。” 车里的人，包括暮沉在内，还真都被惊了一下。 祁情脸上直接是夸张的不可思议： “她是有病吧？！” 虽然华国里也不是没有人死亡后销户再恢复的案例，但绝对不是会马晓翠这种情况可以恢复的。 至少想要恢复的前提是，人没真死。 不说凤素依人都烧成灰了，马晓翠本身就有一个身份。 让她套进凤素依的户籍里，那不等于国家层面变相承认“重生复活”这种没根没据的笑话吗？ 向以轩差点没笑出蛇行。 “你说呢？” 没病能说自己是谁谁谁的复活吗？ 从凤家给凤素依办丧礼那一天起，那家子就再也没有正常人了。 车子微晃，车里的人也跟着晃动，暮沉伸手将自家小姑娘护在怀里，随即抬腿给了前座椅背一脚。 “开好点。” 向以轩嘿嘿笑了声，应了。 果然像她想的那种，马晓翠只是想利用能利用的一切，去摆脱背后的控制，而身份，是一点也不想改变的。 江以宁侧过小脸，看向揽住她的男人。 暮沉注意到她的视线，垂眸看她，抬手拨了拨她的头发。 “怎么？” 江以宁勾起唇角，纤细净白的手指握住他那只手，像找到玩具似的，双手握住，时而摩挲，时而按捏。 怎么可能随便就正好听到她思考过的问题的答案？ 当然是特意说给她听的。 让她做决定时，不用带着过多的负罪感。 这人真是…… 其实她真没那么善良。 她所有的善意，几乎全部都是基于考虑到重要的人，才释放出来。 江氏需要，所以，她恪守医生的道德。 亲人爱人需要，所以，她乐意给予旁人善意。 暮沉一把握紧她的手。 江以宁没办法再弄，便抬起头，冲他眨眼。 “我有话想要跟你说，你低一下头？” 暮沉顿了顿，如她所愿地附耳过去。 第二千一百四十三章 千万不要跟他攀比 江以宁直起腰身，凑到他耳朵，声音低低： “沉哥哥，我好喜欢你怎么办？” 本就握紧她的手猛地加大了力度，她倚靠的胸怀也紧绷了起来。 那双深邃的凤眸此刻更是深不见底，像是能轻易将她吞噬，紧紧地盯着她。 “宁宁。” 他的声音低沉暗哑得厉害，喊她名字的腔调着几分克制忍耐的意味。 “你想怎么办都行，你家沉哥哥随便你处置。” “只要你喜欢。” 江以宁倚在他怀里，小脸绯红，眼角沁着淡淡的红。 她没有回应他的话，只是用同样的大的力道，紧紧地回握他的手，以示回应。 就在这时候，一道极具破坏力的声音忽然响起，并在车厢里回荡： “不是，我怎么觉得车里的气氛，好像变得暧昧起来？！妹，沉哥，我开车可没有再晃了，你们不用靠这么近！” “还有，大家一起聊天的时候，最好别有人破坏团结，私下说悄悄话！这是规则！你俩难道不懂？” 呼呼乍乍的嚷嚷声，像一道烦人的噪音，不管什么气氛，都能轻易破坏个彻底。 何况，他还具有针对性，冲着后排的两个人嚷？ 江以宁脸皮薄，不等他嚷完，就假装不动声色地挣脱出暮沉的怀抱，朝车门的方向挪了挪。 暮沉神色没变，只是抬眸，透过后视镜，和向以轩对视了一眼。 向以轩：“……” 杀气要不要这么强？！他想装傻都不行了！ 而且，沉哥现在不发作，显然是要憋着劲儿，等他妹看不见之后，才来使劲折腾他！ 之前为了从他嘴里挖到他妹的小秘密，已经折腾过他一遍，害他躲到外国去。 他不过想给自己讨口小气而已啊！ 没想到竟然弄巧反拙，又招来一顿折腾！ 还有没有天理啦！ 向以轩微不可察地斜眸，冲副驾座上的人打眼色求救。 祁情才不会傻乎乎跟着一起死，立即扭头看向车窗外的风景。 都是自找的。 …… 小恩恩的满月宴之后，江以宁收到儿科刘主任推荐过来的深造人选，还没腾出时间去考察，她又接老师的电话，说的是年底交流会的事。 这个交流会，江以宁最近几年一直都有关注，也会特意解读在交流会上发布的研究报告。 去年甚至还为了一个参加名额，被任子栋坑了一把。 “老师，您怎么突然想要参加交流会？” 陆谨有些吱吾。 自己的老师，什么性子，江以宁还是摸得准的。 一听他这模样就知道有问题。 “您要是不说，我就不去了，您知道的，我最近很忙。” 江以宁在学校的一举一动，几乎前一秒动了，后一秒就会有人跑去跟打报告。 她申请实验室，要忙两个专业的毕业论文，这些陆谨都知道。 说忙，还真的说得过去。 “别！阿宁……”陆谨没办法，只好道，“是这样……胡有川那家伙，阿宁你知道吧？” 江以宁顿了顿。 “知道，胡爷爷跟你说了什么？” 陆谨的语气提到胡有川好像在谈论一个不好的人似的，但实际上，胡有川是推动华国物理学事业的先驱者之一，在光学、声学等方面贡献非常大。 也是陆谨的多年老友之一。 两人年轻时亦敌亦友，老了后，争吵也没断过，一直有书信电话的来往。 江以宁跟着陆谨学习多年，见过两人无数次吵架的样子。 不过，她还没有机会跟胡爷爷见上一面。 陆谨默了默，才道： “他的关门弟子，今年九月的时候，拿了物理五奖。” 江以宁：“……” 好的，懂了。 这是被炫耀了，气不过，想去找回场子呢。 她好气又好笑，无奈道： “那您也可以跟胡爷爷说我今年拿了SIM的金奖。” 虽然SIM的金奖，跟华国的物理五奖没得比，但她也肯定比胡爷爷的关门弟子要年轻。 她这个年纪，拿SIM金奖去回击，应该也差不多了。 陆谨声音里掺了嫌弃： “那破玩意拿出去说，我还担心污了我家阿宁的名声！你也别再提了！那破玩意儿，过两年肯定人人都想要撇清关系！” 今年闹出来的笑话，可不是说过去就过去的。 等明年的影响力等级一出来，SIM势必要掉级，随之而来的，就是没落。 花不了多少年，SIM的影响力就会彻底消失。 这就是规律，不进则退，退了则败。 江以宁笑着说了声“好”，又哄他道： “那我这也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奖项啦，老师，您这两年再忍忍吧，给些时间我，我再做您的骄傲，好不好？” 陆谨笑着骂她： “你这傻孩子！你早就是我的骄傲了！没奖项又怎么样！你有实绩！有贡献！你一站出来，同辈的那群人中，有谁能比得过你？” 主要也不是小姑娘没有奖项，而是拒绝了。 前几年就有过大大小小的奖项找过上门，但那会儿孩子未成年，温知晴不让她冒头，就全推了。 当然，他也是赞成的。 太早露出锋芒，并不一定就是好事。 赞完自己最满意的学生，陆谨也放开了，不再遮遮掩掩，直言道： “我知道那群老家伙想做什么，这些年也没少打听你的事，哼，我才没有那么幼稚，傻呼呼跟他们比这个比那个，你就陪我去一趟，正好也给你那个，嗯，给瑞景露露脸，至于他们能不能猜到，愿不愿意相信，我才懒得管！” 江以宁明白老师的意思。 以前跟现在不一样了。 以前的她，身体不好，年纪也小，没有必要太过耀眼。 而现在，她开始有了自己喜欢的事业和学业，也到了步入社会的阶段，再藏着掖着，只会拖累她的工作。 她应该要开始积累属于自己的名声，财富，地位。 这些都是进入社会后，大多数人努力的方向。 “好。” 江以宁狡黠道： “那老师也记得，到时候要是见到胡爷爷，千万不要跟他攀比哦！” 陆谨一噎，连忙要打商量： “阿宁啊……” 第二千一百四十四章 把那个女人赶走 江以宁跟老师确定要参加年底的物数交流会后，便也要相对地加快手上的实验和论文。 陆谨在物理数学上花了一生的时间做研究做实验。 积下来厚厚的名声和贡献，作为他的学生，即使不炫耀，也不能两手空空就去了。 埋头忙了活好几日，又处理好些杂事，一些不值一提的小事几乎被她全抛到了脑后。 直到谢贝贝突然甩过来一条链接。 链接的前缀，她认得，是京大的官网的网址。 没等她问，谢贝贝那边又来了消息： 【以宁！！快快！你也快报名！】 江以宁将输入到一半的信息继续打完，点击发送： 【这是什么网址？报名？】 几秒之后，谢贝贝发来一张截图，应该是链接内部的内容。 她点开。 图片背景有一半是京大的标志性地标，雅塔和未名湖的风景，另一半，则是隔壁T大的标志建筑。 一个大大的标题：13届京清杯数学竞赛 标题下面一行小一些的字体写着：不限年龄、学历、职业、国籍，只要你是京大T大的人，即可参加，赢得金奖一百万。 这个京清杯，她也知道的。 两所高校的联手合办的活动，至今已经是第十三届。 本来只是两所学校之间的活动，并没有出圈，但前年，一个T大教授的孩子，才十六岁的高一新生，闯进了决赛关卡，压倒一大群高学历的天之骄子，而引起了一小阵轰动，这个比赛也因此而出圈。 当时有不少人都在讨论那个高一的孩子，有的认为他很厉害，有的则认为他作弊，各种声音都有。 不管有什么声音，但可以肯定的是，那届的决定关注度达到前所未有的高。 而那个孩子最终获得了决赛二十一名的名次。 【就是我们和T大一起办的竞赛！你快报名啊！】 江以宁轻叹口气，抬手敲字。 【能不能跟我说说原因？】 谢贝贝：【你现在方便接电话吗？】 显然不是两句话能说得清楚的。 江以宁主动给她打了过去。 一接通，谢贝贝就直接开喷，声音多少能嗅得出一抹气愤的味道。 “以宁，你还记得之前那个网红不？！就那个搞坏陈教授讲座的那个交流生！你不知道，她这几天像只疯狗一样，跑陈教授的教室使坏，就今天，陈教授的课还没开始两分钟，她就故意找茬，一直在那提问！” “刚开始她问的那些问题，还算是跟课程有关系，陈教授都回了她，但她就是故意找茬不让陈教授讲课，问到后面，已经脱离了课程内容，别人制止她，她还装无辜，问陈教授是不是答不出来。” “你都不知道，我当时就有撕了她的冲动，还有些脑残的三观跟着她的五官跑，竟然帮着她起哄，她XX的，我是去上课，不是去看她作秀！她脑子都水竟然好意思说教授不行，明明就是她影响了我们所有人！哎玛气得我乳腺都堵了！” 一通输出去后，谢贝贝语气才缓了过来。 江以宁静静等她说完。 “所以，京清杯怎么跟那个网红扯上关系了？” 这问题一问，才缓了些的谢贝贝又要冒烟： “那个S.B玩意儿闹到后面，直接跑到讲台向陈教授发出挑战，说要跟他比赛，赢了随他怎么处置，退学回国也行，输了就要陈教授主动辞职。” 至于什么比赛……自然就是这次的京清杯了。 江以宁听得直皱眉。 “这种人，学校怎么还留着？” 早在她在课堂上闹的时候，就应该处理才对。 华国和M国国情不同，没有那一套所谓的快乐教育，让一个学生得到快乐和自由，而害了而妨碍影响了旁边想学习的学生，这种情况，是不可能存在的。 谢贝贝语气里全是嫌弃。 “是不想留的，咱院周院长已经找她和她的学校说过很多次，她背景好像还挺强的，她M国的母校好像全力保她……我也不知是不是真的，据说，她那母校还威胁咱周院长，如果要把她遣返，那他们也会把在那边作交流学习的所有华国学生也遣返回来。” 在那边交流学习的，可不只有京大的学生，还有其他高校的学生，和不少自费留学的学子。 虽然M国那边的学校也不可能，真的就把全校好几千的华国学生全退学，但因为一牵动，就牵连一大群人卷进事件里，周院长不得不慎重行事。 所以，谢贝贝知道这个比赛打赌后，就立即找到江以宁。 一百万奖金还是其次，主要是把那个女人赶走！！ 江以宁沉默了下，又问： “我参加也可以吗？” 那个网红发出挑战的对象是陈教授，她一个外人参加了比赛，也加与不进那场挑战里吧？ 谢贝贝立即道： “可以！” “你不知道那个女人有多嚣张，那日天日地的劲儿哟！狗看了都忍不住想咬她几口！她发完挑战宣言后，还挑衅我们全班，说谁都可以参一脚，又说陈教授担心身份，害怕别人说他以大欺小，也可以找人代赛，就是代价不变，说什么她忍不住不了蠢人当她的老师……她真不知道自己才是最蠢那个吗？！” 江以宁对那个女人有多嚣张，不感兴趣。 但听着这些事情，她也不想自己喜欢的学校，被这么个人搞得一团乱麻。 如果只是参加一个比赛，就能解决问，那并不算麻烦。 “好，我知道了。” 谢贝贝一喜。 “你会参加对不对？！” “嗯。” “我、我们所有人都已经报名了！虽然多半不管用，不过，还是想试试！对了，我听说你几个师兄也都参加了！” 江以宁不觉得奇怪。 只能说，那个叫伊蕾娜的网红，在这方面真的很有天赋，她成功卷起了所有相关的关注。 挂了电话，江以宁点进谢贝贝发过来的链接，进入了竞赛的页面。 报名时间到这周末为止。 还有好几天的时间。 江以宁没着急点报名，而先看了规则和说明。 第二千一百四十五章 宁宁兴致这么高 比赛分为预选赛和决赛，根据预选赛分数高低，决定决定入围名单。 预选赛的形式是线上比赛，开卷模式，允许查阅参考资料，或者借助各种软件来答题，但和他人讨论，以及其他涉及第二者的一切形式，都被列为作弊。 比赛命题范围非常广，可以说是涉及了所有数学相关的内容，代数数论、几何拓扑，各种分析和方程、组合概率、应用和计算数学……看来，除非数学全能，否则这场比赛多少掺杂了运气的成分。 倒是挺有趣的。 奖励也很丰富，除了金奖的一百万外，还有银奖五十万，铜奖也的二十万，些了这三个大奖，还有优秀奖每人两千。 算了算人数，差不多等于进了决奖，都保底能拿到一个优秀奖。 可以看得出两所高校对竞赛的重视程度。 江以宁想了想，没有直接点报名，而是把这个网址复制一遍，转手给暮沉发了过去。 那个男人也许就是住在她脑子里的，她只发了个网址，其他一个字没说。 几秒后，他就回复了过来： 【宁宁想跟哥哥比赛，嗯？】 暮沉是京大的毕业生，按照参赛人员的要求，他也有参加的资格。 江以宁抿着笑意，抱着手机打字回复： 【暮学长，你敢不敢比？】 暮沉回了一条语音过来： “宁宁兴致这么高，单纯比赛，好像有些单调，添点彩头，怎么样？” 男人语气里那抹淡淡的笑意，怎么也掩饰不住更浓一些的挑衅。 江以宁：“……” 这人真是一点亏也不愿意吃啊！ 不过，比赛是自己先提的，怎么也不能就这么退缩。 【你想要什么彩头？】 【暂时没想到，离比赛还有好几天，我们慢慢商量？】 江以宁目光在他那句“慢慢商量”上停了好几秒，总觉得脑子里能读出他潜藏在文底下的玩味语气。 某种意义上的不安好心。 【好啊！】 情侣私底下的挑战也悄悄开始了。 江以宁很快就填好了自己的报名信息，提交了上去。 …… 陈教授被网红交流生羞辱这件事，闹得还挺大的，后面一连几天，走在学校的路上，也能听到周围的人在议论。 谢贝贝联系江以宁那天，陈教授的课程就暂停了。 据说是被气上火，突发现头晕，被医生勒令休息两天。 现实里，理智的人会更多一些，有不少人都站在陈教授那边。 两天后课程恢复后，陈教授的学生就自动发起抵制，不让伊蕾娜和她的追随者进入教室。 不让她进，也是有理有据的。 伊蕾娜交流的学院和专业，是物院，她的课程表上也没有报陈教授的课。 蹭课蹭得如此嚣张，别人不让她进教室门，也是理所当然的。 本以为又是一场恶战，却没想到伊蕾娜竟然没有纠缠吵闹，只说了一句： “没关系，我等比赛开始，希望陈教授和你的学生，不要在预选赛就被淘汰，不然我会赢得很无趣。” 然后，自那天起，就没有再去过陈教授的教室。 目睹了整件事的始末，陈教授的学生对M国人的印象，可以说直线下降。 谢贝贝这几天也跟江以宁吐槽了很多次。 就比如现在。 几人在第一食堂约饭，第一个话题聊的还是那个网红交流生。 “不过暂时都过去了！京清杯结束前，都不用再看到她那张臭嘴脸了。” “其实我还是挺佩服她那个胆子的，也不怕出门被人打死哦！反正我看到她的样就想给她来一拳。” “切，你没看到嘛！那女人来了京大才多久啊，身边围了多少舔狗？” “那些人还是京大的呢，竟然也是非不分，跟那些人同校，我觉得好丢人！” 江以宁在旁边听着，大概是因为只见过那个人一次，整件事也没有深入过，所以聊的时候，她多数只听不说，也不怎么发表自己的看法。 正吃着饭，听着朋友们聊天，后背忽然被人戳了一下。 她扭头看过去，叶清爱从她身后经过，在她看过去的时候，冲她打了个眼色，脚步没有停步，就往外走了。 那眼神，应该是让她跟出去说话的意思？ 江以宁没有动。 王允言坐在江以宁的对面，也看见叶清爱了。 “那个是叶清爱吧？她变化好大耶……” 几个人停下说话，顺着王允言的视线看了过去。 谢贝贝跟叶清爱住过一小段时间： “有吗？我怎么不觉得？不还是那个样子？” 王允言也说不清楚。 “不是说样子，就觉得她的气质变了，可能是被她跨科考研给惊到吧？” 齐雪放下碗，一脸感叹： “我们这一届的牛人太多了，一年就把四年的课程修完，然后大二就成了研一生。” 本来江以宁一个就够惊人，结果叶清爱一声不吭，也干了票大的。 而且，也和江以宁一样，跨科去了生院。 不同的是，她比江以宁更绝，选的专业连物理数学的边都不占了，直接去了医学院和化学院的交叉专业，化学制药技术。 “说起来……你们谁听过叶玊的消息了？” 话题一出，几人忽然就沉默了下来。 当初叶玊生病，在场几个人都一起去探望过她的，结果，没想到那场病之后，叶玊性情大变，后面说要留学，就没再回来过。 江以宁知道叶玊的状况。 她车祸的消息并没有传回学校，当然也不能跟朋友们说她的消息。 当下只能保持沉默。 吃完饭，几人又聊了一会儿，才回宿舍休息，而江以宁等大家走了之后，才慢慢悠悠走出食堂。 左右扫了几眼，在左边的拐角的大树后，看见叶清爱的身影。 她迈步朝那边走过去。 听到脚步声，叶清爱猛地扭头，见到她终于来了，最终还是没忍住骂道： “你故意的是不是！我等了你半个小时！明明就看到我给你递眼色，还拖拖拉拉，这交易你还要不要做？！” 江以宁神色淡淡，没有愧疚。 “你不也看见我跟朋友在一起吗？” “你——” 江以宁打断她： “还是说回交易吧，怎么样？” 第二千一百四十六章 叶清爱觉得自己已经被这个可恶的女人磨平了所有脾气。 听到她的话，看到她的态度，竟然有种意料之内，还在忍受之内的感觉。 算了。 她劝自己，江以宁不会经常出现在她的眼前，忍她一两次，又能怎么样？ 叶清爱将这些无关紧要的感受暂时摆到一边，冷静下来，目光看向江以宁。 “我先说结果，奶奶和曦哥想跟你见一面，好好谈谈叶信然的问题，他们俩让我跟你说，我们叶家并不是封建家庭，不会做包办婚姻那种事。” 她没有给江以宁思考的时间，紧接直着又道： “这就是我跟曦哥联系得到的回复，不过，我建议你，拒绝见面，如果你不想被动摇，这是最好的做法。” 江以宁轻叹一声，抬起眸子。 “你是不是忘记我提出来的交易条件，我没有给过‘谈’的余地。” 叶清爱除了带来一个不怎么让人欢喜的消息外，所说的话，就没有一丝跟她的交易有关系。 不过……她也该料到的。 她转身，望着空旷的校园。 已经过了午饭时间，周围的人变少，显得特别安静。 既然不需要和平解决，那就这样吧。 看谁先受不住这堵心的味道。 “叶信然不滚出四九城，我的行动也不会停止。” 说完，她迈开步子，准备回教师小区。 叶清爱愣了一下，下意识追了过去。 “喂！叶信然不就给你送了几件礼物么！他追求你也是他的个人行为好吧！你用得着针对整个叶家吗？！” 江以宁停下脚步，冷眼看着她。 “你不知道我有男朋友？” 叶清爱有些不以为然地撇嘴，心想结了婚都还能离，有男朋友又怎么样？ 江以宁将她的表情尽收入眼底，唇边勾起一抹冷笑。 “既然你已经知道他送礼，那么也该知道我都退了吧？道德败坏在前，不顾别人意愿制造麻烦在后，你叶家的好家教，实在让人不敢恭维。” 帽子一顶一顶地扣，整个叶家都被踩到脚下，叶清爱忍不住想要跳。 “你——” 然而，江以宁根本不想跟她聊下去。 丢下这么一通评语，便再次迈进脚步，头也不回地走了。 叶清爱用力跺了跺脚，心里把江以宁骂了无数遍。 等人彻底走出视线，她才想起来，最重要的问题根本没有解决，甚至还变得严重了。 “明明就是你自己招蜂引蝶！！凭什么都错都推到别人身上！” 明知江以宁已经听不到，她还没忍住，冲着那道已经看不见的背影怒骂出声。 叶清爱很确定叶家的家教没有任何问题，绝对是因为江以宁做了什么，把叶信然那家伙勾住了，才会这样！ 气归气，她还是给曦哥转达了江以宁的回复。 手机那边，直到她说完好几秒，依然是安静的，没有一点声响。 叶清爱拿下手机看了眼，确定还在通话中，才不确定地小声地唤了声： “曦哥？” 叶曦那抹特有的清冷声音终于响起： “我知道了，没关系，随她吧。” 听到这个答复，叶清爱心里有说不出的嫉妒，整个人忽然就浑身不得劲了。 奶奶是这样，曦哥是这样，其他长辈也都是这样，对江以宁总有无限的包容，好像那个女人不管做什么，都是被允许的。 这明明就是她的特权。 江以宁出现后，就把她的特权给抢走了。 就因为她输给了江以宁几次吗？ ……可是，不管怎么拒绝承认，她赢不了江以宁，也是事实。 “曦哥，那个女人就从来没有把我们当过亲人，我们何必对她——” 手机那边的声线并没有太大的波动，淡淡轻轻的，却有不容置喙的强硬： “清爱。” 叶清爱下意识抖了一下，已经闭上了嘴。 “记住你的首要任务，两年内，拿到博士学位，还得吧？”叶曦淡声说着，“现在已经十一月，你连一篇论文都没有提交，这种速度，明年是升不了博士的。” “……我知道了。” “嗯，不要分心其他跟你没有关系的事情，以宁和信然之间的事，不需要你插手，公司的情况，你也不需要担心。” 随即程序一般，叮嘱了几句学业上的事情，叶曦便直接挂了电话。 叶清爱颓然地放下拿手机的手。 她倒是想插手，也没有机会啊！ 曦哥……她根本摸不清曦哥对江以宁的想法，明明那么重视，却也没有想过要把人带回叶家。 这也是她还能保持冷静，努力完成曦哥期待的原因。 到了曦哥要把人带回家那一刻……她大概会疯。 她知道，那一刻，一定会来临的。 在那一刻来临前，她必须先完成自己的任务。 叶清爱转头，又看了江以宁离开方向一眼。 希望那个女人能坚持到底吧。 …… 在学校忙了两天，江以宁回到瑞景时，明显感觉到投到她身上的视线变多了。 她也没多放在心上，去实验室前，先绕到理查德的办公室找人，结果扑了个空。 办公室只有理查德的的女助理在。 女助理笑着对她说道： “他去了6号实验室，那边的实验数据出了些问题，如果你着急，可以直接到那边去找他。” 江以宁点点头。 “好。” 离开理查德的办公室，她就往6号实验室走去。 倒不是因为着急找人，作为老板，她却很少在公司或研究室走动，多少有些不应该。 大概也是这样，才出了钱赋永这样不把老板放在眼里的例子。 还是做做上心的模样吧。 来到6号实验室，一眼就看见几个人围在一个位置，透过人缝能看到理查德坐在电脑前，没有人说话，大家都专注地盯着电脑屏幕。 实验室里一片安静，只有机器运转和键盘的敲击声响。 江以宁走过去。 电脑屏幕上是密密麻麻的数据，不停地往上翻动着。 她也没作声，站在人后，视线落到那片数据上。 就在理查德翻盘了第三次时，她才道： “第三组，第六十七个。” 第二千一百四十七章 嘲笑声就全塞给他 寂静之中，突然响起的这么道声音，一群人都被吓了一跳，“唰”地一下扭头看向说话的人。 “江总，你来了？”理查德双眼一亮，“你刚说第三组和第七组？我试试看！” 他一句废话都没有，立即将江以宁指出来的那两组数据，重新输入设定好的方程序里，重新运算起来。 几秒之后，程序真的给出一个不同的答案。 再把新得的答案，换进数据组里，进行运算推演。 程序运作畅顺。 “第三组通过了！” 理查德没停下来，乐呵呵把第七组也处理了。 头痛了半个小时的模型终于捋顺了逻辑，进入下一步。 其他人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电脑屏幕，烦了大半小时没找出来的错误，就这么解决掉。 “行啦！” 理查德放开键盘，撑着桌沿，推开椅子，拍拍手，站了起来。 “下次推算完一组，一定要先验证，才能进行下一组！堆在一起上万个数据，眼睛都要看瞎也找不到错处！这次多亏了咱江总！不然这周就白干了！” 实验室一片寂静。 众人无言地望着江以宁，内里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前几天，科林的交流会回来后，瑞景就发了通报全体的开除邮件，并公开开除钱赋永的理由。 理由很简单，钱赋永在交流会上不合时宜地给老板难堪，公开站队，公然在公司内部搞分裂的事情。 这件事在明面上，钱赋永的行为的确没有任何可以开脱的借口。 但大家心里无一不觉得，钱赋永只错在不应该在公开场合做得这么出格。 看看科林，内部派系那么多，斗得那么厉害，在人前，该有形象都会立好，各派的人也会互相对面子，就没有钱赋永这样，在人前直接下老板面子的。 至于他站队，却没有人觉得有问题。 直到理查德公开挑明，瑞景目前手上这个唯一的项目，主导者是江以宁，他和任子栋只是辅导研究时，整个瑞景一片惊愕。 江以宁不仅仅是老板，还是项目验实的推进主力。 几乎没有人愿意相信理查德的话。 其他不说，单是任子栋被屈居他人之下，当一个辅导者这一点，大家就难以相信。 任子栋扬名已久，实力就摆在那里，她江以宁是什么人啊！ 听都没听过！ 哦，也许在那种不值得一提的小比赛里有露过脸吧！ 就这么点算不上成绩的成绩…… 直到现在，她突然出现，露了一手。 找理查德之前，6号实验室的人就已经找错找了半天，实在没找出来，才搬来理查德求救。 理查德过来也有大半小时，依然没有找到。 结果这位……在后面看了才多久？绝对没有十分钟吧？ 竟然一下子就找到了！ 这要不是，本来就是6号实验室的错误，大家绝对就以为这是给江以宁造势的一个局。 也许，她真的如理查德所说的那样，有这个实力，担任主导？ 就算她是代表江氏的资本，任子栋看着也不像是会向金钱低头的人，应该不会配合拿自己的作为阶梯，来捧起江以宁。 理查德环视了眼，随即一脚往旁边的人轻轻扫过了去。 “我的话，听到没有？” 被踹的人晃了下，回过神，看了看理查德，又看了看江以宁，懵了好几秒，才想起理查德刚才说了什么。 “啊，哦，听到了，小李总。” 其他人神色闪烁，也都开口应了。 理查德当然看得出来这些人在想什么，暗暗满意这场意外的“即兴演出”带来的效果，比他说干嘴要有用得多。 以后再来几次吧。 只要让人看到真正的实力，那些家伙不服也不行。 暗地里做好决定，理查德当即也不说什么，交待了几句，就招呼江以宁离开6号实验室。 一出门，理查德心情十分好地开口问： “你怎么也跑这边来了？” 江以宁看了他一眼，觉得他心情好，正好是说话的时候，便道： “有事过来找你，顺便看看实验室的情况。” 理查德一听她说有事，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脸上的笑容也淡了下来。 小姑娘每次有事，就要跑掉一段时间！！ 他谨慎又防备地往旁边挪了小半步。 “什么事？” 江以宁：“……” 这防贱似的。 脸色说变就变，是不是太夸张了？ 她假装没看出他的防备，淡定地开口： “过几天，医院那边有点事情，我要到海城出差几天，所以……” 请假两个字还没说出口，理查德的脸就扭曲了起来。 但他也不能真的把人绑在实验室里，他也不敢！ “你说出差几天，是几天？！” 江以宁看着他的神色，斟酌了下，才说了个保守的数字。 “三至五天左右吧，如果没有意外，三天就成。” 虽然话说得好听，三天就成，但假还是要请五天。 理查德差点没哭了。 “五天！再加周末，那就是要一周了？！” 一个月总要休一整周，这还要干活吗！！ 随即，他想到什么，猛地一抬头。 “你过年前，还要订婚是不是？！” 订婚，那绝对跑不了请假，像江以宁和她男朋友那种大家大族，一周婚假绝对不够！ 江以宁：“……” 理查德哭出来。 “你知不知道老任那家伙，在别人的交流会上放下豪言，说我们的项目，明年就能面世？这几天我就被人追问了无数次！” 其实也是那一批过来打听江以宁和Chiang关系的人。 现在瑞景，几乎被推上了风浪尖上。 多少人等任子栋说空话，看瑞景的笑话。 那嘲笑的嘴脸都贴到他眼前了。 江以宁竟然还要请那么多假！ 合着闹事的都是这两个家伙，那些嘲笑声就全塞给他？！ 他的脸不是脸吗！ 江以宁一时间不知该笑，还是该内疚。 想了想，她给出承诺。 “小李总，放心吧，我不会落下进度的，而且，任子栋也没说明年什么时候，我们还有时间的。” 理查德眼睛霍然一亮。 “你也认为我们明年就能把项目实验进到临床阶段？” 第二千一百四十八章 有人在尾随他 江以宁看了他一眼，才道： “小李总做研究的时间，比我的年纪还长，怎么会不知道，科研这种东西，除了按部就班地推进，还要看运气成份，一旦找到突破口，进度就可以用一日千里来形容，反之，原地踏步几年，也不是没有可能，我不可能给你确切的时间。” 理查德当然知道。 不过，那是别人的研究。 放到江以宁身上，得别外说。 毕竟—— 他左右瞄了眼，确定附近没有人，才悄咪咪地凑到小姑娘身边，压着声音道： “那天跟你打完电话，我从老任的嘴里听说，你十之八.九就是Chiang的真身，是不是真的？” 江以宁脚步微顿。 理查德也连忙停下脚步，紧紧跟在她身边，一脸期待地望着她。 “你瞧啊，咱都坐在一条船上了，你本身的能力我都看见了，身份这种身外物，有什么好瞒的，对不对？再说了，现在外面都在传了，等咱的项目明年真的进入临床，那时候你再跑外面否认，也没有人会相信你说不是！” 江以宁有些无奈地开口： “我也没有隐瞒。” 一开始是因为奶奶怕她早慧折寿，跟在老师身边学习时，一切需要对外的事情，都拿代号帮她隔开流言和议论。 也只是这样了。 她和家人都没有刻意对相熟的人隐瞒什么。 虽然她也因为身体的原因，接触不了多少外人。 陪伴她长大的，从小到大也只有那群家人长辈，就更没什么好特别拿出来说的。 这话无疑就是承认了她就是Chiang。 理查德双眼顿时一亮。 “啧啧！我早就该猜到了！老任那家伙傲得很，很少把人放在眼里，对新人更没有耐心，没当面翻白眼，那都是给面子了，他会盯上你，果然不是没有原因的！” 他越说越激动。 “那家伙眼光太独到了！现在一看，我们公司阵容真的太强大……嗯？不对，我拖后腿了？！” 他以为他在M国多少有点小名气来着，但如今，真的一点也拿不出手了！ 江以宁立即道： “没有，瑞景没有你绝对不行，小李总，你很重要。” 这话是绝对的真心话。 如果瑞景让她或任子栋来管，这会儿，可能还处在起步阶段。 不，公司也有可能早就散架了。 她十分认同理查德那句话，任子栋的眼光太独到了。 理查德不仅会研究，还有领导的才能。 理查德眨眨眼，望着江以宁。 “江总，你这认同，我能不能当作是Chiang对我的认同？” 江以宁：“……能。” 理查德用力握了一下拳头，低喊了一声“YES”。 他丝毫不在意江以宁比自己年轻太多，Chiang的金招牌硬得很。 江以宁没吱声，跟着他一路回了他的办公室。 等门关上后，她才把话题拉回请假上面。 “小李总，我要请的五天假，可以吧？” 喜色当即一敛，理查德脸颊扭曲了下，咬咬牙，批了。 “行！但你也得答应我，到你订婚前，你可不能再请长假了！” 到小姑娘订婚期也只有不到两个月的时间。 他这要求，一点也不过分！ 江以宁默了默： “……我尽量。” 理查德轻叹： “你也别怪我逼得紧，你也看到了，公司跟科林合作，不仅拿了他们的基因图数据，连他们内部派系斗争都学了去，你要是再不多露脸，以后还会被当成边缘不重要的人。” 上次挑人的是理醒德。 他真觉得钱赋永这人挺不错，能力在水平之上，不管对他还是对老任，嘴巴都挺甜，谁知道他竟然是个两面派，闹了这么一出。 这还好是瑞景，要是放到别的公司，内部矛盾不就来了吗？ “我觉得刚才那样挺不错的，下次再出现6号实验室那种问题，我直接让爱儿去找你去解决。” 多展露几手，谁还敢不服？ 江以宁没有意见。 “好。” 而6号实验室的事，很快就在瑞景内部传开。 最开始响起的声音，一点意外都没有，都是质疑和不相信，但6号实验室的人立即表明没有作秀。 他们的数据出了问题，在去找小李总求支援之前，根本没有外传出去。 他们也没有配合作秀。 “难道真的像那些来打听的人说的那样，我们江总，就是传说中的那位Chiang？” “……我觉得可以先信着，毕竟流言是从科林的一把手口中传出来的。” “也是，大佬总得顾着点名声，不能胡言乱语吧？” “其实真相很快就会公布了，苏总不是说，年底的物数交流会就会有答案么？还有一个月的事，等等呗！” “说起来，谁能拿到参加交流会的邀请函？” “任总肯定有邀请，能带四个人呢……要不去问问？” “哈哈哈哈你们去问任总吧，我已经有着落，到时候我要前排看江总的马甲掉落！” “我也……” 江以宁没有听到瑞景内部的声音，处理完预定内的工作后，她就离开，去了江氏医院。 确定儿科新推荐过来的人没有问题后，她便直接和儿科的刘主任做了确认。 出门时，正好对上要抬手敲门的王明诚，那位不服她敲定名额的旧儿科被推荐人。 看清他的样子，江以宁目露惊讶。 因为他是坐着轮椅的，右脚脚踝处打着石膏，明显是骨折了。 前几天人还好好的。 王明诚当然注意到她的目光，脸上多少有些尴尬。 他控着轮椅往旁边让了让，低声喊了声“江医生”算是打了招呼，便躲开江以宁的视线，不愿意再多说什么。 江以宁走出刘主任的办公室，目光不自觉地追着王明诚的背影，直到他进了刘主任的办公室，关上门再也看不见。 旁边一个儿科的女医生大概看出她眼里的探究，主动开口： “王医生那伤是昨晚下班回家时弄的，听他说，是感觉有人在尾随他，当时天黑，他自己也害怕，就跑了起来，然后不小心摔了，轻微骨裂，不严重，他现在过来，应该是要请假。” 第二千一百四十九章 一定不会让江医生失望 “被人尾随？” 江以宁没想到是这样一件事。 女医生一点也不奇怪江以宁会觉得惊讶，说实在的，谁听了王明诚被人尾随受伤的事后，都是跟江以宁差不多的表情。 王明诚虽说不上有多强壮，但怎么看都是标准体格的男人。 趋吉避凶是人的本能，就算是罪犯也一样，想谋财也应该挑一个弱小的人下手才对，怎么也不该盯上王明诚。 而且，虽说天黑，路上行人少，但江氏就位于二环内，四九城的市中心，环境已经没得说了。 王明诚住的那个小区也是个高端小区，人流少，也没到没有的地步，还有监控也是装了一路的。 大家嘴上没说，但都猜要么是王明诚惹上什么社会青年，要么是他多心，自己吓自己，才搞出这么个意外。 “是啊，王医生就住在医院旁边的小区，当时有人帮他打了120，人就直接送回来我们医院了，他现在住进骨科。” 江以宁问： “报警了吗？” “报了。”女医生答道，“不过，听说警察查了他走的那条路的监控，没查到什么可疑的人，多半就这么不了了之了吧。” 江以宁点点头，又问了几个相关的问题。 得知王明诚昨晚值班到晚上十点半，才出的事，便让女医生帮忙去跟医院的HR说一声，这事按照工伤来处理。 女医生捂嘴笑了。 “江医生，你过来之前院长就吩咐了人事科，还说之后要人事再完善一下制度问题，别等他来说才动。” 江家人，真是很难让人不服啊！ 哥哥前脚刚说完，妹妹后脚也这么吩咐……在江氏工作就是好！ 工作虽然忙，竞争虽然大，但福利超高，越忙奖金越多，最重要的是它那套人性化的制度，让人心甘情愿忙进去。 瞧瞧，连王明诚这种，下班后在自己住的小区范围内摔伤，都能算进工伤里。 放眼全世界都找不到的。 江以宁听到二哥已经处理了，便没再说什么。 “那就按院长说的去做吧。” 女医生应了声。 “好的！” 江以宁也不打扰儿科的工作，说完就转身准备离开。 然而，刚走到门，又与人迎面相遇。 迎面进来的是两个人，为首的那人看见江以宁时顿了一下，随即双眼一亮。 “江医生！” 江以宁认得他，是儿科的副主任，姓钟。 他身边那人也不陌生，正是何亚新。 她冲两人点点了头。 “钟副主任。” 钟副主任没让开路，让江以宁离开，而是迎了上两步，挡在她的面前。 “江医生，刚刚何医生那边接到了一个小病患，情况有些严重，我去看了看，很是棘手，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不知道你能不能帮忙看看？” 江以宁低头看了眼腕表，时间倒也充裕。 “可以。” 钟副主任顿时吁了口气，有江以宁这声“可以”，那孩子的希望就大了。 他立即做了个请的手势。 “到我办公室谈？” 江以宁点点头。 这时，旁边的何亚新忽然开口： “钟老师，江医生，我能不能一起去？” 钟副主任看了他一眼，没多想就帮他做请求。 “江医生，也让小何一起去听听吧？这个小患者原本也是小何的接诊，后面也是需要他来跟进的……好实话，小何是个好苗子，我也有意带着他多见识些病例。” 江以宁顿了顿，才“嗯”了一声。 钟副主任笑着冲何亚新打眼色。 “还不谢谢江医生！跟江医生开一次手术会议，比你看十本参考书都来得有用！” 何亚新丝毫没有犹豫，就顺着钟副主任的话，向江以宁道了谢。 江以宁扫了他一眼。 “不用说这些虚话，如果还有人想一起的，都可以参与进来。” 这话一出，儿科里那些暗搓搓关注江以宁和钟副主任说话的医生，立即捉住机会纷纷站了起来，举手道： “钟副，我也想一起听听！” “我也想！” “我也！” 江以宁向来不会私藏。 从她进驻江氏后，她跟过的每一个案例，都会被编写成教案，收进医院的档案资料室，供江氏全体作参考资料，所以，钟副主任听到她的回复，一点也不觉得奇怪。 一边瞪了眼那些聪明顺竿儿爬的下属，一边心里感叹，放眼医界也就江以宁才有这般大的胸襟了吧！ 虽说技巧技术这种东西，也不是看一眼就能偷师成功，但相对不需要太高的技术的治疗方式，也足够帮助大家提升不少啊！ “都去吧，注意规矩就行！” 儿科科室里顿时响起一片欢呼声。 其实人也不多，加上何亚新，整个科室也才五个人，其他人要么在轮班休息中，要么坐诊值班。 五个人都是幸运儿。 但人还是比预想的多了，钟副主任没把人往自己办公室里带，而是去了旁边的会议室。 临走前，钟副主任将仅的一份小病患的检查资料，复印了几份，方便大家了解病情。 众人移步往会议室走去。 何亚新站在原地几秒，望着前面的人，半晌，带着淡淡的笑意，迈步跟了上去。 一场治疗讨论会，一开就是将近两小时。 江以宁先从会议里离开。 钟副主任呼出一口气，摘下眼镜，放在资料上。 让脑子缓过一会儿，随即转头，满眼赞赏地看向何亚新。 “小何很不错！能跟得上江医生思路的新人可不多！唉，可惜了，如果你这次能参加深造，回来就能直接升一级了。” 何亚新笑了笑。 “我跟着钟老师，也能有很多学习的机会，像这次。” 钟副主任闻言，不由地深思了下。 的确。 如果能跟着江以宁多学几次，比深造来得更有效果。 以后，多给这个年轻人找找机会吧！ 有了定论后，钟副主任笑了起来。 “行！这次手术，你来和我一起去当江医生的副手吧。” 何亚新勾唇。 “谢谢钟老师。” “先别谢得太早。”钟副主任道，“别看江医生很好说话，她对助手的要求可一点也不低，如果你做得不好，就不会下一次！” 何亚新微微敛起眸子，遮住眸底的晦暗。 “我知道了，我一定不会让江医生失望的。” 第二千一百五十章 旁边其他四个儿科医生听着，不由地露出一脸的羡慕。 他们其中有三个人的等级，比何亚新要高，在江氏的资历也不浅，但一场会议下来，他们也只能羡慕，不敢有不满。 因为何亚新是真的有天赋，全程两个小时的会议，只有他和钟副主任能跟得上江以宁。 他们仅仅消化会议的内容，就花光了所有专注和脑容量，根本没有多余的能耐真的参与进讨论中。 “哎！天赋果然才是最重要的……” “谁说不是！” “努力也很重要啦，别看江医生年纪小，我听说啊，她学医的时间，比我们长多了。” “哦，这个我也听说了~院长身边的助理好像说过，江医生从记事开始就跟着温圣手学医，十五六年了，我是从大学才学的，八年本硕博连读，实习两年，再加三年到现在，才十三年，好像真不比江医生长……” “天赋重要，努力重要，名师也很重要啊！” 说着，所有人羡慕的目光又转向何亚新。 这家伙，天赋有了，人本身也挺卷的，现在还被钟副主任带着一起，跟江以宁学习，不就等于所有都占了吗！ 虽说自己也很想去，但跟不上去，就有可能意味着拖后腿。 没人敢开口说要跟。 一行人边说边回到儿科科室。 众人一眼就看见王明诚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低头不知道在写什么。 钟副主任问出了大家的疑问： “咦？小王，你不是请假了吗？怎么不回去病房好好休息？” 王明诚放下笔，回头。 “是请了假，反正都是在医院里，我就趁着这个空闲，把之前积下来的病案整理一下。” 钟副主任点点头，没再说什么，叮嘱了几句，就回自己的办公室忙去了。 其他人也各自回去做自己的事。 女医生看着王明诚，想了想，还是走过去说了句： “你还是好好休息吧！刚才你进去找刘主任的时候，江医生还问了你的情况，你知道她听完后，跟我说了什么不？” 王明诚握紧了手中的笔，沉默了几秒，还是顺着女同事的话问了出来。 “……她说什么？” 女医生感叹道： “她让我帮忙跑人事科，让你的情况当工伤处理！” 王明诚知道女同学跟他说这些话的目的，就是想让他不要记恨推荐人的事。 其实他哪有脸记恨江以宁？ 复盘整件事，他的表现的确不好，想想也知道领导不可能会花太多的精力和时间去了解他这种基层人员。 机会就一次，他没捉住，是自己的问题。 他只恨……也不能说恨，他只嫉妒何亚新一个，也打从心不喜欢这个人。 而且，那天试探之后，他也确定何亚新心思不纯！ 他甚至怀疑，尾随他的，就是何亚新！ 但，没有证据。 “……我知道了。” 女医生看了他一眼，轻叹一息，也没再多说什么，转身回了自己的位置。 谁也没有注意到，几个位置开外，何亚新单手撑着脑袋，另一只手拿着刚才的病患资料，似在细读，但只要仔细些看，就能看到他的脸色，比起回到位置前，要冷了几分。 手指捏着资料的地方，已经起几道折痕。 …… 儿科后续发生的事，江以宁自然无从而知。 回到27楼，正想歇息一会儿，人才刚坐下来，什么也还没来得及做，手机就先响了起来。 看清来电显示，那双漂亮的桃花眼便弯了起来。 “喂？阿沉。” 手机那边传来熟悉低沉的噪音。 “宁宁，忙完了么？” 听着那道让人心安的声音，心里莫名像是被什么撞了一下。 江以宁不自觉地勾起唇角，整个人放松地后仰，窝进工作椅里。 “刚忙完。” 暮沉声音含着笑： “那接下来，宁宁能不能再腾点时间，陪哥哥吃顿饭？” 江以宁握紧手机，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不要露出太过多的喜悦。 “可以啊！” “我现在过来接你。” 暮沉说到了再给她电话，就挂了。 从暮氏过来，要大半个小时，这些时间，也正好够她休息一下。 她起身，走到沙发那边坐下，斜斜地靠着软硬适中的沙发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了下去。 脑子还在回想刚才两个小时的会议内容。 眼睛正要闭上，忽然有人敲响了她的门。 江以宁清醒过来，睁开眼睛，稍微坐直了身体，才扬声道： “进来。” 徐嘉丽推门走了进来，手上还着什么，一进来，就把那东西递了过来。 “江医生，有人托了咨询台的护士，说要把这张卡片交给你，就十分钟前，护士拿到我这里来。” 因为只是一张卡片，看不出什么可疑。 当然，最大的可疑大概是卡片上的名字。 她就拿了过来。 江以宁视线扫过，认出来了，马晓翠专用的卡片，上次就是给了她这么一张同样的卡片。 来了。 好几天了呢。 她伸手接过，没急着看，而是问： “送卡片的人呢？” 徐嘉丽答道： “咨询台的护士说那人放下卡片，说了要给江以宁后，人就走了，是一个20来岁的年轻男人，大概一米七五左右，中等身材，戴眼镜，除此之外就没什么能让人记住的特征了。” 够了。 之前见马晓翠时，站在她身边的李兆成，也是这些特征。 如果没有意外，送卡片的人，就是他。 马晓翠本人没有来。 “好，我知道了。” 徐嘉丽见她心里有数，也不多说什么，说了句“我先出去了”，就退出了江以宁的办公室，并给她带上了门。 江以宁等人走后，才拿起名片。 正面依然是那些信息，背面全黑的设计，印着一个金色字体的公司名称。 这次，那片黑色的位置上，一个字也没写。 仅仅一张名片。 什么意思？ 江以宁上面翻看了下，有些好笑。 这位“凤素依”小姐的求救也真有趣，什么信息也没有，还指望她花心思猜。 她目光落在名片上那串仅有的手机号码上停了几秒。 第二千一百五十一章 怪不得生不出孩子 江以宁对数字敏感，仔细一眼，就看出来，这张名片上印的号码，跟上一张并不是同一个。 这是让她打电话过去的意思？ 想法一起，她不由地笑了出来。 忍不住有些好奇，“凤大小姐”到底把多少希望寄到她身上了？ 江以宁将名片扔到桌面上，随即掀起桌上的笔记本电脑，手指在键盘上飞快跳跃，屏幕中很快跳出一个页面。 一楼大堂的监控画面出很快就刷新出来。 她估算了一下时间，然后拖动进度条，打开三倍速让监控播放着。 不用两分钟，她就看到她想看的。 从监控上看不见送卡片人的正脸，除了徐嘉丽刚才描述的那些特征，他还戴了一顶鸭舌帽。 大概除了正面打照面的人，匆匆路过的人，很难会注意到他。 短短一分钟的监控，很快就看完，江以宁没有纠结，直接了当地关闭掉页面，退出监控系统，合上笔记本电脑。 视线最后落到名片上，想了片刻，她伸出手。 就在这时候，她的手机响了起来。 是暮沉的电话，他应该已经到了医院。 她一手拿起手机，点了接听，另一手拿名片。 “宁宁，下来。” “好，等我五分钟。” 挂了电话，随意地将名片塞进小包里，一手拎包，一手拎手机，她快步往外走。 走出医院，远远就能看见街边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男人身材挺拔修长，难得穿了一身白色休闲装，格外显眼。 他也正朝着医院大堂门口的方向看着，她一出现，他就动了动，像确认般朝她这边看了一秒，下一秒就迈开了长腿，朝她走来。 江以抿了抿唇，正想迎向他。 忽然像感觉到什么似的，扭头朝后方看了过去。 大堂里依然人来人往，所有人行色匆匆，一切正常，并没什么特别的视线或者别的什么东西。 视野焦点扩大，她将身后所有人或物都扫了一眼。 依然是各种种繁忙没停留的景色。 耽误的这会儿功夫，男人已经来到她身边。 “宁宁。” 江以宁回头，看了眼男人那只朝她伸出来的手，没有犹豫，就将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暮沉握住她的手，十指交缠，随即微微一用力，将女孩拉到自己身边。 “又感觉到视线？” “嗯。”江以宁应了声，又扭头看了眼，很快就收回视线，“大概是我多心吧。” 这也不是第一次。 自从SIM比赛结束，她来医院的次数多了后，每次进出都会感觉到有人在看。 没有感觉到恶意，应该只是普通的注视吧。 暮沉收紧了手指的力道，顺着刚才小姑娘看的方向扫了几眼。 “抽空跟二哥说一说，嗯？” 江氏医院，他不能插手，清查的工作自然落到小姑娘的几个哥哥身上。 江以宁迟疑了下。 “前些天，二哥才做过清理……而且，我也没感到恶意。” 暮沉举起握住小姑娘的那只手，将人往自己怀里带了带，另一只手很自然地环住她的纤腰。 “宁宁是医生，对不对？” 江以宁眨了眨眼，等着他自己把话说完。 暮沉轻笑，继续道： “那宁宁应该明白，每种毒性，都有自己显性的方式，如果不特意检测，就很难确定到底是哪种毒。” 哦，懂他的意思了。 专项专查，二哥上次的清理是有针对性的，能查到二哥想要的结果，而她被人盯着看又是另一件事，二哥未必能一并查得出来。 绕了这么大的圈子，还拿毒来比喻……这人真是！ 说完，暮沉又总结了一句： “医生可不能带着讳疾忌医，不要怕麻烦，你跟二哥说，他会更高兴。” 江以宁被他逗笑了。 “我知道啦！回头就跟二哥说！” 连讳疾忌医都拿出来当理由了，那她除了答应还能说什么呢？ 暮沉满意了，低头在小姑娘的额头上亲了亲。 “真乖。” 江以宁瞪他一眼。 “不要把我当小孩子。” 暮沉丝毫没把她的瞪视当回事，牵着她慢步往外走。 “没把你当小孩子，我很清楚自己的女朋友已经成年，离法定结婚年龄只剩半年。” 江以宁：“……” 这下是真的被他堵得哑口无言。 她与他肩膀贴着肩膀，被他牵着走的同时，也没有放弃吐槽。 “我发现你的关注点总是很奇怪。” 暮沉不以为然。 “所有人都关注自己关心的，我也不例外，宁宁说哪里奇怪了？” 只差把他关注关心的就是她说出口……忽然的一句情话，差点把江以宁弄了个大红脸。 “不说这些！快点走啦！我有话要跟你说！” 她抓紧他的手，加快速度往前走去。 视线的事，早就被她抛到脑后。 暮沉从善如流地说了声“好”，乖乖被她牵着走。 然而，没走几步，她就被人挡住了去路。 紧接着一道略带刻薄的尖锐声音响起： “哟，真巧呢，竟然在这里遇到你们，你们是过来看江氏妇科，治不孕的吧？” 一嗓子吆喝，引来不少匆匆路人的回望。 江以宁脚跳顿住，看来挡路的人。 正是那对买孩子首饰的母女之一的母亲，她记得静姐提过，这人姓钱。 看见她眸子中闪烁着恶意和幸灾乐祸的光芒，大概猜到她是故意嚷这么一声，试图引导周围的人用有色眼光看她和暮沉。 不管什么，大家对“不孕不育”总是会多几分想法。 江以宁也懒得跟这种人争吵，准备牵着暮沉离开。 暮沉这会儿却不动了，脚盯在原地，深邃的凤眸略带了一抹凉薄之色，淡淡地望着那中年女人。 “不长记性？” 中年女人顿时想起被硬生生行拘了两天的经历，当即胆怯了几分，脚步往后退了退，忌惮地盯着他。 “好心问候一下而已！现在的年轻人都怎么回事？说两句话就这么大戾气，真晦气！” 自己给自己挽尊了一回，便转身要走。 但嘴贱的人，总是控制不住自己，她走前还是没忍住小心说了一句： “怪不得生不出孩子！活该！” 第二千一百五十二章 这人最近的小心思好多 江以宁连忙拉住要迈脚跟过去的男人。 “好啦，你一个大男人，不要跟这种人计较。” 这种人嘴巴坏，思想坏的人，很快就会踢到铁板，哪里需要他亲自动手？ 她冷淡地看了眼一溜烟跑进医院大堂的中年女人的背影，下一秒收回目光，抱住他的手臂。 “我们走吧？” 暮沉抬起另一只手，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 “宁宁，我们准备要订婚了。” 江以宁：“？” “也就是说，我们两个人组成了一个家庭，我们是一体的，我动手跟你动手，没有任何区别。” 江以宁被他猜中心思，已经习惯得不能再习惯，一点也不慌。 她笑了，反驳他： “那你就说错了，我什么也不会做。” 暮沉微微偏头，也跟着笑了起来。 “唔，宁宁的什么也不做，好像比别人做点什么，要更让人绝望些？” 就好比前不久的李佳然。 江以宁牵着他往车的方向走。 “随你怎么说。” 两人上了车。 江以宁等车子开出去，平稳行驶后，把刚才收到的名片拿出来。 不用说话，就名片上印着的名字，就足够说明事情前因了。 暮沉接过去，正反都看了一眼。 “跟第一张片名一样？” 江以宁摇头，指了指上面的电话号码。 “号码不一样，大概是想让我这边联系她，上一次，是在背面黑底的位置上写了个救字。” 第一次相遇应该是偶然，没有准备。 这次应该是做了准备。 暮沉盯着名片，沉思片刻，忽然开口： “宁宁已经跟戚教授和方教授聊过马晓翠的事了，对吧？” 戚方二人当时是趁着暮沉离开接电话，背着他向江以宁要人。 之后暮沉回来，也没有追问三人聊了什么。 因为他已经猜到。 江以宁也没瞒他，点头说了声“是”。 “那，这个……”男人食指中指夹着名片，晃了晃，“交给我来处理？” 江以宁桃花眼微微睁圆。 “交给你？” 男人理所当然道： “嗯，我们减少中间转接的环节，直接走到最后目标，这样比较省事。” 江以宁在这件事里，不过就是充当中间转接的角色，对接马晓翠，再对接他这边的戚方二人。 既然如此，何不由他这边直接对接上马晓翠。 对他来说，不仅更省时，也不必让小姑娘暴露在危险里，是合适的。 江以宁提醒他： “我是无所谓啦，但马晓翠应该不会愿意，你们上次就试过了。” 上一次暮沉直接动手，粗暴无比，马晓翠虽然逃掉，但应该也吓得够呛。 看看她自那次之后，就不敢再纠缠暮沉就知道了。 要知道，“凤大小姐”刚复活那段日子，把暮沉缠得……几乎可以用无处可躲来形容，换了无数手机号也要给他发信息，再瞧瞧现在，一个符号都没敢再发了。 暮沉看着小姑娘指控的小表情，没忍住伸手将人搂住，往怀里带了带，让她靠在自己怀里。 “她的意愿不重要，只要宁宁同意，把名义借给我一用，就足够了。” “可以啊。”江以宁乐得手上少一件要处理的事情，“但是，如果你这次又失败，戚教授他们的验实没法展开，那可不怪我嘶——你干嘛！” 话还没说完，唇瓣就被男人咬了一口。 他力道还不小，虽然没有破皮，但会痛！ 她推开他的肩膀，捂嘴瞪他。 “宁宁，不能因为我一次失败，就全盘否定我的能力。” 男人被推开一瞬，又飞快地黏了回来，还把自己的脸埋进她脖颈里，多少带了些撒娇的味道。 “我那次也不算完全失败，没拿下目标，但也带了战利品回来，不是吗？” 江以宁被他抱着，男人那头比她略微硬些的发丝蹭得她有点痒。 她躲不开，只好环抱住他的脑袋，减少他的蹭动的幅度。 对他这番不服输的话，除了好笑，还是好笑。 她哄道： “是，我家阿沉很厉害，才没有失败，带回来的39号比马晓翠要好太多了。” 暮沉心满意足。 “嗯，下次还给你带。” 江以宁哑然失笑。 听他这话，不知道的，还以为要给她带礼物呢。 那些都是人，哪有说带就带的？ 但除了纵容，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行，都交给你。” “不过，到时候不管情况怎么样，要跟我说一声。” 这是当然的。 暮沉将那张名片随手扔到前面座椅的收纳袋里。 关于马晓翠的话题结束，两人聊到别的事情上。 二十分钟后，到达预定的餐厅。 “对了。”点完餐后，暮沉装作无意地开口问她，“宁宁过几天要去一趟海城？” 带江氏拿到深造名额的人到海城，这事江以宁之前就跟他提过。 听他问，以为他只是不想她离开太久，也没多想就答了。 “……周一过去，三四天左右就回来了。” 主要是代表江氏跟这次深造的组织者打个招呼，都是医界的老前辈为了后辈着想才发起的项目，自然要认真对待。 暮沉给她倒了一杯温果茶。 “订了几点的飞机？” 江以宁刚伸出手顿住，然后抬起眸子。 就像他了解她那样，有很多时候，他一开口，她也听出他话里的话。 好比现在。 这人十之八.九是想—— 暮沉冲她勾唇一笑。 “我正好也要去一趟海城，既然时间差不多，我就想凑一凑找个伴。” 江以宁看着他。 男人神色有些无辜。 对望片刻，他主动解释。 “宁宁，还记得上次帮我要的设计图么？我找到设计师的信息，是一个海城人，据我查到的信息，他人现在就在海城。” “真的是巧合，老天也想我跟你一起去海城。” 没有后面那一句，江以宁已经相信他的话。 结果，他还丢下来这么个缘分论…… 这人最近的小心思好多啊！ 也更黏人了！ 人家不都说，人在得到想要的东西后，反而不会那么上心了吗？ 他想跟着，就算没有缘分，没有借口，什么都没有，她也愿意带上他的啊！ “既然那么巧，那就一起去吧。”江以宁含着笑，“正好我也对那个设计师有些兴趣。” 第二千一百五十三章 看不惯你的蠢样 其实图纸的设计师在海城，这一点也不奇。 之前暮沉追查那些玉石的来源，就查到了海城这边玉石场。 玉石很劣质，显然是设计师画好图后，随便找了个能提供原石和雕刻的地方。 不知道对方是有意为之，还是随心而动，但这行为，无疑给追查增加了难度。 质地顶级的玉石少，容易查。 而劣质的原石，一捉一大把，也没有人会在意那些不值钱的东西，时间一长，想要查证，几乎难如登天。 转了一圈，又回到海城。 …… 江以宁出发去海城的前一天，学校的数学竞赛京清杯截止报名，并且公布了预选赛的详细规则。 预选赛定在下周三周四两天，正好是江以宁去海城的那几天。 不过，这并不妨碍她正常参加。 因为是线上比赛，又是开卷模式，参赛者只需要配合规则的要求即可，对参赛地点并没有要求。 而且，比赛时间也相当自由。 在下周三周四这两天内，参赛者可以任意选择，比赛窗口期内的八小时上线作答。 比赛期间需要打开摄像头和收音的设备，并且答题结束前，不可以随意离开摄像头和收音设备的有效范围。 她完全可以闲下来后，回到酒店房间内再进行比赛。 再看官网上公布的参赛者名单，人数相当可观，竟然有上万人参加预选。 跟往届比起来，人数几乎翻了个倍。 当然，人数这个点，已经吸引不了眼球。 在京大内部，所有人的关注点都在陈教授和外国交流生之间的挑战上。 名单一公布出来，就有好事之人从上万个名字里，整理出一批，陈教授指导中的学生，或者曾经是他的学生，但已经毕业的名单。 在学校论坛里，挨个艾特出来，问他们参赛的目的，是不是应了交流生伊蕾娜的挑战宣言。 作为陈教授最新收下的学生之一，江以宁也没逃过这些好事之人的骚扰，刚登录学校官网查看比赛规则，就看到消息里的艾特。 是有这个意思，但她没义务配合这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 陈教授门下，那几个也在校的师兄们，显然也跟她一个想法，并没有在那个帖子里出场。 江雪这会儿也跟在小姑娘身边看热闹呢。 一瞧她账号消息里那堆已经三十多个的艾特，忍不住直咂舌。 “艾特你的这些人，全是京大的学生吗？” 江以宁不以为然地“嗯”了一声。 “必须是京大学生才有学生号注册登陆官网和论坛。” 她也不是真的想问这个问题，只是忍不住感叹。 “现在连京大的学生都这么闲了吗？” 江雪好动不爱学习，被姐姐硬按着头，才没办法硬着头皮学习，最后上的是体校。 学校还不错，离京大也不远。 当时就老听说两所华国高学府的学子多厉害，多忙，后面跟在小姑娘身边，感觉也跟听说的差不了多少。 但眼下再仔细一看，其实闲人也还是有的，并且也不少。 啧啧，看来不管什么人，都摆脱不了爱热闹的心。 江以宁没说话，点了清除消息提醒，就准备退出学校的app。 要看的都看完了。 “哎！”江雪拉住她的手，“等等，以宁，进这个帖子看看？” 她眼尖，看到有一个艾特来自一个不同的帖子。 江以宁无奈，但还是顺了她的意，点了进去。 俨然是一个聚众赌博的帖子，赌陈教授和交流生的去留。 发帖子的人也是人才，为了这热闹，还特意建了个数学模型，清楚分析了两边阵容的优劣势，算计出双方的胜率。 而她，也成了这个数学模型里的计算条件之一。 非常直白地反映出，她的加入，明显拉高了陈教授的胜率。 用另一种说法来表达，就是把她也拉了出来，推到风浪尖上。 跟帖的除了一群喊大佬牛.逼的评论，其他全都在暗搓搓地下注。 帖子热度很高。 江雪不懂数学建模，但表示太受震撼。 有这功夫，写个论文不更实在？ 闲的—— 江以宁也挺震惊，反手就是一个举报。 不到十分钟，帖子就被封了。 “以宁。” 江雪竖起大拇指，她家小姑娘才是真闷事干大事的。 江以宁笑了笑，退出app，按灭手机。 “走吧。” 显然，她举报那个赌博帖子还是慢了一步。 这边和江雪刚走出实验楼，人就被堵住了去路。 “你就是江以宁？” 一个浅金色长发的年轻女人挡在她面前。 就是江以宁上次在陈教授办公室外，见过的那个外国女人。 再远些的地方，还有好几个跟过来看热闹的京大学生。 江以宁冷淡地看了她一眼。 “有什么事吗？” 女人微扬着下巴，先是上下打量了她几眼，随即，手朝后一挥，将脑前的金发拨向身后，神色倨傲。 “有事，为了避免误伤，招来学校那群老家伙的叽叽歪歪，我需要向你确认一下。” “你，参加比赛，是要帮你那位蠢货老师？” 江以宁小脸上的神色冷了几分。 “我参加比赛，单纯只是——” “看不惯你的蠢样。” 话音落下，女人神色猛一沉，后面那几个看热闹的人也瞬间安静了下来。 空气有些凝滞。 江以宁在京大一年多，虽然露脸时间不多，但大家都看得出，这位天才小学妹为人非常低调。 既没炫耀的新闻，也没有高傲负面消息。 在同级里的口碑相当不错。 这样一个人，竟然说这种话—— 有点出人意料。 金发女人眯起眼睛，不善地盯着江以宁片刻，忽然勾唇轻嗤。 “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应该可以把你的话当作是宣战吧？” 江以宁淡淡道： “随便你。” “好。”金发女人冷笑，“你的宣战，我接受了！同一场比赛，那就一样的赌注好了，你输了就和你的老师一起滚出京大，怎么样？” 就在其他人准备见证一个新打赌诞生的时候，江以宁却拒绝了。 “不怎么样。” 金发女人嗤了一声。 “你不敢？” 第二千一百五十四章 提高难度 江以宁神色不变，淡淡地看着她。 “交流生小姐，世界并不围着你转，规则也不是由你来定，做人太过想当然，会显得你更蠢。” 短短几句对答中，江以宁就说了两次“蠢”， 这已经完全颠覆了旁人对她的印象。 谁也没想到这位看上去很乖的女孩，竟然这么尖锐，且不留情面。 妥妥的挑衅啊！ 过来看热闹的人，已经有人开始为江以宁抹一把冷汗。 这个叫伊蕾娜的交流生，可不是个好惹的人，看看陈教授就知道。 什么都没做过，就被盯上，还被下了离开京大的宣战。 本来以陈教授的资历，是不用理会伊蕾娜的挑衅，但也正因为他的资历，一直不理会，也会影响到名声。 然而，在这种挑战里赢了，并不会有什么好处，输了，那积累了半辈子的名声就更加不复存在。 陈教授无疑是被架在火架上烤。 江以宁竟然还主动挑衅！ 当然，围观群众的想法影响不了两位对峙中的人。 伊蕾娜眯起眼睛。 “哦？那你的意思是要按照你规则来？” 江以宁勾起唇，笑了，眼底却没有丝毫笑意。 “自然，我不是陈老师，没有他作为教育者的大度，可以任由一些不知所谓的学生在脑袋上乱跳，你跳到我跟前，当然要按我的规则来。” 一句话便帮陈教授抹去不少这些天受的闲言闲语之气。 江以宁的话还没有说完。 “交流生小姐既然对自己有那么大的信心，应该不会害怕输掉之后，要受两份惩罚吧？” 所有人这会儿终于明白她那句“不怎么样”的意思，是不满意伊蕾娜一口气挑战两个人，却只有一个赌注。 嘶…… 看来江以宁这位低调的天才女孩，其实也不是没有脾气。 伊蕾娜看着她片刻，旋即微挑起唇。 “你对自己也挺自信的，行，我对你的赌注要求不变，你可以说说你的赌注。” 江以宁当然不会跟她客气，直言道： “你滚之前，麻烦你当着全校师生的面，给陈老师道个歉，并保证以后不会再犯贱到他面前。” 一字一词，尖锐至极。 伊蕾娜笑了起来，笑容里不难看出其中的怒火。 “行！” 江以宁听到她回答，微微点了点头，便错步继续往前走，越过了她。 就好像两人只是简单聊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一般，没有半点需要江以宁烦扰的地方。 也不知道到底是不在乎学业，还是对自己的能力有极大的自信。 江雪跟着江以宁走出一段路后，才低声道： “以宁，你要小心这个人。” 职业的直觉告诉她，那个女人对江以宁带着恶意。 江以宁轻轻地“嗯”了一声。 “我知道。” 第一眼对上视线的瞬间，她就看到对方眼里的敌意。 事实上，这次才算是她和那个交流生的第一次接触，就算是她是陈教授的学生，也不至于有敌意。 何况，她能感觉得出来，那份敌意是对她本人，并不是由陈教授延伸到她身上。 如果真是这样，那陈教授这些天遭的罪，都是被她连累的，这也是她决定跟那个女人说这番话的原因。 江雪忍不住吐槽： “也不知道是哪里来冒出来妖魔鬼怪，自大成那样，我很佩服她竟然活到成年。” 这种人一般出门都会被打的。 江以宁被她逗笑。 “没事儿，很快就不用见到她。” “决定在下个月初呢。”江雪虽然不参加，但也关注了比赛的时间，“还有一个月，谁知道她会不会搞出幺蛾子？” 回头要跟江霜聊一聊。 学校来了这么个隐患，保镖的活儿不就来了么？ “嗯，我会离她远点。” 决赛的安排还没有出来，但预选赛，参赛者之间不需要有任何接触。 …… 和伊蕾娜的赌约，对江以宁来说，只是一件小事儿，但对其他人来说，却是爆炸般的消息。 特别是学校的领导层，听到这个消息，差点没炸了个人仰马翻。 江以宁可是京大的宝贝！ 哪里冒出来的混账，竟然张嘴就让江以宁滚出京大？！ 可惜，消息传到几个理科院长、正副校长的耳朵里时，已经先传遍了整个京大。 听说还是江以宁亲口跟人约的打赌，他们还真不能拿身份掀了这场赌博。 各自急了一会儿，最后只能相信江以宁的能力。 数院周院长，生院李院长两人没能坐住，往陆谨的实验室跑了一趟。 在陆谨的门前相遇，两人只是对视一眼，就很有默契地敲门，一前一后进去了。 陆谨得知两位院长进为了江以宁而来，自然一番客气招呼，很有家长的自觉，寒暄几句后，直接问： “是不是阿宁做了什么？” 周院长把事情简单说了说。 两人的目的就想听听陆谨的意思，如果有必要，他们拼着不要脸，也要掀了这场赌注，把江以宁保下来。 陆谨越听眉头皱得越紧。 “那交流生哪所学校派过来的？我得要严厉投诉他们！竟然敢把我家阿宁气成这样！没教养！” 两位院长：“……”原来重点是这个吗？ 重不重点先不管，伊蕾娜的交流生资料，他们没有丝毫迟疑就先送到陆谨面前。 合作交流生的学校要死保伊蕾丝娜，闹了这一通，他们是一点拿捏不住她，结果就是她越闹越离谱，还试图煽动舆论，通过打赌逼陈教授离开京大。 虽如儿戏一般，但也正因为儿戏，校方根本无从下手制止她，眼睁睁看着她闹。 陆谨在国际物数界的声誉和能力也是实打实，他的设诉谁敢轻视啊！ 看着行动派陆谨仅仅扫过一眼伊蕾娜的学校和专业，就打开电脑，调出邮箱开始打投诉信，周院长顿了顿，还是小声地问了句： “陆老，您不担心孩子的打赌吗？” 陆谨眼睛盯着屏幕，头也不抬。 “有什么好担心？不过，我建议京清杯委员组，出题时尽量考虑提高难度，省得出了个平手，给那没教养的孩子继续纠缠我家孩子的借口！” 周院长&李院长：“！” 好有道理！ 第二千一百五十五章 除了两位院长暗中做的事，江以宁还收到京大内许多相熟的同学朋友特意探问。 确定消息后，大家都没把担心说出口，选择坚定相信江以宁的能力。 小波风没有防碍到她的行程，第二天，她带着江氏的深造前往海城。 同行的还有暮沉一个人。 至于其他暮家人，早已先一步由暮东领着出发了。 一行人坐的经济舱，江以宁也没有搞特权，跟着团队一起坐进经济舱。 暮沉虽然同行，但江氏团队的机票是由江氏订的，可没有给医院以外的人订票的规矩，加上他买票也比较晚，只买到同班的头等舱。 分开是不可能分开的。 男人温和有礼地请求坐在江以宁旁边的江雪，跟他调换位置。 江雪二话不说就答应了，走得那一个爽快。 江以宁：“……” 她小说道： “就两个小时的路程！” 男人在她身边坐下。 “你平时那么忙，有很多需要商量的事情，都没有时间谈，我觉得我们可以好好利用一下这两个小时。” 江以宁愣了愣。 “什么事？” 平时不都有问题就立即解决的吗？ 她怎么不知道她和他之间还积累了很多需要商量的事情？ 只见男人不紧不慢地从他带在身边的公文包里拿出一叠资料。 颜色非常亮眼的资料。 “我觉得我们要凑合一起喜好。” 仔细一看，竟然是些装修资料，其中还夹着不少婚庆的宣传单张。 都是些和什么相关的资料，一目了然。 江以宁眼皮跳了跳。 这家伙竟然把这种东西千里迢迢从四九城带到海城…… 想开口提醒他，两人只是订婚，订婚后除了关系，其他事情暂时是不会有变化的。 而且，离她能合法结婚，还有好一段时间，装修婚房什么的，根本还用不上。 但—— 看着男人勾起的薄唇，让那原本略显冷冽的眉眼添了几分柔和。 ……聊聊也不是不行。 提醒的话咽了回去，江以宁抿着唇瓣，从他手上的资料里拿走最上面那一叠，放到自己面前，若无其事地翻起来。 “好啊。” 实则耳尖早就红透了。 两个小时的行程，看似漫长，却转瞬即逝。 暮沉没有去海城的房子，而是跟着自家小姑娘一起去了江氏团队落脚的酒店。 到了酒店，休息整顿两个小时，两人就必须分开行动。 江以宁要带着团队去工作，而暮沉也要趁着这个时间去忙自己的事。 两人的互动全程落在同行的一众深造医生眼里，等暮沉离开后，有人忍不住叹感了一句： “江医生和男朋友的感情真好！” “我刚才在飞机上听到江医生和男朋友聊婚房装修呢，都准备结婚了，感情当然好的。” “好甜~” 江以宁有些招架不住这种话题，只好提醒大家时间快到，催促准备出发。 说完，率先往外走。 众人嘻嘻哈哈，算是看出来了，江医生虽然能耐不小，但年纪就放在那，还是个小姑娘呢！ 领导的面子必须给，大家没敢把小姑娘逗得太狠，乖乖跟着往前走。 谁也没注意到，落后到最后方的一个女性，一边跟随众人的步伐，一边拿着手机，手指动作飞快，在输入什么内容。 …… 江以宁的任务不难，都是些人际的应酬，第一天的行程结束后，再回到酒店已经是晚上七点多。 暮沉还没有回来，她和江雪江霜先去酒店的餐厅用了餐。 离开的时候，正好看到他从外面回来，看着脸色并不太好，江以宁迎了过去。 “你吃过饭了吗？” 暮沉看见她，脸上紧绷的神色便放松了些，如实说了句没有。 江以宁转头让江霜姐妹先回去休息。 双胞胎姐妹看见暮沉出现的瞬间，就料到这个结果，二人对暮沉也是放心的，便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我陪你去吃。” 她伸出手。 几乎是立刻，暮沉握住她的手，十指交缠。 “好。” 江以宁也没有主动追问他调查的情况，在他点餐时，也给自己点了杯果汁。 刚把菜单还给酒店服务员，一个颜色粉粉嫩嫩的纸袋放到了她的面前。 纸袋上的LOGO她有印象，是当地一款非常热门的网红巧克力糖。 竟然还分了心思给她买了网红打卡小零食。 男人若无其事道： “之前听你跟许茵那家伙提，说试试，正好路过，就买了。” 江以宁想了想，记忆里的确是有这么件小事。 但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已经忘记为什么会聊起小零食，她提了提海城几款特色小吃，许茵就说了海城这款网红巧克力，她便也自然而然的说也想试试。 话题聊完后，她也把事情抛到脑后，没想到这男人却记了下来。 还真给她买来了。 江以宁拆开纸袋的绑带，打开，从里面拿出一块巧克力。 糖纸也很精致，每一处设计都戳着少女的心窝。 难怪会成为网红零食，视觉上就是一道享受。 她解开糖纸，吃了一颗。 甜而不腻。 的确好吃。 “很好吃。” 暮沉盯着女孩吃下巧克力瞬间伸出来的，小小粉粉的舌尖，而后眉眼弯弯地给出评价。 看上去甜极了。 “我也想吃。” 男人声音有些沙哑。 江以宁没察觉异常，听到他这么说，便把纸袋往他那边推了推。 “你也试试。” 他买的，他当然可以吃。 她也愿意和他一起分享着吃。 男人问： “我也可以吃？” “当然——” 话音未落，她的下巴被挑起，一抹温热的触感便压了下来。 江以宁毫无防备，嘴里的巧克力糖就被人卷走。 她惊得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瞪着眼前被放大的清隽脸庞。 这人！！ 他在干什么！ 她愣一下，立即抬手去捶他的肩膀，挣开他的吻，指控道： “暮沉！！你不要太过份！我让你吃袋子里那些！你……你真是！” 暮沉没有任何悔意，微微偏差头。 “哦？宁宁不让我吃？那我还给你好了。” 说着，又是一吻压下来。 第二千一百五十六章 我有些不舒服 等两人分开的时候，那颗巧克力糖早就不知所踪，根本不知道是谁被吃掉，又或者，是被两个人分吃干净。 江以宁不敢细想，一想脸就烫得可怕。 这些天跟暮沉的相处，比过去两年加在一起还要……荒淫无度！ 不知道什么开始，她脑海里就有一个想法。 这次总是极限了吧？ 然而，和他在一起一年多，这个想法还在适用中。 更可怕的是，她竟然在一次又一次的想法中，适应了！！ 江以宁缓了呼吸，睁开眸子，幽幽地瞪着还揽着她的男人。 桃花眼湿润又勾人，眼底隐隐着细碎的光芒，晃动着几分羞怯，几分委屈，几分控诉。 暮沉本已动情，浑身紧绷着，哪里受得了她这样的目光。 他屏着呼吸，抬手捂着小姑娘的眼睛。 “乖，先不要招我。” 江以宁更委屈了，咬着下唇。 暮沉轻叹，一把将她捞进怀里，下巴轻轻抵在她肩膀上。 “宁宁，我们是夫妻，本就该分享着吃……” 夫妻二字从他口中说出来，江以宁更脸红了，脑中的逻辑早就被打乱。 “那、那也不能……” 暮沉看着她羞怯又无措的模样，没忍住又低头凑过去，轻轻吻了吻她的唇角，笑道： “嗯，我下次一定注意些，好不好？” 他想要的远远不止这些。 小姑娘整个人，身心内外，她一切的一切，他都想要碰触，占有。 他一直在等着小姑娘长大，等她成熟，等她习惯他的存在，将他视作她身心里的一部分。 所以，他一点一点地缠绕上去，在她发现的时候，人生、身心再也挣不开他。 他是一个卑鄙的人。 江以宁哪里有脸回答这样的问题？ 她推着他，催促赶紧吃晚饭，自己则抱着那杯果汁，假装口渴般，含着吸管喝果汁。 剩下的那小袋网红巧克力，她连直视的勇气都没有了。 暮沉吃了一肚子的甜头，现在乖得不行，小姑娘说什么，他就做什么。 才刚吃了两口，小姑娘那杯果汁就被喝了大半。 “不要喝得太急。” 江以宁“哦”了一声，也听话地停了下来。 其实她并不渴，只是想让自己忙起来。 虽然只有男人一个人在用餐，但两人间的气氛依然透着亲昵。 吃到一半，江以宁的手机响了一下。 一个陌生号码发过来的信息。 【江医生，我是何亚新，代钟老师联系您，病患的检查报告出了，已发到您的邮箱，请查收。】 江以宁点了对话框，调出九宫格，敲字回复。 【好的。】 她看信息回复都没有避着，暮沉坐在她身边，随即一扫就能将她的屏幕看得一清二楚。 视线落在信息最前面的自我介绍部分，他眯了眯眸子，若无其事地开口： “这个叫何亚新的，听着有点耳熟，我认识的？” 江以宁顿了顿，轻声道： “就是那天去保育室看刚出生的小恩恩时，被我撞伤的那个儿科医生。” 暮沉拿筷子的手微微收紧了些力道，语气有些漫不经心。 “我记得，他是你们医院的中级医生吧？怎么会给你发信息？” 这次再听不出男人语气中的试探，江以宁就真是白认识他这么久时间了。 她抿着笑，身体微微倾向他，肩膀轻轻靠着他，笑了。 随即将儿科深造推荐名额的事、和儿科收了一个小病患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他。 望着小姑娘唇边的笑意，暮沉忍不住凑过去，额头轻轻贴了贴她的。 “我不否认我有些不舒服，我讨厌不怀好意的人接近你。” 望着他的眸子，直白又灼热。 江以宁脸颊绯红，低声道： “除了工作，我跟他没有交集。” 那个人是江氏的医生，联系过来的信息则是工作上的内容。 就这么点联系，大概还称不上不怀好意？ 暮沉微微摇头。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江以宁茫然地望着他。 “我很清楚宁宁有自己的交际，我不能也没有权利干涉，如果是宁宁出于自己的需要，跟人有交集，我不会有意见……我讨厌是那些借着‘巧合’接近你的人。” “重点是对方，不是你，懂么？” 半晌，江以宁缓缓地点了点头。 “我会留心的。” 暮沉暗叹。 怎么会这么乖？ …… 一顿饭吃了大半个小时。 等他吃完，两人也没有立即离开。 暮沉给了她一个刚收到的消息，他那边以她的名义联系了马晓翠，轻松被戚方二人套出了她的目的。 “……也就是说，她发现记忆每天都会出现一段空白的时间，就暗中联系了还在华国的廖杰尔，大概推断出自己的处境后，就想把我‘送’给廖杰尔，作为找回空白时间的报酬？” 听完暮沉的话，江以宁无语地作了总结。 不得不说，马晓翠这个人，一点也值得旁人给她浪费力气。 既要又要。 向她求救不假，想借机把她拖入泥潭也是真的。 既然如此，也别怪别人先下手为强。 “不用为这种人伤神。” 暮沉摸摸她的脑袋。 本来不想跟江以宁说这些，不过，既然已经答应自家小姑娘，他还是作了省略地跟她说了说。 他还拿着马晓翠话里的线索查出不少消息。 比如廖杰尔能来华国，其中就有凤氏帮忙疏通的痕迹。 当然，搅在里面的力量并不止凤氏一个，但既然暂时只查明了凤氏，那这一笔必须记在凤氏的头上。 那会儿凤老爷子和凤立章已经被架空，这个人就只能是挂着凤大小姐身份的马晓翠。 虽然没有证据证明那个时候，马晓翠就有坏心思……罗斯夫人大概也是联想到相关，才会特意出言提醒了小姑娘。 既然她一个举动，就能让人觉得她可能会怎么样，暮沉也懒得掰扯，一律按这个思路来处理便是。 江以宁抬眸看着他。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将计就计。”暮沉轻笑了声，“我对那位世界闻名的心理学专家也挺感兴趣的，这次正好一起把他也邀请回来作客。” 江以宁默默地看了他一眼，对他的话不予置评，只道： “你要小心些。” 那些人，都不是什么善茬。 第二千一百五十七章 积极争取自己的幸福 江以宁对心理学的了解，大多都是来自三婶婶白听兰，并没有特意系统性地深入学习过，对那个圈子的人知道得也不多。 既然卫衍对廖杰尔评价那般的高，必然就有他的过人之处。 知道自家小姑娘是个谨慎的人，看着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透出来的担心，暮沉十分受用。 “好，哥哥知道了。” 两人在酒店餐厅包厢里待了好一会儿，才回了酒店。 暮沉和她的房间在一层，不过因为是各自分开订的，江氏这边订了几间连号的房间，当然不可能在中间跳号，留给他去预订，所以两人的房间并不连在一起。 也没差。 分别前，江以宁提醒他明后两天就是京清杯的预选赛时间。 “……如果你忘记了时间没比赛，那也算我赢！” 暮沉失笑，屈指轻轻点了下她光洁饱满的额头。 “看来我家宁宁很重视这场比赛呢，那我们的赌注，也应该想好了？” 江以宁眨眨眼，视线在他性感好看的薄唇上停两秒，慢吞吞开口： “本来没想好的，但你提醒了我。” 她是时候要想想办法，约束这男人的一些行为了。 暮沉挑眉，忽然上前一步，将女孩拥进怀里，额头抵住她的，声音低而沉： “宁宁，应该听过‘堵不如疏’的道理吧？” 显然，仅仅一句话一个眼神，他已经猜到自家小姑娘的想法。 江以宁桃花眼弯起好看的弧度，乌黑莹润。 看上去无害极了。 “我没堵啊，只是想‘稍微’克制一下而已啊？” 暮沉微微眯起凤眸，望着小姑娘那双毫不退缩的眼睛，半晌，舌尖抵了抵上颚，笑了。 “宁宁这么认真，那哥哥为了自己的幸福，也不能马虎了。” 江以宁：“……” 什么幸福啊！ 不害臊！ 很好，两人的想法都明显了。 为了自己的CUP不被烧坏，这局还非赢不可才行！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伸手捉住他的领子。 “那如果我们平手不分胜负呢？是不是——” 就当作从来没有过赌注？ 没等她把话说完，暮沉俯首，薄唇轻轻点了点她的唇瓣。 “既然平手，那当然都应该获得奖励啊，宁宁说，对不对？” 对什么对啊！ 江以宁沉默了两秒，还是忍不住小声抱怨他： “你好狡猾！” 暮沉一点也不心虚。 “宁宁错了，我这不叫狡猾，应该说是积极。” “我只是积极争取自己的幸福。” 江以宁：“……” 她哪里辩得他的歪理？ “哼！我不会输的！” 暮沉胸膛震动了下，像在笑，低沉悦耳的嗓音落在她耳畔： “拭目以待。” 这下脸颊、耳根、脖颈都染上一层绯红之色。 江以宁自觉没出息，伸手推抵他的胸膛，从他怀里钻了出来。 “好了！对手先生，你该回自己房间休息了！” 说完，她飞快刷开身后的房间门，溜了进去。 关门前，那抹愉悦的低笑依然传进她的耳朵，敲在她的心上。 江以宁背抵着门，低低骂了声： “没出息！” 回了房间，简单地梳洗过后，她靠坐在沙发上，拿着笔记本电脑，点开邮箱，开始处理一些零散的工作。 最上面一封邮件，就是何亚新发过来的报告。 除了孩子的检查报告外，邮件内容并没有多余的字眼。 既然只有工作内容，她便以工作的态度，仔细看了报告的内容，然后按照报告的情况，微调了手术前的治疗方式。 没想到刚将回复邮件发出去，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就收到新回复。 这个时间，几乎就是第一次时间收到邮件，立即阅读完毕，给出的回复。 【收到，明天就按调整后的治疗方式进行，不过，江医生，之前会议说检查报告出来后就确定手术日期，您的回复中没有提到。】 除了系统邮件，江以宁还是第一次收到这么迅速的邮件回复。 她顿了片刻，还是把邮件处理了。 【患者的检查结果不理想，先进行一周的缓和治疗，等二次检查之后，再行确定。】 依然是秒回。 【好的，我这就是去报告钟老师。】 江以宁目光扫过屏幕右下角的时间，已经是晚上十点半。 收回视线，终于将邮件页面点开。 …… 第二天依旧作为江氏的代表，拜访了几个这次深造组织成员。 整个行程非常顺利，等明天早上正式和深造组织交接江氏的人员，之后还会有一场小型的酒会。 不过，酒会不算是正式，可以参加，也可以选择不参加。 江以宁没打算去。 总之，等明天交接流程走完，她的任务就结束。 而眼下，今晚她还有一件私人的任务需要完成。 京清杯预选赛。 比赛时间虽然有两天，但明天的时间还不能确定，所以，她打算今晚就答题。 回到酒店时间还早，整顿休息了一会儿，暮沉也还没回来。 她就准备登上预选赛的系统。 开始前，没忘记跟他发了信息，交待了一声。 暮沉很快就回复过来。 【好。】 她扔开手机，将报名时得到的考号输入进去，很快就加载进了考试的页面。 考题展示在眼前。 题目类型是非常基础的三种，选择题，解答题，证明题。 但命题范围很广，一眼看过去，几乎囊括了数学的所有方向。 在知识点广泛的题目前，即使是开卷考试，有八个小时，但不熟识知点，作答起来也是够呛。 江以宁大略地把题目浏览了一遍后，才开始填写答案。 刷题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 写完最后一道证明题，又翻查了前面，确定没有遗漏后，才点了提交。 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再看向电脑屏幕右下角的时间。 花了两个小时，已经八点多。 连续坐了这么久，怪不得会累。 让大脑放松空了一会儿，正想拿手机，看看暮沉回来没，指尖还没碰到手机，房间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以宁，你在里面吗？” 是江雪的声音。 双胞胎姐妹很少会用这种焦急的语调说话，江以宁心里“咯噔”了一下，连忙应声，并快步过去开门。 第二千一百五十八章 那他，就去死吧 开门时，江雪站在门外，手还抬着，看见她出来，立即收回手，压低声音道： “刚才暮先生身边的人找到我，跟我说，他受伤了。” 江以宁下意识屏住了呼吸，脱口追问： “他现在在哪里？” 说话的同时，就要迈脚往外走，江雪连忙把人拉住。 “以宁，你别急，先听我说完！” 一边说，一边用不容拒绝的强硬，将江以宁往房间里推。 两人进了房间，江雪还把门给锁上。 江以宁皱眉，焦急的神色里多了一抹疑惑，人也克制了下来。 “怎么了？” 双胞胎跟在她身边有些时间，她知道江雪性子有些跳脱，但不是不知轻重的人。 江雪拧着眉，丝毫不客气地直言： “我不知道暮先生在做什么，但他身边应该出了叛徒。” 江以宁瞳孔微微缩了缩。 “你是说……”来传话的人说了假话。 江雪点头。 “我认为那个过来传话的人，或者让他过来传话的人，只是想把你骗出去。” 据她了解，即使暮沉真的受了伤，没办法直接联系江以宁，也不可能在身处危险的时候，让人过来找江以宁。 能让暮家掌权人身处危险，并且受了伤，这明显已经不是小危险。 这时候派人来找江以宁过去，只会让她也陷入危险！ 如果她猜测错误，那男人身边没有叛徒，他是真的想找江以宁去救他……那他，就去死吧。 江雪心里冷冷的想着。 双胞胎对暮沉和他身边的人观察的次数多了，对他有所了解，但人心隔肚皮，她们的直觉也不是万能的。 有些话，江雪没有直接说出来，但江以宁稍微想想，也大概猜到了。 江以宁沉默了几秒，转身去拿了手机。 还不清楚暮沉那边的情况，就不能直接联系他。 如果他真的身处危险，突然的联系只会加大他暴露的风险。 但不确定情况，她就什么也做不了。 这次跟着暮沉来海城的，她只知道有暮东一个，暮东早上就是跟着暮沉一起出去的。 暮东和暮沉在一起，也不能直接联系他。 她这两天并没有见到暮南和暮北的身影，不确定他们在不在海城。 想了想，她拨了一通跨国的电话。 十几秒后，电话被接通了。 手机那边传来一道惊讶的声音： “江小姐？您怎么突然联系我了？” 是远在M国的暮西。 江以宁以极快的语速，将事情说了一遍。 最后才问道： “你有没有办法联系到暮沉？” 暮西果然是暮家培养出来的精英，几乎在她说完的同时，就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他毫不含糊道： “江小姐，你稍等一下，我这就去确定三爷的情况！” 说完就挂了电话。 江以宁捏着手机，深吸了口气。 有些后悔昨晚没有好好追问他关于图纸设计师的事，以至于现在对情况一片模糊。 但除了等，她也做不了什么。 就算她想出去……她知道江雪江霜会不惜一切来阻止她。 不能莽撞。 坐了几秒，江以宁再次拿起手机，连着打了几通电话，尽可能地做了她能做到的防护。 短短半个小时，如同度日如年般。 直到手机响起。 暮西的来电。 她立即点了接听键。 “喂？” 暮西的声音比起之前，多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硬： “江小姐，您别担心，三爷现在很安全，但我不能在手机里跟你详说，请您务必待在安全的地方，三爷很快就会联系你。” 江以宁没多问，说了声“好”，就挂了电话。 显然，江雪的猜测是对的。 暮沉身边出了叛徒。 暮氏内部的问题，她插不进手。 暮西没有骗她，暮沉的联系很快就来了。 “宁宁。”男人声音明显比以往要沙哑得多，“已经没事了，你别担心，今晚不要离开酒店，我把手尾处理完，晚些就回去。” 酒店是江氏预定的，江家兄弟对妹妹的重视，必然考虑过安全问题，不可能什么都不安排。 不然，也不需要大费周章把人哄出去。 江以宁没理他的话，坚持要问她想知道的： “你有没有受伤？” 手机那边沉默了两秒，男人低笑了声。 “我没事。” 没伤就直接否认了，会这么说，就还是受了伤的意思呗！ 江以宁莫名有些生气， “不管轻重，受了伤就不算没事！我再问一遍，你有没有受伤？！” 手机那边又是一阵短暂的沉默。 男人轻咳。 “……我没有受伤，真的，没事。” 江以宁没了脾气，到底还是知轻重，这时候不是闹脾气的时候。 轻缓地深吸了口气，她轻声道： “我等你回来，不管多晚，我要见到你，才休息。” 男人低笑。 “好。” 挂了电话，江以宁轻叹了口气。 每次跟那种石头扯上关系，总是祸事不断。 上上次，他就被重伤，住进了医院，上次没流血，但闹出的动静却也不小，然后是这次…… 那些石头到底是什么东西？ 难道石头上的数字，真的是大宝藏的坐标吗？ 除了巨大的财富，她也想不出还有什么让人变成亡命之徒。 但不管石头背后藏了什么，那石头是暮沉父亲的遗物，暮沉不可能放手。 必须把所有石头都换过来。 67号说过，9。 石头大概有9块。 暮沉手上……她记得他说过，有七块。 那就是只差两块。 江以宁心里盘算着事儿，视线无意中扫到门口方向，江雪依然抱着双臂，倚靠在门板上。 俨然一副一夫当关，万夫莫敌的架势。 到底要挡谁，她清楚得很，不由地失笑了声。 “江雪，你先回房间休息吧，我不出门。” 江雪瞄了她一眼，不为所动。 “我在这站站也算休息，你不用管我。” 江以宁：“……” “那你过来我这边。”她拉开床边的椅子，指了指，“坐这吧。” 也不知道暮沉什么时候回来，总不能让人一直守在那里。 虽然她是真的不打算出去。 不是让她离开，其他一切好说。 江雪没客气，走了过来，坐到椅子上。 第二千一百五十九章 开了两个局 两人闲着，也就着暮家内部有可能出现叛徒的语儿，聊了聊，交换了些猜测想法。 其实江以宁接触到的暮家人并不多，这两年待在暮沉身边，看在她眼里，没有变动过的，只有暮东、暮南和暮北三人。 这三个人，再加上久驻在M国的暮西，他们被暮家收养，关系跟京一浩和高轩相近，不是兄弟，胜似兄弟，不可能会背叛。 至于其他人，她没接触过，不好说。 越是靠近核心的人背叛，未来一段时间都会麻烦不断。 背叛，不会是突然的。 江以宁想，图纸和那设计师，大概非常接近暮沉想要的目标，一直潜伏的背叛者才会突然动手。 这一次动手不成功，那留在暮氏的所有钉子，大概率会尽数被拔除。 也算是福祸相依吧。 “对了，霜姐现在能腾出手吗？” “能。”江雪想也没想就答了，“你想让她做什么？” 江以宁直起身，拿起自己的包翻了翻，翻出可用的纸和笔，一边低头写字，一边道： “我想拜托她帮我去海城的江氏分院拿点药。” 刷刷地写下想要的药，江以宁将那一张纸撕了下来，递给江雪。 江雪接过，瞧了一眼。 上面只有几串数字编号，乍一看，也看不出是什么药。 心里还是“啧啧”地暗暗调侃了下。 被她们家以宁看上的男人，就是幸福啊！ 便宜了那小子。 “行。” 她没离开房间，只拿手机给江霜打了通电话。 几分钟后，门外就传来敲门声。 江雪拿着纸，走了过去。 江霜没有进来，两人在门口低声交谈了几句，江雪就关上门，走了回来。 一只手刚搭到椅背上，正准备坐回原处，门外忽然再次响起敲门声。 江雪动作一顿，扭头朝门的方向看去。 “这是忘了什么啊？” 她小声抱怨，还是转身过去看情况。 没开门，直接隔着门扬声问： “江霜？” 门外沉默了几秒，一道明显的男声响起： “江小姐，对不起！” 江以宁抬起头，看向江雪。 一眼就猜到她想问什么，江雪冲她点头。 就是刚才传话的暮家人。 看来，暮沉那边已经开始处理背叛者。 这人不知道是怕被连累一起清算，还是垂死挣扎，想在江以宁边讨免死金牌。 江雪也懒得去猜可能性。 她是江家人，只为江家服务。 一切跟江家无关的麻烦，她能不沾就不沾。 她看着江以宁，抬手指了指自己胸口。 意思是交给她处理。 江以宁点点头。 江雪得到许可，便回身，冲外面的人说道： “我家小姐休息了，等她醒了，我会转达你的话。” 外面静了会儿，那人说了句什么，江以宁这边听不清。 江雪回他一句“好的”，就转身回到位置上，重新坐了下来。 “你可以放心了，你家那位已经安全了。” 都能腾出手来处理背叛者了。 江雪揶揄了句，又看了眼时间，已经十一点多。 “你睡会儿吧，等人回来，我再叫醒你，他不会发现的。” 就算发现，他要是敢说什么，她也会立即跟老板打小报告。 江以宁摇头。 “我也不困。” 江雪倒也没坚持劝，说了那么一句，小姑娘不听就算了。 心不安，睡眠质量也不会好。 将近十二点时，江以宁的手机忽然“叮叮”地连响了几下。 她拿起来，点了进去。 好几条社交软件的跳了进来。 有两条私聊，其他都是群里的艾特消息。 私聊信息是谢贝贝发来的。 【预选赛考完了，覆没了大半，估计决赛没戏了。】 【以宁，你呢？考了吗？】 群里大概也是聊京清杯的事儿。 江以宁也需要些外力分散一下注意力，便点了对话框，回复谢贝贝。 【考了。】 谢贝贝立即回了一个震惊的表情包过来。 【以宁，你这个点还没休息啊！不会是我吵醒你了吧？！】 和江以宁同住过一段时间，谢贝贝知道江以宁的作息，非常自律，很少熬夜，一般准时十一点睡觉，第二天七点前就醒来。 有一段时间，谢贝贝觉得，这有可能是让人变聪明的秘诀，为此还学了一小段时间。 但没坚持多久，就被打回原型。 坚持不了一点。 【没有，我还没休息。】 【哦，我知道了！你也刚参加完预选赛吧？我本来还以为八个小时够够的，结果下午的话一结束，我就开了，答题答到现在！我们班其他人也是！】 谁知道，八个小时全花在找翻找那些没接触过的知识点内容上。 这次预选赛有过万人报名，决赛只录那些成绩排在前一百的人，竞争非常大。 现在已经确定，她就是个气氛组，负责暖场的。 身边几个朋友也差不多都是这个情况。 【以宁，你应该有信心吧？】 江以宁回想了一下刚才预选做的题目，命题范围虽然广，但题目深度也因此受到不少限制，题目都不难。 心里稍微估了下分，成绩应该还是跟平时差不多。 【应该没有问题。】 谢贝贝一看她这么说，就知道稳了。 她甩出一个链接。 【之前论坛有个赌注帖子，不知道被谁举报了，帖子封了，发帖子的人是我们学校一个很有人气的教授，后面你不是向那个女人宣战了吗？那教授就在他的微博那边重新开了两个局，你要不要参加？】 江以宁：“……” 怪不得会这么闲，原来不是学生。 正准备第二次举报，谢贝贝却说她也下注了，拿半年的生活费买江以宁赢。 江以宁默了默，最后还是把举报的页面给点了叉。 算了。 回头再向学校反映一下这位教授的作风就好。 【我会尽全力，不让你这半年的生活费打水漂。】 谢贝贝高兴得一连刷了三四个高兴跟舞的表情包。 【以宁，你最好啦！】 有江以宁这话，她不仅保住半年生活费，明年上半年的生活费也有了。 聊天的时间过得特别快。 将近凌晨一点，敲门声再次响起。 江雪意示她不要动，这才开口问门外的人。 “是谁？” 第二千一百六十章 门外传来沙哑的声音。 “暮沉。” 江雪这才开了门，望了门外人一眼，她利落地迈出了房间。 和男人擦肩而过的同时，她压低声音道： “你最多只能待半小时，我们家以宁还没到二十！” 话里含义不言而喻。 暮沉偏头扫了她一眼，淡淡地“嗯”了声。 算是答应了。 江雪满意地轻哼了一声，径直离开了。 暮沉走进房间，一抬眸就看见站在几步开外的小姑娘。 那双潋滟清艳的桃花眼，就这么直勾勾，没有任何收敛地看着他。 清澈干净的眼瞳深处，似是氤氲着流动的水光。 还有什么能比被她这般注视，更能让他满足？ 偶尔来点不一样的调味剂，也不是坏事。 即使代价是受点伤，再值得不过。 暮沉唇角微弯，极轻笑了一下，随即迈步朝她走了过去。 停在小姑娘跟前，他垂着眸子，与她对视，低声说道： “宁宁。”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一句话就将憋了一晚上的焦躁一扫而空。 江以宁忽然抬起手，一步上前消灭了两人之间那点距离，勾住了他的脖子，额头抵在他的胸膛上，轻声道： “你没事就够了，不要说‘对不起’。” 暮沉微怔，随即眉眼舒展开，唇边的笑意扩大。 他一手环住她的腰，将人往自己怀里拢了拢，另一只手掐着她的下巴，低头去吻她的唇，喟叹道： “好。” 相互拥吻着，暮沉被自家小姑娘的乖巧拉着往下沉沦，正想继续加深这个吻，怀里女孩忽然用力一推，他一时不察就让人逃出了怀里。 江以宁一离开他的怀抱，又连退了两三步。 两人的距离一下子就拉开了。 暮沉蹙起眉，有些不满女孩的突然远离。 “宁宁？回来。” 江以宁用眼神阻止靠近。 “我最后问你一次，你，有没有受伤？” 二人四目对视。 暮沉知道自家小姑娘的性子，说到这个份上，再说谎，他一点好也讨不到。 背后袭击来得突然，躲避时不小心擦了一下，真的连轻伤也算不上。 但到底也是留了痕迹，他可不敢跟自家小姑娘在这里上面辩解。 坦白从宽。 “只是轻微的擦伤，已经没事了。” 果然，他坦白后，小姑娘反而不再计较了，小脸上还多了两分怜惜。 “伤口处理过了吗？” 本想说不用处理，话到嘴边，他改口道： “没有。” 江以宁就猜到会是这样。 她指了指床沿，意示他坐下。 “我让霜姐帮忙去医院拿了点药，我家特制的，很有效的，我帮你抹药。” 暮沉顿了顿，目光在小姑娘的脸上和她指的位置回来扫了两圈。 虽然心里有股强烈的冲动，鼓吹着他顺着她的话去做，但后果会是怎么样……以他已经得到的身份，那道克制他的力量也越来越弱，他不敢肯定，他还能有过去的自制力……他不敢真的顺着她的话去做。 衡量了片刻，他压下了心底那只凶兽，摇头。 “我身上脏，你把药给我，我回房洗澡再涂。” 江以宁眨眨眼，显然意外极了。 不过，站在医生角度，也的确应该先清洁消毒再上药的。 她点点头。 “那你回去洗澡吧，我过会儿带药过去帮你。” 暮沉呼吸微顿。 有那么瞬间，就想这样顺势而为。 他走过去，展开双臂抱住她。 “宁宁，我的意思是……” 附在江以宁的耳畔，以极低的声音说了句什么。 那只小巧的耳朵瞬间染成粉色。 本以为她会羞得推开他，却不想，她却抬手圈住他的腰。 也在他耳边低低回了一句。 “可以啊。” 暮沉微怔，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会得到这样一个回答。 静默一瞬，胸腔之内似有什么在冲撞挣扎。 他深深地望着她，眸光淬了火似的，唇角缓缓勾起，声音暗哑。 “宁宁该知道，招惹了哥哥，后果很严重。” 江以宁一只手攀着他的肩，轻轻靠着他。 “什么招惹？你不是说过吗，你是我的，既然是我的，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何来的招惹？” 女孩声音轻软，带着几分撒娇的高傲。 暮沉周身紧绷，下意识揽紧她的腰。 “……是，你说的对，我是你的，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说着，他低头去吻她的唇。 终于在彻底失去理智的前一瞬，他松开了她。 “虽然……但是，宁宁，我已经努力忍耐了很久，努力把我们的第一次，留在最合适的时候……我们不应该前功尽弃，嗯？” 本来还能跨出那一步的江以宁，听到他这么说，反而真的压不住自己的羞意了。 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将脸埋在他的胸膛里，一点也不露。 这人肯定是故意的！ 明明是他把她引诱出来，却又说这种话！ 什么前功尽弃啊！ 她可不知他做过什么前功！ 以前最放……荡就是他本人！ 暮沉失笑，看着拼命往他怀里钻的小姑娘，轻叹： “只剩半年。” 两年都等了，他要名正言顺得到她。 江以宁一把推开他，并推着他转了个身。 “那你快回去梳洗吧！已经很晚了！” 暮沉“嗯”了声，乖乖顺着她的推力往前走。 来到门边时，江以宁忽然快步往回走，拿起桌面上的袋子，又小跑了回来。 一把将袋子推在暮沉的胸膛上。 她眸光闪烁着，就是没看他。 “里面都是我家的特制药，我不知道你伤得怎么样，你自己按照说明书来用！有什么问题搞不懂，你直接给我电话！” 暮沉薄唇微挑，接住那个袋子。 “嗯。” 他推开房间门，迈了出去。 “那我回去了。” 江以宁“嗯”了一声，想到什么，又道： “那个京清杯，如果你太忙，我们就先放下，赌注留到下一次好了，你注意休息。” 暮沉忍不住低笑了出来。 他家小姑娘真把他当成伤患来看待了？ 连这一步都让了。 真是……太可爱。 “好，如果我来不及参加，就等下一次，宁宁我” 第二千一百六十一章 有些事情需要帮忙 不多的熬夜，第二天丝毫没有意外，江以宁起晚了。 睁开眼时，已经是九点多。 江霜姐妹也没有过来吵她，只是她收拾好自己，推开门出去，江雪就从隔壁房间走出来。 她连问都不用问，就直接开口： “你男朋友一大早就出去了，说中午前会回来，让我盯着你吃早餐，走吧，去吃点东西吧，” 江以宁：“……” 她是不是太没有隐私了？ 一句话都没说，才打个照面就被人猜到行动……江以宁也有点小倔强。 “我本来就打算去吃东西。” 江雪笑嘻嘻，一副“你说的都对”的表情，反而让江以宁没有反驳辩解的余地。 等坐在餐桌边，吃上东西时，时间刚刚好十点。 江以宁没有点太多东西，只要了一小碗瘦肉粥和一份小笼包。 那份小笼包还是江雪说想吃，一个人又吃不完，想和她分着吃才点的。 才刚吃上一口，包厢的门又被敲响。 点餐已经上齐了，按理来说，外面敲门的人，不会是酒店的员工。 她将勺子放下，抬起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江雪就先一步按住她的手。 “吃你的，不用管。” 江以宁大概猜到，外面的人跟暮家内部变故有关系，在她睡梦中，暮沉应该跟江霜江雪说了什么。 当即也没再说什么，重新拿起勺子，小口吃着粥。 而江雪则起身出去了一趁，没听到什么动静，很快就回来了。 屁股刚沾椅子，一抬眸就对上小姑娘的探究眼神。 江雪主动给她解惑： “据那个戴眼镜的木头脸说，昨晚来找我传话的那个人，对背叛并不知情，以为是他们三爷的命令，就跑来了。” “不过，按照你男朋友的规矩，他也跑不掉惩罚，知道你的话有作用，就想找你求情，你男朋友让我直接把人打发掉就行，不用听他卖惨。” 那人的情况，不算罪大恶极，顶天的惩罚就是开除。 实际上，暮家给出的待遇，是外面普通打工人想象不到的高，就算把人踢出暮家，他也绝对没到活不下去的地步。 江以宁顿了顿，问了句： “木头脸是谁？” 江雪皱了皱鼻子，想了一下。 “就那个跟在你男朋友身边的男人，没注意他叫什么名字。” 好吧，就是暮东。 吃过早饭，江以宁就出门了。 早上还有参加深造成员的正式交接的工作。 她起得晚，过去那边也自然是晚了，不过还好，参加这次深造的人很多，除了江氏，还有不少其他地方的医生，她匿在其中，谁也没有发现，或者说，谁也不在意她晚到还是早到。 江氏的代表能过来，就已经是对深造项目的支持。 组织方的人应酬了一轮，来到江以宁面前，双方客气地寒暄了一番。 一个老人笑容和蔼，语气全然把小姑娘当成平辈来对待： “江医生，真的很高兴能在这里见到你，去年开始，我们就一直想找机会见见你，跟你说声谢谢，真多亏你共享出来的病案资料，给我们提供了很大的帮助！不过，可惜，医协办的几次活动，你都没空出席。” 起始江氏回复说江以宁没空，他们还当是敷衍的客气话，后面看到小姑娘在M国参加物数界的大型竞赛，才知道，江氏没敷衍，没空就是没空。 想想也是。 小姑娘心胸广宽得很，自己的成功经验半分没有吝啬，说共享就共享。 谁做得这个地步？ 一就是一，用不着拐着弯拿二说一。 组织方过来接待她的这个老人，她以前就见过几次，是奶奶学医的后辈。 人和蔼好说话，江以宁态度多了两分尊重。 “一个人的能力有限，一起进步，才能推动医学发展。” 老人轻叹。 道理谁都懂，但做得到的，这么多年来，他也只看到江以宁一个。 聊了几句，组织方的人很快就往下一个人去。 江以宁退到角落，不着痕迹地看了眼时间，差不多可以回去了。 正想着，一道嘹亮爽朗的声音响起： “江小神医！” 默默收回已经迈出一小步的脚，她淡定地转身，待看清来人，小脸上露出淡淡的惊喜。 “陈副院长，你也来了。” 他应该是作为深城仁和医院的代表出席的。 之前在深城互相帮助过，就算到了现在，也还在合作。 江以宁改良的几款特效药，全靠陈副院长帮忙在广深地区做推广。 效果十分喜人。 “哎！没想到江氏的代表是你，要是知道，我早两天就过来打招呼了！” 陈副院长望着越发出尘的小姑娘，心里感叹连连。 虽然联系没有断，但自从江以宁去年年初离开深城，到四九城求学，就再也没见过了。 再次见面，不得不说，女大十八变，这孩子真是越来越出色了。 当然，能力就更不用说了，比她的外貌更出彩！ 赛暄的话不多说，陈副院长小心地左右扫了几眼，才凑到小姑娘身边，压低声音道： “有个事儿，本来想回去后跟你说的，正好遇见，还是赶紧说一下的好！” “之前你改良几款药不是大受病人欢迎么？后面叶家派人过来接触过我们几次，想谈判，但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天他们忽然就没了动静，我怕他们发现什么，你最好做好准备。” 江以宁浅浅地笑了笑。 “他们已经知道是我。” 陈副院长瞬间瞪大眼睛，脸上多了抹紧张。 “叶家的人去找你麻烦了？！” “没有。”江以宁也不想他担心，就把能说的，跟他简略地说了说，“有些私事要处理，我主动向他们透露的，你放心，他们找不了我的麻烦。” 陈副院长想起，这小姑娘背景可不简单，又身处四九城，叶家的手伸不了那么长，当即松了口气。 “行，你能处理就行，深广这边，有什么需要做的，你直接给我电话！千万别客气啊！咱仁和如今的名声，还得多亏了你，穆院长说了，我们不能忘本！” 江以宁笑了。 “谢谢，我不会客气的。” “我正好有些事情需要陈院长帮帮忙。” 第二千一百六十二章 对小姑娘用这种小手段 和仁和陈副院长聊完，交接会也已经到了尾声，场内有不少人准备离开，江以宁顺理成章地跟着那些人一起离开。 组织方的人却赶在前头，将她拦下来。 “傍晚的交流酒会，江医生会来参加么？” 江以宁也不婉转，直言道： “不了，那会儿我应该已经在回程的路上。” 组织方的人一脸为难。 “哎这……难得一次活动，江医生就多留半天吧？最近江氏推广的几款改良药，医协里很多人都有兴趣，也有好些问题想和江氏交流交流。” 言下之意，是在提醒江以宁，这是她进一步推广的好时机。 江以宁礼貌地笑了笑。 “对江氏的改良药有问题，也可以跟深城仁和医院的陈副院长交流，仁和已经用了一段时间，他的体会比我会更深些。” 江氏不会直接做推广。 甚至过些时间，集团那边还会把拿着那几款改良药的子公司划分独立出来，江氏变更为子公司的持有股东，退居幕后。 组织方的人虽然遗憾，但江以宁态度明确且坚定，他们也不好说什么。 只能退开放行。 等人离开，组织方这边有人忍不住吐槽。 “江氏怎么派了这么个人过来啊，再多的机会都要被她放跑！这种场合，就不能派个有口才懂营运的人来吗？” “前两天的流程，她也是一完事就走，一点交流的意思都没有，医术就是傲啊！刚才赵老还捧着她呢。” “江氏哪里看得上我们这小小的活动啊？” “可不——” “咳！” 一阵咳嗽声打断了这些冷嘲声，众人闭上嘴，下意识扭头看向发出咳嗽声的人。 空气瞬间凝滞了几分。 “……周老。” 被老人恨铁不成钢的目光盯着，众人惭愧地往旁边缩了缩。 周老无奈又无力地看着身边这群后辈，深深地叹了一声。 “如果你们有她一分的稳重和深思远虑，我睡着都能乐醒，偏偏呢，你们自己是一点也看不出自己的问题，只会对别人指指点点！” 几秒的鸦雀无声后，有人还是没忍住，小声逼逼： “可是，我们也没有说错啊！” 周老看了那人一眼。 “那你说是她不懂抓住机会推广自家的药品吗？说这些之前，先看看江氏对外的做法，再看看她做了什么，结合思考，懂吗？” 终于在指点下，有人想到了些蛛丝马迹。 “江氏最近这五六年好像都在推广海外的业务……？国内也没什么大动作，就是最近挺受关注的那个仿生义肢项目，也不是直接挂在江氏底下的。” 周老摇头。 “江氏再扩大，还有你们什么事？再不抓紧提高自己，别到时候人家特意放慢了脚步等，你们也追不上！” 众人一时汗颜无比。 “好了，学生这边已经安排得差不多，老师那边也不能马虎，听到没有？” “是！” …… 江以宁回到酒店时，就看见暮东坐在酒店大堂的休息区打电话，她便知道暮沉已经回来了。 暮东在打电话，她也不好打扰，远远站在休息区外围，跟他对视一眼。 跟在暮沉身边的人，就没有简单的人，一个眼神就懂江以宁想问什么，直接打了一个往上的手势，告诉她，人在房间。 江以宁冲他微微点了点头，就转身往上走。 暮东看着那抹纤细的身影走远，一边跟手机那边的下属对接交待工作，一边分出两分心神出来感叹。 自家三爷也越来越……不能用不好的形容词，但对小姑娘用这种小手段，也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好端端的，非要让他待在这种显眼的地方。 地方开敞明亮，完全不是处理私密工作的好场所，他不得不在时间紧张的时候，只能处理些次要事项。 “……行，就这么推进，其他工作，等三爷回四九城再说。” 暮东用极快的语速结束了这通电话，转身往电梯的方向走。 江以宁不知道她前脚刚走，暮东后脚也离开了。 她盯着电梯顶上显示板里的数字，跳到她房间所在的楼层。 电梯门开了之后，她对身边的江雪道： “你先回去休息会儿，或者出去走走，我暂时不会出酒店，等确认了回程时间就给你电话。” 江雪无所谓地挥了挥手。 出了电梯，江以宁就往自己房间相反的方向走去。 来到一扇门前，她抬手敲了三下。 几乎是第三声刚落，门就开了，这时江以宁的手也还没有放下来，房间里的男人就出现在在她面前。 她不由地愣了愣，一句“你站在门边吗”就脱口而出了。 暮沉轻笑。 “刚接到暮东的电话，他说你问了我，应该是会来我这边，我就忍不住到门边等着了。” 话里话外，都透着一股“我想你了”“我想快些看见你”的味道。 明明昨晚很快才分开，到现在也还没有半天。 这人真是…… 但江以宁没办法否认，自己也喜欢听到这样的话。 甜言蜜语本身就带着魔力，有让人难以抵抗的诱惑力。 真不能怪她经不起诱惑，她也只是个普通人。 “……哦！” 暮沉侧身让开，露出通入房间内部的路。 “先进来？” 江以宁顿了顿，迈步走了进去。 和她房间的格局一样，不过是左右对调了下，窗帘大开，房间内一片明亮。 沙发上随意地扔着他的外套，而茶几上，零散地扔着些东西，其中就有她给的那袋药，看得出他已经用过。 她坐到沙发上。 暮沉走到小冰箱前，拉开门。 “宁宁要喝点什么？” 不说不觉，他一说倒是提醒了她跟人聊了不短时间，这会儿早就渴了。 她看过去。 “果汁就好。” 暮沉从冰箱里拿出果汁，倒入杯子，又拿到微波炉加热了十几秒，才端到小姑娘面前。 微温的果汁，喝着刚刚好。 喝了小半杯后，江以宁才放下杯子，抬眸看向男人。 “你那边……的事，处理好了吗？” 她也不确定能不能问，亲近的人竟然背叛这种事…… 第二千一百六十三章 宁宁帮我涂 “你可以问。”暮沉声音含着笑，伸手将她拥入怀里“我以前就说过，不是吗？” 是说过。 但，这种事，就像伤口，好不容易处理包扎好，现在问，就像把刚包扎好的绷带解开，再次露出伤口。 江以宁迟疑了下，还是问了： “昨晚发生什么事了？” 暮沉就着相拥的姿势，跟她说了这两天的事。 他这次到海城，对外保密级别极高，只有身边几个人知道，连私人飞机也没有动用，而且，暮南暮北两人私底下做了不少保密的布置。 结果过来的第一天去找图纸设计师，却扑了空。 调查后才发现，有人用了暮家的名义，先一步过来把人接走。 不过，他拿到图纸后，也不是什么也没做，过来前也已经做好几手布置。 第二天也就是昨天，他便重新锁定图纸设计师的新位置。 在过去的路上没有任何意外，受到了袭击。 早有防备，应付这些袭击自然没有任何难处，却没想到身边的下属突然反水，不仅配合敌人开了信号干扰器，还想把江以宁引诱过来，当人质使用。 当时叛徒还没有完全暴露，每一步都有可能走进敌人的预设的陷阱里。 也多亏了江以宁直接找了暮西。 暮西虽然人不在国内，但对暮家的内部系统熟得很，内外联手下，撕了干扰，也挑出了叛徒。 江以宁默默地听着他轻描淡写地述说。 几乎所有细节都被他忽略，声调平板又没起伏，一点儿也不惊心动魄。 当然知道他是故意。 而且，她在其中也没有多少重要性，却又被他说成了关键。 这个狡猾的家伙。 等他说完，也没听到他什么时候受的伤，江以宁还是没忍住，吐槽般问了句： “那你的伤呢？” 才过了一晚，这男人开始犟嘴： “宁宁，我说过了，那根本不算是伤，只是稍微擦了一下。” 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 “昨晚涂过一次药，今天已经看不出来。” 江以宁挣开他的怀抱，往外挪了挪。 “让我看看？” 对上女孩认真的眼神，暮沉眸子微眯，忽然勾唇，浅浅地笑。 “宁宁真要看？” 江以宁根本不在乎他那不怀好意的神色，淡淡地“嗯”了一声。 她早跟他说过，她是医生。 受伤生病的时候，不管是男人是女人，还是她喜欢的人，在她眼里都是一样的。 都是需要特殊照顾治疗的弱者。 暮沉看了她一秒，随即，站了起来。 不知道他是不是有意为之，一边走到她视野最好的范围，一边慢条斯理地解着衬衫的扣子。 他低着头，几缕黑色碎发垂落，阴影覆盖住他深邃清隽的眉眼。 一排子解完，他又解开衬衫的袖扣，随手将衬手扔到沙发他外套的上面。 男人完美挺拔的身形尽显在她眼前，肩背平直，腰身劲瘦。 六块腹肌壁块分明，人鱼线明晰流畅，掩入皮带之下。 他的动作没有停，扔完衣服，手便向皮带扣那儿伸过去。 显然还打算脱。 江以宁猛地出声： “阿亮，你先等等！” 男人也很听话，乖乖地停了下来，有些无辜地抬头。 “怎么了吗？” 江以宁忍住扶额的冲动，撇开眼睛，没有看他。 “我先问一下，你擦伤哪里？” 男人沉默了两秒。 “……侧腰靠下一点。” 也就是侧胯的位置。 江以宁拿起他的衫衬，塞进他的手。 “既然不在上半身，你先把衣服穿好！这种天气光着身，会感感冒！” 暮沉拿着衣服没有动，语调里多少有点不情愿。 “衣服垂下来会挡住视线，不方便宁宁看。” 江以宁怀疑他肚子里揣着阴谋，但没有证据。 他肚子……明明就是好看的结实腹肌，为什么要装坏水！ “等真的挡住，再拉起一点就行！” 见他还是不愿意动，江以宁无奈，只得亲自动手，抢过他手里的衬衫，踮起脚，就要给他披上。 虽然但是，已经够了。 刚才小姑娘的视线明显在他腹部位置停了好几秒，而且，就算移开了视线后，她还好几秒闪烁着扫过来。 知道她喜欢，且满意，就够了。 得到想要的答案，暮沉对小姑娘的要求，非常配合，让抬手就抬手，让低头就低头。 就是后面，看侧胯的擦伤时，不让他全脱，只褪到伤口位置，他也一一听从了。 江以宁一直觉得自己的是医生，见过的伤患，也够得上她担当名声该有的数量。 然而，当目光触及他侧胯那一片纵横交错的擦伤，心里一阵控制不住的悸动。 在医生角度来判断，的确伤不重。 这种伤，一般人大概也不会特意去看医生。 可是……可是……她……竟然有种看不下去的感觉。 下一秒，衣服衣摆就把伤覆盖住，在她愣神间，暮沉就动手将穿戴恢复原状。 “已经看完了。” 江以宁抬起眸子。 那双桃花眼沾染了几分湿意，眼尾微红。 暮沉收拾好自己后，一伸手把人给搂进了怀里，好一会儿，才轻叹一声。 “本来是打算勾起宁宁的怜悯，好心疼心疼我的，可是，真看到了，心里却很不舒服。” “我还是更喜欢宁宁开心的样子，会更漂亮。” 江以宁额头轻靠在他结实的胸膛上，唇瓣开合了几下，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想我开心，那你别受伤啊！” 暮沉失笑。 “是我不好，害宁宁不开心了。” 江以宁没忍住，张嘴往他胸膛上咬了一口，挺用力的。 听到男人忍痛的“嘶”声，心里才舒服了些。 “不是不开心，是难受！” 男人可能是被咬痛了，吸着气缓了好几秒，才接上她的话。 “……那，我让宁宁再咬几口发泄？” 江以宁：“……” 好了，多亏这人不正经，她忽然就好受了不少。 她才不咬！ 推开他的怀抱，江以宁挪到旁边，跟他拉开距离，指了指他的伤处。 “再涂一次药，涂好我们就去吃饭。” 说完，江以宁动作熟练地从茶几那袋子药里，找到合适他伤口的药膏，递了过去。 暮沉没接，睨了睨那药膏，缓缓挑起眸子。 “宁宁帮我涂。” 第二千一百六十四章 暮三爷的脸皮有多厚 江以宁好笑又好气，硬是抠出他的手，把药膏拍他手心上。 “昨晚不是不让我帮你涂么？怎么现在又改变主意了？！我不帮！我要回房间，等你弄好再过来找我！” 说着，她直接转身就要走。 暮沉笑着一把将人拉回怀里。 “我没有改变主意，昨晚是昨晚，今天是今天。” 江以宁被他这套唯我独尊“我说了算”的说法气笑了。 她回身，举起手要掐他的脸。 “让我看看暮三爷的脸皮有多厚啊？” 暮沉微微腰弯，配合她动作的同时，还不忘记给自己辩解几句。 “脸皮不厚，宁宁，你听我解释，不是说昨晚和今天有区别，是夜晚和白天不一样。” “夜晚太危险，而白天阳光灿烂，魔鬼才会收敛，不敢放肆。” 末了，他还揽着她调整了两人的角度，示意她看向窗外。 时值正午，阳光最灿烂时。 江以宁：“……” 这人，到底在胡说八道什么！ 歪理一套一套的！ 看女孩小脸微微发红，却没有再掐他，显然已经被他说动了。 他笑着把药膏还到她手上。 “宁宁，帮帮我。” 药膏转了一圈，再次回到原点。 江以宁对上他深邃的凤眸。 对峙片刻，到底没扛住他“可怜楚楚”的攻势，她还是握住了药膏。 …… 涂药膏花不了多少时间，但架不住有人非常磨磨蹭蹭。 等两人出门去吃饭的时候，已经是半个小时后的事情了。 连她准备要问的，暮沉那边的回程时间，也被迫抛到脑后。 还是离开时，正好遇到要进餐厅吃饭的江霜姐妹，她才想起了这件事。 “宁宁先回四九城。” 江以宁闻言，忍不住微微皱起眉头。 下一秒，微凉粗糙的指腹便按了上来，轻轻揉动，将她的眉心舒开。 “年纪小小，不要经常皱眉头，会有皱纹。” “不用担心，你家阿沉不是吃素的，而且，目前只剩下些杂事，多留两天处理好就回去。” “宁宁在四九城还有很多工作，不是吗？” 江以宁微微抿唇，心知她留下来并不能帮得上他，而且，还会像昨晚一样。 即使对方并不能拿她怎么样，却有可能会让暮沉分心。 沉默了两秒，她微微点头。 “好，我先回去。” 暮沉噙着笑，摸了摸小姑娘柔软的发丝。 “宁宁回去了，也不能忙得忘了哥哥，记得有空就给我电话，嗯？” 听出他话里的意思。 江以宁瞪他，故意道： “你不是说多留两天就回去么，才两天，我不会忘的，等你回去，我们再聊也行。” 听到这话，暮沉舌尖抵了抵上颚，气笑了。 行。 这小没良心的。 “好，宁宁不会忘，那哥哥想宁宁的时候，能不能给宁宁打电话？” 明明就是一句再简单不过的话，江以宁却很没出息地脸红了。 她故作镇定地撇开眼。 “如果你不忙，我又有空的话。” 暮沉看着那红彤彤的耳尖，忍了忍，还是没忍住，低头凑过去，亲了亲小姑娘的唇角。 怎么这么可爱？ 江以宁又瞪了他一眼，但也仅仅这样，没有任何震慑力。 …… 午休了大半个小时，暮沉本想在自家小姑娘回去，把时间空出来，陪着她，奈何手机响了又响，被打断无数次，最后还是江以宁借着江雪的邀约，让他去忙自己。 随后，她跟着江霜姐妹到海城的老街转了转，买了些特产，就出发去机场打道回府。 回到江家时，天色已经开始变暗。 虽然嘴上说要等暮沉回来再聊，但江以宁也不会真的这么做，到家后的报平安还是不能少的。 然而，一通电话拨过去，却一直到自断挂断，也没有被接起。 江以宁心里“突突”地跟了两下。 指尖划过通讯录，犹豫着要不要给暮西打一通电话。 但这个时候，M国才刚天亮…… 正想着，手机响起了起来，手机屏蔽上跳出暮沉的名字。 几乎是秒接。 “阿沉？” “宁宁，抱歉，刚刚在开会，没看到手机。” 男人的声音从听筒传出来，并没有异样。 江以宁这才松了口气，暗骂自己太大惊小怪，一朝被蛇咬，就变得紧张兮兮。 “没事啊！”她尽量放松声音，“我到了家，跟你说一声。” 耳边传来低低的笑。 “宁宁真乖。” 他说话的时候，耳边还有阵阵“噔噔”键盘敲字的声音。 江以宁顿了顿，问他： “你还在忙吗？” 问题才刚问出口，键盘声瞬间停住。 “不算在忙。” 像拆他台似的，旁边传来一阵突兀的嗤笑。 这声音……有点像耳熟，应该是她见过好几次的，骆娅静的弟弟骆子墨。 既然他身上有人，又在忙，江以宁还是十分识相的，简单叮嘱他了两句，就主动挂了电话。 江以宁的注意力很快就转开，长辈们这会儿也陆陆续续回家，她也不把行李提上去，兴冲冲将买的特产拿出来，分给大家尝尝。 江正贤回到家，就看见热热闹闹分吃点心的一家子，得知是宁宁带回来的，便立即抢了一盒。 “嗯，宁宁就是懂我的，买的都是我爱吃的。” 江正川被抢了点心，当即怒骂： “大哥，你真是越老越不要脸了！” 明明是抢的，还说得好像特意给他买的似的，不要脸至极！ 江正贤轻哼，懒得搭理臭弟弟。 大家长池静也跟着吃了些，然后就发话： “尝一点就好，要准备吃晚饭了！” 整个江宅都透着一股暖意。 …… 在家整顿了一晚，第二天所有工作就恢复正常。 不用说，其中最满意的，还是理查德。 他还以为小姑娘会趁机多偷懒两天呢，没想到三天就真的回来了。 为此，他还特意亲自为她倒了一杯果汁。 江以宁：“……谢谢。” 就在理查德的热忱注视下，她还是浅抿了一口。 直到她喝下小半杯，理查德还待在她这，没有离开的意思。 就知道不会只是高兴她没偷懒。 她主动开口： “小李总，是不是有什么工作要我做？” 理查德立即给她竖了个大拇指。 第二千一百六十五章 夫妻俩齐登科 其实也不是什么额外工作，就是上次江以宁露一手让他看到“商机”，说好要用这种方式，让她在公司树立威望。 这不，他这几天就收集了一些有难度，又不需要立即解决的难题，等着江以宁回来处理。 本来按他打算，是要再多存几个难题，让江以宁一口气解决掉，给她营造出一种超厉害的形象。 而现在，一来人刚好回来了，二来，他虽然知道小姑娘很厉害，但也不清楚她的底在哪，怕存太多，会弄巧反拙。 现在手上三个待处理难题，就正正好。 小姑娘主动问了，理查德也不含糊，立即把出了难题的研究室和大概的问题都跟她说了说。 “……江总，你没问题吧？” 说完，理查德冲她眨了眨眼睛。 江以宁没直接明说，只道： “我先过去看看。” 理查德张了张嘴，视线触及小姑娘净白的脸，话到嘴边就变成： “行，走吧，我给你带路。” 其实江以宁上次露的那一手，就已经足够了。 整个六号研究室，都被她折服，影响力便慢慢辐射出去。 走了这么一趟，瑞景内部也开始出现，江以宁到底是不是Chiang的猜测。 倒没人敢直接问江以宁，但理查德性子爽直，怒是怒，喜是喜，从不玩阴的，在瑞景里人气比任子栋还要高。 等江以宁离开后，就有人直接跑到他那里打听。 “小李总，你应该知道吧？江总到底是不是Chiang啊？” 理查德的确知道。 不过，听到下属这么问，他才想起来，他忘记跟江以宁确定，他能不能把她是Chiang的事传出去了。 应该不能吧？ 小姑娘瞒了那么多年，之前一点风声也没有传过出去。 而且，Chiang可是非常正面的科研人员，她肯定有理由才一直没有外传。 那他不可能坏了小姑娘的正事！ 嘶……不能往说，还真的有点难受！ 跟Chiang共同合作研究一个项目，说出去多有面子啊！ 这绝对能算进他履历表里！ 算了。 他都知道了，公开绝对只是时间问题，再忍一会儿吧！ 收敛飘远的思绪，理查德装模作样地“咳”了一声。 “江总是不是Chiang，你们以后就会知道，现在不要乱打听，好好把分下去的任务给完成！支棱起来！快年底了，别以为我们瑞景是新公司就能逃掉绩效！年终照样做清算！听到没有！” 听到前一句，大家还觉得他这话，绝对就是变相确定江以宁就是Chiang，然而他接下来那几句话，立即引起一大片哀嚎。 当社畜牛马，最怕就是这种话。 哪里还有心思管江以宁是不是Chiang？ 就算她是，也挽救不了他们的年终奖金啊！ 众人顿作鸟散。 只是，人心里怎么想，就说不太清楚了。 可以肯定的是，江以宁接下来在瑞景受到的注目礼，比当老板时，要翻了个百倍不止。 …… 连忙了三四天，暮沉也从海城回来了。 同时，京清杯的预选赛结果也在京大和T大的官网上公布开来。 名单一出，立即引起京大和T大两所最高学府一众师生的关注和议论。 “名单是按照成绩排的吧？是吧？没有错吧！卧.槽！怪不得……今年不仅过万的人参赛，牛人也是一茬一茬的！” “那种试卷满分并列第一的，竟然那么多，他们都是人吗！还是说，合着就我一个不是人？是蠢蛋？” “笑死，录前一百名最高分入决赛，结果第一名就占了十一个！” “也别妄自菲薄，如果我没有认错，第一名里有两个是博士后，还有一个是T大毕业被M国理麻录取的博士，目前人在诺亚，世界最顶尖之一的验实室，知道吧？” “这些人怎么也跑来抢这种小比赛的决赛名额！太过分了啊！还让不让后辈满路！” “别吐槽了，看看榜上第十一个第一名，人家就一满身铜臭的商人，也没见你比得过啊！洗洗睡吧！” “真是神TM的满身铜臭，人家从商前的数学高度，你都还没达到呢！” “啧，我那叫明嘲暗褒！这也听不懂！怪不得我和一样，都被刷了下来进不了决赛！” “说那些有的没有做什么，名单都出来，先看看第三个和第五个吧！赌注下了吗？” “本来是下了，但现在又不敢确定了。” “这个排名……不是按姓氏拼音排的，可能是按交卷时间排的？那如果是这样，我觉得可以选一选伊蕾娜同学~” “喂交卷时间只能说她考得早吧！并说明不了什么！你怎么不说，第十一个第一名，是十一个人里面最蠢的？” “喂！疯了吗！敢这么说暮学长！” 这一番议论，难免又将京清杯的热度刷出新的高度，连外圈也开始关注两所最高学府的内部活动。 随后，也不知道是不是组织方有意为之，预选赛的“趣闻”也开始流出来。 彼时江以宁还在医院给儿科那位小患者做病情预估，准备敲定手术时间，并没有第一时间关注京清杯的动态。 刚和儿科的钟副主任讨论完，手术再延迟些日子，人还没有走出会议室，口袋里的手机就嗡嗡地连振了好几下。 她放下刚叠好的资料，冲要离开的钟副主任，和几个跟着过来听课学习的儿科医生点了点头，才拿出手机，点进消息刷个不停的社交软件。 【以宁威武！@江以宁】 撒花.jpg 转圈.jpg 第一名.jpg 各种图片刷得飞快，她根本来不及看清楚，消息就被卷了上去。 不过，她抓住了几个关键字眼，知道大家在聊什么。 【谢谢。】 她一说话，疯了似的刷屏瞬间就停了。 也不知道谢贝贝是不是在准备着，她刚说完没几秒，就往群里甩出一张截图。 谢贝贝：【恭喜你们夫妻俩齐登科！】 她发出来的图片是缩小的，江以宁没来得及点开，就被她话里“夫妻俩”捉住了注意力。 暮沉还是参加了？！ 第二千一百六十六章 自己憋出幻觉 江以宁点进谢贝贝发的图片。 上面是今届京清杯从预选赛中脱颖而出，进入决赛的名单。 第一名的队列中，果然就有她和暮沉的名字。 她在中间，第五位，暮沉处在末尾，第十一位。 想了想她离开海城前，那家伙还在外面忙碌，大概是晚上挤出时间参加的预选考试。 她按着图片点了转发给暮沉。 几秒后，男人就回复了。 【恭喜宁宁预选赛拿到第一名。】 江以宁“……” 这人真是。 唇边不自觉地勾起淡淡的笑意，她心情极好地抱着手机，和对话框那边的男人闲聊。 【也恭喜阿沉拿到预选第一名。】 然后，那人的下一句，就让她又好笑又好气。 【哦？那宁宁打算奖励我什么？总不能就一句“恭喜”的，对么？】 还对么呢！ 这人真是越来越厚脸皮了！ 她也拿到第一啊！ 他竟然就直接开口问她要奖励！ 江以宁不自觉地鼓起腮帮子，气呼呼地敲字： 【你不也只有一句恭喜吗！】 暮沉的回复来得很快。 就算文字很难看出情绪，但江以宁还是轻松就想象出他散漫的腔调。 【既然宁宁这么说，那我就等着宁宁的奖励了，当然，我也会给宁宁准备好。】 江以宁：“……” 拒绝，当然不会拒绝。 她心知这人的想法。 不管她要从他手上拿走什么，他都不会吝啬，相反，还会乐意至极。 而从她这里拿走什么，就算是任何没有价值的东西，他也会如获珍宝般。 大概为的就是把两人之间的界线彻底模糊掉，再也难分你我，纠缠不已。 她不讨厌跟他纠缠在一块的感觉，也拒绝不了他的小心思。 【可以是可以。】 江以宁慢吞吞地输入。 【那赌注就算是这个奖励了么？】 暮沉自然是不愿意的。 【赌注是赌注，奖励是奖励，宁宁可别想耍赖！】 莫名被倒打一耙，江以宁被他气笑了。 这人真是一点亏也不愿意吃，特别是对她的时候！ 坐在会议室里，跟暮沉就这么一来一回地聊着，直到敲门声突然响起，江以宁才从那一小片只属于她和暮沉的世界中回过神来，扭头看向会议室门口， 会议结束后，大家离开，大概是看见她还在里面，最后一个人并没有关上门。 何亚新就站在门边，看着她。 没有听到脚步走动声的，不知道他是刚来才敲的门，还是站在那有些时间了才敲门。 江以宁按灭了手机屏幕，将手机收了起来。 “有什么事吗？” 何亚新和她对视一眼，经过极短暂的停顿后，才迈步走进会议室，将一份报告放到她面前。 “刘晨光最新的血液检查报告已经出来了。” 他口中的刘晨光就是那位由江以宁接手的儿科小患者的名字。 检查是她要求做的。 江以宁点点头，拿起那份报告。 “好的，谢谢。” “不用谢，这是我该做的。”何亚新态度不卑不亢，顿了顿，语气里多了抹佩服，“检查报告我翻看了一下，如同您猜测的那样，他血液里的中性粒细胞比率偏高，他病变感染已经在蔓延……您是早就发现了吗？” 如果没有发现，在这种情况下进行手术，二次复发的可能性几乎是百分之百。 以那孩子的体质，第二次爆发，大概率就活不成了。 “没有，只是推测。” 江以宁将报告叠到自己的资料杂物上，抱在怀里，站了起来。 “报告副本也给钟副主任送一份过去，明天之前我会将新的术前治疗方案，发给他。” 说话间，人已往外走，显然没有继续聊下去的意思。 何亚新侧过身，视线追在她身后。 “好的，我会转达。” 江以宁走出会议室，刚绕到儿科科室门，准备去电梯间，正好一个人从儿科里走出来，与她迎面相遇。 看清那人的面容，江以宁愣了愣。 “王医生，你不是请假休养么？” 正是王明诚。 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拿着喝水的杯子，显然是想去茶水间。 不知道是不是受伤的原因，才几天的功夫，他模样比上一次见，要憔悴多了。 王明诚被她看着，有些狼狈尴尬地微微撇开视线，没和她对视。 “我伤得不重，大多工作都能完成，就销假回来了。”他语气有些心虚，“我、我目前只给刘主任和钟副主任做些辅助医治的工作，不会给患者和医院添麻烦，刘主任同意了的。” 说完，他逃似冲她点了点头，就拄着拐杖离开了。 江以宁微微蹙起眉。 江氏的福利不差，王明诚又是报的工伤，养伤期间会有基本工资和工伤、营养补贴，医药费也是由江氏来负担，他不应该有经济负担，到必须在受伤期间还要工作的地步。 “江医生。” 坐在科室靠近门口的一个医生迟疑地喊了她一声。 “您就让王医生工作吧，他的状态……哎！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他被人尾随受伤后，就有点疑神疑鬼，一直觉得有人在监视着他，他前几天的情况更差，回来待在办公室后，这两天才好了些。” 其实大家私底下都在猜测，王明诚是被深造名额刷下来，不甘心，才自己憋出幻觉。 不然他一个大男人，又不是什么富豪，别人监视他做什么？ 主要节点就是他被刷下来后，才开始的。 没人相信是巧合。 不过，这种话，当着江以宁的面，不能说得太直接。 江以宁想了想，才道： “一会儿，他回来后，你让他来我办公室一趟。” 说完，想到他拄着拐杖不方便，又改口： “等下班之后吧，给他换个轮椅。” 那医生以为江以宁不准王明诚带伤上班，欲言又止地张了张嘴，最后什么也没说，应了她的话。 其实是不应该带伤上班，谁的角度都有自己的理由，他还是别管太多。 而且，他觉得江以宁人挺好的，应该不会太绝情，王明诚自己再争取争取，说不定这事就解决了。 等王明诚回来，他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转达了江以宁的话后，就低头继续做自己的事。 王明诚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也不想等下班了。 “我现在去也可以吧？” 得到同事的确定答应，他直接往27楼走去。 第二千一百六十七章 就是想要这种结果 王明诚全凭一股怨气冲上27楼。 但到了江以宁的办公室外后，那股气就散了大半，也知道医院不让他带伤上班，是有理有据的。 一来，他已经是工伤，万一再在医院里造成二次伤害，这笔账还能怎么算？ 二来，带伤上班，也会给别人造成不好的印象，以为江氏是压榨医院里的医生。 这个信息爆炸的时代，一张照片就能衍生出无数种解说，如果被有人心利用，结果便是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 短短几分钟时间，王明诚就人怨气冲冲变成了垂头丧气。 在江以宁的办公室外踌躇了许久，最后还是敲了门。 两秒后，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道清冽的声音： “进来。” 王明诚深吸一口气，摁下门把，走了进去。 办公室装修风格简洁，像声音的主人一样，简单干净。 江以宁坐在办公桌后面，专注地望着笔记本电脑的屏幕，正认真地敲打着键盘。 似乎是想起说了“进来”后，好一会都没有动静，她终于抬起头，朝他这边看了一眼。 “坐。” 王明诚从该怎么说服江以宁让他留下来中，回过神，慢吞吞地挪了过去。 “江医生——” 江以宁抬手打断他。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这个问题暂时搁置，稍后再议，我希望你能先回答几个问题。” 王明诚张了张嘴，还是按耐了下来，看她要问什么。 江以宁问了几个问题，都是关于他被人尾随或监视的具体情况。 王明诚不傻，几个回来对答下来，就隐隐猜到江以宁想要表达什么。 当然，这几天他也不是没有听到，科室里的人在背后怎么议论他，说他受了刺激后，又受了伤，才导致产生妄想被害症的症状，觉得有人想要害他。 他听到时，不是不生气的。 可是，他还能怎么样，跟他们呛声他没有病？ 谁会信？ 如果他遇到他这种情况的人，大概也会像同事那样，不会相信神经病说自己没有神经病。 而江以宁显明也有了同样的想法。 接下来，无非就是要实锤他有病，然后把他赶出医院！ 王明诚满腔愤怒不甘，却无处发泄。 他没有疯！ “……你后面察觉到还在被监视时，有没有报警？” 王明诚忍无可忍，猛地抬头，赤红双眼，怒声低吼： “我没有疯！” 江以宁顿住，抬起眸子，神色依然淡然。 “我没有说你疯。” 王明诚咬着牙没说话。 她是没有直接说“你疯了”这样的字眼，但字里行间，哪一句不是透着这个意思？！ 江以宁静静看了他两秒，淡声道： “你有没有想过一个可能性，也许尾随你的人，就是想要这种结果？” 王明诚一愣。 “什么？” 江以宁用最轻描淡写的语气，说着他最毛骨悚然的话： “你清楚确定自己没有疯，但你身边的人都觉得你疯了，或者，再这么下去，你再健康的一个人，也会被这些压力迫疯，最后的结果都是一样的，不是吗？” 王明诚瞳孔骤缩。 对江以宁的话，他一个字也反驳不了。 前几天，他的确快被那道无时无刻都存在的视线逼疯，感觉到视线，都怎么找也找不出那道视线的主人，从也导致他精神绷紧，睡不好吃不好，整个人的状态奇差无比。 最后还是回医院换药的时候发现，在医院里没有那种被盯着的感觉，他才拼命求刘主任让他留下来。 江以宁又道： “我不否认我对你身上发生的一切，有好奇观察的意思，但我也是真心不希望，江氏的医生在工作期间出什么伤及性命的意外。” 王明诚张了张嘴，心里什么愤怒，什么怨言，一消而空，全被背后那未知的恐惧取代了。 江以宁提及之前，他根本没想那么远，也没想那么多。 他所有心思全被那道监视给勾着，担心他一旦放松，就会有人从暗处冲出来，给他一刀什么的。 “……你能帮到我？” 问题刚出，就看见江以宁摇头的动作。 王明诚顿时急了。 “你——” 江以宁意示他不要着急，道： “你该求助的人，不是我。” 王明诚紧紧盯着她，就像紧紧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 “但我……我报过警，都没有用，警察根本查不到我被监视的痕迹！” 江以宁问： “现在做事想要不留痕迹是不可能的，一时查不到，不代表一直查不到，如果你因为一次没有结果，就放弃最有力的帮助，那会是你的损失。” 王明诚张了张嘴，想说不是一次。 后面他还报了两次警，结果还是一样。 当然，他也不否认后面两次，他的状况已经有些糟糕，情绪也不好，警察收到他的一些“被害妄想”的评论，才导致出现很多误导的问题。 他的报案本身就没有多少头绪，他再这么一闹，警察都不相信他了。 现在回想起来，一切就像江以宁说的那样。 都是那个幕后黑手想要的结果。 再晚一些，等他情况更糟糕的时候，是不是他突然死于非命，也不会有人觉得奇怪？ 甚至还会觉得是理所当然。 王明诚越想越后悔。 如果今天没有江以宁把他喊来谈话，可能过不了几天，他就—— “我明白了！” “江医生，我现在该怎么做？” 江以宁看了他一眼。 “你愿意做一次精神检测判断么？” 如果江以宁一上来就说这话，王明诚一定会愤怒离开，但现在，他已经找回自己的思考力，知道江以宁的意图。 事关性命，他哪敢闹。 何况，只要检测一出来，他就能洗脱神经病的嫌疑。 他非常确定，自己没有疯！ 那还怕什么检测！ “我愿意！” 江以宁点点头。 “那我就安排下去。” 说着，她顿了顿，视线扫过他倚在桌子边上的拐杖，又道： “你去人科申请一个的临时宿舍，最近先住在医院里吧。” 王明诚微微瞠大双眼，半晌，才哑着嗓子挤出一声： “谢谢！” 第二千一百六十八章 嫉妒何亚新也是真的 其实听到王明诚说，在江氏内不会感到那些监视的视线，江以宁就大概猜到，他的确是招惹了什么。 不是她对自家人自信过度。 这小半年，为了给叶玊一个安稳的空间养伤，江亦烨帮她费了不少人力和心思。 医院虽然暂时还说不上像铁桶那么牢固，但可疑的人出现次数一多，就绝对会暴露无疑。 江以宁征询了王明诚的意见，确定他不介意检测鉴定的时间，便直接联系了精神科的主任，去做安排。 接下来，也由精神科那边去跟王明诚做对接。 王明诚有些迫不及待。 “江医生，我先去人事科一趟。” 他有些等不及了。 如果申请今天能批下来，那他今天就直接搬过去！ 当然，他也知道不可能那么快，江氏的宿舍本来只供给那些特定的员工，比如一些住院医生、长期夜班的员工等等。 有一个申请的流程。 他也有想过暂时待在科室休息室……只是在那住几天没什么关系，可时间一长，其他会使用休息室的人肯定会有意见。 而且，在大家都觉得他疯了的前提下，那意见只会更大。 江以宁的话，简直就是又救了他一次。 他想，他早一秒过去申请，至少能早一秒通过。 江以宁却喊住他。 “等等。” 王明诚只得按捺着焦急，回过头。 “江医生？” “上班的问题，我还是要跟你谈一下。”江以宁看了他一眼，心里暗叹一声，“你先坐下吧，我找人帮你去登记申请。” 她也不能真的老让一个断腿的人跑上跑下。 看出这人的焦急，她也不想拖着他，直接当着他的面，打了一通内线电话，让徐嘉丽帮忙调派人过去办申请。 王明诚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随即又想起，自己现在的情况，跟何亚新不也很相似么？ 之前何亚新被撞受伤，也是得到一系列最方便的安排。 而现在的他，也得到一样的待遇。 这是江以宁，或者说江家人，不会吝啬对待身处特殊情况的江氏员工，开出的便利之门。 反观他，竟然心生嫉恨，用最险恶的心思去猜测她。 推荐名额那里，根本就没有掺杂质。 他这种人，哪里配得到这些？ “……谢谢。” 江以宁摆摆手，指了指他刚才坐的位置。 “你先坐下。” 王明诚乖乖坐了回去，端正身体，听她的说话。 江以宁道： “刚才我也跟你说了，我对你身上发生的事，抱有好奇心。” 自从“凤素依复活”事件后，她就特别关注那些会改变人格、精神的事情。 如果确定发生在王明诚身上的事，也属于心理暗示的一种……那么，操控人格这种事情，就可以说是无处不在。 王明诚点点头，表示记得。 江以宁确定定他没有抗拒的神色。 “之后精神科那边给你做的检测过程报告，我可以看看吗？” 为了保证病人的隐私，一些私密的病况，没有得到病人的允许，主治医生不能泄露。 当然，江以宁也可以利用私权绕过去，直接查看。 但她不会这么做。 王明诚先微微一怔，随即，立即连连点头。 “当然可以！” “如果后面还有什么需要，江医生你也直接来问我！只要我帮得上忙！” 命都被她救了。 不就看看检测报告这种小事么？ 他没什么好瞒着的。 “谢谢。” 江以宁说着，忽然话锋一转，语调严肃了起来： “另外，还有一种事。” “你现在这情况，不合适上班，就算刘主任照顾你，给你安排些走动少的工作，那样的工作也只是少数，走动太多，会加重骨折部位的损伤，你最好还是少走动多静养。” “这是其一，其二，我们医院需要正面形象，让你负伤工作，不管是不是你自愿主动，旁人看也会是另一回事，你知道的，对吧，王医生？” 王明诚愧惭地低下头。 “……我知道，对不起，我回去就跟刘主任说明……我、我会做检讨的，我这段时间的精神状况太差，没顾得想细想……对不起！” 再说都是借口，越说越惭愧。 江以宁声音淡淡： “既然你愿意做检讨，那么伤好后，就请你在儿科的例会上好好作说明。” “是！” 话说得差不多，目的也达成了，江以宁就让他先回去。 王明诚深深地朝她低下了头，末了，才拄起拐杖，起身离开。 人还没走到门边，外面忽然有人敲门。 江以宁应门： “直接进来吧。” 徐嘉丽推开门，第一眼就对门前王明诚。 她愣了愣。 “王医生你在啊，那正好，我省得跑一趟了，给，这是宿舍的钥匙，你拿好。” 王明诚也有些懵，空着的手无意识地伸出，接过钥匙。 徐嘉丽继续道： “人事那边叮嘱宿舍门的锁和钥匙不能损坏，退宿的时候，要还回去，另外，还有些住宿的公共要求，就放在宿舍里，你住进去后一定要看，如果你违反要求，被其他住宿的人投诉了，可能会被强制搬出。” 王明诚在徐嘉丽说的时候，已经缓过神来。 对她说的这些，并不过分的基本要求，当然没有二话。 “好的，我知道了！” 徐嘉丽冲他点了点头，才过去跟江以宁报告，事情已经处理完。 王明诚握紧钥匙，退出了江以宁的办公室。 有些意外，却又不觉得奇怪。 一切平复下来后，只剩下浓浓的感激。 电梯一路往下，快回到儿科楼层时，他忽然想起，那天套何亚新的话，那人的表情……他没有看错的话，有那一瞬何亚新的眼神的确是有变化的。 但他当时也处在激动中，事后回想，他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自己没有看错。 算了。 不管怎么样，下次有机会，还是要跟江以宁提一提。 虽然大概率会被当成嫉妒吧…… 王明诚脑海里浮现出江以宁那张淡定从容的小脸。 嫉妒就嫉妒呗！ 反正他嫉妒何亚新也是真的。 回到儿科，王明诚径直去了刘主任的办公室。 第二千一百六十九章 小小姐的医术也太神了 十分钟后，王明诚走出刘主任的办公室，回到自己的位置开始收拾东西。 儿科里的人从他从外面走进来，就一直关注着他的动静。 这会儿见他开始收拾东西，马上就猜到是怎么回事。 有人忍不住凑过去。 “老王，江医生不让你留下来工作啊？” 王明诚看了同事一眼，大概猜到他的想法，当然不会话柄，让他们抹黑江以宁。 他道： “带伤工作，会影响骨头恢复，之前是我想岔了，才会胡来，我本来不该硬留着，给刘主任添麻烦。” 一句话，惊呆了所有人。 并不是震惊他主动认自己的错误，而是他的精神状态，跟半小时前相似，简直判若两人。 这两天的王明诚焦虑不安，疑神又疑鬼，人极容易暴躁发脾气。 大家都觉得他疯了，觉得他上去找江以宁理论，如果不能留下来，说不定会大闹一场。 哪里想，他真被江以宁撵走了，也没有爆发！ 而且，整个人看上去平和了不少，语气里也没有丝毫的暴躁，就好像……恢复了正常。 听说过，也见识过江以宁的医术很厉害，但没想到她连精神病也能治啊！ 不对，重点不是她能治精神病，而是，她治精神病的效果，也太拔群了吧！ 精神病这种东西，有时候还挺缥缈虚无的，多少经验老道的医生都会有拿不准的时候。 江家这位小小姐的医术，也太神了吧！ 众人惊呆的空档，王明诚已经收拾好东西，又把手上的工作一一跟同学对接好，以极高的效率处理完手头上的事情，然后就准备扭头走人。 “哎！老王，等等！” 离他较近的同事，连忙拉住他。 “别急嘛！你都答应回去养伤了，就算晚点去也没关系的！” “对啊！别担心，江医生虽然考虑了各方面，才不让你留下来工作，但也不会非要你立即离开不可，多待一会，她不会说什么的。” “而且，现在离下班也不远了，说不定江医生也快回去了。” 众人一人一嘴，就怕他好不容易变好的状态，一回去又变回糟糕，能让他多留一会是一会。 不知道是不是心态变了。 上27楼前，王明诚也听着同事说过差不多的话，但字字句句进了耳朵后，总觉得无比刺耳，觉得这些人全在骂他疯。 现在再听一遍，却能听出不少善意。 他正想回话，这时，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起，打断了儿科里的话头。 “我先接个电话。” 王明诚拿出手机，往阳光那边走过去。 电话是精神科的吴主任打来的，跟他预约做精神检测的时间。 接下来，他除了休养外，就是要想办法找出那道盯着他的视线，为此，他需要这份精神鉴定，向警察求助。 检测越早做越好。 他不想再拖。 所以，吴主任给出的时间里，他没有犹豫挑了最早的时间，今晚晚上。 “行！那晚上八点左右，你直接到我这儿来。” “谢谢。” 挂了电话，他看了眼时间，盘算着到八点前这段时间，他要怎么利用。 住处那边就不回去了，直接到便利店买些要用到的必需品，就直接到宿舍去，其他的东西，慢慢再添吧。 反正，只要解决了问题，他就会退宿，把资源还回去。 没什么比自己的命来得重要。 回到同事这边，他冲这些向他提议多留会儿的同事笑了笑。 “大家，工作就暂时麻烦你们了，我大概要休养两个月左右。” 伤筋动骨一百天，这个时间免不了的。 众人面面相觑。 站在最外围的一个女医生开口道： “王医生，要不你再等一个小时吧？还有一个小时我就下班了，我跟你一块走吧？我坐地铁，跟你有一段路是顺的。” 王明诚笑着拒绝对方的好意。 “不用，我去买点东西就回来，八点还约了吴主任。” 众人一愣。 “哪个吴主任啊？” 江氏医院的科室不少，姓吴的科室主任就有两三个。 王明诚坦诚道： “精神科的吴主任。” 话音一落，众人都没忍住，全露出了吃惊的表情。 空气有些凝滞，没人敢接他的话。 好像说什么都会刺激到人…… 王明诚当然看得出来，若无其事地继续说道： “江医生建议我冷静处理问题，暴躁焦虑解决不了问题，还会给身边的人带来麻烦，也会妨碍到别人的生活工作，所以，我约了吴主任，先做个检测，再看情况治疗或者解决问题，抱歉，这几天给你们添麻烦了！” 众人除了瞠目结舌，还真的给不出其他别的表情。 心里不约而同地想着，他们也不是没有劝过王明诚啊，但也没见有什么效果。 江以宁的话到底带了什么魔力，才这么三言两语，就把人说服到这个地步！ 不，也许王明诚并没有疯，只是压力过大，才会暴躁了些。 只要找对劝解的方向，他自然就会走出来。 大多心理疾病，不都是这样吗？ 众人见他一脸平静，也渐渐放松下来。 “哎！说这些做什么？反正也没麻烦到我哈哈哈~” “江医生说得对的，其实现代人生活压力大，觉得心里不舒服的时候，主动做一下检测，也是好事，早找到问题早解决嘛！” “何况，一点点心理小状况，也还算不上是病。” “是啊是啊！” 气氛缓和了下来，众人也不再纠结担心会不会说错话，刺激到王明诚。 闲聊了几句。 “对了，老王你要去买东西对吧？一会我陪你去吧，你这拐脚的，身边还是留个人吧。” “啊，那顺便帮我带点零食呗？我今天值夜，嘴巴得有东西，不然熬不过去！” “你都当医生几年啦，连熬夜都还这么矫情！” “啧！你才矫情！你最矫情！” 王明诚没有拒绝大家的好意，便留了下来等同事下班，再一次去。 等待一点也不难熬。 听着旁边的人，边工作边闲聊，这一刻大概是他有生以来，最平静舒心的一刻。 六点，到了交班时间。 王明诚和同事一起往外走，刚走到门口，却刚好遇到迎面进来的何亚新。 两人忽然就对上了视线。 第二千一百七十章 难度直接提升200% 王明诚很快收回视线，假装没看见何亚新般，径直往外走。 身边的同事都知道两人因为推荐名额闹过矛盾，对王明诚的行为，也视而不见，假装什么事也没有，笑着跟何亚新打招呼。 “何医生巡房回来了，我们下班先走啦，明天见~” “何医生明天见。” 一行人一边说，一边往外走。 何亚新脸上挂着笑容，对同事的打招呼一一作了回应，等人走出了科室，才往里走。 他状似好奇地开口，问还在科室里没离开的同事。 “王医生的心情好像好了不少，是不是发生什么好事？” 这件事，正好还在大家的热议期，何亚新一问，也再次勾起大家议论欲望。 “刚才江医生不是下来跟我们开讨论会嘛？她回去之前，无意中看见王医生拄着拐杖上班，就把人叫上去训了一顿！” “我们也想知道江医生到底跟王医生说了什么，她把人训了一顿，王医生的状态就回来了。” “而且啊，江医生还不让王医生在伤好前继续上班，王医生的心情也那么好！” “太神奇了有木有？！” “他还主动去看精神科呢！” “哎，说起这个，这两天我一直担心他疑神疑鬼，会不会是思觉失调之类的，现在回想起来，应该是我太敏感了。” “是呢！其实想了想王医生说过的话……如果是真的，他没疯也挺坚强的了！” “反正他一会儿就去做检测了，等结果出来就知道啦！” “也是。” 何亚新脸上挂着好奇和惊讶神色，听着同事的聊天，偶尔答上一句“这样啊”之类的话。 事情似乎往好的方向发展。 就在这时候，不知道谁忽然说了一句： “其实江医生真的很好啊！你们有没有发现，她对受伤的员工，都会给出最大的方便！” “对哦！真是这样，上次何医生是这样，这次王医生也没有区别对待。” “江家人都这样！我有没有跟你们说过？王医生刚受伤那会儿，院长就给了他因工受伤的待遇，后脚江医生也发现了王医生的情况，就立即做了和她哥哥一样的事，让我帮忙去行政那边跑一趟，帮王医生报工伤！” “哈哈哈你都说过十多遍了好不好！” “真的假的？我第一次听！原来是这样吗！” “其实一点也不奇怪，江氏本来就因为福利好，别人挤破头也想挤进来。” “这倒是！” “……” 众人聊得热烈，谁也没发现坐在角落的某个人已经不再参与聊天，低着头，看不清神色。 …… 京清杯预选赛结束，名单正式公布后的第三天，决赛的细则也在两所高校的官网上公布出来。 预选赛的难度在于命题范围广，虽说是开卷考，也可以借助各种程式辅助答题，但不少人的时间，几乎都浪费在题面的知识点上。 因此，预选赛出现比较极端的情况，高分低分的很多，中间层的人数反而少了。 而决赛，组织方决定使用闭卷形式，题目类型只有两种，解答题和证明题，采取线下形式，考试地点暂定在T大。 命题方面，范围不作改变，难度将会提升50%左右。 考试时间定在一个月后，即十二月的第三个周末。 细则一出，就算是华国的两所最高学府的学子们也忍不住一片哗然。 【玩得这么大！？闭卷，命题范围不作改变，难度还要提升50%，搁这叠BUFF呢？！】 【嘴上说提升50%难度，但这么多条件一叠加，难度直接提升200%好不好！】 【我怎么觉得，学校这些规则，是为了某场赌注才这么定的？】 【京清杯年年有，今年特别难！】 【学校大概是借这一届把人吓跑吧，以后就不会再有人敢参加京清杯了，没人参加就不用再办，妙啊！】 【玩这么大，到时候收获分数线最低的一届京清杯，那就搞笑了！】 【今年大佬比以前多，提高难度也正常……我只能说，还好我今年没进决赛！】 【我也……万一题目全没戳中我的知识点，捧了个蛋，想想都丢人！】 【喂喂喂，你们别顾着看考试细则啊，有没有看到外面的新公告！！不知道哪个傻子黑进京清杯考试系统，可能是想偷题，结果没偷成，偷了监考数据库！】 【捉到要严惩……谁啊这么想不开？当两所学校都是吃素的吗？】 毕竟参加决赛的只有一百个人，大多数人看决赛章程，都是抱着吃瓜看热闹的心态。 这不，一出了其他大瓜，注意力就立即转了个向。 江以宁在回学校的路上，收到谢贝贝发来的新公告，也只是稍微看看细则要求，并没有多管有人偷题的事。 那是京清杯组织方要烦的事情。 她顺手把细则递给身边男人的看。 男人也只看了个时间，顺手把时间丢给了暮东，让他把那天的事情排开。 这边，江以宁手机还没收起来呢，那男人忽然凑过来。 “决赛定了，宁宁不如也把奖励结一结？” 江以宁：“……” 看着那张快要凑到她眼睛前的清隽容颜，她先是无语了一瞬，然后，抬手把他的脸推开一些。 “……你想要什么？” 女孩的语气多是无奈，其中还掺着一抹不难发现的纵容。 暮沉上面脸被推着，下面的手却紧紧圈着女孩的腰不放，他也不介意这别扭的姿势，含笑道： “既然是宁宁主动要给我的奖励，内容当然是由宁宁来定。” 江以宁闻言，幽幽瞅了他一眼。 算了，不想反驳了，是不是她主动，这男人都吃定她了。 “我来定，到时候你别失望才好。” 暮沉轻笑出声。 “不可能会失望的。” 只是江以宁，他就不会失望。 “那我先想想。” 一时间要她决定，她也没有想法。 车子停在学校门口，江以宁挥别暮沉，推门下车。 刚一下车，一阵凉风吹拂而过。 十一月的天气，已经有些有些冷，江以宁没忍住瑟缩了一下。 看到校园内走到的学生，她忽然就有了灵感。 第二千一百七十一章 中午，江以宁去了数院找谢贝贝，想问点事情。 结果她没开口，就先被谢贝贝捉住，要跟她分享大瓜。 江以宁看着几个小姑娘，双眼好像在冒着青光，紧紧地盯着她。 这模样，不太像分享大瓜的样子，更像是把她当成大瓜了。 顿了一下，她还是姑且地问了一句： “什么瓜啊？” “你果然没看学校论坛！”谢贝贝很是兴奋，“你知不知道，你的赔率已经掉了一比零点八了！连一都不到！另一边是一比十！” 说的是和交流生蕾伊娜的赌注。 赔率越低，就说明越多人赌她赢，大家觉得她赢的可能性更大。 虽然但是—— “那你就赚不了生活费了。” 谢贝贝轻哼。 “我又不是想要那些钱，我是想要你赢，就这么简单！只要你赢，我倒贴也乐意！” 她恨不得立即就进行比赛，然后不用再看到那个交流生的嘴脸了！ 老在那标榜自由快乐的学习……她倒是快乐了，也不看看被她闹得旁边有多少人不快乐！ 一点打扰到别人的自觉都没有！ 江以宁听着她嘟囔，有些失笑。 坐在对面的齐雪敲了敲桌面，提醒道： “哎！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以宁，你们夫妻俩，都牛爆了！” 江以宁一头问号。 “是出了什么事吗？” 怎么突然也把暮沉扯了进来？ 王允言笑道： “早上学校不是发公告么？说有人黑进京清杯系统，想偷题，那个人被捉住了。” 江以宁点点头，并不怀疑学校的效率。 “那个人……他想干什么已经不是重点，重点他被捉住前还挣扎了一下，最后没跑掉就把他黑来的监控数据全散播了出去。” “现在大家都在看预选赛时考试监控，发现好多搞笑事，热度最大就是你和你男朋友！” 虽说一万多个监控视频很多，但大家的注意点几乎都放在前一百名里。 再细分一些，绝大多数的注意力，当然还是在第一名那十一个人上。 谢贝贝拿出手机，熟练地登陆上学校论坛，一边说道： “你的赔率会突然变低，也是因为你预选赛花的时间！当然啦，这个你自己知道，咱就先放过，你男朋友的考试监控……想不想看？” 她把帖子翻出来，坏笑着冲江以宁晃了晃手机。 “你男朋友的考试监视，和你是不同方向的炸裂！” 还别说，真想看！ 江以宁默了默，目光扫过谢贝贝手机上的标题，动作丝毫不含糊地用自己手机登进去，找到那个帖子，点了进去。 【人干事！考个试也要喂人狗粮，那位大家族掌权人表里两面！面冷心狠？不存在的！】 帖子开篇还有一小段文字： 暮学长的考试时间是满八小时，所以此视频做了剪辑和快进，无修原视频指路点这里。 文字下面，才是一个外接的视频窗口。 一点开，入眼—— 根本看不清视频内容，整个视频窗口全是弹幕，把画面遮得一丝不漏。 什么开幕雷击，什么盛世美颜，一大片相同的文字。 将近一分钟过后，弹幕才恢复正常，露出暮沉的脸。 视频经过加速处理，看着他的脸两分钟后，视频左上角出现了剪视频人的提示话语： 【视频前两分钟加速十倍，接下来将变成三倍速。】 提示刚出来，画面的飘忽就减缓了不少，紧接着，视频里的男人打开了另一台电脑，不一会儿，说话声就传了出来。 弹幕立即就有人跳出来。 【如果我没有记错，京清杯是禁止跟人讨论的吧！！】 【这人虽然长在我的审美点上，但他的行为已经算作弊了吧？要不要举报啊？】 【我看了下，他是第一名！谁赶紧给京清杯那边举报一下啊！】 【三观不能跟五官跑！赶紧举报！】 【等等，他好像不是跟人讨论题目？建议大家用零点五倍速听听。】 【卧.槽？！他在跟人开会？！】 【？？？】 【这大佬还是个人吗？】 【他一边开会，一边答题，速度比我还要快几个码速，泪目了家人们！】 随后，剪辑人的提标再次出现，视频再次提速。 弹幕里一片表示滑跪的人。 就在考试过了三四个小时，视频再次减慢。 弹幕观众已经摸到规律。 【前方高能，请自觉减速！】 当然，并没有出现什么特别画面，只是那个男人接了个电话而已。 和江以宁的通话。 【突然饱了。】 【他口中的‘宁宁’绝对是他女朋友吧！靠！这一声也太苏了吧！我用耳机听，骨头都酥了！】 【京大在读生表示，这人口的‘宁宁’，是京清杯名上第五个第一名，隔壁也有她的考试监控，同样炸裂，有兴趣的可以去看看。】 【同京大在读生，这对情侣，是我们学校的一道风景线了。】 【刚去隔壁瞄完回来，表示大受震撼！这对情侣不是人啊（不是骂人！】 【本来能上京清杯第一名的，就绝对不是普通人了好吧！】 【那边的原视频才两个小时！】 【我是来看理科牛人的，为什么还能塞我一嘴狗粮？！不是都说理科人注孤生吗？！】 【刚把所有第一名视频看完，除了这对情侣，其他人都有点弱的样子？！是我错觉吗？】 【应该是你被其他东西给蒙住，才这么觉！】 弹幕刷得满满当当的，看得人眼花缭乱。 江以宁：“……” 没想到自己也会在暮沉的监考视频里露了把脸，莫名一通联动。 帖子下面的跟帖评论，因为全是京大本校的人，也因此，评论比弹幕要更暧.昧。 也更多的人在下面分析她的胜率。 江以宁哪里有脸一一细看。 就连暮沉的视频也看不下去了。 退出论坛，刚一抬头，就对上三道暧.昧的视线。 江以宁不等她们调侃，连忙转移话题。 “嗯，我知道了，不过，我今天是想问问贝贝其他事情的。” 谢贝贝咂舌连连。 “行吧，你想问什么？” 不要把人逼太紧，不然下次就没有狗粮吃了！ 第二千一百七十二章 京大庙小，容不下她 扛住友人们的暧.昧笑意，江以宁故作镇定地搜集到自己想要的信息。 吃完饭，大家没有立即离开，依然坐在原处，聊聊天交换着学校近期的消息……嗯，实际上就是聊一些八卦话题。 就在这时候，一道声音插了进来。 “江师妹。” 几人停了说话，齐齐扭头看过去。 是陪读伊恩的心理学研究团队之一的林景平。 谢贝贝等人也认识他，大家因为江以宁的关系，打过不少次照面，平时见着也会打招呼，坐在边缘位置的王允言往里挪了挪，招呼他坐下。 江以宁问： “是不是伊恩那边出了问题？” 卫衍前些天就去了海城的深造班，三婶婶白听兰安排了另一个人来代替他。 新来的人直属三婶婶的咨询室，一般情况下，不会主动跟江以宁报告伊恩的情况。 此因，她得到消息的速度就变慢了。 林景平笑了笑，道： “不算出问题，是我们整个团队一致判断，伊恩已经痊愈，完全可以独立自主地完成个人的事情，所以，我们下午约了白医生开讨论会，江师妹，你要不要过来听听。” 伊恩的情况一直向好，听到这个消息，江以宁并不觉得惊讶。 她想了想，点头。 “好，我到时候过来看看。” 林景平便将开会时间和地点告知了她。 谢贝贝等人都表示了替伊恩高兴。 “其实伊恩那孩，看上去也不像个封闭症病人，就是有点不爱跟人交流，用流行的话来说，就一个普通的i人特征。” “对，我之前看他跟那个小帅哥就挺有互动的。” 齐雪口中的小帅哥，就是指卫衍。 林景平笑道： “我们会判断他痊愈的原因，跟卫衍有很大关系，本来卫衍离开前，伊恩还没什么显露的表示，但这几天，他开始主动询问卫衍的去向，也有了主动关注身边人的意思。” 大家喊叹。 卫衍对伊恩的引导和平时相处，其实大家都看得到。 有这样一个人时刻耐心陪在身边，心灵的确最容易受到触动，于心而言，比任何灵丹妙药都要管用。 聊了一会儿，林景平的同伴过来喊人。 大家便也收拾收拾，起身往外走。 伊恩的讨论会在下午三点多，还有不长不短的时候，江以宁先去了实验室。 路过保安室，江以宁习惯性地和里面的张大爷打了声招呼， 张大爷乐呵呵地应了，随即，又喊住她： “孩子，这几天已经没有再收到过那种乱七八糟的快递，问题应该解决了吧？” 江以宁不想让老人替她担心操心，便笑着点点头。 “嗯，应该是解决了。” “那就好。”张大爷看着眼前这个模样出色的小姑娘，更知道她内在能力丝毫不输样貌，“不过，女孩子独自在外，也不能放松警惕。” “我知道的。” 孩子看上去太乖巧，张大爷不自觉地多叮嘱了几句。 又后知后觉自己太多事儿，耽误了孩子的工作，才连忙让人上楼。 望着她的背影，张大爷没忍住轻声长叹。 “张老，怎么叹气了？” 张大爷回头，看清来人，笑了笑。 “是李院长啊！就是忽然想起前几天，那个头发金灿灿，模样挺好，性子却傲得很的外国交流生不是跑这儿闹了一通的事儿么？” 李院长作为生院的院长，当然知道这事儿。 现在一听人提起那交流生，他都有些应激了。 “她又来啦！？” 想起那天，跟那交流生对峙的经历，他头都大了，也切身体验了一把数院陈教授的痛苦。 跟她讲了一百遍，这边的实验室需要申请才能使用，她不但不听，还要反口指华国穷酸，用一下实验室也得抠抠嗖嗖。 他被气笑了。 最后，就是跟她死耗着，拖了半开，她实在进不去，才趾高气昂地走。 本以来闹剧总算完了。 第二天，他就接到一通跨洋电话。 与京大交换交流生的那所大学校长，特意打电话过来，指责京大不是真心交流学生，还暗暗威胁京大，如果不把实验室对他们的交流生使用，他们也将会对京大的交流生进行限制。 京大当然不能就这么被拿捏，不然，以后就打蛇随棍上，都乱套了！ 也不只有京大将实验室分级使用，普通实验室从来没有限制，特殊实验室需要严格申请，这一点，对方也是一样的。 当即就表示，京大这边可以对他们的交流生放开限制，作为交换，对方的实验室也要向京大的交流生放开限制。 对方哪里会愿意，这才终止了无理取闹的取闹。 关于京清杯的赌注，李院长没有对外透露过，他是举双手双脚赞成的。 甚至还偷瞒着所有人下了注，买江以宁赢！ 学校明面上不能赞同这种如同赌博一样的打赌，看见了的话，一般是要取缔的。 但这次，上至学校管理层，下至师生，所有人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明面上无视，暗地里支持。 就盼着江以宁赢了，那交流生即使不离开，至少能打击她的气焰，让她知道天外有天的道理。 虽然不符合师道，嘴上不能说，但李院长心里是盼着那位交流生赶紧滚出京大的！ 实在是，京大庙小，容不下她呐！ 就提个了名字，人都被吓白了脸，张大爷连忙摆摆手。 “没有没有！刚看到了江同学，跟她聊了两句，人乖巧又不嫌弃我这种老家伙，就想到她跟那个交流生差不多年纪，却懂事不要太多。” 李院长松了一口气，理所当然道： “哪能比较？” 华国可没有M国那种只顾自己的快乐教育。 江家人才不会放任自家人在外狂妄放肆，招人诽议。 张大爷笑了。 “也是。” 江以宁并不知道她走后，张大爷和李院长议论了她好一会儿。 她忙着自己的实验。 实验室的使用期限快到了，她也需要动笔开始写论文才行。 一直忙到下午三点，才匆匆赶到心理与认知科学学院，简称心科院。 江以宁还是第一次过来这边。 心科学院很新，院系成立还没有十年，在京大里是个年轻的院系。 她人才刚走近讨论地点，就听到一阵争吵声。 第二千一百七十三章 太会找材料了 江以宁微微一顿，随即加快脚步，朝讨论地点走过去。 然后，就看见林景平和一个面生的年轻男人吵得面红耳赤。 林景平身后，还站着几个人，他们是同一个团队的成员，负责轮流记录恩伊的情况。 那个年轻男人，她也见过。 就是三婶婶派过来接替卫衍位置的人，名字……应该是叫潘昀山。 她扫了两人一眼，走过去。 “怎么了？” 林景平脸色不太好，看见江以宁，便克制地收敛了难看的神色，只是浑身散发出的怒火依然无法遮掩。 “抱歉江师妹，今天的讨论怕是要取消了，潘先生没有帮忙联系白医生。” 江以宁看了看他，又望了潘昀山一眼。 “我能问问，出了什么情况吗？” 林景平和潘昀山对视了一秒，两人都想开口说话，但潘昀山抢先了一步，把林景平压了下去。 “我判断过，目前那封闭症患者的情况，并没有好转，所以我认为这个所谓的讨论不需要开！” 江以宁惊讶的目光停在潘昀山身上。 “潘助理，你作出这个判断，应该有依据吧？我能不能看看你的记录数据？” 潘昀山嗤了一声，微微抬起下巴，目光睥睨： “江小姐，你是外行人吧？” 江以宁看着他，没说话。 潘昀山继续说道： “就算是外行人，也应该知道，病人的一切病况都属于隐私，作为专业的心理医生，首要的第一个守则，就是替病人保密！所以，恕难从命！” 林景平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怒气，又被他激了起来。 “江师妹是伊恩治疗的关系者！我之前跟就你说过！” 潘昀山油盐不进。 “亏你已经读到心理博士，心理治疗里并没有这种说法！好了，别在这里浪费时间，我过来是要把人带回去的，今天在外逗留时间太长，会影响病人的恢复！” 他这么嘲弄，林景平能忍，他身后几个人都忍不了。 “依我看，你才是最门外那个人吧！心理治疗最需要病人身边的人配合和关心，他们必须要了解病人的一切情况！因为不一定是血亲，所以我们才统称为关系者！” 潘昀山笑了。 “麻烦你们不要开玩笑！我当然知道心理病人需要身边的配合和关心，但都是病人亲友，从来没有例外！江小姐跟伊恩……并没有任何关系吧！” 江以宁听着争吵，秀眉已经微微蹙起。 因为潘昀山的话里，透着心理病人是什么不好的东西，这么一种感觉。 就像，把他们当成了疯子似的。 江以宁淡淡开口： “好了，都冷静些吧，潘先生说得不无道理，我的确不能随便过问。” 潘昀山闻言，嘴角勾起，露出得意的笑。 不过，那抹笑很快就被江以宁接下来的话给打散。 “我作为旁观者，也不相信潘先生无根无据的判断，如果我没有记错，你应该还只是位实习心理咨询师，还没有独立断症的资格，对吧？” 潘昀山脸色黑了。 “你——” 江以宁并不理会他，转身看向林景平等几人。 “我先给白医生打个电话，你们在这等等我。” 林景平几人立即应了声“好”。 江以宁一边拿出自己的手机，一边往外走，准备找个安静的地方打电话。 潘昀山眸底戾色一闪，人已冲了上去，伸手要抢江以宁的手机。 一直盯着他的林景平几人哪容得他继续闹，早就防备着他了。 他一动，林景平就立即把人拦了下来。 江以宁秀眉蹙得更紧。 这个叫潘昀山的人……太奇怪了。 伊恩的变好，从申请旁听前，就已经见到痕迹，他一个中途接手照顾伊恩的助理，难道还不清楚自己的工作内容到底是什么吗？ 一而再地妨碍大家的工作，有什么用意？ 她不认为，三婶婶会启用这么不专业的员工。 江以宁暂时不理会他，拿着手机出去了。 身后潘昀山焦急地怒喊： “江小姐，你难道不知道白医生很忙吗！我说了伊恩的情况并不好，你们这个把白医生喊过来，就是在浪费她的时间！有点廉耻好不好！” 话还没喊完，江以宁已经拐了出去，压根不听他的话。 林景平被他的喊话给弄懵了，沉默了几秒，忽然道： “我看你的情况挺有趣的，不如留下来，跟我们团队一起做研究吧？” 正好伊恩痊愈离开，他们团队正缺观察对象。 林景平的同伴“噗嗤”了一声，纷纷赞同。 “还真挺合适啊！老林，你太TM机智了！” “你小子真太会找材料了！” “一会儿直接问问白医生吧？” 潘昀山再傻也不会真把林景平的话当真，以为要和他一起做研究。 这些人分明就是在嘲笑他有病！ 他黑着脸甩开林景平的手，要往外走。 几人以为他要去打扰江以宁，哪里会放他出去？ 潘昀山几次突围，也没挤出包围圈，怒火已经开始往外冒。 “滚开！我要去打电话！” 林景平淡定地笑道： “不用你打，江师妹是白医生的侄女，她们沟通好就行！白医生会不会来，她自己会判断！” 潘昀山咬咬牙，最终还是把“我不是要给白医生打”给咽了回去。 当下也不再试图往走，而是推开其中一个人，找了个位置坐下。 林景平几人也不想动粗，他不闹就是最好的。 没等多久，江以宁打完电话回来。 “白医生要一个小时后才能到。” 林景平几人松了口气。 “好的，我们接下来的时间都空了出来，可以等。” 本来是为了留充足的时间，防止会有意外事情，也还好这么做了。 “我去看看伊恩。” 江以宁说着，顿了顿，目光朝潘昀山那边扫了过去。 林景平已经知道她是什么意思，立即道： “你去吧，我们在这里。” 其他人也跟着点头意示。 在这里做什么，自然不用说。 江以宁轻声道： “谢谢。” 林景平笑了。 “客气什么？是江师妹帮了我们一个大忙才对！” 伊恩的案例观察，可遇不可求。 第二千一百七十四章 不想跟你说话 江以宁去找伊恩。 少年正百无聊赖地扒在窗户边，望着远处的操场，听到敲门脚步声也没有回头。 等她走近，才懒懒地开口： “我听到你们的谈话了。” 江以宁没作声，走到他身边站定，和他一样，面向窗外。 少年继续说道： “他没有判断错，这几天，我一个字都没跟他说过，我就是故意不理他，在他面前装聋作哑，让他觉得我还病得很重。” 他没说为什么要这么做，江以宁也知道原因。 她沉默了几秒。 “你不需要这么做，也可以留下来。” 少年放在窗台上的手渐渐收紧，最后紧握成拳，骨节绷紧得发白。 江以宁的话，他信，但其他人的，他一个字都不信。 愿意放任他的，也只有她一个而已。 “姐姐，我懂的，就算暂时可以留下，但以后肯定也会把你卷入麻烦里，等你烦了就不愿意理我了，还不如我自己……” 江以宁打断他。 “你觉得你继续装病，就不是暂时解决问题，暂时留下？” 少年抿紧了唇瓣，没作声。 江以宁侧过身，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你喜欢京大么？” 少年一愣，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转移话题，但还是乖乖点头。 “喜欢。” 这是真心话。 他旁听了一段时间，京大的学生大多都很忙，大半的心思放在自己的学业，剩下的那小半心神才用于交际，偶尔会给旁边的人搭把手，帮些小忙，友善中带着距离。 这种感觉，让他觉得很舒服。 “这里不仅是学习的地方，也是积聚人脉、力量的地方，这里可以让你强大起来，只要你自身足够强大，外界对你的阻力就会减弱，想留下来，又想不给别人添麻烦，那就只能你自己变强大。” 江以宁笑了笑，声音变轻。 “没有人会讨厌一个强大的人，或者说，他们不敢。” 伊恩偏过头，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江以宁顿了顿，才继续说道： “你现在还不算这里的人，想正式进来，自由学习的前提，你必须有个健康的身体，然后，凭自己的能力迈进来。” 伊恩沉默了一段不知的时间，眼睛一直望向远处的操场，看着操场上，那些即便看不清脸，也能感觉到跃动的活力。 片刻后，他点点头，小脸神色凝重，认真无比。 “我明白了。” 江以宁失笑。 “别着急，江氏跟你父亲的合约还有很长一段时间，我向你承诺，合约结束前，你都是自由的。” 伊恩听懂她的意思。 在这段时间里，他只需要担心自己能不能变强，其他都会有人帮他顶着。 非亲非故，甚至连国籍都不一样，能为他做到这一步…… 少年那双没松开过的拳头，握得更紧。 “好。” 不知道是不是算计好时间的，这边两人刚聊完，就有人敲响了门。 林景平伸进一个脑袋。 “白医生到学校了。” 说着，飞快地眨了眨眼睛，一副有话要说的模样 江以宁朝少年招招手。 “我们走吧。” 两人跟着林景平往外走。 伊恩是个聪明的孩子，知道林景平有话要跟江以宁说，便主动加快脚步，走在前面。 林景平立即凑到江以宁身边，压低声音道： “刚才潘昀山一直拿着手机不知道跟谁发信息，但肯定不是白医生，他可能有问题。” 江以宁刚才想到的问题，林景平几人自然也想到了。 觉得他的行为，不管从哪个角度去想，都非常不符合逻辑，他们并不认为白医生会招一个没自知之明，只会搞破坏的纯蠢人。 江以宁微微点头，表示知道。 回到前面的会议室，两人只是慢了伊恩几步，结果一进去，就看见那少年已经凑到潘昀山跟前。 两个人，一站一坐，一个惊疑不定，一个面无表情，对看了两秒。 然后，那少年用纯正的伦敦腔说了句： “我只是不想跟你说话。” 潘昀山呆愣半拍，脱口问： “你说什么？” 旁边几个正对他虎视眈眈的心理学博士生瞬间就喷了出来。 其中一人挺好心地帮忙翻译了一下。 “小伊恩说，不想跟你说话。” 就这，刚还好意思瞧不起他们只是在读博士生呢。 潘昀山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人也随怒火的窜起，猛地站了起来。 “你——” 话还没出口，对上跟前少年的丝毫不闪烁的眼神，他就先自己闭了嘴，目光在伊恩的脸上打转。 并且，他很快就发现，他打量少年的时候，其他人也同样在打量他。 潘昀山目光转向其他人，片刻，嗤了一声，便坐了回去。 给人一种莫名的破罐子摔破的样子。 将他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的江以宁和林景平，在门口停住，没再往里走。 林景平笑道： “看来，不用特意调查了。” 本来还想等恩伊的问题解决，再建议江以宁和白医生暗中查一查潘昀山的。 不过，这人明显已经没有掩饰的意思，等白医生过来后，他应该会主动摊牌。 江以宁目光落在潘昀山身上，心想，不仅不用调查，她已经猜到大概。 “宁宁！” 这时，身边传来一道含着喜悦的嗓音。 江以宁一喜，扭头看了过去。 “三婶婶。” “怎么站在外面，很冷，你还穿这么少！”白听兰几步来到小姑娘跟前，握住她的手摸了摸，“手都这么冷了！” 江以宁甘之如饴。 “我刚出来，没一直待在外面。” “赶紧先进去！” 白听兰帮她搓了手，就连忙把人往室里推。 等把人推了进去，她才有空和林景平打招呼。 林景平听着白听兰前一秒还是心疼孩子的长辈，后一秒就切换成干练礼节的职业女性，一边和她对接，一边心里感慨。 江学妹，在家一定极受宠。 室内几个人也听到了，纷纷站起身，过来相迎。 一番寒暄，白听兰目光才转向潘昀山。 “小潘，也许，你应该先给我一个解释？” 一句废话都没有。 潘昀山挺直腰，冷静地看向白听兰。 并不像员工看向老板的目光。 第二千一百七十五章 以后由我来保护你 大概在白听兰过来的这段时间里，潘昀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听到质问，神色并没有太大的变化。 他站起来，走到伊恩身边，不给少年躲开的机会，一把扣住伊恩的手腕。 室内的人没想到他会突然来这么一下，没多想就上前把伊恩拉回来，他却带着人退了一步，投出警告的目光。 伊恩到底只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年人，力道上输了成年人一截，被潘昀山轻松制住。 “白医生，我在这里，正式向你提出辞职。” 所有人的视线都紧紧盯在潘昀山身上，没有说话，等着他把剩下的话说完。 迎着数道目光，他笑了笑。 “我想我应该跟大家自我介绍一下，我受雇于加西亚先生，在伊恩少爷回M国前，将作为保镖，负责照顾伊恩少爷的安全，所以，请白医生放心，我不会伤害他。” “现在，我判断伊恩少爷的情况不合适继续待在人多的地方，明天起，他不会再来京大旁——” 话还没有说话，他脸色猛地一变，身体后倾躲开突如其来的攻击。 江以宁的动作太过突然，匆忙间根本没办法完全躲开，而且，他刚往后倾，女孩就改了动作，踢向他的膝盖。 人失去平衡的同时，扣住伊恩的手也不自觉松开了。 众人均吃了一惊。 包括潘昀山在内，谁都没想过江以宁这么娇娇弱弱的女孩子会突然动手。 当然重点也不是外表的问题，不管是经过调查的潘昀山，还是认识交流过，有一定了解的林景平等人，都知道江以宁不是个会跟人动手的人。 几乎在人反应过来前，江以宁就把伊恩拉回到自己这一边，人再次要往前。 白听兰回过神，又急又气： “宁宁！回来！” 江以宁动作一顿，停了下来，两秒后，乖乖退回到白听兰身边。 那边潘昀山已经扶住椅子稳住了身体，脸色非常难看。 白听兰怒斥： “你这孩子，什么时候学得这么冲动的？！” 林景平等人也回过神，欲言又止，想劝两句，却不想下一秒就听到白听兰说： “想收拾他还不简单么？随便找人来处理就行，怎么就非得你亲自动手？！万一受伤了怎么办！你想过没有！” 林景平等人：“……”打扰了。 江以宁低着头，乖乖认错： “对不起，三婶婶，是我冲动了，过来之前，我才对伊恩承诺过，合约期间他是自由的……” 结果，前后还不到十分钟，就被打脸了。 无关脸面，她觉得，在少年面前，至少保证那一点承诺。 那一个瞬间，莫名的直觉告诉她，如果这里没有处理好，伊恩的封闭症，很有可能会急转恶化。 仅凭一个直觉，江以宁哪里能解释得清。 她连自己都没有搞清楚，回头得跟三婶婶单独聊一聊。 “那也不用你来动手！”白听兰冷着脸扫过潘昀山，“有人违反合约，自然就按照规矩来办事。” 潘昀山微喘着气，对上白听兰的目光，也忍不住有些慌。 “没、没有违反合约！我不是直接受雇加西亚先生！” 加西亚和江氏的合约条款是，整个治疗过程，加西亚的人都不能直接或间直加以干涉。 只不过间接的操作空间有很多，不是简单几个条款就能说清楚的。 白听兰闻言，神色倒是缓了几分，露出一抹笑。 “哦？那就更好办了。” “有直接关系就是违反合同，反之，只要加西亚不承认你们的间接关系，你就是企图非法控制他人的人身自由，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她也不多废话，直接拿出手机找合适专业的人过来处理。 潘昀山脸色猛变。 “白医生——” 话还没说完，林景平几人就先捂了他嘴。 “好了，你打扰白医生，有话就跟你雇主或者律师说吧，现在麻烦你安静点，别妨碍我们工作。” 没了妨碍的人，工作就变得流畅起来。 讨论会结束，白听兰要带伊恩回去做鉴定报告。 “三婶婶。”江以宁跟了上去，“我和你一起出学校。” 白听兰当然乐意小姑娘同行。 “今天的实验做完了？” “嗯。”江以宁点头，又问，“三婶婶你今晚什么时候下班？” 白听兰偏头看了她一眼，已听出小姑娘的意思，当即笑了。 “跟平时一样，宁宁等婶婶下班，再一起去吃晚饭，好么？” “好。” 两婶侄聊了几句家常，白听兰发现伊恩看过来的目光带着羡慕，心里轻叹，便把话题引到他身上，跟他聊了些学校的事，转移他的注意力。 聊起来才知道，伊恩对江以宁的关注度还挺高的。 连他都知道京清杯赌注的事，而且，还通过林景平几人的帮助，间接参了一脚。 江以宁想扶额，也不知道该说他还小，不能参与这些有赌博性质的事情，还是该跟林景平那几个人沟通一下。 白听兰听到赌注是主动退学，脸色也没有变一下，只是问了几句关于那个交流生的情况，知道对方不无辜，便也没再说什么。 仿佛只是个无关痛痒的小比赛。 一路走到学校门口，白听兰要带着伊恩上车。 伊恩看了江以宁一眼，忽然转身跑回她身边，握住她的手。 “姐姐，你等着，以后由我来保护你。” 江以宁愣了愣，随即笑着回握了下。 “好。” 虽然她并不需要少年的保护，但还是应了下来。 有目标，也是一桩好事。 少年小脸微红，收回手，转身回到白听兰身边，上车离开。 江以宁目送车子驶远。 就在这时候，她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正打算走向江霜开过来，停在路边的车子，她顿时动作，把手机拿了出来。 是一通陌生号码。 迟疑片刻，还是接了起来。 “喂？” 手机那边传出一道男性嗓音，有些结巴。 “江、江医生，我，我是王明诚！我的检测报告出来，就、就找吴医生要了您的联系方式……报告结果，我发到您的邮箱了！” 第二千一百七十六章 自损一千伤人五百 听到对方自报名字的瞬间，江以宁其实已经猜他想说什么。 “好的，谢谢你。” 王明诚声音有些惶恐。 “该说谢谢是人是我才对！谢谢您江医生！要不是你，也许我真的会变成疯子！现在我已经重新开始跟警察做对接沟通，负责我的警察也像您说的那样，相信我说的话，正在帮我排查监控。” 言下之意，他的检测结果是正常的。 江以宁并不觉得奇怪。 “结果出来前，你自己要注意安全。” “好的！”王明诚声音亮了几分，随即，声音变得迟疑起来，“对了，江医生，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江以宁有些疑惑。 “什么事？” 手机那边的声音顿住，沉默了好几秒，才再次传来王明诚的声音。 “江医生，你……你要小心何亚新。” 江以宁微怔。 王明诚的声音变得有些慌张，解释道： “我，我好几次看到他在关注您的事情，就是直觉他对您……是有目的！您……我承认我是有些嫉妒他的才能，嫉妒他短短半年就从初级医生升到中级医生，但……我……” 说到最后，他似是有些泄气，又非常小声地说了句： “对不起，这些都只是我的猜测，没有证据。” 他是真心能帮得上江以宁，感谢她的指点救命之恩。 可这点事儿，没有证据，又有他和何亚新的抢推茬名额在前，怎么说都像他在江以宁面前，上何亚新的眼药。 在医院，在江以宁的角度，何亚新应该是一个好医生，他这么做，实在有点不入流。 但他觉得自己的感觉并没有错。 江以宁沉默了下。 “你能详细说说，何亚新是怎么关注我的事情吗？” 这话……是相信了的意思！ 王明诚闻言一喜，整个人顿时松一口气。 “当然可以！他——” 江以宁正专注地听着手机那边的声音，并没有注意到身边的状况，等她听到车里江雪喊她名字的同时，后背忽然被人用力撞了一下。 没有防备之下，手机脱手飞甩了出去。 她人也被撞得向前踉跄了两步，伸手撑在车门上，才不至于撞到车上。 跟王明诚的通话自然就被打断了。 “哦，抱歉，没看到你在这里。”撞人的那个人非常没有诚意地开口道歉，“不过，谁让你站在路中间碍事呢？” 江以宁转身看向那个人。 中等身材，戴着眼镜的年轻男性，看样子应该是京大的学生。 她并不认识他，但对方应该知道她是谁。 江雪这时已经从车上下来，顺手捡起她摔到地上的手机，黑着脸来到江以宁身边。 先低声确定江以宁没有伤受，才瞪向那个人。 “你想做什么？！” 那人扫过江雪递还给江以宁的手机，屏幕已经碎成蛛蛛网。 他耸了耸肩。 “我说了，我没看到她，不小心撞到的，也道歉了，对不起，江大小姐！修手机的钱，我也会还给你！你大人有大量，原谅我吧！” 这哪里是想道歉的模样。 江雪气，却也拿他没办法。 正是学校下课的时间，学校门口这边出入的人流渐渐多起来，听到这边的骚动，纷纷往这边看过来。 人少点，还能拖到没监控的角落，揍一顿再说。 那人拿出自己的手机，晃了晃，笑嘻嘻道： “修手机钱，我转给你？一千够了吧？” 江雪忍无可忍，朝他迈了一步，江以宁把人拉住，目光落在那人身上，打量了他一眼后，道： “够了。” 转账后，那人嬉皮笑脸地走了。 江雪整个人都快要炸掉。 “这都什么人？故意找不愉快？是有病吧！” 这时，旁边一个围观的女生凑前几步，小声道： “我大概知道为什么……” 江雪和江以宁同时转头看向她。 那女生道： “我认识他，我们班的，他是……蕾伊娜的死忠粉。” 一句话就说明白了。 京清杯预选赛的监控视频出来后，除了让江以宁和暮沉当众秀了一把恩爱外，江以宁那个短短两个小时的答题监控，更是让她直接成了京清杯夺冠大热候选人没有之一。 那赌注自然也彻底压过了蕾伊娜。 决赛还没开始，不少人就认定江以宁赢定。 当然，也引起了那交流生丝粉的不满。 出现这么一出莫名其妙的闹剧，好像也变成顺理成章起来。 江雪被噎得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 “京大也会出这种脑残粉吗？！不行！这口气，我真的咽不下去，我要向学校投诉！同学，你们哪个院系的？他叫什么名字？” 那女生迟疑地后退了一步。 “这……” 虽然她也看不过眼自己同班同学的行为，但要她当递刀人……她也不太情愿的。 江以宁看出女生的想法，也不想勉强别人，便把江雪拉了回来。 “冷静些吧。” 说着，她看了眼那女生，用眼神暗示她离开。 那女生也不犹豫，立即抽身离开。 “回头自己查吧，不过，这事应该也只能给学校一个反应，不会有处分的。” 那个人道歉赔偿都做了，况且，她也接受了，事情自然是到此结束了。 就算上报学校，学校最多也就是开个思想指导会，让学生理智追星。 除此之外，也没有更多能做的了。 江雪冷静下来，江以宁说的，她也想得到。 “我真是服了，自损一千伤人五百，他脑子怎么想的？还大学生呢！他父母知道了也该伤心死了吧！” 江以宁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机，只摔了屏幕，还能用。 和王明诚的通话已经中断。 对刚才的事，她反而没有太放在心上，她在想王明诚的话。 王明诚说，何亚新在关注自己……江以宁不是自傲的人，却也不会谦虚到否认自己的能力。 实际上，关注她的人，并不在少数。 王明诚的话，只是一句并不需要太过在意的话，但暮沉也几次提过何亚新这个人……她觉得，还是问清楚一些吧。 更重要的是，王明诚的话，莫名让她想起每次离开医院时的那道视线。 江以宁道： “先上车。” 第二千一百七十七章 保持警惕总不会有错 关上车门后，江以宁拿着碎屏的手机给王明诚回拨了过去。 刚才被人推撞，断开通话，到赔款道歉，整个过程大概十分钟左右，然而，她这通回拨电话，直到挂断，对面也没有接通。 江以宁低头看着布着蛛蛛网纹的屏幕，迟疑着要不要再打一次。 “以宁，怎么了？” 江雪本来还气呼呼的，但看见小姑娘的注意力根本没在刚才那件小事上，一脸沉思的样子，她便也暂时按捺下来。 学校门口有监控，到时候让学校去查就行，用不着费太多心思。 “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江以宁刚抬头想回答她的问题，手心一阵震动，手机屏幕亮了。 正是王明诚的号码。 她摇头，说了句“没事”，才接了电话。 手机里传来王明诚的声音： “喂？江医生，不好意思，刚才正好轮到我复诊，就没接电话，您那边没事儿吧？刚才我听到好大的声音。” 江以宁道： “没，已经解决了。” 回了对方的问题，她顿了顿，便直接转回到上一通电话断掉的地方。 “刚才你说何亚新关注我，后面的话我没听到，你能再说一次吗？” 王明诚轻轻地“啊”了一声。 “其实……我也是听说的，没有实质证据，之前他因为受伤，受到许多优待，大家都说他想借着您往上爬，对你的事，也表现得特别关心……” 这些流言，也曾经流进她耳里。 不过，给何亚新方便，都是由二哥那边让人去办的，她几乎没有插过手。 后面何亚新痊愈，一切该怎么样就怎么样，流言便渐渐歇了，并没有掀起过风波。 如果只是这样……似乎不能说明什么。 江以宁一阵默然，心里感觉到一丝说不清的怪异。 “是这样，我知道了，谢谢你王医生。” 手机那边沉默了好一会儿。 王明诚才开口： “江医生……不管怎么样，请您务必警惕，我这边还有点事，就先挂了。” 不等江以宁说什么，那边已经挂断了。 江以宁没有动，仍是握着手机听电话的姿势，却垂下眸子，陷入沉思。 前面江霜姐妹一直注意她的情况，安静了好一会儿，江雪有些坐不住。 “以宁？是不是医院那边有什么事？” 江以宁这才放下了手机。 “不是，我想了下事情……” 王明诚的言行虽然奇怪，但最后那句话说得没有错，不管怎么样，行事保持警惕总不会有错。 话音未落，她拿起手机，给二哥的助理打了一通电话。 二哥挑的人，各方面能力都非常强，她简单说了说王明诚的情况后，没等她把想法说出口，对方就已经知道要做什么。 “小小姐放心，我会让人看着王明诚。” 事情也不难办，人就住在江氏的宿舍里，还伤着腿，不要太好安排。 江以宁停顿了一下，又提出第二个要求。 “另外，可以把儿科何亚新的电子档案发我邮箱吗？” 这活儿更简单，江亦烨的助理就这个有权限。 “好的，五分钟后，请您查看邮箱。” “谢谢。” 挂了电话，江以宁就点了邮箱，先把王明诚的邮件看了。 附件报告的开篇，是王明诚的基本信息，她直接跳了过去，扫到下一部分，主要表现症状。 情绪和行为方面的描述，就如同她从儿科的医护人员那里听到的差不多，焦虑、烦躁等，但思维方面，是清晰的，表达能力和决策能力都在正常人水平之上。 检测过程，面谈、问卷调查、心理测试、生理指标监测……结论是受试者在精神方面表现正常，他具有正常的沟通能和情感反应，心理特征和性格特点也符合正常范围，各项生理指标也处于正常水平，无需进行特殊治疗和干预。 最后，还有心理医生的适当舒发压力的建议。 只说明王明诚有压力，但精神还在正常的水平里。 继续往下翻阅，便是各项检测的详细过程，记录了王明诚对那些监视视线的感知和想法。 江以宁将这一部分仔细地看了一遍，便越发觉得人为操纵的痕迹更重了。 不需要直接动手，就能轻易毁掉一个人。 还真可怕。 到底是谁要对一个医生做这种事情？是针对王明诚个人，还是针对江氏医院？ 不过，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只要有动作，就会有痕迹。 …… 夜色正浓，江宅。 吃过晚饭后，江以宁准备和白听兰去书房谈话，简如雪刚好端着一盘水果从厨房转出来，看见俩人要上楼，她连忙出声： “哎！兰姐，宁宁，先吃点水果再走！” 客厅里的池静也听到动了静，想起什么，也开了口： “对了，老三家的，宁宁，你们的事儿要是不急，就先过来，咱谈谈订婚的事！这两天我忙，差点忘记了！” 白听兰和江以宁便跟着简如雪转回了客厅。 池静拍拍自己身边的位置，示意江以宁坐过去。 旁边的江正贤听到订婚就有点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浑身不舒服。 “订婚什么事？那小子不是说由暮家操办么！” 池静闻言，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你都一把年纪了！也不怕宁宁笑话你！订婚是两家的事情！你能什么都不沾手？” 江正贤没支声，但脸上写满了不情不愿。 孩子才多大，怎么说订婚就订婚！ 他就是想什么都不沾手，一直拖着，最好多拖几年，让宁宁多留几年。 池静懒得说他，也不想了解他那老丈人心态，让人拿了一大箱东西过来，放在江以宁面前。 “暮老爷子那边已经定好酒店和一些基本安排，不过会场的装饰风格，还有礼服这些，都得你们自己挑，你先看看，有喜欢的就记下来。” 白听兰和简如雪从箱子里拿出几本图册，就翻了起来。 只翻了几页，白听兰就点了点头，赞叹道： “挺不错，暮家用心了。” 简如雪翻出了兴致，拿着图册，凑到江以宁身边： “是很用心，宁宁，看看这个，这礼服，很合适你，好可爱！” 第二千一百七十八章 暮老爷子送来的样板很多，除了猜江以宁的喜好挑，还准备了时下流行的风格，老人会特别喜欢的风格，中式的西式的。 感觉像是把所有能捧到她面前的，都给她捧来了。 江以宁一个人都挑不过来。 当然，不仅要挑，挑完还要试。 三个婶婶在旁边帮着，最后拍板敲定了五六个挺不错的风格，让小姑娘和暮家那小子自个商量去。 而三个伯叔则不死心地劝着，怂恿孩子慢慢挑，说不定过几天会出更好看的，不要着，一定要挑最好巴啦巴啦的。 打的算盘珠子都要崩得乱飞。 江家女人都懒得掰扯，随便几句话，硬是把这群扫兴的家伙踹走。 又聊了会儿，江以宁让管家爷爷先把东西搬到她房里，打算跟三婶婶聊完之后，再把她挑出来的，发给暮沉，看看他喜欢什么样的。 客厅的热闹散去，大家各自回了房，江以宁跟着白听兰去了书房。 白听兰先跟她说了说伊恩和潘昀山那边的处理情况。 伊恩虽然已经敲定病情达到痊愈的标准，不过，心理病跟生理病的痊愈不一样，更容易复发，他后续还需要经历一段挺长时间的定期复诊。 至于潘昀山，暂时按到他头上的罪名，是企图绑架勒索罪。 能不能按下去，还得看加西亚家族那边的行动。 加西亚家族承认他的雇佣关系，罪名自然就按不下去，人当然也需要无罪释放，反之，他就只能等着坐牢。 说完这些，白听兰顿了顿，抬眸看了眼坐她前面的小姑娘。 “伊恩那孩子跟我回去时候，跟我说了些当时的感受，他说被潘昀山捉住手，说要把他带走的时候，他觉得全身都不舒服，是你把他拉回来后，那些不舒服的感觉才散失的。” 伊恩只说不舒服，但白听兰却很清楚，这是反扑的征兆。 如果当时的处理方式没选对，那么讨论会该聊的，就不是伊恩的痊愈情况，而是他新的治疗方案。 “宁宁当时直接动手，是不是知道会出现这个情况？” 江以宁点了下头，随即，又轻轻地摇了摇。 “我当时没有想太多，就有种不太好的感觉，直觉必须把人抢回来才行。” 这个直觉就是知道了。 江以宁的学习天赋非常强，即使没有特意去记去学，也会在不经意之中把知识吸收，在需要的关头，变成一种有提示作为的感觉，让她第一时间里就分辨出对和错。 白听兰说的这些，也是江以宁想问的重点。 印证了她的想法后，她看向白听兰。 白听兰自然也明白小姑娘想问是什么。 “还不确定。” “潘昀山向警察交待，跟他直接签订合同的是一家外资合作企业，老板亲自和他签定的合同，而这家企业有一半的控股，握一个M国人手上，这个M国人还有一个身份，是加西亚聘请的职业经理人。” “他向潘昀山下达的命令并不多，除了让潘昀山待在伊恩身边，等待指示，第二道命令就是今天，让潘昀山阻止伊恩宣布痊愈，仅此而已，不能确定潘昀山的行为有经过刻意设计，为了诱发伊恩的病情。” 话虽如此，但今天的结果就是，潘昀山差一步就把伊恩的封闭症诱发出来。 江以宁默默听着白听兰的话。 “那，三婶婶，我们这个时候让伊恩——” “宁宁不要把人想得太脆弱。”白听兰打断她的话，伸手覆盖到江以宁的手背上，轻轻握拢起来，轻笑起来，“凡事都有双面，伊恩那孩子经过这次，会变得更坚强，反而是好事，剩下的路，就交给他自己去走吧。” 小姑娘做的已经足够多。 把人带回华国治疗，给了他一个相对安全的环境，就足够了，她不可能事事都背到自己背上，不然人都得累死。 江以宁也明白。 白听兰又道： “潘昀山那边就交给大人，你忙你的。” 说着，她冲小姑娘眨了眨眼睛，暗指那些订婚要她亲自忙碌的事情。 江以宁被调侃得小脸微红。 白听兰站起身，绕到小姑娘身边，拍拍她后背。 “好了，早点回去和阿沉——” 话没说完，白听兰心细地发现，她拍打江以宁后背时，孩子身体有一瞬的僵硬。 她没有用力。 不对劲。 “怎么了？” 江以宁唇瓣微动，正准备说没事。 然而，对上白听兰的目光，心底某处忽然就软了软，也没再隐瞒，就把在学校门前分别后，发生的小事说了，最后也没忘记给自己狡辩一句： “……当时也没觉得痛的。” 大概是淤血沉积了下来，所以，突然按到那里，才会有些钝痛。 白听兰听完，脸色已经变得有些难看。 “追个星，为了点小事就出手伤人，读的这些书也没把底线读明白！” 低骂了几句，白听兰又问了些那个交流生的事。 越听越皱眉。 “明天我让你三叔去跟学校聊一聊！” 江以宁连忙拉白听兰的手，轻声哄道： “三婶婶先别！这事我会自己跟学校反应，而且，等京清杯结束之后，事情大概就能解决了，咱先不要太劳师动众。” 白听兰沉默了两秒，让步了。 “也行，但是这些天你一定要小心，很多粉丝行为，都是那些所谓的偶像明星先挑动的，可能还会发生类似的事情。” 最近日子过得太安安逸，那些追星的有大把的时间去“守护偶像”。 新闻也很多那些粉丝不理智的行为。 “我会小心的。”江以宁笑了，“雪姐和霜姐一直跟着我。” 今天的事不会发生第二次。 第一次是对京大学生没有设太多的防备，才会这样。 白听兰轻叹。 “你这孩子，受欺负了也不回来说，要是我没发现，这事就当作没发生过了对不对？” 江以宁抱住她的手臂，撒娇地晃了晃。 “三婶婶！” 白听兰轻轻咂舌，抬手点了点她的额头。 “你啊！” “算了，这次就暂时放过你。” 第二千一百七十九章 我借你枕一下 回到房间，江以宁去了梳洗，回来后就窝在床上，翻开那些订婚的图册，将刚才挑出来的几份，一一拍了照片，给暮沉发过了过去。 暮沉那边不知道是不是在忙，等了好一会儿没有回。 江以宁把手机放在一旁，有些心不在焉地翻看着图册，心里想到了暮家的叛徒。 从海城回来之后，他就一直在忙，除了每天早上坚持挤出时间过来江家，接送她回京大，其他时间两人几乎碰不到一块。 晚上联系的时间也在变少。 之后设计图的事，他也是只字不提。 大概……江以宁抱住图册，蜷缩住身体……她知道了也帮不上什么忙。 如果是别的事情，她可以没有太大负担问就出了口，但玉石不仅是暮沉父亲的遗物，也许还是死因。 太过沉重，并不是随便问出口的问题。 从过去只字片语间，能拼凑些影子，暮卓尔的死，给他身心都带来巨大的冲击。 失踪多年后，再现音信，结果得来的却是人天永隔。 暮沉甚至还受过重伤。 五六年前……那时候正是她身处人生最幸福的时候。 那时候，她不认识暮沉，更不知道他身处在一个什么样的黑暗里，他一个人是怎么走出来，走到几年后她的身边，给刚迈入黑暗里的她一束光亮。 他身边，大概是她在深城那一年里，唯一能感到平静的地方吧。 如果当年，她也有为他做点什么，就好了。 可是，没有如果。 江以宁闭上眼，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 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 江以宁爬起来，把卷进被子里手机拿了出来，看了眼时间。 差几分钟就七点。 上面还有一条一分钟前收到的新消息。 【第三，第五，都好。】 江以宁的注意力最先落在他的回复时间上，这人绝对是算准她起床的时间来回复的。 自然也可以推断，他昨晚到底忙到多晚……或者该说，一夜未睡吧。 她没有回复，先起床梳洗，把自己收拾好，准备下去的时候，楼下也传来了些动静。 暮沉来接她了。 江以宁加快脚步，匆匆下楼。 正好看见自家哥哥“友好”勾着暮沉的肩膀，准备惯例来一场“友谊式”的健身。 “三哥！”她加快脚步冲过去，一把拉住宿暮沉另一只手，“我今天赶时间！要走啦！你们下次再练，阿沉，快点，走了！” 说完，她拉着人就要走。 江亦煌愣了一下。 “才七点半，你公司那个说东北话的大傻个又逼你加班了？！” 说的是理查德。 江以宁没有解释，只道： “不是，是别的事！” 一边说着话，人已经走到玄关。 大概她显得很匆忙，这回江亦煌倒没添乱，在后面教唆了句不想干就直接撂挑子。 暮沉配合着速度，乖乖被她拉着出了门。 等上了车，他才哄着开口： “宁宁别急，这会儿还不塞车，赶得上。” 江以宁没说话，看了他一眼。 男人的脸上虽看不出疲色，但仔细一看，眼睛有点发红。 就是熬夜的证明。 暮沉一顿，随即，欺身凑过去，把女孩捞进怀里。 “宁宁说谎，嗯？” 江以宁立即别开脸，佯装若无其事。 “我没有，我真有事。” 暮沉失笑，将她的头发往后撩了撩，清隽的侧颜贴了过去。 “没有？那宁宁说说看，是什么事？” 江以宁拍了拍腰上那只手，示意他先松开。 暮沉松了，并没有完全松开，让给了她能活动的间空。 江以宁没有惯着他，从他怀里挪到车边。 “宁宁——” 暮沉正想说什么，却见小姑娘偏头看着他，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膝盖。 “我借你枕一下，要么？” 花了一秒，才理解她的意思，暮沉喉结滚了滚，觉得体内好像有什么，忽然被她点燃了起来。 片刻，他低笑了声。 “要。” 小姑娘心疼他呢。 他自然要收下这份天降的奖励。 后车厢空间有限，男人虽偏瘦了些，但肌肉、身高都是摆在那的，侧身躺下，并没有多舒服。 可这样的环境，他竟然没一会儿就真的进入了浅眠。 江以宁放缓呼吸，手护着他的脑袋，让他舒服一些。 车厢里变得静悄悄的。 与往常到校的时间一样。 车子停下的瞬间，男人便睁开了眼。 鼻端间全是舒心眷恋的馨香。 看到车窗外的景色，他才意识到自己竟然真的睡着了。 “我到啦。” 江以宁背起小背包，挺直腰，在他的脸轻轻点了一下，挥挥手，推开车门，要下车。 他下意识拉住小姑娘的手，神色有些懊恼。 “宁宁——” “好好工作，也要好好休息。”江以宁轻笑，“晚上我去找你，咱们还要谈订婚礼的细节哦！” 暮沉望着她。 那双桃花眼一如既往的莹润晶亮，漂亮得让人有些移不开眼。 看着他，只看着他。 半晌，薄唇微微勾起。 “好。” 随即，松开手，目送她下车。 …… 回到学校，江以宁去了实验室，江雪却没有忘记昨天傍晚的事，回来第一件要做的事，当然是去向学校要求调监控，查那个疯狂追星人。 没半天，人就查到了。 方校长听到消息，也抽空过来问了情况。 一听又是那网红交流生衍生出来麻烦，顿时头痛不已。 可也如江以宁说的那样，事情在昨天已经算是了结，再深究，也只是做一个思想指导。 不过，为了防止同类事情再发生，思想指导不能少。 必须让其他追星的人知道，什么是下不为例，什么是适可而止。 没想到，给全体师生的思想指导会议还没有敲定时间，当天，江以宁准备离开学校时，就再次被另一个疯狂的追星人堵住了去路。 “江师姐，我有事想跟你单独谈谈。” 江以宁打量了来人一眼，确定自己并不认识他。 “你是？” 那人侃侃开口： “我是谁不重要，你——” 听到开头的六个字，江以宁也懒得继续听下去。 说话人都不重要，那说话内容当然也不是什么重要内容。 她直接打断： “既然人不重要，那就没什么好谈的，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她迈开步伐，错身越过了那人。 那人一急，连忙追上去。 “江以宁！你等一下！” 第二千一百八十章 江学姐大义 那人伸出手，就要去搭她的肩膀，想把人拉回来。 就快碰上的瞬间，旁边忽然横插进一只手，猛地劈在他的手臂上。 力道之大，将他的手给臂甩出去，他痛呼出声，脚步先顿了一下，随即，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江以宁面前，挡在她面前。 “你们怎么这样！打了人就想跑！” 江雪还满肚子不高兴的，查到那个推人的家伙，却不能拿他怎么样，结果这口气还没下去，又冒出来一个人，指手划脚的，这都是些什么鬼玩意儿！？ 京大怎么就尽招这种没素质的学生！ “先撩者贱，听说过没有？你不先找上门来，又怎么会挨这么一下？” 那人一直盯着江以宁，压根没有注意到旁边还有一个人，突然被人这么喷，脸上有点挂不住，脱口骂道： “我找江以宁关你什么事！” 江雪无语地瞅着他。 一脸嫩生的，张口喊江以宁学姐，想来应该是今年才入学的大一新生。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初生之犊不畏虎吧，什么情况都没弄清楚，就头铁往前直冲。 她不介意提前给他一顿社会毒打。 “我是江小姐的保镖，你说关我什么事？这位同学，你突然伸手靠近，就算我打折你的手，也是我的工作，懂吗？” 那人脸色白了白，一时语塞，含糊地扯了句什么。 江以宁没听清，但江雪看清他唇部的开口，读懂了，当即嗤笑。 “违法也是我的事，这个不用你来操心。” 保镖这一行，工作内容本来就是保证工作目标的安全，难免要动手动脚，怕打伤人犯法，那还当什么保镖？ 何况，只要在合适的范围内，她干她的，江氏自会帮她解决法律上的麻烦。 江雪话锋一变，质问： “你叫什么名字，哪个院系的？” 这话一听就是要找门路告状的意思。 那人神色也跟着陡然一变，脚下连退两步，惊慌又警惕地盯着她。 就在这时候，远处快步走来一个人，笑着插了出来，挡在那个大一新生的面前。 “江学姐，这位姐姐，都是误会！都是误会！我们只是想找江学姐聊一聊，真没有恶意，大家有缘同在一个学校，别因为几句误会话，就成了敌人！” 江雪朝这人冒出来的方向看了眼，心里喊了声“好家伙”。 那边树后，还躲着好几个呢！ 全是十八九岁，少年模样的年轻男性。 派一个人过来说“单独谈谈”，要真的跟过去，那绝对会被这群人包围。 只怕恐吓威胁到了他们的嘴上，都是一团和气的聊天。 她拳头硬了！ 江以宁轻轻拉了她一下，微不可察地摇下头，而后，抬眸看向前前两人。 “你们找我，到底是想谈什么？” 两个年轻人对看一眼，神色里多了一抹忌惮。 他们过来之前，也特意打听过了些江以宁的事迹，知道她学业上很厉害，大一就修完本科四年的课程，还直升研究生，双学位连读。 这种成绩，绝对是学校的宠儿。 除此之外，她还有一个京圈大家族出身的男朋友。 后台像叠BUFF似的，牛.逼轰轰。 不过，她本身的背景似乎没有什么特别，应该只是个走运些的普通学霸。 谁能想到，她还会带保镖来上课？！ 超乎了他们的想象。 后面过来的那个年轻男人显然更机灵些，他眼睛转了转，又扯起一抹和事佬的笑，态度、语气客气异常： “事情其实是这样，江学姐，我也不跟你拐弯抹角，直说了，我们希望你能主动退出京清杯。” 显然，这话一出，换谁听了都是往热油里倒水。 他不给江以宁说话的时间，加快语速。 “江学姐，我们过来之前了解过你，你有能力，也有机会，学校也处处维护你，一年时间就把学历打磨得已经足够辉煌，未来，你还会有更多的机会，根本不差这么一次京清杯。” “但伊蕾娜同学不一样，她一个人千里迢迢来到华国，是带着M国的友谊来的，如果因为这种小事闹得太难看，传到M国，丢的是我们华国人的脸，这个道理你该懂吧！为了华国和M国的友谊，你难道还要坚持这一步吗？” “江学姐，我们都知道，你是陆谨教授的学生，学校也重视你，你就算因为退出京清杯而被迫退学，学校也会想办法把你招回来，你不需要担心会产生损失，所以——” 说着，他顿住，随即两人低头弯腰，摆出一个诚恳的请求姿势。 “请你主动退出京清杯！” 早在他第一次说出“主动退出京清杯”的时候，江雪就想过去揍人。 几个毛都没长齐的臭小子，倒把慷他人之慨这一套玩得溜溜的。 不过，江以宁拉住她，不让她揍人，显然有自己的用意。 听到最后，江雪都懒得生气了。 “你们过来找我说这个……”江以宁微微偏头，勾起唇角，丝毫没有动怒的意思，“是觉得那位带着M国友谊过来的交流生，一定会输，是这个意思吗？” 两人一愣，连忙抬头解释： “我们不是这个意思！我们是说，她代表M国常青藤联盟过来做交流，我们这边却跟她打这种赌，传出去，别国的人会怎么看我们？以后谁还敢来我们华国留学？” 江雪翻了个白眼。 “打赌是谁先提出来的，你们都没有搞清楚吗？” 话说得倒好听，但要吐槽的地方太多，实在让人无从下嘴。 看着他们脸上认真的表情，加她这种没心没肺的人，都忍不住要为华国的未来担扰几分。 其中一个年轻人不以为然地开口： “伊蕾娜小姐不过是开个玩笑，江学姐又何必咄咄逼人？” 好，拳头又硬了。 几个臭小子，必须记下来，一个都别想跑！ 江以宁淡淡道： “要我主动退赛，可以。” 几个人“唰”地扭头。 “以宁？！” 两个年轻人立即捧高帽道： “江学姐大义！” 江以宁等他们喊完后，又不紧不慢地抛出一句： “当然是有条件的。” 第二千一百八十一章 活该吃这一次亏 两个年轻人皱起眉头，迟疑片刻，才有些不情不愿地问： “你的条件是什么？” 那模样，仿佛她提条件，也是不懂事的表现。 在国际友谊上，她的所作所为都太掉份了。 江以宁看着他们，轻笑出声。 “让她过来，亲自低头认输，履行赌约，我可以成全你们的国际友谊，把遮羞布给她。” 她表达的意思很简单，面子上可以给伊蕾娜保留脸面，但内里该履行的赌约一个不能少。 并且字字句句，全是折辱的字眼。 两个年轻人脸色一沉。 “江学姐，你——” 听了他们一大堆废话，江雪早就不耐烦，横插一步，挡到江以宁面前。 “第一，你们有‘觉悟’是你们的事！拿别人祭天，成全你们的觉悟……麻烦你们不要太‘伟大’！既要又要，算盘珠子蹦我脸上了！” “第二，如果你们坚信自己是对的，大可直接向学校提出要求，通过学校达到你们的目的！” “第三……你们最好记住自己做过什么，别等吃苦头的时候才来叫冤！” 两个人被气得脸色发青，却找不到反驳的点。 其实，谁也不是个蠢的。 他们自己本身就知道要江以宁退赛，无理且不切实际，学校不可能答应这种要求，所以，才会私下找上江以宁。 一个看上去娇弱纤细的小姑娘，说服不了，便再加点威胁。 让她低头，总比让学校答应来得简单。 没想到，他们的威胁还没有说呢，就反倒被对方威胁到头上来。 碰到硬茬了。 两人最后丢下一句“江学姐最好也记住自己做了什么”，扭头走了。 这边两个人一走，那边躲在远处的几个人也立即跟了上去。 不一会儿，一群人就走得干干净净。 江雪被这些脑残孩子闹出一肚子气，难受得要命，当下拿出手机，跟隐在暗处江霜的联系通气。 俩人一致认为，这群人大概不会就这么轻易罢休。 决赛之前，肯定还要闹点什么幺蛾子出来。 江以宁在旁边听着，小脸上的表情倒没什么变化。 “雪姐，别太担心，我一般就在学校里待半天，而且，大多都呆在实验室，应该出不了什么麻烦。” 江雪挥了挥手。 “我哪里是担心出麻烦，我是生气！被这些脑残孩子气炸了！当别人看不出来呢，他们就是看你一个女孩好欺负！” 有她和江霜在旁边看着，又是在京大里面，谅他们也做不出什么大事。 就是气。 说着，她睨了睨小姑娘。 一眼就能看出来，江以宁根本没把那些人当一回事，也不会放在眼上。 她可没江以宁那么好说话，直接坦白： “我会找时间去查一查那个交流生，还有她这些脑残粉，如果查到什么，就直接交给学校去处理了。” 那交流生来京大做交流，学籍并没有转进京大，但那群追随者，想正常毕业，就最好给她绷紧皮，别出一丝差错。 不然，哼。 江以宁顿了一下，才点头。 “好。” …… 下午五点半。 车子在暮氏国际前停下，江以宁推开车门，径直朝暮氏国际大厦走进去。 她过来的次数不多，但前台早就把她的脸和公司的守则，一起熟记在心里，一看见她，二话不说，就直接把人恭敬地送进电梯。 一路无阻地到达暮氏国际的最顶层。 迈出电梯，江以宁很敏锐地察觉这一层的气氛有些压抑。 秘书和助理的公办区，一眼过去，明显少了许多人。 跟以往几次，她从旁边经过，总会引来视线的情况不一样，这次，所有人明显都绷着神经，专注地忙碌着手头上的工作，半分闲暇也腾不出来。 知道原因，江以宁默默收回目光，继续往里走。 “江小姐。” 这时，暮东匆匆迎了过来，怀里还抱着几个大文件夹，看上去非常匆忙。 “三爷还在开会，你先进去坐一会儿，我晚些给您送饮品进去。” 江以宁微微点头。 “你不用特意招呼我。” 暮东也不跟她客气，应道： “好的，您请随意。” 说完，就抱着文件，大步离开。 江以宁进了暮沉的办公室。 一眼看过去，办公桌、招待区的沙发茶几，到处散落来不及收拾的文件。 她顿了顿，没有特意收拾，只把沙发上的文件按顺序收拾好，放到茶几的一角上，给自己清出能坐下的位置。 现代人打发等待的时间总是很简单。 拿出手机，才刷了一会儿感兴趣的资讯，就听到办公室门传来响动。 她抬头，就见暮沉推门而进，朝着她走来。 裁剪得当的高定西装，衬得他肩宽腰窄，身材比例完美。 深邃的眉眼望过来，一步步朝她靠近。 他来到她身边，直接就在她旁边的位置坐了下来，动作娴熟地靠过来，搂住她的腰肢，眷恋中带着些微疲惫地蹭了蹭她的脸颊。 “宁宁，等了很久？” 江以宁乖乖任着他动作。 “一会儿。” “你们很忙。” 暮沉捏住她的下巴吻她，过了好一会儿，才松开，把她抱在怀中。 “嗯，之前他接触过的项目，需要全部复检一遍，查漏补缺。” 他，自然是指那个叛徒。 因为叛徒相对靠近暮氏的核心圈，不管是已经完成，还是进行中的项目，但凡有经他的手，就必须重查一遍，以防遗留漏洞，被人利用。 除此之外，还有不少机制需要重新架设。 可以说，这人差一瞬就要碰到暮氏的核心线。 江以宁主动调整位置，让他能更舒服些。 “……他为什么要背叛？” 小姑娘的声音很轻，带着些明显的迟疑，似乎是不确自己能不能问。 但，她问了。 连日积压下来的疲劳似乎在这一瞬间，被一扫而空。 暮沉嗓音淡淡。 “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别人给出更大的利益。” 江以宁抬起眸子。 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分明在问：谁还能拿出比暮氏更大的利益啊？ 暮沉轻笑，额头轻轻抵在她的上面。 “是我低估了那位凤老爷子，活该吃这一次亏。” 第二千一百八十二章 正事中的正事 凤老爷子。 一个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答案。 但要说暮沉低估了凤老爷子……江以宁抬眸看了他一眼，只怕心软大过低估。 西京郊之后，凤氏内有马晓翠折腾，外有暮沉的刻意打压，还被凤氏联合起来的西京郊“合作伙伴”追讨。 在这几方的挤迫下，早就掏得空荡荡，剩下一个空壳子。 倒不倒，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暮沉因为老一辈的交情，心软退让了半步，还出手拖了援手，凤老爷子承了他的情，却没有感恩，还借着对暮家的熟悉，策反暮沉身边的人，将他卖给他的敌人，借此要了他的命。 他说自己活该…… 因为心软没有赶尽杀绝，所以活该被算计。 江以宁靠过去，抱住他劲瘦的腰身，软软地埋入他的怀里。 熨帖的温度，熟悉的沉水冷香，一下子就包裹着她。 暮沉道： “宁宁心疼我了。” 江以宁没有否认，微不可闻地“嗯”了声。 暮沉身体前倾，将她抵在沙发靠背，捏住她的下巴，俯首吻了上去。 暗哑的嗓音，在她唇齿间含糊传出： “那宁宁疼疼我，好不好？” 她整个人被他修长的身形笼罩，下巴被他捏着，被迫仰头，承受着他的吻。 这个姿势让她难以动作，太过被动，她想推开他，又被亲得无力，只能攀着他的肩膀，不让自己失去支撑。 “……不好。” 她赌气小声抱怨了句。 暮沉胸膛震动了下，低低笑出声。 随即，他勾着她的手，与她十指绞缠，一边吻着她，一边带着她换了个姿势，让她靠得更舒服些。 “宁宁不疼，我自己疼自己。” 话音才落，唇瓣就被吮咬的江以宁：“……” 到底是谁疼啊！ 虽然动作热切强势，但他极有耐心，一下又一下，亲昵得让她的心跳不能自控地加快了些。 她终于忍不住去推他，脑袋一偏，躲开他的亲吻。 “够啦！在跟你说正事呢！” 暮沉的吻落在她的耳垂上，热息拂过，激起一阵酥麻。 江以宁觉得自己浑身都起了一层疙瘩。 “嗯，宁宁说，我会听的。” 男人心思全挂在自家小姑娘身上，而她正在他的怀里，这就是他的正事。 江以宁被他这副“你说你的，我做我的，互不耽误”的架势气笑了。 当下只是笑了笑，也不推他了。 “我也不介意以后慢慢聊，我家几个叔伯都说不要太快。” 暮沉动作一顿，随即，人就支棱起来。 终于想起来，自家小姑娘过来找他，是要聊什么。 他和她的订婚礼，不就是正事中的正事么？ 江以宁抿唇，忍着笑，看着男人扶着她端正坐下，还用拇指指腹给她轻轻拭了拭唇角，顺手又拨开黏在颊边的几根发丝。 没一会儿，就把所有痕迹收拾干净，正经得不能再正经。 “宁宁等我一下。” 他说完，起身朝办公室附设的休息间走了进去。 不到一分钟，就拎着一个袋子，回到她身边。 袋子里装的正是暮老爷子准备的婚庆图册，同样的东西，不同的是，他这一份，好几本册子上都夹标签。 他拿出其中一本，把她半抱在怀里，两人共看图册。 “爷爷昨晚送过来，正好宁宁给我发了照片，我把其他也翻了一下，我觉得可以把这几套的礼服都试试，很合适宁宁……” 两人就这么靠在一起，抱着定制婚庆图册。 室内一片温馨。 …… 十一月下旬，天气已经在零度上下漂浮。 江以宁收拾好实验室，确定没有遗漏后，就拿着钥匙，去管理处做交还登记。 走进管理处时，正好看见李院长在里面和人说着话。 “教授。” 李院长转头，看见是她，顿时露出笑容。 “以宁啊，你……” 本想问她过来管理处是想申请什么，视线扫到她手上的钥匙，恍然想起，是她申请的实验室使用期限到了。 话到嘴边，他便换了个问题： “实验数据收集得怎么样？如果没有完成，可以申请延期。” 申请延期的手续简单很多，他也可以帮上一把。 江以宁笑道： “基本的数据已经整理完毕，暂时不需要使用实验室了。” 李院长在听到她说“已经整理完毕”，还是没忍住恍了下神。 作为江以宁的导师，他当然知道学生的论文题目。 那么庞大的题目，竟然真的只花两个月就收集完需要的实验过程和数据……虽然已经做过心理准备，但他还是忍不住要吃惊。 这样的效率，实在惊人。 想到这样一篇论文的指导导师最后会标上他的名字，他就忍不住自豪又惭愧。 等论文一发布，不仅会带起的影响力，作为导师，他的名声也会得到大大的提升。 没想到年纪一大把，竟然还能享受到被带飞躺赢的滋味。 李院长感慨万分，叹道： “那就好，有什么需要帮忙，尽管开口！” “好的，谢谢教授。” 随后，李院长出面帮她加快处理交还实验室的手续。 在管理处办手续的时间，师生二人谈话难免谈到京清杯上面去。 没办法，京清杯底下的那个赌注，是目前京大最热的话题。 何况，江以宁还受到那交流生粉丝的骚扰，学校上面很重视。 “……思想指导课已经定下来，你应该还不知道吧？明天开始，每个院系都要腾出两节课时间去参加，出勤计入期末总成绩，我们生院是明天下午四点到五点半，你要是忙，可以不过来，我已经打过招呼。” 毕竟江以宁是受伤者，这点小特权，他还是有权利给的。 江以宁点点头。 “好。” 李院长顿了顿，还是没忍住，叮嘱道： “虽然学校是组织了思想指导课，但效果还是未知数，要是再遇到那种不理智的人，不管怎么样，都要先保证自己的安全，知道吗？” 江以宁身边有江霜姐妹，倒也不会太担心，但防范还是有的。 前天被人劝退赛，她提了要求后，事情就不了了之。 大概，那位交流生也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追随者认定必败了吧？ 不知道她知道后，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第二千一百八十三章 江以宁只是稍微起了点兴趣，没想到机会这么快就来。 办完退还手续，她和李院长一起往外走。 “……对了，江同学，你除了我这边的论文，数院陈教授那边，也需要准备吧？” 会这么问，原因无他。 因为有一位同共的学生，李院长难免会多分心思去关注数院那边的情况。 陈教授这些天被那个交流生盯上，被闹得差点抑郁。 后面虽然有京清杯的打赌，交流生没再咄咄逼人，闹得天翻地覆，但不代表麻烦就被解除。 找茬还会时不时地发生一次。 在学校的各种工作被逼绷得紧紧的，尽量减少被挑刺的可能性。 这种情况下，对学生的指导也多了些力不从心。 江以宁道： “有的，不过开学后就已经跟陈教授谈好细节，目前的问题并不大。” 言下之意，暂时还没有受到影响。 李院长轻叹。 “那就好。” 说实在的，他都有点儿怵那个交流生，就怕成为她下一个纠缠的目标。 这种外来交流的学生，在京大没有毕业的顾虑，又有交流学校的撑腰，实在拿捏不住。 两人边聊边走，刚走到一楼大门处，结果迎面撞上往里走的一个洋娃娃般的精致外国面孔。 正是前一秒还聊到的交流生伊蕾娜，身边还有一个高高瘦瘦的年轻男人，看样子应该是京大本校学生。 双方的脚步均是一顿。 说来好笑，按照碰面交谈次数，两边的都只是普通的陌生人。 莫名其妙就变成不认识的敌人。 两边在门口站了两秒，都没有先让开的意思。 不，交流生身边的年轻男人看见李院长时，已经主动往旁边挪了一步，但站在正中间的金发女人并没有动弹。 对视片刻，金发女人忽然开口，语气带着些傲慢： “华国向来标榜礼仪之邦，看来也并不完全是。” 李院长脸色一黑，正要说话，旁边的女孩却向前迈了半步，站到他前面。 注意力稍微分散了些，女孩就先开了腔： “礼仪之邦并等于什么都让，伊蕾娜小姐，不懂礼仪的意思，我可以给你做解释。” “为了相互尊重，在仪态仪容，言谈举止等方向约定俗成，共同认可的行为规范，我们才称之为礼仪。” 江以宁顿了顿，指了指她身边的年轻男人，又道： “你身边的朋友都知道，让长辈先进先出，是基本礼貌，虽然你是M国人，M国可能没有这样的仪礼，但，你来了华国，就麻烦你入乡随俗。” 金发女人才说了一句话，女孩却一口气回了好几句，态度是坚定的不退让。 被江以宁指的年轻男人都有点扛不住压力，又回到金发女人身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金发女人没等他说完，有些不耐烦伸手一推，紧接着便直接迈步向前走，一副要朝江以宁撞过去的姿势。 李院长怕江以宁受伤，连忙拉了她一把，低声劝道： “江同学，千万别跟这种滚刀肉硬来！” 滚刀肉…… 这种形容词，倒是挺有降火作用。 可不就是滚刀肉么？ 这些天，这交流生对陈教授做的那些咄咄逼人的行为，也不知道被多少人指责过，学校也不是没有跟她，跟她学籍所在的M国学校交谈过，全部被她傲慢地听而不闻，继续我行我素。 就这么一拉，江以宁往旁边挪了一步，没跟她撞到一起。 金发女人停下脚步，回身冷笑。 “你说得对，M国没有这种仪礼，M国的仪礼是，谁强谁有理，我倒觉得应该在华国推行起来。” 江以宁偏头。 “谁强谁有理？” 金发女人微微抬起下巴，傲然地望着她。 江以宁像思考了一下，而后才缓缓点头，表示赞同。 “你说得也对。” 金发女人微愣，还没来得及回应什么，又听到她不咸不淡地开口： “那就希望伊蕾娜小姐说到做到，以后看见我，麻烦提前退开。” “毕竟——” 江以宁意义不明地笑了声。 “你的粉丝，都跑来求我退赛，让你赢得京清杯竞赛，他们都认为，你比我弱呢。” 金发女人脸色瞬间默沉了下来。 “你闭嘴！” 江以宁还真的听话闭了嘴。 她本来就不是喜欢跟人争论不休的人，更不喜欢跟没好感的人说太多的话。 话说到，就足够了。 她回头对李院长说道： “教授，我们走吧。” 李院长被江以宁的硬刚行为给吓到。 跟小姑娘接触发过几次，她哪次不是乖乖巧巧的，性子也是恬静柔顺，哪里想到她还有直接挑衅别人的一面？！ 听到她说走，他晕乎乎没多想就顺着她的话，跟着她走出了大门。 玻璃大门刚合上，里面就传来被阻隔掉大半的怒吼声，美式腔语速大爆发般。 大意是在问到底是谁觉得她会输，她要找那些人算账云云。 李院长：“……” 听了几耳朵，实着太费力，他目光一转，看向身边的小姑娘。 “以宁，你这样做，会被她缠上……”李院长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你知道，现在学校还真的一时拿她没有办法。” 被一个外来的交流生搞得一个头两个大，说起来真有点惭愧，可一时半会真的没能找到好的解决办法。 不然也不会寄予希望在江以宁的打赌上。 江以宁笑了笑。 “难道我不是早就被缠上了么？” 李院长：“……” “哎！再多给我们一时间，我们正在跟M国的学校在谈判，想来应该很快就有解决办法的。” 大不了就把咱自己的交流生召回来，再把学校里，对方送来的那些交流生遣返回去。 虽然后续问题会非常多，但总不能一直憋着，受别人的气吧。 江以宁摇头。 “教授，我没有别的意思。” 她没有怪学校。 “我说的也是事实，她的粉丝如果不是觉得她会输，也不会主动跑到我这边提要求……我觉得挺有意思的。” 李院长闻言，直想扶额。 这小姑娘，真的看不出来啊！她的想法 第二千一百八十四章 宁宁是吃定我了 小姑娘正年轻，活泼爱闹些也不是坏事，但是有些事情还是得注意的。 李院长轻咳一声，道： “我虽然没有怎么接触这个交流生，但从最近闹的这些事儿来看，她应该是个争强好胜的人，知道有人在背后帮她低头认输，大概不会就这么算了，你要小心些。” 她的那些粉丝，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她自己爱怎么折腾就折腾。 闹得太出格，就按校规处理。 但江以宁不一样。 学校捧着的好苗子，她的时间不应该被这些杂琐的碎事分走。 江以宁点点头。 “我会小心。” 自从前几天在学校被人推了那么一下，现在江雪看谁都警惕，不会因为是同校的学生就有所放松。 顿了顿，她又补充道： “实验和数据的资料已经准备得差不多，我最近应该要忙着写论文。” 意思是，她最近不会有太多时间在学校里走动，也就减少了双方碰面的机会 。 李院长“嗯”了一声。 “不管怎么样，都要谨慎些，有事直接给我电话。” “好的。” 看着小姑娘不骄不傲的样子，李院长是打从心里喜欢。 他不否认伊蕾娜的天赋，履历漂亮得让人羡慕不已，但也仅此而已……这种学生，他是打死也不会要的。 “也不用太久，最多就到京清杯结束，你尽管将心思放到论文上。” 他将学校的打算透露了一些出来。 江以宁听得懂。 不管最后结果如何，等到京清杯结束，伊蕾娜的交流期也会随之结束。 其实她并不在意。 说傲慢，她的傲慢就未必会比伊蕾娜少。 在实验楼前和李院长分别，江以宁和等在前面的江雪汇合，便直接离开了。 …… 当天晚上，江以宁就从谢贝贝那里得知，那位交流生小姐下午跑到数院找她。 那交流生能耐不小，竟然轻易就打听到谢贝贝、王允言等人，和江以宁走得近，到了数院，就直接找到几个女孩面前。 之前陈教授被她故意找茬，谢贝贝等人本来就非常不喜欢她，一听她竟然还想找江以宁，没跳起来去挠人，都是华国水土把她们养得太有礼貌的缘故。 说是不可能说的。 谢贝贝几人甚至懒得看她一眼。 而且，几个女孩也不是陈教授，她们身上没有包袱，交流生用在陈教授身上的挑衅，对她们一点作用也没用，还能笑嘻嘻地承认一句“我们是比不上你，你好棒棒棒哦”。 “……以宁，你没在现场，真的好可惜，我们几个给她说了不知道多少好话，捧着她呢，她脸都气绿了！” 手机那边，谢贝贝说着说着，就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江以宁被她的欢愉感染，唇角上扬。 “我要是在那里，你们就没有机会气她了。” “也是！” 谢贝贝聊完交流生的糗样，自然还要打听她的粉丝是怎么代她认输的。 出于连累女孩几个被骚扰的愧疚，江以宁有问必答，最大限度地满足她们的八卦心。 “怪不得突然要上什么思想指导课！一届不如一届，那些人费这么大力气考进京大，到底是为了什么，竟然跑去做这种事！” 今天之前，谢贝贝还不知道江以宁那边出了这种事。 “那个女人真是有大病！她聪明点就聪明点，一副她聪明，她就是人上人的模样，把旁人当蝼蚁，她学点东西就把脑子学坏了吧！她再聪明，我们过我们的，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江以宁闻言，不由一顿，谢贝贝后面的吐槽就走了神没再听了。 谢贝贝的话让她联想起一个人。 里斯·霍华德。 那个交流生的风格跟里斯·霍华德完全不一样，所以，之前她从来没把这两个人联想，唯独谢贝贝说的这一点，把旁人当蝼蚁，这两个人是完全一样的。 这两个人，有没有关系……现在还不好说，毕竟都是M国人。 既然联想到了，那查一查也没关系吧？ M国那边的人，最好交给在M国那边的人去查，江以宁决定明天见到暮沉，就找他借用一下暮西。 随后，心思再回来和谢贝贝聊天上。 聊了好一会儿，挂电话前，谢贝贝没有忘记叮嘱，让她以后回学校的时候要小心些，说那交流生一定不会就这么罢休。 江以宁失笑，心里漾起一抹暖意。 最后的这句叮嘱，才是谢贝贝的打电话的真正目的。 “好，我会的，谢谢。” 江以宁学业上自由，挑的两个导师都不会对她提什么要求，只让她遇到问题可以随便找他们，对她十分放任。 自然写论文的地点，这种小之又小的小事，更不可能干涉。 京清杯之前，她暂时都不打算回学校了。 和那位交流生的恩怨，就留到京清杯上一并解决吧。 …… 第二天早上，江以宁就跟暮沉提了借用他势力的请求。 本以为他会二话不说，立即答应，没想到，她把前果提了提，请求说完，又等了几秒，这男人就静静地望着她，一句话不说。 和他对视了眼，江以宁才反应过来，心里大喊不妙。 这人在赌气，她受欺负没第一时间跟他说呢！ 头痛，忘记算这一茬了。 江以宁想了想，主动靠过去，挽住男人的胳膊，轻声唤道： “阿沉。” 小姑娘声音软软的，带着撒娇的味道。 暮沉抿着唇，凤眸沉沉地望着她。 江以宁被她看得心虚，唇瓣张了张，故意挑着话问他，试图转移他注意力： “你是不是不想借人给我？没关——” 话还没有说，带着不悦的吻就压了下来。 江以宁本来有做好防备，就是没防备，被他摁着脑袋，重重地吻着。 “嘶……” 轻轻的痛呼从两人的唇瓣间溢出，下一秒，亲吻的力道就放轻了不少。 江以宁微微仰头望着男人，桃花眼里笑意清浅，眼底碎芒浮动，双手勾住他的脖颈，主动加深了这个吻。 暮沉抚着她的后脑勺，厮磨片刻，有些咬牙切齿： “宁宁是吃定我了，对么？” 第二千一百八十五章 说的话等同于我 江以宁睁着双莹润的桃花眼，眸光纯澈而专注。 “不可以吗？” 暮沉微怔。 静默间，胸腔之内的有什么在冲撞，力道越来越来大。 他深深望着她，视线像是淬了火，薄唇缓缓勾起，嗓音低沉暗哑。 “当然可以。” 说着话，他微微俯首靠近，把人拉到怀里，直接吻了上去。 亲吻来得热烈强势又不失温柔。 滚烫柔软的触感，混杂着女孩身上的馨香，越发令人沉醉，轻而易举地把控住他的思绪。 女孩被吻得有些直不住身体，只好抬手勾住他，与他靠得更近。 等他餍足松开了些，怀里小姑娘那白皙细腻的脸颊已经晕了一抹绯红，凝脂般的皮肤透出放诱人的色泽。 半睁半敛的桃花眼中覆着一层水气，朦朦胧胧，勾人至极。 男人眸色极深地望着她，周身笼着一股微妙又暧昧气息。 “宁宁想怎么样吃，都可以。” 江以宁眨了眨眼，人已经从晕眩中回过神，被他的话弄得一时间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羞。 这人的脸皮，真是越来越厚了！ 瞪了他一眼还不解气，江以宁挺直腰，在他下巴那咬了一口。 暮沉轻哼，还怕她咬得不够痛快，低下脑袋，把脸往她唇边送了送，让她动作起来更方便些。 江以宁：“……” 欺负这么个任人鱼肉的人，她更不觉得解气。 推开他，不咬了。 决定把话题拉回正途上，当然，也没有忘记先给这个斤斤计较的男人解释，没告诉他学校发生的事的原因。 “我不是瞒着你不说，而是觉得没必要，小事而已，何况，已经交给学校去处理了。” 劳师动众报复几次，真没有必要。 暮沉心里轻叹。 其实他很清楚小姑娘的性子，她根本不会把那种上窜下跳的蚤子放在心上。 主因还是那个不知所谓的交流生。 男人微微眯起眸子，目光里多了一抹微不可察的危险。 “我会让暮西去翻翻对方的底。” 说着，他忽然轻笑了声。 “听宁宁说的，那人还挺有趣的，我也有点兴趣了。” 可不就是有趣么。 做事大合大开，不可一势，生怕不会树敌一般，现在这样的人可不多，放在世人眼里，也绝对不是聪明的做法。 偏偏这人就是自诩智商过人。 养成极大的反差，的确很抓人眼球。 仿佛她存在的作用，就是这样—— 江以宁瞅了男人一眼，只道： “那你只许有一点点兴趣。” 暮沉闻言，唇边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如果宁宁这话，是我希望的那种意思……就好了。” 江以宁微怔，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听上去，还能有另一种理解方式。 她的本意……她了解暮沉的处事方式，知道她受了欺负后，不会什么也不做，查出什么“有趣”事儿，正好直接用来敲打对方……对伊蕾娜的所作所为，她觉得将人踢出京大就足够了，他的敲击不需要太过。 望着男人清隽的脸，江以宁眨了眨眼睛，慢吞吞道： “……我也是那种意思啊，没有人会喜欢听自己男朋友说，对别的女生有兴趣。” 暮沉低笑起来，再次将人紧拥入怀。 “宁宁真好。” 车子到达江氏医院前。 暮沉拉住要下车的女孩，凤眸深深，望着她，没说话。 江以宁跟他对视一眼。 随即，她凑过去，在他唇边，轻轻碰了碰，就退回原处，继续与他对视。 那小模样仿佛在说： 好啦，我亲你了，乖乖不要闹，我要上班。 乖巧又可爱，让人更不想放开她。 暮沉低笑了声。 “以后，想要用人做什么，你直接给暮北暮南他们打电话，他们会安排好，不需要特意经过我。” “我说过，你是我们家的老板娘，说的话等同于我。” 江以宁望着他那双深邃凤眸，思虑半晌，缓慢而郑重地点了点头。 “好。” 她的答应，让男人愉悦至极，恨不得将人勾回怀里，不再松开。 可惜，不可以。 小姑娘要上班呢。 他倾身过去，一手撑在椅背上，另一只手帮她推开车门，借着姿势，又在她的脸上亲了亲。 江以宁也纵容他，朝他挥挥手，才下了车。 …… 半小时后，江以宁来到儿科。 今天需要和钟副主任讨论那位小患者的术前调理情况，敲定手术时间。 过来参加的讨论会的，还是之前一直跟着旁听的几个儿科医生。 小患者的病况比较特殊复杂，的确是学习的好机会。 确定手术时间后，会跟着敲定手术助手名额，几个儿科医生都希望能把这个病案跟到底。 手术助手可不需要那么多人。 因而，看到江以宁过来，儿科的人都打起十二分精神，把最积极认真的一面表现出来，好给她留个印象。 钟副主任去了参加医院的例会，还要十来分钟才回来。 跟大家打过招呼，江以宁先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等。 “江医生。” 一个女医生把用一次性纸杯装的温水，放到江以宁面前。 江以宁伸手碰了碰纸杯边缘，浅笑道了谢。 “不客气！” 女医生正准备转身回去，却忽然听到江以宁喊了一声。 “陈医生。” “是？”女医生立即停下脚步，“江医生喊我小陈就行！” 江以宁点点头，顺着她的话又改口喊了声“小陈”。 女医生心里因为被江以宁记住姓氏而喜滋滋，也没有丢了眼色，看江以宁一副“有事想问”的样子，就走到她身边坐下，直接问： “江医生是不是有什么事想问？” 江以宁“嗯”了声，也没拐弯抹角。 “你们最近有没有王医生那边的消息？他应该重新报案了吧？” 这个小陈还真的知道，昨天科室里才聊过。 “对，前几天他的精神检查报告出来之后，就重新报案了，听说真的找到他被跟踪的痕迹，不过，因为痕迹不重，警察那边一时半会也找不出犯人，暂时立案调查，还没有结果。” 江以宁沉思着微微点头。 小陈又笑着道： “江医生，你也不用担心王医生，昨天他回医院换药，我们看见他，状态挺好，当时他就说，已经没有人跟踪他。” 江以宁以为王明诚是搬到江氏宿舍的原因，却又听到小陈继续说道： “昨天我们本来还想送他回家，他都没让，一个人走得利利索索。” 第二千一百八十六章 这话听上去，王明诚不像住在江氏内部的宿舍。 江以宁状似随意地问： “我记得，他是住在医院附近的小区吧？” 小陈点头，又怕江以宁误会他们真的把伤患丢下没管，应了声“是”后，又补充道： “虽然他没让送，但小李跟他有一段路顺路，有看着他进小区才走的。” 江以宁若有所思。 小陈没有察觉江以宁的异样，将昨天科室里才议论过的话题，聊八卦似的拿出来说了。 “……这几天，王医生那被跟踪影响的精神状态，应该基本都恢复过来了，江医生，你真的好厉害，那天你找他聊了几句后，他人当时就活过来了。” 毕竟关系到隐私，她也没好找江以宁追问，那天跟王明诚聊了什么。 “昨天看他状况都恢复到受伤前的模样，都不知道是不是心情好，他跟何医生闹的那点小疙瘩也没了，见面都能好好打招呼，下个月他回来上班，咱科室也不用僵呃——” 小陈说到最后，忽然意识到差点把尴尬捅到江以宁面前，连忙生硬打断，正想着要换什么话混过去，正好钟副主任从外面走了进来。 “啊，副主任回来了！江医生，我先回去做开会准备。” 江以宁回过神。 “好。” 那边刘主任和钟副主任一起走进来。 钟副主任看见江以宁已经在等着，当即转过脚步，边走边笑道： “不好意思，让江医生等久了！” “没事，我也是刚过来。” 钟副主任拍了拍手上的资料夹。 “我把东西放下就可以开始。” 说完，又对科室里几个等着听议论会的医生道： “都准备准备，讨论会可以开始了……小何呢？怎么不见他？” 有人回道： “何医生去巡房了，应该快回——啊他回来了。” 正说着，何亚新的身影就出现在科室门口。 大概也听到科室里有人提到他，他快步来到钟副主任身后，歉然道： “抱歉，我来晚了。” 钟副主任侧身，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没晚呢，刚刚好！赶紧的。” 众人动作飞快，收拾了要用到的资料，鱼贯朝会议室走去。 讨论会并不冗长，之前就具体讨论过小病患的治疗方案，这次只是在最终检查报告的基础上，敲定手术时间和手术主刀、副刀、麻醉、助手等一系列手术医护人员。 主刀和副刀医生，不用说，当然是由江以宁和钟副主任来担任，麻醉医生则由钟副主任安排过来的麻醉科的医生，主要是定助手医生，需要两个。 在钟副主任的推荐下，助手医生暂定了何亚新和一个很少话，但每次提问都问在点上的男医生，姓李。 江以宁对他也有印象。 没有太大问题。 “那手术就定在五天后早上十点，具体流程，都知道吧？” 钟副主任环视一圈，做最后拍板。 被选上的人高兴，没被选上的人虽然有些失望，但也心服口服，后面回看病案，一样能学到不少。 多亏江医生的不私藏，他们已经比其他人得到的多。 “知道！” 江以宁先行离开。 等人出了会议室，钟副主任把何李二人拎到面前，仔细叮嘱了一番。 这次手术级别比较高，对医生有较高要求。 何李二人一个中级医生，一个高级医生，都是第一次上这个级别手术台，虽说只是助手，但一旦出了差错，两人以后能上的手术台级别就止步了。 并不是因为有江以宁在，而是，这是属于医生的潜规则。 想往上走，就不能出错。 在医学界里，没有失败就是成功之母的说法，医生的成败与人命关联在一起，出错等于夺命。 “这是机会！听到了吗？手术前必须养足精神！” 得到反复“是”的回答后，钟副主任才满意地放两人离开。 何亚新拿着自己的资料，慢慢回到座位。 才坐下，手机像算好时间一样，适时震了起来。 他神色冷淡，视线随意扫过屏幕，对接电话似乎并没有大太兴趣。 不过，手机的震动并没有因此停止。 扔开资料，他拿起手机，慢慢走到视角良好，合适说话的安静角落，才点了接听。 “有什么事？” “少主，DC那边传来消息，有人提出查阅娜娜小姐的履历申请……据说对方的查阅等级很高，应该能查到娜娜小姐的全部履历，我们要提前做抹消吗？” 何亚新顿了顿。 “知道是什么人吗？” “还在查……”手机那边的人顿了一下，又连忙补充，“十分钟前才传来的消息，我们已经立即发出追踪，大概再需要一点点时间就能知道对方的身份。” 何亚新冷笑了声。 “查人，不需要抹消。” 联系人闻言，迟疑了一下。 “但——” 何亚新不耐烦听下去，直接打断那边的话。 “我之前说过什么，都忘记了？” 不用管她的死活。 联系人被他冷冽的声调惊到，连忙应声： “没有忘记，我明白了。” 何亚新淡淡地扯了扯唇瓣。 “包括她的签约平台、交流资料，有人查，全部不需要帮她做掩饰，听明白了吗？我不想再听到第二次询问。” 手机那边的人哪敢说不啊。 “是！” 何亚新总算满意。 “查到人后，直接联系我。” 意思是，不用跟娜娜小姐说一声，让她有个心理准备。 联系人应声。 挂了电话，何亚新玩味地甩动手机，唇边勾起一抹与平凡相貌完全相反的清冽笑意。 那抹笑，仿佛给他那张平凡的脸添上了一笔艳色。 然后，笑意很快褪下。 艳色也随消褪。 好像一切都是错觉。 他低头，点开手机通讯录，拨了一通电话。 “把她最近做过的‘好’事，给我报告一遍。” 一通电话很简短，不到一分钟，就结束了。 得到的答案，与他所猜的相差无几。 何亚新握着手机沉思良久，笑意再次显露。 “小家伙到底是怎么发现的呢？” “真敏锐呢~” 何亚新转身往外走。 第二千一百八十七章 你们谁替得了谁 晚上，江以宁坐在书桌前，亮着的电脑屏幕上，打开一排排的页面。 最前面的，是一篇刚开始下笔的论文。 论文的大纲早就准备好，配合这两个月收集来的实验数据，写起来并不难。 她轻敲键盘的指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和停顿。 轻盈又快速。 一个多小时后，倒扣在键盘旁边的手机震了下。 她停下敲击的动作，拿起看了眼。 是医院徐嘉丽的消息。 白天听过王明诚的情况后，她便让徐嘉丽帮忙查证一些消息。 王明诚是那天和她通完电话后的第三天，还了江氏宿舍的钥匙，搬回了自己的租住的小区。 这些天除了换药和检查，基本没有回过医院。 小陈医生说警察那边成功立案，暂时调查无果，没有找到犯人，但显然，在王明诚这边看来，他身上的这些麻烦事已经解决。 一件把受害人几乎逼疯，警察都没查出嫌疑人的案件……是怎么平息下来，几乎已经预见解决方式。 私下“和解”。 很难想象，有能力用上这种手段的人，会愿意和平和解。 或者，王明诚已经付出足够多的代价？ 江以宁沉思片刻，调出手机输入键，打字回复徐嘉丽。 让她留意王明诚的情况。 徐嘉丽的回复很快就发了过来，回了一句“好的”。 …… 交流生伊蕾娜的摆在明面上的资料，第二天就送到江以宁的手上。 非常漂亮的学业履历，比起一些有研究成果，或者终身教职在身上的科研学者，都要亮丽。 这样的人，竟然跑来当交流生…… 如果不看最基本的那一栏身份信息，这个问题，大概怎么想都想不明白。 这个女人，全名伊蕾娜·霍华德·布朗。 是M国霍华德集团资助收养的养女……江以宁目光落年龄那一栏上……里斯·霍华德名义上的姐姐。 出自同一家族，有同样的观念，就显得合情合理了。 回想起不多的两三次照面，怪不得对方的眼神里，更多的是打量和敌意，大概就是冲着她来的。 陈教授受了无妄之灾。 这位霍华德，和里斯·霍华德的理念似乎同中有异。 虽然这些霍华德家的人似乎都对自己的能力很有自信，同样对普通人存着睥睨的姿态，但是，相比里斯·霍华德的友好邀请加入，江以宁更喜欢伊蕾娜的排斥打压。 毕竟，她完全没有加入霍华德集团的意思，那些所谓的打压，对她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江以宁目光在伊蕾娜名字的中间姓氏上停了片刻。 等京清杯结束，如果这个人输了，乖乖履行赌约离开京大，不再上窜下跳，她也懒得理会她到底有什么目的，如果输了赖账……自然也有另一套对付方法。 华国，不是这些人撒野的地方。 接下来几天，江以宁除了准时出现在瑞景，完成她那一份研究外，其他时间几乎都待在家里，写她的论文。 陆谨那边也让人把年底交流会的邀请送到她手上。 因为春节的原因，今天交流会的时间，比去年要稍微提前了一些，定在十二月下旬。 和京清杯决赛时间，只差了一天。 江以宁倒是被这两个卡得那么近的时间吓了一跳，还好没卡在同一天。 不然，就必须放弃一个了。 还有半个月，正在写的这篇论文应该能赶在今年之前投出去。 手头上的工作，似乎就没有减少过…… …… 因为儿科那边的手术预计耗时较长，需要提前把时间空出来。 而且……后面还要跟暮沉一起去试礼服。 江以宁打算给自己多要几天假。 然而，她一脚才刚迈进理查德的办公室，就听到他惊吓又谨慎的质问： “江总，你突然来我这是想干嘛？！” 话都还没说，这人就摆出一副“要假没有，命一条给你”的模样。 江以宁：“……” 真不知道任子从哪里来挖来理查德这么个宝贝，浑然天成的地主扒皮性格。 如果她不是老板，这人大概要把她当长工来用吧。 江以宁无视他的表情，径直走到他前面的位置，坐下。 “过来跟你说一声，我大概需要三四天的假期。” 理查德当场“嗷”地嚎了一声。 “江总，你每次要假期，一要就是一周，这都算了，还每个月都来一次……你记得我们那位任大老板对外夸下海口吧？我们没时间了！” 要假期像割他的肉似的。 江以宁：“……” 好笑又有点儿愧疚，是怎么回事？ 还好半个月后的年末物数交流会和京清杯决赛定在周末两天，不然她再来请假，这人可能会疯。 她好心安慰了一句： “小李总，我们的时候还够用的，而且，我手上的实验数据分析可以交给任总去做。” “那老任手上的那部分谁去接手？！”理查德也不遮掩了，“给你们安排的任务量，我都是照着最高标准去排的！你们谁替得了谁？！” 好吧，不愧疚了。 江以宁当下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 理查德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漏嘴，再对上小姑娘的视线，心虚了一下。 对峙几秒，最终扛不住，主动让步。 “放放放！我给你放还不吗！” 江以宁笑了。 “谢谢小李总理解。” 理查德嘴角狠狠地抽了一下，理亏之下，敢怒不敢言。 江以宁得了便宜，也不好再继续激刺他，打了声招呼就准备回去当个工作模范。 “哎！江总等等！”理查德忙不迭喊住她，“我这也有事情要跟你商量，坐，坐，你坐回去。” 江以宁只得又坐了回去。 “什么事？” 理查德说了声“等一下”，便哼哧哼哧地开始扒拉桌面上的文件。 没一会儿，他整理出两堆文件，分别推到江以宁面前。 指了指左边的那叠高一些的，他道： “这些是项目合作邀请，大多都是关于仿生物类的医械用品，跟我们现在手上这个项目的研究方向有点交集，虽然不多，但要做的话，我们也能做。” 说完，他望着江以宁。 “有好几个的研究费还挺高的，要接下吗？” 第二千一百八十八章 不是什么醋都吃 江以宁扫了一眼，道： “如果你想接，那就接，不用特意过问我，只要把项目组分立清楚就行。” 就是说，她这边暂时不会立新项目，但理查德和任子栋可以按照自己的能力去处理，她既不插手，也不会帮忙。 虽说瑞景目前手上的是一个超大项目，预计研究时间也比较长，但项目总有完成的一天，瑞景后续的后展不会因此断掉。 继续建设项目，继续研究实验，是必然的事。 本来，新项目没必要这么早提出，但以现在的进度来看，却是可以开始考虑了。 再加上任子栋在别人的技术交流会上扔下炸弹，让外面的人也都坐不住，开始扔项目过来试探。 项目的建立，有两个股东表态赞成，就可以通过。 理查德摸了摸下巴，琢磨了下，试探问： “江总，你的意思是，不打算参与进新项目里？是暂时，还是以后也？” 要知道，这大叠项目里，有八成都是冲着Chiang过来的，未来一旦确定江以宁的身份，这种项目会更多。 嗯，绝对比雪花还要多。 江以宁看着眼前一堆项目邀请，神色平静至极。 “暂时吧，说不定，我这边的新项目，等以后再说。” 意料中的答案。 小姑娘有能力，手里握着选择权呢。 理查德不意外地点点头。 “行。” 随即，他又指了指旁边一叠薄许多的文件。 “这一边呢，是想掺一脚的投资，金额也不高，试探的意思居多，我已经全部都拒绝，不过呢，就顺便跟你说说，知道一下。” 江以宁“嗯”了一声，对他的处理没有意见。 聊完这些琐碎事，江以宁又再撑着桌沿，准备离开。 理查德见状，再次喊住她。 “等等等等！” 江以宁望着他，小脸上明晃晃写着，还有什么事？ 理查德眼巴巴望着她： “你是不是要参加你们华国每年年底都会办一次的交流会？” 江以宁点头。 “是啊，怎么了？” 理查德顺着竿子爬： “不介意我跟着老任一起去吧？” 江以宁愣了愣。 “你当然可以去啊，交流会没有限定国籍，往年有不少外籍研究学者在交流会发表研究成果。” 在科学发展上，华国并不会闭关锁国，相反还十分欢迎外国的新研究新学说进入华国，丰富发展本国的科研。 “不是，我是说，我要打着瑞景的名号去！过去钓几个有能耐的人回来！” 江以宁：“……如果你能钓得到。” 理查德瞅了瞅小姑娘，这表情，显然还不知道交流会可能会发生什么事。 “还记得之前跟你说过，最近外面不少人在打听你是不是Chiang的事吗？根据最新消息，陆谨会带Chiang出席交流会，也就是说，大概率，你的身份会在交流会上彻底公开。” “就我知道的，已经有不少人打算在交流会上找陆谨确认Chiang了。” 在这个前提下，他打着瑞景的名号去钓人，绝对会钓到一堆大鱼！ 顿了顿，他又道： “简单说呢，我是要打着你的旗号拉人。” 江以宁沉默了下，还是回了句“随你”。 理查德朝她竖了个大拇指，随即又挥了挥手，道： “好了，我的事情都处理完了，江总，你忙你的去吧。” 江以宁：“……” 毕竟是瑞景的大总管，她不跟他计较。 起身离开。 结果，才走到门口，这人又吼了一嗓子： “忙完就赶紧销假回来啊！” 江以宁不吱声，头也不回地走了。 …… 时间转眼到了儿科手术当天。 早上的接送，暮沉依然不落下。 “手术预计会进行到几点？？” 小姑娘今天有台大手术的事，暮沉自然早就听说过，只不过之前没有详细问过。 通常大型手术免不了耗时耗神。 “顺利的话，大概要五个小时左右，下午四点左右能结束。” 暮沉握住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 “我来接你，嗯？” 江以宁唇角弯起，脑袋靠到他的肩膀上。 “只是暂定，会延迟的机会也很大，你不是也很忙嘛，等我出来，再给你电话。” 暮沉低笑一声。 “再忙也能挤得出时间。” “那好啊。”江以宁微微抬起头，看着他，“我出来就能看见你。” 暮沉望着那双漂亮又专注的桃花眼，最终还是没忍住，低头在她殷红的唇瓣上轻轻印了印。 “嗯。” 他退开的瞬间，江以宁忽然想起一件事，手下意识抓住了他的衣服。 就像……她不舍得他退开似的。 男人一顿，正打算再吻上去。 小姑娘却躲了躲，欲言又止地瞄了他一眼。 暮沉挑眉，将人捞入怀里，捏住抬起她的下巴。 “怎么了？” 全身难以动弹，她只能与他四目对视。 江以宁眨巴着眼睛。 “可能要跟你说一个事，但我觉得……说了，好像会有点刻意，让原本没放过在心里的东西，变了味……说不说呢……” 小姑娘说得含糊，男人却在瞬间便理解消化了她的话。 他微微眯起凤眸，看着她，眼神有点危险。 “跟上次你撞伤的男人有关。” 男人用的还是陈述句。 江以宁：“……” 不知道第几次有这种感，她总觉得这个人，是不是住在她的脑子里了？ 每次稍微有点别的什么想法，他总是立即就能察觉。 停顿几秒，她还是抬手勾住他的脖子，将脸埋进他的胸膛。 男人伸手扶住她的腰肢，以防人滑下去。 “他要跟你进手术室。” 就挺省事的。 都不用她开口，事情就说得差不多了。 “儿科的手术，助手、护士那些都是钟副主任挑的。”江以宁心里轻叹，“我按照以前的习惯，让科室那边安排，没想起要插手挑人。” 主要是团队手术，她从来没想过要把何亚新当成一个单独的人来对待。 暮沉低头，在小姑娘的唇瓣上咬了一口。 “嘶！” 江以宁没防备，痛呼出声，下意识抬眸要瞪他。 男人抢先开了口： “宁宁。” “哥哥不是那种什么醋都吃的人。” 第二千一百八十九章 她又不是神 江以宁直直望着暮沉。 “我知道。” “可我也觉得你说得对。” 因为觉得他说得对，所以，才想要说清楚。 对视一秒，男人忽然笑开了，双手收紧，将女孩紧紧搂在怀里，长叹一声。 “宁宁这样子，让我没办法说服自己了。” 江以宁疑惑地“啊”了声，显然没懂他的意思。 “说服自己什么？” 男人低头，将脸埋进女孩的脖颈间，深深地吸了口气。 “我说服自己，讨厌，甚至萌生杀了那些不怀好意想靠近你的人，这样并不算吃醋，也不是要限制宁宁的交际，充其量只算是保护宁宁安全的一种小想法。” 事实上，这就是吃醋。 天知道，他有多想把女孩藏起来。 藏在一个只有他能看见的地方，只让他看见。 但，他很清楚，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他只能把想法藏在心里，绝对不能实施。 男人声音闷闷地传来，染着一丝因被揭穿丑陋一面而感到不快的情绪。 江以宁：“……” 她抱住他的脖子，想了想，才道： “不能杀人。” “只是想。” “那，你只能想想。” 暮沉动作一顿，随即抬起头，与她平视，望入她纯澈乌黑的眼，低笑着问： “不觉得哥哥有这种想法，很可怕？” 江以宁没有闪躲开他的眸子，坦然地摇头。 “不觉得啊。” 女孩桃花眼一眨不眨，眼底只有全然的信任。 纯白般洁净，让他忽然涌出自惭形秽。 暮沉的视线在小姑娘的脸上滑过，落在她殷红的唇瓣上，眸光渐深。 温热有力的手掌扣住她的后脑，偏头就吻了上去。 叹息般的低喃在她耳边响起。 “还好现在是白天。” 江以宁瞬间就想起他上次说的那套白天黑夜理论，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气还是该气。 她微微张嘴，也咬了他一下，然后伸手推开他。 “好了！” “想可以想，但绝不能做违法的事情，听到没有？” 暮沉顺着女孩的力道，被推到靠在椅背上，也不挣扎，懒懒的，一副任由她宰割的模样，声音散漫。 “听到了。” 江以宁有些无奈，想了想，靠过去，贴了贴他的脸颊。 “好好工作，你说下午要过来接我。” 小姑娘这动作，分明就是让他精神起来的意思。 明明知道对她不怀好意，竟然还纵容他—— 怎么能乖成这样。 傻小孩。 …… 到了医院，江以宁就投入工作。 十点，进入手术室前，参与手术的人先集合开了一个小碰头会，江以宁将手术中必须注意的要点说了说，又让人确认需要用到的药品和器材。 之后，众人换无菌衣，进行消毒，准备进入手术室。 就在这时候，钟副主任没有预警地晃了下身体。 站在他身边的护士惊喊了声，眼明手快地扶住了他。 走在前面的江以宁回头。 “怎么了？” 钟副主任摇了摇头，似是想让自己清醒些。 “不知道怎么……忽然头晕。” 说着，他又晃一晃，扶他的护士一个人都有些扶不住了，助手之一的李医生也连忙上前，帮忙扶人。 这台手术的等级高，能拿手术刀的，只有主刀和副刀两个医生。 其他人只能在旁边辅助。 手术时间较长，没有二手准备，怕会再出意外。 忽然听到钟副主任这么说，都有些不知所措了。 “这……手术是不是要取消？” 钟副主任脸色有些发白，愧疚至极。 愧疚中，也有几分庆幸，还好不是没有正式上手术台，不然，害了人命，他才是完蛋了。 “抱、抱歉……” 不过一两分钟，他已经有些保持不住意识。 江以宁皱眉望着钟副主任的脸。 “先扶他坐下，手术延迟十五分钟。” 众人没多言，听她的话，将人扶到墙边的休息椅上。 正等着江以宁下一个指令，却见她已上手检查钟副主任的情况。 等她检查完，旁边的小护士立即问： “……江医生，需要把钟副主任送到下面急诊吗？” 江以宁摇头。 “不用，他只是吃了安眠药，让他睡一觉，药效过了就没事。” 众人惊了。 “钟副主任怎么会这种时候吃安眠药？！” 江以宁当然不可能知道，而且，现在也不是她们追问这个问题的时候，问题交给对应的人，而医生，也有医生的工作。 她让人把钟副主任送到休息室，然后对众人宣布，手术开始。 麻醉医生都忍不住脱口问了句： “没副刀也要开始吗？” “嗯。” 小患者的情况已经拖得够久，这次不进行手术，就会错过最佳手术时间。 除了护士和麻醉医生，其他人一直跟踪病案，都知道情况。 手术延迟十五分钟后，手术室顶上的工作提示灯，终于还是亮了起来。 …… 下午四点。 暮沉来到手术室外，抬眸看了眼提示灯，随便找了个位置，倚靠在墙上，低头操作着手机。 “听说副刀医生在手术前病了，里面只有一个主刀医生，也不知道手术能不能行。” “肯定能行啊，主刀是江医生！” “但进去也有四五个小时了吧？这么复杂的手术，一个人怎么能行啊？她又不是神……” “这不是才四五个小时嘛，十个小时的大型手术她也不是没有做过啊。” “都说了不一样，而且这次的患者，还是个小孩子！” “喂，我怎么觉得你老是要表达这次手术会失败——” “嘘！家属还在旁边，你们在胡说——” 这话已经说晚了，本来还垂头丧气坐在手术室前面的等候椅上的男家属忽然跳起，赤红的双眼朝那边护士站聊天的护士瞪了过去。 “你们刚才说什么！手术没有副刀医生？！为什么还要进行手术！你们把我儿子的命当什么！还拖到现在才告诉我？！” 男家属吼叫，其他几个家属也似的被吼回了神，纷纷走了过去，质问情况。 几个小护士吓了一跳，心里暗叫糟糕，聊出祸了。 “先生，你们冷静些！手术还在进行着，没有出问题——” 第二千一百九十章 万一要闯手术室 “什么叫没出问题！难道还要我在这里等着出问题吗？！副刀出了状况也不跟病人家属说一声，就自作主张开始手术，是不是等出了问题，就反咬是我儿子命不好！” 刚才聊天的两个护士自知失言，缩着肩膀低着脑袋躲在护士长身后。 护士长也没空管教她们，极力向病人家属解释，手术在合法合规的情况下开始和进行，现在也没有出现任何问题，劝对方冷静些。 病人家属听不进去，吵着骂着，渐渐被怒火遮了眼，说话开始有些口不择言。 “我还以为你们江氏会比外面那些黑心医院会好一些，没想到啊，你们比谁都——” 砰—— 旁边传来一道撞击声，瞬间引走附近所有人的注意力。 众人下意识朝声源方向看过去，随即，对上一双冰冷无情的眼睛。 也许是被这么双可怕的眼睛盯上，争吵没有再响起，不管是病人家属还是护士都不敢随便移开眼睛，生怕下一秒，这双眼睛的主人会做些什么。 不知道过了多久，男人终于移开了视线，低头看回自己的手机。 被按头消音了好一会儿，几个病人家属心里的那道火也烧不起来了，悻悻地向护士再三确认手术室里的情况。 护士长郑重道： “里面的主刀是我们医院里好的医生，本来手术就是由她全程执刀，副刀医生……没有特殊情况的问，只起到一个助手作用，你们冷静些，耐心等手术结束。” 因为有些病人非常忌讳用词，特别在手术进行的时候，护士长说法便也很含蓄，但要表达的也表达了出来。 主刀已经是江氏最好的医生，如果她不行，即使有副刀在，手术也未必能成功。 并不会因为有副刀在，手术成功率就会增大。 病人家属被劝回了手术室前。 护士长松了口气，抬眸看了眼站在手术室前男人，有疑惑但也没好多问。 随即，回头瞪向身后的两个小护士，揪着二人走远些，才开骂： “你们是不是要作死？这种时候挑拨病人家属的情绪，是活腻了，嫌命长是不是？你们以为医闹是怎么来的？” “多嘴被病人家属打了，也是你们自作自受，我都懒得管，但你们有没有想过，这些家属万一要闯手术室，会有什么后果，这个后果又是谁来担？！” “是你们！懂不！” 两个护士愧疚地低着头，哪敢反驳。 “……对不起。” “别道歉。”护士长冷着脸，“这事暂时记下来，等手术结束之后，该怎么处分就怎么处分。” 两个护士当场白了脸。 护士长不惯着她们，怒斥一声“下去”，转身一边走，一边开始找人过来顶替这两个人。 “我被你害死了！都怪你多嘴，说就说，为什么要把话往手术失败那边引！” “我哪有！” “你就有！” “……” 手术室旁边的护士站里，换了两个护士。 周围安安静静的，没有人闲聊。 气氛并没有因此恢复平和，被话语挑起的焦虑，一直盘桓在走廊上，唯一一个不受影响的，似乎只有那个后来的男人。 焦躁的气氛一直持续到夜色来临。 病人家属再次躁动。 “不是说四点左右手术就能结束吗？这都快六点了！比预定的超了两个小时！” “那几个护士，我们就不该这么放过她们！在我们面前说一套，背后做一套！刚才就该要她们给个说法才对！” “呜呜我的孩子啊……” “到底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我们去找——” 几个人正说着，旁边那个眼神可怕的男人忽然又看了过来，眼神依然冷得可怕。 仿佛只要他们有什么动作，他也会跟着给出相应的回应。 病人家属这边的男人悄悄回瞪过去，咬咬牙，准备做点什么。 这都是什么人！ 不是他们家的亲朋好友，这边也只有一个手术室，根本不知道这个人在这里干嘛的。 莫名其妙就被他掣肘着，动弹不得。 微妙的对峙没有持续多久，忽然有人轻喊了声。 “灯灭了！” 也就是说，手术结束了！ 瞬间，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转移，包括那个莫名其妙，不知道来这里做什么的男人。 这人还抢过病人家属站在手术室门前。 “喂，你——” 驱赶的话还没来得及说，手术室的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 几个医生护士从里面走了出来。 病人家属也顾不上那个人，急不可耐地绕开那个男人，围了上去。 医生护士还戴着口罩，但依然轻易就能分辨出站在最前面的，应该是个年轻女人。 这种时候，不管是什么人，从里面出来的人，都是最清楚里面状况的，病人家属逮着人就问。 “医生，我孩子怎么样了？！” 那女人却先扫了眼混在人群里，鹤立鸡群的男人，才侧过头，对身边的人道： “何医生，李医生，你们来做说明，我先回去。” 被点名的两个人点头，就了声“好”。 女人挤出包围圈，病人家属下意识拉住她，不让她离开，就在这时候，医护那边有人开口了。 “孩子的情况……” 注意力瞬间集中，女人顺势走了出去。 同时，那个明显不合群的男人也来到她的身边。 “宁宁。” 说着话，他抬手帮女孩拿下口罩，摘下帽子，一张清艳的脸便露了出来。 江以宁眨着眼睛，看着他不算熟练，但步骤没半点错地处理了帽子和口罩。 然后，不徐不急地回到她身边，轻声问： “累不累？” 她轻声道，声音有些沙哑。 “有点。” 男人望着她，仿佛怕惊动她似的，声音很轻： “我抱你回去？” 江以宁忽然觉得，几个小时高强度的专注和绷紧带来的疲劳，就这么消散了大半。 许是被男人气跑……或者说，逗跑的。 她瞪他一眼。 这人能说出口，就说明他会做得出来，江以宁可不敢在这种场合跟他含糊。 “你乖点。” 暮沉勾唇，无声地笑了。 “嗯，我乖，宁宁先回去休息。” 手术后，医生也不能立即就离开医院，后面还有不少后续工作等着处理。 江以宁正要点头。 后面忽然插入一道声音，何亚新不知道什么来到两人身后。 “江医生。” 第二千一百九十一章 小何表现还不错 江以宁回头的瞬间，暮沉和那个男人对视了一眼。 极短的一眼，甚至连一秒的时间都没有，两人的视线便移开了。 什么也没有发生。 那一眼的感受，也只有对视的两个人才知道。 何亚新仿佛没有任何感受，视线就落到江以宁的身上。 “病人已经安置好，一切情况暂时稳定，江医生你先去休息一下，再过去做术后评估吧？我和李医生会过去看着，随时跟你汇报情况。” 病人家属那边已经交待完情况，参加手术的医护人员准备离开，因为病人还需要观察，不能立即探望，病人家属被引导回原病房，等待观察时间结束。 江以宁“嗯”了一声。 “好，你们也不用两个人一起，分配一下时间。” 何亚新点头。 “好的。” 整个手术，何李二人都全程参与，熟知情况，一些基本的要求，也不需要特别交待。 江以宁便牵住身边人的手，离开手术室。 然而，刚走进电梯，在只有两个人的空间里，身边男人忽然轻叹了一声。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回想起早上那番“吃醋论”。 这人就是故意的，想要她哄。 嗯……哄哄又能怎么样？ 她抿唇压下笑意，主动靠到他的肩膀上，明知故问： “阿沉，怎么啦？” 暮沉睨了她一眼。 小姑娘虽然没有笑出来，但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弯弯的，全是笑意，他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看她一副“我要哄你了哦”的小表情，方才被挑衅起来的不快，瞬间消得干干净净。 “我想抱你。” 闻言，江以宁眨了眨眼。 这么点小要求，不难。 “可以啊。” 说着，她主动抬起双手，做了一个等待他过来抱拥的动作。 男人朝她走近一步，迎向她。 下一秒，江以宁整个人凌空而起，被他横抱在怀里。 “啊！” 她吓了一跳，手下意识抓住了他的领子。 “你干嘛！” 暮沉看着她，眸色极深。 “抱你，宁宁同意了的。” 江以宁：“……” 好吧，虽然跟她想象中的抱，有点不一样。 她看了眼电梯的显示屏。 还有几层到达27楼。 “开门前就要放我下去。” 话里话外都透着纵容，这是不是说明，她越来越习惯他了？ 他忍下心尖那一抹躁意，低笑道： “好。” 江以宁还担心他会耍赖。 毕竟，在这方面，他的信誉并不高。 没想到，他竟然非常听话，显示屏刚跳到27，就把她放了下来。乖乖改牵她的手。 她忍不住抬头多看了他一眼。 注意到她的视线，他垂下眸子。 仅仅一眼，就猜小姑娘的想法，不由失笑。 看来，自家宁宁虽然对他纵容，但某些印象也随之刻印了下来。 他微微弯腰，往她跟前凑了凑，挑眉轻笑道： “宁宁怎么了？怎么好像……不舍得的样子？” 江以宁：“！” 小脸瞬间涨红，急急为自己辩驳： “我没有！” 暮沉似笑非笑地瞧着她，语带调侃： “真的没有？” 江以宁深吸口气，猛地抓住他的手，拉扯着他往电梯外走。 “没有！你动作快点！是电梯门要关了！快走！” 暮沉看着她露在头发外，红彤彤的耳尖，唇边笑意更深。 大概，耳根都红了吧。 他任由她拉着扯着，心情愉悦地跟在她身后。 “好吧，宁宁没有，是哥哥不舍得，还想继续抱着。” 江以宁强作镇定，假装听不见他的话，头也没有回一下，也不敢答腔，生怕被他顺着杆子爬。 两个人一个拉着，一个被扯着，一前一后地回了江以宁的办公室。 门刚合上，暮沉忽然就着姿势把人扯进自己的怀里。 “我错了，宁宁，我不该逗你，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江以宁：“……” 刚才一路没回话，当然不是生气，不过，她也不解释。 这人不可能不知道的，他就是找着机会想要再逗她！ 她没理他的话，拉着他，指了茶水间的方向。 “茶水间在那边，有热水，上面壁柜有茶叶，冰箱里有果汁，想喝什么自己动手。” “乖乖的，不准闹！” 不准。 暮沉舌尖抵了抵上颚，轻吐出一口气，笑了。 他喜欢小姑娘对他用这种字眼。 “好，我乖乖的。” 江以宁见他进了茶水间，便也放心开始收拾手术后留下来的手尾。 不过，在这之前，她先打了通电话到儿科，问钟副主任的情况。 安眠药的药效早就过了，钟副主任莫名着了道，自己都憋着火呢，一清醒就立即开始调查。 结果，医院内没有查到下药的可疑人员，又几经排查，最后锁定了他早上喝的那杯咖啡。 咖啡是通过外卖平台下的单，拉扯了几个小时，店铺和外送小哥都不承认下药。 没有证据，谁又会承认。 外面的范围太大，根本无从搜证，事情闹了半天，隐隐有不了了之的趋向。 钟副主任憋了一肚子的气。 被下药，他可以不计较，但在手术前下药，这个行为就过于恶毒了。 如果药效晚十几分钟发生，那时候手术已经开始，又如果他是主刀，可就不是他一个人的问题！ 江以宁听完，问： “报警了吗？” 钟副主任轻叹一声。 “报了，但警察说没用，那杯咖啡我喝干净了，杯子也扔了，不能确定安眠药是在咖啡里，科室这边也调查过，没找什么有用的线索，不过警察那边说会继续调查。” 当然也说了，让他做好查不到的心理准备。 讨论完安眠药事件，钟副主任也不想自己这边的杂事影响到江以宁的休息，随即就把话题转到手术上。 “刚才我听说手术期间，小何表现还不错？” 江以宁“嗯”了一声。 “是，何医生帮了很大的忙，他反应快，也聪明，一说就能理解我的话，因为有他帮忙，手术才这么快结束，不然可能还要再延时。” 何亚新是钟副主任带的新人，平时也喊他老师，他自然就把人当成自己人。 听到江以宁的称赞，钟副主任憋了大半天的气终于得到些舒缓。 “他是很不错，很多技巧，一点就通！我觉得明年就可以给他考高级医师，江医生，你觉得呢？” 江氏医院的初级和中级，只要有能力都可以去考，而高级医生，除了能力，还需要两个主任以上级别的医生推荐。 钟副主任这是想让江以宁帮忙推荐。 第二千一百九十二章 倒不见他吃醋了 江以宁顿了顿，思考片刻。 “我记得，何医生是今年才进江氏的，对吧？” “是。”钟副主任回想了下时间，“是今年春季招聘时招聘进来的……这么说起来，他进江氏的时间，还没到一年呢。” 他也不太记得何亚新的具体入职时间。 不过，春招的入职时间大多集中在三四月，何亚新应该也是那会儿进的江氏，这样算起来，他才入职三个季度。 竟然就升到了中级医生。 不回想不觉得有什么，一回想才惊觉，这个新人的天赋高得吓人。 何亚新应该是江氏制度完善以来，升级最快的新人医生了！ 之前刘主任还想把深造名额给到他手上。 心里琢磨了会儿，钟副主任也反应过来江以宁问的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 是，太快了。 不是说天赋高，升级快，不好，就不给他升上去。 而是让他升级太快，就有违了江氏订下这套升级制度的初衷。 医生不仅仅需要医术，还需要医德。 升级制要考察的正是医术和医德。 江氏的高级和中初二级，有着说不清的差距。 “我觉得，可以看看再说。” 钟副主任连忙接上话： “是，是该再考察一段时间，我今天都糊涂了，推荐的事晚些再说，晚些再说。” “嗯。” 随后，钟副主任不再提医级，聊了聊何李两个助手的表现后，才挂了电话。 江以宁收起手机，刚转身，就对上一双黑沉沉的深邃眸子。 男人坐在沙发上，侧身靠着沙发背，一只手支在耳侧，安安静静地看着她，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人绝对听到她的讲话。 那张清隽的脸，明晃晃地写着“你夸别人”的不满。 而他斜前面，放着一杯飘着花香的清茶。 看样子，是给她泡的。 江以宁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了下来，侧脸看他： “这是给我泡的吗？” 暮沉望着她眼下一层淡淡的青影，心里无奈长叹。 不舍得折腾她。 “嗯，温度应该合适，你试试。” 江以宁勾唇，这才端起杯子，浅浅地吸了口茶香，喝了一口，才问： “你不喝吗？” “喝。” 暮沉朝她靠了靠，望着她。 意思不言而喻。 这人不仅要跟她喝一个杯子，还想让她喂呢。 放在往日，她肯定装傻，现在…… 江以宁顿了一下，迟疑片刻，才把杯子递到他唇边。 暮沉就着她的姿势，抿住杯子边沿，轻啜了口茶水，终于满足了。 随即，伸出手要接过她的杯子。 江以宁以为他想自己喝，便放手给了过去。 哪想，他要过杯子后，还要把她抱进怀里。 有过经验，他动一下江以宁都能猜到他想做什么！ “我自己喝！！” 可惜，还是慢了一步，被他捞进怀里。 男人温声软语： “宁宁乖点，累了要好好休息，喝点水，闭眼休息一下，到时间我再叫你。” 江以宁：“……” 算了。 她的确有些累，窝在他怀里也挺舒服的。 小口喝了半杯花茶，安安静静地窝在暮沉怀里，没一会儿，人就真的睡了过去。 暮沉垂眸看向怀中的女孩。 她闭着眼，呼吸均匀，小脸贴在他的胸膛上，大半张被遮住，小小巧巧的，是真的累了。 他扶着她的肩，将人抱得更紧了些。 就轻微轻了这么一下，小姑娘也跟着不安分地往他胸膛蹭了下，似是要确认什么，随后就渐渐放松开来。 暮沉清晰感觉到，喉咙不由地滚动了下。 小家伙倒是真的放心他。 …… 江以宁没睡太久，就被敲门声吵醒。 暮沉将她抱起放到沙发上，安抚地摸了摸她的发顶。 “没事，送餐的，你靠稳，我去拿。” 江以宁其实没把他的话消化进脑子，听到他的声音，就乖乖地“哦”了一声，整个人窝到沙发背和扶手的夹角里，眼睛快要再次合上。 暮沉确认她不会摔，才去了开门。 拎着食盒回来，就看见小姑娘半趴在沙发扶手上，重新睡了回去。 他没吵醒她，将食盒放在茶几上，回到她身边，帮她调整姿势。 不过，也没让她睡太久，掐着点把人叫醒，吃了点东西后，下面的人就找了过来。 病人术后的观察时间差不多了，确定情况稳定，之后需要主刀医生过去做评估和交接的工作。 等交待清楚护理的注意事项，和有可能会出现的并发症及处理方式，就可以离开。 江以宁工作的时候，暮沉自然跟在她身后，安安静静的，偶尔还非常及时地搭把手，帮忙递点东西什么的。 像极了小跟班小助理。 等她跟值班医生交待完毕，旁边的李医生开口： “江医生，我们点了餐，你要不要一起吃点？” 江以宁笑着拒绝了。 “不用了，你们吃吧，一会儿小票拿到行政那边报销。” 最后那句话的意思是，晚饭她来请。 虽然不差这点饭钱，但请吃饭，很明显有嘉奖的意思，也就是说，江医生满意他们在手术过程里的表现。 这可难得了！ 李医生顿时满心高兴，嘴巴上当然不会拒绝。 “谢谢江医生！” 江以宁点点头。 “辛苦了，接下来还要麻烦你们跟进。” 李医生挺直腰板。 “好的！江医生你放心！” “嗯，我先回去了，有事直接打我电话。” “好！” 交待完，江以宁这才领着自己的“小跟班”离开了儿科科室。 两人往外走。 江以宁瞅了眼男人，这会儿倒不见他吃醋了。 看来这人还会挑着醋来喝。 女孩的小表情没逃过暮沉的眼睛，他也不计较，牵住她的手，问： “要不要去吃点什么？” 刚才在二十七楼，她吃得不多。 他担心她会饿。 “不饿——” 两人刚迈出医院大门，迎面吹来一阵寒风，江以宁下意识抖了下。 暮沉扣着她的腰肢，将人往怀里带了带，用身体为她挡住一部分的风。 “很冷？” “也不是。”江以宁摇头，“就是突然从室内出来。” 暮沉正想带着人，加快脚步顺到车上，这时，江以宁却忽然回头，朝后看了眼。 那瞬间，他也以极快的速度，朝后某个方向看过去。 这个距离不可能看清什么，但那扇窗后，的确站了一个人。 是巧合，还是……他没有猜错？ 第二千一百九十三章 咱们宁宁值得最好的 江以宁收回视线，拉了拉他的衣袖。 “走吧。” 暮沉盯着那个人影几秒，缓缓收回视线，轻轻地“嗯”了声。 抓住一次，再要确认，便不会难。 江以宁倒没多想，已经被那道没恶意视线盯了一段很长的时间，都快习惯了。 每次也只是离开医院的时候，才有所感觉。 既然对方没作恶，也没有任何动作，只是看看……她也不想为了把人找出来而大动干戈。 暮沉送她回江宅。 在门口遇到同样刚到家的大伯江正贤，虽然看暮沉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哪哪都不得劲，长辈该有大度还是勉强摆了出来，把人邀请进去喝杯热茶。 得知两个小家伙明天就要去试订婚的礼服，江正贤脸都黑了，扯着脸，皮笑肉不笑。 “不用着急，好日子多着呢，先忙好工作，礼服慢慢挑，挑最好的，不能着急。” 暮沉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好像没听明白江正贤的似的。 “谢谢大伯的关心，明天正好没有工作，我带宁宁去挑最好的。” 江以宁捧着自己杯子，坐在那，眼观鼻，鼻观心。 “宁宁明天去试礼服？”客厅外，三哥江亦煌从外面走了进来，边走边说话，也不等江以宁和暮沉表态，径直道，“要不等我们Calm春秀作品发布？今年的春品非常合适宁宁。” 订婚期定在农历十二月初四，等Calm的春秀发布完，都快开春了，时间根本对不上。 自家三哥跟大伯妥妥一阵营的。 江以宁微微眯起桃花眼，忽然开口： “对了三哥，姚姐姐那箱东西处理好了吗？”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成功勾起江正贤的兴趣，顺嘴问了过来： “那箱什么东西？” 江亦煌瞬间瞪过来，目带威胁。 ——敢告诉长辈，你就死定了！ 江以宁从小到大没少受哥哥们这种，只敢藏在暗地里的威胁，根本不怕。 ——就敢！ 江亦煌咬牙切齿，又无可奈何。 “不是什么重要东西，哦对了，大哥说下个月初回来，好像要公布什么重要事情。” 江正贤听到老大要回来，还一点反应都没有，但一听要公布什么，才被转移了注意力，开始吐槽老大，三十多的人不结婚，还能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谁爱听谁去听他的。 江亦煌得以脱身，迅速开溜。 收拾混蛋妹妹这种事，还是交给大哥吧！ …… 第二天一早，暮沉就过来接人。 今天要试两套共十二款礼服，出自不同的设计师，因此试礼服也分了两个地方。 两人按照预约的时间，先去了设计第一套礼服“灵犀”的工作室。 换衣服，站定调试，再换衣服，听上去很简单，其实很累人。 两人一个俊一个美，简直养眼到了极致，旁边帮着设计师调整衣服的女助理，在江以宁和暮沉换第一款礼服的时候，差点被晃花眼，找着机会凑到江以宁耳边，哄她道： “江小姐，不如等衣服调好之后，我给你和你先生拍些照？回去好让家里人也参考参考不是？” 江以宁换了几次衣服，已经有些累，没多考虑，就拒绝了。 女助理不死心，转头凑暮沉那边，好话甜话一通地夸两人天造地设后，才暗搓搓暴露自己的目的： “……暮先生，你不想和你夫人把这份美好记录下来吗？” 暮沉先看了助理一眼，而后又看向自家小姑娘，半晌，点头同意了。 离得不远，全听见的江以宁：“……” 接下来，一顿折腾。 好不容易终于熬到终束。 换回自己的衣服，江以宁坐在休息室里，已经不想再动了。 见暮沉抱着相机回来，目光黏在相机的屏幕上，移都移不开，她小声道： “你没发现，这是一个圈套吗？怎么答应她拍照呢！” 暮沉抬起眸子。 “不算圈套，这套风格很合适宁宁，很美。” 言下之意，礼服已经签下了。 江以宁眼巴巴地望着他。 “那下午的那家就不去了？” 其实她也觉得这套挺好，不想再折腾了。 衣服换来换去的，会很累。 “去，怎么不去？喜欢就买下来。” 听着男人理所当然的语气，江以宁哭笑不得： “不是已经定下要这套了吗！” 暮沉凑过去给女孩顺毛。 “大伯说得对，咱们宁宁值得最好的，遇到就先买下来。” 江以宁：“……” 显然，大伯伯的本意并不是这样。 算了。 中午，两人吃过饭，慢慢悠悠地休息够，才前往第二个目的地。 没想到，竟然在工作室里遇到了许茵。 许茵也没想到竟然还能碰上江以宁，顿时像打了鸡血似的，整个人来了精神，杂志也懒得翻了。 “以宁！好久没见到你了，我好想你！” 虽然经常在社交软件面聊天，但面对面，看着真人，听着真声音，这样的交流，是完全不一样的！ 她闲得慌，倒可以天天去找江以宁玩，但江以宁忙啊，她不能随便占掉江以宁的时间。 江以宁笑着问： “你也在这里定制了礼服吗？” 许茵摇头。 “不是，我一个表姐要结婚，看中这家的一款礼服，就过来上身试试看，我陪她。” 说着，她瞅了眼先过去和设计师沟通谈话的暮沉，又瞅了瞅江以宁，顿时有些惆怅。 喜欢的人要订婚了，但新郎不是她。 哎！ “这样啊，这家的礼服是真不错的。” 许茵很快就调整过来，挽住江以宁的手臂。 “要不，我也给你帮帮眼呗？” 江以宁当然不会拒绝，笑道： “好啊。” 这时，设计师助理送来一本图册，让江以宁先看看礼服的设计，一会儿再来讨论修改需求。 助理刚走，暮沉便过来了，坐到小姑娘身边，也不打扰她和许茵的聊天，侧耳倾听，将她说的话，都听进心里。 “阿茵。” 一个穿着红色鱼尾礼服裙的女人缓缓从里面走了出来。 见许茵和别人坐在一块，先是一愣，目光淡淡扫过江以宁的脸，最后落在坐在角落男人的脸上，眸底划过一抹惊艳。 随即，她微微提了提裙子，来到暮沉跟前。 “暮三爷，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你，幸会啊！” 暮沉目光从自家小姑娘身上转开，扫过眼前女人，微微蹙眉。 “你是？” 第二千一百九十四章 我心动了啊 女人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 许茵目光扫过她脸上的神色，心里已经猜到两分，淡声开口： “哦，我给你们介绍一下吧，这个是我表姐，闻声声，暮三爷你以前可能见过，她是我表哥堂伯的小女儿，以前到过我表哥家做客，表姐，暮三爷你认识，就不介绍啦，旁边这位是他的未婚妻，江以宁。” 许茵刻意把未婚妻三个字的音节加重了，也算是警告她适可而止。 闻声声的神色很快就调整过来，扯着涂着正红色号的唇瓣，不太愉快地笑了下。 “哦，原来这位就是江以宁江小姐，幸会。” 江以宁颔首。 “你好。” 既然发现有状况，许茵也不含糊，站了起身。 “以宁，我先陪我表姐去调整礼服，一会再跟你聊。” “好。” 一段小插曲，江以宁和暮沉都没放在心里。 设计师过来后，两人的心思就全放到礼服的讨论上，没空再管那些不相关的小事。 聊得差不多，就进入到了江以宁最头痛的环节。 换衣服。 不仅折腾她，男人衣服没那么繁复，换得快，坐在一边等得也无聊，总之是双双受折腾。 “江小姐，你先等等，扣子用完了，我去拿。” “好。” 设计师暂离开了，江以宁也偷了个闲，坐下来歇息。 早上那一套礼服偏古风，混合现代的元素，设计简单大方些，而现在这一套则偏欧风，加了复古宫廷元素，设计更显华丽高贵，配上江以宁那张清艳的脸，站在璀璨灯光下，亭亭而立。 肤如凝脂，明灿耀眼。 就这么随便坐着，也轻易聚敛了所有光辉。 “这礼服真好看。” 一道冷淡的赞叹声忽然响起。 江以宁抬起头，微微点头。 “闻小姐。” 闻声声站在门口，身上已经换回自己的衣服，听到她回复，目光从礼服上移开，落在江以宁的脸上，随即，迈开步子走了进来。 “江小姐，听阿茵说，你是在挑订婚的礼服。” 江以宁点头。 “是的。” 闻声声笑了笑。 “恭喜你找到自己的如意郎君。” 江以宁回了声“谢谢”，便没再说话。 其实到这里，任谁都能轻易看出江以宁没有聊天欲望，何况两人也不熟，适可而止打完招呼，保留体面地各自忙碌自己的事情。 然而，闻声声却没有，还自顾自地坐到江以宁旁边，说道： “我是准备结婚，老公挑得差强人意，礼服也没有合心意的，真是烦。” 江以宁没接话，微微挑起眉，让她自己说自己的。 闻声声伸手，摸向江以宁身上的裙摆，揪着一角，提拉了起来。 “江小姐，你身上这一身，真漂亮，很好看。” 第二次说好看。 意思好像挺明显的。 江以宁神色不变，谈声道： “谢谢夸奖。” 没听到自己想听的话，闻声声脸色微微沉了沉，声音冷了两分，强调道： “我是说你身上的礼服好看。” 言下之意是，没有说你人长得好看。 江以宁点头。 “我听得清楚，闻小姐，你不需要重复。” 闻声声放下手上那点布料，咬了咬牙，又道： “有言道，君子不夺人所好，江小姐，我坦白跟你说吧，我很喜欢你身上这条裙子，下个月我就结婚，你能不能让给我？” 哦，还真不是她理解错。 江以宁偏头，看着闻声声。 “暂且不说让不让，闻小姐，容我纠正一下你的话。” “君子不夺人所好的意思，你理解错了，使用这句话的前提是，这件东西，需要先属于你，裙子不属于你的，别人合法得到，就不能算夺取。” 闻声声立即道： “这裙子也不算是你的东西。” 江以宁淡淡地“嗯”了一声，算是赞同她的话。 “闻小姐可以等我做完决定后再说。” 话语间，没有分毫退让的意思。 “你——” 没等闻声声变脸，门口方向传来一道低沉的唤声。 “宁宁。” 暮沉换了一身浅烟灰色的晚礼服，将他的身形勾勒得更加完美。 宽肩窄腰，迈着一双长腿，从骨子里透出散漫矜贵。 特意设计过，往后拨的发型，露出男人光洁的额头，让他的脸部线条更加流畅，清隽绝伦。 不知道是不是光线问题，阴影驳错显得他眉眼越发清冷禁欲，不可高攀。 江以宁的视线在他的脸上停了几秒，随即就注意到，设计师跟在他身后，一起回来了。 她的休息时间，也结束了。 心里暗叹，身体还是要乖乖站起来。 暮沉脚步一顿。 “宁宁，你觉得我这一身，不好看？” 江以宁有些莫名。 她一个字都没说，他怎么就觉得她觉得不好看？！ 怎么看出来的！ 她立即否认： “没有啊，很好看。” 暮沉微微垂着头，有些丧气。 “可是，你没有觉得心动，对不对？” 江以宁被他这话噎了下，一时间都不知道自己应该笑，还是应该笑。 这人突然的怎么就在意起这个！ “我心动了啊！” 这话真不假，第一眼看见他的时候，她真有觉得他很帅气。 还为此多看了几眼！ 暮沉再次确认。 “真的？” 江以宁真是被他逗笑了，身上那些被换衣服折腾出来的疲惫，也消散不少。 她郑重点头。 “真的！” 暮沉勾唇一笑，走到她跟前，握住她的手。 “我也觉得宁宁很好看，不管看多少次，都会心动。” 江以宁：“……” 她瞬间涨红了脸，拿眼睛瞪他，示意他注意一点。 旁边还有人！ 一边的设计师被活活塞了满足的狗狼，忍不住露出姨母笑。 “暮先生和江小姐真是恩爱。” 暮沉揽住自家小姑娘软软的腰肢，自持地“嗯”了一声，应了设计师的话，又垂眼看向江以宁。 “我挺喜欢这套礼服，宁宁觉得呢？” 这是打算签下来的意思。 显然，就是因为刚才她多次强调了“心动”，让这家伙愉悦了。 江以宁还能说什么？ “……挺好的。” 设计师顿时眉开眼笑。 “谢谢两位的认同！” “江小姐身上这身还有些小地方要调整，我们继续？” 江以宁轻叹着抬起手，配合对方的动作。 忙碌又和谐。 仿佛谁也没有注意到旁边还站着一个脸色黑得滴水的闻声声。 咬了咬牙，忍着侮辱，她踩着重重的步伐，走了出去。 一出门口，她拿出手机，拨了通电话。 “堂哥，我有一套礼服想要，你能不能送我当结婚礼物？” 第二千一百九十五章 除非你杀了我 许茵刚从洗手间拐出来，听就闻声声的声音，从前面传过来。 “不是的，堂哥，我会特意向你提要求，就是因为设计师那边不愿意割爱，大概是我身份不够吧，工作室刚才来了位不知道是哪家的千金小姐，设计师整个团队都跑去围着她转了，我都被晾在一边都快一个小时了……我跟那设计师提了想要那礼服，他连原因都不给就直接拒绝了我，所以，所以我才想借堂哥你的面子。” “堂哥，我平时也没求过你什么，你看在我好不容易迈进婚姻殿堂的份上，满足我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求求你了！” “谢谢堂哥！好！我等你好消息！” 闻声声勾起唇，笑得一脸得意，刚把手机收起来，准备回去。 一转身，就对上一双审视的眼睛。 她当场吓了一大跳，整个人往后退了一大步，脸色发白，心有余悸。 等看清来人后，她忍不住骂： “阿茵！你干嘛一声不吭躲我身后，吓死我了！” 许茵直直地看着她。 “你刚才说的千金小姐，是指以宁？你想要她的礼服？” 闻声声有些心虚，但脸上半分不显，反指责道： “阿茵，你怎么可以偷听别人的讲电话？都说许家是书香世家，你爸妈都是大学教授，被人知道你做这种事，别人不会说你，只会戳断你父母的脊背，这道理你不懂？！” “断不断是我的事，别转移话题。”许茵才不会被她牵着鼻子走，“回答我的问题。” 闻声声沉下脸，眼神不善地瞪着她，半晌，才道：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许茵，你别忘记，我才是你的表姐！” 言下之意，就是要许茵胳膊别拐外不拐里。 许茵差点没笑出声。 “会喊你表姐，是给我表哥的面子！你跟我一毛血缘关系都没有！要不是你跟我表哥哭，说你找不到人陪，吵得他心烦，我才舍身帮他一下，陪你出来试礼服！” “啊呸，差点又被你转移了话题！” “闻声声，你知道表哥和暮三爷的关系！你肯定也知道，你唆使不知情的表哥帮你抢礼服，会有什么后果！我不知道你打什么主意，现在我给你一次机会，自己打电话给我表哥坦白，这事就算揭过去了。” 闻声声被许茵的威胁气得脸都歪了。 “我做什么了我？不过是要一件礼服而已！能有什么后果！许茵！你别在这里胡搞蛮缠！” 机会给过了。 对方不要，那就不是她的问题了。 许茵也懒得跟她掰扯。 “行，我不跟你胡搞蛮缠。” 说完，她转身就走。 闻声声皱眉，追上去把人拦下。 “你想做什么？！” 许茵翻了个白眼，懒得说话。 这还要问？ 当然是防止无谓的事端乱起。 真的吃太饱撑的，上赶着找死。 谁要死自己去，别坏了她家以宁的心情就行！ 她再次迈步要走，闻声声死死扣住她的胳膊不放。 “阿茵，你铁了心非要毁了我的婚礼吗？！” 说到这个……许茵顿了顿，正眼打量起闻声声，视线上上下下，将她扫了个遍。 雷射灯一样的目光，探个不停，闻声声有些扛不住了。 许茵终于好心了开口： “表姐，你该不会就是想自己毁了自己的婚礼吧？然后，再按我表哥的头为你负责？给你找个更好的？或者，索性要我表哥把暮三爷赔给你？” 做的都是什么春秋大梦！ 闻声声脸色一僵，怒道： “你胡说什么！” 许茵用力甩她的手。 “行，我不胡说，我只说事实，闻声声，我就摊开来跟你讲，在这件事上，我不可能装聋作哑，别企图说服我，除非你杀了我，让我永远闭嘴，否则，在这里拉扯，除了浪费时间，不会改变任何结果！” 杀人，当然不可能在这里杀人。 闻声声不敢，也不想毁掉自己的未来。 她瞪着许茵，咬牙放了手。 “许茵，你给我记住！” “已经记住了，永生难忘。” 许茵翻白眼，转身离开。 撇开闻声声后，第一件事就是打电话，跟闻一宣交待清楚礼服的事情。 末了，又放话道： “表哥，以后只能你自己应付闻声声了，我忍不住脾气，你知道的。” 其实闻声声家和闻一宣家以前也没太亲近，只不过，因为闻家那位老太君百岁寿辰在即，底下的直系旁系就活跃起来，走动才多了起来。 当然，更多的是借着只老太君高兴的名义，想攀住闻一宣这脉的关系。 闻声声家也是其中之一。 “行，我知道了。”手机那边闻一宣头痛地应了声，“回头看到什么想要的，跟我说，我给你买。” 算是补偿，也是奖励。 毕竟，姓暮的多小气啊，抢东西抢到他未婚妻手上，他不把屋顶掀了才怪！ 等到那个地步，闻声声家估计得全家去非洲挖矿了。 嗯，换作她，她也会这么干。 许茵喜滋滋地收下了。 本想回去继续找江以宁，不过，暮三爷一直黏在旁边，她再往那一站，像个十万伏特的大灯泡似的，亮得自己都有些过意不去。 只得自动退出。 在外面转了几圈，买了些小东西哄自己开心，这才回了家。 然而，一到家，她又看到一个碍眼的人，正在客厅和她爸聊得正开心。 许茵看了眼手机，已经快到晚饭时间。 家里的厨房也传出了菜香味。 她找到正在忙碌的许母，小声抱怨： “妈，那个人，不会又要在我们家蹭饭吧？我怎么觉得他最近天天往我们家钻啊？他没有自己的家吗？” 许母一顿，无奈回头。 “胡说什么呢？跟你说过多少遍，他工作上跟你爸的研究有些交集，现在是他在帮你爸爸，你别再说这种话了，要是被听到，那多失礼啊。” 许茵撇嘴，一脸不以为然。 许母又道： “他不是没有家，他是广城人，家人都在广城，以前跟着你爸学习，现在又帮你爸做研究，请他过来吃几顿饭，只是很正常的交际，你等下对着人家，一定要礼貌些！” 第二千一百九十六章 许茵哼哼唧唧，就是不应下老妈说的话。 许母见她这样子，只得把人揪到身边，一边指挥她帮忙打下手，一边唠叨： “你这孩子是怎么回事，以前你爸的学生不也经常来家里吃饭么？前两年那个小张来得更频密些，也没见你说什么？” “信然这孩子每次过来，礼数也足……” 许母唠叨着，不知道想到什么，神色忽然一变，转头瞪向自己女儿。 “茵茵，你老实跟妈说，是不是他对你做了什么？！” 许茵闻言有些哭笑不得，连忙道： “妈！赶紧停止你的脑洞！没有发生过电视剧里的情节！我跟他没有任何私底下的接触！” 许母不信，拧着眉打量她。 自己养的孩子，她知道，许茵绝对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姑娘。 许茵扔下菜叶子，举手投降：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就是不喜欢他，可能因为他一笑，就有种很假的感觉，我看着觉得害怕。” 其实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每次对上老爸那个学生，就有种他表里不一的感觉。 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反正她相信自己的第六感，总之感觉不妙的时候，最好就是远离。 “你啊！”许母拿许茵没办法，只得道，“不管怎么样，别人没做什么，你就不许在人面前失礼！” 许茵笑嘻嘻地凑到自己母亲身边蹭了蹭。 “我知道啊！这不就是在背后跟老妈您吐槽一下嘛！你想想，我之前是不是一直都表现得很好？” 跟老妈吐槽的主要目的是，让老妈知道她的想法。 回头她再跟老爸吹一下枕头风，老爸知道她的想法，以后就少把人往家里带了嘛！ 许母哪里会不知道自己女儿打什么主意，嗔了她一眼。 “行了行了，你帮我把菜端出去，然后去招呼你爸和信然那孩子到餐厅那边去坐着，我把最后一个菜炒炒就能开饭。” 叶信然以前就是许振洲的学生，对许振洲有一定的了解，突然断了某些交际，让人家心里怎么想？ 何况，丈夫的工作上和人家一时半会也撇不清关系。 怎么可能为了女儿那点没有根据的感觉，就改变态度？ 母亲懂女儿，女儿也懂母亲，许茵一听这话就知道自己计划失败。 许母不答应吹枕头风的意思。 她不情不愿地拖着腔调“哦”了一声，倒也不会太失望。 毕竟，类似的对话，这段时间里，母女俩也变相聊过不少遍。 许家的餐桌上。 许振洲坐在主位，叶信然在他左侧落座，许家母女则坐在许振洲的右侧。 饭前聊了不少，怕女儿突然情绪上来说了失礼的话，许母还特意把她隔得远远的。 不过，叶信然是个守规矩的，除了基本的礼貌，并不会随便主动跟女眷搭话。 许振洲吃饭前一直和叶信然聊工作的事情，到了饭桌前便捡了些轻松的话题来说。 气氛还算和谐。 就算是轻松的话题，许茵也没兴趣，一直低着头默不作声地扒着饭，心里盘算着，以后只要这个人到家里来，她就到外面自己找吃的。 说不准还能约上以宁，一起吃饭呢。 吃着想着，不一会儿就天马行空，思绪不知道跑到哪个天际。 就在这时候，忽然听到斜对面传来了个耳熟的词，她下意识抬头问了句： “你们在说京大和T大合办的那个数学竞赛嘛？京清杯？” 许振洲惊奇： “怎么？你也在关注这个？” 女儿随了妻子，是个艺术生，学的音乐和跳舞，时平更是对理科一点兴趣都没有。 许茵抬起下巴，自豪极了。 “以宁也参加了，预选拿了第一！” 这个许振洲自然也知道。 这届的京清杯，京大那边闹得有点大，赌注的事儿，T大这边也有不少人在关注。 许振洲失笑，想起来自家女儿是那小姑娘的小迷妹呢。 “那小姑娘是这届的夺冠热门人选，T大这边几个数学系教授也看好她。” 主要是看了江以宁比赛监控，被她利落又简洁的解题方式，给惊艳到了。 继薛不让后，T大这边又多了几个痛恨京大把持着好苗子不放手的人。 许茵瞧了叶信然一眼。 “你刚才说你也参加了？我怎么没看到晋级名单里有你的名字？” 叶信然不在意她的态度，温和轻笑。 “可能是许小姐没有仔细看后面的名字吧。” 许茵懂了。 这人成绩不行！ 她只盯着第一名，当然看不见他的名字。 “应该是吧，不过，我也只是稍微关注了下认识的人，其他的没多看。” 这话一出，许母立即在桌面下轻踹了她一脚，用眼神警告她，别乱说话。 许茵不以为然，笑嘻嘻凑到母亲身边，装模作样道： “妈，不仅以宁拿到第一哦，她男朋友……就暮家那个，也拿了第一。” 许振洲没发现母女二人打眉眼官司，只当作是普通聊天。 “暮沉那小子倒是个有天赋的，放下数学那么多年，还能这么快捡起来。” 说着，乐呵呵地看向叶信然。 “你这个跨专业的，想要拿好名次，也得再加把劲才行了。” 叶信然含着笑点头。 “嗯，我知道，最近除了工作，时间都花到数学上了，正好会一会这位老师一直赞不绝口的京大才女。” 许振洲更乐了。 “那你可以好好看一看，不过啊，京清杯大概显不出以宁的整体水平，还得看她明年要发表的论文，我听老李说，她准备要搞个大的。” 薛不让关注江以宁，对她在京大的动静时时关注，连带的，许振洲也听到不少消息。 这会儿聊起来，女儿也有兴趣，他就大方分享出来。 叶信然脸上的笑意和之前聊天时一样，都是淡淡的，认真听着，又好像只是听普通的小八卦，偶尔接上一句。 倒是许茵聊得来劲，聊着聊着，她忍不住跟自己爸妈分享今天遇到江以的事。 也就说了她和暮沉去试礼服，准备订婚的事儿。 “这么快啊！” 第二千一百九十七章 摔个狗啃泥 许茵对理科浅知皮毛，也不知道老爸嘴里提的，那几本所谓的核心期刊有多大影响力。 大半的话听进去，只消化出以宁会在某本期刊发表论文这件事。 “爸，等以宁的论文发表，你一定提醒我，我要去买几本，给她捧场！” 许振洲调侃女儿： “买来做什么？你看得懂？” 许茵轻哼。 “这是谷子，爸，你知道什么是谷子吗？！我单推以宁，她出的所有周边谷子，一定要买，不仅买，还要复数买！” 许振洲：“……” 女儿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字倒全听懂了，但意思是一点也没摸着边。 旁边的叶信然笑着给他解释了下。 许振洲听完，对女儿这种把影响学术界的论文，当成追星偶像衍生出来的周边产品来买的行为，一时感觉无语。 “你啊！” 他也不知道该拿这个调皮的女儿怎么办！ 而许茵心里已经不知道翻了多少个白眼，太烦这个叶信然了。 谁要他多嘴解释？ 她没有嘴吗？她不会自己跟老爸解释吗？ 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总之看一个人不顺眼的时候，他做什么都是错。 当然，这些话她要是真的说出来，耳朵都能被老妈给揪掉。 她只能闭嘴。 索性也不再插进他们那些什么数学啊生物的话题，心里只祈祷，赶紧吃完这顿饭，趣紧离开饭席。 许母哪里会看不出女儿心里那点小九九，拿起公筷，给她夹了一筷子菜。 “多吃点菜。”少说话。 随后，许家的饭桌，又恢复到许振洲跟叶信然聊他们的学术话题，许家母女则低声说着她们喜欢的小话题。 等吃得差不多，许茵想起什么，凑到自家老妈身边，提醒她： “对了妈，最近，可能会有人过来找你告状，你做好心理准备。” 许母动作一顿，有些头痛地问： “你又闯祸了？” “什么又啊！这次可不是我的错，我帮了表哥！” 许茵立即将今天陪闻声声试礼服的事一五一说交待了，还重点强调了闻声声想误导和利用闻一宣，抢江以宁的礼服这事。 “……我是觉得闻声声可能会不甘，跑你这来挑拨是非！” 闻声声那么喜欢打信息差，谁知道会不会跑她家来搅和？ 总之，先给家里人说清楚整件事，不会有错。 许母听完直皱眉。 “闻家怎么会养出这种人！” 许茵知道母亲的意思，闻家家风严正，对家族子弟约束甚严，不过，那都是以前的事了。 现在的人几乎都是结婚就搬出去，自成小家。 旁支一旦分出去，家族定下的规矩，听不听，守不守，关上门后谁会知道？ 最多就逢年过节的时候，在长辈面前，做做样子。 许茵心大，也懒得多想，反正谁好，她就来往，谁不好，她就断绝来往，就这么简单。 “妈，咱就别管那些了，总之，如果闻声声家有人跑过来跟你说我的坏话，你别听，最好骂回去！” 许母失笑。 “行。” 应完后，又问了许茵怎么会跟去陪闻声声试礼服。 许茵跟许母聊着，很快就忘记家里还有一个讨厌的人，拉着许母说完闻声声，小话题自然而然又绕回了江以宁身上。 “……我还以为以宁会自己设计礼服呢，之前Calm的冬秀礼服也很合适订婚时穿。” 许母有些感叹。 “说起来，那俩孩子的订婚礼定在今年，我也该去准备一下订婚贺礼才行了。” 前阵子，暮家就把订婚礼的邀请函送到许家。 “啊？”许茵一脸茫然，“订婚礼不是明年吗？明年一月，不是吗？” 许母无奈摇头。 “说明年也没有，就是农历新历的区别。” 不过，老一辈都喜欢看农历定好新日子。 许茵反应过来，耸耸肩，不以为然地“哦”了声。 “那你去选的时候，叫上我，我也去帮帮眼。” “好。” 母女俩人说话的声音不高，话题又变成了讨论订婚礼送什么。 饭桌的另一边，许振洲说完自己的观点，这一次却没听到叶信然的回响，便有些疑惑地扭头看过去。 只见那年轻人一手端着碗，一手拿着筷子，低着头，入神地望着自己碗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许振洲疑惑地喊了声。 “信然？” 叶信然回神，随即，冲他歉然一笑。 “抱歉，老师，我想事情入了神。” 许振洲失笑，也理解叶信然。 毕竟，搞学术的人，大多都会有这种情况。 有时候捕捉住一个关键疑惑点，就很容易陷入沉思。 甚至恨不得扔下眼下的一切，立即回书房或者实验室，去解决这个疑惑点。 “这有什么好抱不抱歉的！” 叶信然看了他一眼，顺势捉住他的心理，抛出一个工作上的研究问题，转移了他的注意力。 许振洲便如他所料，心思立即围住了那个问题。 讨论再次热切起来。 叶信然一边应付着许振洲，视线却在无人发现的时候，投到许家母女的身上。 呵。 订婚。 从听到江以宁要订婚的消息那一刻，回想起来，自己似乎成了催化剂一类的角色。 她……单单因为他姓叶，就那么讨厌他？ 真是个任性的小姑娘。 一顿看似饭吃完，已经是晚上八点。 叶信然看了眼时间，顺势说出告辞的话。 “嗯，也挺晚了。”许振洲点头，起身送人出门，“剩下的，明天回学校再谈吧。” “好。” 许茵一听，差点没欢呼出声。 好家伙，终于愿意走了！ 加上她回来前的时间，这人都赖在她家四五个小时了吧！ 她当然不会陪父母送人到门口，趁着大家都起身离席，她兴冲冲准备溜回自己房间。 也不知道是她动作太急，还是怎么的，就在经过叶信然身边时，突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 “啊！” 许茵整个人不受控地往前扑去，眼看就要摔个狗啃泥。 “菌菌！” 许振洲走在前头，而许母又走在最后头，谁也来不及扶她一把。 就在许茵心里哀嚎之际，一只手伸了出来，拦腰扣住了她。 “小心。” 第二千一百九十八章 自己干嘛要关注那个人 许茵也下意识紧抓住那只手，惊魂不定地喘着气，心脏更是“怦怦”地跳得飞快。 “茵茵！” 许家父母也匆匆赶到许茵身边，查看女儿的情况。 叶信然顺势松开抽回手。 确定许茵没事，两人大松一口气，许振洲朝叶信然道谢，而许母则低声唠叨。 “你看看你，都在急什么！走个路都这么不省心！” 这种时候，许茵哪好犟嘴，一边平缓着还在急跳的心脏，一边低头听着母亲训话，眼睛无意识地扫向刚才拌到自己的地方。 许家的餐厅还是挺宽敞的，家里有请钟点家政，定时上门清洁，还有扫地机器人。 虽不敢绝对地说没有肮脏死角，但这种人经常要走的地方，都是收拾得整整齐齐，干干净净化的。 一眼看过去，除了靠墙的装饰架，和另一边的餐桌椅子外，就没有别的杂物。 刚才也没听到什么东西挪动的声音，那她肯定不是拌到装饰架或者椅子. 她怎么就被绊倒了呢？ 当时她旁边都有什么东西—— “茵茵！”许振洲喊了一声，“还不赶紧过来道谢！要不是信然扶了你一下，你还不知道要摔成什么样子！” 许茵思绪被打断，抬头便对上叶信然那双淡然平和的眸子。 她的心脏这会儿还没有完全平缓下来，跳得有点快，连带的，望着这个人时，好像有什么地方也变了一些。 一辈子没遇过几次这种情况，她也搞不清楚哪里起了变化。 她抿了抿唇，有些别扭地说了句“谢谢”。 叶信然浅笑道： “举手之劳而已。” 许振洲抬手拍了拍叶信然的肩膀。 “那也得说谢谢，我这女儿总是毛毛躁躁，多亏你，这次才没把脸给摔肿。” “爸！” 许茵差点没直接上手去捂自己的老爸的嘴。 都已经道过谢，事情直接揭过不行吗！ 为什么还要聊些有的没的！ 许振洲见女儿已经涨红了脸，知道她当着外人的面差点摔了，女孩子脸皮薄，当即连声说了三个“好”。 “我不说了，不说了。” 许茵瞪了自家老爸一眼，丢下一句“我还有论文要写，先回房了”就逃了。 “你慢点！小心别又摔了！” 许振洲的话，还真的差点害许茵拐了脚。 可她实在没办法回头，跟自己老爸呛声，只能当作听不见，飞似的跑上二楼。 “哎！这孩子！”许振洲也拿她没办法，轻叹了声，才收回视线，“信然，我送你吧。” “好。” 两个男人往玄关方向走去。 许母则跟到饭厅门口，就停下脚步，等两人拐进了玄关，她才追着女儿的脚步而去。 刚来到二楼，就隐隐听到女儿房间传来低语声。 “好丢人好丢人好丢人好丢人……啊，救命啊！好丢人！” 房间门没有关。 许母失笑地站在门口，望着在床上抱着被子打滚的女儿。 “你啊！这有什么好丢人的？谁没有摔倒的时候？放心，除了你，没有人会放在心上的。” 许茵放开被子，坐起来。 “我是觉得在讨厌的人面前出糗，才觉得丢人。” 许母惊讶。 “人家都救了你，你对他还有意见？” 许茵不以为然。 “我摔一下又不会死，这算什么救不救的！顶多只能算是帮了点小忙而已！” 说着，她换上一脸警戒的表情，看着自己老妈。 “你们可别想着要我感恩什么的，绝对不可能！我说了谢谢，他又在咱家蹭了那么多顿饭，什么都够还上了！” 许母无奈摇摇头。 “哪里敢指望你感恩呀！我的小祖宗！” “我只求你，下次别再像刚吃饭的时候，在人家面前乱说话，就够了！” 指许茵刚才暗戳戳内涵叶信然，说不认识他那小事。 许茵撇嘴。 “我尽量吧。” 许母抬手，往女儿屁股上拍了两下。 “别说尽量！你爸和你薛叔叔这次的研究，还得持续好一阵子，听你爸的意思，那孩子帮了很大的忙！你可别把关系搞僵了，知道不！” 许茵卷着被子躺回床上，不作声。 许母轻叹，拍了拍卷成一团被子，随即，起身离开。 等人离开了，许茵从被子里探出头。 叶信然…… 啧！ 真烦！ 许茵摸出手机，蜷在床上刷了会儿。 天马行空之际忽然想起什么，她划掉短视频软件，打开T大的官网，用自家父亲的账号登上了上去。 翻了好一会儿，才从公告里翻出京清怀的决赛名单。 从上到下，将一百个名字扫了一遍后，终于在八十多名位置上，找到叶信然的名字。 还真有。 一个学生物的，竟然跑去参加数学竞赛，还挤进了决赛。 名单上面没有预选赛的分数，也不知道八十多跟第一名，差了多少分。 不过，八十多名，也未免太菜了些。 话茵暗暗嘲笑了会儿，忽然意识到，自己干嘛要关注那个人？！ 真是疯了！ 他是好是坏，跟她有什么关系！ 许茵连忙退出账号，关掉T大的官网，心脏跳动加快，也不知道是心虚，还是别的什么。 有病！ 看那些莫名其妙的东西，还不如去看看要给以宁送什么订婚礼物！ 她想了想，点进社交软件，戳出江以宁的对话框，挑了一个猫猫探头的表情包发了过去。 然后，才开始打字。 【以宁，你到家没？】 十几秒后，江以宁的回复就来了。 【到啦。】 看到江以宁的回复，许茵觉得自己心情平复了不少，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也退散了。 吐了口气，她想了想，还是把闻声声想抢礼服的事说了说。 末了，重点指出： 【……她想误导我表哥帮忙抢，但我表哥是真的不知情，后面要是闹起来，咱不能被她那种心机女挑拨到哦！】 江以宁很快回复了过来。 【嗯，礼服已经签了，她不可能抢得走。】 许茵还不知道，闻声声已经私下找过她一次，说过礼服的事。 而且，以暮沉和闻一宣的关系，也不可能会被这种小挑拨挑动关系。 许茵抱着手机，缩进被子里，慢慢打字，和江以宁聊着。 第二千一百九十九章 吊桥效应 许茵当然不可能说。 一来江以宁又不熟她爸的学生，拿这种陌生人的话题跟朋友聊天…… 反正，如果有人跟她聊她不认识的人的八卦，她很难隔得进去，没几句就会觉得很无聊！ 二来……她是疯了，才会突然在意一个原本很讨厌的人！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心不在焉太过厉害，连远在手机那一端的江以宁都察觉到了。 【许茵，你要是很忙，我们晚点再聊？】 许茵看见对话框里跳出来这么句，又看了眼上面的聊天记录，错字多还有点话不对题，暗骂了自己几句。 当然，她更怕以宁误会。 【没有没有！我一点也不忙，你那边方便不？我能不能给你打电话？】 这条消息发过去几秒后，一通语音邀请就跳了出来。 江以宁先给她打了电话过来。 “喂！以宁！”许茵立即点了接听，“我刚才就是走神，想起一个问题，呃，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温和甜软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 “是学习上的难题吗？” 不难听出，江以宁话里的意思，她不打听私事，要是关于音乐上的学习，她可以帮忙的话尽管开口。 许茵犹豫了下，还是没忍住。 “也不是，就是、就是……我刚看了电视剧，嗯，里面有一段情节我觉得很不可思议，女的原本很讨厌一个男的，但被英雄救美了一回，那个女的竟然对那个男的改观了，还开始关注他，我就在想，怎么会有这么扯的剧情？” 本以为，江以宁听完后，会认同她的说法，也觉得剧情很扯。 却不想就听到手机那边传来不带丝毫批判的温软嗓音： “在心理学的角度来看，这种情况，是有依据的，而且，很普遍。” 许茵愣了一下。 “啊？” “心理学上将这种情况，统称为吊桥效应，你应该也听过？”江以宁温声说道，“大意就是指一个人在惊慌或者其他紧急情况下，错把外界刺激引起的心跳加速，误认为是心动，而正好英雄救美，大多数都是处于一个危急的情况里，所以，那些桥段可能夸张了些，但也是合理的。” 许茵以前也听过吊桥效应，但还是第一次听说“英雄救美”也是这效应里的一种。 “啊这……还会这样啊？！” 江以宁轻笑。 “会啊，嗯，还有过一个例子，有人空腹喝了咖啡，导致心跳加快，正好那会儿在跟异性约会中，那人就错误把这种心错误解为心动，和那位约会的异性发展成情侣。” 许茵听得一愣一愣。 “不是，怎么这么儿戏的呀？” 江以宁的声音变轻。 “听上去是很儿戏，但人本来就很容易被自己掌握的有限信息局限和迷惑，情绪一上来，就很容易冲昏头脑，何况，人的大脑还具有惰性，很容易就习惯性被自己的思维困住。” 还有一句话，江以宁没有直白说出来。 这个世界本来就是一个巨大的草台班子。 听完江以宁这些话后，许茵觉得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冲击。 所以，她现在的情况就是受到吊桥效应的影响了？ “那，我是说，如果真的受了那些心理影响，人又该怎么办？” “保持冷静，不要被情绪左右，然后，再回想自己的情感和需求。”江以宁道，“就好比你刚才说的那个例子，客观分析女主角为什么很讨厌那位男性，被他救过后，为什么突然就需要他那份感情了？” 别的不说，就凭江以宁最后那一句话，如同冷水般泼下来，瞬间，许茵觉得自己脑子清醒了不少。 对啊。 为什么被英雄救美后，就突然变得需要谈恋爱了呢！ 她忽然就有种拨开迷雾见月明的感觉。 “以宁！！你好厉害啊！！” 江以宁失笑。 “没有，我最近接触了许多心理学相关的信息，正好拿来活用了。” 许茵才不听她这种自谦的话。 以宁就是厉害，不接受任何人的反驳！ “听你说完这些后，我觉得很有趣！以宁，你有没有相关的书推荐？我也想多看看！”她兴冲冲地问，“啊，最好是那种多些例子的，我笨，全是理论会看不懂！” “书籍……” 江以宁沉思了一下。 “我这里有一份资料，或者你可以试试拿去看看。” 她说的资料，就是卫衍之前收集整理的，关于如何坚定心志，不轻易被操纵的心理学相关知识。 前面部分的内容，都很合适用来当科普知识使用。 “好哦！那你什么时候有空，我过去拿！” 江以宁道： “明天，或者最近几天都可以。” 定下订婚礼的礼服后，她就要销假上班了。 嗯，算是有空了。 “好！我明天去找你！” 不仅解决了心里那块疙瘩，明天又能再见江以宁一次，许茵差点没乐疯。 约定好见面时间和地点，她意犹未尽地挂了电话。 抱着手机，许茵躺在床上，望着被灯光映照成暖黄色的天花板，心里试着又回想了下叶信然的事情，惊喜的发现，那种快要摔倒时惊慌心跳，真的消退了不少。 啧啧，怪不得世界上那么多恋爱脑。 都是被迷了心智的！ 许茵在心里吐槽了会儿，忽然脑海中闪过什么，人猛地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 她蹦下床，胡乱地套上居家拖鞋，冲出房间。 “茵茵！你是女孩子！不要在蹦迪！” 楼下客厅传来母亲的抱怨声。 许茵嘴上“哦”着，动作一点也没有轻，三两步就冲下了楼。 刚冲到一楼，就听到自家老父亲乐呵呵道： “这孩子，不好好摔一次就是不死心，让她蹦吧。” 亲爹！ 许茵心里吐槽，脚步不停，来到了饭厅。 许家的饭厅其实不大，放了一张六人座的长形饭桌，这会儿已经收拾好，椅子整整齐齐地推进桌子底下。 桌子另一边，靠墙放了一个茶水柜和装饰架，这中间隔了大概两米多的距离。 再往前尽头就是厨房。 她站在刚才差点摔倒的地方，张开双手。 两边都碰不着。 可以说，空间够宽敞了。 中间没有杂物，她却在这个地方差点摔倒。 第二千二百章 竟然成了朋友 不对。 当时叶信然就在旁边。 所以，他也能第一时间扶住她。 可他那会儿也离自己有半个人那么大的距离，不管伸手还是伸腿，后面的许母不可能看不见。 许茵努力想了想，最终也没敢确定是叶信然绊倒她。 他也没有绊人的理由。 讨厌他的情绪，许茵只会在私底下跟父母表露一下。 毕竟是父亲的学生，她也没有实际讨厌他的理由，私人情绪就只能隐在内里。 本来就交集不多，对方不可能知道她的想法。 就算感觉到了什么，也应该像她这样，保持明面上的基本礼貌才对。 许父端着茶杯，准备去厨房，却见女儿蹲在饭厅中间，捧着脸，不知道在做什么，纳闷地问： “你在这里做什么？” 既然不可能是叶信然绊倒她，许茵也不再计较自己是怎么摔的。 拍拍屁股，站了起来，她转身接过自家老爸的茶杯，卖乖道： “没做什么，爸，我帮你泡茶！” …… 第二天。 江以宁和许茵约在瑞景楼下碰面。 许茵怕耽误江以宁的工作，特意把时间定在中午休息时间，寻思着，还能顺势约一顿饭。 她提前来到瑞景，等了没几分钟，就看见江以宁的身影，匆匆从里面走出来。 “以宁！这里！” 生怕对方看不见，许茵蹦到大门中间，朝里挥手。 江以宁加快了些脚步，走出来。 “等久了。” 许茵挽住她的手，笑道： “没啊，我刚来没两分钟。” 江以宁把一个袋子递过去给她。 “这个就是我昨晚说的资料，是我朋友特意编撰的，不是整本的书。” 许茵接了过去。 “谢谢！” 别的不说，江以宁拿出来的，内容肯定比外面出版的书要好。 不接受反驳！ 从江以宁手里接过一个有点重量的袋子，许茵视线落在她手上，她还拿着另一个袋子。 她随口问： “以宁，你带这么多东西，是一会儿不回公司了吗？” 注意到她的视线，江以宁小脸莫名红了红，握紧了袋子的挂绳。 “嗯，下午要去医院一趟。” 许茵看见了，心里忍不住连声“啧啧”。 不用猜，那袋子里绝逼装着送男朋友的礼物！ 她赌五毛钱！ 心里猜归猜，明面上却绝不戳穿。 哼哼，现在是她跟江以宁在一起，她才不想让一个没在场的人插在她和以宁中间！ 她立即将注意力从那个袋子上移开，提出约饭邀请。 最后当然如愿以偿。 两人没走远，打算在附近找一家餐厅。 不过，正好是午餐高峰，周围又是商务区，每家餐厅的人流量都需要等座。 许茵晃了一圈，提议： “以宁，不如咱们到医院那边找餐厅？” 从这里也需要些时间，用餐高峰应该就差不多结束了，吃完饭江以宁可以直接去工作。 江以宁没有意见。 半小时后，两人先下车进了餐厅，江雪找位停车，稍后再来。 目前餐厅的包厢都在使用中，服务员领着她们来到一个还算幽静的角落。 有绿植充光屏风，还算环境还算私密。 江以宁和二哥来过这家餐厅，点餐时没有犹豫，许茵拿着菜单向江以宁要推荐菜品。 正聊着，门口方向传来些小动静。 她下意识抬头看过。 一个拄着拐杖的人碰撞到靠近收银台的餐桌，打碎了一个杯子。 拄拐杖的年轻人立即道歉，那餐桌的人看见他手上的拐杖，也不计较这种小事，连声说“没事”，餐厅的服务员主动上前收拾。 “抱歉，杯子我来赔偿。” “没关系，客人，地上有水和玻璃，您小心些，先别动。” “要不先坐下来吧？等收拾完的。” “没事，我跟朋友一起过来的，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 “这有什么啊，没事没事。” 只是小小的骚动，餐厅里的客人也只是听到声音多看了些，并没有引起太大的关注。 随着服务员收拾干净，拄拐杖的年轻人和他的朋友就离开了餐厅，那餐客人也继续正常用餐。 骚动随之消散。 江以宁仍望着那个方向，像在思索什么。 “以宁？怎么了吗？” 许茵疑惑，朝那边又看了眼，人都走了。 没看出哪里奇怪。 江以宁收回视线，淡然道： “没什么，看到认识的人。” 许茵随口追问了句： “那个拄拐杖的人吗？” 一个受伤的人，附近就是医院，江以宁认得自家医院的病人，一点也不奇怪。 江以宁“嗯”了声。 “是医院里医生。” 王明诚。 引起她注意的，并不是王明诚一个人，而是王明诚和他口中的朋友——何亚新。 这两个人之前还撕破过脸，为此，王明诚还特意忠告过她，说何亚新在“关注”她。 才没几天，两人竟然成了朋友。 江以宁失笑，并没有去追究王明诚这种看似明面上一套，背地里一套的行为，到底是为什么。 只是，挺好奇两人的样子，实在不太像朋友。 王明诚撞到桌子，给人道歉，何亚新从头到尾都只站在后面，一句话没说。 莫名的违和。 许茵闻言，愣了一下。 “啊？是医生不是病人啊？！” 医院病人的隐私，自然不能随便往外透露，江以宁只轻轻“嗯”了一声。 许茵也没深挖的意思，惊讶过后，不相干的人很快就被抛到脑后，没一会儿，江雪也停好车过来了。 一顿饭吃了将近一小个时。 午休也快结束了，这会儿餐厅已经没几个人。 许茵抢着把账结了，才慢慢悠悠地回到餐桌边上。 “以宁，下周末就是那个京清杯决赛了，你也要到T大这边参加决赛吧？” “对。” “那天我过去给你加油打气！”说着，她鬼鬼祟祟地向江以宁身边凑了凑，压着声音道，“我赌你赢！” 闻言，江以宁想扶额。 “连你也知道这个事了？” 许茵是外校的人。 没想到闹得还挺大的。 “京大和T大也算是姐妹学校嘛！大家互相关注在所难免。” 许茵这话说得倒没有错。 本还打算再聊会儿，许茵的手机却响了起来。 许振洲的电话，有份急用的文件落在家里了，他一时走不开，想让女儿帮忙拿一下。 “好，我现在回家，找不到的话再给你电话。” 许茵挂了电话，有些遗憾地看向江以宁。 “以宁，我们下次再一起吃饭！” 第二千二百零一章 越来越幼稚了 送走许茵，江以宁先回了自己的办公室，换了衣服，才前往儿科的楼层。 前天刚接受完手术的小患者，还住在加护病房内。 今天需要做评估，确定他能不能转进普通病房。 这个评估要由主刀医生来判断。 江以宁走进加护病房，里面已经站着一个穿着白褂的医生，正背对着病房门，低头写着什么。 听到开门的声响，那医生回头。 是不久前才碰见过的何亚新。 他放下写字的手，转身打招呼： “江医生，你来了，是要给病人做评估吧？” 江以宁微微点头，走了进去。 “病历你稍等一下，我先把巡房记录写完。”何亚新道，“那边放着的是这两天的术后检查报告。” 江以宁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到几份报告资料，应了声“好”。 她没有立即拿起报告，而是选绕到病床别一边，查看小患者的身体状况，顺便看了看他手术后刀口的恢复程度。 小家伙醒着，只是身体还虚弱，没多少精神，但很听话，让他做什么都乖乖配合，一双眼睛瞅着江以宁看。 等江以宁帮他重新盖上被子，小家伙才小声开口问： “姐姐，你也是医生吗？” 江以宁检查完人，这才拿起那些检查报告，一边翻看，一边回答他： “是啊。” 小家伙往被子里缩了给它，只露出一双眼睛，声音从被子里闷闷地传出： “姐姐，那你是仙女吗？” 正要翻页的手顿了住，江以宁失笑，视线转回到小家伙身上，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不是哦。” 被懵懂天真的孩子夸赞为仙女，说不高兴，那都是假的。 那双眼睛顿时流留出几分失望，不再说话了，巴巴地看着她。 被孩子这么看着，江以宁有些扛不住。 “怎么了？” 小家伙瞅着她，迟疑了下，才道： “我想见爸爸妈妈，如果姐姐是仙女，我就可以许愿了。” 加护病房有规定的探视时间，并且探视时间很短，虽然孩子父母这两天都有过来看孩子，但也架不住孩子清醒时间不多。 江以宁笑了。 “姐姐虽然不是仙女，但也可以让你见到爸爸妈妈。” 小家伙双眼顿时一亮，小脑袋也从被子里露了出来。 “真的？” “真的。” 听到仙女姐姐给的确定答案，小家伙伸出手，揪着她的衣袖。 “姐姐，我想见爸爸妈妈，你帮帮我好不好？求求你了！” 软软的哀求声，总是很难让人拒绝的。 特别小家伙长得可爱，乖乖巧巧的样子。 “你乖乖听医生的话，配合护士姐姐打针吃药，你很快就能跟爸爸妈妈回家了。” 小家伙用力点头。 “我会听话！” “乖。” 年轻医生和小病人的轻声互动，一丝不落，全映进旁边的人的眼里。 他的视线在女孩的笑颜上停了几秒，又看向那只搭在小病人脑袋上，白皙修长的手上。 谁也没有发现他眸底流露出来的几分疑惑和不喜。 检查评估很快就完成，江以宁签了转移普通病房的确认书。 随后，又重新安排了护理和用药的方案。 这些主要是对跟床医生和护士的叮嘱。 何亚新点头。 “好的，监测报告还是像之前那样，定期发到您的邮箱，可以吗？” 江以宁一顿，看了他一眼。 “不，接下来的工作，会全权转交回钟副主任手上，你直接向他报告就可以了。” 话音落下，何亚新垂在身侧的手指勾了一下。 似是想要握拳，却又在动作之前放弃了这个动作。 他神色不变地笑了笑。 “好的。” 江以宁已经交待完事情，便转身往外走，正好这个时候，大白褂口袋里的手机嗡嗡地震了起来。 她一边走，一边拿出手机，看了眼。 是暮沉的电话。 唇瓣不由自主地勾起一抹清浅的弧度。 一迈出病房，她就点了接听。 “阿沉？你怎么这个时间打电话给我？” 手机那边传来一阵低笑。 “想你了。” 江以宁：“……” 明明早就应该习惯他突然笼过来的“热”才对。 但在听到的那瞬间，心脏还是跟着跳了一下。 这人真是肉—— “宁宁是不是在心里骂我肉麻？” 还没想完呢，就被他预判了想法，江以宁轻哼。 “你还知道自己肉麻啊！” 手机那边的声音相当理所当然： “我不认为，只是觉得宁宁会这么想。” 江以宁噎了噎。 “不准贫嘴！” 听着她有些恼羞成怒的声音，男人笑了起来，不过，很快就收了笑，声音恢复正经： “嗯，宁宁现在在医院？” 江以宁听到他这话，大概猜到，这通电话除了“想她”，应该还有别的事，便主动地说了说自己手边的事情。 “前天做的那趟手术，病人已稳定下来，我过来把剩下的工作交接出去。” “那，现在忙完了？” “忙完了。”正好这时候，走到电梯前，她伸手按了下上升的按钮，“你那边是不是有什么事？” “嗯，是有件事，戚方两位教授已经成功‘邀请’到马翠仪协助研究，你有没有兴趣过来看签约？” 江以宁几乎想都没想，就答了。 “要！” “现在吗？我这就过去！” 手机那边的男人轻叹一声，幽幽道： “宁宁，我嫉妒。” 江以宁懵了一下。 “啊？” 这人突然间的，又怎么了？ 他和她这对话的一分钟，哪里存在嫉妒的点了啊！ “你从来没对我用过这种语气。”暮沉道，“迫不及待的。” 谁迫不及待……好吧，她承认是有一点点。 “暮沉。” 江以宁转身，看着墙壁，声音极轻。 “你真是越来越幼稚了啊！” “那，宁宁嫌弃我了？” 江以宁看着墙壁，光亮的瓷砖上映着她的影子，仿佛透过那抹影子，看到了手机那边的人，想像到他说这些话的模样。 他，一定又装出可怜的样子。 而她，明知道他是装的，却还是会愿意被他牵着鼻子走。 “不嫌弃。” “我觉得挺可爱的。” 手机那边，男人的声音沉了两分： “可爱？” 江以宁一顿，自知说了一个不该说的形容词。 正好这时候“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了。 她装作匆忙道： “电梯到了，我回办公室收拾一下东西，再过去你那边，挂——” 男人打断她： “等等。” 第二千二百零二章 还能怎么办 江以宁轻轻皱了下鼻子，暗叹逃不过去了。 “阿沉……” 听着女孩甜软，带着点撒娇的声音，给男人带来极大的愉悦。 他低笑了声。 “可不可爱的，先放一下，我们之后再慢慢的好好的讨论。” 江以宁：“……” 要讨论不是不可以，但能不能刻意加重语调？ 听上去，很不怀好意！ “你先在医院等我，我去接你。” 心里正吐槽着，忽然听到他这么一句，江以宁愣了愣。 “我直接过去就行，雪姐跟着我呢。” 没必要浪费时间跑这么趟。 暮沉却道： “我知道，但有些事情，我想验证一下。” 江以宁想问他要验证什么，暮沉只说还不确定，等确定后就告诉她。 他都这么说了，虽然抱有疑惑，江以宁还是听他的话，随他做去。 挂了电话，她直接回了办公室。 暮沉来得很快，半小时左右就到了医院正门。 她合上电话，走到沙发旁边的落地衣架上，拿下自己的小包，再要去拿那个从瑞景就一路带着的袋子，手指迟疑了下。 想了想，她将袋子拿下来，转身回到办公桌边，拉开抽屉，把袋子塞了进去。 锁好抽屉，这才出了门。 暮沉没有进医院，车子就停在医院门口。 穿过医院大堂，走到前庭，远远就看见他立在那边的身姿，正朝她这个方向看来。 江以宁加快了些脚步。 “阿沉。” 暮沉迈开长脚，迎了过来。 “急什么？” 来到跟前，他垂眸，抬手帮她理了理头发。 “我不会跑掉。” 江以宁仰头，眼瞳乌黑晶亮。 “我知道啊。” 就如他不想她急，她也不想他等，一样的。 说着，她勾住他手臂，要带着他往车那边走去。 “太阳那么大，怎么不在车里等？” 虽然已经是初冬，但下午三四点的太阳，还是有点毒辣的。 男人顺从地被她牵着走。 就在暮沉拉开后车门时，一阵手机嗡嗡的声音从他的西装口袋响起。 他动作没停，拉开了门，冲着江以宁抬了抬下巴，示意她上车。 江以宁便先钻了进去。 暮沉这才拿出手机，点了接听。 他一声不吭地听着，不过几秒就结束了这通电话。 收回手机，也弯腰上了车。 江以宁看着他的侧脸，明显感觉到他的神色，比起电话前，要绷紧了两分。 想了想，她还是问了出口： “你有工作要忙？” 也不知道她哪个字戳到他，等她问完，这人忽然再次如沐春风起来。 他低笑了声，微一偏头，便吻了下来。 一碰即退。 这个亲吻不像吻，更像是恋人间的亲昵小互动。 “不是工作。” 他顿了顿，注视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几秒，还是把自己的企图交待清楚。 “我在找那只在背后偷窥的老鼠，可惜，我打草惊蛇了。” 言下之意，没有找到。 江以宁有些恍然。 怪不得刚才他挂电话时，还刻意往医院大楼那边看过去。 这么说起来，刚才出来的时候，好像真的没有感觉到视线。 “你怎么找的？” 医院大楼，向着正门这边方向的科室，几乎占了全院科室的三分之二。 加上视线不强烈，似有似无，她自己都不太确定具体方向。 甚至，不确定是不是同一个人。 暮沉摸了摸小姑娘的发顶。 “别小看男人的醋劲。” 江以宁：“……”不是，你怎么还自豪上了？ “那，我们暮哥哥，能不能说说，这跟醋劲有什么关系？” 许是抱有极大的好奇心，小姑娘说话的时候，身体往他身边凑近，仰着小脑袋。 这个距离莫名的合适接吻。 暮沉这么想着，头也跟着低了下去，轻轻吻住她的唇角。 含糊的声音从两人的唇瓣间溢出。 “有关系，我是先有怀疑目标，才动手找的人。” 江以宁瞪大眼睛，一边躲开他的吻，一边追问： “谁啊？” “这种时候，宁宁怎么能让我提别的男人？” 暮沉额头抵下来，不让她躲开。 江以宁一手揪着他的外套领子，一手去捂他的嘴巴。 “我想知道啊！” 被人有意无意地看了那么长时间，现在跟她说有怀疑目标，怎么能让人不好奇？ 暮沉呶唇，亲了亲女孩的掌心。 “你猜得到的。” 江以宁闻言，冷静了下来。 虽然暮沉经常过来接她，但实际上他认识的江氏医生并不多，又会被他怀疑的—— 瞬间，一个名字就浮现了出来。 “你是说何亚新？” 暮沉突然张嘴，在她手掌的软肉上咬了一口。 江以宁有些吃痛，连忙把自己的手抽回来。 一看，一个浅浅的，整齐的牙齿印，就印在手掌边上。 她拿眼睛瞪他。 “你干嘛咬我！” 暮沉把人捞进怀里，头埋在她的颈窝上，轻轻地吸气。 闷闷的声音从她脖颈间传出： “你猜得太快。” 江以宁：“……” 一时间不知道该笑，还是该气。 猜得快，还不是因为他自己说过他吃醋吗！ 两人聊的吃醋，就这么一次！ 而且，就前两天的事情而已！ 她还能印象不深刻吗！ 忍了忍，她还是没忍住，将人扒拉起来，双手捏住他的脸。 “在说正经事的时候，不准乱吃醋！” 暮沉也不介意自己的脸颊被小姑娘“摧残”，就着这个姿势，眼巴巴地望着她，不挣扎，也没有说话。 嗯，跟她刚才想象中的“可怜”简直一模一样。 她对这个男人，毫无办法。 江以宁跟他瞪视了几秒，最后，捏改成捧，她主动凑过去，在他两边脸颊捏红的地方，都亲了一下。 “猜得快，是因为你在意，你在意的事情，我都记着。” 暮沉终于忍不住笑起来，深邃的眸弯起，胸膛震动，将人按入怀里，一声喟叹。 “宁宁对我这么好，我不想再松手了怎么办？” 怎么办—— 她也没想过要松手啊？ “那就不松手啊，还能怎么办？” 暮沉轻声道： “这可是你说的。” 既然答应了，就别想有后悔的机会。 江以宁抬手推他的肩膀。 “好啦，你还没把话说完呢！你坐好！” 第二千二百零三章 既然江医生这么说了 暮沉顺着自家小姑娘的推力，坐直了身体，与她面对面的平视。 “嗯。” 如果他的手没有扣着她的腰不放，那模样倒是正经得不能再正经。 江以宁早就习惯他亲昵的动作，也没放在心里，开始问： “你刚才找到人了？” 这会儿，她已经联想起来。 特意过来接她，大概要借机暗中行动，找出那个人。 说着，江以宁想起，他刚才说了，打草惊蛇，那应该就是没找到人。 “不对，你没找到人。” 暮沉淡淡地“嗯”了一声。 “所以，现在要跟宁宁确定，刚才，你还感觉得到视线么？” 江以宁看了他一眼，很确定地答道： “没有。” 有这个答案，基本上就等于确定。 今天堵人，他家小姑娘就没感觉到视线，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的巧合。 当然，也多亏了二哥江亦烨先把医院清洗了一遍，少了闲杂人，更显得这个答案的精确性。 车厢里一阵沉默。 暮沉面上不显露厌恶情绪，但圈着江以宁的腰肢的手，却明显加重了些力道。 半晌，他把小姑娘按进怀里。 “宁宁，如果我做事狠绝，你会不会讨厌我？” 言下之意，他要对何亚新出手。 本来要查那道视线，就不会只停在查的层面上，查出来自然就要处理的。 江以宁抿唇，靠在他的胸膛上，听到胸膛之中传来的沉稳心跳。 思考了好一会儿。 她挣开他的怀抱，往后退了退。 “能不能交给我来处理？” 暮沉手上的力道再收紧了些，凤眸深深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其实会开口跟自家小姑娘交待那么一声，还因为那个人是江氏的医生，身在江氏的地盘。 他不想在江氏的地方太过放肆。 但要他忍了那只在背后窥视的沟渠老鼠，他也做不到。 所以，必须先得到动手的许可。 然而小姑娘的这话，明显是不想他插手。 江以宁直直地望入那双凤眸，很清晰地感觉到他的极力克制。 她轻唤： “阿沉。” 暮沉薄唇微抿，沉默了几秒，最终还是轻轻地“嗯”了一声。 江以宁的神色很认真，声音淡而轻： “他还只是个医生。” 江以宁对何亚新本身的认知并不多，除了表现上的资料信息。 可以说，对他是一个怎么样的人，一无所知。 几次关于手术关于病情的讨论下来，认知依然只停在名字和脸，这其中大部分是因为她刻意疏远，拒绝深交。 在江以宁的眼里，何亚新就是江氏的聘请回来的医生，大概比同期要优秀一些，案底干净，仅此而已。 到目前为止，他还只是个医生，没有作过恶。 暮沉听懂了小姑娘的意思。 何亚新的所作所为，还不至于要付出在四九城混不下去，或更重的代价。 小家伙对人，从来都是心软的。 他一直都知道。 在问出口的时候，也料到她会这么说，暮沉心里轻叹，还是选择了让步。 “那宁宁会怎么做？” 江以宁偏了偏头。 “既然他今天躲开，也就是说，他知道我知道了。” “聪明人应该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做。” 江氏在四九城有好几家分院，除此之外，其他城市都有分院，或者合作的医院，只要提交申请，江氏的医生都可以进行平调。 也不会影响等级和考核。 再者，何亚新的履历也算漂亮，就凭他一年时间从初级升到中级的能力，想跳槽也是简单至极。 他有很多离开的选择。 只要他主动离开江氏总院，江以宁可以不再做追究。 暮沉抬眸。 “如果他装傻呢？” 江以宁笑了。 “那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让二哥知道还有这么一件事，他不调走，那就只剩下辞退一途了。 暮沉对这个讨论结果还算满意，周身气息再次和煦起来。 他倾身凑近小姑娘，吻住她柔软的唇瓣。 “既然江医生这么说了。” 江以宁无奈瞟了他一眼，不跟这个小气的男人计较。 推开他，她挪回车门边。 随意往外一瞟，发现外面的景色相当陌生，不是去暮氏国际的方向，更像开往市郊的路。 “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或者该问，马晓翠被“请”到什么地方去协助戚方两位教授了。 暮沉说了个工业园区的名字。 江以宁没有听说过。 车子开了将近一个半小时，终于驶入一个非常新的工业园，在里面绕了十多分钟，最终停在一栋七八层高的建筑楼前。 那栋楼的楼身上挂着个巨大的圆形编号，23栋。 下车后，江以宁被暮沉牵着，走了进去。 经过楼栋门口的公司铭牌公示栏，她特意多看了一眼。 偌大的公示栏上，只挂了一家公司的铭牌。 华国科学心理现象研究院。 乍一看非常像一回事，但回头仔细看了两遍，山寨味浓郁至极。 她倒是知道有一家华国科学院心理研究所，是一家正经的国家级心理学研究机构，也是心理学博士和硕士学位的授予单位。 这家肯定不是。 迟疑了下，她还是问了出口： “阿沉……这是你的公司？” 男人答得飞快： “不是！” 江以宁：“……”有点怀疑。 暮沉难得露出窘迫的神色，支吾两秒，还是坦白了。 “我跟那两位教授签了投资研究的合约，他们就成立了这个……公司。” 说是他的公司，那还真不是，但又跟他脱不了关系。 也怪他自己没有对那两个人设定太多的限制，以至于这家山寨公司成立之后，他才知道它的存在。 江以宁很识趣地点点头。 “哦，那就不是你的公司了。” 暮沉抬手，按了按她的脑袋。 “想笑就笑。” 江以宁仰起小脸，让他更清楚地看到自己的表情。 “我没有想笑。” 就是看到男人无可奈何的样子，觉得很有意思。 虽说有点模仿了国家机构，但走进去后，这研究所还是有模有样的。 就连前台小姐也接受过一定的心理学基础知识，见到有客人进来，很是礼貌给两人介绍了下研究所，转而问了来人的需求。 这时候，里面匆匆走出来一个人，连声道： “啊，小张，这是我的客人！” 第二千二百零四章 我是凤素依 戚教授小跑来到二人面前，朝前台挥了挥手，直接把人领了进去。 “来，暮总，江小姐，这边！” 他领着人往里走着，瞄了暮沉一眼后，开始说着他们借用江以宁的名义接触马晓翠，最后把人“说服”协助他们的研究的过程。 这些事全是借了暮沉的人力物力，经了他的手，他当然清楚。 戚教授是特意说给江以宁听的。 “……那个女人给您递名片的时候，是出现了思想挣扎的迹象，不过，没多久之后，应该是被人控制住，我们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办法跟她接触。” 说着，看见江以宁看过来的疑问眼神，他笑了笑，又道： “还多亏了跟在她身边的那个男人，嗯，叫李兆成的，他偷偷帮那个女人减了药量，还把那些药偷拿了出来，我们现在正在分析那些药的成份！” 说起这个，戚教授双眼都是亮晶晶的。 本来想着能找到一个合适的实验体，就已经够不错了，毕竟，这种心理“研究”在道德层面上哪哪都说不过去。 没想到，还会这么大的意外收获。 要知道只靠单纯的心理暗示，根本不可能做到清洗或者调换人格，必须还要靠精神类药物，才能做得到。 精神类药物的研发，不仅存在技术和人才上的难题，主要精神类药物在华国的管制，非常严，程度甚至不亚于du品。 当然，也是因为绝大部分的精神类药物，跟du品有共通点的原故。 为了防止被滥用或被当成代替品，精神类药物不可能随便在市面上流通。 现在无成本得到了样本，他们这研究做好了，说不定还有立功的机会。 “因为减了药量，属于那个女人自己的精神人格又恢复了不少，我们这才趁机把人秘密带了回来。” 江以宁微微皱起眉。 “控制马晓翠那些人，应该不会轻易松手吧？” 她担心戚方两位专家会惹上麻烦。 他们找上马晓翠的事，几乎可以说是她从中搭桥牵线。 戚教授猜出她的想法，当即笑了声。 “我还怕他们不闹事呢！” 能做出这种精神药物的组织，绝对不是华国研究人的手笔，或者说，不全是。 看药的完成度，这个组织也不可能在华国境内。 一个外来的坏组织，只要冒点头，动静大点，等待他们的，就只有被清扫出去的结果。 而且，他们一闹，在华据点就保不住了。 那在据点的“好东西”，他借着暮三爷的势，多少能沾点光，对吧？ 不过，他心里的这些小九九，肯定不能跟江小姐直说的。 顿了顿，戚教授停下脚步，转身指了指公司门口。 “江小姐，你别担心，瞧瞧我们公司，就门口那玻璃门，都是防弹玻璃呢！十五级台风都吹不坏！不是我夸张，只要来的不是坦克，只凭人的力量，谁也别想攻进来！” “嘿嘿，这都多亏了暮总的大力相助，要不是他出手大方，我们也没有这么多钱装这么豪华的修！” 江以宁抿唇，压着笑意，抬头瞧了他一眼。 暮沉：“……” 男人吸了口气，沉声道： “不要说些不相关的话题。” 戚教授很给面子地“哦”了一声。 又说了些马晓翠目前的情况，三人来到一扇门前。 门上装了电子锁。 戚教授刷了指纹，推开门，让暮沉和江以宁进去。 “研究院里所有出入口，包括主通道，都设有电子锁系统，一会儿跟那个女人签完约后，我再带两位去录信息。” 江以宁闻言，想也没想，直接就拒绝了。 “不用了，我大概不会经常过来，你们的权限尽量少外放吧。” 戚教授有些惊讶地眨了眨眼睛，下意识看向暮沉。 暮沉斜睨过去。 “就按她说的去做。” 戚教授笑了。 “行！” 真不愧是江家的人，不仅气度高，也的确会把人当人来看。 他们挂着专家、教授的名衔，但在资本的眼里，也不过是一群牛马而已，死了再换新的便是。 没想到这个小姑娘在权限和牛马性命上，选择了牛马。 真是奇了个怪。 两人往里走，戚教授则抬手摸向墙，打开了房间的灯。 一瞬间，室内的景象展现了出来。 看似是一间没有窗户的小型会议室，但背向门的左手边，整面墙是一块不透明的玻璃。 戚教授开完灯，一边招呼两人随便坐，一边往里走。 走到对面的墙壁，碰了一下上面的开关。 玻璃墙立即亮了起来，不，不应该说亮了起来，而是墙另一边的灯光透了过来，同时，也看清了墙那一边的情况。 和这边会议室的布置相似，同样是一个小会议室。 马晓翠正坐在会议桌边，低着头看自己面前的一份什么资料，而她对面则坐着方教授。 对面的说话声也清晰地传了过来。 方教授在说话： “……是凤大小姐还是马晓翠，你现在也已经开始分不清楚了吧？这也是你找江小姐的主原因，对吧？” 马晓翠没说话，但能清晰看到她紧紧捏住文件，脑袋小幅度地摇动，唇瓣微微开合着。 如果没猜错，她应该是在无声地重复说“我是凤素依”。 方教授又道： “之前就跟你说过，我们可以帮你找回自我。” 两人都没有往墙的这边看来，显然，这是一面单向的玻璃。 墙的这边，戚教授还是贴心地解释了下，这个双生会议室的功能和用法。 当然，只有这家研究院的核心人员才能知道这些。 那边方教授又跟马晓翠说了些话，不过，马晓翠从头到尾都没有吱声。 方教授也不急，老神在在又状似随意地闲聊着，偶尔夹杂些劝说的话语。 江以宁忽然问： “她是什么时候被你们‘请’过来的？” 戚教授低头看向自己的腕表，想了想，才道： “大概是两个多小时前吧？” 也就是说，暮沉得到消息后，就立即给她电话，然后，到医院去接她。 见江以宁沉思，戚教授以为她在担心有危险，便道： “她自己赴约到我们指定的地点，我们才将人‘请’到这里。” 江以宁又问： “那个李兆成呢？” 第二千二百零五章 属于江小姐的 戚教授耸了耸肩。 “谁知道？大概拿自己去帮那个女人拦住监控了吧？” 如果真是这样，按照那些人的行李手法，李兆成十之八.九是凶多吉少了。 研发精神类药物、洗白人格，说不定还有很多未被发现的罪行，这种种可不是什么善心人能干得出来的事情。 另外，经他们这些天的追踪和调查，李兆成八成被这个不知道该称呼马晓翠还是凤素依的女人控制住，才会“自愿”挡刀。 但凡涉及进洗白人格这件事里的人，几乎没一个好人。 包括他和老方。 因此，李兆成的情况，他和老方商量过，就当作没发现异常，不知道具体情况去处理了。 多一些不如少一事，省得说出来给江小姐增添烦恼。 具体不说，就用含糊的话引导江小姐，以为李兆成是自愿为那个女人付出。 反正都不是好东西，是死是活又有什么打紧。 江以宁沉默了下，点了点头，没有再多问。 就在这时候，玻璃墙那边，马晓翠忽然抬头，对方教授道： “我要见江以宁。” 不等方教授说什么，她又把放在面前的合同一手扫落到地上。 “这种东西，是江以宁那个伪善的女人要求的吧？我知道，你们可以什么也不签，直接对我做什么！” “既要又要的嘴脸，真是让我作呕至极！” 方教授愣了一下，下意识朝玻璃墙这个方向看了一眼。 随即，他怪异地笑了声。 “你说得对，这是江小姐要求签的，上面清楚写明，协助你找回自身人格的条款，但希望你能看清楚一点，这个合同，从头到尾，每一个条款，都是约束甲方的。” “如你所见。”方教授摊开双手，示意她看看四周，“世界上每天失踪人口数以百万计，像你这种自称别人身份的神经病，失踪了也不会有人觉得奇怪，我还愿意给你一个普通心理病人的身份，你就该谢谢江小姐把你当人看。” 天知道，他和老戚从来都不介意用一些极端的治疗手段。 至于能不能治得好，除了江小姐，谁会在意呢？ 反正他和老戚只在意治疗过程的数据。 如果能有治好治坏的对比数据，那才是最完美的。 不过，显然马晓翠对江以宁有极大的偏见，根本不会从好的方面去思考，但凡扯上江以宁的，都会用最大的恶意去做揣测。 她冷笑一声。 “我谢谢她？谢谢她算计我？把我推进你们这个大坑里吗？呵！那我可真要谢谢她了！” 方教授也不恼，斜斜一倚，单手撑住侧脸，似笑非笑。 “哦，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好奇了，你当初为什么要给江小姐递求救信息呢？” 马晓翠脸上神色划过一抹不自然的僵硬，但很快就消失了。 “当然是冲着江家这个后台去啊！不是摆明么！都说江家人最有人情味，常与人为善，背地里还是不例外，肮脏——” 方教授不等她说完，抬手在桌面上“叩叩”地敲了两下，打断她的话。 “挽尊的话，你还是留着在心里跟自己说吧。” “你为什么找江小姐，我们查得一清二楚，我不跟你演，你也别跟我演。” 必须记录下来，看看这女人现在表露出来的性格，到底是哪个人格，还是说，她身体里面的两个人格，都是这种恶毒又极端的性格。 马晓翠沉默了片刻，神色变了几变，咬咬牙，最终还是乖乖把剩下的话，给咽了回去，只道： “我要见江以宁！” 方教授笑了笑。 “见她做什么？你不会觉得你那个乱七八糟的计划还能实施得了吧？还是说，你想离开这里，回到你原来的地方？” “前者我就不说了，后者……你请便即可，我记得我们没有限制过你的自由。” 嗯，这话说得有点违心。 如果不是知道这个女人不敢跑，他还真不会放任她。 那么宝贵的实验材料。 这里是心理研究院，玩玩心理战，理所当然吧。 马晓翠放在桌子下的手，紧紧握成拳头。 “我有话想跟她说！” 江以宁！ 除了这个名字，和这个名字牵起来的恨意和厌恶，会非常清晰地印在脑海里外，她最近经常会搞不清楚自己是谁。 她不甘心！不甘心！不甘心！ 好不容易才回到人间，还什么都没有做，她为什么就走到了这一步！ 除掉带来恨意的人，和牢牢占据这个身体。 这是她目前必须完成的目标！ 方教授声音淡淡： “小姑娘，这个世界从来都是上位者说了算，你想可以想，也可以提出来，但是呢，被人拒绝了，就该适可而止，别指望别人围着你转，只为你服务。” “现在，你该思考的是，在两个选择里挑一个，一是签了合同，配合治疗，二是硬气点，拒绝我们，离开这里。” 说着，他还非常好脾气地起身，将被扫到地上的合同捡了回来，拍拍尘，放回她的面前。 “老实说，我也不希望你签这玩意，里面全是为你服务的条款，要不是看在江小姐的份上，谁乐意给你当牛马？” 希望隔壁江小姐听了会感动，然后，全权交给他和老戚。 毕竟，条款这种东西，只要没有监管人，就都是拿来钻空子用子的。 马晓翠恨恨地盯着面前合同，半晌，忽然抬头问道： “她是你们老板？” 方教授猜出她问这话的意图，大概是在盘算留在这里，能遇到江以宁的机率吧？ 他点点头。 “算是吧，她是我们研究院的投资人之一。” 听说暮总跟江小姐即将订婚，夫妻一体嘛，暮总的投资，当然也有江小姐的一半。 不，看暮总什么都按江小姐的要求做，说这投资全属于江小姐，也是对的。 至少这边部分的资产，是属于江小姐的。 马晓翠闻言，又安静了一会儿，才决定道： “行！我签！” 声音里有着不情愿和决绝。 方教授才不在意，立即将别在自己胸口口袋的钢笔拿了下来，递过去。 第二千二百零六章 马晓翠接过笔，准备低头写下自己的名字。 “这里要写你自己的名字。”方教授提醒道，顿了顿，怕她听不懂，又补充了句，“写你这副身体的本名，那才具有法律效力。” 闻言，马晓翠瞬间停下了动作。 她想起一个非常重要问题。 都到了签约这一步，双方当然已经聊过她目前的状况。 但，并没有具体聊她到底是马晓翠，还是凤素依这个问题。 也就是说，这些人说要帮她，并没有说帮她身体里的谁！ 她是凤素依！ 她只能是凤素依！ “你们说要给我治疗……是会帮我的，对么？” 马晓翠把“我”字咬得很重。 她知道这些人会听明白的。 因为她一直都在强调她真正身份。 方教授点头。 “当然，人格自由，保持人格、发展人格的自由，都是你的基本权利。” 也是“马晓翠人格”的自由。 马晓翠这么满意，重拾钢笔，低头写下她极讨厌的三个字。 玻璃墙这边，进行得还算顺利，而另一边也安安静静地观看了整个过程。 等马晓翠把签完的合同推给方教授，戚教授准备把玻璃间幕关上，然而，这屁股还没抬，忽然就听到江以宁问： “刚才方教授提到的，马晓翠的计划，是什么计划？” 戚教授动作一顿，先看了暮沉一眼，得到能说的许可后，才把屁股粘回椅子上。 “其实也不是什么重要事情……就是这个女人，跟廖杰尔做了个交易，她把江小姐你当成自己的东西，准备把你……呃，那个，给廖杰尔做验实材料，以换取廖杰尔的协助，帮她巩固人格。” 顿了顿，他挠头笑了笑。 “刚才也跟你说了，李兆成帮她减了药，她才挣脱控制，其实她的精神状况已经很糟糕，大脑额叶神经组细胞有萎缩迹象，那些精神类药物影响非常大，继续放任，大概会变成一具活着尸体。” “她还不知道呢，被三、我是说，她被两边哄得团团转，以为自己真有交易的价值。” 江以宁点点头。 “接下来，就麻烦你和方教授了，她需要成为一个正常人，接受正常人的审判，我们也需要她的治疗数据。” 戚教授嘴上应“好”，心里偷笑。 还接受审判呢。 把她变成马晓翠，就是灭顶的惩罚，等人清醒过来，大概会接受不了这种落差，选择走向极端吧。 老实说，他还蛮期待后续发展的。 有趣极了。 没多久，方教授也进了这边的会议室，还给江以宁带了一份治疗计划。 “在江小姐您过来前，我们已经对那女人进行了检查和评估，结合了她的脑部扫描，抽血检验等报告，做出这份初期治疗计划，您看看，有什么意见，我们可以讨论。” 说着，他不动声色朝戚教授的方向看了一眼。 虽然在对面听不到这边的动静，但，凭借默契，他瞬间就把握住状况。 江小姐这边稳得住！ 接下来，两人做详细的说明，主要解释给暮沉这位大半个门外汉听的。 计划做了些微调后，基本就定调了。 整个过程，暮沉这位正牌老板，一个意见都没有给过，全凭江以宁做主。 虽然早就猜到会是这样，但从头到尾看在眼，戚方二人依然咂舌不已。 随后，因为江以宁对这个山寨味极重的研究所抱有兴趣，戚教授当然要带老板娘好好参观。 暮沉没有兴趣，随便往显眼的地方一坐，等小姑娘回来。 目送她走进设施里，男人冷冷开口： “想干什么，随便你们，但最好做得干净些。” 这话是要他们一定要干点什么的意思吧？ 毕竟，这位要是真听话，乖乖等着江以宁自己去做安排，就不会特意说这么一句话。 不说暮沉对江以宁的在乎劲儿，是个男人，知道有人想对自己另一半出手，多少也该有所表示。 留下作陪的方教授闻言，丝毫不意外会听到这么一句话，当即笑道： “暮总放心，我们知道该怎么做。” 暮沉淡淡地“嗯”了一声，想了想，又道： “别耽误数据收集。” 方教授嘴角一抽，差点就甩他一句“你行你上”。 又要把人玩死，又要把人治好。 那既要又要的嘴脸，妥妥的甲方模范。 算了。 谁让他是老板。 老板说要五彩斑斓的黑，他们这些牛马死也要给他死出来啊！ “当然，收集治疗数据才是我们研究的真正目的，暮总请放心，我分得清主次。” 暮沉满意了。 “嗯。” …… 从研究院出来，外面的天色已经沉了下来。 暮沉牵着自己小姑娘上了车。 “觉得怎么样？” 问的当然是研究所。 江以宁斟酌了下，才道： “除了名字，里面的条件，比我跟三婶婶去过的所有心理研究机构都要好。” 评价还是含蓄了些。 应该说，要好上百倍。 作为一个新建立的究研所来说，门面上只差写上“我们有大金主”了。 转了几圈回来，她倒有些明白为什么要搞这么个山寨名字。 看一眼，就能让人打消大半的好奇和探究心思。 不得不说，戚方两位教授，把心理学用到了日常的方方面面。 暮沉看着小姑娘脸上那抹佩服，没说什么，道： “有什么关于心理方面的事情想要研究，你直接找他们就行。” “嗯。” 江以宁点头。 以后，需要拜托两位教授帮忙地方，大概会有很多。 …… 江氏医院，儿科一间挂了休息的看诊室里。 室内没有开灯，光线昏暗。 如果不是特意注意看，很难发现隔着半拉上的床帘，一个人隐在昏暗中。 那人的脸色不知道是因为光线不好，才显得特别阴沉，还是他本身心情不好，才会透着一抹暴戾之色。 他就站在窗边，白褂和白色窗帘融在一起，难分你我。 叩叩—— 就在外面天色彻底暗下去之际，看诊室传来一阵轻轻的敲门声。 等了十来秒，没得到回应，门外的人按下门把，推开了门。 走廊的光线映了进来。 来人看清了站在窗边的人。 “先生。” 第二千二百零七章 背后却是一场试探 话音落下的瞬间，一道清晰的断裂声音随之响起。 来人吃了一跳，下意识后退了半步，背部“咚”地撞到门板上。 他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一直站在窗户边的人，忽然动了，转身朝着门的这边走过来。 直到停在他的跟前，仅剩一步之遥的距离。 他的心跳速度也随之到达了最高速度，僵硬地站在那里，眼睁睁地看着穿白褂的人抬起手，朝他伸来。 要完！ 下一秒，“啪”一声，看诊室忽然大亮。 来人有些不适应光线地眯起了眼，等他恢复过来，眼前的白褂已经走开了。 只见他径直走到办公桌边，拉开椅子坐了下去。 除了拉动椅子的声音，整个看诊室静得可怕。 平静里弥漫着一股子暴戾的味道。 来人想就转身开门离开，但他不敢，怕人还没有走出去，命就没了。 可是，一直这么无言地耗着，他觉得他支撑不了多久，人就因为紧张过度而晕厥。 度秒如年般，咬牙硬撑了片刻，他终于还是忍不住，低声开了口： “先生？” “滚。” 冷漠得可怕的回应响起，来人却如获大赦，一秒不停，就冲出了看诊室。 跑出一段距离后，他才大喘了一口气，缓过来后，拿出手机，拨了一通电话。 挂了电话，有了完成任务的安心感，这才放心离开。 随着天色越来越暗，医院白天的吵闹声也渐渐散去，回归平静。 看诊区这边的病人也在不知不觉中，都离开了。 静悄悄的医院里，任何小动静都能引起莫大巨大的声响。 就在这时候，走廊深处传来一阵缓慢又清晰的脚步声，一步一步地走来。 一个穿着、外貌都极其不起来的男人从电梯间拐了出来，明标目确地走向显示屏写着“06看诊室何亚新中级医师”的看诊室。 没有敲门，他大大咧咧地按下门把，直接走了进去。 “滚出去。” 然而，一只脚才刚迈进去，里面就传来冷漠的声音。 男人脚步微顿半秒，还是走了进去，顺手关上了门。 “啧，万一进来的是普通病人呢？里斯，我记得你的宗旨是，所有事情，都要做到最好最完美吧？驱赶病人的医生，可不是什么好医生。” 没有回音。 男人笑了笑，毫不介意地走向办公桌，在白褂医生前面坐了下来。 他斜倚着椅背，从口袋拿出烟盒，抽出一根，咬在嘴里，周身散发着满不在意的气息。 “72号说你心情不好，是因为被那个女人跑了？你不是不在意那个女人吗？跑了捉回来就是了，虽然麻烦了点。” 白褂医生冷冷掀起眼皮，视线扫过他嘴上的烟。 男人一眼就猜到他想表达什么，立即自证道： “我没点烟呢！” 白褂医生忽然问： “能用的数字还有几个？” 男人愣了一下，随即，眸底划过一抹兴奋和激动。 “目前只有三四个左右，里斯，你……这是想动手了？正好过段时间范德沛和司徒那边有劳工输入名额，我来想办法撇开那只疯狗的视线，多弄些人入境——” “咚”的敲击桌面声，打断了男人的话。 白褂医生冷声开口： “三个够了。” 男人顿住。 “你不是要动手，只是想处理掉那个女人？” “首要任务，回收丢失的药。”白褂医生看着他，“然后把实验材料处理干净。” 男人脸上的散漫表情彻底消失，神色也冷了下来。 “里斯，到了这个地步，你还是不打算动手吗？” “如果我的消息来源没有错，你已经暴露，江氏不会让你继续待在这里！以江家人的德性，没有当场行动，那是因为他们要你自己离开！” 白褂医生冷睨着他。 “所以呢？” 男人咬牙，克制住冲动，咽下那些不能说出口的话。 沉默了好一会儿。 他才吐出口气，脸色依然有些难看。 “里斯，有些话，你不爱听，我也不爱重复，但现在你连靠近她都做不到，这会让我怀疑你的能力，或者……你起了异心！” 白褂医生一直冷沉的脸色，因为他的话，反而缓和了下来。 他轻笑了声。 “你不是有定期向父亲报告我的情况么？” 能力，异心这些，只怕已经不知道说了多少遍。 有用吗？ 男人没说话。 白褂医生心情变好后，话也多了些： “哥哥，华国人有句古话，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该来华国上两年课，熏陶一下。” 男人一顿，抬眸。 “两年？” 白褂医生与他对视，没有接话。 看诊室里又是一阵诡异又冗长的沉默。 男人收回视线，脸上多了抹深思，人也冷静了下来。 空气中那抹浅淡的火药味，再也嗅不着。 他开始说过来这一趟的目的。 “我不知道你有什么计划打算，丢失的那些药，我会派人找回来，但经过今天这一次，江氏，你应该是待不下去了……” 显然，这不是白褂医生喜欢的话题。 问题一出，他的神色再次回到之前的冷沉，暴戾之气再次涌动。 男人默了默。 “今天这事，怪我。” “之前我抢了李家那份资料，他报复性抢了我故意舍弃的资料，就消停了一段时间，我还以为……放松了戒备，让他发现我跟你牵扯，是我的错。 今天这事，他大概率是存了试探的心思，不过，他应该还不能确定你的身份，接下来，你要怎么做？我给你安排新身份，离开江氏？” 事实上，他知道里斯做法和目的。 背后注视，只是接近的手段之一。 如果只为了匿隐，可以一直站在暗处，但同时，也就没有进一步交际的可能性。 想靠近，就必须有所行动。 而今天的事件，全然是一场非巧合的错过。 按照里斯和江以宁的接触，那只疯狗咬过来是早晚的事，里斯也在等着那一刻的交锋。 偏偏那人除了疯，还狡猾。 挑了这么一刻来发难。 让里斯错过了交锋，还把自己陷入了套中。 那只疯狗今天的所作所为，要真的深究起来，根本就说明不了什么。 甚至想要洗脱，也是易如反掌。 但整件事背后却是一场试探，就是这一步，让里斯未来寸步难行。 第二千二百零八章 你要帮她 里斯会是这个脸色，也是因为已经看出这是一场让人措手不及的试探。 继续留下来，暴露还是其次。 在江氏，他们根本没有施展的空间，也等于里斯有可能会陷入危险。 按照他的想法，最好假意妥协，离开江氏，再找机会带上江以宁，一起回M国。 但，里斯说，两年。 这个时间，应该是他跟父亲约定的限期。 也因此，父亲才会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任他在华国浪费时间。 白褂医生忽然冷笑一声。 “离开？为什么？我暴露了什么？” 男人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却找不到可以反驳的话。 硬要这么说，当然也说得通。 目前对方应该也只是怀疑，不然，今天也不会这么平静。 加上这里是江氏，那只疯狗会有所收敛。 但也只是“有所”。 不达到目的，他是不会罢休的。 接下来，必然会有更多的触发点，试探、下套，逼迫，陆续会来。 里斯只要想继续留在这里，势必会受到无数的阻碍和掣肘。 也许现在走，会坐实对方的怀疑，但他们也能随心所欲地反击。 越想越憋屈。 今天从头到尾被算计得死死的。 白褂医生斜瞥了他一眼，抬手往桌面敲了两下。 “先把丢掉的药找回来，跑掉的白鼠也处理干净，我允许你使用目前手上能动的所有数字人，另外，你没事不要往江氏的地盘来。” 男人立即道： “我确定没有视线才过来——” 白褂医生冷淡的神色没有关点波动，静静地看着他。 男人默默把剩余的话全咽了回去，回了一句“我知道了”。 接下来，就该听话离开医院。 他站了起来，脚步却没动，站在原地迟疑了几秒，最终还是没忍住，开口问： “里斯，你应该知道那疯子不会轻易……” 大概是在对话过程中，思路也没有中断过，聊了那么多，思绪也越发清晰了，白褂医生的脸色比起之前，好了不少。 他挥了下手，打断男人的话。 “我知道。” 见他没有继续聊的打算，男人也只好歇了心思，转身离开。 就在他的手刚放到门把上，身后的人忽然喊住他： “对了。” 他立即松开力量，回身，听白褂男人继续说道： “娜娜那边的情况，跟我说说。” 男人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他会突然提出这个要求。 之前几次，他都非常明确要将人作弃子处理。 甚至连人做了什么都不打算管，大有一种“送给江以宁当玩具，随便玩”的心态。 他组织了下语言，才道： “嗯……目前除了一个打赌外，她并没有做什么，最近在学校挺安分的。” 应该是说，她并没有直接对江以宁做什么。 毕竟，江以宁最近也没有去学校。 白褂医生挑起眉，显然不信。 男人轻叹了一口气，只得说实话： “她之前利用几个被她迷惑住的男人，对江以宁出过手，她暗示不深，都是些小打小闹，不过，挺安分也是真的，最近两个人暂时没有接触，包括间接的。” 只是暂时。 一来江以宁不在，娜娜没有权限调动人去帮她查，只能等。 二来她对自己的实力相当自负，打算等赢了京清杯再有动作也不晚。 男人简单地说了说京大里发生的事情。 白褂医生静静地听着，等男人说完，好一会儿，才开口： “明天晚上，让她来‘TJ’找我。” 男人眸底划过惊奇。 “你要帮她？” 白褂医生没回答他的问题，只道： “你该走了。” 男人暗暗咂舌，却也拿他没办法。 “行，我让她去找你。” 说完，也不再废话，转身离开。 …… 江以宁如常地忙碌了几天，等回过神来，便又过了一周。 挤着空闲之余，给暮沉准备的礼物也完成了。 然而，何亚新那边，却没有传来任何动静。 不过这几天她并没有去医院，小病人已经转回钟副主任物的手上，之前跟踪过的病也都出院或者安排好护理后续，她手上暂时闲了，便不需要每天往医院去。 此时，江以宁正坐在瑞景的会议室，一边心不在焉地听着理查德的统合进度报告，一边转着笔，寻思着会议结束后，给二哥打个电话。 “……总？江总！你觉得呢？” 耳边的声音忽然增大，江以宁忍着捂耳朵的冲动，抬起眸子，看向站在她斜前方的会议桌主位的理查德，没有忽略他那带着狡黠和算计的目光。 她眨了下眼，从容道： “我觉得不行。” 理查德磨了磨牙，刚才试探了几次，小姑娘明明没在听，竟然也没进套！ 本来只要她随便敷衍地“嗯”一声，或者说句没问题，他就能顺理成章把几个大实验都交给她。 他扯出一抹假假的笑： “那你觉得哪里不行？” 江以宁也回以一记假笑。 “关于我那部分的实验安排，都不太行。” 理查德：“……”好吧，小姑娘虽然年纪小，但人精着呢。 都怪他平时太抠索，才会被她轻易猜中他心里的想法。 哎！ 早知道平时就大方些，好能在关键时候坑人了！ 会议在理查德的软磨硬泡之下，几个重点的大弄实验依然没能正式启动，但九号实验室那个被卡了一段时间的实验，江以宁答应帮忙解决。 会议结束，其他人陆陆续续往外走。 理查德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小声叨念着： “哎，如果能把那几个神经传导实验解决掉，我们就能立即进入临床阶段的……” 江以宁在旁边听见了，不吱声，心想，瑞景的小李总也越来越膨胀了。 把整个项目最关键的难题，说得这么轻松。 好像只要把难题交给她手上，就能立即解决似的。 “江总——” 理查德说了一会儿，江以宁和任子栋两人像聋了似的，连个眼神都没有给他，正想再说点什么。 没想到江以宁的手机正好震了起来。 她资料也不收拾了，拿起手机，对九号实验室的组长说了“我一会过去找你”，就匆匆往外走。 手机上的来电显示，是她和暮沉预订礼服的其中一家工作室打过来的。 第二千二百零九章 有点儿非人类 是那家偏欧风的设计。 江以宁点了接听。 对方说几套礼服都已经修改完毕，想和暮江二人约定试穿时间。 江以宁看着手机里的信息，偏头想了想。 这周末两天已经被京清杯和物数年末交流会占满，没有时间，而且，最近几天，暮沉为了那两张玉石设计图，都在四九城和海城两边跑…… 她问： “几套男式礼服不用再试了，对吗？” 设计师那边秒回： “是的。” 暮沉的男式礼服没有多少改动，都是江以宁这边的女式礼服，几套的腰身都需要收一点。 第一次试穿的时候就已经说明过。 “明天下午六点左右，可以吗？” “当然可以！”设计师笑道，“我在工作室里恭候江小姐的来到。” 江以宁挂了电话，握着手机也没有放下，调出二哥的号码，发了一条信息过去。 【二哥有空吗？回我个电话？】 等了几秒，手机没有动静，显然二哥那边还在忙。 她见惯不怪，收起手机，等二哥有空了，自然会回电话。 随即，转身朝九号实验室的方向走去。 就在电梯要合上前，理查德的声音远远传来。 “江总！等我！等等我！” 江以宁伸手按住开门键，电梯门重新打开。 十几秒后，理查德气喘吁吁地冲了进来。 他接替江以宁继续摁住开门键，半个身子伸到门外，冲外面怒喊： “你能不能快点！全世界都在等你！” 说的是任子栋。 然而，不管他怎么催，任子栋依然用最懒散的步伐，慢慢悠悠地走了进来。 “你这人……” 理查德对着他就是一阵数落。 可惜，只起到对牛弹琴的作用，任子栋我行我素惯了，压根没把他的话听进去一点。 江以宁看了两人一眼。 “你们也去九号实验室吗？” “嗯。”理查德收了对任子栋的怒火，转头冲江以宁笑，“正好现在暂时没什么事，就过去看看。” 主要是九号实验室的问题，他也去处理过，但不管怎么弄，出来的数据和预想中的都有着天和地的距离。 这几天，大家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几乎都暂停了其他实验的进度。 如果江以宁都没辙，那他们就得推翻整个实验，也等于这条实验副线彻底底废掉。 虽然说，做科研的人，不能说经常会出现这种情况，只能说是时时都会遇到。 结果轻则卡住研究进度，重则拖累整个研究的实验都得推翻。 然后，从头开始，再次重复前面几个月的枯燥实验，直到成功为止。 整个过程需要耐心和持之以恒的意志。 多少科研人为了一项研究，花费几年，甚至十几年，几十年的时间。 江以宁点点头。 一行三人来到九号实验室。 刚迈进来，里面本来还在忙碌的人立即停下手上的动作，看了过来。 七八道目光都带着希冀和惶然。 十分钟前才一起开过会的九号验室组长匆匆迎了过来。 “整个实验的数据和记录都准备好了，江总，你这就过去看看？” 他指了指实验室最里面的电脑。 江以宁跟着他走了进去。 其他人，包括理查德和任子栋，也跟在她的身后，往里走。 等她坐到电脑前，开始浏览数据和记录，九号实验室的成员也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作为整个项目里的一颗最不起眼的小齿轮，出了这么大的问题，如果解决不了，从头开始都还是好事，最怕就是资本不乐意，直接砍掉整个实验室…… 毕竟，科研的每一秒，都在烧钱。 屏幕上的数据组开始滑动，一排排的数据飞快刷新，屏幕偶尔会静止一两秒，像在确认什么似的停一停，随后又再次往上刷。 滑动速度，有时候看不清具体的数据组。 庞大的数据库，江以宁花了将近三十分钟才翻完。 她的手放开键盘的同时，身后的任子栋轻哼了声，带着嘲意。 合作已久，理查德一听他这反应，就猜到他的意思，立即转头瞪过去。 “你看出问题了？那前天让你过来处理，你又说没办法？！” 好家伙！ 非得腾折人家小姑娘是不是？！ 他想逮住小姑娘薅羊毛，都已经有些愧疚了，没想到这家伙也这样！ 怪不得孩子那么抗拒加班！ 任子栋翻了个白眼。 “难道你没看到，她每次停下来查看的，都是出错的牵引节点吗？” 只给他看错的地方，他还看不出来问题来，这些年全白混了好吧。 理查德的表情瞬间龟裂。 小姑娘滑动屏幕的速度越来越快，从中间开始，他还没看清，就刷了过去。 但任子栋的话，他听懂了。 原来她每次停顿，都是为了确定下一个错误牵引节点吗？ 利用这个节点，一路往上推导下一个错误节点，从而将错误的地方连根拔起…… 这种办法，他懂，也用过。 可，这个推导速度，是不是有点儿非人类？！ 他甚至没发现江以宁找出来的第一个节点…… 首次清晰看到他和任子栋的距差，有点儿想捂面痛哭怎么办！ 江小姑娘就算了，他更不敢比，那都不是人的行为了。 听到两人对话，九号实验室的组长连忙走过来。 “已经找到问题所在了？” 江以宁指了指屏幕左上角那一块： “实验的底层推导出了小问题，这一条线往后的，都需要重头来过。” 九号实验室组长脸色一僵。 底层推导出了小问题……不知道的人一听，还真以为是个小问题。 但底层推导是他们打的地基，环环相扣，基础都错了，不得全盘推翻么！ 九号实验室其他人的脸色也都不太好。 “我、我们重新再来……” 江以宁点头。 “嗯，这个地方需要重新算出新的推导公式，其他地方可以保留，今天就把问题解决掉吧，可能要加班……任子栋，小李总，你们俩和陈组长一起做推算，其他人准备跑数据，我来做最后修正，没问题吧？” 实验室一片寂静。 一群人无言地看着江以宁。 “怎么？按九号实验室的人手，我们不帮忙的话，可能要花两三天？趁现在有时间，就处理了吧？” 第二千二百一十章 把别人认错成你了 九号实验室的人全体一噎。 一时间也不知该吐槽江总太过看得起他们，还是该吐槽江总把问题说得太简单…… 算了，渣渣们乖乖听大佬的安排就够。 的确是江以宁把事情往简单里说。 事实上，单位整条线需要跑的数据就非常庞大。 江以宁把工作分成三部分，后面开始运算前，理查德把其他几个实验室组长调了过来帮忙。 二十多个人一直忙碌到凌晨。 看着最底层的建模运作一路绿灯，众人顿时爆出一阵欢呼声。 “成了！” 激动过后，几个组长和九号实验室的成员冷静下来，转而又开始怀疑他们眼前看到的事情，到底是不是真的。 不到十个小时，就把过去一个月的工作完成。 虽说，人手是多了，但浓缩到这个地步…… “后面剩下的，九号实验室自己可以完成吧？如果不能——” 陈组长从震惊中回过神，连忙表态： “能的！我保证，剩下的这些，我们会在这周内赶出来！” 九号实验室成员纷纷附和： “我们一定会赶上进度！” 江以宁点点头。 那边理查德站起身，长吁一口气，一边伸懒腰，一边道： “大家辛苦了，我来请宵夜，想吃什么直接播。” 陈组长哪好意思让领导帮忙处理工作，还要让领导请宵夜，立即开口将请客揽回去。 理查德也不跟他抢，有人抢，他就让。 室内气氛很好，虽然大家脸上都带着疲惫，但依然兴冲冲地讨论吃什么宵夜。 江以宁垂眸看了眼时间，道： “给我留瓶果汁吧，我明天过来再喝。” 言下之意，是不打算留下来一起吃宵夜的意思。 但她话里也没有拒绝大伙请的吃喝，算是给足了面子。 陈组长这才想起来，他们的项目主导人兼老板，还是个不到二十岁的小姑娘，这个时间，早该回家了。 “江总，我们这儿有几个人都有车，要不——” 江以宁笑了笑。 “不用送，不用担心，我也有车。” 陈组长老脸微红。 “好的。” 人家是瑞景的老板，又是江家人，怎么可能没的专车接送？ 真是忙糊涂了。 说不用送，但一群人还是一路把人送到停车场，看着人上了车，车子开远，才往回走。 “江总真的好厉害啊！” “可不嘛！我听到底层推导出了问题的时候，整个人都麻了！还以为要整个实验要从头来过呢！如果真这样，至少要花三个月……” “害，重做就是最前面的推导难，后面再杀时间，花三个月，我们这里大部分能做得到，好不好！像江总这样，只挑错的地方修补才是最难的！” “对！这样看着是省时省活，但极容易出错，说不定会越修越糟糕，还不如直接从头再来的清晰……” “她不仅修好了，还只花了十个小时……好可怕啊！” “现在说她不是Chiang，我都不相信了！” “对对，不用等周末的年终交流会，我拿脑袋作保，她绝对就是Chiang！” “说起年终交流会，小李总前几天说要带谁去来着？我也想去看看！” “不带人吧？就任总和小李总，还有小李总的秘书……好像是担心再出现上次在科林那边的情况。” “啧！真是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 “我们去跟小李总说说吧！” …… 江以宁上了车，闭眼安静了几秒，才伸手拿出手机看了眼。 上面有几条未读信息，倒没有电话。 二哥大概又在连转轴工作。 算了，也不急，再等等也没事。 她点进了未读信息里。 有一条是暮沉发过来，三个小时前，问她有没有乖乖吃饭。 她看完，没有立即回复，先退出来把其他几条都看了。 有两条消息是医院那边发过来的报告消息，没有什么特别的情况，不需要回复，还有两条是谢贝贝发过来。 时间在傍晚。 第一条是暴风哭泣的表情包， 第二条：【以宁，我把别人认错成你了，我有罪，啊啊啊啊好尬啊！】 江以宁愣了一下，在收藏的表情包里翻出一个摸摸头的图，发了出去。 刚发出去，窗口顶上显示名字的地方，就变成了正在输入的字眼。 随即一张猫咪抱抱的图片跳了出来。 【呜呜呜傍晚吃饭的时候，天色有点暗，我眼睛不好使，看到前面有个背影超级像你，我就大喊了一声你的名字，还好还好我没有直接生扑上去，不然我就不做人了！】 想了想那个画面，的确挺尴尬的。 江以宁抿着笑，打字安慰她： 【这种情况，别人应该只会以为你在跟别人打闹喊话，没什么好尴尬的。】 然而，她并没有安慰到谢贝贝。 【我当时第一个反应也是这么想……但……啊啊啊啊啊一想到那个人，我只想死！】 江以宁视线在“那个人”上停了一秒，眸底划过意外。 谢贝贝会这么说，也就是“那个人”，她也认识的。 再看这语气，显然不是好朋友熟人里的。 她认识谢贝贝一年多，知道这女孩是个开朗活泼，擅长交际，人缘也非常好的人，学校里不被谢贝贝喜欢的人，少之又少。 不等她把人筛选出来，谢贝贝就自己把答案说了出来。 【是那个傻杯玩意儿啊！那个交流生！】 江以宁怔住。 一个完全出乎意料的答案。 【那傻杯不知道抽了什么疯，把一头黄毛染成深棕色，你说吧，这玩意儿平时都是披头散发的，染了头发又学着你束高马尾，我完全没想到会是她/狂哭jpg】 【最可恶的是，我喊完，她回头给了我一个龙王歪嘴笑的嘲弄表情！】 【我觉得她绝对是故意的！】 【在报复我之前没有告诉她你的地址！】 【哇！好丢人啊！明明脸长得完全不像，我怎么会把她认错成你/打滚jip】 江以宁一边回复安慰谢贝贝。 其实身高、体重相近的人，背影相似，一点也不奇。 不过，那人染掉一头惹眼的浅金色头…… 第二千二百一十一章 老实说，江以宁跟那位交流生并没有过多接触，连对话也没有几句。 但，每次这样浅浅的碰面，都能看得出那位交流生的极端傲慢的性格。 这样的人，会轻易掩盖住自己最耀眼最扬张的地方吗？ 显然不会。 江以宁想起来，之前请暮西帮忙查她的资料，霍华德集团资助的养女…… 这位交流生进了京大后，除了张扬傲慢，大肆找茬外，一直没有做别的事情，便没有做别的事情，如今突然改变，显然是要做什么了。 让京大一众高层都拿她没办法的人……江以宁轻叹。 为难的，总是奉公守法的好人。 河水不犯井水就不行吗？ 收敛起心神，江以宁和谢贝贝又聊了会儿，时间已经很晚。 退出窗口，又看了看暮沉名字那一栏，没有点进去，也能看见他发来的消息一半的内容。 犹豫了一下，还是回复了。 【有准时吃饭，不过瑞景那边的实验出了些问题，加了会儿班。】 本以为这个时间，暮沉要么已经休息，要么还在忙，大概不会回复，结果消息发出去的下一秒，上面的状态立即变成正在输入。 江以宁：“……” 【宁宁放便接电话么？】 既然都这么问了，江以宁直接打了过去。 秒接。 “宁宁。” 听筒里传来一道熟悉又沙哑的声音，应该是因为说话太多的原故的。 “加班到现在，到家了吗？” 江以宁听着手机那边关心的语气，嘴角克制不住地微微扬起。 “在路上，快到了。” 显然这个答应，男人并不满意。 “任子栋不是在你的公司里吗？” 意思是，既然公司有人，就让人去干活，事事要她亲为，养着那些人是干什么吃的？ 江以宁道： “出了点小问题，我来解决能省点时间。” 手机那边传来低低的笑声。 “既然是有能者居之，那就没办法了……嗯，我家宁宁真厉害，哥哥与有荣焉。” 江以宁不是第一次被夸，但听他夸，人就有点不争气地高兴起来。 “我还能更厉——” 及时闭上嘴，但，也晚了。 因为江家人的行事作风就摆在那，江以宁平时也不爱出风头，更是甚少炫耀张扬，但这良好的习惯……在这男人面前，总会轻易被打破， 手机那边的笑声更浓郁。 已经在他那养厚了的一张脸皮，再次打回型，江以宁羞得就想直接挂掉电话，躲起来算了。 当然，挂是不会挂的，但她可以转移话题， “你还在海城吗？” “嗯。” 暮沉倒也没继续逗她，顺从她的话，转移了话题，只是沙哑的嗓音仍含着浓浓的笑意。 “宁宁想我了？” “我想……”江以宁故意拖了拖语调，下一秒就转了语气，“你之前不是说想要礼物嘛，我已经做……已经准备好了，想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暮沉耳尖，瞬间捉住了重点。 “宁宁亲手做的礼物？” 江以宁装傻，没回答他： “我先问你呢！” 不回答也没有关系，小姑娘的反应就说明一切。 暮沉愉悦至极。 “本来是打算周末前赶回来——” 江以宁听到这前半句，就知道他要为了这个礼物，挤时间回来一趟，便立即打断他的话。 “那就周五给你！到时候我去机场接你？” 暮沉默了默，没应她的话，而是跟她讲道理： “宁宁，有一件你很想要的礼物，就放到你面前，你能忍住不拆吗？” 意思她明白，但…… 江以宁板着声音答道： “当然能啊！” 暮沉极有耐心： “宁宁，你不能为了堵我，就挑着话来说，万一以后做不到，就是在打自己的脸。” 江以宁轻笑了出来。 “那你会把我的话记住，等万一以后发生了，就拿来打我的脸吗？” 暮沉哑然。 “你啊！” 当然不会。 他哪里舍得啊！ 显然小姑娘也知道他不会，才故意这么问。 可他能怎么办？ 早就被她吃得死死的，并且甘之如饴。 江以宁笑道： “记得把你周五飞机到达时间发我！” 暮沉轻哼，转而提出让她拍照片，让他先看看礼物的要求。 江以宁失笑，一口就拒绝了。 “乖乖的，还有四，不对，只有三天了，你是大老板，做事要有耐心！” 任男人怎么软磨硬泡，她也没有松口。 最后被缠得没办法，只能再次转移话题，跟他说了谢贝贝今天的经历。 果然，立即就转移掉他的注意力。 说完前因，江以宁最后道： “我不喜欢霍华德那些人，不管那个交流生是不是冲着我来，但她突然改变，又出现我身边的人认错背影的事，阿沉，你有没有合适的人，帮我做点事？” 之前的好心情，完全被这件事破坏了。 暮沉声音明显阴沉了下来。 “宁宁别为这种小事操心，我会让人去处理。” 跟他家小姑娘背影像？ 呵。 怎么像，他就怎么毁。 江以宁张了张嘴，最后轻轻地“嗯”了一声。 跟他说这件事，又向他借人……其实也是做点什么的心。 如今暮沉把事情接过来，显然是不想让她沾上脏事。 不应该把所有事情都交给他的，什么好的白的都让她享受了，他却—— “宁宁，我们很快就订婚了。”暮沉从那声嗯里就听出她的迟疑，“以后，你会是我的妻子，我会是你的丈夫。” 我们是一体的。 荣辱与共。 “嗯！” …… 第二天，下午五点半，从瑞景出来，江以宁就去了礼服的工作室。 刚被人引导着走到里面，就看见一个陌生又不意外的人。 对方在她走进来的瞬间也抬头看了过来。 她扯开唇，皮笑肉不笑地打招呼： “嗨，江小姐真巧，试礼服总能遇上你呢。” 闻声声。 知道她是闻一宣家的亲戚，江以宁还是留了面子，向她含首打招呼： “闻小姐。” 然后，就跟着工作室的人继续往里走，并没有深入交流的意思。 “等等！” 闻声声站起身，喊住她。 江以宁无奈，只好停下来，回头。 第二千二百一十二章 其实也就那样 闻声声扫了眼那个带路的工作室员工，礼貌地笑笑。 “我想跟你单独谈一谈，可以吗？” 两个不熟悉的人，需要独单谈什么？ 无非就是上一次说过的那个——让礼服的话题罢了。 江以宁脸上表情变浅变淡。 “不可以。” 连拒绝理由都懒得给，一口了当地拒绝了。 闻声声姓闻，即使不是闻家的直系，但外面的人，听到这个姓，不管怎么样，多少都会给几分薄面。 她还是第一次这样，被人当众甩脸。 “好啊，既然江小姐不愿意私下谈，那在这里说也是可以的。”闻声声也不再给她拒绝的机会，直接开口，“我听我堂哥说，江小姐已经在另一家高订工作室订了一套礼服，这家的礼服，对你来说，已经是可有可无，与其让礼服在衣柜里蒙尘，我恳求江小姐，把礼服让给我，至少，我会给礼服展露在人前的机会。” 跟她想象的一样，这话一出，工作室的员工脸色微微变了变。 就算江以宁不愿意让，等礼服的设计师知道这事后，她再提前要江以宁那一身，也一定会转让给她。 江以宁听到她说“我听我堂哥说”时，微微愣了一下。 暮沉的几个“青梅竹马”，唯有闻一宣接触得不多，几次不多的接触，她看得出来，闻一宣是个成熟稳重的人。 向以轩那几个跳脱的家伙，包括暮沉，都有将闻一宣当成大哥来看待。 这样一个人，并不像是会把朋友兄弟的事当谈资挂在嘴边的人。 她微微偏头看向眼前这个充满恶意的女人。 “闻一宣告诉你的？” 闻声声脸上闪过一抹心虚，但很快就被抹了下去。 自从被许茵告状后，闻一宣那一家子就突然冷漠疏远了，连门也不准她家再踏进一步，她爸妈都快急疯，好不像求了太奶，才求来一个大家坐下来谈话的机会。 那天她也去了，在闻家闲逛的时候听到闻一宣在庭院外面聊电话，这些话，就是那会儿偷听到的。 当时她就觉得，江以宁这个人真是可恶至极。 一个人霸占了那么多好东西，让一点给她又怎么了？！ 她又不是白要不给钱！ 哼。 那些话虽然不是闻一宣当面对她说，但意思上，她的说也是对的。 没什么好心虚。 她也不怕江以宁会拿这种小事去找闻一宣求证。 当即微扬下巴，高傲道： “当然啊，除了他还能是谁？” 只见江以宁微微点了下头，表示知道了，随即，她便转回身，对带路的工作室员工说了句可以走了。 完全没有给回应的意思。 那工作室员工看了闻声声一眼，又看了看江以宁，最终还是遵照自己的任务，继续领着江以宁往里走。 闻声声没想到这个女人根本不按牌理出牌，也完全不给闻家的面子，愣神的片刻，人就走了个没影。 “这个女人是不是有什么毛病啊！” “声声？”一个年轻女人往另一边走廊拐出来，一边拿纸巾擦着手上的水，一边奇怪地问道，“你在说谁？” 闻声声翻了个大白眼。 “一个神经病女人！” 年轻女人茫然地“啊？”了一声。 当然也不相信是真的神经病，附近这一带都是高级商区务，出入都是些金领起步的群体。 这种地方，怎么可能让神经病进出？ 好奇追问之下，闻声声还是跟同伴说了说。 年轻女人晃然地“哦”了一声。 “原来就是那个抢了你的礼服的女人啊！” 闻声声身边的好友都知道，她试礼服时看中一套高定，结果被一个不要脸的女人故意抢了。 对方来头不小，闻家都不得不让步。 为此，大家都很为闻声声抢不平。 年轻女人眼珠子转了转，道： “我过去会会她，让她把礼服让给你！” 闻声声扫过年轻女人脸上的狡黠和算计，心里冷笑了声。 为她？是为了自己吧？ 一手拉住要走的人，她道： “郑娴，不用，你别去了，人家有权有势，我不想得罪人，不然我堂哥都护不住我。” 年轻女人挣了挣，没挣开。 “可是……难道就这样算了？” 比起“讨公道”，她更想看看那位传说中的暮三爷长什么样子。 如果……万一有机会……说不定她飞上枝头当凤凰的机会就来了！ 闻声声看了她一眼。 “不然呢？我已经跟她说了好几次，她不让步，我又有什么办法？” “虽然她今天是一个人来，但到底也是暮三爷的未婚妻，我还能强迫她不成？” 年轻女人一听对方是一个人来，当场就歇了“讨公道”的心思。 “……也是。” 两人转到等候区的沙发那边坐了下来。 工作室的人给两人送了茶和点心。 吃着点心，年轻女人用状似无意的口吻聊着开： “之前外面一直在传暮三爷对女朋友有多宠多宠的，依我看吧，其实也就那样，你看看，试礼服都没有陪着，能宠到什么地步呢？对吧，声声？” 这话说到了闻声声的心坎里。 不过，她嘴上还是道： “别乱说，今天不是周末，谁能时时有空陪着？” 年轻女人借着喝茶的动作遮挡住撇嘴的不屑表情，低声嘟囔： “我这哪算乱说？” 吃了些点心，把茶喝掉大半门，年轻女人放下杯子，轻呼出一口气，视线环扫了一周，确定附近没有人后，她倾身凑到闻声声耳边。 “声声，你真不打算做点什么吗？结婚是大事，可不能留下遗憾。” 闻声声顿了顿，片刻，摇头。 “我能做什么？现在闻家和暮家合作得很深，我堂哥不能为了我，跟暮家撕破脸的。” 说着，她深深地叹了口气。 “你应该也知道，闻家和暮家正在合作开发西京郊，虽说那几个重要的基建项目都是我堂哥投回来的，但暮家手上有地，占了地利，闻家也不得不低一头，我又怎么能让堂哥为难呢？” 年轻女人目光闪了闪。 “你们家和暮家合作的事我也听说了些，可我觉得暮家真是很过分！利用闻家不说，还要压闻家一头！现在还欺负到你头上！” 第二千二百一十三章 许茵忙着谈恋爱 闻声声喜欢她说的，“你们家”。 她和闻一宣就是一家人，她有权享受闻家的权势。 当然，朋友们的认识，都是她辛辛苦苦，一点一点灌输给她们的。 她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轻轻往年轻女人身上靠了靠。 “我堂哥也没有办法，谁让别人握着主动权呢？忍一忍吧，合作总有结束的一天。” 这话听上去，闻家似乎也不甘被暮家压着的意思。 如果有机会帮闻家出一口气……可，那是暮家，弄不好，谁给谁出气，都说不准。 需要机会……年轻女人眼珠子又转了转，状似好奇地问： “对了，前两次试礼服，不都是许茵那家伙陪你来吗？她这次怎么不陪你了？” 如果许茵在，就可以找她兜底了。 她那人傻呼呼的，直来直去，没多少心机，很好骗。 成功功劳就归自己身上，失败锅可以甩到许茵身上。 说起许茵，闻声声心里就来气。 都怪她多管闲事，给闻一宣打小报告，害她不仅没买到想要的礼服，还因为想借闻一宣的手拿到礼服这事，把关系搞僵了。 虽然求到太奶出面，但她堂伯一家并不买账。 按着她的头道了歉，又当着大部个家族的面被狠批了一顿，关系依然没有完全修复。 为此，这几天父母看她，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鼻子，她的亲哥甚至还拒绝跟她在一个饭桌吃饭。 她在家里几乎待不下去了！ 都怪那个贱人多管闲事！ 心里把许茵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一遍，脸上却像没事人一般，笑笑地解释： “许菌比我小了两岁，正是谈恋爱的时候呢，哪能天天陪着我？” 年轻女人双眼一亮，好奇地追问： “许茵谈恋爱了？” 闻声声道： “应该是吧？前几天看见她被一个男人抱在怀里，看那样子，挺亲密，应该是在谈恋爱。” 年轻女人“哇哦”地小呼出声。 “是什么样的男人？闻家那边介绍的吧？” 她跟闻声声走得近，最爱打听闻家的八卦，也知道许茵这个破落户女孩，仗着自己姑姑嫁给闻家的现任家主，就天天往闻家里钻，占到的便宜，比闻声声这个正儿八经，姓闻的闻家人还要多。 不要脸至极。 找男朋友，想来也是用这种手段，让她那姑姑在四九城那些大家族里，给她找青年才俊吧。 年轻女人心想：反正，如果是她，她也一定要这么做的！ 便宜不占白不占！ 正想着，没想到闻声声竟然摇头了。 “应该不是。” “我之前没见过那个男人，应该不是四九城那些家族的子弟。” 年轻女人做了一个夸张的惊讶表情。 “不是吧？那是什么人？” 闻声声歪头想了想。 “那天我是在T大里遇到她和那个男的，我猜，那男的应该是T大的老师吧？看样子挺年轻的，应该不会是教授。” 好歹也是念过大学的，闻声声知道学校里的教授级别，九成九都是四十岁起步。 就算有异类的天才，也至少要到三十以上。 那个男人，看上去就二十多，应该只是个讲师，或者在读研究生之类的人。 年轻女人闻言，忍不住捂嘴偷笑。 活该啊！ 许茵占了闻家那么多年的便宜，就活该找那种人当男朋友，未来跟那种人过一辈子，一辈子留在那种阶层里！ “哦，其实也挺好的！不是说许茵父母都是名校教授吗？她找个老师当男朋友，也很合适！毕竟人还年轻，以后说不定又是一个大教授，噗——” 最后还是没忍住笑，喷了一下，她连忙收住，又道： “既然许茵忙着谈恋爱，你也别找她陪了，打扰别人恋爱太缺德。” 闻声声自从知道许茵跟个普通谈恋爱，心里也挺高兴的，听到同伴的话，便点点头，笑道： “我知道，所以这次我就没找她陪。” 事实上，自从那次告状之后，她私底下打电话骂许茵，就被拉黑。 想找也找不到了。 聊了会儿别人的“悲惨”，两人的心情就好了不少。 随后，工作室员工过来添了两次茶点，终于到了她约定试礼服的时间。 两人跟着工作室的人往试衣的地方走去。 “哎，我有点饱，早知道刚才我们在外面多逛一会儿再过来，这么早过来，吃了一肚子点心，等下回去要多夜跑半小时才行了。” “昨天你才听说健身房来了个大帅哥，想要睡一觉，这不正好合你心意么？机会来了。” “嘿嘿~声声你别戳破我呀！人还没钓到呢！” 两人一边走，一边嘻嘻哈哈的说着话。 就在经过一扇门的时候，门里的人正好推门而出。 两人下意识往里看了过去。 一瞬间，两人同时停住了脚步，愣愣地望着站在房间中间的人。 灯光之下，一道高挑纤细的身影站在那。 柔软微卷的头如瀑般垂落，灯光打在上面，泛着一层浅浅的棕色。 脖颈纤长，往下是一截清瘦笔直的锁骨，像盛了一汪柔光。 一袭复古式欧风宫廷设计的长裙，繁复却不凌乱，勾勒出少女那不盈一握的腰身，下面如梦似幻的烟灰色薄纱铺展开来，星芒点缀。 与闻声声上一次见江以宁穿的裙子，不一样，却又该死的一样好看。 好看得让她……再次心生嫉妒！ 江以宁那身礼服竟然不止一件，而是为不同场合而设计的一整套。 而设计，闻声声早就知道，和她预订的，也不是一个档次…… 门里人走出来，与门口两人错身而过，门很快就自动关上，挡住了里面的璀璨景色。 而门口的人，久久也回不了神。 前面带路的工作室员工走出好几米才发现身后的人没有跟上来，只得也往回走，回到两人跟前。 “闻小姐？” 两人这才回过神来。 工作室员工保持礼貌地问： “试衣室就在前面，我们继续走吧？” 闻声声调整了下情绪，淡淡地“嗯”了声。 “走吧。” 工作室员工做了个请的手势，率先往前走。 两人默默地跟上。 走了几步之后，年轻女人忽然开口： “声声，我觉得你更合适。” 第二千二百一十四章 那小子的耐心就那么多 不管是说的那个，还是听的闻声声，都知道这是一句违心的话。 即便刚才只看了一眼，两人心里都清楚，那套礼服穿在江以宁身上，是真的美。 这不是她们嘴上否认就能瞒骗过去的事实。 然而，两人却很有默契地选择站在同一条线上，假装自己说的才是真正的事实。 闻声声笑笑道： “算了，不是我的，我强求也没用……” 年轻女人打断她的话。 “你怎么知道没用？” 刚才试衣室里的那个女人，是真的美，美得让人控制不住地心生嫉妒。 闻声声有些心照不宣地看了她一眼。 “我找她聊过几次，每次都被甩脸色……算了，我也不是非要不可。” 年轻女人挽住她的手臂，嗔道： “干嘛要跟她说，我们是朋友，我一定会帮你想办法的！” 闻声声在江以宁第二次拒绝的时候，就打算直接找到设计师那边，刚才故意在工作室的人面前说那些话，也是为了做铺垫。 现在有人主动把事情接过去，不用她亲自出马，当然是最好的。 不管结果行不行，她都不用淌这浑水，只需要坐享其成就行。 至于郑娴这人，两人当朋友的时间也不短了，她很清楚，对方是有所图的。 想要马儿跑，就要让马儿吃饱，这个道理她懂。 “谢谢你，郑娴，下周末四九城有个家族式的聚会，我带你去见见我的朋友吧？” 年轻女人如愿得到她亲口给出回报的承诺，当下更亲昵地挽紧她的手臂。 “客气什么啊！我知道你在闻家的难处，我都不帮你，谁还能帮你呀！” 两人说着，不知不觉又停下了脚步，已经为两人推开更衣室门的工作室员工，正一手撑着门，忍了又忍，最后还是没忍住，开口催促： “闻小姐，修改后的礼服已经准备好了。”你能不能赶紧过来？ 最后那一句，工作室员工费了极大力气才没说出来。 年轻女人放开闻声声的手。 “你去吧，我想在外面透透气。” 闻声声点头。 “好。” 工作室员工看着闻声声走了试衣室，又看了看站在走廊上的女人，最终还是秉着工作要求，提醒了一句： “这位小姐，我们工作室里有房间放置了还没有公开的作品，不能随便闲逛，为了发生不必要的误会，麻烦你在这里等一下，我找人过来带你。” 年轻女人闻言，双眼一竖，怒道： “你什么意思？说我会偷你们的设计？！” 工作室员工头痛地解释： “没有，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怕发生不必要的误会……” “你不怀疑我，又怎么会误会！”年轻女人借机发难，“你们老板呢？我要见你们老板！让你们老板出来！” 工作室员工：“……这位小姐，请您冷静些……” “你怀疑我之前，怎么不想想我会不会激动？往我头上扣了帽子，还想我冷静？我不管，我要见你们老板！我给你一分钟，你不把你们老板找过来，我就自己去找！别到时候又冤枉我看到你们那些未公开的作品，污蔑我盗窃！” 工作室员工哪里会看不出来这人是故意找茬的。 为了防止她找借口闹，工作室员人连忙把人带到旁边一间会议室。 “这位小姐，请你在这里坐一下，我这就去找老板！” 年轻女人还真的听话走了进去，只是也没有忘记放话： “我只等十分钟，时间到，没见到我要见的人，我就自己去找。” 工作室员工：“……” 让人无语，但威胁有效。 …… 虽然之前就经历过一次，也做好心理准备，但不管经历多少次，这样来来回回折腾换装，人还是被累着。 设计师指挥着助理们，把换下来的礼服收装起来，回头看见那个试衣的女孩已经窝进沙发，一副“我不想再起来”的样子。 看着似乎有点小任性，却次次都无比配合，从没甩过脸色。 莫名让人喜欢。 “还有最后一套，江小姐，你再忍忍。” 江以宁轻轻地“嗯”了一声。 就在几个助理分别忙着收拾和拿出最后一套礼服时，试衣室外传来有些急促的敲门声。 设计师让众人继续干活，又跟江以宁打了声招呼，这才放下手上的东西，转身过去应门。 “怎么了？” 门外的下属先是往试衣室里看了眼，设计师会试地走出试衣室，顺手把门关上。 “老板，陪闻小姐过来的那位小姐……”员工尽量用简短的话语把事情说了一遍，“就是这样……大概还是为了礼服的事，她吵着要见你。” 设计师皱起眉。 “行，我知道了，你先去给她泡杯茶，我一会过来。” 员工松了口气，应声而去。 设计师回到衣试衣室，来到江以宁跟前。 “江小姐，能不能请您等十分钟左——” 话还没说完，女孩已迫不及待地给了她答案： “可以。” 设计师愣了一下，忍不住笑了起来。 “谢谢您的体谅！” 打完招呼，设计师再次走出试衣室，同时，手也把手机给拿了出来，拨了一通电话。 “喂？闻先生？” 关门前，江以宁听到对方说了一句。 她脸上神色没有丝毫变化，仿佛已经猜到设计师突然离开的原因。 还没到十分钟，试衣室的门再次被敲响，得到江以宁的允许，其中一个助理去开了门。 “宁宁。” 江以宁唰地扭头，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小脸漾开一抹惊喜的神色。 “三哥！你怎么过来了？！” 从外面走进来的人，竟是江亦煌。 “路过，听说你在这里，就过来看看。” 小情侣挑礼服，两家人都知道，毕竟都是自家人一起挑的。 江亦煌更直接些，利用行业里身份的便利，早早跟自家妹妹挑的工作室打了招呼。 这不，她过来两次试装，他都知道。 上次有臭小子陪着，他当然不会没眼识过来掺和，这次一听小姑娘是一个人来的，他怎么能不过来看看？ 他环视了一周，磨牙： “那小子的耐心就那么多？！” 第二千二百一十五章 我怕了你 江以宁一听就知道是三哥是什么意思，只好解释： “我没告诉他，我约了今天试装，不是在帮他找借口，真的！” 顿了顿，又叮嘱了一句： “对了三哥，你记得也别跟他说这事，我不想被他唠叨！” 最近暮沉不知从哪里学来一身装可怜的本事，要是被他知道，她自作主张丢下他，自己一个人来试衣服，她真怕那家伙会哭给她看。 本来以为，只要她不说，试完就能完事的。 哪里想到三哥会突然顺路过来了……明明没有说谎，竟然也要用一个又一个的借口去隐瞒。 江亦煌冷哼一声，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哥~” 江以宁上前拉住他的手臂，让他坐下，随即，拿起茶几上的茶壶，倒了杯花茶，给他亲自递上。 “这儿准备的花茶挺不错的，你喝喝看？” 江亦煌心安理德地享受妹妹的卖乖，接过才半个巴掌大的小杯子，一口喝掉花茶，又把杯子塞回小姑娘的手里，欠揍道： “一杯茶就想收卖我，让我帮你隐瞒？作梦！” 江以宁：“……”那你别喝啊！ 啊！ 她家三哥恶劣起来，真是好难搞！ 江以宁幽幽地瞅了瞅一脸可恶的江亦煌，忽然摸出手机，道： “我好像很多天没见过姚姐姐了，正好试完衣服，可以约着一起吃顿——” 手机屏幕还没按这亮呢，一旁的江亦煌就迅猛出手，抢了过去。 “你这臭丫头！跟那臭小子走近后学了一身陋习，都会威胁你哥了！” 江以宁也不介意手机被抢，乖巧又安分地坐在那。 “约人吃饭，是正常社交，我哪有威胁你？再说了，我不是跟阿沉学的，是跟三哥你学的啊！” 江亦煌瞪了她一眼，把手机扔到她的腿上。 “我怕了你！” 这是妥协的意思。 江以宁顿时眉开眼笑，又倒了杯花茶，递过去，等他喝过茶，消了大半的气，便乖巧地轻靠着自家三哥的肩膀，撒娇讨好道： “三哥，你最好了。” 江亦煌冷哼。 “现在当然是我最好，等我没用处了，你肯定有大哥最好，二哥最好的借口，哪里还轮得到我？” “本来几个哥哥都是最好的，哪用分先后？” 话很甜，却也是真心话。 江家人在她心里，有着不可替代的位置。 江亦煌虽然还摆着高傲的模样，但那压不下去的唇角，已经讲明，他被哄得找不着北。 从一箩筐的甜言蜜语中找回一点理智，他还不忘教训她： “记住，你不想让他黏着可以，他要是胆敢随意丢下你不管，我绝对会让他吃不完兜着走！那种情况下，你还要做恋爱脑，我就连你一起揍！” “知道啦！” 两兄妹聊了一会儿，江亦煌看了眼时间。 “你那几套礼服都试好了？” “还有一套。”江以宁道，“苗小姐那边有突发急事要处理，我在这等等。” 苗小姐就是这工作室的老板兼主设计师。 江亦煌也不多问别人的私事，点了下头表示知道了。 不过，这会儿已经快七点多。 “宁宁饿不饿？” 江以宁摇头。 “还不觉得饿。” 一旁已经忙完，正在装忙的助理，十分有眼识地开口： “我们这里有厨师的，两位要不要吃点热食？或者，一些中式点心，厨师也会做。” 江以宁看向自家哥哥。 “三哥，你饿不？” “我一个大男人吃不吃有什么打紧？” 江亦煌只怕会饿着自家妹妹。 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他转向那个搭话的助理，问： “老苗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助理“呃”了一声。 说了，但十分钟也已经过了。 现在都还没回来，估计麻烦挺大。 江亦煌一看就知道大概是什么情况，当即站起来，利落地解了外套的扣子，随手扔在沙发上。 一边挽起袖子，一边指挥： “你们，去帮她换装。” 助理愣了一下，有些迟疑： “但老板没在，我们没办法确定修改位置……” 虽说江以宁只是需要收一收腰围，但怎么收却必须要设计师说了算。 像这种高定都非常注重设计感，细致到每道皱褶的走向，都是有意义的。 她们这些助理也没有资格私自决定修改的位置。 江亦煌已经把两只袖都挽高，露出流畅修韧的小臂： “我来。” 几个助理互看了眼，决定分头行动。 一边协助江以宁换装，一边溜出去一个人，给老板打电话请示。 江亦煌自然看得这些人的动作，不过，什么也没说。 礼服比较繁复，单是换上身，就花费不少时间和力气，加上几个助理又有些拖延，足足花了二十多分钟，江以宁才把最后一身换出来。 江亦煌先是绕着她转了两圈，将礼服的全貌收入眼底。 “不错。” 江亦煌最开始接触设计，就是要给妹妹做好看的裙子，走上设计师这条路时，自然也没少给妹妹换装，一切做起来驾轻就熟。 他甚至比这身礼服的设计师更快了解到哪里需要修整。 加上需要改动的地方也不多。 半蹲半跪在小姑娘跟前，正小心地给她扣上最后一个记号扣，就在这时候，试衣室的门忽然被人从外面用力撞开。 门板飞弹而开，“砰”地猛撞在墙，发出一道震天的巨响。 屋里所有人都被吓了大一跳，包括正全神贯注的江亦煌。 他手抖了一下，扣针就扎进了自己的手指里。 “嘶——” 江以宁也看见了，但她人不敢乱动。 “哥？！” 江亦煌趁着血还没有涌出来，连忙将自己的手挪开。 “没事。” 只是听他盛怒的语气，不像没事的样子。 他扔掉那只记号扣，接过助理慌乱递过来的纸巾，按住冒血的针口，随即，黑着脸站起身，转身看向门外的来人。 还没等他开始算账呢，来人已大步走了过来，带着不知从哪里来的怒火，一直走到江以宁的面前。 “江以宁江小姐是吧？我们谈谈！” 江以宁早在自家哥哥被扎伤时，小脸就已经冷了下来。 听到对方这莫名其妙的话语，怎么可能给面子？ “滚出去！” 第二千二百一十六章 亲兄妹会摸腰吗 来人——郑娴愣了一下，气焰稍微灭了一些，等意识到自己被斥骂后，再次猛烈地燃烧了起来。 “呵，还以为只是误传呢！没想到传闻都是真的，江小姐，开口就让人滚！确实够霸道啊？怪不得能干出这种就算自己穿不着，也坚决不让给别人的霸道行径！” 试衣室里的几个助理闻言，表情难得一致地失控，一脸无语。 睁着眼，倒打一耙的操作实属牛.逼。 而且，她连客人都算不上。 “说完了吗？”江以宁冷眼看着她，“说完就滚出去。” 说完这话，江以宁也不再理她，转头低声问身边的助理要消毒液。 郑娴没想到对方竟然不否认她的话，不接她的茬，一时间卡壳了两秒。 冲过来之前，她跟这工作室的设计师磨了将近三十分钟，对方在明知道整套礼服只是备用品，买方未必会穿的前提下，竟然还是一步不让，坚持说已经签了买卖合同，工作室不能违约。 即使她说闻家会付违约金，也会把礼服买过去，依然无果。 半个小时下来，她的耐心几乎耗尽。 既然跟设计师聊不下去，她就直接过来找江以宁。 过来之前，她也不是没有想过计策。 首先牵住对方的情绪，让她跟自己走。 只要她开口第一句接住她的话题，否认自己霸道，下面一切都会变得简单起来。 想的时候非常顺利，结果却不尽人意。 郑娴咬咬牙，试图再次挑起事端： “所以，江小姐是承认自己霸道了是吗！你这副资——” 话还没说完，一道声音忽然横插进来： “老苗，这蠢货是你的客户？” 蠢货……忽然被人套上侮辱性极强的帽子，郑娴顿时恼羞成怒，一眼瞪过去。 又是一愣。 入眼的人有张棱角分明，清隽无双的脸庞，帅得让人晃了晃神，忍不住想要多看几眼。 他一身非常简单的白衬衫黑西裤打扮，袖子随意挽了两格，这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装扮之下，是修长挺拔的身躯。 属于那种不看不注意，一旦细看便惊为天人的优秀存在。 郑娴甚至都忘记了这人才骂完她蠢货。 “不是，她只是客户的朋友。” 工作室的老板追赶着郑娴过来的，说话时声音还有些微喘。 “哦，既然不是客户……需要我帮忙把人‘请’出去吗？” 苗设计师忍着想要抹汗的动作，心里骂娘的冲动都有了。 挑剔是客户的本性，但像闻声声和她朋友这种神经病，她工作室成立这么久，也是第一次碰到。 死活要剥人家的礼服的心态，实在让人难以理解。 何况，这整套礼服，就没有一件合适闻声声的气质，她换上后只会显得不伦不类。 更重要的重点是，这套礼服的定制费用，超出闻声声报给工作室定制预算，不知道多少倍。 而且，听这两个女人的意思，只想要其中一件，并不打算把一整套一起买下来。 苗设计师心里直呼神经病和救命。 就算人家买了不穿，她也不会跟几百万过不去啊！ 她恨不得这种花钱不眨眼，又不挑剔的客户再多来几个呢！ 穿不穿是别人的事，钱她是要赚的！ “不用，抱歉，师兄，给你添麻烦了，请你和江小姐再稍等一下，这里我来处理。” 江以宁闻言，眨了眨眼。 之前听到三哥喊人家老苗，她大概猜到三哥和这儿的设计师是熟人朋友，没想到竟然师兄妹关系。 也太巧了，竟然挑到三哥师妹设计的礼服。 ……怪不得三哥会突然“路过”。 合着是有人跟他通风报信。 “郑小姐，你已经干扰到我的客人，麻烦你配合一下，先跟我离开这间试衣室。” 郑娴也从突见英俊青年的梦幻中回过神来。 她的视线在江以宁和那个英俊男人身上打了转，忽然回想起刚进来的画面。 这个男人就跪在江以宁的面前，一双手在她的腰部摸来摸去。 帅哥的滤镜出现一丝裂缝。 她眼珠子转了转，忽然冷“呵”一声，伸手推开堵在她面前的设计师，往前走了两三步，目光先是扫过师哥，最后落在江以宁身上。 “怪不得江小姐连话都不敢跟我说质一句，还急着要赶我走，原来是我看到不该看的东西了啊？” “啧，外面一直盛传暮三爷有多宠江小姐，大费周章给你平谣言，又大摆‘道歉宴’，谁能想到被盛宠的江小姐私底下玩得挺花啊？连试礼服这点时间，都不放过，就是不知道暮三爷知道了会怎么想？” 江以宁：“……” 江亦煌：“……” 苗设计师：“……”不知道的人，这么一听，还真以为你知道很多。 很好。 她在师兄面前，算是彻底丢光了脸面。 咽了口气，有最后一丝耐心试图拯救这条蠢命，她扬高声调道： “郑小姐！造谣是需要负起法律责任的！也请你停止这种给人造成困扰的行为！” “麻烦你现在立即离开，不然，我会采取对应的行动！” 郑娴“嗤”了一声。 “这两个人敢做，还不许我说了？我刚才可是亲眼看见的，这两个人，摸这摸那的！这件事恐怕不能就这么算了！我会托人转告暮三爷！” 真是打瞌睡送来了枕头。 拿捏这么个把柄，比起浪费口水跟人说理，更方便也更好用！ 这回，她不怕江以宁不让出礼服了！ 苗设计师先是瞄了瞄自家师兄和金主女孩，而后拿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郑娴，再次强调： “郑小姐，你不知情不等于可以随便造成谣！这两位是亲兄妹……” 郑娴重重地“啧”了声。 “找借口也要找个能让人信服的好不好？亲兄妹会摸腰吗？呵，如果你敢答会，那可就更劲爆了好不好！” 旁边一个助理忍不住小声怼了句： “那不是摸腰好吧！只是修改衣服而已，我们都在旁边看着——” 郑娴冷笑。 “你们说是在修改衣服，可以啊，看暮三爷相信我，还是相信你们呗！” 第二千二百一十七章 剧本痕迹太重 苗设计师在她说话的时候，带着助理几次想上前将人拉走，也不知道这位女士吃什么长大的，两三人也拉不动她，有一个助理还被她挠了一爪子，要不是闪得快，就差点要破相了。 郑娴警告地瞪了几人一眼，又道： “江小姐，你还年轻，大概不知道，感情是这个世界上，最经不起考验的东西。” 男人这种生物，一辈子最忌惮的就是头上那点绿颜色。 只要有人说，他们大多都会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心态，一定会起疑心。 一旦他们起了哪怕是一丁点的疑心，女人就完蛋了。 这些人帮江以宁狡的辩，根本站不脚。 那么大的工作室，那么多的女助理，为什么要让一个男人，一个穿着打扮都不像工作室的人的男人，去帮江以宁换装？ 越想越觉得自己找到了方向。 郑娴目光扫过江以宁身边的男人，单凭他那长相身材，也不比暮三爷差，哪个女人看了不心动？ 如果是她处在江以宁这个位置上，她也会心动的。 不过，她一定会比江以宁聪明，绝对不会把人带到这种地方偷吃。 刺激是刺激了，看现在，不就暴露了吗？ 郑娴放下狠话后几秒，试衣室里静悄悄的，所有人都看着她，没有人说话。 显然，局面被她狠狠拿捏住了。 江以宁到底是江家人，身份摆在那，就算跟暮家的订婚吹了，还是江家的千金，她也不想把人得罪得太狠。 适当的时候也该放松一点，才更利于谈判。 她调整了下表情，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强势，又扯出一抹自认魅力无边的笑容。 “其实我们没必要这么紧绷，我刚才就说了，江小姐，我只是想跟你谈谈礼服的事而已，为了一套不是必要的礼服，毁了心情，毁了幸福，多不值啊，你说是不是？我再问你一遍，你现在愿意跟我谈谈了吗？” 说完，她抱着就静静地等着，给足对方思考的时间。 只是她没有等到江以宁回答，一个女助理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一路小跑到江以宁跟前，把一个印着红十字的白色小箱子递了过去。 江以宁一手接了小箱子，一手扣住身边男人的手，走到沙发那边坐下。 身边还有两个助理跟着守着，随时帮她调整繁复的礼服裙摆，以防勾住或者堆积。 那情景……也是莫名的喜感怪异。 江亦煌虽然没有抗拒，但一脸无语地坐了下去。 “还涂什么，早已经好了。” 江以宁也无语。 “我瞧见了，扎得那么深，不管好不好，也要做好消毒！” “你们这些学医的，就是麻烦。” “这‘你们’里面还包括奶奶对吧？” “我可没说！别冤枉我！我就说你和老二！” “哦，那我只跟二哥说。” “你这臭丫头！以为我真不敢揍你是吧！” “……” 兄妹俩拌着嘴，手上动作也没有停，江以宁很快就给自家三哥做好了消毒。 但要上药时，江亦煌拒绝了，强调已经好了。 不就扎一下嘛，大男人用不着这般矫情。 不上药，也不贴创可贴。 江以宁拿他没办法，只能随他了，叮嘱道： “如果出现红肿情况，一定要立即跟我说，听到了没？” 江亦煌不说话，给她表演翻白眼。 捏了捏拳头，江以宁开始考虑要不要把这三哥丢掉。 兄妹俩的小互动也就两三分钟，却给人一种极度无视的屈辱感。 郑娴真不敢相信，这两人竟然旁若无人到这种地步。 以为演点小戏给她看，就能把她糊弄过去？！ 做梦！ 这种事后戏，剧本痕迹太重了，她才不会相信！ 她咬牙强忍到两人把药箱还给助理，也没得到回应，甚至没得到一个眼神，终于忍无可忍地再次爆发： “江以宁！别给脸不要脸！人的耐性是有限度的！我只是不打算把事情做绝，这事你把礼服让出来，就算揭过去了，要是真闹到暮三爷面前，没脸没皮的是你！” “一件礼服而已！孰轻孰重，你还想不明白吗！” 旁边的苗设计师扶着额头揉了揉太阳穴，真的看不下去了，偏头低声问旁边的助理。 “保安怎么还没过来？都快五分钟了！” “已经在过来的路上，刚好是吃饭时间……”助理也低声回答，见老板脸色不好，连忙解释，“大家没想到会有这种胡搞蛮缠的人，回头我们一定整顿！” 保安是工作室里最闲的职位，而且，他们的主要工作是值夜班，上班时间人走开一会儿也不会有问题。 就在郑娴唱了好会儿独角戏后，工作室的两个保安大叔匆匆赶了过来。 苗设计师二话不说，直接打断她的戏，让保安过去把人控制住，扔出工作室。 自然免不了一番尖叫谩骂，威胁诅咒。 花了足足五分钟，工作室才终于恢复了安静。 郑娴挣扎无效，被扔了出去。 愣坐在工作室所在的大厦门口，她无法相信自己真的被无视被扔出来。 时值下班高峰，附近又是高级商务区，才一会儿，就有不少路过的白领对她投来奇怪的目光。 她心里气得要命，恨不得冲回去掀了那家破工作室的屋顶……但现在首要的事，还是先逃离这些目光。 郑娴捂着脸爬起来，跑了，一边跑，一边摸出包里的手机。 好啊！ 谈判破裂是吧！ 那就别怪她要把刚才说过的威胁全部付诸行动！ 她留了后路，是江以宁自己要走死路，跟她没有关系！ 拨的电话很快被接通，她找了个角落停了下来。 “喂？声声？” 闻声声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 “喂？郑娴，你到底跑哪里去了？我这边已经好了，你再不回来，我就不等你了！” “我出来，在楼下……”她抬头看了眼四周，目光停在十字路口斜对面的一家咖啡馆，又道，“那家叫转角的咖啡馆等你，你快过来，我有重要的话跟你说！” 闻声声知道郑娴在她试衣服的时候去做什么，听了这话，目光闪闪，笑了。 “好，我现在就来。” 第二千二百一十八章 五分钟后，闻声声坐到郑娴对面，随便对凑过来的服务生点了杯咖啡，打发掉人后，就迫不及待地追问： “郑娴，你刚说重要的事，是不是……” 郑娴这会儿已经调整过来，衣服上的尘拍干净，人也不喘了，但脸上的闪烁的恶毒之色，是一点也没有消退。 她给闻声声递了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你先听我说！” 闻声声澎湃的心情被她模棱两可，含糊不清的态度给浇灭了不少。 要是成功了，直接说就行，只有失败者，才会拐弯抹角，故弄玄虚。 这人，没能帮她把礼服抢过来。 期待有多高，失望就有多高，见状，她甚至连坐下去的心情都没了。 郑娴一看她沉了脸，也大概猜到她的想法，当即笑了声，轻声哄道： “声声，抱歉啊，没能帮你把礼服‘谈’下来……不过，你先别先望，我有比礼服更重要的事跟你说！” 闻声声撇嘴。 “有什么比我结婚礼服更重要啊？” 郑娴连忙改口。 “啊！你瞧我这嘴笨的！没有比你的礼服更重要，就是刚才见到一件很有趣的八卦，想跟你分享呢！” 这八卦，当然是指江以宁的八卦了。 闻声声想了想，如果能看江以宁的笑话，那也可以。 从看见江以宁穿着一身礼服，绝美地站在那里，那一瞬，她心态就莫名崩了。 想抢她礼服，想看她不幸……反正就是见不得她好。 以前也只是偶尔会对许茵，或者其他一些长得好看的千金贵女，才会起点这种心态。 像江以宁这次，不抢过来就不舒服的心态，还是头一次。 不过，也是正常的。 以前大家听到她姓闻，她又站在道德高点，多说几句都会主动退让。 像江以宁这么厚面皮的，真不多见。 “什么八卦？” 郑娴喝了口热咖啡，轻轻吐了口气，才道： “刚才我去找那工作室的老板聊了聊，她说江以宁已经把礼服签了，所以我不就打算直接去找江以宁当面谈嘛？你猜我找过去的时候，看到了什么？” 闻声声白了她一眼。 “别跟我卖关子！” 郑娴笑了。 “行行！我直接说！你听好了啊，别太吃惊！” 在闻声声的两番瞪视下，她把自己看到的那一幕说了，还重点描述了一下摸腰的细节。 后面两人演的戏，也没有落下，添上自己的见解，一并倒给了闻声声。 如她所料，闻声声听完后，目瞪口呆。 也不能怪她。 那可是暮三爷！四九城里身价最贵的大家族掌权人！ 要说那些和他差不多年纪的贵二代是太子爷级别的贵权，那么，暮三爷就是要再上一个级别的存在了。 江以宁和这样的人订婚还不知足，竟然还出轨—— 闻声声到底没有被郑娴几句话就失去理智。 毕竟，谁会做这种蠢事？ 如果是她，她做梦都能笑醒，绝对不会贪图一时的男色，做出可能会失去一切的行为。 和江以宁聊过几句，感觉不像蠢到这地步的人。 闻声声扫了对面女人一眼，心想，她也要防止自己被人当枪使。 想把这件事传达给暮三爷知道，就只能通过她去找闻一宣。 到时候一查，结果能把江以宁踩下去还好说，不然倒霉就是她。 郑娴是什么责任也不用担的。 这其中的利害，她看得很清楚！ “郑娴，没有证据的事，可不能乱说。”她道，“我们应该也聊过几次，暮三爷给江家小姐找场子摆‘道歉宴’的事。” 郑娴没家族背景，但她跟着闻声声，靠着闻家的名号，也能经常听到这些顶流圈子里消息。 特别这种闹得极大的事件，稍微跟圈子沾得上边儿的人，都能听得到。 看看，几件事实才过去多久，就传出暮江两人要订婚的消息了？ 据说江以宁还不满二十呢，可以想像到暮三爷有多急。 没证据就一头撞过去，只会死得比“道歉宴”那批人更惨。 但，有证据就不一样了。 闻声声期待。 期待郑娴兴冲冲把她喊来说“八卦”是带了证据的。 她看着郑娴，暗示道： “你当时只是看了而已吗？” 变相在问有没有拍照。 郑娴一顿。 “我——” 当时冲进去，她满心只想着找江以宁谈判，本身也没想到她胆子会那么大，怎么可能就准备好拍照啊！ 而且，她进去才几秒，那对狗男女就分开了。 摸腰那部分的描述，很大程是她在记忆的基础上，自行做的补充。 唯一肯定的是，当时那个男人的手，就在江以宁的腰部上！ 闻声声翻了个大白眼，心里大骂“废物”。 她后靠在椅背上，双手抱胸，冷淡道： “如果没有证据，那你最好别再把这事挂在嘴上，不然，谁也保不住你。” 言下之意，她不会帮忙转达。 也就是说，这“八卦”毫无利用价值可言。 郑娴辩解道： “我真的看见了！” 闻声声也不接话，就这样冷眼看着她。 两人沉默了下来，静静对视了几步。 郑娴咬牙，心有不甘。 忙了大半天，还被人丢出门，丢了个大脸，结果什么报酬都得不到。 看闻声声的这个模样，之前许诺带她参加上流圈子的宴会，大概也不会有后文。 脑子急速地转着，翻箱倒柜地找着可能储藏了“证据”的地方。 还别说，真让她想起来了！ “工作室里有监控啊！我们可以找她们要监控！” 闻声声白了她一眼。 “试衣室里怎么可能装监控！” 郑娴却道： “换衣服那里不装，但外面做调试的空间，还是有可能会安装的！我们先查一下！万一呢！” 闻声声听她说这话，倒也没辩驳，因为还真有可能。 高定的衣饰里有很多贵重的宝石和贵金属，有时候还会有客户自带的饰品。 为了防止发生不必要的纠纷，安装监控是有必要的。 心里开始回想自己用过的试衣室的情况。 但她从来没有注意过这方面，还是得自己过去再看看才行。 “唉，如果许茵在就好了。” 第二千二百一十九章 还是觉得许茵最好 闻声声听到这话的瞬间，心里没忍住动了一下，不过，也仅仅是一下，很快就反应过来，那是不可能的。 要不是许茵在碍事，她堂哥早就帮她把那身礼服给抢到手了。 哪里现在这么多麻烦！ “许茵人是傻点，但也正因为她傻，很多事情都没办法控制，你就别想了。” 郑娴嘴上“哦”了声，眼珠子却滴溜溜地转着。 出计谋不要太简单，但执行—— 闻声声拿出手机，装模作样地看了看，才道： “离我结婚还有不到半个月，要是这周拿不到礼服，就赶不上。” 没直接说明，但郑娴知道，这是在给她定任务时间呢。 也说明，闻声声要把自己拎得高高，不打算亲自下场沾惹麻烦，所有事情全推给她去办。 郑娴想明白的瞬间，差点没崩住。 虽然两人在这里聊的内容，直白得只差把算计写在脸上的程度，但她还是被闻声声既要又要的嘴脸，狠狠膈应住了。 恶心透顶之余，还不能表露出来。 闻声声是她能认识到，又能带她接触上流圈子的唯一人选。 可也不能当她是傻子啊！ 反正，两个必须是一根绳上的蚱蜢，不能她一个人揽下所有，而闻声声则干干净净！ 她做出为难的表情： “唉，我刚才被工作室赶出来，上了黑名单，要不然我现在就可以回去帮你拿监控了。” 闻声声看了她一眼，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要不还是算了，其实仔细想想，为了一件礼服，把事情弄得那么复杂，已经有些不值当了，我现在的礼服也不差了，将就将就吧。” 嘴巴上说算，实际上，话里话外都是威胁。 郑娴差点气笑，忍着恶心，哄她： “结婚是一辈子的大事，怎么能将就？声声，你放心，我帮你再想想办法！” 闻声声这么露出笑脸，“嗯”了一声。 办法能怎么想？ 既不敢直接得罪江以宁，又没办法把自己摘出来，除非她也能像闻声声这样，找到一个替死鬼。 郑娴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许茵最好。 闻声声说她交了个大学老师的男朋友，两人在学校里就腻腻歪歪的，说不定能找到突破口？ 不管怎么样，先去调查一下再说其他的！ …… 工作室。 把人丢出去没多久，江以宁的试装也顺利结束。 收拾好后，江亦煌就带着人去吃饭，顺带也把工作室的苗设计师一起邀请了。 也算是答谢对方几次的“通风报信”。 吃饭聊天的话题自然难免聊到刚才的奇葩女人。 江亦煌本以为对方只是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路人蠢货，没想到跟暮沉那小子的朋友有点关系，才缠上的。 “啧！那小子——” 江以宁用手肘撞了他一下. “三哥，你不要故意迁怒啊，跟他没多少关系。” 江亦煌轻哼，也不否认自己是故意挑刺的。 “有没有关系另说，这件事你要跟他说，省得以后朋友老婆两难全的时候，他没有心理准备，总之，以后，所有因他那边的人际关系而起的事情，你都得交待一声，知道不？” 江以宁点点头。 “哦，我知道了。” “还有！”江亦煌点她的脑袋，“你也要表明自己的立场，并且不能轻松改变，不管是为了谁，那小子也好，还是我们也好，都不许！” 江以宁眼巴巴地瞅他，没吱声。 道理说是很简单，但要做的时候却没那么简单。 她根本不想去考虑，因为自己的立场问题，而不管自己身边人的这种情况。 “哥，咱吃饭呢，你别大道理了，吃菜吧！” 说着，她拿起公筷给江亦煌夹了一筷子菜。 江亦煌还想说什么，余光扫到小家伙夹进他碗里的东西时，额头血管跳了一下。 “江以宁！你明知道我不吃香菜！” 臭丫头偏偏就夹了一大撮香菜！ 分明就是故意的！ 江以宁眨眼。 “香菜有祛风解毒的效果，你现在吃一点对身体有好处。” 暗指他被扎伤，又不愿意涂药的事儿。 江亦煌瞪了她一眼，把香菜夹到骨碟那边。 苗设计师在旁边看着，没忍住，捂着嘴直偷笑。 “你们兄妹感情真好。” 江亦煌立即反驳： “好屁，这家伙要气死我！” 见话题揭了过去，江以宁也见好就收。 吃完饭，两兄妹在餐厅门口跟苗设计师分别，两人一起回家。 刚进家门换了鞋子，江以宁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是她等了大半天的二哥江亦烨的电话。 “喂，二哥！” 江以宁点了接听，也没跟三哥打招呼，就把人丢下，跟二哥聊电话去了。 气得江亦煌在后面直跳脚。 “还说我最好呢！” 手机那边，江亦烨听到动静。 “你跟老三一起？在忙？” “没忙。”江以宁老实交待行踪，“刚才试礼服，三哥跑过，遇到了就一起吃饭回家了，我们刚到家。” 江亦烨“嗯”了一声。 “这几天忙，我才看到你的信息，是有什么事吗？” “嗯，是有一件事……” 既然决定说了，江以宁便没有任何隐瞒，将今年在医院感受到视线的事情跟他说了，自然也包括暮沉做的试探。 她说话的时候，江亦烨没有插口，安静地听她讲完，才开口： “宁宁，你这坏习惯，什么时候才能改掉？” 江亦烨的声音平淡，但话里却透着浓郁的指责。 知道二哥指的是什么，江以宁张了张嘴巴，半晌，才呐呐地辩解： “我没感觉到恶意就没多想……” 江亦烨打断她： “还要等到有恶意才说？” 江以宁立即闭了嘴。 江亦烨并没有因此就放过她： “还有，下次遇到这种事情，直接打我电话！别傻呼呼地一个人傻等！按你说的，你们试探，他也该知道了，谁知道这段时间会发生什么？记住，人会随事情变化而变化！没发现问题前，他可能是个好人，你们都试人家了，别人也有改变行动的可能！有想过他会剑走偏锋的可能吗？” 想过，也提高了警惕。 但说多错多，江以宁不敢狡辩。 “……我错了。” 第二千二百二十章 混了男女关系那种想法 骂了一通，江亦烨很干脆地把事情接了过去。 “最近如果没有什么特别事，先别来医院，年底了，杂事多，人员流动也在加大，你先把心思放在你的订婚礼上，有搞不定的事情，必须主动说！” 江以宁乖乖地“哦”了一声。 虽然被骂，却没有任何生气沮丧的负情绪。 “对了二哥，我想查江氏医生的资料库，可以嘛？” 江以宁有这个权限，但动江氏内部的信息资料，还要是打招呼的。 没想到，她才问一句，江亦烨就猜到她想做什么。 “你要看何亚新的入职调查？” “……嗯。” 江亦烨没有立即答应。 “为什么？” “不知道。”江以宁也说不清为什么，“就有点在意。” 其实听到妹妹被人关注盯着，他一点也不觉得意外。 类似的情况，不知道发生过多少遍，江家人也不知道处理过多少。 原因无他。 人一旦过于优秀，并且带着明显的利益点，就会招来各种正面的和负面的探究或抢夺。 江以宁的医术承袭温知晴，不到二十岁的年纪就把温知晴过去六十年钻研吸收干净，并且能活用起来。 即便小姑娘接收医治的病患不多，医院也刻意淡化了她的身影，也依然没能完全把她的光芒掩盖住。 有人盯着她，一点也不奇怪。 江以宁本身也很清楚这一点，也正因为这样，才说出“没感觉到恶意，就没想要去处理”这样的话。 这些关注会有，并且以后会更多。 只是，这次的人潜藏得更深，视线长达几乎一年。 忽然暴露后，反倒引起小姑娘的在意了。 呵。 他也起了有些想要去查一查那个叫何亚新的冲动了呢。 江亦烨无声地勾起唇瓣，露出一抹冷笑。 只是他说话的语气，依然是江以宁最熟悉的二哥惯常的腔调。 “行，你自己去调吧。” 江以宁抬头看了眼夜空。 “嗯，二哥，你要早点休息，要是忙不过来，行政那一块的工作，你可以把三哥和四哥捉过去用的。” 江亦烨笑了出声。 “行。” 又互相叮嘱了几句，兄妹俩才挂了电话。 江以宁脸上的笑意还没完全褪去，身后传来一道幽幽的嗓音，把她吓了一大跳。 “好啊，转个头就把你最重要的三哥给卖了，好啊，真的好啊！” 江亦煌正站在她身后几步的位置，手上还端着两个冒着热气的杯子。 香浓的牛奶味道飘过来。 显然，是给她热的。 江以宁装傻，笑着伸手去接杯子： “谢谢三哥！” 江亦煌把手缩走，江以宁就维持着伸手接杯子的姿势，眨巴着眼睛看他。 对峙足足三十秒后，江亦煌咬咬牙，还是给了她。 见她接过就要喝，嘴巴比脑子更快地抢跑： “小心烫！” 江以宁抬头冲他笑着乖乖地“哦”了一声。 江亦煌瞧她鸡贼的小模样，本来就不多的气，顷刻也消得差不多。 “德性！” 看着小姑娘小口小口地喝完牛奶，他顺手就接回杯子。 “喝完早点睡，别学你二哥，把自己忙成陀螺。” 见人要走，江亦煌喊住她： “礼服那边，如果对方还咬着不放，回来跟我说，我来出面。” 这是担心暮沉处理不了人际关系，他出面当恶人的意思。 江以宁含着笑，乖乖地“哦”了一声。 …… 回到房间，她没有立即去梳洗，而是打开梳妆桌上的笔记本电脑，进了江氏医院的人事系统，把何亚新的履历翻了出来。 简单地浏览了一遍。 京协大临床专业毕业，24岁就完成八年制学位的修读，毕业后在公立医院实习了两年，然后就进了江氏医院，花了一年时间爬到中级医师的级别。 履历上除了他发表过的论文，还附着他的导师评语，和实习评价。 给写评的两位，江以宁也认识，都是医学圈子里出了名严格的医学教授和医生。 能从他们那里得到好评，侧面也证明他的能力。 简单又优秀的学历。 找不到瑕疵。 又将他的基本个人资料看了一遍。 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突然就想改走后门的人。 如果不想走后门，那他为何—— 脑海里忽然就浮现起暮沉的“吃醋论”。 ……总不可能真的混了男女关系那种想法吧？ 江以宁无法想象，也拒绝这种可能性。 视线落在履历的大头照上，看了几秒后，又将他在学、发表论文的资料照片，和实习档案的照片都看了几眼。 前后几年的照片都有不少变化，但变化最大的，还是入职江氏的履历照片。 样貌没太大变化，但气质比起实习初时，要沉着了许多，特别是一双眼睛。 如果只看眼睛，几乎看不出来，这是同一个人。 脑海里有什么快速闪过，不过，下一秒，她就把这个想法否定了。 把那些可能性为零的想法抛出脑海，随即退出人事系统，把电脑合上，起身去洗澡。 …… 第二天，江以宁意外又不意外地接到了闻一宣的电话。 闻老爷子向她发出到闻家吃饭做客的邀请，希望能为礼服事件，跟她正式道歉。 江以宁接受了作客的邀请，但拒绝了闻家的道歉。 原因无他。 事情跟闻家没有直接关系，她已经从许茵那听说过闻声声和闻一宣的关系。 一代亲，二代淡，三代不管饭，而闻声声都已经算第四代了，凭着一位闻家百岁老太太的关系，才勉强沾着边儿，没道理让闻一宣家来道歉。 闻一宣笑了，也没跟她客气。 与其说代道歉，还不如说要向江以宁表明闻家的态度，好让她在闻声声第三次撞上门时，别再留情面。 “行，我先看看阿沉什么时候回来，再定具体时间。” 首次邀人上门，自然得把小姑娘的未婚夫也一并邀请了。 “好。” 就在要挂断电话的时候，闻一宣那边传来一道隐隐的说话声，和拍打的声音。 声音很低，江以宁没听清说的是什么。 闻一定无奈道： “我知道了，您别急。” 第二千二百二十一章 怎么可能不期待 “我母亲想问问你的饮食喜好，有什么禁忌，或者不吃的东西。” 做客时间都还没定，就已经在考虑招待客人的菜单，可见闻家人有多重视这次宴请。 江以宁笑着说了说自己的喜好。 等挂了电话，她想了想，暗暗提醒自己，回家后就去药室一趟吧。 她还没有见过闻一宣的母亲，但对这位闻家长辈的印象却不浅，从许茵几次言语里提到过的感觉，应该是一位开明又风趣的人。 知道闻夫人喜欢她之前做的茶包，那这次上门的礼物，也带上一些吧。 暂时做好决定后，江以宁再次投入瑞景的实验工作中。 一个早上，一下子就过去。 等她从实验中抽身，再看手机，上面多了条信息。 暮沉发过来的。 【闻一宣定了这周五晚上过去吃饭。】 明明是一条看不出语气态度的文字消息，江以宁不知为何，这么一眼看过去，竟然从信息里看一股不乐意的味道。 错觉吧？ 去他朋友家吃饭，有什么乐不乐意的？ 江以宁摇了摇头，才打字： 【好。】 刚放下手机，准备收拾东西去吃饭，回复就来了。 【之前说好的来接我机，宁宁还来吗？】 既然已经答应了，当然要做的。 江以宁回了句“来啊”过去。 【那宁宁记得把礼物带上？】 江以宁：“……” 不是在说去闻家做客的事么？怎么突然拐到礼物那边去。 这人，该不会一直惦记着吧？ 目光抬起，落到窗外，心里忽然就有些忐忑起来。 东西不值钱，也因为是第一次做，技巧不足，看起来并不完美。 他期待这么高，万一礼物没达到他的期望值，那失望也会随之翻倍吧？ 见她不回复，男人发来了暗搓搓的催促： 【要么我推迟几天再去闻家做客？】 言下之意，礼物更重要，不要被突然插进来事情妨碍了他收礼物的时间。 江以宁拍了拍脸颊。 反正东西已经做好了，他要是不喜欢，那就永远没有下一次！ 【已经定好时间，你不要闹。】 【我会把礼物带上的。】 默了默，最后还是补发了一句“不要太期待”。 手机嗡嗡地震了震，男人一连发了几条信息。 【怎么可能不期待？】 【所有跟宁宁有关的事情，我都期待。】 【期待每一次见面，每一次牵手，每一次亲吻……当然也包括宁宁给的所有礼物。】 江以宁：“……” 心跳乱了怎么办！ 这人真是！怎么这样说话！ 指尖有些不听话地颤抖，她忍着热意，敲字胡乱地回了一句： 【我知道了！不跟你聊了，我要去吃饭！你也快去！】 点击发送，不再等对面的回复，慌私心地把手机塞进口袋里，脱下实验室穿的白袍，扔到衣架上，又抓住自己的外套，就匆匆往外走。 快步走了一段，刚拐进电梯间口，就碰上从对面拐过来的理查德。 他抬起拿着文件的手，冲她挥了挥。 “江总！” 江以宁脚步滞了滞，终于冷静了些，抬头跟理查德打招呼。 “哎，你这是要去吃饭嘛？没约人吧？要么一起呗？咱把老任叫上？他好像在——” 正说着，理查德像发生什么，疑惑地“咦”了一声。 “不对啊？江总你脸色好红啊？身体不舒服吗？要不要送你去医院？” 江以宁尴尬地微微撇开脸。 “我没事。” 理查德狐疑地打量着她。 “没生病脸怎么这么——” 江以宁打断他： “不是要找跟任子栋一起吃饭么？电梯要来了，你还不去叫人？” 理查德还想说什么，这时候电梯正好“叮”一声，到了。 思绪被打断，看着缓缓打开的电梯门，他连忙道： “你先下去，我到他的实验室找人！” “好。” 江以宁应声的同时，人已经走进了电梯。 等电梯门关上，她才轻轻呼了口气。 正值午休，大家差不多也都这个时间出去吃午饭。 一趟电梯每一层都要停一次。 从外面走进来的人，看见已经在里面的江以宁，双眼顿时亮了亮，纷纷开口打招呼： “江总！” 语气态度里透着崇拜和尊敬，跟两三个月前一比，有着天差地别的区别。 江以宁朝他们点点头。 淡然疏离的态度，也没能浇息他们的热烈。 九号实验室事情已经传遍了整个瑞景。 相比之前那些不大不小的问题，九号实验室这次的问题真不是一般的小，一条支线差点就要从头再来。 支线出错，整个项目也会被拖累，至少浪费三个月时间！ 没想到那么繁复的悠改，江以宁带着十来个人，花了半天就处理完毕。 而且，是一次性，没有出错就完成了。 放眼整个科研圈，大概没谁敢打包票能做得比江以宁一样好吧！ 电梯里人变多，大家忍不住偷偷往江以宁的方向瞄过去。 就说，看这外表，谁知道她竟然那么厉害？！ 这时，站在江以宁的一个年轻男人，有些结巴地开口： “江、江总。” 江以宁闻声，微微偏头看过去。 “嗯？” 年轻男人鼓起勇气问： “那个……是这样，小李总说我们瑞景周末会去参加年末物数交流会，但参加名额需要经过您的同意，才能一起、一起去……我想问，有没有同意的标准？呃，因为过两天就是周末了，小李总一直没有公布报名条件……我就问问……” 话音落下瞬间，电梯里其他人“唰”地朝那年轻男人瞪了眼。 随即，众人也纷纷加入追问的行列。 “对对对！江总，我们也想跟你们一起参加！” “江总你能不能把条件告诉我们？如果不达条件，我们也不会勉强的！” “是啊是啊！” 江以宁根本不知道还有这么一回事，也不知道理查德是怎么跟他们说的。 她不好拆理查德的台，回头他不好管理，想了想，跟大家说，回头会跟理查德对接好，再给他们一个答复。 众人连声说好。 江以宁看了他们一眼，道： “我到时候应该不跟瑞景团队待在一起。” 众人一顿，不约而同地想起了同一个传言。 第二千二百二十二章 她不是新人 众人知道。 最近科研圈里的消息传得厉害，说陆谨会和Chiang一起出席年末的物数交流会，如今听江以宁这么说，他们不仅不会失望，甚至更期待了！ 期待Chiang的闪亮登场。 而他们，是Chiang的直属员工啊！ 想想，被Chiang招聘进公司，不就变相等于Chiang承认他们有用吗！ 这几乎可以说是一份殊荣了。 “没关系没关系，我们跟着小李总和任总！去交流会长长见识！” “对对对！听说每年的交流会都会有顶尖的研究公开亮相，我们想看看现场！” “据说今年大佬特别多，非常值得一去！” 江以宁点点头，答应了会尽早跟理查德讨论完，让他去安排。 说话间，电梯也到了一楼。 众人打过招呼后，就鱼贯而出，没有逗留打扰江以宁。 随后，等了两趟电梯，才看见理查德和任子栋出来。 瑞景三位高层难得齐聚，但也没有特别找什么高端聚餐地，就在附近随便找了家人挺多的餐厅。 坐下来点了餐，江以宁就将刚才的事情给理查德转述了一遍，让他去处理。 “……虽然我也正准备要跟你聊聊这个交流会的事，但是吧……”理查德脸上笑容有些勉强，“我怎么觉得，我好像成了大内总管？” 明明这小姑娘自己就有权限，可以当场决定的事情，还非要绕一圈，丢他手里？ 旁边懒懒散散倚靠在窗边的任子栋，懒洋洋地回了句： “你不是？” 江以宁看着他，虽然没说话，但脸上表情显然和任子栋是同一个意思。 理查德：“……” 他要闹了啊！ 江以宁到底做不到任子栋那么不要脸，还是适当地说了些安抚的话。 “科林是一个反面例子，我们瑞景只是小公司，不能像他们那样，内部分出那么多派系，不行像上次那种情况还会发生。” 指的是钱赋永私下站队的事儿。 “所以，我们需要一个统一发言人，我每天最多在公司待半天，任子栋的样子你也瞧见了，小李总，你是我们最佳的发言人。” 一番话说得漂亮，把人捧高，也把活儿甩了出去。 任子栋有些意外地掀起眼皮，多瞅了她几眼，不过，没插嘴，也没反驳。 而被捧的人，理查德还真是心花怒放起来。 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却死命地压着，脸都要扭曲了。 他装模作样地黑起一张脸，冷哼道： “总算你们还有点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是懒货！” “哼，算了，都跟你们来了华国，我还有什么办法？摊上你们这种合作伙伴，算我倒霉吧！” 语落，瑞景的大内总管正式上任。 江以宁非常给面子，还跟他说了句“谢小李总大义”。 任子栋撑着脸，一声不吭看着小姑娘把人推进坑里，还心甘情愿地自己埋土。 等理查德乐了一通后，平复了心情，才回到正事上。 “对了，还要跟你说说交流会的事。” 他轻咳一声。 “最近有好多关于Chiang要参加交流会的传闻，你知道的吧？” 江以宁想了想，微微点头。 “听过一些。” 听过就行，省得再说明。 理查德继续说： “之前因为老任这家伙在外面胡说八道，有不少人跑我这来打听消息，同时，我也听到一些别消息，要跟你说说。” 江以宁见他神色有些严肃，便也稍微调整出认真的样子。 “你说。” 理查德耸了耸肩，道： “有人相信传闻，也有人质疑传闻，但他们抱了一样的心思，都想试你的深浅，或者说，想看你翻车。” 言下之意，交流会大概会大小小的麻烦找上门。 “不知道他们会怎么做，你最好要做好准备。” 别的不说，不管江以宁是不是Chiang，她顶着陆谨学生的身份，又和陆谨一起出席，绝对是招眼的存大。 圈子资源、荣耀就这么多，大家都卷得很。 这种压力超大的同卷环境下，谁知道会生出多少心理变态？ 这些人想打压像江以宁这种新人，是理所当然的。 如果她是Chiang，那就更—— “嗤。” 旁边传来一声冷笑。 除了任子栋，也没谁会这样笑。 搭档多年，理查德也知道他笑什么，当下撇了下嘴。 “你不当一回事就算了！别唆教江总轻视，那些人做研究不行，可鸡蛋里挑骨头拿手得不得了！脸薄点都顶不过去，你以为人人都像你这么不要脸啊！” 有不少老油条打击新人的鬼点子，比他们的科研成果还要多！ 在那种大佬云集的场合，稍微几个人联手一下，毁掉一个有希望的新人，简单得很，而且，这种事情一点也不罕见！ 任子栋翻了个白眼，抬手指向江以宁。 “她不是新人。” 理查德当然知道。 Chiang成名都有五、六年以上了。 但江以宁脸嫩，年纪也摆在那，他没办法不操心。 一群人等着使绊子呢！ 他都不敢说自己能应付得好，何况是江以宁这种看上去与世无争的孩子！ 脑子在科研上好使，不等于习惯处理人情世故啊！ 他提前提醒一下又怎么了！ 江以宁笑了笑，道： “谢谢你，小李总，我知道了，我会注意的。” 随即又想到什么，她看向两人。 “如果是那样的话，你们俩……瑞景的人大概也会受到波及，到时候——” 任子栋轻哼。 江以宁当即闭了嘴，她懂了。 “我们怕啥！”理查德挺腰，抬下巴，得意得不行，“老任这人，我就问，谁敢找他的茬啊？！而我……一个歪果仁，更不用担心什么！” 再说了，按照瑞景手上项目的进度，不管在交流会上受到什么憋屈，明年项目一推出，谁给谁下跪求分一杯羹，都还说不准！ 他恨不得去被人踩几脚，到时候才有更多的借口反踩回去！ 江以宁点点头。 “嗯，到时候我会小心应对的。” 其实有老师在，她大概也受不到什么委屈。 第二千二百二十三章 周五。 江以宁出发去机会接暮沉的路上，接到二哥的电话。 说的是何亚新的事。 下周一，人会直接平调到江氏的第三分院去。 江亦烨只把结果简单地跟她说了说，至于过程、后续，何亚新那边有什么想法或者说法，一概没有。 二哥不说，江以宁也不问。 结果出来后，事情就已经结束。 简短的通话结束，江亦烨也来不及多说，就被人催着工作而挂了电话。 江以宁视线落在手机屏幕上，通话窗口自动关上，回到原来的页面。 和暮沉的对话窗口。 就她和二哥通话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他那边就发来几张照片。 最后一张照片，是四九城国际机场上空的俯瞰照。 像倒数似的，无言地跟她说，他就快到了。 这人真是……就不怕被他的下属看到，他这种幼稚行为吗！ 江以宁微微抿着唇瓣，神使鬼差般，调出拍照，对着已经近在咫尺的机场建筑，拍了一张。 无言地回他，她也快到了。 两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一会儿，车子就已经在机场前停了下来。 江以宁站在接机的位置，没等多久，就看见几个高大的身影从VIP通道走出来。 看见走在最前的风骚男人，她愣了一下。 那风骚男人也看见她，当即不管不顾，抬手大幅度地挥舞，抬高声音，源远流长地喊了声： “妹~” 惹来无数目光后，他摘了墨镜，就要迈腿向她跑过来。 江以宁：“……” 人没跑两步，就被他身后，同样高大的男人扯住的后衣领。 “咳咳！沉哥，我要被你勒死啦！” 向以轩仰着脖子，嘴上说得轻轻巧巧，手却已经作手刀状，劈向暮沉的手臂。 暮沉轻松格挡，顺势之下，两人就这么比划了几招，暮沉捉着后衣领的手也松开了。 两人动作幅度并不大，但向以轩的风骚穿着，和先前嚷的那嗓子已经吸引了不少目光，再这么比划，凭着两人的长相，就这么十来秒的时候，就把接机口附近一大片旅客的目光全吸引住了。 “哇，这两个人好帅啊！他们在演戏吗？动作好利落！” “娱乐圈什么时候出了这么高质量的明星？是新人吧？” “不知道能不能过去要签名？” “对对，趁他们还没红，赶紧要个签名~” “他们叫什么名字啊？是男团吗？” “……” 江以宁往后退了几步，无言地给那些要往前挤的人让了路。 随即，拿起手机，给仅仅距离不到十米，却无法靠近的男人发了一条信息过去。 【我回车子那边等你！就在机场门口。】 信息刚发过去，她就看见男人拿出手机低头看了眼，而后隔着人群朝她看了过来。 江以宁拿着手机的手冲他晃了晃，又指了指门口，然后，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地扭头走了。 男人看着她轻快的背影，愣了瞬，气笑了。 视线一转，瞥了眼真把自己当成明星，和人握手签名的向以轩，抬腿就是一脚。 回到车子旁，江以宁没等多久，就看见男人迈着长腿，朝着她走来。 不一会儿就来到了她的面前。 男人站定，微垂着头，看着她。 “宁宁。” 江以宁一听他这莫名带着委屈、指责的语气，顿时发皮一紧。 这人……太了解他的路数，才听到他喊这么一声，她已经能想像接下来这人要怎么为自己的“委屈”讨“公道”了。 绝对不能给他机会！ 她张开双臂，抱住他劲瘦的腰身，随即，踮起脚，在他唇角轻轻吻了一下。 笑着先发制人道： “阿沉，你回来了。” 熨帖的温度，让人眷恋不己。 他下意识环住她的肩，将人揽在怀里，望着小姑娘那双带着狡黠的桃花眼，怔然失笑。 “宁宁把我吃得死死的。” “可是，只给一个浅得没来得感受的吻，是不是有点儿敷衍了，嗯？” 江以宁眨眨眼。 “还有礼物啊！” 主要，在这里人来人往的地方，这样的抱拥和浅吻不会太突兀，要求高了，就引人注目了。 提到那份心心念念的礼物，暮沉倒也愿意让步。 “嗯，那我们——” 话还没说完，后面就传来向以轩嘹亮的嚷嚷声。 “妹！沉哥！你们等等我啊！怎么跑那么快！” 喊着话，人也跑到面前来了。 他也不挑，非常自觉地越过江以宁和暮沉，一手搭在车门把手上，准备开门上车。 暮沉眼角一抽，一手扣住他的手腕，把他的手从门把上撕了下来。 “你跟他们回去。” 向以轩轻“啧”了声。 “别啊！沉哥，你跟我妹不是要去闻哥家吃饭嘛？我跟你们车，也去蹭一顿！放心好了，我坐前面，不会打扰到你们的！” 说着，他想挣开暮沉的手，继续挠门。 暮沉伸手挡住。 一来一回，两人手上又比划上了。 最后，暮沉还是让了半步。 “你坐我的车。” 说什么也不让他跟车。 向以轩这才勉为其难地接受了。 “行吧。” 小闹一通，分别上了车。 等车子驶入机场高速，江以宁才看向身边男人。 “是不是海城那边的事很麻烦？” 之前出了叛徒，寻找画玉石设计图的人就好像变得麻烦起来，这些天暮沉在四九城和海城之间来回往返了好几次，却一直没什么进展。 这次还把向以轩带了过去。 “也不算，是那小子无聊，非要跟着我。” 见小姑娘一副狐疑的样子，暮沉轻叹，伸手一捞，把人搂进自己怀里。 “真的，我这没有什么大事，叛徒泄露出去的消息也已经清理得差不多，寻人工作也已经有确切线索，别担心。” 江以宁“哦”了一声。 暮沉也不替向以轩瞒着，大概地说了说他不愿意待在四九城的原因。 原因无他。 无非就是向家人看着暮老爷子喜喜庆庆筹备订婚礼，再看家里这小子，觉得他不定性，就一口气给他安排了几门相亲。 他不堪其烦，就跑了。 江以宁：“……” 第二千二百二十四章 这是在等着她主动把礼物拿出来呢。 当然，也少不得有转移话题的嫌疑，怕她问多了，从中察觉海城那边并没有他嘴上说的简单轻松。 江以宁拿他没办法。 瞪了他一眼后，还是没脾气地拿出装礼物的袋子，递了过去。 男人接得飞快，生怕有人跟他抢似的。 心心念念的东西拿到手后，他先是看了看礼物袋子，又看了看江以宁，嗓音极轻地开口： “我可以打开看看吗？” 江以宁：“……”想笑怎么办？ “给了你，就是你的东西。” 要不要打开，当然是主人说了算。 暮沉抱着礼物袋子，倾身凑近，轻轻吻了吻自家小姑娘的脸颊，这才小心翼翼地打开袋子。 男人身材高大修长，清隽的脸庞更是早就脱了青涩之气，可是几个小动作，宛如初坠爱河的小男生般，莫名的……惹人心动。 江以宁在深城上的那唯一一年高中，也见过学校里偷偷谈恋爱的男女，也有过被表白的经验，她从来没有过什么特别的感觉，如今，相似的神色换在一个她在意的人身上，感觉竟然有天差地别的不一样。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情人眼里出西施？ 走神几秒，旁边的暮沉已经打开袋子，把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 一整套手工针织物，毛衣，围脖，手套，帽子。 出乎意料外的小物件。 很精致……不，有些细微的地方还是能看出小瑕疵。 江以宁也有些忐忑，第一次送人礼物会有这种不安的感觉。 怕对方不喜欢，怕没送到对方的心趴上。 男人低着头，前额短碎的黑发垂着，将他眸子挡了大半，看不清他的神色。 只见他维持着这个姿势好几秒没有动弹，江以宁咬了咬唇。 正想开口打破沉默的时候，他忽然就动了，膝上的东西放旁边一放，直接动手脱掉外套。 “你——” 西装外套丢到她手上，男人拿起毛衣往自己身上套。 本来就新手没能用多少技术的织法，让毛衣显得有些单调，然而，穿到暮沉身上，配上他那张脸，就有了一种恰到好处的简洁利落，连带的，给毛衣平添了几分温文的贵气。 “很合身。”男人半侧过身，给她展示自己换衣后的样子，“很好看。” 说话的同时，手上动作也没有停顿，利落地围上了围脖。 几件手工针织物都灰色为主色调，颜色不同深度，只在层次上做了变化，但到底是出自Calm首席设计师之一的手，加上模特儿条件过硬，几重BUFF叠加之下，一个慵懒随性又不失沉稳大气的帅气男人就出现了。 跟他以往冷沉的风格完全不一样。 江以宁回过神，收到反馈回来的情绪价值，已经足够了。 “……你喜欢就好。” 本以为他只是试穿一下，结果直接到车子驶进了大院，他依然没有换回来的打算。 眼看着闻家已经近在眼前，她只好提醒他： “我们到了。” “嗯。” 然后没有了然后。 显然，他打算要这么穿着。 比两人早几分钟到达，在闻家院子里等着两人一起进屋的向以轩，看见下车男人的一瞬间，忍不住发出一声哀嚎。 “闻哥，这屠狗的，都屠到你家里来啦！” 一路和暮沉从海城飞回来四九城，向以轩能记不住他什么模样么？ 这一下车就换了造型，成变一个极具迷惑性的温和暖男……还挺吓唬人的！ 闻一宣从屋里走出来。 “来了。” 打招呼的同时，视线从两人身上扫过，本来唇边浅浅的笑意加深了些。 从自江以宁待在暮沉身边，暮沉的变化是肉眼可见的。 隐隐有种回到从前那段肆无忌惮，被人称作混世魔王，张扬时期的感觉。 就挺好。 如今两人终于彻底固定绑在一起，订婚了。 暮沉领着江以宁喊人打招呼。 向以轩凑过来，一双眼睛不停地在暮沉身上打转，语气酸酸的： “妹~没想到啊，你俩还有这种情趣，一个送手折星星，一个手织毛衣，你俩不锁死天理难容啊！” 靠！ 瞧这两个人，他差点以为世界上的恋爱都是甜甜的，有冲动也想谈一个了。 暮沉瞧了他一眼，薄唇微勾。 “谢谢，我会和宁宁锁死的。” 向以轩脸上有些扭曲： “我没夸你！” “不是，沉哥，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啊！现在怎么变得这么sao！看着见没有，我的鸡皮疙瘩！” 他撸起袖子，给江以宁看他的手臂。 上面还真的起了一层小疙瘩。 暮沉拍开他的手。 “人不是到了吗？怎么还不进来？！阿宣？” 几人正在门口打闹，屋里传来一道苍老但有劲儿的嗓音，同时，还伴随着一阵带着“咚咚”拐杖声的脚步声。 “来了，爷爷，你不用出来，外面冷。” 闻一宣回头应了声，便把三人领进屋里。 闻老爷子已经出了客厅，往玄关这走来。 “闻爷爷。” 暮沉和江以宁迎上去。 “哎，来了啊！” 闻老爷子乐呵呵地笑着伸出手，江以宁握住他的手，扶住他。 小姑娘来过闻家几次，闻老爷子很喜欢这个招人喜欢的孩子，除去因为她是温知晴的孙女这一层外，孩子每次都表现得进退有度，跟老一辈聊天也很自然，再沉闷的话题也能接，也不嫌烦，哪哪都招人喜欢。 “快进来坐，你许姨知道你过来，今天特地亲自下厨来着，在厨房里倒腾了大半天了！” 说的是闻一宣的母亲。 “你之前过来几次，都没跟你许姨碰上，她叨念了不知道多少回，就想见一见你！” 一行人一边说，一边往客厅走。 闻家的家政端上果茶。 江以宁闻着果香，心里微动，闻家人还特意准备了她喜欢的果茶。 诚意已经摆到了明面上。 刚喝上一口，一道风风火火的声音由远而近地响起。 “以宁来了？！” 一个穿着着魏军的贵妇人出现在客厅门口，在我在家在中中中中中中中中中 第二千二百二十五章 我不是这样的 才第一次见面，闻母就像个十分熟络的长辈似的，接着江以宁的手嘘寒问暖。 接住江以宁递过去的上门礼物时，看见里面一些眼熟的东西，闻母愈发热情，恨不得把人搂入怀里，狠狠地亲热一番。 没见过面，都那么懂她，一针戳中她的喜好，这都不算缘分，那还有什么能称为缘分？ “本来还想把阿茵那孩子喊过来，好有个熟悉的面孔，让你更自在些，就是不知道那孩子最近在忙什么，根本不见人影。” 闻母温柔地拉着江以宁，用着家常的语气唠叨着。 当然，她也把人全霸占了过去，其他都抢不过她，甚至挤不进话题里。 闻一宣本来是觉得无所谓，也乐于母亲喜欢和江以宁说话。 毕竟，女性更懂女性，隔阂少些，接待上也更好融入。 但无奈闻老爷子也喜欢江以宁这孩子，这会儿找不到和她说话的机会，自然得急。 老爷子碍于面子，明面上不好跟儿媳抢，就暗地里要推闻一宣出来当丑人。 后腰被撞了好几次，没办法装傻的闻一宣：“……” 他扶了扶额，只能开口： “妈，你不去厨房看看你的汤吗？可能会烧干水。” 闻母被打断说话，不悦地瞪了儿子一眼。 “不懂就别装懂！什么烧干水，小火慢炖听过没有！” 闻一宣：“……我只是怕你费心了一天的晚饭出差错，让以宁误会你手艺就不好了。” 闻母轻哼，回头看向江以宁的时候，又变回那副温柔和蔼的长辈模样。 “阿姨平时闲着喜欢研究做些有趣的吃食，今天的菜都做得差不多了，就还有一个汤在炖着，等你闻叔叔下班回来……” 说着，她顿了顿，抬头看了眼客厅里的古董挂钟同，又接着道， “6点半左右就差不多能好，你别听那小子的，菜不会糊！” 还有十分钟就6点半。 闻一宣败阵下来。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鬼主意！”闻母的数落很快就转变成揭黑历史，“以宁，我跟你讲啊，可别瞧这几个臭小子的凑一起，人模人样的，他们啊，以前可都是出了名的小混蛋，磨人的鬼点子特别多，把大院里的人欺负得哭都没地方哭！” 江以宁眨眼。 “闻大哥也是吗？” 阿沉的告状，她之前就听过不少了，向以轩那样子，搞点恶作剧也不奇怪。 但，她没想到看着很稳重，被暮沉几人当作大哥看待的闻一宣，也一样。 “怎么不是？阿沉这小子干的坏事，十件里面有七件都跟他搭档的，这群臭小子一凑到一块，全大院的人都得头痛！他们小时候还炸过粪——” “妈！” “许姨！” “许姨！” 三道同样急躁的男声同时响起，急急地打断闻母的话。 向以轩率先求饶： “许姨，求求了，别带上我！那时候我小，傻呼呼的，闻哥和沉哥说什么，我就听什么，那些烂事儿跟我真没什么关系！” 他只是来蹭个饭而已，凭啥牵连他，把二十年前干过的黑历史贡献出来当笑话啊！ 即便是他亲妹，他也不愿意被她听了去啊！ 给她听沉哥的黑历史就够了！ 闻一宣坐他对面，听他推卸，没客气立即一脚踹过去。 “烂事儿有一半都是你小子最先挑起的！” 向以轩不敢相信地倒抽一口气。 “闻哥，你还是这么会甩锅啊！” 谁不知道，这两个黑心家伙，才几岁，一个利用自己斯文稳重的气质，一个仗着自己外表乖巧漂亮，把人骗得死死的！ 以为十几二十年过去了，就能没人记得是吧！ 没有意外，接下来的聊天成了一场揭短大会，闻老爷子也终于找到插话的方式，顺便给自己出一口恶气。 过去他可没少被这群臭小子气得想发疯。 暮沉也无法阻止自己的黑历史浮上台面，只得用别的方式补救。 他微微倾身，小声为自己找补： “是长辈们说得夸张，我不是这样的。” “是闻大哥他们做的，我不是这样的。” 江以宁抿着笑意看着他，一副“你继续说，我听着”的样子，显然不信。 原因无他。 她家几个哥哥，除了年纪大一些的大哥和二哥，等她有记忆后，已经看不见两人的少年时期了，但三哥，四哥，特别是五哥，三人的皮，她是亲身参与过的。 跟闻老爷子说的劣迹，不能说一模一样，只能说极其相似。 长辈能说出来，可能会夸张一些，但确有其事！ 就在这时候，闻家的门铃声忽然响起，打断了客厅里的聊天，也中止了对三个大男人的处刑行为。 闻母抬头看了眼挂钟。 “应该是老闻下班回来，我去看看，阿宣，你准备带大家到饭厅那边吃饭吧！” 闻一宣“嗯”地应了一声。 然而，客厅里一行人还没来得及起身转移，就听到玄关那边传来了些争吵声。 闻母的声音刻意压着，听不太清楚她在说什么。 下一秒，一道大嗓门就让客厅里几个人知道来人是谁。 “堂嫂，大家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就坐下来，好好说，说到对为止就是了，哪有人像你这样，什么理由都不给，就说断绝关系的？这话要是被太奶她老人家听到，会怎么想？你这是怕她活够长了，好想气死她老人家，送她上路吧？” 闻老爷子也听见，眉头顿皱，不悦道： “谁让他们进来的？！” 说着，就拄着拐杖往玄关那边走。 那一句“堂嫂”，江以宁已经猜出来人的身份。 闻声声的家人。 闻家今天邀请她上门做客，闻声声家就在这个时候找上门，当然不可能是巧合。 绝对是冲着她而来。 找茬的。 她偏头看向身边男人。 男人安慰捏了捏她的手心，薄唇微动，做了个“没事”的唇形。 “闻仲喜？这家子又来打秋风啊？” 向以轩还不知道江以宁跟闻声声的礼服事件，但他知道闻家有那么两个分支家族，挺没脸没皮。 他嘴上的闻仲喜，就是闻声声的父亲。 一听来人声音，就知道没好事儿。 “走，咱过去看看！” 第二千二百二十六章 三个年轻男人走得快，先出了客气，江以宁则跟在闻老爷子身边，随着他的步伐走，时时注意着他的情绪和身体状况。 闻老爷子瞧在眼里，心里轻叹。 这样的孩子，真的让人没办法不喜欢啊！ 还好，还有半个月就要跟暮家臭小子订婚了，约等于也是他家的半孩子了。 两人慢了一些，还没拐进玄关，就听到闻母沉着声音逐客： “我说了，我家有客人在！难道你们连这点礼仪都不懂，非要冲了我家饭席才高兴？！” “不要把老太奶扯出来当你们的挡箭牌！她老人家绝对做不出这种事来，也不会同意自己的子孙做出这种失礼事！” 等拐进去，一眼就看清玄关的情况。 闻母背向客厅，江以宁看不清她的神色，但她对面的人却看得一清二清。 来人还不少，五个人，三男两女。 其中年轻些的女人，江以宁认识，正是闻声声。 她挽着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女人的手臂，两人面容上有些相似，应该是母女关系。 中年女人身边则是个年纪相近的中年男人，大概就是闻声声的父母。 还有两个二三十岁的男人，分别站在三人的两端。 此时，那个中年女人撇着嘴开口： “堂嫂，你这话就不对了。” “我们是一家人，都是一家人，客人还分你的我的，这不成心要跟我们生分吗？还不让我扯上太奶，安的什么心呀？堂嫂，你姓许，也许还不知道我们闻家的规矩，这规矩也是我们太奶的心愿，她希望我们一家人团团结结，拧成一股绳，好一处使劲！” 一通无理的话下来，反倒把闻母说成了外人。 她尖着声音，完全不给别人插嘴的机会。 说着，朝正好拐出来的江以宁看了眼。 江以宁没有说话的打算，但她身边的闻老爷子已怒火涨起。 他拿着拐杖在地板上重重地戳了几下，木板地板发出重闷的“咚咚”声。 “好一个一家人，把一家人的名号打得这么响，要不，我这闻家全给你好了，让你当家作主，如何？” 中年女人闻言，狂妄的面色收敛了些，却丝毫不见羞愧之色。 她撇了撇嘴。 “堂叔，您这是哪里话呀？可折煞了我啊，您这位长辈还在，我这个当小辈的，怎么能越过你，去当家作主呢。” 向以轩瞪大双眼，大开了眼界。 “牛.逼，大妈你还真有上门当家作主的打算呢！” 这时，闻声声也插嘴了，含着笑跟他打招呼： “向少。” 站在闻声声身边的男人也跟着开口： “向少。” 向以轩：“……”神金！去死！别烦他！ 闻老爷子不惯着她，冷笑道： “哦，你不能超过我，来给闻家当作主，是想等我死了，才过来是吗？” 这话一出，中年女人的脸色终于变了。 她本来是觉得，人老了，避讳多，不敢轻易把死活挂在嘴边，才逞一时口舌之快。 哪里想闻老爷子竟把暗话戳明，她反而没法接了。 中年女人身边的中年男人向前迈了小半步，现身到人前： “堂叔，阿香没这个意思！我们都希望你和太奶都长长寿寿，健健康康的！” 这话是绝对的真心话。 他们还能沾上闻家的光，就全靠这两位老人。 两老人一死，权力到了闻一宣这一代，他们别说沾光，估计连亲戚关系都沾不上。 闻老爷子冷哼。 “既然给你来当闻家的主，你不要，那现在就给我滚出去！” 中年女人一听，忍不住再冒头。 “堂叔！我们来都来了！这样赶我们走，传出去太奶会怎么想啊？她指定要气病的！” “再说了，我们知道你嘴里这所谓的客人是谁！就是知道，才特意赶过来的！” “有些事情还是要人齐了，摊开来，说清楚才好，堂叔，你为人公正，总不能偏听偏信啊！” 说着，她又瞪了江以宁一眼。 向以轩再迟钝也看出来，这家子不仅过来打秋风，还冲着他妹而来！ 江以宁的性子，他很清楚，不是惹的性格，像极了江家的行事作风，能低调就绝不冒头。 这事不用说，一定是这群神经病的错。 他不接受任何反驳。 “妹，你怎么惹到这群神经病的？” 江以宁顿了顿，看了暮沉一眼，示意他给向以轩做说明。 不过，没等向以轩纠缠暮沉要八卦，闻老爷子就先开了口： “这事没什么好说的，我很清楚！礼服是以宁和阿沉先订下来的，事情应该在闻声声开口讨要被拒绝后，就结束！后面不要脸想骗哐她堂哥用权势去抢的行为，你们做父母的不觉得羞耻，还要掰扯，我可没那个脸跟你们掺和！” “我话就放在这里，有本事，你们就用自己权势去抢，没本事就给我夹紧尾巴做人！” 这话是对着闻声声一家子说的，但也是说给暮沉和江以宁听的。 整件事的前因后果就是这样，他们闻家不会，也没脸掺和。 反倒是暮沉，如果做点什么反击回去，闻家只会照单全收。 虽然之前就跟两人表达过这个意思，但，当众表态，也是闻家准备做的，正好这家子来了，闻老爷子就顺势把话说了。 丝毫不留情面的话语，相当于直接给了对面厚脸皮的一家子一大巴掌。 中年女人脸色都黑了，她抬手直指着江以宁的脸。 “堂叔！你怎么全听一个外人胡说八道！事情根本不是这样的！还好今天来了！不然，我还不知道咱家声声是怎么被人抹黑的！” 向以轩“啧啧”地咂着舌头，调侃道： “大妈，你家声声还用别人去抹黑吗？她本来就挺黑的。” 中年女人怒嚷： “向少！这是闻家的家务事！” 闻母可不惯着她，直接反驳： “这可不是闻家的家务事，应该说，跟我们闻家压根没半点关系！” 本来就是闻声声想抢别人的东西，抢不过，把主意打到亲戚身上，想利用亲戚来狐假虎威。 当他们的亲戚，可真的倒了八百辈子的血霉！ 第二千二百二十七章 亲闺女似的 眼看着就要无意义地争论下去，站在闻声声身边的男人忽然挺身而出，站到了双方之间，温和笑着劝道： “其实只是一件很小的事情，大家各有侧重点，才会卡着在这里，谁也无法退让，不如我们坐下来好好聊聊，把事情说开了，也好解开误会，不伤亲情，也不伤友谊，才是最好的结果，不是吗？” 一番话说得挺漂亮。 但—— 闻老爷子瞥了他一眼，神色冷淡： “你是谁？我可不记得闻家那些亲戚里有你这号人物。” 老爷子见过的牛鬼蛇神还少么？ 这人不用开口，只看他目光不停地在自家几个孩子身上打转，就猜得到他抱着什么心思。 男人闻言，神色不变，脸上依然挂着笑。 他对闻老爷子微微欠了欠身，道： “闻老，抱歉，容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姓尤，尤启潇，来自海城尤家，是声声的未婚夫。” “说起来，这件事也有我的责任，声声试结婚礼服那几天，我都没抽出空去陪她，也没能在她喜欢上江小姐那身礼服时，为她纾解烦恼，结果出了这样的事情……” “闻老，声声也是您的亲人，这次她采取的办法可能有些不对，但说到底，她并没有做出什么需要断绝关系的大错，不是吗？您何必这样苛刻一个小辈？何况——” 男人顿了顿，目光扫过江以宁，缓了两秒，才把话说完： “在一定要论对错的情况下，也需要当事人面对面的，不是吗？” 说完，他径直弯下90度的腰，摆出一个诚恳请求的姿态。 “阿潇！” 闻声声见他这样子，直觉丢人，就想伸手把人拉起来。 然而，在其他人看不见的角度下，两人视线撞上的瞬间，闻声声心里莫名寒了一下。 等她想再仔细看一眼，男人已经移开了目光，而她也错过了说话的机会。 闻声声的父母本来也不喜欢自家女婿摆这种低下的姿态，不过，闻家人因为他的态度，也收了些尖锐强硬。 虽然脸色依然不太好，但……有得谈啊！ 闻声声的父亲仲喜适时接话： “堂叔，我们进去谈吧！继续堵在大门口，被大院其他人看到，不知道会传出什么不好听的！” “特别你们家还在招待‘客人’！” 不难听出话里的威胁之意，刚缓了些的气氛再次冷下来。 就在这时候，门外一个拎着公文包的男人从暗处走来，边走边问： “怎么都堵在这？阿沉和以宁来了——” 是闻一宣的父亲。 等他走近，看清堵门的人后，嘴巴就闭上了，眉头也皱了起来。 “既然这是我和闻小姐的事……”一直没说话的女孩忽然开口，声音浅淡，“闻爷爷，能借个地方给我们聊聊么？” 闻老爷子不悦地看向她。 “孩子，你不用考虑那么多！” 让这一步，分明就是不想闻家人难做。 江以宁扶着老爷子的手紧了紧，笑着道： “有问题就解决，是其一，其二，趁着大家都在，我才不会被欺负啊，不是吗？” 这话也是在问，大家会不会站她这边。 虽然，其他情况，她也不把闻声声放在眼里。 闻老爷子惊讶地看向她，半晌，忽然爽朗地笑了起来。 闻母回身，挽住江以宁的手臂。 “有我在，当然不可能让你受欺负！” 位置就这么大，闻母挤过来，免不了就要把暮沉挤开。 看着自家小姑娘身边的空位都被人占走，他有些无奈，开口刷存在感。 “许姨，宁宁有我，暂时还用不着您出手。” 闻母根本不理他，像母女似的，挽着江以宁往里走，当然也没忘记让闻家父子去“招待”那群不速之客。 “爸，以宁，你们俩饿不饿？要不先开个小灶？你们吃两口？” “用不着，赶紧把人打发了，赶紧开饭！” “以宁呢？” “不用，许姨，刚才吃过点心，还不觉得饿。” “行吧。” 老中幼三人就先一步回了客厅。 暮沉和向以轩跟随其后。 瞧着前面的三人，向以轩忍不住吐槽： “我妹怎么好像成了许姨亲闺女似的？连你都不要了。” 暮沉冷睨他一眼。 “最后那句，多余。” 向以轩窃笑，勾着他沉哥的肩膀，找到了逗乐的新方式。 玄关处，一下子就剩下闻声声一家和闻家父子。 说招待也只有一句“进去吧”，闻家爷子并没有表现出多少耐性，说完也径直往里走。 五个人还站在原处。 中年女人立即抱怨了起来。 “看看这些人都是什么态度！按我说，就该等老太奶生日那天，当着老太奶的面，再来跟这家子好好掰扯！闻东泽这老狐狸正要往第三级上爬，他绝对不敢闹出什么家庭纠纷！” 中年男人瞪了她一眼。 “太奶的生日，那么重要，你拿来换一套礼服？这点小事，要闹就现在闹！” 中年女人翻了个白眼。 “那你看看，那家子摆明了就是要帮着外人！我们就算进去谈，能谈到什么好处？今天算是白来了！” “也不知道那女狐狸精下了什么迷药，我们姓闻！跟他们同宗同源！竟然帮着一个外人，来欺负自家人！真是小刀扎屁股，开眼了！” 站在中年男人身边，一直没说话的年轻男人忽然接话。 “她是叫江以宁吧？江家的养女……真如传闻说的那样，长得真好看，要是我，我也愿意护着她……哎哟！打我干嘛？！” 年轻男人被自己母亲和妹妹同时揍了，痛得直吸气。 “是我饿着你了还是怎么的？让你饿成这个样子？那种女人一看都不知道被多少人玩过！你也不怕吃坏肚子！” 年轻男人捂住痛处，暗暗翻了个白眼。 这话也就他妈敢说出口。 现在整个上流圈子，谁不知道，那位江家小姐除了姓江外，还是暮三爷的心尖宠。 随便一个身份扔出来，只有别人跪舔她的份，别想碰她一碰，比登天还难，还玩呢—— 他倒是想吃吃看，可吃得上吗？ 就在中年女人骂骂咧咧的时候，尤启潇笑着开口： “叔叔，阿姨，声声，今天这事，不如交给我来处理？” 第二千二百二十八章 闻声声一家四口消停，动作整齐地扭头看向他。 “交给你处理？”闻声声狐疑地眯眼，“你打算怎么处理？” 尤启潇先是看了她一眼，随即执着她的手，握在手里，声音放柔放轻： “声声，这件事……在理上，的确是你做得不对——” 不等他把后面的话说完，闻声声已经气炸了，用力甩开他的手。 这还是她过几天就要结婚的丈夫呢！ 竟然站在别人那边，指责她做得不对！ 将就的东西，不管是哪方向，果然都同样地让人难以下咽！ 礼服是，男人也是！ “你给我——” 尤启潇熟知她的脾气，在她甩手的瞬间，就有了动作，先是握紧她的手，再一把捂住她的嘴巴。 而后，看向闻声声父母。 “叔叔，阿姨，为了把这件礼服拿到手，代价是跟闻家越走越远，你们也觉得无所谓吗？” “什么跟闻家越走越远，我们不姓闻吗！这血缘——” 中年男人打断她的话，看着尤启潇道： “闭嘴，让启潇说完。” “你——” 中年女人怒气冲冲，但对上丈夫说一不二的脸色，嘴巴开口了两下，最终还是没敢再说什么。 尤启潇道： “好关系不是逼出来的，偶尔也需要一定退让。” “何况，声声想要从暮家江家手上抢礼服，本来就是在做蠢事，江家，我们不知道他们的情况，但暮家本身就不好惹，就算是闻家，大概也不敢与其正面硬抗。” 中年女人不认同，小声嘟囔： “怎么不敢？！闻家有实权在手呢！那暮家人都死光了，就剩那么一老一幼，老的也老早退了下来，幼的不就开了家公司赚了点钱吗？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们闻家还怕他不成！” 尤启潇看了她一眼，无语得有点想笑。 “阿姨，他虽然只开了家公司赚了点钱，但现在整个西京郊的开发几乎都握在他手里。” 这可不是一般企业家的能耐。 更别说其他邻域上，暮氏国际手上也握了实质的东西。 中年女人轻蔑之色更浓。 “那还不是沾了我们闻家的光吗？” 那些光，原本该她家来沾的！ 都怪闻一宣那个胳膊往外拐的傻瓜，把好东西都给了外人！ 今天过来，除了女儿想要的礼服，她还打算把这些事实，一一掰开揉碎，分析给里面那群傻瓜听！ 尤启潇：“……” 他直接看向中年男人。 闻仲喜再瞪了自己妻子一眼，低斥她闭嘴，才道： “你直接说你的想法。” “先道歉和解。” 这话一出，被他捂住嘴巴的闻声声再也忍不住，张牙舞爪起来。 她挣扎得厉害，还在尤启潇的手上咬了一口。 “放屁！尤启潇，你去死！” “我有那个女人出轨的证据！今天也不是过来跟她讲和的！我要让她跪着求我收下那套礼服——” 尤启潇吃痛了一下，随即又把她的嘴巴重新封上。 “你可以这么做，除了得到礼服，把闻家推远，你还能得到什么好处？” 中年男人沉思了两秒，又问： “除了道歉，你还准备了后续？” “当然。”尤启潇笑了笑，“这也是我要跟着你们一起过来的原因。” “行。”中年男人朝屋里看了眼，“先按你说的做，其他的回去再说。” 现在也不是聊天的时候。 看了满眼怒火的妻女一眼，过来之前，就应该先跟女婿商量一下的，不然也不用像现在这么仓促。 他下令：“阿明，你先带你妈和你妹回车上等。” 旁边正在无聊吃瓜的年轻男人茫然地“啊”了一声。 “我不进去吗？” 他还想多看几眼美女呢！ 吃不上，光看看也是好的。 “我跟启潇进去就行。”中年男人拍板，顿了下，转而问，“启潇，你代声声道歉，行不？” 尤启潇点头。 “应该的，我和声声是一体的夫妻，我代她，也是理所当然的。” 在岳父的默许下，尤启潇把闻声声交给年轻男人。 两人等母女三人出去了，关上门后，才往里走。 门关上后，又有年轻男人拦着，闻声声是怎么也没办法再进去了，只能在外面气得直跳脚，扬言要解除婚约。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人拉回车上，年轻男人凑到闻声声身边： “妹，你刚才说，那个小美……我是说，那江家的小姐，真的出轨啦？还有证据？你——给我看看？” 闻声声怒容一顿，转眸看向自己哥哥那张猥猥琐琐的脸。 “你想干什么？” “……就想看看她出轨的证据。” “看完你想干什么？” 年轻男人忍不住啧舌，这还要问吗？ 都摆在明面上了。 如果小美女真的出轨，那不就说明他也有机会成为出轨对象吗！ 万一呢！ 闻声声跟他对视两秒，一个想法就从脑子里冒了出来。 怒火没了，仪态也恢复到一个千金小姐该有的端正。 “证据现在没在我手上。” 年轻男人嘴角微抽，忍住了没做撇嘴的鄙视嘴脸。 白搭！ 散场！ 正要退开，闻声声拉住他的衣袖，道： “但你可以去拿回来，也当作帮我一把。” 年轻男人最终还是没抵住好奇，问： “在哪？” …… 闻家客厅。 听完忽然剩下来的唯二两人的话，又把人送出去，闻母转头吩咐家政准备开饭。 还以为要浪费些时间，谁知道前后不到五分钟，人就送走了。 向以轩吐槽， “这算盘珠子都蹦我脸上了。” 闻一宣看向一脸不虞的老爷子，安慰道： “爷爷，这事交给我来处理就行，您别操心。” 闻老爷子白了他一眼。 “他们把一位百岁老人往你面前一抬，你要怎么处理？” 华国奉行以孝为先，再多的理，可都说不清。 更别说，那百岁老人的身子骨已经不怎么好，闻仲喜一家就是想利用到底。 闻一宣神色淡淡。 “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不孝又怎么样子，被戳脊背又怎么样，他并不在乎。 闻母回来， “先吃饭吧，别说了。” 第二千二百二十九章 有向以轩这个活宝在，气氛很快活跃起来，那些被人惦记的糟心事也显得不那么重要。 毕竟，大家族的蛋糕被惦记，也不是一天半天的事，被得逞了才算是事，也算那些人的本事。 闻家恢复热闹。 一顿饭就在融洽的氛围里结束。 吃完饭，大家消食地聊了会儿天，闻老爷子的生活助理拿着药和热水过来，让老爷子服下。 都是降糖降压的老年人必备药。 药的出现，话题不免就转到了健康疗养上。 江以宁便顺势给老人探了平安脉。 闻老爷子的身体没什么大问题，都是些不可逆转的老人病。 只要仔细看顾养生，未来还有时间。 闻父凑热闹，腆着脸过来问能不能也给他探一下。 “你上个月才跟着单位做了体检，比老黄牛还壮，瞎凑什么热闹！”闻母没好气地往他后背拍了一记，把人拍开，“到一边去！” “哎！那能一样吗！以宁是温先生的接班人！” 闻父称温知晴为温先生，可见对她在医学领域内建树抱有的敬佩之高。 而以宁则是这样的人认可的接班人，想必未来也大有出息。 不对，小姑娘的能力，早就已经展露，只是没有到处张扬罢了。 年纪小小，不显山不露水，沉稳的性格，连他这把年纪的人都不得不佩服。 江以宁倒不介意，闻父有兴致，她便配合也给他听了脉。 热闹一直持续到八点多，知道江以宁第二天还有比赛，闻家人这才让暮沉送人回家，老爷子也累了，被闻父扶回去休息。 外面天气冷，暮沉出门前把一条浅灰色的围巾围上。 闻母在旁边看见了，大感惊奇。 目送两人出了门，远远望着两人的影消失在夜色中，好半晌才回过神。 “刚才都没注意到……阿沉这孩子今天的穿着好像跟平时不一样？看着人好像比往日暖和了许多？” 向以轩咬着根牙线棒，双手插着兜，站在旁边，准备等送完人离开就散步回自己家，听到闻母这话，“噗呲”地喷笑出声。 “许姨，你竟然现在才看出来？沉哥都骚首弄姿一整晚了，就想你们评价一下他的衣服和围巾呢！” 结果愣是没人提一句。 他都看见他妹悄悄撞了暮沉好几下，指定是觉得沉哥那不值钱的样子太丢人哈哈哈哈！！ 说完，向以轩朝闻一宣看了眼，然后很确定闻哥也全程看在眼里。 闻母震惊了。 她还真没发现。 害，早点跟她说，她肯定要顺孩子的意，夸他几句。 “他那衣服围巾……有特别意义？以宁送的？” 向以轩嘲笑的同时也有些酸： “说是我妹亲手织的。” 闻母笑着摇摇头。 “怪不得呢。” 她心里挺为暮沉的变化感到高兴。 暮卓尔夫妻初初失去行踪时，那孩子已经十来岁，没有表现慌张，并展现惊人的能力，有条不紊地辅助暮老爷子撑起暮家。 亲人失踪，也许是件很糟糕的事，但也保留了一丝希望。 至少，还有活着几率。 希望给了他信念和方向，最初的几年，暮沉还是积极向上的。 直到七年前，这个希望彻底毁灭。 孩子重伤被救，伤势恢复后，人也跟着变了个样。 放弃了最喜欢的数学，背起整个暮家，行事不再扬张狂妄，却在沉稳中多了一抹不留余地的狠戾和疯狂。 所有人开始说他冷面心狠，不像个人。 但他身边的人都知道，他不那样做，就根本护住暮家那些东西。 一个年迈的老人，一个刚成年的孩子，拿着无数诱人的珍宝，背地里想暗抢的人多如牛毛。 更别说，还有一股隐在背后，导致暮卓尔失踪并死亡的势力。 他不狠起来，怎么活下去？ 可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又怎么能一样这样生存？ 长久下去，不疯掉才怪。 还好……他遇到了那个能让他重建信念的人。 几家人都乐于看见如今的暮沉。 把人送走，向以轩也回了隔壁的向家。 闻家的热闹彻底静了下来。 母子二人回到屋里，闻父也从老爷子的房间里出来。 闻母刚刚还挂满脸的欣慰笑容也渐渐沉了下去。 “阿宣，闻声声和她那个未婚夫，你留点心，到底都是姓闻的，他们要是干了什么出格事，我们也脱不了责任。” 一个纵容罪就摆着了。 她可不要担这种莫名其妙的连罪！ 必须在那些人犯事前，就狠狠给按下去！ 闻父也赞同闻母的意思。 闻一宣“嗯”了一声。 “我知道的。” 就算父母不说，他也没打算放任。 他不如父辈祖辈那般在意血缘。 那些所谓的亲戚，对他来说，还不如家里几个服务了十多年的管家和家政来得重要。 闻父不知道想到什么，顿了顿，才道： “你们西京郊那边的工程，应该都还顺利吧？” 闻一宣闻言，眉头也没有挑动一下。 “没事儿。” 闻父道： “有些安全要求一定要做足，这种小地方最容易卡审核。” “嗯。” 父子两人状似随意地对答，闻母坐在旁边看着，眉头拧得死紧，一脸不满。 “我还在呢，打什么哑谜！谁要在背后搞事了？” 闻母虽然不爱管这些，但一些潜规则听多，还是能做到秒懂的。 闻父轻咳，乖乖打开天窗说亮话。 “还能有谁？就凤家那个，今天有人跟我报信，说他跟工商那边的人走得比较近。” 他本来是想给儿子提个醒，不过既然闻一宣说没事儿，就表示已经防备。 那也没说的必要。 闻母震惊之余，多少有点怨气。 “那糟老头还来？才作完妖多久？凤家剩的那点东西不是已经败完了吗？” 闻父摆了摆手。 “实物东西是败完了，但人情这东西玄乎，看不见，谁能知道他还藏了多少？” 闻母一时间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老实说，凤家那老头，年轻时还真的值得一交，好品质都看得见。 也不知道怎么的，就变成如今这样。 败得什么都不剩。 第二千二百三十章 给阿沉和以宁捧个场 还有些潜藏的东西，闻父没有点到明面上。 凤家能走到被人尊称四大家族之一的位置，除了凤叔钧早年从军积下来的人脉外，还有更多的是，这些年凤家的利益和这些人脉紧紧绑在一起。 利益牵扯过深，想分清界线可就不是那么简单了。 他拍了拍妻子的手，笑道： “你就别操心了，这些事情留给几个臭小子，他们能应付得过来。” 闻母见他一副甩手掌柜的模样，有些来气，戳着他脑门，就是一通数落： “凤叔钧吃盐比他们吃的饭还多，现在什么都没了，又一把年纪，你就不怕他来个鱼死网破！阿沉和以宁还要忙着订婚呢！前面一个闻声声还没解决，背地里还藏了一个！你当长辈的，就这么看着？！” 闻父被堵得有口难言。 他有帮啊！ 只是他现在处于竞争期，一举一动都被人盯着，明面上做不了太多，但暗地里他真做了不少！ 不然，就如妻子说的那样，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光脚，早就撕鱼网了！ 闻一宣笑了笑。 “妈，爸说得对，你不用担心，阿沉那小子精着呢，吃过一次亏，凤叔钧不可能再从他手上讨到便宜。” 闻母泄气坐了回去，半默了片刻。 “就算他成精了，也架不住那点心软！按我说，一开始就不该考虑老一辈的那点情谊，跟他又没多少关系，怎么让他来还……” “妈。”闻一宣打断她，“别说这些。” 闻母僵了一下，自知失言。 “……嗯。” 有些事情，不是非黑即白，还有一大片的灰色地带，说不清，纠缠不已。 两家交情哪里是旁人说一句没有关系，就能分得清楚的？ 暮家爷孙相依为命十年，就算暮老爷子坚决拒绝让暮沉卷入上一辈的交情里，暮沉也不可能真的就放任自家爷爷什么也不管。 何况，凤素依当年高调纠缠暮沉的时候，就已经把暮沉卷了两家关系里。 不说大院里的人，就连他们这些关系近的人，都曾经以为，凤素依吵吵闹闹追着暮沉，即使阿沉始终冷漠，但他身边也从来没有过别的女孩子，两人到最后大概还是会走到一块。 谁知道会有那么一天，他身边不仅出现了女孩子，还让他主动改了冷淡冷情的性子。 命中注定，大抵就是说这样的。 闻母调整了情绪，抬眸看向儿子，开始叨念着教他们“甩锅”。 “你们那摊事儿，有什么搞不定尽管找你爸去！趁着你爸还没退休，不用白不用……” 闻父闻言失笑，倒也不气妻子的任性语气。 “行，找我。” “不过，阿彤啊~你怕是对那几个臭小子有什么误会，他们现在能耐得很，我想帮忙还找不到插手的地方……” 他也就能帮忙盯着人，其他的还真没有他动手的地方。 看看，他的消息，都没比那几个臭小子快多少。 哎！ “你还好意思说？” 闻一宣淡淡定定地坐在旁边，等父母“恩爱”完，才不紧不慢地开口： “过几天，我想去拜访一下太奶奶。” 闻家夫妻顿住，一致地回头看向闻一宣，又互看了眼。 闻父点头。 “行，你去吧。” 正事说得差不多，闻一宣起身，准备把空间留给父母。 走到客厅门口，想到什么似的又停下了脚步，回头。 “妈，明天京大和T大那个联合竞赛，你带上许茵过去看看，给阿沉和以宁捧个场。” 闻母二话不说就应了。 “行。” 难得阿沉那孩子重新拾起爱好，再次参加数学相关的比赛。 而且，以宁也参加了。 小情侣同台竞技，想想就觉得有意思，她乐得凑这个热闹。 “前几天阿茵还老在我耳边叽叽喳喳说这竞赛，反倒快到比赛了，又没了声响，她事事三分钟热度，真让人头痛！明天我得顺便好好说她一顿！” 对于闻母的唠叨，闻一宣不发表任何意见，事不关己地出了客厅。 …… 第二天，周六早上九点半。 T大的校园内，一改周末早上的冷清，整个学校到处都是来来往往的人，气氛热闹得很。 三三两两的人群，几乎都在聊同一个话题。 “赌注在今天凌晨的时候就已经截止了，据说两边赔率都很近呢！” “啊？我怎么听说京大那个才女胜算极高？她预选赛只花了两个小时就交卷，还拿了个满分，不是吗？” “答卷时间根本说明不了什么啊！你没关注吧？那个M国常青藤高校联盟过来的交流生，被人挖出了在M国的竞赛履历，那叫一个耀眼！你自己看看！” “哇塞！真的假的？！她竟然这么厉害吗？！” “不仅竞赛，你看看她发现过的论文！没想到吧，我们之前研究的那篇论文，是她写的！反观那个江以宁，除了这两小时交卷的战绩，就什么都没有了……” “嗯，其实吧，预选赛的题，我看过，也不太难，提前交卷真说明不了什么。” “靠啊！你怎么现在才告诉我！我花了一个月的生活费买江以宁赢！” “算了吧，就那么两千块，就当遇到电讯诈骗呗。” “滚！” 谢贝贝看着说话人群从她面前路过，听着他们的对话，几乎要白眼翻到天上去。 她身边的齐雪几人看着她只剩一片眼白的眼睛，差点笑岔了气。 等笑完，几个朋友凑过去哄她。 “行了，别翻了，眼睛不累吗？” 谢贝贝咬牙切齿。 “那你们别拉着我，让我去跟那些人好好说道说道！” “没人拉你哦！你去呗！”齐雪笑道，“反正一会儿以宁过来看到你跟人打架，肯定会问原因的，说不定你的行为就影响了她的心情，害她输了也说不定。” 这也是谢贝贝忍着没动的原因！ 她忍着身体不动，但就是忍不住怒火要往上冲！ 听听那些人说的都是什么屁话！ 什么叫江以宁没有战绩？！ 她一年本科提前毕业，双学位读研，都是假的吗！ 拿到SIM竞赛金奖，也是假的吗！ 哪个拿出来不吊打那个M国佬！ 第二千二百三十一章 忙得连偶像都不骚扰了 憋了半天，谢贝贝才吐出一句： “我就是气这些人像失忆似的，说一句就记一句，之前发生的事是一点也记不住！” 王允言轻叹。 “这不是正常么？人都这样的。” “再说了，那个女的是个大网红，她只要在粉丝面前表个态，就有一大堆人争着抢着帮她营销，有流量就是这么牛.逼啦，你一个追星的，还看不懂？” 有流量才有人看得见。 而人呢，就只看那些自己看得见的东西，那些看不见的，当然是不存在的。 齐雪揽住谢贝贝的肩膀，带着她转到大门的方向。 “以宁来了，你别黑着脸啦！” 远远地看着江以宁和一个高大的男人正朝这边走来。 那个瞬间，谢贝贝就消气了大半，抬手猛挥。 “以宁！” 几个女孩子也跟着挥手。 齐雪边挥手，边说道： “其实我挺乐意看那交流生被捧得高高的，俗话说，被捧得越高，摔得就越惨。” “那个画面，你们不想看见吗？” 谢贝贝和王允言对视一眼，连连点头。 “想啊！你这么一说，我好像有种在看爽文的感觉！先抑后扬，更打脸！” “雪雪你好腹黑啊！怪不得你老在偷笑，原来在打这个主意！我就顾着生气，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 齐雪笑道： “现在想到更好啊，还有几个小时，就能看到爽文结局。” “也对哈哈哈哈！” 几人说着话的时候，江以宁和暮沉也走了过来。 暮沉见过自家宁宁在学校的朋友同学，不需要再介绍，便客气地和三人打了招呼。 大概知道女孩子聊天不会想有不熟悉的男人在旁边打扰，打完招呼后，暮沉就主动找借口离开一下。 “向以轩那几个也来了，吵着让我去接人，你先和朋友待在这里，我去带他们？” “好。” 江以宁点头应声。 进来之前，向以轩和祁情就轮流打了电话给暮沉，嚷着要看热闹。 没办法，京清杯比赛期间，T大只接待参赛者和相关人员，不对外开放。 平时预约校园参观的通道也关闭了，没人带进不来。 暮沉被烦得不行，只能先把她送到朋友这边，再到门口等人。 谢贝贝等人见状，心里无限感慨，这男人也做得挺足的。 就算江以宁不在场，只要在校园碰到就会主动打招呼，那个交际的尺度，拿捏得死死的，既给足江以宁脸面，又不会越界半步。 像现在，不会仗着自己的社会身份，占着主导地位，要她们让开，反而主动给女朋友让出社交圈。 这样的好男人，果然只会配优秀的女人。 等暮沉一走，谢贝贝三人就拉着江以宁聊着这段时间学校里的事情。 重点当然还是那个交流生。 网红嘛，话题就是多。 “那天她突然跑过来我上课的地方，想通过我找到你，我拒绝她后，她倒是安分了，没再在学校里闹幺蛾子，但关于她消息反而满天飞，不仅学校校里，好几个热门的社交平台，什么音啊什么书，一直在吹她的履历……我去看了几眼，就，还真的挺厉害的。” 谢贝贝虽然不满别人吹那交流生，暗暗拉踩以宁，但她也还会面对事实，承认那女的履历的确很耀眼。 对江以宁更要实话实说，不然误导了她，害她轻敌，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之前拜托暮西帮忙调查的时候，江以宁就已经看过这些资料，倒没觉得惊讶。 “我也看过。” 谢贝贝见她神色没太大波动，心里也跟着稳定了不少。 “以宁，你要加油哦！这次……赌得还挺大的。” 本来之前都没觉得赌注有什么问题。 因为那个女人真的很讨厌，给京大一大批人都造成不小的影响，想她滚蛋的人也不少。 但随着京清杯越来越近，她们几个一直注意着学校论坛里的讨论帖子，越看越觉得后果严重。 赌博赌博，有赌就有输赢。 一心想着江以宁赢了就能把人赶走，那会儿她们根本没多考虑，赌博也会有输的情况。 现在回头一想，如果江以宁这边出了状况，要付的代价，比赶人的代价大得多。 以宁要退学，陈教授要离职，还有陈教授正在带的几个学生…… 一连串的影响。 只能说，最近网络上那些营销，在不知不觉中，也给她们造成了心理影响。 江以宁笑了笑。 “嗯，别担心，我会尽力的。” 谢贝贝几人不由得更加敬佩崇拜江以宁。 瞧瞧，这心理素质！ 她不成功，天理难容啊！ 没什么好担心的！ 几人正聊着，忽然远远传来一道喊声。 “以宁！” 江以宁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就见齐诗筠正小跑朝这边跑来。 没一会儿，人就气喘吁吁地来到江以宁跟前。 她一边喘着气，一边笑道： “太好了，能在比赛前找到你！” 王允言从包里拿了瓶没开封的矿泉水，递给了江以宁，示意她给她的朋友。 “谢谢。” 江以宁没有客气，接过水道了谢，转而递给齐诗筠： “先喝口水歇息一下。” “谢谢！” 齐诗筠笑着接过。 趁着她喝水，江以宁给两边朋友介绍了下。 介绍完，人也顺好了气。 江以宁顺势问道：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许茵呢？” 齐诗筠表情瞬间僵了僵，有些生气又有些委屈地抱怨： “谁知道她！这几天根本不知道她在搞什么飞机！每次找她，要么忙得找不到人，要么根本不理我！” 顿了顿，她声音低了下来，像在跟自己说话： “我还以为……过来找你就能逮住她，谁知道还是不见人，那家伙！最好别被我逮住，不然我一定要让她好看！看我弄不死她！！” 听着像狠话，其实都是因为太在意。 江以宁知道齐诗筠和许茵关系很好，这么说也只是在担心许茵的情况。 “最近她也没有联系过我。” 齐诗筠惊讶过后，又忍不住担心地皱起眉头。 “那家伙到底在干嘛？！” 忙得连偶像都不骚扰了？！绝对有情况！ 第二千二百三十二章 把他狠狠踩到脚底下 骂了几句之后，齐诗筠才想起江以宁的朋友还在旁边看着呢。 她有些尴尬地冲几人笑了笑。 “你们都是过来参加比赛的吧？不用管我，你们继续聊比赛的事情就好。” 谢贝贝善交际，只要能对眼，跟谁都能聊上几句。 听到齐诗筠的话，她摆摆手笑道： “没有，我们预选赛就落榜了，这会儿过来就是为了给以宁加油的，闲着呢。” 顿了顿，她又道： “你刚才说朋友不见人，是怎么回事？是联系不上，还是怎么了？” 话里就是在婉转地问找不到人的具体情况，如果是真失踪，那问题就可大可小了，需要报案才行。 齐诗筠听出她话的隐晦意思，连忙解释： “人还在的！也不算连联不上，就是给她打电话，每次说话都是闪闪躲躲，说不上两句就挂了。” 两个人认识交好都十多年了，经常一起厮混，一起玩，什么都能说，就算不能全说，至少也会交待一句，不让人担心。 像这次这样，还是第一次，她怎么可能不担心。 “这样啊……还真挺难办的。” 几个女孩凑到一起，想办法出主意，不过，讨论到最后，都觉得还是要把人逮住，当面聊聊才是最有效的。 江以宁在旁边静静听完，才道： “之前她说过，今天会过来看我比赛，如果她没事，那等比赛结束后，我试着约她看看。” 齐诗筠轻呼了口气，点头。 “好。” 江以宁能帮忙，其实也是她最想要的结果了。 许茵那个大大咧咧的家伙，经常想一出是一出，飘忽不定，唯独对偶像一心一意。 拿她的偶像当诱饵，大概就是对她最好的下套办法了。 京清杯决赛十点开始，几人在场外待了一会儿，周围聚过来的便也越来越多。 参赛者，和参赛者的亲友团。 京清杯的圈子不大，全是两所高校的关系者，参赛者之间有不少都是认识的，甚至是朋友。 平时大家忙，没多少见面机会，借着比赛的机会难得聚到一起。 随着聚集的人越来越来多，比赛场外这块小小的空地，一时间也成了大家聚旧的场所。 江以宁这边几个女孩子站在边缘的位置，并没有融进去，自成一个小团体。 不过，也不妨碍别人对她的好奇。 “江小姐？” 江以宁转过身，看向来人。 一个高高瘦瘦的斯文青年，大概三十左右的年纪，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目光带着打量。 看上去有些像审视对手的味道，倒没有感觉到恶意。 收回目光，她对来人疏离又不失礼貌地点点头： “你好。” 青年笑着伸出右手，自我介绍： “你好，我姓向，向鸣哲，也是京大的代表，你也许听说过我？” 江以宁顿了顿，伸手跟对方握了握。 “是听说过，向先生这两年发表的论文论点很有意思，我都有看过。” 在圈子里，应该算是挺有名气的一个新人。 年纪不大就已经有几篇登在核心期刊的论文，据说也已经拿到教职，是一个前途坦荡的新贵。 青年轻轻“嘶”了声，再开口，声音里似乎多了一抹不甘心。 “你是看了我的论文才知道的我？” 江以宁抽回自己的手，没接话。 神色里已然多了一抹警惕。 青年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话有歧义，主动退开半步，拉开一个能让人安心距离。 “那家伙就真的一次也没提到过我？” 这话一出，江以宁几乎立即就猜到他口的“那家伙”是谁。 暮沉的旧识？ 见小姑娘没说话，青年咬牙笑了一声。 “抱歉，我见那家伙参加了京清杯，还以为他回来的意思，大概是我想多了。” “啊，对了，我说的那家伙，就叫暮沉，我看几个相关的平台讨论上说你们是男女朋友，就忍不住过来打听一下，以前……我跟那家伙，算是死对头吧。” 死对头，暮沉的。 挺新鲜的一个词。 江以宁忍不住多看了眼前青年几眼。 可以想象，退出数学圈前，暮沉这人是有多出色，能被人死死记了这么多年。 “你们是同学？” 不知道江以宁这个问题里的哪个字戳到了青年，对方脸色明显僵硬了一瞬。 他像没听到问题似的，扭头朝四周扫了一眼。 “他怎么还没来？就麻烦江小姐，帮忙转达句话给你的男朋友，这次，我会把他狠狠踩到脚底下，让他等着。” 说完，笑着冲她挥了下手，随即转身离开了。 等人走远，旁边谢贝贝就拿手机凑了过来，开启八卦模式。 “这人不简单啊！京大出身，才三十四岁，就已经拿到海城D大的终身教职，在科研方面能力非常突出，手上拿着好几个科研奖呢！呃，也是京清杯预选赛十来个第一名中的其中一个，这种人，竟然也来参加这种小比赛。” 齐雪也凑着脑袋看她的手机。 “之前我们不就研究过其他几个第一名嘛，就没几个背景是简单的。” 语气还算平稳。 “上面好几个大佬，应该都是京大和T大特意邀请回来凑热闹的，可能和前几届的情况差不多，他们都会刻意让出决赛的前十名。” 跟走过场差不多。 江以宁对这位暮沉的“死对头”还挺感兴趣的，便也跟着多看了几眼。 同时，也决定一会儿就帮对方带带话。 聊着天，时间也一分一秒地过去，决赛会场里的工作人员也开始催促参赛者进场。 谢贝贝眺望前面会场的入口，有些怅然若失。 “差不多要进场了，但我怎么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总觉得少了那点什么，就不行的。” 齐雪弹了个响指，一针见血： “那个交流生！” 谢贝贝和王允言同时惊叫。 “啊！对！” “我就说怎么好像不太对劲！那个交流生平时不是最爱出风头嘛！这种场合，就是发sao的最好舞台，她竟然还没有登场！” “她那些粉丝也还没来呢！” “大概是想踩着最后一秒出现吧，那才叫抢眼球。” 第二千二百三十三章 我才不会输 齐雪对江以宁道： “以宁，你也准备去比赛吧，我们在外面等你好消息！” 江以宁点头，“嗯”了一声。 进场前，她要先给暮沉打个电话。 他离开有二十多分钟，人应该已经接到，也在附近。 大概是看见她这边女孩子多，就没凑过来。 电话响了两下便接通。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到旁边的齐诗筠突然大喊一声“许茵”。 下一秒，齐诗筠迈开步伐，小跑了出去。 江以宁顾不上已经接通的电话，视线下意识追着她的方向看过去。 看清远处两个紧靠站在一起的人后，她眉头当即一拧。 和许茵站在一起的人，是叶信然。 齐诗筠的声音不小，动作也大，轻易就引来周围的注意，远处那两个人也抬头看向她。 那个瞬间，江以宁对上了叶信然的视线。 距离有些远，看得不是很真切，她不确定那个人是不是笑了。 一股犯恶心的难受，直冲胸口。 让她膈应不已。 “宁宁？怎么了？” 这时，耳边传来一道熟悉的，低沉悦耳的嗓音。 清润干净的声音，击散了胸口那团燥郁，也让她找到了清明之地。 江以宁回过神。 “没什么，看到些不喜欢的东西。” 手机那边沉默了一秒，暮沉轻声哄道： “等我一下，我已经看到你了，就在你七点的方向。” 江以宁冷冷地收回视线，转身朝后右方看了过去。 高大挺拔的身影便映入了眼帘。 他的速度很快，一下子就已经来到她跟前。 她挂了电话，主动投入他的怀里，双臂环住他紧窄的腰身。 有些惊讶地揽住她的腰肢，对小姑娘的主动，并不感到欣喜，暮沉抱紧她，凤眸状似随意一扫，最终在一个方向上停了片刻。 他收回目光，溺宠地摸了摸小姑娘的发顶，哄道： “一点小事情而已，有什么好不高兴的。” 江以宁轻轻在那片坚实温热的胸膛上蹭了蹭。 “我没有不高兴。” 就是觉得膈应。 有种每次出门都踩到狗屎的膈应感。 很恶心。 她不明白，为什么那些恶心的东西，总是撇不开，甩不掉？ 以为已经消停，结果，又有另一种方式黏过来。 “宁宁没有不高兴，就是有点小情绪，嗯……让哥哥亲一下？赶跑小情绪好不好？” 江以宁挣了挣，抬起头。 “我还有不到半年，就二十岁了。” 言下之意，别把她当成小孩子来哄。 暮沉揽紧她，低头轻点了下她的额头，叹道： “可不，还有半年才二十，唉……” 江以宁：“……”她怀疑这人话里有企图，但没有证据。 不过，被他这么一小闹，心情倒是好了不少。 她的脾气被转移了。 抬起手指，在他的胸膛上用力戳了戳，语带警告地质问： “你唉什么！” 暮沉神色坦荡，也不避讳，直言： “就唉宁宁想的那个事。” 江以宁：“……又没人逼着你给自己设限制！你唉什么唉！不准唉！” 她也不是没有暗示过可以的。 是他非要自己克制自己，那就别装可怜啊！ “嗯。”暮沉垂眸看着小姑娘瞪圆的双桃花眼，“先不唉，等我赢了宁宁，就来修改一下限制。” 江以宁花了一秒才消化掉他话里的意思，一张小脸瞬间涨得通红。 两人的比赛里，还有一个私底下的赌约呢。 她又恼又羞地用力推开他，怒瞪他道： “我才不会输！” “只这么说可没用，谁输谁赢，结果很快就知道了。”暮沉气定神闲地逗着小姑娘，“宁宁也可以提前想好，想要什么。” 那语气，就好像不管输赢，他都会是最终的大赢家。 江以宁也了解他，故意道： “哼，行啊！我一定会好好想的！” 等着吧，如果她赢了，她一定要提一个他最不喜欢的要求！ 看他还能不能像现在这么得意！ 最后能笑得出来的，那才叫赢家！ 暮沉一点也不急，松开了她的腰肢，改牵着她的手。 “行，那我们现在就进去吧。” 江以宁顺从地被他牵着转身，往决赛会场方向走。 那边，已经没了那个碍眼的存在。 许茵还站在那边，正耷拉着脑袋，被齐诗筠数落，偶尔张开嘴巴，想为自己辩解一句。 只是那气势完全被齐诗筠压着，嘴巴没开合几下就无奈闭上了。 不一会儿，江以宁和暮沉也走近到她们身边。 她停下脚步。 “许茵。” 因为江以宁的开口，终于不用再听齐诗筠的数落，许茵立即来了精神，跳了过来。 “以宁！决定加油哦！我就在外面给你打气！” “嗯。”江以宁目光仔细地看着她脸上的表情，并没有看到丝毫负面情绪，“等京清杯结束，你有没有空？一起吃顿饭？” 许茵听到邀约的瞬间，双眼顿时了起来，嘴巴张开，一个“好”字就要溢出来前，她像是忽然想到什么，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一副不想拒绝，但又没办法答应的样子。 “我还有点——” 齐诗筠气得牙痒痒，抢过话头，斩钉截铁地答应了。 “好！我们有空的！以宁，你去比赛，我来订位置！这附近就有很不错的餐厅！” “我——” 许茵想说什么，齐诗筠再次打断她，一双眼睛根本没看她。 “就这么说好了！谁要是不去，以宁，你以后就再也不要跟她一起吃饭玩耍！” 江以宁看了许茵一眼，点头。 “好啊。” 许茵顿时就急了。 “我去！我去的啊！” 齐诗筠立即抓住机会拍板。 “那就这么约好了。” 既然已经约好，江以宁就拉着暮沉准备往场地里走。 许茵着急地跳了两步，喊道： “等等，以宁，我能不能多带个人一起过去？” 江以宁呼吸忽然有些不畅。 她吸了口气，还没有说出自己的答复，身边男人已冷冷出声： “不能。” 许茵呛声： “我又没有问你！我在问以宁！” 暮沉冷睨着她。 “我说了我的意思，宁宁就会考虑我。” 许茵气得想跳，齐诗筠一把按住她。 “知道了！你们快进去吧，比赛要开始了！” 第二千二百三十四章 没有出现 进场后，参赛者首先要做的，不是去各自的考室做准备，而是取听决赛的具体规则细节。 举办方似乎也很关心京大那场如同闹剧一般的对赌，并体贴地考虑出一套绝对能分出胜负的比赛方式。 毕竟，只靠一场比赛，很难确定一个人的学识深浅。 有些人在一场比赛考试里拿到满分，并不说明他们只能拿满分，是因为这场比赛只能测量到这个分数点。 而更多的人为了达到这个分数点，已经是拼尽了全力。 在一个分数点上，却又不在一个水平点上。 预选赛的十一位第一名，不就说明了这个问题吗？ 这套比赛方式倒也不复杂，只是在最后加了一个不计入总结果的抢题环节。 抢题的作用，只用作第一名的排名。 以直播的形式，让所有众人担任监考员一职，时间就定在正式比赛结束后，自愿选择参加或不参加。 除此之外，决赛的其他规则跟往届就没有太大差别。 采依然没有侧重点的大纲范围，全程闭卷，不可查阅资料。 比赛开始前有任何疑问，可以询问举办方。 江以宁站在人群之中，明显的心不在焉，听不进前方传来的任何话语。 “解决问题的方法有千万种，宁宁如果不想麻烦，还可以直接解决制造问题的人。” 身边忽然传来男人轻飘飘的说话声，那随意散漫的态度，就仿佛在谈论什么无关紧要的事情一般。 江以宁抬眸，提醒他： “解决制造问题的人，会更难。” 现实的行动，可不会像小说的描写那么简单，一句天凉王破，就简单把一个注册资金过亿的大公司弄倒。 一如暮沉对凤氏，私底下花了多少力气和金钱，外人不得而知，花的时间却能清楚看得见。 根本不是今天说了明天就破产那么轻松。 整个过程里面，凤家人还不知道作了多少死，惹上多少人，才这么快得到结果。 另外，叶家和凤家也不一样。 叶家几乎没有做过凤家那样的作死行为。 即使是她利用深城仁和医院做什么，他们也没有使用过不正当的手段来反击。 该正常竞争的，还是正常竞争。 使坏的把柄一点也没有外露。 而且，叶家盘踞在华国的南方，依仗的是弯区的优势，和北方这边，暮氏国际所背靠的首都经济圈，两个圈子之间的影响有，但会影响内里企业生死的交集，并没有。 何况，叶氏的命脉是生化医药，和暮氏国际的经营几乎没有任何交集。 跨行业打击什么的……不知道要费多少财力，也不一定会成功，她不赞成这种做法。 抛开上面的事实、难点不谈，重点是时间。 等一通商业竞争出了结果，许茵那边会被利用成什么样子？ 江家倒——不，几乎想法刚起一丝苗头，就被狠狠压了下去。 “难么？”暮沉偏头，有些不解，“一个许茵而已，交给闻一宣去处理，大概只需要半天就能解决。” 甚至不需要跟许茵过多解释什么。 江以宁眨了眨眼睛。 这才反应过来，暮沉口中那个制造问题的人，是许茵。 ……这么说，好像也挺对的。 暮沉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低声道： “这个小问题，比你做的数学题要简单得多，解法也更多，别被不必要的负面情绪影响到自己。” “嗯。” 的确。 事情没有到无解的地步。 如果她现在就为这种小事烦恼，那接下来大概还会发生无数处于下风的情况。 江以宁抬眸，看向前方，先把眼前的事情忙完吧。 让人意外的是，直到京清杯结束，那个叫伊蕾娜的M国交流生都没有出现。 所有密切关注对赌的人，都大跌了眼镜。 而那个特意增设的抢题环节倒也没有浪费，成了某些人秀恩爱的一场特殊play。 【不是，那个帅哥为什么要帮忙补充解说啊？】 【我以为数学很枯燥，为什么这个直播间的数学是粉红色的？】 【可能是因为情侣秀恩爱？】 【突然觉得数学好有趣哦！我决定了！大学的专业就选数学！】 【我也！！】 【前面几个！慎选啊！数学专业只念到本科没卵用！必考研读博，要读到博士后！不然毕业出来就是进厂！相信我！别被表面美好骗了！这对情侣，绝对是那些学校找来的托！骗你们进行的！】 【笑死，虽然说那位暮先生是托，过分了些，但道理都对的！这场直播，只是幸存者偏差例子！大多念数学的人，不仅没有女朋友，而且还秃头！千万别误入数学系！】 【对对对！绝对的个例！两所大学的数学系也就找出这么一对颜值智商都在线的情侣！】 【别被骗进数学系！】 清京杯的抢题直播间里，弹幕走进了两个极端，一边是因为暮沉和江以宁想入坑数学的，一边是拼命劝说救人的坑底人。 抢到后面，几乎已经没有多少人关注抢题的过程。 当然，弹幕之间，还夹杂着其他声音。 【之前闹得这么大，结果重点人物根本没来，是剧本吧？就为了给京清杯扯流量？】 【怎么回事？没人解释一下吗？】 【某书平台有人说伊蕾娜失踪了！这是阴谋吧！别是谁为了自己的女朋友不被赶走，而做了手脚才好！】 【的确，这个男人的话，有可能做得到！】 【有粉丝说已经报警，坐等结果！】 【人失踪了，比赛方竟然一点态度也没有表示，严重质疑是不是比赛方做了什么手脚！】 【我也报警了！人家还是M国人呢！可千万别闹出什么丢人的事才好！】 不管弹幕上怎么吵怎么闹，京清杯的抢题环节也在完满中结束。 江以宁成为抢题环节的赢家。 当然，并不意味着她就赢得最后的比赛胜利。 京清杯的正赛结束，需要到周一早上，才能正式公布。 在场上比赛的人并不知道场外的情况，但伊蕾娜没有出现决赛，却是所有人都知道的。 只要稍微想一下，就能大概想像到场外的声音。 第二千二百三十五章 江以宁刚走出赛场，就感受到无数视线，不过，碍于她身边的人，一时间并没有人敢上前质问什么。 除了谢贝贝等人。 只是她们都相信江以宁的为人，并不认为她做了什么。 再说了，江以宁之前一段时间都不在学校，跟那个交流生更没什么交集，甚至可以说不熟。 那人失踪，绝对不可能是江以宁做的。 可她们都好奇得要命。 所以，江以宁一出来，几人就立即凑了上来，叽叽喳喳地发问议论： “以宁，你知道吧？那个女的，没有来参加比赛！我们学校那边都疯了，好多人在满校园找她！” “据说已经有人报案了，学校也来了警察。” “不过因为失踪时间还不到24小时，警察过来问了几个问题，又查了监控，没觉得可疑，就没给立案，说要48小时后才能为这件事立案！” “其实这些都不重要，谁管她去了哪里！重要是，赌注结果啊！！以宁，你要想想该怎么办了！别让她有赖账的机会啊！” “对啊！” 江以宁倒不觉得这些是问题。 对方没来参加比赛，不管原因，结果就明明白白地摆在那，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我会要求她按结果办的。” 学校也会站在她这边。 至于对方的挣扎，就等她挣扎起来再应对。 “对对！你千万别心软，也别让步！我们支持你！” “好。” 江以宁笑着应了声，随即，跟朋友们提了个请求。 “这两天，如果学校里有什么消息，你们帮我留意一下，可以吗？” 今天逮住许茵，要把她制造的问题解决了，而明天，她还要跟老师去参加交流会，实在腾不出时间回学校看情况。 具体的赌注，就等到周一，京清杯正式比赛结果公布后再说。 江以宁这个请求根本不算请求。 就算她不说，谢贝贝也必须想办法把这个瓜吃透，并且，再找人好好分享一下的。 “那还用问吗！包在我身上啊！一有消息我就联系你！” 齐雪和王允言也道： “我们也会帮忙关注的！绝对不会让那个金毛给逃掉赌注！” 毕竟是个大瓜，比赛前学校里的关注度就不低，眼下还出了情况，相信大家会更加关注，消息也会流通更快。 江以宁不需要担心会漏掉信息，造成信息差。 “好啦！学校那边交给我们。”谢贝贝指了指在旁边拉拉扯扯的齐诗筠和许茵，“你先去忙你朋友的事情吧！” 旁边，许茵正在央求齐诗筠让她去打个电话，而齐诗筠要她就在原地打，两人为此纠缠个不停。 “我们先回京大！” 几人有些着急，想回学校吃大瓜。 江以宁目送三人离开后，才转向许茵和齐诗筠。 “诗筠，餐厅订好了吗？” 齐诗筠一手紧紧揪着许茵的衣袖，笑道： “订好啦，就在T大正门那边，过了马路就是，从这儿大概走十分钟就能走，我们就不等车了？吃完再回来拿车会比较好！” 那边停车位不好找。 “好。” 许茵弱弱地举手发问： “就我们三个吗？他们不会也要一起来吧？” 说的他们，就是指暮沉，和过来看热闹的向以轩、祁情和苏瑞曦。 刚才她就看到这几个家伙。 倒不是怕他们，而是这几个家伙跟她表哥经常一起厮混，她怕这几个家伙会把她的表哥也招过来。 她好不容易把她姑姑哄回去，要是表哥来了，那她就等于浪费力气了。 齐诗筠被她冷落了好几天，心里有气，知道她不想要什么，就偏要给她招什么过来！ “当然一起啊！我订的是包厢，你放心，坐得下！” 许茵想哭了，抱着好闺蜜的手臂，哄道： “筠筠，我这几天有事，真不是故意躲你的啊！” 齐诗筠冷哼。 “你说一百遍了，就不是不直接说什么事，像个渣男似的，借口多多，是不是故意的，只有你自己知道！” 许茵把脸埋入好友的脖颈间，呜呜地假哭着。 江以宁举着手机，冲两人晃了晃。 “他们晚些才过来。” 言下之意，就是给女孩们留足了说私密话的空间。 当然，再直白点，他们来不来，或者来了会做什么，全部取决于许茵本身。 许茵轻叹。 “好吧，那我们走吧。” 三人这才达成共识，转身朝T大正门的方向走。 一路上，许茵都没有说话，时不时就心不在焉地摸摸口袋里的手机，但到底还是忍住了没有拿出来。 她不说话，齐诗筠就更不想开口，江以宁也不是会活跃气氛的人。 沉默的气氛笼罩着三人。 走了十来分钟，坐进了齐诗筠预定好包厢里。 服务员送上茶水，留下菜单本，就退了出去。 门刚合上，齐诗筠忽然开口： “你是不是在跟早上那个男的在搞地下情？瞒得那么紧，他不让你公开恋情？” 许茵“刷”地抬头，连一秒的停顿都没有，就直接否定： “没有！不是！我跟他不是那种关系！” 语气斩钉截铁得近乎绝情。 齐诗筠微眯起眼睛，狐疑地审视她。 “那你跟他是什么关系？你这几天就是为了他，才不理我的吧？” 许茵听着闺蜜这语气，一时头大。 “不是啊！我都说了，我没有不理你，真的有事！我太忙了才联系你，等我忙完了，我天天陪你通宵也行！” “那你倒是说啊，你在忙什么？！既然不是搞地下情，那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眼看着两人对话又回到死局里。 江以宁也加入了“战局”。 “许茵，你说的忙，是跟那个男人有关系？” 齐诗筠当即瞪向许茵，等着她的答案。 “没问你忙什么了，这个问题应该可以回答吧！” 许茵挠了挠头发。 “是……跟他有关系。” 得到确定答案，齐诗筠又想炸了。 “那你还说跟他没关系！你都天天围着他转了！啊啊！我真是！又不是不给你谈恋爱！你干嘛一直推三推四地掩饰啊！他到底是什么情况！” 第二千二百三十六章 女朋友 许茵跳了起来，扑到齐诗筠跟前，抓住她的肩膀用力摇晃，大声强调： “没有啊！你倒是听我说话啊！我没跟他谈恋爱！真不是啊！我没骗你！我压根就没对他有过好……感！” 十几年好友不是白当的，几乎是同一个瞬间，齐诗筠敏捷地捕捉到她最后了一点迟疑。 说没好感的时候迟疑，那就说明，好感这件事，是真真切切存在过，或者说，依然存在！ 齐诗筠反扣住肩膀的双手，将她按坐到旁边的位置上。 “你听听自己的话！都这个时候还骗我，是我不配知道你的感情变化对吧！这几天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结果就……好啊，既然不配，那我以后都不管——” “诗筠。”　江以宁出声打断她，“冷静些。” 有些话一旦说了出口，就会出现难以修补的裂痕。 即便修复，痕迹也抹不掉。 齐诗筠怔了一下，眼眶瞬间就红了，双手像触电般缩了回去，随即意识到什么，扭开脸，背对许茵，不再看她。 许茵僵住了。 在好友扭头的前一瞬，她看见她的脸上有水珠滑下来…… “诗筠猜你今天可能会来看京清杯，一早就过来等你了。” 听着江以宁的话，许茵唇瓣动了动，想说什么却什么也没说。 其实、其实她也不知道怎么会闹成这样，她只是觉得，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情，等结束后，屁都不是，没必要说……而且，她也不想让人知道，就更没有说的理由了。 再过几天，该干嘛干嘛，一切都不会变的。 可，怎么就闹成这样？那个十几年也没哭几回的朋友，突然就哭了…… 许茵忽然觉得，自己太过想当然了。 站在齐诗筠的角度来看，跟自己想的根本就不一样。 她什么都不知道，只看见自己拒绝，和各自找借口，又不是上帝，她也看不见自己的想法。 回想刚过去的几天，她莫名地冷暴力了自己的好朋友。 许茵勾了勾自家好友的衣角，但对方没有半点反应，她的动作变大了些，伸手去位她的手，主动道： “我，小筠……我坦白了，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孰轻孰重，但在更重要的事物前面，其他次要的东西都得让步。 被握的手动了一下，但齐诗筠没有甩开她，也没有把自己的手由回来，放任她握着。 显然，她让了那么大一步，齐诗筠不可能不动容的。 许茵感觉到好友的意思，立即顺着竿子爬，扑过去，紧紧把人搂在怀里。 “对不起，我真的以为只是小事，过几天忙完了就过去了，你不用知道，我也不会记住……” 齐诗筠嫌弃地推开她，为了躲开她肢体上的纠缠，索性起身绕到江以宁身边坐下。 眼看着人又紧巴巴缠上来，她呵斥道： “先说事！别搞些腻腻歪歪的小动作来转移视线，拖延时间！我还没原谅你！等听完你的狡辩，我再决定要不要原谅！说吧！你编吧！” 话题被推回到正轨，许茵人就蔫了，结巴了半天，也没结巴出点有用的信息。 “……其实我就是在帮那个人一个小忙……小筠你知道，那个人是我爸的学生，最近跟我爸有合作……” 挤了半天挤出这么一句，就期期艾艾地望着齐诗筠和江以宁。 好像觉得，这样就能过关。 齐诗筠觉得自己额角的血管又开始突突地跳了。 “帮什么忙！你不说清楚，我就去问许叔！是不是因为有合作，就要贴上女儿去讨好这个合作！” 这话说得很重，许茵脸都白了，惨叫： “不要去！” 显然，什么老爸跟人有合作，只是个借口。 一问不仅要穿帮，说不定还有更严重的事情发生，因为她跟叶信然的那关系…… 到了这个地步，她也不敢挣扎了。 其实也没什么好瞒的，最多就是坦白后，被骂几句“死蠢”。 想了想，也不是不能接受。 许茵双手护着两只耳朵，就这个姿势，缩着脖子坦白： “不是因为我爸……是因为那个人之前帮了我两次，他第二次帮我的时候还受了伤，我过意不去，后面知道他有麻烦，就，就帮了回去，当作还了他的恩情……” 齐诗筠盯着她，问： “就你前些天你帮你爸送文件到T大，路上遇到碰瓷那次？” 这件事，许茵有跟她提过。 许茵跟她说的时候，事情已经结束，许茵没有受到什么损失，碰瓷的人也被捉去行拘了，她当时只确定了许茵的情况后，跟着一起骂了那个碰瓷人，然后事情就当作过去了，并没有深究调查整件事。 现在回想起来，的确是在那件碰瓷事件后，许茵才变得奇奇怪怪。 “对……” 虽然但是，齐诗筠忍住骂好友蠢的冲动，接着逼问： “你在帮他什么？瞒得这么紧，又不是地下情，你总不会在干什么违法事吧？许叔是搞生物的……你在做非法人体实验？！” 许茵呛咳了几声，大骂她：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呀！我像那么大方把身体给人做实验的人嘛！” 哦对，许叔虽然是科学家，但许茵随妈，搞艺术的，跟人体实验扯上关系的话，她只能是被人实验的那一个。 齐诗筠更狐疑。 “行，我不猜，你直接说！” 许茵瞬间蔫了回去，吞吐半天，小声一说了句什么。 因为声音太小，齐诗筠和江以宁根本就听不清。 “不要扭扭捏捏！说！” 许茵护紧双耳，吸气道： “我答应跟他假装几天……情侣……当他的女朋友……” 这次，声音也不大，但齐江二人都听见了。 包厢里的空气像凝结了一般，偌大的空间，安静得落针可闻。 下一秒，包厢响起了一道水壶烧开般的尖叫声。 齐诗筠突然暴起，拎着许茵的衣领，使出吃奶的力度摇晃她，怒吼道： “许茵你的脑子是被什么啃了吗！！怎么会有你这么蠢的人啊！啊啊，你个蠢货都在干什么蠢事！你知不知道干这种蠢事，会有什么后果啊！猪！” 第二千二百三十七章 头都洗湿了 许茵当然知道！ 就是因为知道，才没敢跟好友说！ 她当时也不明白自己怎么就一时脑抽，答应了对方的请求。 答应之后，她不是没有后悔过，也有想过跟对方说，算了，她不帮了。 每每她一个人的时候，总能打定好注意，见面就跟他说不帮，可一到见面，那些早早打好草稿的拒绝，怎么都说不出口。 到后面，她就想，赶紧趁她还瞒得住，身边的人都不知道的时候，快点帮他应付完，好脱身。 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会把齐诗筠急坏。 “别骂了别骂了……” 齐诗筠戳她的脑袋。 “猪！他说假装，你就真跟人假装，要是被他卖了，你是不是还帮他数钱啊！你有没有想过，你觉得是假装，你爸你妈不会这么觉！这事要是翻到你家几个长辈面前，假的都会变成真的！” “你不会忘记，你爸对那个学生还挺好口碑吧？！你信不信，今天听到你跟他是情侣，明天就让你们去领证！？” 齐诗筠喷了许茵一脸口水，喘了口气，脑子清明起来后，旋即又想起，刚才这蠢货说对那男的没好感时，那瞬间的迟疑，她脸色当即一变。 “难道你本来就是打着将错就错的算盘？！装模作样就跟人家凑成对儿了？” 许茵差点没因为她这话，一脑袋栽到地上去。 也因为这话太过炸裂，她一时间都不知道该笑还是该骂。 开什么地狱笑话啊！ 稳住身体，她一脸抓狂地骂道： “我是那种人吗！” 就算真喜欢一个人，她也不会用这种破手段好不好！ 亏这家伙认识她十几年，竟然一点也不懂她！ “本来我是不会这会想你的。”齐诗筠木着脸，“但我也从来没想过你会干这种蠢事，所以，只能说，凡事皆有可能！” 许茵：“……”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吸了口气，开始今天的不知道第几次强调： “我真没有！我不喜欢他！”她说着，顿了一下，偷偷瞄了旁边安静倾听的江以宁一眼，压低声音，又道，“我以前喜欢什么类型，你不是也知道的吗！” 一年前，她还“暗”恋暮沉来着。 暮沉跟叶信然，不管外形还是感觉，都是截然不同的人。 齐诗筠没轻易放过她。 有问题，又有解决的机会，今天必须把事情摊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宁可窒息，也不要让以后存了隐患！ “那你刚才迟疑什么！” 大概觉得自己的样子太过于强调，说完，又补充了一下自己的立场： “许茵，跟你讲，我绝对没有反对你谈恋爱的意思，只要你找的人身家清白干净，人品周正，我才懒得管你那么多！那个男的，我也听许叔夸过他几次，你要是真的喜欢，真用不着这样遮遮掩掩——” “停！打住打住！” 许茵只觉得脑仁儿痛得炸裂。 这都是什么事啊！ 她分明就是不想有麻烦，引人误会，才瞒着不说，现在怎么搞得，更让人误会了？！ 她真没有口是心非，也没有弯弯绕绕的小心思啊！ “你听我爸夸他，可不也听我私底下吐槽过他吗！我真不喜欢他，跟吐槽他的话，是我的真心话！” 齐诗筠也不跟她在这个点上争论，点头道： “行，你就说你迟疑什么吧。” “我不是跟你说过，他帮过我两次嘛！第一次是我要扑街，他扶住我，当时心跳得很厉害，然后缓过来后，还会时不时是想起扑街那一秒的画面！” “……所以你那时候就心动了？” 许茵想咬这个好闺蜜一口。 “不是！我正好想起了之前以宁给我看的心理学资料！说我这种是吊桥效应，好多人的爱情都是这样产生的，我每次想起这个点，就觉得搞笑，爱情竟然是这么个儿戏东西！” 齐诗筠仔细审视着好友的脸，半晌，身体放松了下来，缓缓后靠到椅背上。 “行吧。” “整件事……我暂时相信你。” 许茵闻言，也瘫倒在椅子上。 这通解释真是累麻了。 以后，还是少干这种荒唐事吧，感觉来一次，人就得老十岁。 毁灭吧—— 脑子还没有来得及完全放空，就听到旁边江以宁忽然开口： “你打算继续帮他吗？” 齐诗筠闻言，瞬间打满鸡血，“咻”地重新坐直，瞪大双眼，对好友虎视眈眈。 那模样好像在说：你要是敢说要继续干蠢事，我就跟你拼了。 许茵噎了下，缩起脑袋，比着食指。 “其实我也想过反悔的……可是，帮都帮了，却不帮到底，会好过分，而且，如果我现在脱身，他那边好像不仅会功亏一篑，还会有更大的麻烦……主要，他帮过我，我总不能恩将仇报吧？” 要是被老爸知道了……算了，要真被爸妈知道，她前进后退都是死。 齐诗筠一脸恨铁不成钢，又无可耐奈的样子。 这种情况，她也出不了好主意。 “先点餐吧，边吃边想办法。” 她拿起手边的菜单本，传过去，递到许茵手上的时候，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你下次干蠢事之前不先跟我商量，我就弄死你！” 许茵不敢反抗，耷拉着脑袋，做低伏小。 哪里敢还有下一次啊！ 蠢这么一次，她都已经悔得肠子都青了。 其实她之前就隐隐觉得不对，后悔过，这会儿齐诗筠把问题全部提到台面上，有些她根本没考虑过的。 听完后，她都有些害怕了。 可现在头都洗湿了，还能怎么办？ 她跟人说要反悔，那人能笑笑原谅她，并当作这件事从来没发生过么？ 齐诗筠和许茵，一个边数落边犯愁，一个因为朋友开始帮忙想办法，有了点儿狡辩的勇气。 两人时不时还要拌上两句，谁也没有发现坐在一旁的江以宁有不对劲的地方。 毕竟，这事儿本来就跟她没有太大关系，她能过来帮忙，已经做得够多了。 刚点完餐，不知道谁的手机震动，“嗡”地振动了一下。 三人各自查看，结果是江以宁的手机。 许茵顺口问： “是那几个家伙在催了吧？” 第二千二百三十八章 哄骗女人入局的手段 江以宁解锁屏幕，上面有一条不是备注号码发过来的短信。 【也许，你会想和我谈谈——】 没有点开看短信的全貌，仅凭这前半段，她几乎瞬间就知道这是谁发过来。 同一瞬，她握紧了手机的外壳。 即使是预料之内的东西，依然难以控制住想要爆发的情绪。 想和他谈？谁想？ 呵。 江以宁连点进去的想法都没有，直接左划，拉出红色的删除，点了下去。 刚删除信息，一条新的再次跳进来。 【只要你想，事情随时可以结束——】 盯着这半条信息好几秒，江以宁微微垂敛起眸子，没再做任何操作。 这人猜到她不想跟身边的人提起跟叶家相关的一个字眼。 明知道她不想，明知道她厌恶，依然纠缠不休。 倒是把膈应玩得淋漓尽致。 大抵是她看手机又没动作的时间太长，旁边的齐诗筠疑惑地喊了声： “以宁？不是暮沉他们几个吗？如果是学校那边有事，你可以先回去哦？” 因为江以宁的原因，她和许茵都有关注京清杯，自然也清楚赌注的事。 今天打赌的另一方没有来参加决赛，场外看热闹的亲友团，和网上的瞎凑热闹的网友都快吵翻天了。 都在猜，到底是那位心生怯意没来，还是人为造成无法到场的情况。 直到比赛结束的时候，当事人都没有露面表态，不少人都倾向后者。 然而，也还有第三种声音。 只是剧本。 毕竟，这场比赛看似闹剧，但实际上却敏感又刁钻。 一边是超有名气的国际网红才女，另一边是华国最高等学府之一京大的教授和学生。 不管是让才女退学返国，还是让京大教授离职学生退学，哪一种的影响都不好。 眼下突然有一方没能出赛，反而让这件事有了其他解法。 接下来，好像只要双方坐下来，好好和解，事情就能完美解决了。 京大那边应该会找江以宁回去的。 江以宁抬起头。 “不是，垃圾信息而已。” 齐诗筠看了她一眼，细心地没有深入追问，笑笑地“哦”了一声。 “能不能别让他们过来？”许茵小可怜般哀求，“别告诉他们，他们嘴好碎……我……不要告诉我表哥？求求了。” 被齐诗筠狠骂一通后，她开始有点害怕，被家里人知道的后果了。 骂几句，打几下，她还能忍忍，可她最怕的是，大家不打不骂，要撺掇成事。 她才二十四还读研，但自从两年前，拿到大学毕业证，她妈，姑姑，爷爷这些长辈，总会时不时来一句“有男朋友了吗”“该找男朋友了”。 今天之前她都能理直气壮地无视，可假情侣一旦捅穿……后果不堪设想。 做错事的人没有人权，齐诗筠冷瞪她一眼，没好气道： “不找表哥，你要怎么解决问题？！” 找表哥也未必能解决问题啊！何况，这事她也不能让表哥出面去跟叶信然谈吧？！ 谈什么……我表妹说不帮你了，你滚吧，这样？ 画面太美，许茵想想都尴尬。 “这事儿要不，要不，等吃过饭，我先一个人去找叶信然聊一聊吧？” 许茵心虚中也有点儿心软。 有一说一，到目前叶信然还只是个普通求助于她的人。 她没说不帮，对方也还没因为她不帮忙而撕破脸。 他会不会撕破脸，暂时说不准。 万一听到她的说法后，人家觉得有道理，然后友好和平地配合解决问题呢？ 许茵觉得这个可能性蛮大的。 虽然她对叶信然没有好感，总觉得他的温和态度有点像汉尼拔，但这些天接触下来，她没找对方是汉尼拔的证据，倒是见到不少他友好示人的一面，在T大的人缘也非常好。 然而，她才刚把这想法表达了一下下，齐诗筠战术性后仰，警戒地看着她。 “你……果然是对那个人有想法吧？” 许茵再次抓狂。 “我没有！！” 强调一百遍，无效。 齐诗筠依然一脸狐疑： “谁家好人家谁会找女孩子假装情侣去骗别人啊！你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吧！电视剧这种剧情，都是男人哄骗女人入局的手段！要么他是看上你，想用这方法哄你，要么他看上的是你们合骗对象，利用你刺激对方，促进关系变化！” 顿了顿，她凑过来问： “你见过他想欺骗的对象吧？” 许茵迟疑了下，点点头。 “见过。” “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齐诗筠想打许茵。 “你觉得那个被骗的人怎么样！” “我哪知道怎——”许茵的话被齐诗筠狰狞想吃人的表情打断，连忙改口，“样子长得还挺漂亮的，知性款美女，但具体怎么样，我没跟对方说过话，真说不上来。” 齐诗筠捏拳克制： “知性美女，又怎么会死缠烂打啊！你这猪脑子！他骗你的！” 许茵摊手。 “她没死缠烂打啊，每次遇上，她都是保持距离打招呼，就是每次笑得让人挺心酸……” 齐诗筠无话可说，轻揉太阳穴，试图缓和突突直跳的血管。 复盘整件事，她觉得那个男想哄骗许茵入局的可能性会更大。 许茵父亲是对方的老师，也算知根知底，又和对方在工作上还有大的交集，只要不是个傻子，都不会拿许茵去当自己爱情play的工具人，不然东窗事发后，他还得被牵连名声和工作。 工具人满大街都有，随便一个都比许茵好。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那个男的是对你有意思，你跟他提不帮忙了，那他一定会找机会把这件事摊到你爸妈那里去！到时候你骑虎难下，左右都是死！” “对了，你还没说清楚呢，你跟他假装情侣这件事，知道的人多不？” “你想好了答！知道的人越多，你‘死’的机率就越大！” 好友一席话下来，许茵脸色都菜了。 “……不多吧？我都瞒得死死……” 齐诗筠骂道： “是哦，你就死瞒着你自己这边的亲友！我是问其他不相干的人！” 许茵：“……” 第二千二百三十九章 付费也不能听 江以宁安安静静地坐在一边，没有参加两人争论，心不在焉地听着，似乎没有听进去，也不关心整件事会往哪个方向发展。 两个女孩争论了好一会儿，直到门外服务员敲门进来，给三人添茶水，又礼貌地笑着问她们有没有点餐的需要。 三个人进来已经有大半个小时。 齐诗筠摸摸肚子。 “唉，先吃饭吧，我气饿了。” 许茵欲言又止地看了看江以宁，想说什么，被齐诗筠狠瞪一眼后，闭上嘴，缩着脖子看菜单。 罪人没有话语权。 齐诗筠看向江以宁。 “以宁，要不你给暮沉他们打个电话？” 说起来，她也有点愧疚。 小两口一起过来参加比赛，却因为许茵的破事儿，被她们分开。 眼下许茵这事，还真是一时半会找不到解决办法，在搞清楚对方的意图前，她们讨论得再多也没有意义。 暂时先放下，让人家真正的小情侣好好吃顿饭吧。 江以宁想了想，“嗯”了声，拿着手机起身，走到包厢外，拨了电话。 “宁宁。” 对方响了两下就接了，低沉悦耳的嗓音，瞬间带来巨大的安心感。 江以宁深觉，自己的心理素质实在不过关。 不过是些小事罢了，她却自己憋了一肚子气，真没这个必要。 “阿沉，你们吃过饭了吗？” 回答她问题的，却不是暮沉。 向以轩那道欢乐爽朗的声音横插进来，嚷嚷道： “没呢！妹~你男人一直喝水不点餐，旁边的服务员都要开始怀疑我们是不是没有钱点不起餐，想找机会逃走！我真是……那都是什么目光！要走就高明正大走，我又没下单，不欠他们，对吧！” 江以宁被他逗得轻笑了起来。 “你们在哪家餐厅？” 向以轩报了个名字，跟她们在同一个餐厅里。 不过，江以宁几个女孩子坐在包厢里，而暮沉几人则坐在外面。 “我们在02包厢，你们过来吧？” 向以轩欢叫一声“好耶”，就把通话权还给暮沉，呼朋唤友地走了。 暮沉的声音传过来： “事情解决好了？” 江以宁沉默了两秒，才道： “我一会跟你说。” “嗯。” 挂了电话，就说这么两句话的时间，走廊那一端就传来了向以轩的声音。 江以宁收起手机，几个高大的身影就出现在拐角处。 向以轩挥手： “妹~” 江以宁等几人走近，才推开包厢门，和大家一起进去。 几个男人进来后，谁也没有追问女孩子躲起来聊什么，拿起菜单利落点餐。 在场一群人都是因为京清杯聚起来，参加比赛，或给亲友加油，话题很自然就以京清杯为主。 而京清杯最值得闲聊的，自然是赌注。 不是江以宁和M国交流生的赌注，而是江以宁和暮沉两人的。 “以宁！”许茵惊了，瞬间将那些让人头痛的麻烦事抛到脑后，“这场比赛，你玩得这么大的吗！” 一场比赛，身上竟然背了一堆赌约！ 这要是输了，不得把内衣都给输出去！ 胆子大得没边了！ 虽然跟暮沉的赌注，更倾向情人间的亲昵互动吧，但——万一输了，会很影响恋爱的好心情啊！ 江以宁偏头想了想。 “嗯？不大吧？” 祁情冲江以宁扬了扬下巴。 “咱们家以宁妹妹眼里的赌注，只有跟沉哥的这一个吧。” 江以宁大大方方地点头。 “对。” 包厢里顿时响起一阵“啧啧”的调侃声。 桌面底下，暮沉伸出手，握住了身边女孩的手，没说话，含着笑地看着她。 “胜负已经出来，妹，你赢了耶，打算给自己牟点什么福利？”向以轩靠过去，用所有人都能听见的低声说道，“我悄悄告诉你，沉哥在红湖那边有套别墅……红湖知道吧？四九城有名的风景区，里面的别墅一共也就七套，沉哥占一套，平时求他借我住两天，他都舍不得，妹，就要那他那栋别墅！” 结果还没出来，但大家已经非常确定，江以宁赢了。 暮沉几乎立即接上他的话： “可以，周一就可以过户。” 江以宁抬眸，睨了他一眼。 “我没说要别墅。” 想得美。 暮沉垂下眸子，唇边依然含笑，轻捏着掌心里的那只比自己小了一个号的柔软小手，丝毫不介意她的目光。 如果能用一栋别墅解决掉赌注当然是好事，不然……未来半年，他大概会过得又甜又难受。 虽然，他也可以不要脸地耍赖赖掉。 “啪”一声。 向以轩用力拍了自己额头一下。 “对，我差点忘记，你俩都快结婚了，沉哥的东西就是我妹的东西，左手送右手接，没意思。” 一边的祁情手肘一抬，给了他一下。 “沉哥和以宁妹妹的交易内容，就算付费也不能听，行了，至此为止。” 向以轩一顿，随即“嘿嘿嘿”地笑了三声。 暮沉认同地说了声“对”，微微倾身，在自家小姑娘的脸颊边轻吻了下。 三人不约而同地竖起大拇指。 “就你牛！” 暮沉从容又不要脸接下这三只大拇指。 “理所当然。” 江以宁：“……” 聊着天的空档，包厢里点的餐也终于陆续端上。 向以轩随口来了句： “对了，要不要把闻哥也叫上？今天好像就他一个人在加班？” 话音落下的瞬间，许茵后背也猛地直了一下。 还好几个男人心大，也没有特别关注女孩子的一举一动，谁也没有注意到许茵的异常。 苏瑞曦放下手机，视线从屏幕中抬起。 “别啊！把他叫过来，吃完饭准要捉壮丁，我可没空，下午要去马场！来了批纯血马，我要去看！没空加班！” 马痴的手机屏幕上，就是一匹匹高壮的马儿。 祁情也表态： “赞成~我下午约人去游泳。” 向以轩一脸鄙夷： “大冬天你游什么泳？” 祁情轻哼。 “恒温池外加美女，游游就热了。” “啧啧！你真脏！” “滚，别以己度人！” 两人吵了起来，闻一宣瞬间就被抛到宇宙外，没人再提起。 热热闹闹地吃过饭，向以轩舒服地瘫靠在椅背上。 “对了，那个乱七八糟的交流生，要不要去查一下？” 第二千二百四十章 想跟她沾上关系 主要针对网上的舆论，查一查人的去向，没来参加比赛的原因。 有个准备，总比被人泼脏水的时候手忙脚乱要好。 暮沉倒了杯花茶，轻轻推到身边小姑娘手边，低声说了句“小心烫”，才道： “不用。” 向以轩也不跟他纠结： “行。” 几人从小一起玩闹长大，正事歪事凑堆做过不少，什么都没有，就默契多些。 既然暮沉说不用，那就说明他已经有动作了。 他们也懒得插手，省得冲突，反而坏事。 “让暮西那边盯紧一些，要是忙不过来直接说，我最近好闲，新年前都不想待在四九城，哦，你俩订婚我还是会回来的。” 向以轩愁人地叹气。 旁边祁情也举手。 “我也。” 苏瑞曦一脸纠结。 “我待不下去也得待！大不了就去相亲！” 马儿刚到达四九城，他说什么也不会走的！ “今年那几个老头像吃了枪药似的，恨不得我明年开春就能嫁出去……” 向以轩一边说，一边幽幽怨地看了看包厢里唯一一对情侣。 自从两人公开订婚日期，他们几个家里的催婚就没停过。 一副要把他们逼婚的架势。 许茵呐呐开口。 “说起来，我家也是。” 虽说她是这两年家里就有了催婚的声音，但听这几个家伙说，她才反应过来，绝对是暮沉和江以宁这对带来的影响。 江以宁默默地捧着杯子，轻嗫着，假装自己是透明人。 眼看大家的眼神越来越怨，她眨眨眼，像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喊了声祁情。 “我前几天就把戒指的设地稿发给你朋友，下一步就可以找师傅打出来，你问一问你的朋友，什么时候回来，好方便即时跟进修改。” 设计图和最终实物，到底不可能一模一样，而且，上手的感觉也会跟想象存在差别。 这一点需要三方磨合。 祁情应道： “行，我找时间问问她。” 一群人又在包厢坐了会儿，才慢慢悠悠地散场。 他们来得晚，点餐也晚，重点在闲聊不在吃，从餐厅出来，已经是下午三点多。 江以宁放慢脚，和许茵齐诗筠并排而下。 “许茵，这两天，暂时别跟那个男人接触。” 旁边齐诗筠立即赞同道： “对对！先把人晾起来，然后，我们一边想办法把这事撇干净，一边看看他会有什么反应！” 她到底还是偏向那个人喜欢上许茵，在耍手段抱得美人归！ 不管他是真心，还是什么别的，这种哄骗真要不得！ 许茵本来还有些迟疑。 就迟疑这么一两秒，齐诗筠的眼睛就竖起来，准备作势打人的样子，她哪里还敢迟疑啊，立马举起三只手答应。 “我听你们的！小筠，以宁，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听！” 齐诗筠这才给了她一个笑脸。 “乖。” “现在我跟你去家，收拾点东西，然后再一起回我家，跟我住几天。” 两人经常互相串门，偶尔到对方家小住，家里人并不反对，已经把两人当成自家的孩子。 就算不说留宿的理由，也不会被追问。 许茵张了张嘴巴，想说什么，不过最后还是啥也没说。 江以宁轻声道： “有什么事，给我电话。” 齐诗筠比了个OK的手势。 “好！” 有以宁在，也能镇住许茵一二，而且，今天也多亏了以宁，齐诗筠很乐意。 “这件事，很快就会解决。” 江以宁的声音很轻，两人都没听清她说什么，一脸疑问地看过去。 “以宁，你刚说什么来着？” “没什么。”江以宁摇了摇头，“你们回去吧。” 齐诗筠一只手扣住许茵的手腕，抬起另一只手朝她挥了挥。 “好，电话联系哦！” 看着两人上了车，江以宁才回头，去寻找那抹高大的身影。 男人站在离她四五步远的地方，正注视着她。 见她看过来，便伸出一只手。 “宁宁，过来。” 江以宁迈开步伐，走过去，握住那只手。 一辆黑色的低调轿车停在旁边的马路边上。 男人拉开车门，护着女孩上了车。 车子安静地驶入了车水马龙里。 她不说话，男人也没有追问，两人静静地依靠在一起。 安静不过十分钟，江以宁就主动打破了沉默。 这件事必须说明白，也必须认真处理。 把和齐诗筠许茵聊天透露出来的内容，包括期间叶信然发过来的两条信息，一字不漏，全盘托出。 暮沉垂着眸子，静静地看着自家小姑娘神色淡然，声音也没多少波澜，仿佛在说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般。 这两年一直陪在她身边，他很清楚，小姑娘对叶家有多厌烦。 在他面前，她都不愿意多说一个跟叶家有关的字眼，更何况是旁人。 不，不仅他清楚，叶家人也一样清楚。 偏偏这些人利用这一点。 这件事有一个非常简单的解决办法，便是直接把江以宁和叶家、叶信然的关系坦白公开。 许茵、许家人一旦知道，叶信然不管做什么，事情也会到此结束。 耍这种小手段，就想跟她沾上关系。 痴心妄想。 可恶至极。 安静听她说完，暮沉低声问道： “宁宁想怎么处理？” 江以宁沉默了片刻。 “把手上的工作处理掉，过完年……我去一趟广城。” 暮沉闻言，瞬间收紧手掌。 被捏着手传来痛楚，江以宁抬起眸子。 桃花眼清艳干净，眸底带着细碎的笑意。 “干嘛呢？你弄痛我了。” 说着，她动了动手腕。 暮沉松了手劲，但没有松手，仍紧握住她的手。 “我们订完婚你再去，好不好？” 这话是什么意思，江以宁自然听得懂。 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快速跳动起来，她耳尖微红。 “阿沉，你傻啦？我们订婚日期在过年前。” 暮沉另一只手抬起，扣住女孩的后脑勺，倾身凑近，吻住她的唇。 他今天的耐心特别不足，直接就攻入深入，把自己送上，把她困锁住。 车厢内格外安静，只有交错的滚烫急促的呼吸声。 江以宁被他强势地吻得有些缺氧，直到她再也承受不了更多地推开。 男人才稍稍退了一些。 “那让长辈们定下婚期，你再去，好不好？” 第二千二百四十一章 知道自己做了傻事 江以宁睁着双水盈盈的桃花眼，眼尾涸着红意，听到他的话，只是带着点茫然地看着他。 似乎没把他的话听进去。 “……啊……” 暮沉望进她的眸子，眸底只映着他一个身影。 只有他。 克制住亲下去的欲望，他声色嘶哑地再把话重复了一遍。 “让长辈们给我们定下婚期，好不好？” 缓了一下，女孩似乎从哪处回过神，终于把他的话听了进去。 她的手钻开他的外套，隔着单薄里衣抱住他紧窄腰，整个人也顺势贴到他的胸膛上。 她低声喃呢： “你要是能说服长辈们，我都可以啊……” 小姑娘大有坐享其成的架势。 暮沉忍不住笑了声。 他稍稍退开了些，捏着她的下巴，低下头，额头贴上她的，与她对视。 “宁宁，不和我一起努力吗？” 隐在那双深邃凤眸里的贪婪和欲望，丝毫不遮掩。 桃花眼闪烁，那清透的瞳孔往旁边转开。 显然，小家伙给了他一个否定答案。 还真的只想享受，不努力也不干活。 可他能怎么办？ “好吧，哥哥一个人努力也行。” 讨了便宜，江以宁也卖他乖，抬手环住他的脖子，主动亲了亲他的唇角。 “你加油哦。” 他的小姑娘还小，的确不好向长辈开口定太早的婚期，只能由他来。 虽然没有明说许茵这件事，江以宁要怎么处理，但她的意思已经很明显，她想自己去处理。 只要人是他的，其他一切都好说。 在可控范围之内，放手让她去。 江以宁在乎江家人不容置疑，对叶家没留好脸色也不假，但她血缘上的母亲到底就在叶家里。 他出手打击叶家，却也不敢做得太过，始终留了一手，以防出现无法挽回的局面。 不想她后悔。 暮沉轻笑着回吻她。 “如果哥哥需要帮忙，宁宁会帮吗？” 江以宁想了想，没给出确定的答案。 “要看情况。” 顿了一下，又补充了句： “如果几个婶婶都在，那可以适当帮帮你。” 暮沉把人抱入怀里，愉悦地笑了起来。 “几个婶婶都在，那就不需要宁宁帮我了。” 江家的几个婶婶都很喜欢他来着。 “哼。” 江以宁轻哼着偏过头，在他怀里寻了个舒服的位置靠着。 声音从他怀里闷闷地传来。 “那就不用我帮忙了！” 两人靠在一起，细细地聊了好一会儿的结婚事宜，江以宁听着男人说，他已经找到和那顶准备留给女儿的皇冠配套的权杖，等订婚礼完成，就可以结合皇冠和权仗设计配适的婚纱礼服。 江以宁挺好奇，给她准备皇冠和权杖，那他呢？ “我？能站在宁宁身边就足够，我不需要过多的装饰。” “……好吧。” 既然他为她寻饰品，那他的，就由她来准备吧。 反正，离婚期至少还有半年以上。 时间充足，她可以慢慢来。 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江以宁又忍不住涨红了脸。 ……真是，还有半年的是她的二十岁生日，不是婚期。 按照平时几个叔伯透露出来的意思，婚期至少得两三年后。 她怎么理所当然就把二十岁当成她和暮沉的婚期？！ 都怪这个家伙经常故意引导！ …… 回到江宅，已经快四点，家里的长辈和哥哥们都还没有回家。 江以宁去了后庭院子，果然在药草园的暖房里，看见奶奶正躺倚沙发床上，闭眼歇息。 她推开玻璃门，走了进去。 奶奶向来觉少浅眠，动静稍大些，就会醒来。 然而，今天她推门的动静，走动的声响，那边的老人都没有睁开眼。 江以宁心脏猛地一跳，一阵恐慌突然袭来。 她握紧拳头，不让手指颤抖，随即，加快脚步，朝温知情走过去。 就在她走到一半，沙发床上的老人动了一下，睁开眼朝她这边微微抬起头。 “宁宁？” 如同天籁般的嗓音，江以宁顿住脚步，等那一瞬间的虚脱感离开后，才又继续迈动脚步。 小跑到老人身边，她蹲下来，握住老人的手。 “奶奶，我吵醒您啦？” 温知晴垂眸看她，眸光沉静而安宁。 片刻，老人唇角微微勾起，点了点小姑娘的额头。 “傻宁宁。” 不在乎被看穿，江以宁冲她甜甜一笑。 “奶奶不是经常说我聪明么？” 温知晴手撑在沙发上，要坐起来，江以宁立即伸手扶着她坐好，又拿了靠枕放到老人后腰，等老人坐好，她把溜掉一半的毯子拉开掖开。 “我们宁宁就是在学习上聪明那么一点儿。” 老人含着笑，把小丫头拉到自己坐下。 “今天阳光足，暖房里不冷，你别忙，坐下来。” 江以宁像个孩子撒娇般，抱着老人的胳膊，紧靠地坐在她身边。 “那奶奶的意思，我在其他方面不聪明咯？” 温知晴没有给她面子，直接应声： “难道不是？” “……”江以宁微微嘟起嘴，“您说呗，反正这里就我们俩。” 没有第三个人听到，她可以当作奶奶没有说过。 “你啊！” 温知晴把苍老的手覆盖在小姑娘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 “是不是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江以宁沉默了一会儿，轻轻地“嗯”了一声。 身体微倾，脑袋轻轻靠在老人的肩膀上。 “奶奶，如果我说，我后悔两年前跟着明家那两个人去深城，您会不会骂我？” 温知晴心里轻叹。 “骂啊，怎么不骂？这会儿终于知道自己做了傻事了？” 江以宁轻轻吸了下鼻子。 “那您骂我吧。” “你还知道反省就够了，不用骂。”温知晴抬手摸了摸孩子的脑袋，“你几个叔伯都知道，你离开，是不想家里陷入舆论风波，不过，下次再想给家里做什么，一定要提前跟大家商量，你觉得是为了大家，可是，爱你的人，并不想要你牺牲才换来的东西。” “……嗯，我知道。” 话虽然是这么说，可不管重要多少次，她大概还是会选择同样的做法吧。 叶家拿着DNA鉴定向江家要人。 江家不可能攒着不放手。 她也知道，只要忍到十八岁，她成年不需要监护人，就能解决一切问题。 但，就算只是一年时间，她也不想江家人被舆论攻击到。 第二千二百四十二章 人还没找到 “奶奶，等过完年……”江以宁靠着温知晴，声音轻轻，“我就去把当初留下来的烂摊子收拾好。” 温知晴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轻叹一声。 “放心去吧，不管什么时候，家里人都在这里，哪也不会去。” 只要小姑娘不后悔，不管她要做什么，江家就是她的后盾。 她还能多护着小姑娘两年的。 温知晴慈爱地望着身边的孩子，倒也不觉得她离家的这两年值得后悔。 至少，她在学着长大。 江以宁重重地点了点头。 “嗯！” 温知晴把孩子搂入怀里，轻轻拍打她的肩膀。 “还有一点，你一定要记住，你不是一个人，做事不可以冒进，一个人做不到的事情，就两个人一起，再不是，三个，四个也可以。” “你有你的阿沉，还有几个哥哥也会护着你，再不济，就向你几个叔伯婶婶求援，一家人没什么丢不丢人的。” 江以宁窝在自家奶奶怀里轻笑起来。 “奶奶，你肯定是把我和大哥二哥搞混了，我才不怕丢人呢。” 家里死要面子的，第一是大哥，第二是二哥，又因为有这两个人撑着，她和三哥、四哥、五哥，向来都是能屈能伸的。 舔着脸求救这种事，她和三个哥哥从小到大做了无数次。 脸皮早就练出来啦！ 温知晴也跟着笑。 “是嘛？我怎么记得家里一窝小子都爱面子？” “可能是在您面前，反正三哥四哥他们什么丢面子的事情都干过！” “哦？你跟我说说，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他们都干了什么事儿？” “好啊！就前几年的事——” 话当年总是那么的愉快，有说不完的开心。 太阳西斜下沉。 江家人陆陆续续回到家。 知道祖孙二人在暖房这边说话，就绕了过来。 小小的暖房彻底热闹开来。 难得江亦煌和江亦灼也回来了，受着家政和园丁的指路一路而来，刚推开门，就听到自己的名字在一片哈哈声特别清晰。 显然，哥们几个正是家人的谈资。 两人也不介意，要知道长辈们也不是干干净净啥黑料也没有的。 比如三叔煮饭烧了厨房，大伯把实验材带进厕所，把厕所炸了，大婶婶带孩子去颁奖现场，结果把人丢在那，一个人回了家才想起来……诸如此类的黑料，多得数不过来。 迅速加入战局，并扰乱战局。 就互爆呗，互相伤害呗。 谁怕谁了？ 太阳彻底下沉，江家众人的热闹转移到餐厅。 一直到吃过晚饭，消化得差不多，才各自散去休息。 江以宁回到自己房间，顺手拿出手机看了眼。 上面有好几条消息。 她点开，大致地扫了一眼。 先回了袁天承的信息。 是关于明天参加交流的行程，跟她做最后确认。 没办法，陆谨的面子太大，又是出席那种场合，一准会引来轰动，必须确保各方面的安全。 这些都由袁天承在安排管理。 把袁天承发来的信息内容仔细看了一遍，再回复一句“收到”。 她刚点了发送，上面的状态立即变成输入中。 便也没关掉对话窗口，拉开椅子坐下来，等他的消息。 将近一分钟，新消息才跳出来。 【你作为陆老的关门弟子，不可能双手空空过去，到时候，把你那两篇论文带上吧。】 江以宁的确写了两篇论文，但—— 【那是我的毕业论文！】 各院校的研究生毕业论文都有发表要求，当然也包括京大。 京大要求研究生以第一作者的身份，在特定的学术杂志上发表到少两篇，才能达到毕业线。 大多数的核心期刊都注重首发权，她要是先把论文在交流会上公开，就等于要放弃大多数的顶级期刊，选择那些不需要首发权的。 不注重首发权，又要符合学校毕业论文的要求……不是没有选择，但，她也是个有追求的人啊！ 谁不想自己的论文刊登在好期刊上！ 袁天承这话就等于在变相要求：你再多写几篇论文吧。 【你的导师已经把你论文初稿发给《大数》和《科学》，这两天也差不多会有确定刊登的消息给你，你要是同意，我就找他们的主编聊聊，不要你的首发权。】 看来，陈教授和李院长都把她的初稿转发给老师看了。 虽然也在预料之内吧…… 才初稿呢，她还有些地方需要精修的。 算了。 【那好吧，如果你能说服人家主编的话。】 【行，具体明天再聊。】 就以为已经聊完，她正要退出聊天窗口，袁天承那边又跳出一句。 【这两年你真是越来越懒了。】 言下之意，不就两篇论文么，值得你斤斤计较。 江以宁选择无视他，停在退出键上的手指继续点了下去。 还有几条信息，是谢贝贝几人发过来的。 说的当然是交流生伊蕾娜的事情。 【以宁以宁！号外啊！那个女人到现在还没有回学校！据说有她联系方式的人，快把手机打爆了，也没有找到人！】 这条消息是两个多小时前发过来。 傍晚六点左右。 早上的十点的比赛，到天黑了还没有找到人。 【学校好几拨人去报案，那些人打着她是M国人的旗号，逼着警察立了案，刚才就有几个警察来了宿舍查问，不过那个女人不住学校宿舍，她原本那些室友根本不知道她住在哪里。】 【笑死，不查不知道，现在谁都知道那个女人在学校不把同学当人，但凡成绩履历差点的人，都被她鄙视过，人失踪，大家都冷眼旁观，啥线索都没查到。】 这两个条消息则是半小时前才发过来的。 也就是说，现在警察还在学校折腾着找那个交流生？ 【人还没找到？】 消息刚发，谢贝贝像生怕她跑掉似的，先扔了个表情包过来。 感叹号.jpg 谢贝贝手速飞快地回复： 【没有！】 【她那些粉丝好会恶心啊！刚刚收到消息，有人跑去跟警报说，她的失踪跟你和暮学长有关系！】 【警察那边可能会联系你找你问事！】 第二千二百四十三章 这种苦我想吃一辈子 谢贝贝没有说的是，学校这边已经开始有人在传，是暮沉出手，把人毁尸灭迹了。 毕竟暮沉的身份跟普通人不太一样。 他有权有势，有钱有人，想神不知鬼不觉做这些，真不要太简单。 不然那么大的一个人，怎么可能突然失踪？ 已经过去快一天，谁都找不到她，人多半是没了。 除了暮沉有杀人动机，京大的高层也有。 赌注玩得不小，一个是有博导资格的教授，一个是京大捧在手心上的天才少女，输了这两个人就得辞职退学，连带学校也要跟着丢脸。 【好，我会注意的。】 江以宁倒也不怕查，更不怕暮沉被查。 如果真要对那个交流生动手，也不会等到最后一刻才来动手。 【我真怀疑那女人是故意自导自演这么一出，怕输找不到脸，才拍了一部绑架短剧，等过两天，人乱糟糟冒出来，说是被人绑了，好不容易才逃出来，然后绑架的人找不到，比赛没输赢，好嘛，人也就不用退学回国了！】 【哦对了，还能把赶不上比赛的污名赖给你们！她怎么就想得那么美的！】 江以宁轻笑了声，打字回道： 【比赛怎么可能会没输赢？除非她永远不出现，否则，一个比赛就一定要有一个结果。】 对话框那边的谢贝贝都忍不住想要尖叫。 可不是嘛！ 没来比赛就是没有分数，那就是输了！ 虽然早上江以宁离开前也说过不会退让的话，但现在人出乎意料地失踪了那么久，她还真怕那个交流生躲起来几天，然后，再可怜兮兮地出现，到时候估计就不会有人再追究比赛的结果。 有江以宁这话，她就放心了！ 怎么可能把事情搞那么大，都把陈教授弄出PDST了，她想用这么诡异大事化了，简直作梦！ 那交流生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就这样永远失踪，要么就滚回M国。 没有中间选项！ 谢贝贝飞快敲字： 【以宁威武！你一步也别退，有什么就摇我，我陪你拼了！】 【对了，小雪和允言也是！除了她们，数院还有很多人，也会跟我们站一起！】 那交流生是粉丝不少，但京大这种地方，理性的人还是占绝大多数的。 【好。】 学校那边看似乱，实际上也就是多了些谣言而已，学校高层并没有让骚乱浮到水面上来。 跟谢贝贝聊了一会儿，江以宁就退出了社交软件，顺手登上了学校的论坛，一眼就看见了个亮眼的红点。 艾特提示来自几个讨论交流生失踪的热帖，里面聊的，跟刚才谢贝贝说的大差不差。 大概是因为管理员的把空，那些叫嚣放话没能在版面上出现，只能以这样的方式，暗戳戳地艾特。 而她的名字旁边，还总连着暮沉的，两人同时被艾特。 以这种方式在一起。 ……挺有意思的。 江以宁抱着兴致将那些艾特全看了一遍，没有回复，看到骂得脏，直接一个举报，丝毫没有影响心情。 事不关己地看完八卦，她利落地退出窗口，起身去洗澡。 直到睡下前，都没有警察联系过来。 …… 第二天一早，江以宁起来，出门去和陆谨的团队集合。 陆谨住在京大，集合的地点，自然也在京大。 出门前，她接到理查德的确认电话。 确定她已经准备出门，会如期出席，这才放下心。 “我们也准备出发了，到会场见！江总，我们不见不散哟！” 生怕江以宁穿上Chiang的马甲后，就不认他们瑞景似的。 他怕是忘记了，江以宁才是瑞景的大老板。 听着手机那边传来略带谄媚的声音，江以宁嘴角忍不住地抽了抽。 “……好。” 集合时间是九点，人还没到京大，她又收到谢贝贝的消息。 【太牛.逼辣，那个女人已经失踪了二十四小时！】 也就是说，整整一天都没有联系上人。 想了想，她调出暮沉的聊天窗口，问他有没有查到什么。 男人没有回复，大概在忙，或者……还没起床。 她也不着急得要答案。 八点四十分，车子停在京大的教师停车场。 江雪陪着她去集合点。 “你回来前给我打个电话，我过来接你。” 江以宁低头看着腕表的时间，盘算了下交流会的结束时间。 “不用了，我让袁天承直接送我回江家就行，你跟霜姐休息一天吧。” 江雪轻哼。 “昨天我们已经休息一天了。” 小姑娘的男朋友把她们姐妹的活儿给抢了。 真怕这两个人结婚，她们姐妹就失业。 江以宁笑了。 “你们天天跟着我，才难得有两天假期。” 江雪闻言一顿，扭头看向小姑娘。 “你不会觉得天天跟着你，是件苦差事吧？” 对她和江霜来说，当了小姑娘的保镖后，她们俩像提前过上了退休生活。 江以宁偏头回想了一下平时的日常。 “是挺苦的，每天待机十二个小时以上。” 双胞胎姐妹也不是单纯跟着她，要做的事情很多。 就算是同一个地方，她身边的隐患点每天都要检查数次，来来回回跑。 江雪看了她一眼。 “这种苦我想吃一辈子。” 江以宁：“……你要是想，也不是不行。” “哈哈哈！”江雪觉得小姑娘的表情好玩，忍不住笑着摸她的脑袋，“那就这么说定了！我可要带着我姐赖定你了！” “嗯。” 两人正说着话，江雪忽然抬头，视线朝四周扫了一圈。 “我们加快些脚步吧，如果你不想处理麻烦的话。” 江以宁闻言，也顺着她的视线朝周围看了眼。 她也能感觉到视线的注视，但跟往常的视线差不多，没有感觉到恶意。 不过，既然江雪这么说，应该是发现了什么跟平时不同的事情。 “好。” 集合点就在行政大楼前的空地，离停车场不远，就几分钟的步行距离。 显然加了脚步，也没能逃过麻烦的找上门。 目的地停就眼前时，几个人忽然从旁边一路小跑窜了过来，挡住了两人的去路。 “江以宁江学妹，耽误你几分钟时间，我有事要问你！” 第二千二百四十四章 虽然并不认识拦路的几个人，但看着他们的架势，连问都不用问，江以宁已经猜到他们的来意。 无非就是来质问她，交流生失踪的事。 “不用问，我不知道。” 显然，这么一句话，不可能就把人打发掉。 站在最前面的青年沉着一张脸，质问道： “江学妹，我什么都还没说，就急着否认，你这是在心虚吗！” 面对眼前几个满身怒火和不满的人，江以宁神色平静。 “我只是不想跟你们浪费时间。” “我不认识你们，你们找我大概不可能是要向我请教学习，那就只有交流生同学失踪一事，关于她的事，我一概不知道，如果你们仍然存疑，可以直接向警察求助。” 直白得近乎羞辱一般的话语，让几个本来脸色就不太好的人，瞬间黑了脸。 为首青年气得直笑。 “既然你直白，那我也不怕跟你直白！你说得对！所以，我们已经报警了！警察也已经开始行动！我们找过来，就是怀疑你绑架了伊蕾娜小姐！你要是有脑子，就赶紧把人放回来！别等到警察查到你身边，才想起要哭！” “别以为找个有钱男朋友，再耍点小聪明，就自以为能凌驾在别人头上，为所欲为！我们告诉你，这个国家不姓暮！也没有人能只手遮天！” 江以宁安静地等他说完了，才道： “你说完了吗？麻烦让开。” 对方从头到尾都没有对谈的意思，那副无视人的样子，更是高高在上得让人难以忍受。 就算是一个女性，还是让人产生一种了想要揍人的冲动。 “你——” 几个二十来岁的青年，被气得握着拳头，冲动地往前迈了几步。 还没走近江以宁，一直跟在她身边，没有任何存在感的人忽然跨步，挡在女孩的面前，冷冷和几人对视了一眼。 “再靠近一步，别怪我不客气。” 江以宁身边带了保镖，这事并不是秘密。 面对这个看上去很是纤瘦的女人，几人竟然一时也被震慑住了。 这么一停顿，那点愤怒得想要打人的冲动，就过去了，人便也冷静了下来。 打人，打江以宁，绝对不可以。 过来之前，他们觉得，面对质问，对方至少会辩解几句，就会有谈判的机会，说不定还能从对方的话里找出一些有用的漏洞、证词。 偏偏江以宁一句话多途的话都没有，更没有争论的意思，还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 既自傲又狂妄。 谁也拿她没有办法。 青年吸了口气，试图让自己的语气平和下来： “江学妹，不过是一场比赛，在人生中的占比根本不值得一提，真没必要闹到人命关天的地步！” 江雪挡在江以宁面前，冷声道： “第一，你们有案情有证据，就去找警察，再胡胡咧咧，让我听到一句我不想听的，我会用事实教会你们找警案立案调查起斥的全流程。” “第二，我是保镖，不是警察，不会跟你们讲道理讲法律，如果你们再不让开，我会直接动手，明白吗？” 对面的青年中，有人听了她的话，忍不住出言反驳： “你是保镖又怎么样，动手打人也是犯法的！” 江雪抬眸看了那个人一眼，随即，偏头对江以宁低声说了句什么。 下一秒，她忽然就冲了出去。 江雪的动作敏捷又利落，对面几个人根本反应过来做点什么，那个说话的人就被她扯了出来，重重地撂倒在地。 有人甚至没有看清楚江雪的动作。 等定睛再看，她已经把人踩到了地上。 一群人也没想到，先动手的，会是女人。 为首青年大声喝斥，声音里带着一抹震惊的颤音： “你干什么！” 江雪连脸色都没有变。 “我在告诉你们，动手打人是犯法，你们可以告我，我陪你们走流程。” 嚣张至极，却也震撼至极。 几人大概也有些明白她的意思。 她是保镖，护主打人是她工作，而工作带来的法律问题，自然也会有人帮她解决。 不需要他们操心。 几个人都只是普通学生，面对这种社会毒打，还真一时拿出不什么反抗能力。 空气里飘着一阵可怕的死寂。 江雪松开脚，回到江以宁身边。 “那边有监控，如果想起诉我，随时欢迎。” 说完，等了三秒，确定没有敢搭话后，她才回头招呼： “以宁，问题解决了，我们走吧。” “……哦。” 江以宁随着她，迈开步伐。 直到走出好几米，后面的一群人都没有再发出声音。 江雪悄悄偏头，又瞟了那群人一眼。 “虽然但是，以宁，你回头最好主动跟学校打声招呼，省得他们把我干的事，推到你头上。” 主动说一句，好免了以后被传唤询问的麻烦不是？ 江以宁忍不住笑了出声。 “好，我一会儿就跟周院长说一声。” 昨晚袁天承发她看的流程里，她看到周院长的确认签名，周院长大概率也会跟着陆谨团队，一起参加年末交流会。 江雪轻叹一声。 “希望这次能顺利把我的影响力传达出去，好让那些小兔崽子以后见到我，懂得退让。” 之前她都已经干过差不多的事情了，大概一次还不够把名声打出去。 这次再不行，她还要多来几次才行。 真是麻烦！ 京大里不都是些聪明人么？ 怎么对趋吉避凶这么不敏感？ 两人本来距离集合点已经不远，说这么几句话的时间，人便也走到了目集合点。 还不到八点五十分，集合点上已经来了好些人。 包括袁天承。 他手拿着一份资料，正在跟人说着什么。 他的位置背向江以宁的方向，跟他说话的那个人先注意到江以宁的过来。 那人拍了他一下，朝江以宁微扬下巴，示意他往后看。 袁天承转身。 江以宁也来到了附近。 “来了。”他冲江以宁点点头，“我这边要做签到确认，你先去陪你老师坐会儿，一会儿路上，我有几个要跟你确认。” “好的。” 第二千二百四十五章 多注意点安全 江以宁回头，让江雪直接回去。 江雪扫了眼集合点，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几眼安保人员的情况，心里做了个判断后，这才转身离开。 等她走后，江以宁朝保姆车走了过去。 保姆车后座的门没有关，一走近，就看见陆谨戴着老花镜，拿着平板在看。 察觉有人走近，他抬起头，那瞬间老人的脸上还带着一抹冷肃。 看清来人，陆谨笑开花，放下平板，冲她招手。 “阿宁来了！来来，过来坐我旁边！” 江以宁扶着车门，跨了上去。 “老师。” 陆谨说道： “正好我刚把你写的两篇论文看完，这两年是懒了些，不过，学会的东西都没有落下，写得不错。” 昨晚跟袁天承联系的时候，虽然没有提到老师，但袁天承都知道她论文的去向，老师当然也会知道，看了也不奇怪。 现在提起，大概已经确定要在交流会上发表。 江以宁小声道： “那只是初稿。” 有些地方为了速度，用词上没有考虑太深，还需要润色修改。 陆谨不以为然道： “过去会场要一个多小时呢，你趁着这个时间，好好收掇收掇。” 江以宁：“……老师，两篇论文的字数，加起来快十万字了。” 一个小时，根本不够把两篇论文从头到尾浏览一遍，更别说要停下来修整了。 “可不，我看了两天呢。” 没把她的话听进去……老师的老毛病，她早就习惯了。 算了。 陆谨把平板拿过来，一边划开锁屏，一边道： “对了，我刚才也跟《科学》的主编聊了两句你的论文，我们看法一致，觉得你那篇关于生物信息传导的论文，投给《CR》会更好，等回来我就帮你把稿子发过去。” 江以宁闻言微顿。 “《CR》更专注于生物细胞、分子等领域，我的论文虽然沾了生物的边，但里面物理方面的比重会更大。” 《CR》的影响因子比《科学》要高，在生物界享有盛誉，国际几项有名的生物大奖，经常以《CR》作为评选依据，能在《CR》发表论文，几乎等于拿到竞选院士的资料。 没有往《CR》投稿，并不是她妄自莫菲薄，而是《CR》一直以来稳站生物领域，其他学术多为辅助的模式，她这么一篇跨学科论文一旦横插进去，绝对会引起诸多不满。 没有必要。 陆谨自然知道自家小姑娘的顾虑，微微挥了挥手，笑道： “你一个搞学术的人，写了论文只管投稿就行，想后面那些弯弯绕绕做什么？” 江以宁没吱声。 怎么可能不想？ 各行各界都有自己的运行法则，不是一句“我行我上”，别人就会主动让位的。 就算她不怕麻烦，也得考虑老师、其他师兄会不会怕麻烦。 没道理她只享受大家的爱护和帮助，却一点也不考虑他们的立场。 陆谨指导小姑娘的日子不知，一瞧她这小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你啊！年纪小小，想得倒不少。” 他轻叹，倒也没再坚持，而是道： “没事儿，等交流会结束之后，你再来考虑在哪发表也不晚。” 到时候，就等期刊那边来追着他家孩子要发表权吧。 江以宁点点头。 师生二人聊了一会儿，外面集合点的人也越来越多，开始陆陆续续有人来过来跟陆谨打招呼。 有好些是龙城实验室的人，江以宁跟他们也熟，就跟着说了会儿话。 除了陆谨的人，还有学校的人。 周院长带着两个数院和物院的教授一起过来。 有幸跟着陆谨的团队一起出席交流重，几人的笑意几乎难以自抑。 他们当然知道这是沾了江以宁的光。 因为江以宁挑了京大，陆谨和龙城的合作考虑也都偏向了京大，这一点，没人点破，全都心知肚明。 气氛正好，其中一个教授一时忘记注意场合，脱口说了一句： “江同学最近一定要多注意点安全啊。” 陆谨当即抬眸。 “怎么了？” 还没有人跟他说这两天学校里闹得最凶的事。 教授这才意识到自己失言了，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不该坦白，悄悄往周院长那边瞄了眼。 没有意外地被狠瞪了一眼。 教授摸了摸鼻子，转而望向江以宁，希望小姑娘能好心帮他一帮。 他也不知道陆谨不知道啊！ “没什么的，老师，人应该齐了，我们准备出发吧？” 陆谨哪里肯。 “不给我说清楚，我今天就不去了！” 江以宁：“……” 老师又闹起小孩子脾气了。 周院长呵呵地笑了声，站出来，主动把事情说了说。 “……刚才我们过来的时候被几个学生截住，硬是说了一通他们的诉求，那些孩子言语上有些激动，刘教授担心他们也会跑到江同学面前争吵，不放心才叮嘱这么一句。” 江以宁心想，那些人已经跟她吵过，还被江雪揍了一顿。 他们守在这边，大概就是为了堵周院长等人，没想到她也往这边走，刚好一起堵了。 陆谨皱眉，满脸不悦。 “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失踪了就交给警察去找！有这么多时间在怀疑这怀疑，还不如把时间放在做学问上面！” 这些孩子费了那么大劲，才来到全国所有学子都向往的殿堂，竟然不好好学习，浪费时间追星！ 追捧别人，还不如让自己成为被追捧的那个人！ 实在难以理解！ 虽然不是在训他，但周院长还是没忍住感到汗颜。 刚才堵过来说诉求的那群孩子里，有一个就是数院的学生。 害他丢人！ 等他从交流会回来，一定得好好整顿一番！ 想毕业，就给他支棱起来！ “陆老说得是，最近我也跟老方他们商量过，不能让一些不良风气蔓延开来，那思想课，一节不够，得多上几节！” 陆谨不会插手学校的事务，但有人要欺负到他家孩子头上，那也绝对不行。 得到周院长整治学校风气的承诺还不够，他问： “那个交流生，是M国哪所大学派来的？” 周院长闻言，顿时双眼一亮。 第二千二百四十六章 像陆谨这样的物数泰斗，不管国内还是国外，只要是在物数的圈子里，就有着举足轻重的份量。 有时候，他的一句话，比一个组织说一百句都有效得多。 不过，眼下那交流生去向不明，后续不知道会牵扯出什么东西，周院长给陆谨说了交流生的信息同时，还简单把整件事情说了一遍。 陆谨拧着眉听完。 徒肖其师，他最先想到的处理方式，跟江以宁极其相似。 “既然警察已经介入调查，那就等他们找到人后，再来处理打赌，比赛结果怎么就怎么处理，如果有人提出异议，作为阿宁的老师，我也得跟他们好好说道说道。” 陆谨口中的“有人”，自然是指跟京大僵持的，交流生背后的M国大学势力。 “陆老，有您这句话，我们绝对不会让对方含糊过去的！” 应该说，他想要的就是陆谨的这句话。 京大在外的交流生不少，甚至还会影响华国其他高校的国际交流事务，好多事情难免会被掣肘，对方强势，但他们也不可能什么也不顾虑就跟着硬刚。 如今有了陆谨在中间作调和剂，很多事情也能顺滑起来，他们能做的事，也多了起来。 陆谨点头，随即，又看向周院长几人。 “加强学生思想教育，要尽早！看那些随便就被煽动的孩子，像什么样子！” 这一点，周院长也是极同意的。 大概都是身为人师，共鸣感太强，双方就着这个话题聊了起来，直到队伍集合完毕，准备出发，也没有停下。 江以宁就把位置空间让给了老师和周院长几人，下了保姆车，跟袁天承坐一个车。 这边车上，大概都是些三十来岁的年轻人，没有长辈压着，气氛倒也轻松。 车队顺利出发，袁天承做完最后的确认，才放下手机，把位置换到江以宁身边。 再说起论文的事。 “我跟《大数》那边的主编已经聊好，他们愿意放弃首发权，至于《科学》……刚才陆老应该跟你谈过了吧？” 江以宁点头。 “嗯。” 袁天承继续说道： “《CR》那边……毕竟你这篇论文生物物理融合度极高，在有些人里算是跨界了，这次就暂时不提前发表，先看看结果如何吧。” 江以宁心想，本来两篇都没打算提前发表的好吧。 等袁天承叨念完些小细节，她再也忍不住，小声吐槽了一句。 “袁老师，我觉得你跟袁师兄越来越像了。” 江以宁口中的袁师兄，就是袁天承的父亲，既是陆谨的徒弟之一，也是龙城实验室的主研究人之一，也跟老师一样，对她很爱护。 与其说是师兄妹，倒是更像长辈跟晚辈的关系。 当然，年纪上，就是长辈跟晚辈的关系。 她这话的言下之意，把袁天承提升到了父辈的级别。 袁天承轻嗤，丝毫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聊完了论文的事情，话题直接转到了京大交流生事件上。 因为事情涉及江以宁，袁天承也在关注那个交流生。 他很是直白地问： “那个人失踪，真跟你没关系？” 顿了顿，又补充： “之前那点小事儿没闹大，我们就瞒着陆老，现在他知道了，肯定要护着你的，如果你有做过什么，早点跟我说，我好作安排。” 陆谨影响力大，但也容易被影响。 暗处不知道多少人盯着他，恨不得想从他身上剥点什么下来才好。 他出面的事情，当然不能含糊。 如果交流生失踪真跟江以宁那边有关系，这事无疑会被人咬住，作为打击陆谨的把柄。 江以宁有些无语。 “你觉得我会做什么？” 袁天承不以为然，声音淡淡： “我知道你不会做什么，但我不肯定你那个男朋友会不会做什么。” 接触得不多，但该有的基本调查不会少。 据他总结所得，她男朋友并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边缘手段多得很。 他倒也不反对那个男人出手做点什么，但必须跟他们这边通气，以防出现不同声音的时候，好能互相配合掩护。 江以宁顿了顿，下意识摸出手机，看了眼屏幕。 暮沉那边还没有回复。 袁天承挑眉，将她这个动作看在眼里。 “他真做了什么？” 江以宁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 “没有！” 暮沉那边都要去调查那个交流生的去向，如果是他动的手，根本用不着调查！ 这事他也不需要瞒骗她！ 袁天承已经不相信了。 “你先别这么肯定，好好跟他聊过再说。” 江以宁：“……” 正无语着，手上忽然震了一下。 暮沉的信息竟然刚好来了。 袁天承瞟了眼，主动让出空间。 只是，换座前还再强调了一遍： “你聊完之后，给我个准。” 江以宁瞪他一眼，没理他，解锁手机，点进暮沉的信息。 【暂时只查到她的大概去向，最后看到她去向的监控影像，人在丰区往房区的方向。】 【她没有被挟持的迹象。】 也就是说，根本不存在什么绑架，什么失踪。 单纯就是自己不跟任何人联系，跑到别的地方而已。 故意制造麻烦？还是在策划些什么？ 江以宁回想过去几次，和那个交流生的接触，感觉她那个人把骄傲写在骨子里，不像会因为知道会输，就提前使用小手段逃避的人。 可是，接触的次数实在太少，加上前些天谢贝贝说过她忽然染发，改变身影的事情，又觉得她不是真的纯粹高傲。 没有接触，就没有直接观察对方的机会，江以宁不好下判断。 江以宁跟暮沉说了说陆谨后续会出面的事情。 暮沉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说法，就从侧面证明，这件失踪案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回头也可跟袁天承说道说道，都把人想成什么人了！ 江以宁和暮沉聊了好一会儿，一直到车阵来了的在遥面前，媸拷跟他结束了这段对话， 一行人下车，没一一大就引来夺冠军在的吉在的是右顺顺中国顺顺在地方式样子 第二千二百四十七章 交流生失踪，其实跟江以宁和暮沉没有多大关系，两人更没有把她放在眼里。 不过是在一场必胜的比赛里，顺便捎带的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 她在，还是不在，就结果而言，都是一样的。 暮沉那边调查她的去向，也没打算做什么，查到踪迹后直接交给警察，当作是给好公民为警察们减负而做的一件好事。 那交流生的行踪，两人只讨论了两句便到此为止。 【宁宁的论文大概什么时候发表？】 看到屏幕里跳出来的信息，江以宁眉梢微微挑起。 男人问这个问题，大概是要过来的意思。 但，比起他要过来，她关注另一件事。 她的论文被拿出来这事，连她自己都是刚知道不久，这男人竟然也知道了。 跟他不需要拐弯抹角，江以宁直接敲字问道： 【你怎么我要在交流上发表论文？】 暮沉很是含蓄地回道： 【周院长是个好导师，知道我关注自己未婚妻的学业，经常会告诉我一些关于宁宁的好消息。】 江以宁：“……” 哦，对了。 她忽略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这家伙当年是京大数院的风云人物，入学没多久，她就听说过不少院里教授对他又爱又恨的评价。 他跟数院里的院长教授有联系，似乎十分理所当然。 算了。 江以宁忽略上面的对答，回到最初的问题上。 【你要过来吗？】 暮沉： 【想。】 【但早上腾不出时间，唉……】 江以宁目光在最后那个“唉”字上停了足足三秒，可怜楚楚的味道几乎凝出实质，要从屏幕里漫出来。 当然了，他十之八.九是在装可怜。 扶额轻叹，狠心无视他的可怜： 【大会的流程安排由不得我作主！】 手机安静了将近一分钟，才嗡嗡地震了下。 【好吧。】 江以宁：“……” 有种被吃定的感觉。 偏偏她还会犹豫要不要往他挖的“温柔乡”里跳。 ……一会儿到场地后，再找老师借个面子吧。 心里这么打算，她没有直接应了男人的希冀，而是回复道： 【你好好工作！】 暮沉的确忙，聊了一会儿，他就没有时间抱着手机跟她闲聊了。 一个小时后，车子停下，到达交流wf 的举办场地。 和去年的地点一样，都是在四九城的科学馆内举办。 此时正是入场的高峰期，科学馆外面的空地上，往来的人不少，偶尔还能捕捉到些熟悉的面孔。 陆谨的团队规模不小，连着四辆一样的商务保姆先后在科学馆外面停下，瞬间引来那些在科学馆外面走动的人的目光。 毕竟是一年一届，华国物数界的盛典，过来参加的大佬泰斗不会少，这种阵仗在这里不会少见。 但挺陌生的车，再配上适当的流言，来人是谁几乎呼之欲出。 意识到应该是陆谨来了，那些被吸引目光的人，都不由自主地往这边靠拢，新人、半旧不新人都想瞻仰一下这位享誉国际的大佬，同时，所有人都想的是，看看那位被龙城藏起来好几年，从没露过面的Chiang。 就在众多目光的注视下，四辆车的车门打开了，车上的人陆陆续续往下走。 好些都是熟面孔。 “京大那几个怎么跟着陆谨一起来了？” “出来的这些人大半能叫得出名字，都不是Chiang……” “没有！Chiang会露面的消息，果然是谣言啊！” “会不会是那几个年轻人中的一个？都是些新面孔，不认识的。” “怎么可能！那几个年轻人里，最大的那个看上去也才三十出头，Chiang再年轻，也不可能这么离谱！” “哎！京大周硕铭旁边那个女孩很脸熟耶，是不是去年被天文总戚局大夸特夸的那个女孩子？” “好像是……不太记得了，去年交流会之后，也没见她有什么大作为，大概是蒙到大运，出了一把彩吧？这样的人，每年总有那么一两个。” “怎么没有作为？我关注了，就年初的时候，被任子栋薅去参加SIM拿了金奖！” “那种小比赛，算是什么作为啊！我是说，她整年过去了，连一篇像样的论文都没有发表过！水平大概就在SIM竞赛上下吧！还没跨入科研圈的大门！” “也是。” 本来只是一揭而过，没太多讨论值价的人，下车站定没一会儿，忽然就看见她离开周硕铭的身边，径直走向被众星捧月下车的陆谨。 “众星”不仅因为她打乱论资站位，不懂事地靠近而驱赶她，还主动让开，给她方便走向陆谨。 所有人眼睁睁地看着，陆谨笑呵呵地接受她的搀扶，神色里尽是得意和炫耀，像极了普通老人准备要向人自满自家孩子的模样。 “那个女孩是陆老的孙女吗？！不对啊！没听说过陆谨有孙女！” “听说陆老有个得意的关门弟子，应该就是她？！” “也太年轻了吧？！这年纪怎么看得出得不得意？！” “喂，好像除了这个女孩，陆老身边就没有生面孔了，该不会……” “她看上去最多二十出头，不可能是Chiang吧！” “哎！胡老也来了！正往陆老那边走呢！说不说会聊到什么！” “能不能走近点听听啊！妈耶！好奇死我了！” “……” 江以宁一下车就注意到周围的视线，和渐渐围过来的人，不过，这些都是意料之内的景象。 陆老师已经很久没有在人前出现，除了偶尔的学术公开外，外面几乎没人能听到他私生活的状况。 久违的露面，大家多些关注也是理所当然的。 她如常地走到自家老师身边，扶着他的手。 然而，还没有往里走，陆谨忽然兴奋地拍了拍自家孩子的手背。 “阿宁，你看看那边那个老头，是不是有点眼熟。” 江以宁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随即给了他一个确切答案。 “是胡爷爷。” “果然是那个糟老头！”陆谨嘿嘿地笑了声，拉着江以宁，“走，我们去会一会他！” 第二千二百四十八章 江以宁小时候体弱多病，虽然也在她状态好些的时候，让她见过些他的老朋友，但也就这样了，陆谨真没多少“晒娃”的机会。 后来小姑娘身体变好，“晒娃”机会眼看要多起来，结果人却被带走霸占了。 这一走，就是一年。 好不容易等小家伙考上京大，他这不，赶紧收拾收拾跟着孩子来了京大。 在京大已经快一年，孩子读的那个院系专业的教授老师们，老早就被他晒娃晒了好几轮，情绪价值被榨得差不多，他现在已经不满足这个小地方了，迫切想要往更多人的地方去！ 不过，他被袁天承那小子看得严，一直找不到好机会。 好不容易等到今天！ 瞧瞧，才一下车，就看见了胡有川。 除了胡有川，他还给几个老友递了信儿，他们今天都会过来！ 江以宁见他想跑，便双手牢牢扶着他的手臂。 “老师，好多人都在看着您。” 言下之意，是希望他多少注重一下自己的形象，表现稳重一些。 当然，形象只是次要的，老师年纪不小，可经不起折腾。 “慢点，胡爷爷也往这边过来。” 陆谨不太在意外在，这里谁还没在实验室里没日没夜待上一段时间呢？科研人自己心里都有数，哪有那么多时间去管形象。 不过，阿宁是女孩子，他想了想，还是决定要给她树个榜样。 由着江以宁搀扶，迈着最优雅的步子，朝老友慢慢走过去。 “老陆。” 那边胡有川也已经走近，嘴上跟老友打招呼，眼睛却停在江以宁身上。 “你身边这个，就是阿宁吧？上次见面，应该是七八年前的事情了吧？都长这么大，快认不出来了。” 江以宁笑着跟着陆谨打招呼： “胡爷爷。” “哎！还记得我呢！真乖！” 双方都有好些人，大多也都是互相认识的，等两位老爷子起了头，自然也要凑到一块寒暄几句。 江以宁被带着认识胡有川带来的人。 这些人虽然没有正常碰面认识，但江以宁对他们也不陌生，正确来说，是对他们的名字和写的论文研究不陌生。 毕竟都是一个圈子的。 趁着大家都忙着打招呼说话的空档，陆谨和胡有川凑到一起，低声说悄悄话。 “老陆，你那边放消息出来，说你这次会带Chiang那孩子过来……”胡有川目光朝陆谨团队扫了一圈，“我可没看到什么生面孔，你还敢不承认你家阿宁就是Chiang？！” 几十年的老交情，胡有川早就猜到江以宁的身份，不过，每次一问，糟老头就顾左右而言他，从不正面回应。 虽然猜到，但老友不想公开，自然是另有打算，他便也不乱说。 陆谨都准备好“晒娃”了，听到胡有川的话，微微皱眉。 “我这边放消息？是谁跟你说的？” “嗯？我就是这么听的，不是你放的消息？”胡有川愣了一下，“那有可能是老向那边传的，他年年给你发邀请，你年年拒绝，唯独今年答应，还主动给你家阿宁也要了份邀请函，难免引人猜测。” 谣言这种东西，大多数在传的过程中，逐渐离谱。 陆谨又难得主动一次，大家还不使劲猜测么？ “我都跟老向说了，邀请函是给我最小的学生要的！” 胡有川笑了起来。 “那你敢说，你这个最小的学生，不是那个捂得死死的Chiang？” 陆谨一时无话可说。 也是。 不管他帮谁要邀请函，只要报的名字，不为外界熟知，大概一律都会传成是给Chiang要的。 虽然吧，阿宁也真的就是Chiang。 总归还是跟原来预料的一样。 看老友的模样，无疑就是默认了。 胡有川笑问： “怎么突然想开了，愿意把孩子带出来露露脸了？我还记得Chiang发表的第一篇论文时，大家都希望见见她，你是一口也不松。” 陆谨白了他一眼。 “我不是跟你说过无数遍，阿宁小时候身体不好，你们一个比一个跳，又是访谈，又是邀请一起研究，她哪里受得了这种折腾？！” 胡有川想起来，以前去找陆谨时，跟在他身边的小姑娘，的确是风吹就倒的病弱模样。 这要不是江以宁那美人胚子的漂亮轮廓就摆在那，让人印象深刻，他还真没办法一眼就认出七八年后的，长大了的江以宁。 他目光扫过旁边跟人说话，落落大方的小姑娘，话锋突然一转： “也就是说，你这个宝贝学生，现在就受得住折腾了？那我这有一个——” 陆谨利落打断他的话： “你给我打住！没门！想都别想！阿宁没空跟你合作！” 他斩钉截铁把话说死的态度，把胡有川气得吹胡子瞪眼。 “哪有你这样的老师！问都不问就给学生做主，你当还活在上个世纪呢！就算你是老师，也没权利帮她做决定！哼！我自己去问孩子！” “好你个糟老头，张嘴就挑拨污蔑！我是懂自己的学生！按她想法帮她回复你！” “你私心就私心吧！说的比唱的好听！反正我不信你！我要自己问！” “谁问的结果都一样！我家阿宁可优秀了，多少事情等着她，轮不上你！” “你急了。” “没人急！我是实话实说！” 两位老人一言不合，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地对骂了起来。 双方刚寒暄完，又哭笑不得把吵得不可开交的老人分开。 “陆老，我们先进去，等坐下来，您再跟胡老慢慢聊！” “胡老，你别急，我们的位置连在一起呢，有的是时间说话！” 一番好言好语，终于让两位老人暂时“休战”，等换个好场地再继续。 正好这时，交流会举办方的代表收到两位大佬到来的消息，赶出来迎接，陆胡两边的人便一起进了会场。 会场外，还想打听什么的人，也都纷纷跟上。 “看样子，胡老也认识那个女孩，绝对是Chiang没跑了！” “这么年轻……真有真材实料吗？” “呵呵，一会儿看看就知道。” 第二千二百四十九章 来得正是时候 最后一句带着无尽玩味的话，混人群的议论声里，似乎没有引起一点浪花，但实际上，明眼人已经明明白白，今天的交流也许有不少热闹可看。 想想也是。 陆谨和龙城把那么个天才藏在手上，少说已有有六七年，一直没有让其公开露面，连一些邀请访谈都只以文字方式进行，早已经把外面的人的胃口吊得高高，恨不得钻进龙城，去找找这个神秘科研人。 当然，还真有人这么干过，只不过都是失望而回而已。 大家憋了这么久，甚至都有人怀疑，这个世界上到底存不存在这么一个人，要是存在，TA真有那么天才吗？！ 会不会只是陆谨怕自己后继无人，才虚构这么个天才出来，好保住自己后续的荣耀？ 现在突然把人带进圈子的活动，谁会放过这个探秘的机会？ 错过今天，就不知道下一次的机会会在什么时候，想必不久后，交流会一定会出现十分精彩的景象。 这个小姑娘要是不能凭自己的实力抗住压力，那么，Chiang的神话势必要在今天陨落。 而她的老师，陆谨的名声，大概也要跟着降一降。 想通其中的弯弯绕绕，与会众人就更加兴奋期待今天的大会！ “不过啊，那个小姑娘好像也不是普通等闲之辈，去年的交流会，她就跟戚局讨论得有来有往，其他方面不说，就天文空间物理而言，她的实力真不弱。” “是呢，我也想起来了，普通新人大概都不是她的对手。” “……这些，会不会都是陆谨的铺垫？新人拿她没办法，大佬又不好亲自下场试探，如此一来，就不能探到她实力……” “啊这，就别太阴谋论了吧。” “我们就是看戏的，别操心，静静看戏就行！” “说得也是。” 陆谨一行人，不过在会场门口停留了几分钟，留下的议论却一直持到交流会开始前。 有了最高热度人物的出现，其他人和事似乎有些不重要了，自然也没有人分心去留意。 会场的某个角落里，两个人看似安静地坐在那边。 其中一个面部轮廓深邃，明显不是黄色人种的高大男人，正侧着耳朵，一脸兴味地听着周围的声音。 好半晌，才意犹未尽地扭头，看向坐他身边，斯文干净的青年，笑着问： “叶，他们在聊的人，就是你心心念念的那个小家伙吧？” 青年低着头，操作手机的指尖一顿，片刻才抬头笑了笑，回道： “是的。” 高大男人右手握拳，击向左掌，一脸遗憾。 “刚才离得太远，我没有看清她的脸！” 大费周章拿到物数年末交流会的邀请函，来到这个会场的最终目的，就是为了看看她。 然而，陆谨和胡有川咖位极高，身周里三圈外三圈围得水泄不通，根本没办法靠近，更没有机会看见人群里的人。 这种情况，大概会维持到他们离开吧？ 青年声色淡淡： “以后会有很多机会，不需要急在一时。” 高大男人接受了这个说法。 “也是。” 说着，他偏头看了眼青年。 “叶，我说你这两天怎么一直抱着手机不放？是在等什么重要消息？” 青年垂敛住眸子，不咸不淡地“嗯”了声。 虽然应了声，下一秒，他却按灭了屏幕，把手机随手收回口袋里。 高大男人视线扫过他的脸，状似随意地聊闲： “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你尽量开口。” 这话像是提醒了青年什么。 他问： “之前拜托你准备的事情，怎么样了？” 高大男人立即捶了几下胸膛，露出一抹得意的笑。 “小事，早就安排好了，你就等着看吧！” “谢谢。” “就我跟你的关系，你客气什么？”高大男人伸出手，重重地拍了下青年的肩膀，“不过，如果被你心尖上的人知道，今天的事情，是你在背后安排的，大概会不高兴吧？” 青年顿了顿，大概想象了一下那个面画，随即，唇边挂上一抹无奈的笑意。 “不会的。” 原以为那个女孩会被激怒，终于愿意跟他当面谈一谈，结果，一整天过去，消息如同石沉大海。 然而，她几分钟前，才从他的眼前经过。 从人缝中，他清晰看见了女孩的状态。 容颜清艳，桃花眼微弯，梨涡浅笑，仿佛没有受到过任何影响似的。 没有看到他的信息么？显然不是。 不在意，或者，她已经有了应对的方法。 这个念头带起了脑海里的回忆，他下意识探入裤袋，从中拿出一个过于繁复，并没有太美观的发卡，指腹轻轻地抚着上面不平的钻石。 也许，他又能再次看见她过于极端的处事方式。 十二月初四。 真是一个让人生厌的日子。 距离这个日子，只剩下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原本关于这些生活上的琐碎事，不管她决定做什么，去哪里，他都不会在意，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想法在不知不觉中变了。 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 大概是太过专注地看着一个人，而这个人总有让他觉得惊艳或意外的地方，让他渐渐沉沦而不自知。 他有些不想等了。 一边的高大男人偏着头，瞟着青年脸上的神色变化。 “叶，你……不高兴？为什么？难道她不会不高兴，不是好事吗？你希望她不高兴？” 青轻指腹抚回来弄着发卡，轻笑道： “是啊，我倒希望她会不高兴。” 有情绪才是好事。 高大男人大概搞不懂他的想法，晃了晃脑袋，懒得去想了。 两人转而闲聊了些其他事儿，就在交流会开始前几分钟，高大男人的手机震动了起来。 他没有避开旁边青年，直接拿出手机，点了接听。 “喂？说……嗯，我知道了。” 不到一分钟的简短通话，他挂了电话后，拿着手机，冲着身边青年晃了晃。 “那边说，你那位会在下午发表自己的研究论文。” “来得正是时候，对不对？” 第二千二百五十章 病态执念 十点半，交流会正式开始。 早上的交流会是物数圈里那几位顶尖大佬的主场，谈论到的内容都是目前圈子里最前端的研究和成果。 听这些圈内大牛一席话，让不少新人或半新人都得到不小的启发。 天赋高些的人，甚至能从中找到下一年要走的研究方向。 从侧面印证，这个每年一次，类似物数圈子内部年终总结的交流会，存在的必要性。 也是江以宁每年都关注这个交流会的原因。 与会人员，几乎都有自己的收获。 只不过，一整天会议，对上了年纪的人来说，即便只是坐着不动，也是项极累的活动。 因此，陆谨、胡有川等人，做完自己的发言后，就陆陆续续去了会方准备的休息里小息片刻。 这些人里，大多数都不会全程参与整个交流。 “不用你陪！你喜欢，就留下来。”陆谨按住要起身作陪的小姑娘，“我这边也有人，老袁家那小子恨不得把我拴在肯特的裤腰带上呢！好像我会跑了似的。” 江以宁抬头看着自家老师。 “可……” 不等她把话说出口，陆谨板着脸，打断她： “没可是！我就走开一会儿，十二点前还得回来跟大家做总结呢，没必要跟着我两头跑！你在这里好好玩，然后中午，咱跟你胡爷爷他们几个一起吃午饭。” 陆谨脸上虽有些疲色，不过整体状态看上去，其实还不错。 如果在学校，江以宁倒不会担心。 江以宁看了陆谨的生活助理肯特，又看了看袁天承安排的保镖，便点了头。 “好，老师，你那边要是有什么事，就给我电话。” 对自家学生满眼的关心，陆谨非常受用，心情也极好，摸了摸孩子的头发。 “乖。” 陆谨准备迈步，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回头叮嘱： “如果有人趁我不在，给你什么不好的话听，千万别憋气受着，知道不？怼回去！嘴笨不会怼就把老袁家那小子，他嘴巴向来毒，让他帮你怼！” 话音刚落，旁边就立即传回一道凉凉的嗓音： “陆老，我还在旁边呢。” 都当着他面说他的坏话了，还不止一次。 陆谨哼唧，不带心虚的： “在旁边就在旁边，你那么大的人，我当然看得见！” 小子还装傻。 他就看见人站在旁边，才故意这么说的，这话就是说给这小子听的！ 看他这不靠谱的浪荡模样，陆谨都忍不住迟疑，要不就把人带走算了。 袁天承暗叹一声，只得道： “您放心，这儿没人敢对您的学生指手划脚。” 最多就是一些溅不起水花的质疑声，江以宁自己就能用实力把这些声音全部镇压下去。 何况，陆谨只是走开一会儿，谁知没脑子就冲上来找茬？ 参加交流的人，可能没有太高情商的，但智商绝对都在线。 顿了顿，他还是多补充了一句： “而且，张老师、黄老师都在，他们不会看着自己师妹被人欺负不管。” 他口的这两个人，都是后期过来京大帮忙参与课题组研究的龙城人，也是陆谨的学生之一。 跟着陆谨的时间，比江以宁的年纪还要大，可以说是全程见证着小姑娘在物数界的成长。 是师兄，也是长辈的存在。 陆谨相得过他们，终于乖乖被肯特扶走。 把人目送走，袁天承在江以宁旁边的位置坐了下来，随即，又从手上拿着的一叠文件里抽出一张，递过去。 “下午的安排，已经给你报上去了。” 江以宁接住看了眼。 还挺熟悉的，去年也有人帮她报过一次，用的还是同一个模板。 上面写了一个时间区间，下午两点至两点半。 应该是下午第一个上台发言的人。 她把纸放在膝盖上，拿出手机，对着拍了一张，然后把这照片发给了某人。 发送的瞬间，旁边传来轻微咂舌声。 江以宁没在意，用谢贝贝的话来说，这些都是吃狗粮被噎住的声音，用不着理会。 等她收起手机，袁天承才道： “你应该猜得到，我才给你报上去，消息就已经传遍整个会场了。” 这就意味着，从这一刻起，所有人都已经开始思考着要怎么针对和刁难。 尽可能地验证她的身份，或者……从自尊自信上，给予她重击。 在这种场合，被众目睽睽地刁难，要是能把那些人抛出来的问题都完全处理掉，倒不会有什么，要是不能……不管天赋多高的人，自尊心大概都会受到冲击。 也许就这么一蹶不振的人，也不是没有过。 江以宁依然从容。 “哦，没事，我应该应付得过来。” 袁天承倒也不意外会听到这个回复，偏头看了她一眼，忽然笑了声 “我还以为你会趁机抱怨我要你发表论文呢。” 江以宁眨了眨眼睛。 “那我现在抱怨，还来得及吗？” 这人不提，她都忘记这一茬了。 说起来，她的确不太愿意就这么把论文的首发权用掉的，虽然也不是那么重要的事情。 袁天承瞬间收了笑，面无表情： “来不及。” 江以宁：“……” 白了他一眼。 那还说出来！很无聊好吧！ 袁天承整理好手上的东西，准备起身。 “只要你还想把Chiang这个名字捡起来用，这一遭就必须走，今天这个机会就很好，你老师也这么觉得。” 江以宁对Chiang名下的荣耀倒没多大的执念，减去等在深城那一年，这个名字也只积累了五年左右研究成果，要从头再来，并且超越过去，一点也不难。 可她不想舍弃Chiang这个名字。 但凡和“江”有关的人事物，她都不会放手。 她知道已经有些病态执念，她就不想改，更不想治。 “我知道。” 袁天承站起来，随手往她的手上扔下一把钥匙。 “给你申请的专用休息室，如果你需要安静的思考空间，可以过去，环境帮你提前看过，还行。” 江以宁笑了。 “好，谢谢。” 袁天承挥了下手，迈步离开。 第二千二百五十一章 腆着脸求 陆谨是特邀嘉宾，整个团队里随便单领一个人出来，那都是顶级的存在，会方的招待安排自然不会随便。 即便这会儿大多数人的心思都钉在江以宁身上，却没有人能随便上前闲聊。 只是往她身上投过来的视线，一直都没有减少过。 江以宁不在意，坐在位置上，倒也能全身心浸入物数的领域里。 时间一下子就过去，上午交流会的总结，老师和胡爷爷再次上台。 上午的交流会安排到了尾声。 陆谨没有回到观众席这边，袁天承过来招呼一众人，到后台集合。 走到一半，正好和胡有川团队的人碰上，两群人二合为一，一起往后台走。 “江、江小姐？” 江以宁正和自家师兄小声聊着刚才交流会的心得，忽然有人走近，局促地开口打招呼。 她转头看过去。 一个二十七八岁左右，高高瘦瘦的年轻男人。 之前在会场外面介绍过，是胡有川的亲孙子，也是拿到了物理五奖，让陆谨发酸的关门弟子，胡墨勤。 也不能怪陆谨会酸，这人才二十几岁，就拿了华国物理届的最高奖项之一，天赋绝对过人。 “胡先生。”江以宁向他点了点头，“有什么事吗？” 胡墨勤视线飞快扫过女孩的脸，就直勾勾地看着前方，有些不好意思。 “抱、抱歉啊！听到你和张教授的谈话，觉得很有意思……” 再简单点来说，就是他也想一起聊。 站在江以宁另一边的张师兄眯了眯眼睛，目光在年轻人泛红的耳根上停了一瞬，心里轻哼。 什么觉得谈话有意思，分明是随便找的搭讪借口！ 要真的单纯看中了谈话，刚才开口，就该带上他，而不是只喊小姑娘一个人，即使三人是平辈，他怎么说也该平辈里的大师兄！ 里的蛐蛐倒没有说出来，张师兄挺乐意给有天赋的人脸面，意思意思地接了他的话： “啊，这么说来，墨勤正好专攻声学光学的，对吧？” 刚才他和阿宁正好在聊交流会上的光学新发现。 说完，张师兄又在心里补了一句，小子还挺会找时机的。 听不到对方心里的蛐蛐，胡墨勤感激他递过来的话题梯子，迅速捉住，往上爬，加入了聊天群。 除了男女异性方面的好感，他对江以宁的身份也很感兴趣。 刚才两群人分开后，他也问过自家爷爷，可惜爷爷的回答模棱两可，没有直接给答案。 当然，据他对爷爷的了解，答案十十八.九是肯定的。 没直接言面一定有别人的衡量。 望着女孩那张清艳干净的脸，心里不由地感慨起来。 他十四岁入读华科少年班，十八岁赴M国常青藤大学攻读博士，二十二就已经拿到博士后资格，成为华科大最年轻的教授。 等明年申请一批，他就是华科大最年轻的博导。 早就习惯把同龄人抛到身后，如今女孩往他面前一站，才提醒了他，他前面还有人。 在他还在拼命念书学习的时候，这个女孩已经做出研究成果……那时候她才几岁啊！ 如果、如果能跟她交朋友，他一定还能更上一层楼吧！ 张师兄嘴上若无其事地聊着天，眼珠子吃瓜快要吃疯了。 瞧瞧那孩子眼神里的热切，都快溢出来了，可惜小姑娘像根木头，就紧着那点物理话题，根本不看人家的脸。 回头找机会给那可怜孩子提个醒，这小姑娘已经有主吧，省得一头热，尴尬。 没走几分钟，一行人就跟陆谨、胡有川等人汇合。 除了两人，会方的代表也跟着。 会方代表本来想安排几位大宗师到预订的星级餐厅吃饭，但陆谨和胡有川二人一听，就拒绝了。 “别麻烦跑来跑去的，会场不是安排了食堂吗？到那里就行！” “这……” “就这么定吧，小蒋，你去年也来，知道地方吧？来，带路。” 被胡有川点名的中年男人笑着出列应声。 “好的，胡老，大家，请跟我来。” 十几个人的大队伍，浩浩荡荡地出了会场。 那边江以宁回到自家老师身边，乖巧地搀扶他，胡有川看得眼热，回头准备让自家的孙子也过来装个样子，结果哪里看到人？ 四下一找，才看到眼巴巴挤到陆谨那边的胡墨勤。 胡有川：“……”男大不中留？ 食堂和去年一样，依然是自助选餐。 陆谨的吃食有肯特这个生活助理专门负责，不用江以宁操心。 不过，她还是惯例地叮嘱了一句： “刚才我听到老师让你拿甜点，你不要拿给他。” 陆谨：“！” 他明明是趁着这丫头不注意才说的，竟然还是被她听到了！ 年纪小小，耳朵咋就这么尖呢！ 肯特顿时笑开了花： “好！我听江小姐的！” 他本来打算等拿完餐后，偷偷到江小姐面前溜两圈，故意让她看到呢！ 老爷子那么聪明，事后一定会猜到他是故意的，回头怕会闹得更凶，现在江小姐这么一说，等于直接就把锅拎走了！ 江小姐还是那么善解人意！ 江以宁像是叮嘱完才发现老师的眼神，一脸猜不到老师郁闷的原因，眉眼弯弯地问： “老师？怎么了吗？” “……没事。” 这孩子留医嘱的模样，跟她奶奶太像，瞬间引出他求医时的悲壮回忆，以至于他每次只能乖乖屈服。 哎！ 他才是老师啊！ “你去拿吃的吧，多吃点，看你瘦的。” 江以宁应声，转身去拿托盘点餐。 “江小姐！” 身后有人快步跟上，凑到她身边，和她并排而行。 胡有川全程看在眼里。 就这么半天的几次接触，他看得出去，陆谨带出来的这小姑娘品质极好，极得陆老头喜爱。 如果她真的是陆老头那心头宝Chiang，那绝对是他家墨勤高攀了。 陆老头不一定会答应，让那宝贝学生跟他家结亲。 但孩子喜欢，他还能怎么办，腆着脸求呗！ 等两个孩子走远，胡有川凑到陆谨耳边： “老陆，你看看两个孩子，觉得怎么样？” 第二千二百五十二章 话音落下的一瞬间，陆谨已经知道他这话的目的，当即严拒： “别想，没门！” 预料之内的答案，胡有川立即进入说服的阶段。 开口前一瞬，他已经想到一百条说服理由，条条逻辑思维清晰，总有一条能让陆老头松口。 “你一定是觉得孩子还小，不急着婚姻，我也没想那么远，就让孩子们先接触接触，交个朋友呗？你也知道搞科研的，一扎头就是几个月时间，等回过神来，也就差不多了，是不是——” 陆谨抬手，打断他的叨叨。 “停停！我不同意，不是因为年纪小！老实说，我也觉得她年纪还小，不应该这么早就在身上绑个人，最好是先交着朋友，结婚以后再说。” 胡有川蹙眉，觉得老友这话怪怪的。 然后，下一瞬，就听到他说： “奈何孩子想法多，她不觉得绑个人是累赘唉！你家的来晚了，我家这孩子已经往自己身上绑好了人，下个月初就订婚。” 胡有川惊了一下。 “都要订婚了？！” 陆谨轻叹。 “可不是！” 本来他觉得只要二十，不，不需要二十，只要十五年，江以宁就能走到他现在的高度，等到了他这个年纪，这孩子一定会走到一个无人能触及的高度。 但现在身边多了人，时间肯定不能再全心全意扔在一处。 不过，孩子这样选择，也不是错误。 人生嘛，有无数种可能，不分对错，只看心情。 爽了，那就是个正确的人生。 胡有川木了一会儿，扭头盯着陆老头。 “你同意？” 陆谨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同意啊，怎么不同意？” 说着，他指了指顿已经混入人群中的江以宁。 “以前就跟你说过吧？这孩子小时候吃过很多苦头，从懂事后，除了安静学习外，就什么也做不了，快十岁了才真正凭自己的力量，走出家门外几步。” 更小一些的时候，不知道在生死线上挣扎过多少回。 如果换成一个普通成年人，大概早就疯了，不想活了。 小小的一个小团子，坚韧地跨过那段非人的日子，摆脱了病痛。 如今孩子健康了，他怎么能不同意她随心所欲地活着？ 绝高的荣耀，如果换不来快乐，那有什么用？ 虽然老友只说了这么一句，但后面的意思，胡有川已经明白了。 有道理。 毕竟人各有志。 沉默了片刻，他还是忍不住轻叹一声。 “早知道就在知道那小丫头的存在后，就把我家墨勤送过去，给她当玩伴！” 陆谨鄙夷地睨了他一眼。 “以前老乔就这么干过，他孙子没两天就哭着要跑。” 胡有川闻言，一脸狐疑： “我看那小姑娘挺文静的，还能闹跑皮小子？” 陆谨笑了声。 “她是不能，但她几个哥哥，一个比一个皮，一个比一个让人头痛，还护短得很，老乔也没挑好时间，选了暑假带孙子过来，结果正好碰上几个江家小子都在的场面。” 胡有川顿时来了兴趣，既然姻缘不成，那就吃吃别人的瓜，解解渴。 …… “江小姐，你想要吃什么？我帮你拿？” 第三次听到类似的话后，江以宁终于正眼打量对方的神色，发现了端倪。 第三次拒完绝对方的帮忙，她正要开始婉转跟拉开距离。 话到嘴边，口袋里的手机先一步震了一下。 她拿出来一看。 暮沉的信息，问她有没有在忙。 桃花眼底瞬间染上浅浅的笑意，如同初春冰雪消融，枝芽绽放，摇曳动人。 把旁边那些一直追随她的视线主人，都看得直了眼。 小姑娘生得好，容颜极盛，但那张漂亮的小脸上却没什么表情，淡淡的，充斥着疏离感。 好看是好看，却没有人想要靠近一块冰。 沾上些表情后，消了疏离淡漠，笑靥如花，轻易让人不自觉沦陷。 江以宁拿着手机，朝胡墨勤示意了一下。 “胡师兄，不好意思，我男朋友有事找我，我去回一下，你先去选餐吧？” 胡墨勤也是看愣了的一员，听到她的话，又愣了一下。 等回过神，江以宁已经放下餐盘，拿着手机走出餐厅，找安静地方接电话去了。 他苦笑了下，倒也没有觉得不甘。 就这么短短接触一路，他已看出来江以宁是个极优秀的人，不管是他，还是她身边几个师兄说的话，都能接得上，还能给出亮眼的见界。 和她谈论学术，非常愉快。 内在这么优秀的人，还有一个极好的皮囊，想想也知道，哪里会轻易轮得到他来采撷。 她虽然没有对他冷脸疏离，但看到那个笑容后，她把他划在师兄、朋友那一列。 出师未捷身先死的感觉，原来是这么不好受。 胡墨勤收回视线，转身去选餐。 江以宁并不在意别人怎么想，反正她已经表明了态度，接下来，就按照对方的回馈态度来行动就好。 走出餐厅，她在拐角的地方找了个安静的地方，给他拨了一通电话过去。 那边显然在等着，秒接。 男人低沉悦耳的嗓音传出： “宁宁，我有件事需要你帮帮我。” 江以宁听到手机那边的请求，微微怔了一下，人也下意识挺直了后背。 “怎么了？你说？” 男人很少会向她提这种直白的请求。 异样的要求，让她下意识紧张了起来。 “宁宁，我没有进会场的邀请，你能不能，给我开个后门，来接我进去？求求你了。” 江以宁：“……” 害她白紧张一场。 而且，她也不相信这人会拿不到邀请名额！ 分明就是逗她玩的！ 吸了口气，她没答应他的要求，反而指责他道： “你最近是不是学坏了？” 又是装委屈，又是撒娇，越来越炉火纯青。 手机那边，男人喊冤： “我没有，宁宁别冤枉我。” 算了，又不能真拿他怎么样。 江以宁问： “你已经到会场了？” 分明是纵容的态度。 “嗯。”男人嗓音洇上笑意，“在外面了。” 江以宁便让他等一等，她现在出去接人。 第二千二百五十三章 在打什么主意 来回的路程至少要十多分钟，江以宁没有忘记先给袁天承打了电话，让他转告老师，免得因为她太久没回去，让他们担心了。 几分钟后，她走出科学馆。 科学馆外面的广场空地非常宽敞，时值正午，没有多少人在外面走动。 她一眼就看见了那道挺拔修长的身影。 与平时差别巨大。 如果不是熟悉他的身影，偌大的地方又只有他一个人，她可能要再三考虑才能确定他的身份。 男人一身黑色的冲锋衣裤，头顶带着深灰色的男款编织帽，鼻梁上架着一副镜片显浅灰蓝色的平光眼镜。 这身装扮将他清隽矜贵的颜色遮掩了大半，倒是更像一个普通的科研人员。 虽然不太明白他这是干什么去了，江以宁还是朝他走了过去。 “阿沉。” 在她出来的瞬间，暮沉便发现了她。 被平光眼镜后，凤眸深深，向前迈步，也朝她走近。 迎着女孩的目光，她向她伸出手。 “宁宁。” 江以宁握了上去。 “你吃过饭了吗？” “没有。” 意料之中的答案。 这会儿才刚十二点左右，这人大概刚忙完，就直接往这边赶。 “那正好可以一起，你给我发信息的时候，正准备和老师他们去吃饭。” 暮沉看着她，深邃的凤眸里全是笑意。 “好。” 接了人，还需要在入口处做信息登记，才能入内。 江以宁眼睁睁看着他在关系一栏上，慢条斯理地填上“助手”二字，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这人，还真是想到什么做什么。 不过那些没有邀请，被带进来的人，在关系栏上大多数也都是填学生、助手这一类的词。 他这么写倒不会突兀。 登记完，她领着人进了科学馆。 习惯使然，她很自然地靠到他身边，手背轻轻的，似有若无地碰触着他的手背。 连她自己都没发现，这个下意识的习惯动作，带着浓浓的暗示意味。 她在暗示男人牵住她的手。 若在往常，在两人的手背要碰到一起前，男人就已经有所动作，先一步握住她的手，她便会继续对自己的习惯一无所觉。 然而，今天男人竟然躲开了她的手。 江以宁愣了一下，有些愕然地抬上小脸，看向他。 男人摸了摸小姑娘的发顶，轻哄道： “乖，暂时不能牵手，会影响不好。” 江以宁：“？” 什么影响不好？ 在学校也从来没见这人有这种觉悟吧？ 她抬着小脸，企图从他的表情里，找出异常的原因。 许是女孩的模样实在可爱得让人控制不住，蠢蠢欲动，男人看着她两秒，随即，视线一转，向周围扫了一环，确定没有人后，他飞快地弯腰凑近，在她的红唇上，轻轻印了一下。 偷香般，一碰即退。 动作之快，江以宁根本来及给予反应。 只听他说道： “乖，忍耐一下。” 江以宁：“……” 说影响不好的是他，做贼一样亲她的也是他，还甩锅要她忍耐。 好赖全是他。 江以宁好气又好笑地瞪他一眼。 “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男人那双被眼镜挡住了大半情绪的眼睛里，依然透出难掩的笑意。 “没打主意，我今天只是一个普通的听众，过来听江老师的研究发现。” 江老师…… 不知道怎么的，听到这个称呼，江以宁莫名有些羞涩。 怪怪的。 套不出他的话，又搞不清他的想法，见他坚定立起普通听众的人设，江以宁也就随他去了。 如果他有目的，最终还是会露出“尾巴”的。 两个人就这么，中间差着一步的距离，一路回到食堂。 江以宁先把人带到老师那边，准备打过招呼后，再去选餐。 去接人前就打电话交待过，把人领到跟前，老师、师兄、都没有露出意外的神情。 倒是学校的几个教授没忍住，多看了暮沉两眼。 当年京大有名的小混蛋，毕业才几年，越来越娇气，竟然缠着女朋友去接，真是狗听了都摇头。 陆谨看见拱自家小白菜的猪，神色多少有些冷淡，只说道： “来了就去拿餐吃饭吧。” 暮沉丝毫不在意，笑笑应声： “好的。” 一边的胡有川全程看在眼里，忍不住起了些兴趣。 “这位是？” 小姑娘领来的人乍一看并不打眼，等走近了，看清了容貌，倒是个出色的美男子。 重点是，竟然要江以宁亲自去接…… 这身份，呼之欲出。 大概知道陆谨不待见他，暮沉主动向胡有川微微弯了弯腰，自我介绍道： “胡老先生，我是江小姐的助手，姓暮，您叫我小暮就好。” 话音一落，数道视线“唰”地转落到他身上。 包括江以宁。 本人像没有注意到旁人难以言喻的神色一般，一脸若无其事。 这家伙闹哪样？ 陆谨愣了愣，抬眸正眼打量了他几眼。 若有所思片刻后，再回神，脸上的冷漠浅淡了许多。 胡有川也愣一下。 没想到猜错了。 不过也是，他们这些搞科研的，对外表要求，大多会次要一些。 脑子比样子更重要。 “哦，小暮啊！阿宁是个出色的科研人，跟着阿宁好好干，一定会有收获的！” 暮沉脸上神色认真，没有分毫的敷衍。 “我会的。” 江以宁：“……” 京大几人：“……” 陆谨挥了下手，催促赶人： “好了好了，赶紧去吃饭，快一点了，别担误阿宁下午的发表。” 江以宁有些意外，老师对莫沉的态度明显好了不少。 就这几句话的功夫。 因为暮沉在人前说自己是“助手”？ 可这明明就是糊弄人的话，老师知道暮沉这个人，不可能不知道他在胡说才对？ 两人离开餐桌区，往选餐区走去。 暮沉视线扫过玻璃后的菜品，问道： “宁宁，有酿豆腐，吃不吃？” 里面大多数是重口味的菜，江以宁会选的菜品并不多。 只能先将就些吃。 回头让人送些别的餐点过来吧。 江以宁的心思没在上面，忍了忍，还是没忍住。 “你到底做了什么啊？” 第二千二百五十四章 自导自演出一部大剧 “嗯？怎么了？” 暮沉的注意力从思考该给自家小姑娘拿什么好吃的，回到了她本身上。 也因此，那模样看上去，好像有些心不在焉。 江以宁把问题又详细地问了一遍。 “你做了什么，老师看上去，对你没那么大意见了？” 暮沉闻言，恍然地低笑了声。 “可能是老师已经相信我给出的承诺？” 之前两人正式向长辈公开交往，暮沉就和陆谨、盛梅林等长辈认真聊过，自然也做过一些需要时间来见证的承诺。 如今，从公开关系到准备订婚，也有一段时间。 江以宁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只听得暮沉又道： “宁宁，先不操心那些琐碎事，先点菜，那边有两酸甜口味的菜。” 她只得跟上去。 这时，两人身边的人群里忽然传来低低的嘀咕声。 “跟Chiang……跟江以宁站一起的那个男的，好像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你认识他啊？” “啊！我想起来，好像是隔壁量子通讯项目组的金主爸爸！” “你说是李明浩主持的那个，跟暮氏国际合作开发的项目组？暮氏的总裁？他是那个传说中的暮三爷？” 大概是因为那些人谈到了暮沉，江以宁下意识分出了些心思去听。 “是不是他？！我听说暮氏最近打算加码投资量子通讯相关的研究呢！要不要过去问问？万一——对不对！” 人群顿时意动。 忽然有人出声给了个否定答案： “应该不是他，刚才有人去确认过，那个男的是Chi……是江以宁的助手。” “只是个助手啊？” “是助手，进场登记写了，胡老的团队那边也传出消息，确定是助手。” “不过也是，看他打扮也挺科研狗的，跟我之前去围观李明浩签约时，看到的暮氏总载感觉差了那么亿点，好好的大总裁身份就摆在那，谁家金主爸爸会自降身份，装个助手玩？” “你看到暮氏的总裁了？” “呃，就在门口外面偷瞄了一眼，暮氏总裁的身影，跟那助手有点像。” “去去，只看到个身影，你瞎起哄什么呀！害人白惊喜！” “可不是？最近这两年真是越来越难拉到大投资，你们听说没有，隔壁万教授的项目被无限期暂停了，什么时候有钱什么时候再恢复。” “我家也快了，再求不到资金的话……” “唉，现在这个市道，也就上面那几个大佬还能随便捞到投资吧？” “有什么办法？大佬们有实力和声誉打底，我们比不过，也是真的。” “想办法挤进体制内吧！国家的投资更稳定。” “切！你以为这里谁不想进体制啊！想拿到终身教授的资格有多难，你不知道？单是在核心期刊发表论文的量，就不是普通人能达到的！拿不到终身资格的短聘教授，跟我们这些体制外的普通科研狗又有什么区别！” “……也是！赶紧想办法找个金主爸爸，才是硬道理！” 人群的低议渐渐换了个方向。 江以宁收回注意力，抬眸望向两三步开外，正和玻璃窗口里大妈指点说话的男人。 心底忽然涌出一股难言的柔软。 故意和她保持距离，装成小助手……他费尽心思，就是在故意弱化自己的存在，让会场里的高光一直停在她身上。 这个男人，真是不知道该说他什么才好。 正想着，那个和大妈聊天的男人忽然转头，冲她招手，示意她过去。 “要不要试试这个，不辣的。” 江以宁勾起唇瓣，迈步走了过去。 “好，那我要一个。” …… 一顿饭吃了将近一个小时，其中大半的时间都花在了交际上。 整个过程，过来打招呼的人络绎不绝。 有好些都是陆谨或胡有川的旧友，或者是以前合作过，印象十分不错的老伙计。 包括去年也和江以宁在同一个地点，见过一面，打过招呼的鲁翰义鲁老教授。 难免聊起去年的情况，对着陆谨和胡有川，一个劲地夸奖江以宁。 吃过饭，江以宁去了袁天承帮她准备的休息室，而暮沉则被陆谨带走了，借口美名为“聊聊”。 江以宁的确需要些时间去准备下午的论文发表。 会场给的时间，不足以把整篇论文一字不漏地全文演说出来，必须提炼和浓缩其中的重点。 配着论文提纲来整理，倒也不算难，只需要些时间和集中力去处理，她就没有办法一起陪着暮沉。 她进了休息室，着手整理的同时，也顺手把一些容易被人挑再刺的地方，梳理出来，做了重点的备注。 沉浸式的工作模式，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 没一会儿，就到了交流会的下午场。 江以宁拿着整理出来的记录资料，从休息室出来，准备回去跟老师、暮沉汇合。 像算好了一样，她刚锁上休息室的门，口袋里的手机就震了一下，来了新消息。 她拿出手看了眼。 理查德发过来的。 瑞景的人，今天也在交流会现场。 江以宁早上的时候就看见过任子栋的身影。 【江总，我这边收到消息，说你一会儿两点要上台？】 江以宁并不奇怪他会这么问，这事儿，袁天承刚帮她报上去，就已经私下传遍了。 【对。】 对话窗里，立即弹出一个猫猫下跪的表情包。 【江总，等你结束的时候，我过去找你？你就动动嘴巴，假装跟我说几句话就行！不用你做其他事！】 其他的，他自己就可以自导自演出一部大剧！ 今天，瑞景将正式脱离小公司的行列，跟那些科研大户齐头并进，声名鹊起。 虽然之前瑞景在圈子里的讨论度也已经挺高的了，但到底还是有很多人半信半疑的。 江以宁：【……行，你看着办，我配合。】 自己的公司，当然只能配合。 理查德立即连甩两张表情包。 猫猫奸笑.jpg 猫猫握手.jpg 江以宁无视他的表情包，按灭了屏幕，收起手机，转身正要往老师他们所在的方向走。 “你是Chiang？” ？ ？ ？ ？身后忽然传来一道质疑的声音。 第二千二百五十五章 我也不想就此罢休 江以宁回头。 斜对面的休息室门前，半倚着一个外貌看上去三十来岁的高瘦男人，他嘴巴咬着根没有点燃的香烟，双手插兜，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 不认识，但早上在会场上也算有过一面之缘，那会儿他跟在某个研究院院长身后，过来跟陆谨打招呼，只是当时，那位院长并没有向陆谨介绍他。 没有介绍，那自然是默认对面的人，不需要认识他。 不管对方来意如何，但凭他这种语气，江以宁就没必要浪费时间去应酬他。 仅看了一眼，确定对方身份、处理方式后，她便收回目光，继续迈步。 身后传来一声轻轻的“啧”声，那个男人追了上来，伸手一拦。 “喂！我跟你说话呢！” 走廊不算太宽敞，那个男人没把路全堵住，但剩下的那点位置，很难避免碰触，江以宁只能停下来。 “你有什么事吗？” 那男人轻嗤。 “我不过只是问了你一个问题，你跑那么急干什么？该不会是心虚不敢回应吧？” 一句话，就没有一个字是不带挑衅的。 江以宁冷眼看着他。 “麻烦你让开。” 不想应付的态度清晰地摆在了明面上。 识趣、不想闹事的人，这个时候就该知道要退让。 眼前这个男人，很明显不属于这类人。 他耸肩，无辜地笑了声。 “江小姐，你不要生气嘛！我不过只是问了一个问题，希望你能为我解决这个疑惑而已。” “你只需要给一个肯定或者否定的答案，根本花了不什么时间，为什么你要把事情复杂化呢？是不是，最多就两个字，你何必大动肝火？” “或者，是因为我这个问题，冒犯了你？” 男人声音虽然轻快，带着笑着，但里面的挑衅之意，也浮于表面。 江以宁神色依旧平静冷淡，在他说完一大通话后，也没有因而徒增怒火，反而淡声问了句： “你是谁？” 男人顿了一下，又笑了。 “唉，江小姐这话，听着像要确认我的身份，好去告状的样子，我都有点害怕了。” 江以宁不咸不淡地看了他一眼，懒得听他废话，直接拿出手机，就拨了通电话。 “喂？袁天承？我这边遇到点小麻烦，你找会方让保安过来处理一下。” 干净利落快得让男人都懵了一下，听她说出“保安”二字，他下意识想要阻止她，便直接伸手想抢过她的手机。 “喂！你这人——” 手还没有碰到江以宁，忽然就被一只横插进来的手给扣住了。 没有给他反应的机会，那只手一扭一甩，就把他狠推向走廊的墙壁。 “砰”的响起一阵肉撞石头的闷击声，紧接着，人也发出一阵痛苦的“啊”声。 男人几乎是整张脸拍到了墙上，痛得他捂住脸，蹲到了地上，仅剩的理智只能控制住自己不在地上打滚。 那通还没有挂断的手机里传出袁天承的声音： “你那个助手几分钟前就往你那边去了，有什么麻烦，你让他去处理吧。” 江以宁听着耳边的声音，眼睛望向那个戴着浅蓝灰色平光眼镜的男人。 “……哦。” 他正垂着眸子，神色冷漠地看着蹲在地上痛吟的男人，周身气息极冷。 显示着他此刻的心情，十分的不好。 袁天承也听到手机那边的动静，丝毫没动半点恻隐之心，又道： “你赶紧过来做准备，还有十五分钟，下午场就要开始了。” 江以宁听到袁天承那边的声音，似乎在忙碌安排什么，便也不再打扰他，“哦”了一声，就利落地挂了电话。 见她挂了电话，男人微微偏头。 “想怎么处理？” 江以宁伸手勾住他的衣摆。 “暂时放着吧，晚些再来处理。” 会场处处有监控，她又知道这个男人是跟着谁来的，不怕人跑掉，现在也没有多余时间去跟他纠缠。 事后再清算。 ……总之，不能让暮沉一个人来处理这件事。 暮沉又瞥了地上男人一眼，“嗯”了一声。 “我先送你过去。” 一听两人要走，男人也顾不上脸上的疼痛，一手捂着鼻子，一手撑着墙壁，挣扎着爬起来。 “不准走！打了人就想逃，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等他站起来，江以宁才看清他的状况。 流了一脸的眼泪和鼻血，把前襟糊得一塌糊涂，惨不忍睹。 他扶墙的手也沾了血，把在洁白的墙上，印了一个个的血手印。 这副惨状，丝毫引不起暮沉半分怜悯之心。 他依然是那副不咸不淡的冷漠样子，毫不把对方的喊叫威胁放在心上。 “急什么？” “我也不想就此罢休。” 慢吞吞的话语，明明语气没有太大波动，但里里外外就是透着一股狠劲儿。 如果没有被暮沉狠推，以脸撞墙，流了一脸血，男人大概当会把他这话当作成普通的威胁话。 毕竟，江以宁背后是陆谨，有强硬的底气。 但此时的他，鼻子还痛得要命，血也没有完全止住，再听到他这话，鼻梁骨就越发的痛，心里也涌出怯意。 “别以为仗着有陆谨撑腰，就可以为所欲为！呵！我不过只是问了一个问题，江小姐就让助手打人，架势可真大啊！我不会被你们吓住，就这样算了的！” 江以宁静静看了他一眼，忽然开口： “是谁让你过来找我麻烦的？郑经年院长吗？” 她说的那位郑经年，就是领着这个男人去跟陆谨打招呼的某研究院的院长。 虽然这么问，但她并不认为是那个院长的意思。 陆谨是个喜恶分明的人，对不喜欢的人，绝对摆不出好脸色，也不会浪费时间去维护虚假没意义的交际，他愿意理会那位院长，就说明对方是个值得来往的人。 至少人品不会差。 果然，话音落下，就看见那个男人眼睛露出慌乱的神色。 “扯别人干什么？！现在是你们打了我！” 猜中了。 这个人就是故意过来找她麻烦的。 江以宁低头看了眼时间，离下午交流会开始已经没多少时间了。 “我要先过去。” 不能再在这里浪费时间。 “嗯，走吧。” 第二千二百五十六章 江先生 只要人还活着留在四九城，就不怕找不到他，没必要急在一时处理这种小麻烦。 那个男人被江以宁点破目的后，心也跟着虚了不少。 眼看这对男女就要离开，他咬咬牙，权衡了各种利弊后，还是试图要把人拖下来。 只是，那声音明显地弱势了不少。 “等、等一下！江——” 话还没说完，赫然对上那双隐在浅灰蓝镜片下的凤眸，骇然的冷意瞬间让男人打了个激灵，剩下的话也咽了回去。 男人头皮一阵发麻，等回过神来，那对男女早就离开了。 任伤失败，他却松了一口气。 江以宁不可怕，江以宁背后的陆谨也不可怕。 这些人再怎么厉害，也不过是个搞研究的“文人”，想要绕开这种人的势力，办法还是有的。 可，江以宁身边那个所谓的助手，却给他喘不过气来的压迫感，就像被人扼住喉咙似的，可怕至极。 直觉告诉他，那个助手绝对不是普通助手。 随即，他又想起刚才，那助手说过，不想就此罢休。 咬牙皱眉，几个简单的表情，也痛得他直掉生理泪水。 万幸的是虽然流了不少血，但至少没有伤到骨头。 他忍住脸上的疼痛，挣扎着先去了一趟洗手间，把脸上的血迹洗干净，又找到交流会方准备的医疗人员，要了些药，简单地处理了一下肿伤的地方后，才拿出手机，拨了通电话。 第一次，响了三下就被挂断，他毫不意外，又再继续拨打。 第二次，只响了一下就被挂断，第三次、第四次……一直到第八次，手机那边的人才接通了他的话。 大概已经猜到对面的人会说什么，男人在电话刚一接通就立马抢先说道： “江先生！我真有急事找您！请您给我两分钟时间！” 手机那边静了两秒，一道低沉暗哑的男声响起： “我说过，即便你没把事情办好，尾钱我也会给你。” 言下之意是，没有必要打这通电话。 男人愣了一下。 做交易时，对方是这么说过，他还以为对方只是装大方……早知道就随便糊弄一下，现在惹上一个不好惹的人物。 对方找上他前，他和其他人一样，也对江以宁的真实身份很感兴趣。 正好这时候，有人拿着钱上门找他办点小事，他顺势之余，也多了份理所当然。 就是没想到江以宁这个人的行事作风，跟普通人完全不一样，既不受挑衅，还能察觉他的目的。 不过，这些都已经不是重点。 “我知道！江先生，我不是不相信你！而是情况有些特殊！我没有拦住江以宁上台演说……”男人咽了咽口水，“还被她发现我是受人指使的！她扬言会后要找我做清算，江先生，你要帮帮我！” 都是姓江，又指名找麻烦，这人和江以宁多少有点家族关系吧？ 手机那边的人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 “放心，她只说说，不会真把你怎么样，江家人，都是一群仁慈过头的蠢货。” 男人闻言，噎了一下，心想，你不也是姓江吗？ 下一秒，他就想到一个可能性，这人自报的姓氏，十之八.九是个假姓。 他早该想到才对！ 背后使手段的，怎么会大咧咧地使用真名真姓。 如果是这样……那倒霉的就只有他一个了！ 必须扒住这根救命草！ “不是江以宁说的，是她身边助手说的，我看那个助手不像普通人，江先生，你必须帮帮我！” 手机那边的人根本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语气态度全是不耐烦的敷衍。 “就算是她身边的人也一样！不需要太担心！就这样，过两天我会让人把尾款转给你——” 如果没有对上江以宁那个助手的视线，他大概还能相信这人的话，但那道过于冷酷的凤眸，带来的森寒，几乎刻重庆了骨子里。 稍微回想起来，他不敢放松警惕。 男人语气里多了抹强势，打断对方的话。 “江先生！如果你不帮我，我只能如数托出我知道的一切！” 手机那边安静了两秒，随即，响起一声冷笑。 “随便你。” 说完，电话便挂断，只剩下一片“嘟嘟”的响声。 这三个字足够让他明白，仅凭他现在手上的所掌握的信息，大概是找不到人。 也就是说，对方透露出来的所有信息，都是假的。 男人脸色沉了下来。 …… 交流会现场。 台上女孩将近半小时的演说和辩论终于落下帷幕。 一开始有多热闹，结束后就有多寂静。 也许论文、实验数据可以找人代笔代做，但能顶住所有尖锐的提问，给出服众的答案，肚子里没有点东西，就绝对做不到。 这可不是大学本科级别，带着水分的辩论赛。 会场里汇集了华国物数圈各路顶尖的教授学者科研人，提出质疑的人里，不知道有多少是带了敌意的，这种情况下，台上女孩半点没有露怯。 那模样，仿佛只是在和普通人，做一场普通的知识交流，大家水平差不多，不存在谁为难谁的情况。 仅仅半小时，就把所有人的嘴堵住。 一直到女孩下台，换成其他人上台，观众席才一点一点从死寂走出来，再到议论声不断。 “刚才她提出来的那个实验，我打电话回去让人去试的，真能行！得出来的数据，也通过了验证！” “她真的是Chiang吧？至少研究风格是一模一样的！” “绝对是！” “我好像突然明白为什么陆老没有直接表态明示江以宁就是Chiang了！早上有好些人私底下跑去问过陆老！” “傻不傻，现在才明白？看看这个女孩才多大年纪，再想想Chiang的名声起来时又是什么时候，就算他直接承认，也会有人质疑好吧！没什么比眼见为实来得直接！” “天啊！这年纪就走到地步，那未来？！” “喂，看那边，正跟Chiang说话的歪国仁是谁？” “我知道，瑞景的股东之一，就是前段时间闹得响的那个仿生义肢项目的持有公司……啊，我想起来，江以、Chiang也是股东之一！” 第二千二百五十七章 交流会还没有结束，但接下来的进程，已经没有多少人有心思听进去，不仅会场上的人在热议，连没有参加交流会的人，也在通过各种渠道在议论。 一时间，“Chiang江以宁”“龙城Chiang”“陆谨的关门学生”“Chiang的真面目”席卷了整个学术界。 甚至还出了圈，连些不相关的路人都能看见相关的讨论消息，忍不住也要问一句“Chiang是谁”。 瑞景这边，跟江以宁握完手后，理查德直接扔下自家的人，利利索索地溜回公司，召开紧急公关会议，要踩着这波热度，往上爬。 原本流出小道消息时，就已经有不少人找上门，想沾点什么，现在得到确认，这类人直接翻了个百来倍。 包括科林这些行业领头羊，也纷纷示好，并且想要理查德做中间人，从中牵个线，认识一下这位隐藏多年的大佬。 当然，如果能合作一下，就更完美了。 这些江以宁都没打算插手，全权交给了他。 江以宁回到陆谨身边，暮沉给她递过来一个提前旋松了盖子的保温瓶，又顺手接过她手上的稿子。 动作自然得就像一个真正的助手。 如果最后接稿子时，没有故意借着稿子的遮挡，勾她尾指的话。 江以宁不着痕迹地瞪他一眼，扭开盖子，轻抿了口果茶。 是她喝惯了的味道。 陆谨没注意到两个小年轻的小动作，既满意阿宁的表现，又满意暮沉的低调识大体，不抢他家孩子的风头。 要知道，如果他在这个时候把身份和关系明显出来，绝对要分走江以宁的一半荣耀，暮氏也能借着“Chiang”的利好势头，股票大涨。 不，以暮氏的财力，也许能分走七成。 毕竟，先有钱才有研究。 一分钱难倒大英雄。 暮沉没有这样做。 陆谨一边在心里给暮沉加了分，一边称赞自家学生： “不错，阿宁表现得很好。” 学术上，他从来没担心过，就怕小姑娘会被那些质疑人的嘴脸吓到。 研究实验和面对大众，是两回事，不是没有那种顶尖天才，在实验里称王称霸，可一被多人围住，就吓得说不出话来……嗯，俗称的社恐。 其实他早就忘记，江以宁这两年的锻炼并不少。 旁边几个师兄等老师说完话，也纷纷过来，给予小姑娘肯定的称赞。 这也是大家的习惯。 小姑娘还是一如既往的优秀！ 就在这时候，胡墨勤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这边，微红着脸，一脸敬佩地看着江以宁。 “江、江小姐，我认真听完你的演说，你真的很厉害！” 让他增长了不少见识！ 江以宁回以微笑。 “谢谢。” 他望着女孩红唇边那微清浅笑容，虽然比不上中午看到的那抹笑来得艳绝，但依然轻易撼动人心。 感受着心脏不受控的怦怦乱跳，他忍了忍，还是没忍住，低声开口： “真希望有机会和你一起探讨学术上的问题……” 说完，他像惊醒了一般，又连忙慌乱补充： “我就是单纯敬佩江小姐你的学识，想多和你这样的人有交流的机会，开拓视线，寻找进步的空间！” “……我不想被学术抛下。” 江以宁点点头。 “如果有机会的话。” 胡墨勤听到她的答案，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底某处也多了一抹失落。 他笑道： “我期待那天早些到来。” 说完想说的，胡墨迹勤抱着那颗才刚心动就被迫喊停的心脏，转身回了胡有川团队那边的位置。 江以宁正想坐回去歇口气，忽然手心被人用力捏了一下。 一碰一放，速度之快，她差点以为是错觉。 但那个高大挺拔的男人真好从她身边越了过去，凭这一点，她就肯定，不是错觉！ 这人真是！ 江以宁虽然处在风暴中心，但身边都是大咖，一般人不敢冒然上前，倒没有感受到太大波澜。 相反，她身边的人被吹得东歪西倒，乐不可支。 就如她附近的周院长等人。 即便提前打好了预防针，真实来临那一刻的狂喜依然把他们给淹没了过去。 那是Chiang！ Chiang就在京大！ 有这一层关系，京大在物数圈的地位非得上升个五六七八层楼不可！ 消息从交流会传出去，没一会就传遍了整个京大高层，同时，又夹杂了点别的消息，再次传回交流会。 正乐在头上的周院长看见手机上的消息，笑容消了一半，眉头拧起。 旁边一个京大教授发现了，便问了一句。 “老周，怎么了？” 周院长咂舌，把手机递过去一点。 “人红是非多，总有跳梁小丑在不恰当的时候出来献丑！” 那教授凑近看了一眼，也皱起眉头。 “SIM？他们跑出来想做什么？” 如果他没有记错，这个组织在年初的时候接连出了几个大丑闻，已经在扑街的边缘了，只等明年新影响力排名一出，彻底坐实他们扑街的事实，他们就可以安安心心收拾包袱，滚出历史舞台。 都这个样子了，怎么还要跳来跳去，是怕扑得不够彻底吗？ 周院长冷笑。 “如你所见，不甘心想把人拉下水呗！” 学校那边来消息，SIM找上门，希望能就江以宁违规参赛一事，两方进行一次议论。 话里话外都是威胁。 不就是想说，如果不接受他们提出的谈判条件，他们就要把这件事闹大，让江以宁违规参赛，造成比赛不公平一事，成为Chiang的污点么？！ 教授直接骂了句晦气。 但，这也是个事实。 “这个，要怎么弄？” 怎么说SIM也是一场国与国之间的正经竞赛，要是被赖上，这不仅仅会成为江以宁的污点，还会成为华国的污点。 以后相关的比赛上，这事也会成为别国攻击华国的一个点。 必须处理干净！ 周院长想了想，才道： “这事，我一会儿找江同学商量一下，这孩子不是那种乱来的人，她应该有准备的。” 第二千二百五十八章 席卷了整个京大 因为上来打招呼的人太多，且，源源不断，走了又来新的，每个人都想在Chiang揭开面纱的时间，上来刷个脸熟，套套近呼，陆谨知道自家阿宁不是个喜欢应酬谢的，就让她先回了休息。 江以宁正好也还有事情要处理，只在位置上待了一会儿，就离席了。 周院长几人就没有在这种时候凑热闹。 Chiang是京大的学生呢！而且，还是他数院的学生，根本用不着刷脸，Chiang跟他们本来就很熟！ 也正因为这么熟悉，周院长对江以宁无比信任。 三两句就一致认为这全是莫名其妙来找茬的SIM的错！ 两个一起来的教授也点头认同周院长的话。 “说得有道理！” 江以宁暂时没在，周院长便直接回复了过去，让学校那边先拖着SIM的人，有什么等周一回去开个小会，商量妥当之后，再跟那些人磨皮。 学校那边，以方校长为首的几个高层领导对江以宁也有着十二分的信任。 几乎不用怎么对话，就达成高度共识。 除了学校高层，江以宁就是Chiang的消息，如同大飓风般，席卷了整个京大。 早上还在吵着交流生失踪的事情，这才刚下午，这小破事早就被所有人抛到了脑后。 哦？谁失踪？ 忘记了，好像是一个外来的学生自己乱跑，找不到人了？ 大概只是周末跑出去玩，到现在还不到48小时呢！ 等周一要上课，总会知道回来的。 再不是，不已经报了警么？ 失踪的事情，警察会去处理，要是连警察都找不到，那他们这些普通学生，再急也没用是不是？ 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 他们竟然和那个物数圈里最神秘的Chiang是同学！ 一想到他们仔细研读的论文，竟然是同校学妹写出来的，那感觉……无比酸爽。 京大的论坛，依然是掐架的主战场。 不同的是，下午两点前的帖子还嚷着要江以宁为失踪案负责，两点后，那些帖子全不见了，清一色变成Chiang的资历帖。 大家恨不得把Chiang和江以宁的事迹翻个朝天，试图找到她成功的秘密。 还有少数几个原本就在为江以宁说话的失踪案讨帖，下面正一片扬眉吐气的群嘲。 “笑死，之前是谁说江以宁怕了那个交流生，所以在背后下手手来着？” “喏，就上面那几个呗！他们半小时前还在说他们主子有多厉害，写过多少论文，参加过多少知名项目，名字多响亮呢！” “哈哈哈看看这个，我听到消息还不到十分钟，隔壁已经有人把她们两个人，发表过的研究和论文的影响力，全给统计了出来，怎么说呢，只要不瞎，都能看出来两个人并不是一个等级的。” “还是因为这两年，Chiang忙着上学，研究上面放缓了一些，不然，她们之间的差距会更大！” “别忘记算上年纪哦，那个叫什么鬼娜的交流生，比我们华国的Chiang还要小了三四岁！” “人家低调，没把老底翻出来炫耀，那些蠢货就以为人家不行，使劲跳，使劲嘲，好了，我就问，这打脸疼不疼？” “其实我还蛮心疼Chiang的，竟然被迫参加这种低端到不能再低端的打赌！有失身份好不好！” “嘘，别说啊！再过会儿就有人跳出来骂江以宁，说她以大欺小了！” “哈哈哈哈……” 除了京大论坛上热议，线下甚至有人组了团，把江以宁经常走的路，也去打卡走一遍，企图感受一下大佬眼中的风景，到底是怎么样的。 因为江以宁在京大的第二年，已经是特招的研究生，并且她没有选择本科的专业，而是跨到了生院的专业。 本来因为周末而冷清了些的生院，变得热闹起来。 江以宁是Chiang这个消息传回来的第三个小时，大家又把她跨专业的事迹给摸得透透的。 还知道，生院生命物理专业唯一一个博导，把Chiang的研究生申请拒之门外的事。 “出去！” 施尧终于忍无可忍，开口把那些上门看笑话的赶出办公室。 本来就因为江以宁的事吃了批评通告，还得罪了项目方，三年禁招又让他名声一落千丈，手上的项目已经所剩无几，清闲了两三个月，好不容易拉到新项目，重新忙碌起来。 久违的周末加班本该是件好事，结果，被人堵在办公室，问了一堆让他吐血的问题。 后不后悔拒绝江以宁进他的班级？ 那还用问吗！ 当初他不过是按照以往习惯，调教一下新生，好让他们未来几年乖乖听话，谁知道这个江以宁会这么大脾气，一点指教也不受。 为此，他还被科林那边停了合作！ 好不容易看到江以宁卷入交流生打赌风波，还导致交流生失踪，他的研究项目也在慢慢恢复，一切都往好发展…… 真该死！ 施尧黑着脸把上门找事全赶走，才锁了门，准备去实验室跟进一下项目，谁知道才到实验楼前，又看见了超碍眼的一幕。 前不远，生院的院长，李崇坤被一群人包围在其中，正笑得春风得意。 “哎！你们也知道，江同学那么优秀，我根本不用带她，平时只跟她讨论一下论文的主题。” “对对，就是她这次在交流会上发表的文论！” “不止这一篇呢！江同学她啊，打算提前毕业，明年大概还会有两篇要发表，影响力绝对不会比今天这篇低！” “我当然知道啊！我是她的导师嘛！她论文大纲都给我了，就在我桌面上放着呢！还没来得及看！” “是学生自己优秀！我哪有什么功劳哈哈哈哈！” 施尧咬紧牙关，硬是把视线收了回去，不再看前方刺眼的一幕。 那些荣耀本该属于他的！ 可恶！ 一群人堵在实验楼的门前，他不想自找没趣，扭头就原路回了办公室。 生院博导办公室和院长室都在同一层，施尧在经过院长室的瞬间，莫名就停了脚步。 透过门上的玻璃，他看到布置在最里面的办公桌。 ——她论文大纲都给我了，就在我桌面上放着呢，还没来得及看。 第二千二百五十九章 施尧收回目光，随即转向四周，谨慎地扫了一圈。 时值周日，又是大下午的，大家要么在忙，要么没来往这边来，办公室楼层上，鲜少人走动。 那些追热闹的人，也早就被他驱散了。 只要把这层楼唯一的监控处理好，就不会有人发现。 Chiang的论文大纲。 施尧神差鬼使地伸出手，握住了门把，往下一按—— 没能按动。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施尧收回手，再次扫视四周，确定没有人后，才迈开脚步。 只是，他也没有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而是转身往楼梯方向走去。 目的地，一楼的警卫室。 …… 学校里的热议还在每个解落里继续着。 自然也有人试图直接联系江以宁，只是，除了朋友的联系，她暂时全部无视了。 而学校的朋友们，大概都猜到此时此刻她会有多忙，非常有默契地错开这个时间段。 江以宁在暮沉的陪伴下，再次找到那个男人。 他正垂头丧气地坐在角落里，衣服上的血迹都干了，变成一块块的黑色污渍，而脸上的伤，明显已经处理过，鼻子、额头红肿，但看上去并没有大碍。 两人刚走进室内，看守那男人的人就上前报告： “我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到了地下停车场，所以，我把他锁在这里了。” 看守的人自然是暮沉的安排过来的。 “他的资料也已经整理好。” 说着，他十分有眼识，直接把资料递给了江以宁，然后，功成身退地退出了房间。 江以宁在男人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来，和暮沉靠着，一起看那份资料。 都没有说话。 那男人脸颊扭曲了一瞬，没想到，事情才刚过去一个小时，自己的老底就翻了个朝天。 这人绝对不是什么助手！ 他自己就是个助手，知道这个位置要有什么能力。 有这人的能耐，早都该升职了！ 他后悔接受交易、不对，他后悔用力过猛了！ 早知道敷衍一下也有钱拿，他干嘛要得罪人！ ……说到底，还是那个姓江的人，故意引导他的！ 与其等着被审，他直接坦白得了！ “那个，江小姐，你那些资料查不到的，因为我也不认识指使我的人到底是谁，但我可以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我也不追究我脸上的伤了，你能不能也别追究我？” 那个戴着浅灰蓝平光眼镜的男人微微抬起脸，看向他。 “先说。” 对方声音冷淡，听不出喜怒，听着不是要接受条件的模样，而要评估过他的话后，才作出处理决定。 真像个活阎罗。 心里吐槽，男人脸上恭恭敬敬的，开始坦白： “我是真的不认识那个人！他中午……十二点左右忽然打到我这里，跟我谈了笔交易，让我去找江小姐的茬，让她上不了台就行，我本来也没当回事，但刚挂了电话，就有人拿了一袋现金给我，整整有五万块，说是百分之十的订金。” “呃……因为他也没要求我做什么太过分的事，我就……答应了。” 拖住江以宁，不让她上台，就能拿到五十万，换谁能心动，对吧！ 没有上台发表，对陆谨、对江以宁来说，真算不了什么损失！ “哦对了，他没有爆出自己的身份，只跟我说，他姓江，我以为他跟江小姐你是一家人来着，你们自家内部的事情——” 正说着，对面两个人同时冷眼看了过来。 那助手男不说，江以宁这么个女孩子的眼神也冷得可怕，男人当作闭上了嘴。 等了一下，确定两人没有动手打人的意思，他才小心翼翼地拿出手机，调出通讯记录，将功补过似的献出号码。 “就是这个号码。” 等助手男接过手机，他又补充了一句： “后面你们走了之后，我试过找他，也……威胁过他，要他帮我，但他没有理我，呃，也许凭这个号码也找不到他人。” 主要是怕这对男女查过之后，找不到人，又回来把火撒在他身上。 他知道的信息都交出来了，这也找不到的话，那完全就是能力问题，跟他没什么关系！ 那助手男没有接话，拿到手机，一点也没有客气，当着他的面，就翻了起来。 不仅仅只看他特意调出来的通讯号，还把他所有应用都翻了一遍。 十分钟后，这人冷冷地给出一声通知： “手机我要拿走。” 男人敢怒不敢言，除了认栽还能怎么办？ 胳膊拗不过大腿。 “……你查完之后，能不能还我？至、至少把手机卡还我……” 现代人的手机实在太重要了。 他手机里面还存了不少重要的资料！ 助手男只是冷冷睨了他一眼，没说还，也没说不还。 随后，两人又问了些相关的问题。 包括给他五万现金的人是谁。 男人尽量诚实地回答了，知道的说，不知道的就说不知道。 当然，一些没有问到的，又容易被忽略的问题，他也不会主动坦白。 就在他以为要结束的时候，助手男突然问： “对方要你办的事，你没办到，后续会怎么处理？” 嘶！ 还是没有忽略！ 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他本来打算，如果这两个人不问，他就当然也忘记了，然后回头找机会把钱讨回来。 有那么一秒纠结，要不要在这里说个小谎，把人糊弄过去算了。 但，对上助手男那些半隐在平光镜片后的凤眸，那点小心思瞬间便打消。 直觉告诉他，这人不好相与。 命比钱重要。 “江先生——呃，我是说那个人，他说就算我办不成，也会把尾款给我。” 助手男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直接道： “尾款交易，听我安排。” 要他手机也是一句话，要他尾款也是一句话。 字字句句，专制得可怕。 算了，对上这对男人，他没有半分人权。 男人：“……行。” 不仅如此，接下来，助手男连他的去向都接手过去，彻底限制了他的人身自由。 唯有那个女孩还有半分人情味，跟他说了句： “事情结束之后。” 第二千二百六十章 想站在你身边 本来就被剥夺人权的男人，在知道助手男的真正身份后，彻底乖巧下来。 谁能想到，这个男人就是圈子里，人人都想结交认识的金主爸爸？！ 还是Chiang的未婚夫！ 身份像叠BUFF似的，不要钱地一层一层往上扣。 哪里是普通人能想像到的？ 果然，天降横财不是谁都能吃得下。 审问完后，这对男女就不再在意他，让刚才看守他的人进来，要把他带走。 男人留了个心眼，问道： “江小姐，我，能不能让我跟郑院长请个假？我一定会配合你们，可又不知道需要多久时间，总不能事情结束后，我反而失业，今年市道不好……” 经过他悄悄观察，这位传说中的暮金主，只有在跟江以宁说话才会有好脸色，而且，只要是江以宁说的，他一律不会反对。 当然，反之，情况也是一样。 江以宁对暮金主也相当言听计从。 他觉得，女人总比男人要好说话一些。 所以，他十分聪明地选择了江以宁当求情对象。 果然如他所料，带上主语问出来后，暮沉并没有吱声，而是看向江以宁，让她做决定。 江以宁也没有为难他的意思，同意了。 “可以。” 既然同意，暮金主自然也没有意见，只对看守人交待了一句： “把人盯紧。” 男人：“……” 是不是有毛病！ 都知道他得罪的人，一个是暮三爷，一个是Chiang，他还能往哪跑！ 不过，不满归不满，他也只敢在心里叨叨几句。 这边前脚刚结束，后脚陆谨就让人找过来，说要带阿宁见见几个老朋友，然后，就差不多可以打道回府了。 “好，我们这就去。” 暮沉帮着自小姑娘回应了门外的人，随即让属下把男人拎走，这才伸手握住她的手，将她牵了起来。 “不要胡思乱想。” “咱家的长辈是什么样的人，宁宁自己是最清楚的。” 江以宁握紧他的手。 “我知道。” 她从来没有怀疑过。 何况，长辈也没有必要这么做。 他们不想她站在人前，只要一句话就行，连理由都不需要，他们知道，她会听的。 暮沉把女孩拢入自己怀里，安抚地轻轻抚动她的后背。 “这次，大概率找不出那个人。” 背后那人交易使用的现金，全是旧钱，很难追踪来源。 并且，这钱中间暂时还不知道具体转了多少人，才来到这个叫伍浩的男人手上。 对方似乎对事情成败，没有多少执着，或者说，比较成败，他更注重隐藏。 这就更难把人扒拉出来。 暮沉对这种人，向来最不放在心上，但凡这人没把“江”用作伪装姓氏，他都懒得对这种胆小鬼费劲。 偏偏他就是用了江这个姓氏。 不偏不倚踩到他家宁宁的雷点上。 简直不知死活。 江以宁挣出两只手，环住男人窄瘦的腰身，小脸贴在他胸膛上，听着他平稳有力的心跳声。 “我知道，没关系。” 见她乖乖软软地撒娇，就知道小姑娘真没有被膈应到。 暮沉双臂收紧，把她抱得更紧。 束成马尾，垂落的柔软长发随之轻轻晃动，发尾轻扫他的手背，细微而暖昧痒意，几乎晃到他心底。 持续了小半天的“保持距离”后，再次紧抱在一起，他发现，他对小姑娘的瘾，似乎加重了。 以后，还是尽量少这么做。 江以宁被他抱得有些喘不过气，终于想要推开他。 不过，这人的劲儿实在太大。 “阿、阿沉……老师还在等……” 暮沉揽着她的腰，靠着过硬的意志力，稍稍将她松开，深吸口气： “宁宁，以后，我要光明正大站在你身边。” 江以宁：“……”你自己非要装助手，也没和我商量啊！ 但见他抿紧唇瓣，一脸坚决的样子，还挺可爱的。 想了想，也不戳他“伤疤”了，温声软语地哄着： “好，你就站在我身边。” 暮沉抱着她没有动，好一会儿，才闷声道： “宁宁，你走得太快，我怕会追不上你。” 小姑娘太优秀了。 谁看见她，都会忍不住心动。 就好比，那个姓胡的，他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除了胡墨勤，今天观众席上，不知道有多少人被小姑娘折服。 江以宁愣了一下。 “为什么要追？你会的，我不会，我会的，你也不一定要会，就不存在追不追的问题呀！何况，我们也不是对手。” 暮沉没吱声。 江以宁说完后，也反应过来他的意思。 她挣出他的怀抱，改扣住他的手腕，拉着他就往外走。 “老师还在等着我们呢！快点打完招呼，我们就……回家！” 暮沉抬眸。 那双漂亮的桃花眼明亮水润，像被春风吹起涟漪的湖水，勾得人神魂晃动。 她眨眨眼，认真道： “阿沉，我想早点回家。” 回家。 不管在外面如何，她最后都会回家。 他和她，不是对手，不存在追赶的问题，两人各自有各自的工作和追求，却也不是没有交集。 用数学的方式来说，他和她应该是两条以“家”为共同端点的射线。 暮沉薄唇勾起，明显被她的话中话取悦到了。 反手一握，与她十指相扣。 “好。” 江以宁冲他笑，摆明着就是笑他好哄。 暮沉丝毫不介意。 “Dr Chiang，收敛点，要装出点稳重的样子。” 就是说她现在的样子不稳重。 江以宁笑容瞬间一收，瞪了他一眼。 本以为暮沉说“想站在你身边”，是坐现在开始呢，结果两人一出门，这男人就松了手，往旁边挪了半步。一副要继续当助手的样子。 他还是老样子，一下子就猜到她的想法，回了她一句： “要有始有终。” 江以宁：“……”行吧，你高兴就好。 两人回到交流会现场。 陆谨要带她打招呼的老朋友，都是听到消息后，才特意赶过来，想见一见江以宁。 这些人的到来，无疑又把交流会推向另一个高潮。 江以宁没想到，只不过是公开身份而已，竟然引得大家劳师动众。 第二千二百六十一章 老黄历 虽说只是打个招呼，但也花了不少时间，等这盛大又高调的应酬结束，准备打道回府时，交流会那边也到了尾声。 陆谨全程笑容满脸，比取得研究新进展还要高兴些。 周身洋溢着一股多年心愿终于得偿的满足感。 他家阿宁，终于也拿回自己的排面。 过去在学校的一年半，就经常因着些无关紧要的小资源，被人质疑这质疑那，他每每听到，既觉得难以置信，又无语至极。 偶尔一两次实在忍不住，他亲自出面解释了几句。 结果，过不久，必定会换来另一股，质疑他家阿宁利用后台势力压下舆论的议论声。 不管怎么样，那些长舌之人总能从鸡蛋里挑得出骨头。 有时候，他就想不管不顾地大声说一句： 阿宁有后台，就拿后台压人，又怎么样！就是要偏心阿宁，又怎么样！ 不过，逞一时口舌之快，并没有任何意义，还会引起不必要的负面舆论。 如今他家阿宁当众用实力证明了自己，不如让Chiang有了真实姓名，而且，以前那些质疑Chiang是他陆谨马甲小号、代练代写的声音，也一并清除了。 可喜可贺！ “还有些老朋友想见见你的，不过他们没在四九城，赶不过，下回我再带你认识认识。” 一行人往科学馆门口走。 陆谨拉着江以宁小声叨念着，语气仍然染着抹不掉的喜意。 “好。” 江以宁当然不会拒绝。 其实有好些陆谨的老朋友，她小时候都有见过，或是通过视频，或是过来探望时顺便见一见，不过，身上挂着的身份有所不同，似乎也应该重新认识一遍。 正好也是交流会结束，大家陆陆续续离场的时候，来到出入口这种地方，难免又是一阵客气的告别话。 陆谨团队的车，正着排缓缓驶近。 趁着这点闲暇时间，周院长悄悄凑到江以宁身边，跟她说了SIM给京大提出严正交涉的事情。 有商量解决办法的意思，也有试探的意思。 “……在电话聊不方便，我和方校长他们一致决定先周一回学校开个碰头会，统一好处理方式后，再给予SIM回复，江同学，周一……明天的会议，你也过来参加一下？” 江以宁早就想到SIM会有这个行动，当然没有推卸。 “好。” 周院长见她这么淡定，就知道这事稳了。 不过，稳归稳—— 他道： “我一会儿联系一下任教授，让他也过来参加一下。” 这事儿嘛，说到底，起因还是在任子栋身子上。 当初是他死皮赖脸把江以宁要进竞赛小组的，现在出了事情，他当然必须来帮忙。 如有必要，他还得是那个被推出去承受所有责任的“临时工”！ 对此，江以宁倒没有什么意见。 确定好明天碰头会的时间，最重要的事便暂时解决了，周院长目光不由自主落在小姑娘身上，越是看，越是喜欢。 他知道孩子很优秀，就是没想到，她的优秀，比想象中的，要翻个百千倍！ 老实说，就凭Chiang名下那些研究发表，江以宁已经有足够的资格直接申请毕业……孩子就是太年轻了，不然还能去申请博导资格，留校研究任教就很不错。 或者，可以先去博士后科研流动站先待个一年半载，打磨点资历，然后再回来申请。 嗯，到时候谁也不敢再说什么。 越想越觉得可行，决定一会回去就跟几个老家伙先通一下气，明天的碰头会再一并商量。 周院长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地响。 恨不得当场宣布，江以宁就是京大的人，以防一些不长眼的人想动歪念头。 这才想着呢，忽然旁边传来一道十分不讨喜的声音。 “哎！陆老，老周，江同学，你们的车也还没进来呢？” 周院长才听到这道嗓音，浑身的警戒细胞就瞬间立了起来。 一抬眼，果然是那张熟悉又可怕的老脸。 隔壁T大物院的院长。 臭不要脸，之前都还没正式见江以宁见过面呢，怎么有脸张嘴就喊“江同学”的？！ 还装熟套近乎！ 算盘珠子都要蹦他脸上了！ 来人先是径直走到周院长身边，热络地勾了下肩膀，又装傻地拍了下额头，说道： “啊，看我这记性，都忘记了，江同学是第一次见我呢！都怪慕容那家伙，经常在我面前夸奖江同学有多优秀，我听多了，这不就把江同学当成了自己的学生！” 说着，他朝江以宁伸出手。 “你好啊江同学，我是T大数院的院长，姓万，你还记得慕容老师吗？他前两年给五科竞赛的冬令营当过指导老师，嗯……和京大的奚院长一起，正好教的物理科。” 都是哪页的老黄历了！！ 周院长内心狂吼。 江以宁伸手跟他握了一下，笑道： “我记得慕容老师，他在冬令营帮过我不少。” 万院长一听她还记得，顿时乐不可支。 瞧瞧，这不就攀上关系了么！ 把人勾搭进T大，不是梦！ “是嘛！他——” “老万！”周院长忍无可忍，一手把人勾离几步，“你那边的车来了！再不走，堵在这里，别人也走不了！” 万院长转头，拍开他的手，皮笑肉不笑。 “这你不用担心，我不跟他们坐一个车，他们上完车就会开走，不会堵！” 说完，又扭回头，换上如沐春风的和蔼表情，笑眯眯看着江以宁。 “哦对了，江同学，最近T大有不少理科的活动，你要是有兴趣，可以随时过来看看哦，说不定会有一个活动合你的口味，嘛，我也没有别的意思，不过，学术研究嘛，大家互换情报，多些交流也是好事，对吧？” 这种场合，这种谈话，对方又抱着善意，不管想不想，都没必要把话说死。 何况，如万院长说的，交流不是坏事。 江以宁笑着应了下来。 万院长一脸得逞的模样，差点没把周院长给气吐血。 “老周，我只是邀请江同学多来T大玩玩而已，你怕什么？这也太不自信了吧？” 第二千二百六十二章 要不是自持身份，周院长真想就这样扑过去跟这老家伙拼了！ 邀请江同学去T大玩玩而已？！ 真当他瞎了不成！ 老家伙找什么算盘，他门儿清得很！ 妥妥一副知三当三的老绿茶嘴脸！ 周院长冷哼。 “我怕什么？！江同学忙得很，我怕你打扰到她！跟自信有什么关系！江同学是我们京大正儿八经招进来的学生！她本科毕业的记录就刻在我们京大的历史里呢！这一层，谁也抹不掉！” 万院长没把他炫耀的模样看在眼里，依然笑眯眯，话里暗含挑衅。 “哦，你不怕就最好，江同学很优秀，今天之后邀请她去“玩”的人，也会越来越多，老周，你得学会平常心！” 刷脸目的已经达成，万院长也不再跟周院长扯皮，省得第一次面见留了不好的印象。 他见好就收，乐呵呵地说了句“江同学，我在T大等你到来”，便施施然地走了。 周院长气得要心梗，又无法反驳这老家伙的话。 事实就是如此。 哎，想留住优秀的人才，真是太难了！ 对上周院长眼巴巴又可怜兮兮的目光，江以宁：“……” 想了想，她道： “院长，我会在京大读完博。” 本来就是这么打算的，她没想过要改变。 至于读完博后，就等拿到学位后，再考虑也不晚。 简单一句话，瞬间治愈周院长的心灵。 有江以宁这话，就够了！ 随后，一行人上车离开。 袁天承先把江以宁送回江宅，才回京大。 交流会结束，但交流会里炸出来的劲爆消息却随着时间的推移，往外扩散，最终蔓延至整个物数圈。 圈子里，小团体和小团体之间的论论，几乎越来越烈。 反而处于风波中心的江以宁，最为平静。 她依然还在思考着那个姓江的人，到底是什么人。 对方藏得深，根本查不到多的痕迹。 包括他用作联系的电话号码，在她到家前，就已经查到号码背后的实名持有人。 当然，电话实名的人并不姓江。 对方根本不知道自己名下还登记了这么个手机号。 号码实名登记的时间，差不多是推行实名制度的初期，正正是制度最不完善的时候，号码下的通讯记录，只有那个叫伍浩的交易对象一人。 对方藏得深，也意味着他不敢随意暴露。 想一点也不暴露自己，就顺利办好某些事情，那是不可能的。 只要他还没达到目的，必然会有所行动。 只要他有行动，必然就会留下痕迹。 她就等到他暴露痕迹那一瞬。 回到江宅，休息了会儿，陪着家人吃过晚饭，外面的热闹终于转了一圈，又回到她的手机里。 朋友们大概都是算好的，猜她这会儿肯定已经把外面的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一个个，再也按耐不住，找了过来互换消息。 【以宁，你竟然是Chiang！现在学校全炸开锅了！几个理科院系都在说你呢！】 【啊不不不，这不是重点，你是Chiang这件事，我一点也不意外！我想跟你说的事情，是那个交流生！】 【学校里的舆论彻底扭转了哦！之前咬着说你买凶杀人的那些人，现在全夹紧尾巴，躲了起来，屁都不敢放一个呢！】 那些人最初就是觉得交流生的学业履历，比江以宁的要漂亮，觉得江以宁比不起，输不起，才用手段陷害人。 学校又因着有陈教授这一层，也在帮江以宁掩饰罪行。 现在彻底反转，那交流生最拿得出手的履历，在江以宁面前根本不值得一提，没有输不起一说，也没了杀人动机。 堵了嘴巴，打了脸，谁还敢出来蹦跶？！ 谢贝贝没好意思跟江以宁说，希望她明天能回学校，到那些人面前转一圈，让他们更无地自容。 唉，她家以宁从来不屑做这种事。 江以宁刚洗完澡回来，就看见手机里，谢贝贝连发三条的消息。 她的目光在交流生三个字上停了一瞬，才抬手打字回复。 【那交流生，有消息了吗？】 算一算，等到明天早上，那交流生失踪，就满48小时了。 暮沉那边也只查到她往房区方向去了。 房区离市中心已经有些距离，那边的自然风景区很多，相较市中心来说，监控少了，人流量也少了，能躲过视线的路段变多，要找人也就变难了。 不参加比赛，并躲起来，到底是什么意思？ 谢贝贝的回复来得很快： 【没有！】 【还是早上那个样子，什么消息也没有，人依然联系不上！我听说，如果明天再联系不到她人，学校就会把她失踪的消息转报到她M国的本校去。】 【现在已经没人关心她了，那么大的人，身上也不缺联系工具和钱，又没有绑匪联系，十之八.九是她自己跑掉的，她最好就真的失踪，不然，浪费那么多警力，公共资源，她敢出来，一个一口口水就能淹死她！】 事实也是如此。 闹了两天，如果她不是真的失踪，事情可不会轻易收场。 谢贝贝私心觉得，那个外国女人肯定是先一步收到江以宁就是Chiang的消息，才提前落跑的。 毕竟，赌注那么大，她输不起，就只能想办法甩锅了呗！ 就看她怎么自导自演！ 谢贝贝兴冲冲跟江以宁聊了一会儿学校那边的事情，等互道晚安后，她才想起来，自己是在跟Chiang聊天！ “老天！我都做了什么神仙事！” 一刻待不住，她立即在朋友炫耀了这件事。 谢贝贝朋友多，瞬间就收获了一大堆点赞。 齐雪笑嘻嘻过来在评论里提醒她。 【你不仅跟Chiang聊了天，你可能是Chiang聊八卦最多的人。】 人都爱八卦，谢贝贝更爱。 以前跟江以宁同一宿舍的时候，就用嘴巴跟她说八卦，后面江以宁跳级完成学校，搬出了宿舍，她就改成用社交软件分享八卦。 每次学校里有什么大事儿，一次不落！ 第二千二百六十三章 回来了 “那个女人回来了！？” 谢贝贝看着手机屏幕上的信息，脱口大吼起来。 宿舍里正在各忙各的室友，不约而同地停下手上的活儿，扭头看向她。 坐在谢贝贝身后位置的一个戴着护发膜的女孩好奇地开口： “贝贝姐，什么女人回来了啊？白月光吗？” 瞧谢贝贝激动的，一副准备要干架的模样，再配上这么句话，怎么看，都像那些霸总小说里，霸总的白月光归国，女主要让位的剧情。 谢贝贝虽然还住在原来的202宿舍里，不过，到上学期底为止，除了她外，其他人都已经全或搬或走，现在的三个新室友都是一年级的师妹。 同住大半年，谢贝贝对几个师妹室友的习性都有底。 先说话的这个，是个喜欢看小说的甜妹，一听她说白月光，谢贝贝就知道她在脑补什么。 “少看那些气人的小说！我说的女人，是那个交流生！” 一听交流生三个字，其他人顿时来了兴趣。 没办法，那交流生实在是京大目前最大最热的话题，没有之一。 M国籍，常青藤大学出身，学业履历漂亮得没话说，但人却骄纵强势，才来第一天就给了京大教授一个下马威。 一系列BUFF叠加，让这个外来交流生在学生群体里，有着异常极端的评价。 一端是谢贝贝这种，把讨厌表示得明明白白的，希望学校能秉公处置那个交流生，让她滚回M国。 这个月以来，已经好几次学生联名，向学校表达诉求。 谢贝贝一次没落下，所有联名书上，都签了自己的名字。 另一端则是觉得只有M国，才培养得出伊蕾娜这种漂亮、自由、聪明的大才女。 她的做法一点也没有错。 因为她来自一个自由的国度，她的国家允许有才能的人向权威发出挑战，也只有这样做，才能促进社会进步。 这样的女孩来到京大，能给京大带来新风气。 说不定以后，这股新风能借着京大的学子，吹向全华国，是好事，因此，大家对待她，应该多持学习态度，而非仇恨和排斥。 能跟谢贝贝交好谈得来的，全是主要把人踢出华国的那一端。 202宿舍就是其中之一。 听到交流生的新消息，所有人都忍不住凑过来，关注一下。 “贝贝姐，你是说那个交流生回来了？她是自己回来的，还是被放回来的啊？” 谢贝贝低头，确认地再仔仔细细地把学长发来的消息看了几遍。 “还不清楚，学长那边只说刚才在物理实验楼那边看见她。” 说着，她把学长偷.拍的照片点开放大，给三个学妹看。 照片里的人虽然不是正面，但侧脸样子还是很清晰的，的确是交流生伊蕾娜没错。 “就看她这光鲜亮丽的模样，不像被绑架！” “哎，突然觉得追随她的人都好可怜，他们早上还到处叫嚷着要帮她讨公道呢，下午才被对家打了脸，还没消肿，她竟然就这个样子，大摇大摆走出来，跟再打他们一巴掌有什么区别？” “可不！至少把自己弄狼狈点，告诉别人，她这两天过得不好！后面也好圆一点。” “哈哈哈哈你们俩别入戏行不行？指望一个M国人，来维护华国人的脸面？！疯了吧！” “呃，倒也是。” 三个小姑娘叽叽喳喳地聊了几句自己的看法，随即又催着谢贝贝快点跟那边学长盯紧点，看看会不会再爆什么大瓜。 “我知道！” 谢贝贝根本不用她们提醒，拿着手机就噼里啪啦地打起字来。 那个带着发膜的小甜妹半凑到谢贝贝身边，脸上全是狡黠之色。 “贝贝姐，这女人的粉丝里，有没有你认识的？” 大家一听她这么说，顿时“啧啧”了起来。 “小姣，你坏啊！” “坏，太坏了！坏女人！” “直接坏进我心里了！” 那些粉丝不是为了偶像的安危到处奔走么？她们好心通知一下粉丝，也是应该的！ 至于粉丝们找到偶像后，会做出什么，她们只是个普通人，哪能预料得到那么多，对吧！ 谢贝贝一边敲字，一边道： “我不认识，不过，你们别‘担心’，实验楼那边有不少人都看见她了，消息应该很快就能传开，我们什么都不用做，等着看戏就行。” 三个小姑娘笑嘻嘻。 “哦，那就好！” 随即，各自拿起自己的手机，登上学校的论坛，没刷新几下，上面果然就看见有人发帖子了。 热度肉眼可见地涨起来。 甚至有人在帖子下面回复，要过去看现场。 谢贝贝和学长聊完，还不忘记也给江以宁也去了消息。 只不过，非常遗憾的是，直到有人说看见交流生已经离开学校，也没有听到闹起来的动静。 202一群等着热闹的小姑娘，什么也没等，气得直跺脚。 “这群人还真是窝里横啊！他们对江师姐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全恨不得、啊不对，他们是已经闹到江师姐面前了！那交流生都打他们脸了，他们竟然连屁也没放一个！？真是气乐我了！” 单单为了失踪一事，那些人都不知道几次公开喊话江以宁了。 有些人甚至直接把江以宁和她男朋友，称呼为绑架犯。 这些喊话帖子，大多都还在学校论坛上面挂着呢！ 明面上都这么猖狂，就更别猜私底下，这些人会怎么说。 好吧，现在当事人回来了，他们竟然连一句质问都没有！ 搞笑不是！ “还高材生呢！跟这种人同一所学校，我真觉得丢脸死！” “好了好了，先别气，说不定人家还抱着希望，觉得他们女神有苦衷，在等解释呢？” 谢贝贝也给可爱的室友们透露点消息： “别急，等明天吧，明天京清杯决赛成绩就公布了，那个赌注还没有兑现呢！” 三人闻言，顿时双眼一亮。 对哦！ 京清杯赌注，才是整件事的重点啊！ 失不失踪的，根本不重要！ 她们要看看那个女人还能怎么装死！ 第二千二百六十四章 不打算给我请柬 京大论坛，从下午就一直热闹不断，所有人都在聊着Chiang的事情，到了晚上，又被失踪人口回归，小加了一把火。 所有人都十分期待，京清杯的后续。 之前都在说，失踪是人为事情，闹得沸沸扬扬。 而现在，人回来了，并且，身上没有任何绑架迹象，证明事情跟江以宁没有半毛钱关系。 那赌注的结果会怎么呢？ 是借口没比赛，不了了之，还是没比赛等同没成绩，正常进行？ 大家还真猜不准结果。 江以宁虽然是学校的风云人物，但人实在太低调，加之大多数时间都不在学校，就算同班一年的同学，大多都只听过她的事迹，对她的人并不了解。 一时间，学校论坛上，猜测纷云。 【这事应该要不了了之吧，看江师妹之前几次大事件的表现就知道，她很少掺和这种小事，对舆论也挺冷漠的，而且，她是Chiang，一个大佬就更不好跟普通人太过讲较了。】 【什么道理！大佬就得受气？你弱你有理？】 【其他事可能会这样，但，大家别忘记，这次是Chiang主动下场接受比赛的，不仅如此，她还主动加码赌注！】 【老实说，那交流生真是跳得太起了，直接动到江师姐导师头上，她被遣返原校一点也不冤。】 【趁那些脑残粉被打成鹌鹑，我得说一句，赶紧把人赶走吧！真让人受不了！】 【之前她跳成这样，学校都没说什么，我觉得吧，大家还是别太期待，洗洗睡吧，省得失望。】 【……】 京大的热闹，一直在持续。 江以宁从谢贝贝那里得到交流生回归的消息后，也留意了一下。 只是，相关的，直接关于交流生的消息并没有多少，大家只知道她突然回来，跟物理实验楼那边见了几个学校里的教授。 具体做了什么，聊了什么，正在打什么主意，都不太清楚。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不管她想做什么，江以宁都不会改变态度。 第二天早上，江以宁就回了学校。 才刚下车，就看到任子栋从停车场另一边走过来，径直往停车场出口走去。 这人脸上黑黑沉沉的，显然不太愿过来开这个碰头会。 江以宁也懒得他。 不管她有没有后手，他都应该负起他该负的责任。 江以宁在江雪的陪同下，跟在任子栋身后十来米的距离，一路朝着碰头会地点行政大楼走去。 走了一路后，江雪没忍住发表了一下意见： “今天学校好像舒服了不少。” 那些让人不愉快的视线全没了，可不就舒服了吗？ “不过，以宁，看你的人，好像变得更多了。” 江雪不爱学习，也懒得关注学术的消息。 昨天放假，她就真的只是放假，并没有特意去探听江以宁在交流会的风采，以至于，到现在还不知道她家小姑娘穿了件金光闪闪的马甲。 走到路上，特别是京大这种学术氛围浓郁的地方，当然受人注目。 “……嗯，有点原因。” 那些视线里没有恶意，并且崇拜居多，江雪大概也能猜到些。 一点也不奇怪。 小姑娘本来就不是普通人，有点能耐而已，不值得大惊小怪。 说着些不打紧的闲话，两人也来到了行政大楼前。 一直走在前面的任子栋，来到一楼的门口，就停了下来，抱着双臂，朝她这边看过来。 显然，这个人在停车场那边已经看见她，也知道她跟在后头，只是懒得打招呼。 等她走近，他才懒懒地催了句： “快点。” 江以宁：“……” 算了。 这人就是这个德性，没什么好计较的。 不计较，不等于就听他的催促。 江以宁保持旧步伐，慢慢走过去。 “我在这里等你。”江雪指了指一楼前台旁边的椅子，手指摆了接听电话的手势，“有事电我。” “好。” 随后，江以宁和任子栋走向电梯。 “你直接跟那几个老家伙说，你符合参赛资格就行了，开什么会。” 江以宁更正他。 “我有提过，另外，开碰头会主要的目的，是统一说法。” 有时候，差不多的表达，也会出现不同理解。 现在SIM特意过来找茬，自然少不了要鸡蛋挑骨头，开个碰头会，避免他们抓住什么话柄去做文章。 这些都是常规操作。 任子栋嫌麻烦地翻了个白眼。 “麻烦，对付他们，用不着这么精细。” 今年之前SIM手里握着半数的资源，才有影响力和说话权，在物数圈里，他们想制裁谁就制裁谁，如今SIM连闹几个大丑闻，资源早就出现倾斜，影响力也不停下降，根本蹦跶不了多久。 也就华国人还愿意听他们废话。 江以宁看了他一眼，只道： “校长他们怎么说，就怎么做。” 言下之意，他说了不算。 任子栋冷哼，倒也没再吐槽。 等电梯到达要去的楼层，江以宁正要往外走，忽然听到他开口问了句： “你的订婚礼在月底办？” 江以宁回头，有些惊讶他会问这个问题。 “是的。” 任子栋一边迈步往外走，一边道： “不打算给我请柬？我给了你订婚礼物的。” 这话，分明就是讨要请柬的意思。 江以宁闻言，真的惊讶了，也觉得有些好笑，完全没想到，这人竟然想要参加她的订婚礼， “请柬都还没往外送。” 订婚礼的事宜，都是两家的长辈在处理，除了礼服外，几乎没有她忙碌的地方。 不过，整个过程，她都知道，长辈一有空，就会跟她聊，让她知道所有进度。 请柬名单已经定好，正在做最后的确认，特别是一些重要的亲人，长辈们都会先口头上确定他们会不会到场。 那些在四九城的，会让江以宁和暮沉亲自把请柬送过去。 当然，这种亲人并不多，也显得他们更重要。 任子栋听完，也不觉得尴尬，不轻不淡地“哦”了一声。 只是他的脚步加快不少，一下子就把江以宁给抛到后面。 第二千二百六十五章 一个麻烦的人 在今天之前，江以宁其实从来没把任子栋当成长辈来看待。 或者该说，这人的生活态度，就很难让人记住他是一个有成就，各方面都很出色的人。 不看他的性格，只看他的能力，再配上他的年龄，对江以宁这个年纪的小辈来说，他的的确确是个值得尊重的长辈。 奈何，他本人不在意，旁人也记不住。 江以宁也一直把他归到有点麻烦，但偶尔来往一下也无妨的类别来对待。 再加上，任子栋将江正学视为知己，对她多少有些爱屋及乌的意思，让她下意识回避了许多问题。 没想到他竟然抱着这样心思。 也让她忽然回过神，意识到这人，从各种角度来看，都是长辈。 看着他背影，江以宁莫名生出些想笑的愉悦情绪。 她抿起唇瓣，掩饰那微微上扬的唇角，迈步跟上了他的脚步。 “家里事情多，可能会再过两天，才会开始送请柬，不过，我这边这两天都有空，可以先把请柬给朋友送过去，任……任叔，你下午会回瑞景吧？” 言下之意，你下午要是回去，我就把请柬给你送过去。 任子栋蹙眉瞥了她一眼。 “乱七八糟的，好好说话！” 江以宁：“……” 很好，把他当成长辈，就是个愚蠢行为。 心里正腹诽他呢，又听到他说了一句： “我会回去。” 意思是，你可以送过来。 江以宁：“……” 果然是一个麻烦的人。 敷衍地“哦”了他一声，江以宁不打算继续跟他说话，怕说多了，只会让自己生气。 以后一路无言，来到碰头会会议室。 里面已经来了几个人，其中就有江以宁比较熟悉的方校长。 方校长正和人说着什么，脸色黑黑的。 余光扫见门口的人后，立即春风一吹，整个人瞬间和煦起来。 终止不愉快的说话，他笑着朝小姑娘招了招手。 “江同学来了！” 屋里其他人闻言，也纷纷围了过来，打算好好看看他们京大的金宝贝。 忍不住在心里感慨，以前看着就闪闪亮亮的，耀眼得很，今天再看，小姑娘更耀眼了。 随即，又开始嫉妒她的两个导师，老陈和老李！ 走的什么狗屎运，竟然一跃成了Chiang的导师！ 虽然从一开始就是挂名，但两人也因此彻底出圈出名。 特别是老陈！ 他还因为京清杯赌注的事情，江以宁主动出来给他这个导师撑腰，而广受关注，之前受了多少窝囊气，就有多少人为他发声。 没有人再劝他忍耐。 也就是说，事件后续，就算真让交流生退学离开，也不会有人指责他这个导师做得太过。 虽然听上去，像把理所当然的结果，说成了奖励一般，并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 然而，事实就是这般无奈。 做得再好、没有错处，也会有不满的人，能得到大多数人支持，就已经是件值得高兴的事。 嫉妒归嫉妒，大家倒没什么其他想法。 毕竟，江以宁公开承认自己是Chiang之前，本身就是个非常优秀的人，各方面都是拔尖的，多了Chiang这顶帽子，也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 江以宁和会议室里的几个校长、主任打招呼。 人还没到齐，今天十点的时候又会正式公布京清杯决赛结果，加上失踪的交流生回来了，几人寒暄过后，难免会聊到这些问题。 其实京大这边也打算顺便一并处理掉这些问题。 方校长几人之前只透过几层关系，大概知道江以宁的态度，今天既然有面对面的机会，当然是要直接聊一下，免得中间传达存在误解信息。 江以宁也顺势向方校长打听了昨晚的事。 校方几个都是人精，稍微听她提个开头，就知道她想问什么，也不用等她追问，他们很乐意站在江以宁这一边。 “那位交流生回校后，跑了一趟物理实验楼，见的物理系孟教授，嗯，这位孟教授是布朗同学交流期间的导师兼生活辅助指导，暂时还不知道两人聊过什么。” 方校长口中的布朗同学，指的就是那个交流生。 伊蕾娜·霍华德·布朗，她的姓氏。 其实昨晚消息传出来后，方校长就已经主动联系过孟教授。 不过，孟教授回避了所有相关问题，说要尊重学生隐私，事情必须由学生以自愿为前提，再展开处理。 因此昨晚并没问出个所以然。 玩失踪两天，回来第一时间找到自己的生活辅助指导，其实也还算合情理，就是不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 有人忍不住问了一嘴： “……孟教授？孟建国那老家伙？” 方校长摇头。 “是孟楚。” “孟楚？”问话的人愣了一下，“哪个孟楚？” 方校长提醒他： “做地球物理研究的那个孟楚，才来咱学校三四年，你想不起来很正常。” 学校里，担任教职的成员有过万人，还有各种单位、部门，单单是行政机构就将近四十个，除了经常打交道的，工作上很难把所有同事的名字都记住。 能让所有人都记住的，要么是重要岗位的人，要么是工作出色的人。 显然，这位孟楚并不在此列，在场的校方人员里，也只有方校长有事先了解过这个人。 “昨晚时间比较仓促，又是休息时间，咱们不好逼得太紧，总之人已经没事回来了，这事不着急，咱一件一件来解决便是。” 方校长并不担心。 那个交流生闹得再起劲，事实上也不过是一个年轻孩子，知道事情闹大了，想办法找补也很正常。 如果她能够给自己找到一条退路，那也是她的本领。 其他人点头称是。 急什么，至少等到京清杯决赛成绩出来，再来处理也不晚。 没一会儿，周院长和几个同僚也匆匆忙忙赶来了。 人还没迈进会议室，周院长就先吐起槽： “那群麻烦人一大早就跑我那纠缠不休，他们也不笨，还猜得到我们要先内部通气呢！害我差点脱不了身！也不知道是谁指点他们找到我的，真是！被我知道是谁，看我饶不了饶得了他！” 说的是SIM那群人。 不过，他更气的是出卖他消息的人二五仔！ 第二千二百六十六章 随便教育 方校长想得公正周到： “知道你平时的行踪的人也不在少数，这两天打听的人多了，也许是谁没多想就往外说了，老周，你最近也注意点，大家都看着你呢。” 昨天交流会还没结束，关于Chiang的消息就已经满天飞。 一个神秘响亮的名字终于有了清晰的脸孔，圈内几乎所有人都在打听这张脸孔的消息。 只不过，关于江以宁本身的消息并不多，根本解不了猛烈的好奇心。 那些人自然而然就从跟江以宁相关的人或事下手，利用这些侧面的信息，再对江以宁这个人，进行侧写和了解。 京大数院，可以说，会是这几天内最多人盯着的地方。 同理，数院的院长，当然就是最多人盯着的人了。 周院长闻言一顿，也反应过来了，抬手拍了自己额头一下，乐开了花。 “哎哟！瞧我这记性！可不是嘛！” 江以宁是他院里的学生啊！ 人到齐了，碰头会也正式开始。 其实内容很简单，主要就是对口供……哦不，是统一说法。 昨天在回程的路上，江以宁就跟周院长说了一下，她符合SIM的参赛条件。 SIM参赛要求有很多，大大小小的各种小要求就暂且不提，最主要一点，也是SIM这次想咬江以宁的那一点，就是学历。 这个竞赛本意是给在读学生团体，一个展示自我的机会，因此在学历上做了明确要求，一是在读的学生，二是博士以下的学历，两个条件必须同时满足。 也就是说，如果已经拿到一个学位的毕业证明，就算在读第二个学位，也不能参加。 眼下的SIM，很明显是把江以宁当成这个情况来对待。 很理所当然的想法。 毕竟，Chiang怎么可能连一个博士学位也没有？ 别说SIM那群人，周院长在听到江以宁说的时候，都觉得很不可思议。 谁能想到，到两年前为止，眼这小姑娘从没正规上过学？！ 周院长当时就忍不住好奇地多嘴问了句： “也没有想过，要修个函授学位之类的？” 函授课程的学历，虽然含金量不高，但正规的函授也算正规学历。 江以宁摇头。 “我奶奶说没必要学别人规定的东西，她让我喜欢什么，就学什么。” 周院长不知道实情，听完无比感叹，江家人的艺高人胆大。 这种教育方式，要是换给别家的孩子，绝对要完。 就算知道自家孩子聪明，也没人敢这样随便教育啊！ 其实江家人一开始也没想那么多，丁点大的孩子每天都被病痛折腾，平时除了治疗，就是给她念些有趣故事，说些话，转移她的注意力。 后来，童话听完了，小姑娘开始学会主动追问身边的事物，为什么按一下墙上的按钮，灯就会亮啊，为什么点滴里的药水会听话，一滴滴往下掉啊，为什么她不舒服，机器也会跟着响啊……越问越多，到后面有好些问题，江家人都已经答不上来，温知晴索性拍板，给她请了家教。 江家人都答不上的问题，自然不可能请普通的家教，江以宁这才有了那么多好老师。 直到她身体好了不少，那个被忘却的教育问题，早就不再是问题。 昨晚把江以宁送回江家后，在回校的路上，周院长也跟陆谨说了这件事。 陆谨也让了人过来参加碰头会，并表示，龙城实验室可以随时配合学校的应对。 所以，一切问题都不是问题。 至于任子栋，在确定他明知道江以宁的学识水平超过一般本科生，甚至研究生，却没有经过任何参赛条件审核，就直接用人后，在场所有人都对他发出指责和评批。 只可惜，这人压根不在乎，你骂你的，他神游他的，主打一个不听不改。 摊烂态度明明白白的。 最后说烦了，他双手一摊，极无赖道： “我都辞职了，你们还想怎么样？” 众人这才想起，这家伙连人人向往的终身编制都给扔了。 还真拿他没办法。 抛开任子栋那点小事，碰头会很快就结束。 需要江以宁操心的事情不多，她只要在遇到SIM那群人的时候，闭嘴不言就行。 一切对外解释权，全权交给京大和龙城。 聊完主要的细节后，江以宁就准备离开了。 “哎！江同学！”周院长连忙喊住她，“那个，其实SIM那点小事还是次要的，我昨晚和李院长、奚院长聊过一下，以你目前发表过的研究来看，早就达到毕业的条件，我们都觉得，你该早些为往后做规划和铺垫……呃，你要不要考虑进博士后流动站——” 他话还没说完，旁边一道懒洋洋的声音忽然横插进来。 “不要。” 周院长暗暗呲了下牙，才把目光转向任子栋。 “老任，这里没有人问你的意见，你能不能——” 任子栋撩起眼皮，睨了他一眼。 “你们打的什么主意，我知道，但不合适她，她不需要磨那点资历，纯属浪费时间。” 周院长只觉得自己的太阳穴突突地跳，要被这家伙气死了。 “什么浪费时间——” 任子栋压根不给他解说的机会，自顾自地转向江以宁，开口： “编制这种东西，提供了钱和环境，但规矩过于死板，事事讲资历讲流程，瞻前顾后，能力反而变成次要的，你不缺那点儿的研究经费，留下来拿个学历就够了。” 他想跟江以宁聊的，分明是为国家的物理事业出力，到了他嘴里，却成了一堆庸俗的东西。 要不是自持身份，周院长都有冲动，想扑过去，跟他辩个一二三四五了。 “老任你这家伙！别给孩子灌输些奇怪的东西！有国家作研究后盾，才是最安稳的研究环境！” “而且，让江同学进博士后流动站，也不全是坏事！等她进去摸熟后，完全可以为自己申请一个新流动站作准备，说不定还能挖成有用的人才！” 任子栋指了指江以宁的脸。 “她老师还在京大待着呢。” 有多少实验室的条件能比得过龙城，人才也大大的有。 她完全没必要走弯路。 第二千二百六十七章 有什么好不敢的 京大的这些人，当然有为江以宁考虑，可也免不了掺着私心，想把人才捏在自己手上。 虽然也算是一个好选择，但真没有必要。 想成立博士后流动站，也未必只有一个途径，周院长这些人的想法，多少有把江以宁和京大捆绑的意思。 在任子栋看来，江以宁有能力，就应该选择一条对自己最有利的路，也没必要带着别人一起好。 眼看着两边要吵起来，江以宁连忙出声，把人分开。 “院长，我现在暂时只想把学位念完，其他的都不急。” 周院长暗叹，决定等下次任子栋这个烦人精不在，再仔细劝劝。 以前所有人都觉得下海有前途，最近几年市道不好，大家又才想着找编制上岸。 当然，有力能的人，怎么选都大错不错。 据这一年多的观察，他看得出来，江以宁是个心思正直的好孩子，非常合适留在京大，背靠国家，既有稳定环境，又能为国出手，一举两得，何乐不为。 任子栋这个不靠谱的，路子野得很，做事全带着私心。 ……人大错不犯，小错不断，也没办法指责他什么。 算了。 江以宁还年轻呢。 吵了小半天，没吵出个所以然，碰头会这才算彻底结束。 江以宁和任子栋先离开，学校其他人留下来，打算细聊一下公布Chiang学历的细节用词。 等两人出了会议室，周院长没好气地瞪了旁边几个同僚一眼。 “刚才也不知道帮我说几句话！” 方校长乐呵呵地笑了声。 “其实没必要，你不是也看出来了么？江同学的行事作风，就是个地地道道的江家人，不是个自私自利的人，随她怎么做吧，我们只管给学生提供最好的教育科研环境。” 眼下大家被Chiang带来的热量冲昏了头，想的做的难免会有些被带偏。 等这股热潮过去，该怎么做，会变得清晰明了的。 周院长默了默，点头。 “也是。” …… 江以宁和任子栋一起出来，但和来时差不多，并没有多少交流。 和江雪汇合后，就变成一前一后，往停车场方向走去。 走到一半，江以宁的手机震了一下。 暮沉发来信息，问她跟学校谈得怎么样，大有想插手帮忙的意思。 江以宁直接给他回了通电话，大概说了下情况。 任子栋和周院长吵架那部分当然是被省略不提的。 暮沉听完，知道没他什么事，也不失望。 “对了，宁宁，昨天那件事查到点新消息要和你说说。” 昨天值得一提的事，也只有那件收买旁人阻止她上台的事了。 那个自称姓江的人。 江以宁闻言，微不察地直了直腰，声音平淡。 “嗯，你说。” “那笔五万订金，其中一个中转人，是江氏分院的一个医生。”暮沉顿了一下，又道，“不过，他对整件事并不知情。” 江以宁大概明白暮沉的意思。 这个江氏分院的医生，大概是对方故意为之的一环。 用似是而非的方式，误导她往自家人身上去怀疑。 不得不说，这个在背人拿捏人心的人，真的很懂挑拨手段。 沉默了一会儿，江以宁轻声道： “阿沉，这件事……暂时不要查了，不管是谁想阻止我拿回Chiang的名字，我都不在意。” “好，不查了。”暮沉没有任何追问，便转移了话题，“学校那边忙完了？” 江以宁点头。 “我那部分是忙完了。” 其他人这才要开始去应付SIM的捣乱。 暮沉听懂她话中话，轻笑出声。 “那你现在过来陪我吃午饭？” 江以宁抬头看了眼天空，有些无语。 “才吃完早餐没多久呢！” 早上来得早，开会也没花多少时间，从会议室出来，这会儿也才刚十点，离午饭时间还有两个多小时。 “你过到来就差不多了，而且，多出来的时间，我们可以聊聊京清杯的赌注。” 接下来，她没有别的安排，过去一趟，也无妨。 只是—— 江以宁笑着提醒他： “如果我没有猜错，京清杯决赛的冠军，应该是我。” 虽然正赛的结果未知，但附加赛已经确定被江以宁拿下了。 江以宁对自己还是很信心的。 哪有输的一方，上赶着聊赌约的？ 这跟主动给赢家送战利品没什么区别。 手机那边，男人的嗓音一派云淡风轻： “宁宁，别太自信，在最终结果出来之前，什么可能性都会发生。” “……”江以宁忍了忍，还是没忍住，轻哼了声，“我不会输！” 男人笑问： “所以，宁宁不敢过来和我一起等结果？” 妥妥的激将法。 江以宁听得出来，但还是跳了下去。 “我有什么好不敢的！” “宁宁真勇敢。”手机那边的男人，像哄孩子似的，但内里的意思却气人得很，“我等你。” 江以宁：“……” 这人真恶劣！ 明明都输了，还一副高高在上的胜利者模样！ “行啊，你给我等着！” 也不等他回复，就直接挂了电话。 一边把手机往口袋里放，一边转头，正要跟江雪说下一个要去的目地的。 话还没说，那个走在前面好几步的人，就像等着她挂电话似的，忽然停下脚步，回身冲她开口： “你刚才说的，是怎么回事？” 江以宁愣了一下，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问的是什么。 任子栋看着她，把她刚才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 “阻止你拿回名字，怎么回事？” 这人也不走了，就挡在她面前，等着她把事情说清楚。 江以宁：“……” 虽然但是，偷听也都算了，还想插手，是不是有点太过了？ 何况，她也跟暮沉说了暂时不再调查，当然也不想旁边的人插人。 “任所——” 任子栋冷不丁地打断她： “你刚才喊我任叔。” 把这个人当长辈，喊他任叔。 大概是江以宁长这么大以来，做过最后悔的一件事。 她恨不得回去一个小时前，按住自己那张嘴。 任子栋微眯眼睛，跟她对峙了两秒。 “不说？行，我去问你家那几个老家伙。” 第二千二百六十八章 先看结果 江以宁知道任子栋这个人，不达目的绝不罢休的类型，仅仅用在她身上的无赖手段，就已经有好几次。 也知道他说得出，也做得到。 这人真是……说他不好，他有时候做的事，还挺地道，让人讨厌不起来，说他好，就好比现在，能讨厌得让人想和他翻脸。 在无所谓的事情上，江以宁懒得跟争论，而这件事，她很有所谓。 小脸当下就沉了下来，冷冷看着他。 “任所长，这是我的私事。” 任子栋声音不咸不淡： “所以呢？” 摆明着，他想插手的事情，才不会管是私事还是公事。 江以宁来气，却一时半会也想不出对付他的办法。 主要，她不想把事情闹到长辈那里去，就这一点已经被任子栋拿捏得死死的，而她的手上，并没有什么能克制任子栋的东西。 任子栋微微偏着头，盯着她两秒，嗤笑了声。 “让我猜猜？想阻止你拿回Chiang这个名字的人，就是你家那几个老家伙吧？” 几乎是他话音刚落的瞬间，江以宁就以极快极严厉的声音反驳了他。 “不是！” 任子栋对她的反应不以为然。 “被人欺负到头上，还说不查的，除了他们，大概没有人能让你让步到这种程度吧？” “我说了不是。” 小姑娘明显动气了，声音少见的高扬，放在平时，绝对听不见她用这样的腔调说话。 一边的江雪立即迈步，挡在她身前，眼神冷冰地盯着任子栋。 “任先生，你再多管闲事，就别怪我不客气。” 任子栋没把警告听进去，甚至连半个眼神都没给江雪，依旧是那副油盐不进的态度。 “下午见。” 不难听出来，他这是给了江以宁坦白的时限。 她不说他要听的，他就找江家人去。 说完，也不管江以宁是什么态度，双手插兜，懒懒散散地走了。 江雪难以置信地瞪着他的背影： “这都什么人！” 奇葩见不过不少，任子栋单拎出来作比较，也不会输。 简直有毛病。 江以宁也想知道任子栋是什么品种的奇葩，这种性格，竟然出门没被人打。 不过，任子栋也是个聪明人，没到四十就坐到了华科院旗下两所研究所的所长位置，前半辈子的时间应该是全都奉献给了科研，没时间招惹旁人，这不就侥幸活了下来么？ 江雪收回视线，对江以宁道： “要不，我跟我姐商量一下，找机会打断他的腿，让他消停会儿？” 至少在他能跑前，小姑娘有时间慢慢想办法对付他。 江以宁沉默了下。 就这么会儿，被任子栋激起来的那股气过了，她也恢复了冷静。 想了想，还是摇头拒绝了江雪提供的办法。 “等下午我跟他谈谈再说。” 江雪没有意见，反正需要动手，江以宁说一声就行。 江以宁被人这么一闹，动怒过后，情绪也难免有些不高。 还好，学校离暮氏国际有些距离，可以慢慢调整。 坐上车，她拿出手机，准备刷刷新闻转移一下注意力，这刚解锁，手机忽然热闹起来，同时跳出好几个艾特和私聊。 顿了一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京清杯决赛成绩排名公布了。 点开社交软件，不用点进聊天框，前面几个带红点的联系人，都是在提醒她去学校官网看成绩。 里面应该也有人直接把结果私聊给她，比如，谢贝贝。 只不过，谢贝贝一连发了好几条消息过来，最新那条就是个表情包。 正要点进其中一个带红点的对话框时，不知道想到什么，她忽然手指一顿。 迟疑了一瞬，她收回手指，改按向手机侧面的电源键，按灭屏幕，将所有消息全部锁住在其中。 她想和暮沉一起看。 对江以宁来说，京清杯的重点，是她和暮沉之间的打赌较劲。 其他都是次要的。 但，对其他八卦群众来说，大家更想知道，那个交流生到底会何去何从。 当然，那交流生的成绩，在京清杯开始的一瞬，已经知道，不管江以宁拿到什么成绩，结果已经注定。 前两天交流生闹失踪闹得沸沸扬扬的，各种流言说法四起，然后，又在结果公布前一刻现场。 玩得跟坐过山车似的，大起大落，谁也猜不到她到底想干什么。 这种情况下，赌注还算不算赌注？ 不管怎么样，应该会在这两天内有最后结果。 京大人几乎都挤在论坛上，议论纷纷。 遗憾的是，京清杯结果出来后，足足半小时，交流生没发声，江以宁也没发声，就连陈教授那边，也没有透露出半分相关事情。 【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谁能联系那两个人啊！好多人在等着她们！】 【谁好意思拿这种小事去烦Chiang啊！她随便一个项目，都比这小事紧要多了，再等等吧！】 【嘶，楼上提醒了我！江师妹是Chiang呢！我老是没能及时把这两个名字联系起来！】 【同感+1。】 【有道理……要不是那交流生太跳，惹了众怒，Chiang大概都懒得理她吧。】 【不过，如果我是那交流生，我大概没脸继续留下来了，借着失踪直接落跑算了。】 【人家是M国人呢！怎么可能落跑？】 【据不愿意透露姓名的知情人士称，赌注会执行到底，不存在奇怪走向，大家可以放心。】 【……】 另一边，江以宁没看手机消息，也不在意学校那边闹成什么样子，此时的她已经来到暮氏国际。 前台小姐早就把她的模样印在脑海里，看见她出现门口，别说通报，连招呼不用打，就被恭恭敬敬地送进电梯，直接把人送到暮沉所有的楼层。 江以宁进暮沉办公室时，里面正好有人谈完话出来。 对方笑着给她撑住门，等她进去后，又利落把门关上。 “宁宁。” 暮沉扔下钢笔，起身朝她走去。 江以宁在他拥抱过来前，机灵地后退躲开了，抬手对他做了个“停”的手势。 “等等。” “结果出来了，我们先看结果！” 第二千二百六十九章 先胡闹了一通 男人微微偏头看着她，随即，薄唇缓缓勾起一抹弧度。 “宁宁是想和我一起揭晓结果？” 江以宁偏不如他意，非要给出另一个答案。 “我是怕你耍赖。” “是么。”暮沉眼角眉梢都氤氲着温和的笑意，丝毫不在意自家小姑娘的话，伸手牵住她，将她往沙发那边带，“看来，宁宁已经想好要我做什么了？” 呃。 其实还没有。 从头到尾都只想着，要赢他，至于赢了之后想得到什么……她什么都有，什么都不缺啊！ 如果故意提些为难他的要求，怕到头吃亏的会是她自己。 毕竟，她真没这男人那么厚的脸皮！ 江以宁被他的问题困住，开始努力想出一个想要的东西。 暮沉看着觉得好笑，将她安置在沙发上，又在她旁边坐了下来，动作自然又娴熟地揽她入怀。 抱了好一会儿，小家伙也没想起要继续保持距离。 “想不到？” 男人说话时，气息都喷到她后颈上，带起一阵麻意。 江以宁回过神，稍微往旁边挪了挪。 “先看结果，再说赌注！” 说着，她挺起腰，想把口袋里的手机拿出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重要都压到他大腿上，男人忽然“嘶”了一声，手臂收紧，紧紧箍住她的腰，不让她继续动作。 “别乱动！” 江以宁眨了眨眼睛。 刚才，好像是压着他大腿中间肌腱的位置了。 那个位置最容易发酸。 想了想，她还是小声解释了句： “……我就是想拿手机。” 暮沉垂眸，看着小姑娘那无辜的样子，什么甜酸都只能往下咽。 “我来。” 说着，他借着拿着手机的动作，抱着她不动声色地挪动了下脚腿，将她的位置调整了下。 手机拿了出来。 就着环抱她的姿势，修长冷白的指尖在屏幕上滑动，很快就登入京清杯的页面。 不需要到处找，结果就在打开的主页最显眼的地方。 暮沉点了进去。 两人盯着手机的跳转画面。 才一秒左右，江以宁忽然觉得所有速度都在变慢，莫名的，她突然就紧张了起来。 既想自己赢，又不想暮沉输。 奇怪又矛盾的想法。 不过短短的一秒，页面的内容开始刷出来，就在这个瞬间，暮沉忽然将手机反扣。 他动作太快，江以宁还没看清屏幕上的内容呢。 她催促地拍了拍他拿手机的手背。 “干嘛呢？” 都最后时刻了，怎么突然玩起吊胃口这一套？ 暮沉另一只手把她的手按在他的手背上，两个人三只手就这么交叠在一起。 身后男人慢吞吞开口： “我觉得，还是宁宁先说要求吧。” “？”江以宁愣了愣，“为什么？有区别吗？” “自然有，如果宁宁的要求太‘过分’，我就——” 男人又在关键处卖关子般顿住。 江以宁忍住想吐槽他前半句的冲动，先追问他想“就”什么。 “我就把京清杯的页面黑掉，让你永远不知道结果。” 然后就达到无赖的结果？ 江以宁要被他的幼稚想法逗笑了。 “大概除了我和你外，现在所有人都知道结果了！” 结果是大半小时前公布的，刚出来的时候，就有不少人给她私聊或艾特她了。 怎么可能因为他黑掉页面，就能瞒得住！ 这人真是…… “旁人说了不算。” 摆明着一副我要我觉得的态度。 江以宁“噗嗤”地笑了出声。 挣开他的手，就着在他怀里的姿势，她转过身子，一手攀着他的肩膀，与他对视。 “咱暮三爷可真霸道。” 暮沉不置可否地“嗯”了声。 莫名的可爱。 江以宁也不恼他这霸道的模样。 “那我要求是，输的人，也就是暮三爷你，以后都必须听我的话，怎么样呢？” “哦，宁宁这是要用一个要求，换成无数要求了？” “不可以吗？” “可以。”暮沉微微俯首靠近，轻吻住她的唇，“如你所愿。” 安静的办公室内，他这一声如同叹息般，落在耳畔，格外清晰。 呼吸交错，那抹气息，带着他滚烫的温度，烫得她心尖微颤。 说到底，什么比赛，什么结果，都不重要，全都只是他和她之间的小乐趣罢了。 江以宁抓紧他肩膀的衣服，挺直腰身，将柔软的唇瓣唇在他的薄唇上。 男人呼吸微窒，周身紧绷，下意识揽紧他的腰，加深这个吻。 窗外临近正午，阳光正灿烂。 室内的暧.昧温度不住地上升，直到一阵敲门声响起，才让那对紧拥的男女顿住厮磨的动作。 江以宁望着悬在她正上方的男人，一双莹润的桃花眼泛着茫然无措，随即，像被惊醒般，抓着男人的衣服，挣扎着坐了起来。 男人大概也才回过神，一手扶在女孩后背，另一只手帮她整理凌乱的衣服。 等忙完后，他像脱了力般，倾身靠在他家小姑娘身上，将脸埋在她的脖颈间。 “宁宁要乖，到明年五月前，都不可以再这么勾我，知道不。” 失去理智竟然是这么简单的事情。 江以宁：“……” 自以这凶狠地推了他一下，可惜没能推动他半分。 “明明是你的错！” “是我的错，所以，宁宁要更加注意。” 大抵是订婚日子越来越近，紧握在手里的名份，让他有些飘然。 还不行，她还太小。 至少，要等女孩满了二十再动那些念头，在一个健康的年纪—— 敲门声还在继续。 暮沉做了几次深呼吸，心脏终于平和了些，然而，女孩的小脸仍娇艳滴水，如同一朵绽放的牡丹般。 不想让人看见她。 “啊！” 没有任何先兆，突然被横抱起来，江以宁吓了一跳，小呼出声，双手下意识勾住他的脖子。 “你干嘛？” 暮沉垂着眸子。 “你先去休息待一会儿，我把工作处理了，嗯？” 江以宁呐呐地“哦”了声，没再挣扎。 不是第一次进他的休息室，又知道他人就在附近，被放在休息室的床上，她便放松地躺了下来，任由他拉开被子，为她盖好。 “我们还没看比赛结果呢。” 倒是先胡闹了一通。 第二千二百七十章 “不着急。”男人帮她撩开被压着的头发，“最后的结果，我就是你的。” 男人出了休息室。 江以宁猛地拉起被子，紧紧捂住自己的脸，随后，就着捂脸的姿势，在床上滚了几圈。 没一会儿，就把自己卷成了甬状，难以动弹才停住了动作。 有点儿可怕。 人竟然真的会有那种，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的状态。 嗯，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每次的对象都是同一个。 门外隐隐传来说话的声音，江以宁静了会儿，才从被子里挣扎出来，手背贴了贴脸。 依然没办法降低脸颊的温度。 休息室里设备齐全，也附带了卫生间。 处处都带着生活痕迹，可见暮沉没少在这里生活。 没有私自翻动他的东西，只大概地扫过一眼，她这才往卫生间走去。 洗了把脸，抽了纸巾擦干了水，她微微抬头，看向流理台前的镜子。 除了唇瓣有些过红外，倒没什么痕迹。 忽然想起什么，她踮起脚，撩开外套，拉高内里的毛衣，果然看到侧腰本该细腻的皮肤上，多了个淡却清晰的指印红痕。 她隐约记得他掐住她腰时，力道有些狠的，当时竟然也没觉得痛。 多巴胺……不，这种应该是分泌肾上腺素吧…… 还好这次是在腰上，拉好衣服，就不会被人看出什么。 她把衣服放下，穿好，这才出了卫生间，回到床上。 睡是不可能睡得着的，她拿出手机，随便点进被她放置不管的消息。 很多都是来自群消息的艾特，她也没细仔看，点进去随便扫一眼，就退了出来。 已经过了最热闹的时期，这会儿又快到午餐时间，注意力分散，热议的人也少了。 快速地浏览了一下，就看到一条跟京清杯没有任何关系的消息。 倒显得这消息特别稀奇。 是盛夏陈东烈发过来的消息。 自从把写好的曲子交出去，盛夏那边是一次也没有再找过她，就像她也没再管过这家公司的发展一样。 陈东烈：【江总，《白色通道》已经到尾声，等过审后，应该可以如期在新春档上映，你要不要也过来看看成片？另，歌曲录制也全部完成，之前发给你的样板，你也没有给评语。】 ……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写完《白》的曲子后，江以宁就一直忙着瑞景和自己的论文，盛夏那边发给她的邮件，她看了，知道有陈东烈担着，就没多插手什么。 现在看他这么一说，倒显然她非常甩手掌柜。 虽然，她的确是个甩手掌柜，但—— 至少要担起老板的样子。 【好，我过两天抽空过去看看。】 陈东烈的消息是半个多小时前发过来的，这会儿大概没在看手机。 刚回复完，休息室的门就被敲响。 江以宁抬头。 门把手被按了下去，开了一条门缝。 男人站在外面。 “收拾一下，我们可以去吃饭了。” 江以宁“哦”了声，收起手机，就下了床。 两人出门前，还是先看了京清杯的结果。 这次没有拖延拉扯，直接了当地看了排名。 没有点意外。 江以宁拿到比赛的冠军。 正赛和预选赛一样，不止一个满分的，第一名有五个。 这五个人里就有江以宁和暮沉，除了她和暮沉，另外还有两个人也参附加赛，因此，五个人没有任何争议地拿到自己该拿的名次。 目光落到第五名的名字上，也是唯一没有参加附加赛的人。 叶信然。 总不合时宜地跳出来，扫人的兴。 看着这三个不讨喜的字半晌，江以宁脑海中忽然闪过什么，眉头不由紧皱起来。 这个人—— “在想什么。” 暮沉那道低沉好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同时，眉心被他的指腹按住，轻轻的揉动着。 他虽然用的是问句，但除去语气里那轻哄，这话更像陈述，就好像他已经猜到她的想法一般。 江以宁松开了紧皱的眉，抬起头。 暮沉揉开女孩的眉心，指腹下滑，改捧住她的脸，轻轻抚摸她细腻的脸颊。 “要继续查么？” 查叶信然，和在交流会背后，找人妨碍她的那个人，之间的关系。 目前来看，叶家是最有挑拨动机的。 叶家人想认回江以宁，但在深城待了将近一年，江以宁心里的家人，从头到尾就只有江家。 什么叶家，明家，谁也无法挤进她的心。 昨天，她都还没有把两者联想起来，如今看见叶信然的名字，才不得不想起他最近在背后做的腌臜事。 同样的卑鄙，同样的肮脏。 很难再把这个人从“坏”“厌恶”上剥离开来。 江以宁沉默了几秒，最终还是摇了头。 “不用。” “过些天，我直接问他吧。” 既然都已经决定过完年，就要把叶家的事情处理完，都是一回事而已，一并处理也行。 暮沉将女孩抱入怀里，嗓音沉沉。 “宁宁还记得答应过我什么吗？” 男人力道有些大，江以宁被他抱得有些喘不过气，但她没有挣动，而是伸手环住他的窄腰，跟他拥在一起。 她能清晰感觉到他的不安。 就如果她对江江的不安一样。 “我当然记得啊。” “你别忘记了，我们很快就要订婚啦！” 所以，你害怕的那些事情，一件都不会发生。 她不会放开江家，不会放开暮沉，而跑去选择什么底细都不知道的叶家。 不管叶家里有什么，她都不会。 暮沉沉默了片刻，才沉沉地“嗯”了一声。 江以宁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在在在在在 “好啦，不是说要去吃饭嘛？我们走吧？” 男人没有动。 又等了一会儿，江以宁轻轻催了声： “阿沉？” 男人声音有些暗哑。 “宁宁。” “我在呢。” “可不可以，等五月再去做你想做的？” 江以宁愣了一下。 几乎是他提出这个请求的瞬间，她就懂了他的意思。 等五月，等她到了合法结婚的年纪，等她和他领了证，才再过支做害个在顺地在顺喊声 要求在在家在在在在在在 第二千二百七十一章 协助一下坏人 猜到暮沉想法的瞬间，江以宁心底软得一塌糊涂。 她想，她大概知道为什么自己会那么喜欢这个男人，为什么这个男人从来不会厌烦拧巴又懦弱的她。 因为他和她，是同一类人。 不管是想法，还是弱点，都那么的相似。 江以宁把脸贴在他的胸膛上，听着他沉缓的心跳声，半晌，才缓缓开口： “那我们，明年五月二日那天，就领证，好不好？” 虽然听到女孩主动定下领证的时间，非常高兴，但她没有答应五月之后再去广城。 暮沉懂她，也知道她没有让出这一步的意思。 小姑娘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只会逃避的懦夫，如今下定决心去处理那一摊，她一直没敢直面的破事儿。 如果答应他等一等，那说不定很快下一个“等一等”的借口就会被提出来，那时候，她绝对会毫不迟疑地选择再次“等一等”。 之后更会有无尽的借口，等着她去使用。 也许，那一步，就因此永远都不会迈出去。 有那么一瞬间，他就想用自己内心最鄙劣的想法，去诱哄女孩，让她彻底放弃走出那一步。 然后，再把那点毫无用处的顾虑抛掉，说服自己，他只是想帮助女孩。 因为她讨厌叶家，所以他才会不惜一切，去毁了叶家。 但。 不可以。 不能这么做。 如果以后某一天，她心里后悔了，那这件事就会成为她和他之间无法修复的裂痕。 叶家再诸多不是，只要他们手里还握有宁宁母亲的DNA样本，只要他们身上还流着和宁宁相近的血缘，他都不能赌。 即使小姑娘会后悔的可能性极低，低到趋近于零，他也不敢赌。 良久，男人才哑声道： “……好。” 女孩在他后背拍了拍，意示他松开些力道。 暮沉迟疑了下，最终还是松了手，只是没有完全松开。 江以宁从他怀里抬起头，一下子就撞上了那双桃花眼。 素来沉静清亮的眸子，此刻染了层薄薄的水光，清凌凌的，颜色动人至极。 她红唇勾起些弧度，带着狡黠的意味： “难道我去广城处理事情……暮哥哥就不会抽空过来陪我么？” 暮沉微怔。 女孩继续说着： “之前你待在西京郊，我也去过找你了啊，难道你就这么不公平，只能我去陪你工作，你就不能来陪我一下？” 暮沉舒展了眉眼，笑了起来。 “当然不，我陪你，多久都可以。” 说着，就要低头去吻她。 江以宁侧脸躲开，随即，趁着他放松，灵巧地挣出他的怀里。 “好吧，我就先听着，等你履行过，再来评价。” “现在，去吃饭！” 她也不打算等他，说完，就挎上自己的小包，轻快地往外走。 男人三步并作陃人步，一下子就追了过去，牵住她的手。 江以宁见他脸上的阴鸷已经消散干净，桃花眼转了转，决定再给找些“烦恼事”。 “对了，阿沉！” 两人进了电梯。 男人心情明显好了起来，听到小姑娘喊她，人非常自然地凑过去，“嗯”地应了一声。 “忘记跟你说一件事。” 暮沉没有忽略女孩小脸上的狡黠，既纵容又心甘情愿地接受她的算计： “你说。” “我的户口，前年转到我大哥那里了，如果想领证——” 女孩眨了眨眼睛，没有把话说完。 但意思已经摆得明明白白。 如果想结婚，他就必须找她大哥要户口本。 暮沉脸上的神色明显地僵了一瞬。 再看女孩唇边那抹压不下去的偷笑，他有些懊恼地凑过去，在她的唇瓣上咬了一口。 听到她吃痛的“嘶”声，又忍不住在咬过的地方上安抚地舔了舔。 “小坏蛋。” 江以宁推开他的脸，有些不敢置信地瞪他。 “你先咬人，怎么好意思说我是小坏蛋？” 暮沉掐着她的下巴，又去吻了吻她唇角，不以为然道： “我也坏。” 江以宁：“……” 这人还得意呢。 下一秒，这人的话就让江以宁瞠大了眼睛。 “既然小坏蛋答应和坏人领证了，那协助一下坏人拿到户口本，也挺理所当然吧？”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挑着时间说的，刚说完，电梯“叮”一声，到达一楼。 一点回应时间也不给她，就拉着她往外走。 还边走，边自顾自地说着话： “咱不急，离大哥回来还有些时间，我们慢慢从长计议。” 临近过年，最疼爱的妹妹又准备订婚，江亦燃当然会赶回四九城。 江以宁：“……” 明明是想让他自个去烦恼的，结果到了这人的嘴，就变成“我们”“从长计议”。 算了。 她还能不帮吗？ 放在以前，她是半分也拿捏不住大哥，但现在—— 有雪梨在的话，好像也不难。 两人吃过午饭，暮沉又把人带回了暮氏国际。 本以为自家小姑娘忙了一段时间，这会儿手上的杂事处理得差不多，能偷闲半天，结果人没坐多久，就说要走。 “学校那边不是暂时可以不去么？” 江以宁摇头。 “瑞景……任子栋那边出了点问题，要去处理。” 暮沉听到这个名字，眉心轻蹙。 “他又搞出什么麻烦？” 又字，用得挺灵性的。 江以宁看了看男人有些不悦的脸，道： “等我处理好，再跟你说，好不好？” 虽然任子栋这次的行为实在不讨喜，但也没到大动干戈的地步。 至少，她还没有和对方撕破脸的想法，就没必要闹起来。 看在江正学的份上。 先谈谈，不行……再说吧。 暮沉看出自家小姑娘有包庇的意思，也没再说什么，只是摸了摸她的脑袋，说道： “搞不定就找我。” “好。” 江以宁在暮氏的总裁办公室待了一会儿，消了食，也没让暮沉送，就一个人下了楼。 江霜开的车就停在门口，江雪坐在副驾座上。 等她上了车，江雪转身问： “直接去瑞景吗？” 江以宁正要点头，但想到了什么，迟疑了几秒，还是摇了头。 “先回家一趟吧，我拿点东西。” “行。” 第二千二百七十二章 打工人打工魂 暮氏国际顶层，总裁办公室。 “江小姐已经安全上车。”暮东敲门进去，顺手将一叠文件放到办公桌上，随即从口袋拿出电子备忘录，开始给老板报备下午的工作，“下午有两个关于西京郊的短会，分别——” 那张背对办公桌的大班椅，忽然转了过来。 坐在椅子上的男人神色，完全没了刚才牵着女孩子去吃饭时的温和，本就带着锐意的凤眸，没了笑意后，似覆落了一层薄薄的冰霜，透出迫人的冷意和压迫，森冷得让人心生畏惧。 暮东停下话语，对老板这样的脸色，丝毫不觉得惊讶，也不会有怯意。 毕竟，这股无形的怒火，并不是针对他。 加之从一直跟在暮沉身边，稍微一猜，就知道怒从何来。 暮东垂下手，思索了几秒，才道： “这一年我们收集到足够的信息和资料，只要您想，折断他们两条臂膀并不是大问题，之后，交给他们的对手进行蚕食，大概需要两年左右，叶氏制药的名字就会彻底淡出所有人的视线。” 男人眉心跳了下。 显然，暮东猜中了他的心思。 但他却没有接话，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空气沉默了下来。 许久，久到暮东忍不住回头审视，是不是猜错老板心思的时候，那个男人终于开了口： “暮氏不出手的前提下，成功率大概有多少。” 典型的既要又要心态。 既想出手弄死对手，又不想被江小姐知道是他动的手。 暮东心想，你自己明明就知道答案，非要问我。 “不到三成。” 这个答案，都已经渗了水，把叶氏对手往高里看。 叶氏并不简单，他们有目的地针对调查，花了整整一年的时间力气，也才做到现在这个地步。 如果没有暮氏作推手，先折了叶氏的底气，后面什么计划都不可能进行得下去。 对一个老牌有底蕴的企业，没有深仇大恨，谁会去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而且，还需要有暮氏相当的能力。 暮沉想动手，就只能自己来。 暮东说完，空气再次恢复到死寂。 男人倚着椅背，垂着眼帘，神色愈发冰冷。 暮东垂在身侧的手，无意识地摸了摸裤袋里的手机，心里思考着把江小姐叫回来的可能性。 “打消你的念头。”暮沉冷冷地扫他一眼，“继续。” 继续报备下午行程的意思。 也就是说，对付叶家这件事，暂时放下。 暮东二话不说，立即开始工作。 打工人打工魂，老板下命令牛马干活，闲事少管，别人的爱情少发表意见。 …… 江以宁自然不知道她走后，暮沉那边发生的事，暮沉也不可能让她知道。 她回了一趟家，从那叠准备送出去的请柬里，找到要给自己两个合伙人的那两张，装进自己的小包里，这才又再出了门。 江雪跟在她身边，将她所有举动都看在眼里，也看到江以宁拿出来的两张请柬上，其中一张，写了任子栋的名字。 本以为小姑娘拿出来，是要处理掉，撕了或扔了，没想到都不是。 和另一张，一起放进包里，明显是要给人送过去啊？ 都被当面威胁了…… “你还要请他？” 江以宁没回答，拉住江雪出了江家，又重新上了车。 “也，没有那么大的仇恨。” 刚听到任子栋要找她家长辈说事的时候，她的确很生气，但那口气一过，再想想，好像也不是什么大事。 她只是不想因为这件事，让家里长辈们心里起了疙瘩，至于其他不相关的人，无所谓。 江雪可有可无地点了点头。 小姑娘觉得不仇恨，那就不仇恨吧。 绕了江宅这段路，等到了瑞景，已经是下午两点多。 她人刚一迈进瑞景，研究区那边就收到消息，所有人都炸了起来。 手上的工作也不管了，全一窝蜂地涌了出去，谁都想一睹Chiang的芳容。 虽然之前就见过好多次，还有人甚至和她一起共过事，但身份不同，即使是同一个人，那感觉也是不一样的！ 那可是Chiang啊！ 那个神秘又厉害的Chiang，在TA公开发表的研究和论文上，可是攻克过很多人无法跨越的难题！ 现在竟然成了他们的顶头上司，还和他们一起研究同一个项目！ 等项目完成后，这经验，妥妥够他们吹个十年八年！ “靠！都挤在这里做什么！赶紧该干嘛干嘛去！” “听到我的话了没！” “我去，怎么还推我！我是你们老板！” 理查德本想过来疏散人群，结果被推得七荤八素，还差点摔了。 还好被他小女朋友扶了一把，才稳住。 见江以宁有保镖护着，那些追星似的疯子们还有点理智，没有挤到江以宁，他便先退出人群，站到安全的地方。 “一群混蛋玩意儿！之前还看不起人家小姑娘，这才多久啊！” 一边的助理兼女友听着他吐槽，只抿唇偷笑，没有说话。 如同追星般的画面，一直持续到江以宁回了自己的办公室才算散去。 本来只需要几分钟的路程，今天硬生生走了二十分钟。 理查德和助理也跟着挤进了江以宁的办公室。 “这群混蛋玩意儿不早就知道咱江总就是Chiang嘛，还这么激动。” 助理动作娴熟地泡了一壶果茶出来，正好听到他这话，顺嘴搭了一句腔： “知道和确定，是有点不同的。” 理查德也很清楚这种莫名其妙的心理，毕竟他自己也一样，昨天在交流会的时候，也激动得难以自已。 有种吐气扬眉的光荣。 一口闷了果茶，他豪爽地放下杯子，道： “你怎么过来了？昨天不是说了，今天先不用过来吗？” 不是他大方给假期，而是小姑娘说学校有事情，他又考虑到她这种时候现身，会带起骚动，就索性让她缓个一两天再来也行。 看看刚才进公司的盛况，他的考虑是正确的。 嗯，再过一会儿，江以宁来了公司的消息传出来，可能公司外面也会有人围过来！ 他得做好准备！ “有事，找任子栋。” 第二千二百七十三章 理查德闻言，没忍住挑了眉。 “你还能有事找他？！” 如果他没记错，小姑娘平时对任子栋的态度就是爱搭不理。 倒也不是说她冷漠，就是那种，遇到会点个头，打个招呼的普通半生不熟的态度，其他时间可不会主动去找人。 说是合伙人，其实更像没什么交集的邻居。 现在竟然主动放弃最喜欢的假期，主动回公司找人。 稀奇。 “是不是他做了什么令你发指的事？” 江以宁摸杯子边缘的手一顿，抬眸看了理查德一眼。 心想，真不愧是几十年的老朋友。 理查德看见她的目光，眉毛挑得更高。 “还真让我猜中了啊？” 确定后，他想都没想就把任子栋给卖了。 “我刚才看见他进了零号实验室，现在估计还在那里！” 瞧理查德那模样，像极了在怂恿江以宁赶紧去揍任子栋。 至于任子栋做了什么坏事，他没追问。 能让一个平时很少反常的小姑娘，特意反常了一回，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小事。 他再好奇，也不能没边界地追问。 “好，谢谢。” 江以宁喝了水，缓过了气，又和理查德聊了聊因为她身上多了一层马甲，给瑞景带来的变化。 无他，想合作或者是想通过瑞景联系江以宁的人，比之前更多了。 之前多是试探性，拿过来当借口的东西，瑞景根本看不上。 而现在，江以宁的身份得到实锤，那些人不用再试探，再拿过来的全是真心实意。 老实说，看到这么多实打实的“真心实意”，作为一个俗人，理查德都忍不住心动了。 瑞景未来，一片坦荡啊！ 虽然等项目研究成功，也可以得到相同的结果，但，现在有两个大BUFF在加持，就是两片的坦荡！ 以后都不用再愁研究经费……简直是所有稿科研的人的终极梦想。 理查德作梦都不敢想的梦想，竟然实现了！ 江总这条金大腿，必须焊死在他身上！ 聊得差不多，他站起来准备离开： “从昨晚到现在，有好几个已经递了项目书过来的，等我整理好，我再拿给你看看。” 好东西太多，他就没忍住，多花了点时间去看，这不，越看越荡漾。 江以宁对项目没多大兴趣，她喊住理查德，将带过来的请柬递了过去。 “到时候和你女朋友一起过来，喝杯喜酒。” 理查德接过去，脸上写满了受宠若惊。 “好！我一定去！” 他知道江以宁准备订婚，却没想到还会邀请自己和他的女朋友。 这是把他当自己人了啊！ 给瑞景做牛做马了小半年，值了！ 理查德拉着自家小助理出了江以宁的办公室。 “一会儿咱去看看给江总送点什么结婚礼物比较好。” “送首饰吧！金首饰最实在，样式不喜欢，还能当金子备用，下班就去咱公司旁边的商场五楼看看，那边都是女孩喜欢的首饰。” “行，我听你的。” “哎，江总这个请柬设计得真漂亮~古韵味十足。” “你喜欢？那我们也订个婚？我找江总把这个设计师推荐给我！” “做梦！我才不嫁科研男！” “喂，你们华国人不是有句话说，不是奔着结婚去的谈恋爱，都是耍流氓吗？你对我耍流氓？” “你走开！我什么时候耍流氓……” 两个人一边走，一边说闹。 江以宁隐隐听到一些，没忍住勾起一抹笑。 幸福好像能传染似的。 端起已经凉了大半的果茶，一口喝尽，江以宁先处理了些堆积的文件类工作，这才出了自己的办公室，往零号实验室走去。 再出现在人前，大家理查德敲打过，已经冷静了不少，不会一窝蜂地堵过来。 但，依然比以前要热情，跟江以宁打招呼的声音，也跟着嘹亮。 零号实验室是瑞景的重地，也没有跟其他实验室建立在一起，普通研究人员没有进出的权限。 作为老板，江以宁自然是有权限的。 越靠近零号实验实，走动的人就越少。 就在江以宁来到第一道门禁前，却见两个西化面孔的人站在那里。 看他们的样子，就是在等她。 江以宁倒也认得这两个人。 SIM推荐过来的，科研履历相当漂亮，是两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如果不是SIM推荐过来，能当大用。 可惜没有如果。 也因此，理查德防贼一般地防着他们，只让这两个人做着非常基础的工作。 江以宁偶尔也会翻看这两个人的工作报告。 本以为他们会先自己受不了提出离职，毕竟，SIM只是他们的推荐人，并不能真的约束他们什么，被推荐了这种工作，不想待随时可以走。 结果，两个人一待就待了小半年，还一点怨言都没有。 她一走近，两个人就开口： “Chiang。” 江以宁停下脚步，看了两人一眼。 “按照公司的规定，你们不能在这边逗留。” 两个人都没有理会她这话，其中一人往前走了一小步，自顾自地说道： “江总，基诺先生想跟你见一面。” 这话倒也在意料之中。 江以宁并不觉得惊讶。 “抱歉，不见。” 说话的那人皱眉。 “你还不知道想见面原因，就拒绝，难道不怕出事吗？” 江以宁笑了声。 “我知道基诺想见我的原因，这是思考过后的答案。” 两个人互看了一眼，用眼神交流了会儿，这才又看向江以宁。 代表说话的，依然还是那个人。 “既然你知道，那你也应该知道这件事，如果闹到国际上，华国会多丢脸，说不定会影响到以后所有华国人参加的所有竞赛。” “基诺先生并不想逼江总你，只是希望和你见一面。” “江总，你需要为自己国家的脸面考虑清楚。” 江以宁表情不变，声音淡淡： “既然我说了这是思考过后的答案，当然也会想过你们说的事情，我的答案不变。” “这件事到止为此，你们应该立即离开这里，不然，我要让理查德按照规定处理。” 第二千二百七十四章 心存偏见 早上江以宁已经和学校那边统一起来，所有人必须拒绝对SIM的私下一切接触，也不得回应所有相关的问题，省得被对方把对话折分，拿来做文章，引起歧义。 这件事的所有应对，必须全部放在明面上。 江以宁的态度非常强硬，而且一句多余的话也不说，两个人拿她没办法。 在她再三要求下，两人也只好离开。 临走前，那个代表说话的人看着江以宁： “Chiang，希望你认真思考这件事，当初在竞赛颁奖会上，就有人指证过你是Chiang，华国为了胜利，把事情抹了过去，而现在你却把Chiang这个名字和自己划上等号……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回避掉违规参赛，拿下冠军这件事，Chiang这个名字，都已经沾上黑点，你注定是要被牺牲的那一方。” “基诺先生会在四九城停留一段时间，如果你有想法，随时可以来找我们。” 说完，两人这才离开。 江以宁望着两人走出零号实验室的区域，这才解开门禁往里走。 走廊还挺长。 之前瑞景装修、布置，全部都是理查德在操心，这人看着大老粗，心却很细，在不少有名的实验室待过，各方面做得很足，加上江氏有钱，零号实验室一点也不输一流实验室。 这边是整个项目最后推进地，为了确保保密性，里面还安排了宿舍。 研发后期，核心科研人员，是不能随便离开实验室的。 这些要求全都标明在合同里。 嗯，江以宁和任子栋、理查德三个股份持有人除外。 正常情况下，这个区域，至少要五六年后才会用得上。 谁也没想到公司才成立半年，项目就已经推到一半，大概过完年，核心人员就要进入这个区域，开始最后冲刺研发。 江以宁有自己的个人实验室，除了公司刚启动那会儿，到处参观过一下，就几乎没往这边来过。 这会儿，一个人转了好一会儿，才找到任子栋所在的地方。 他正盯着墙上大屏幕，看上面用现有数据推算出来的实验结果。 数据不完整，推算出来的可能性就有很多。 需要排除掉不理想的可能性。 听到脚步声，他扭头看了她一眼，随即，伸手在触屏上点了一下，暂停推算，然后，转身离开屏幕，往旁边的位置一坐。 还十分客气地往他前面的空气指了一下，示意她也坐。 “这里没茶水。” 意思是，就不招呼你了，直接说吧。 江以宁：“……” 消下去的怒气又有隐隐冒出头的迹象。 懒得跟他争论，也懒得跟他纠缠，直接把事情简单地说了一下。 最后，她给出一句很不客气的总结： “……事情就是这样，谢谢你的关心，这件事，我自己会处理，不需要旁人插手，希望你也别多事。” 任子栋像听不见一般，等她说完，安静地思考了两秒： “你已经有锁定的目标？” 江以宁没有跟他具体说到叶信然的事情，不过，也不难听出她是有目标人选。 迟疑了下，她还是点了头。 本以为说到这个份上，任子栋就该满足了，没想到就听到他说： “跟我讲讲。” “……”江以宁难得有想骂人的冲动，“任所长，这事我自己能解决，我自己解决不了，我家人朋友也能帮我，真不用你帮！” 这话都已经有点划界线的意思了。 偏偏任子栋脸皮厚得很，丝毫没听进心里。 “不说？” 江以宁直接气笑了。 他下一句，不用猜也知道是威胁！ 怎么会有这种人！ “任所——” “你喊我任叔。” 江以宁气得没了脾气，抱着些破罐子摔破的摆烂心态开口： “任所长，别跟我说，你不知道我为什么不想把这件事闹到我家长辈那里去，你要是再纠缠不休，就别怪我不客气！” 任子栋看着她，沉默了几秒，忽然道： “唯独这点，你跟他一点也不像。” 江以宁淡淡地“哦”了一声，对这评价倒没什么感觉。 本来就不是真正血缘父女，不像才是正常的。 更别说，在她出生前两年，江正学就已经死了，一次都没见过，家里还甚少提到这个人，她怎么可能跟一个没接触过的人有过多相似的习性。 空气一阵沉默。 好一会儿后，任子栋又道： “继续说吧。” 江以宁深吸一口气，望着坐在面前的人，心里盘算着打他一顿的作用。 在他的坚持和顽固下，好像没有什么用。 要赌他的良心么？ 跟任子栋讲良心……算了。 想着，江以宁忍不住开始想到任子栋这个人身上。 这人的内在，真是无比强大。 明明外在一点也不强，随便一个人都能把他打趴下，但他经常表现出来的样子，好像一点破绽都没有，怎么看都是一个强大的存在。 算了。 说都说了。 他要是坚持插手，就把人暂时留在这个零号实验室吧。 反正，人在这里生活两三个月是没有问题的。 江以宁想通了，想开了，也就不怕坦白： “目标是一个有些过节的人，他姓叶，出身自那个和我有血缘关系的家族。” 任子栋又问： “他们以前有做过类似的事情？” 江以宁愣了一下，实话实说： “那倒没有。” 任子栋继续问： “我之前查过一下你参加竞赛的情况，在SIM之前，你还参加过国内的五科竞赛，和你同期的那个叶清爱，也是那个家族的人？” 虽然知道这些人当初追着她，要她参加SIM竞赛，不可能不提前做点功课，调查她的背景，但当面说出来，又是另一种感觉了。 江以宁被他的直白坦荡整得有点无语。 气也气不起来了。 “是。” 得到确定答案，任子栋给她指出： “你对他们心存偏见，才觉得这事是他们做的？” 江以宁：“……” 死掉的火都能被他气得再次燃起来！ 就算是事实，还能这样直白，当她的面说出来？！ 江以宁黑了脸，不想再跟他聊下去了，起身就要走。 第二千二百七十五章 任子栋手撑着桌子，懒洋洋的模样，丝毫没有阻止她的意思，那张嘴还在继续： “被我说中了。” “你的目标如果想妨碍你成名，早就在五科竞赛的时候就能动手，他们没有，在SIM竞赛也有机会，他们还是没有，到了交流会再做这种事情，已经毫无意义。” 这说法是有道理。 但—— 江以宁猛地停下脚步，回头冷冷瞪视他。 “你什么都不知道。” 言下之意，让他闭嘴，少下评语。 任子栋不以为然地耸肩。 “那你说，你的怀疑点是什么。” 江以宁噎住。 怀疑点是什么……当初叶信然给她找不自在，她也把不自在还了回去，有来有往，他再给她不自在，需要什么怀疑点？ 对叶家人，她甚至不愿意多思考一下。 任子栋看着吃憋的小姑娘，笑了声。 “我倒觉得，这件事，也许就是你家长辈们做的。” “在你过去的那十八年，他们不就一直在做隐藏你锋芒的事情吗？” 小姑娘非凡的学习力，早早就展现出来，却在她离开了江家，才开始在人前展露出来。 也因为小姑娘的锋芒已经在展露，遮掩与不遮掩的区别，只在于拖延到多少时间而已。 所以，在背后搞事的人，才会是那个态度。 成功了，挺好，失败了，也行。 小姑娘是个聪明人，不可能看不出来。 但她的心，明显是偏向江家人的，就算所有证明都摆在眼前，她也能骗到自己，把矛头指向自己讨厌的人。 这不是她笨，人之常情罢了。 普普通通的逃避心理。 江以宁像被踩到尾巴的猫似的，有些不冷静地反驳： “你闭嘴！他们没有！” 任子栋还是那吊儿郎当的混蛋模样： “我也没说隐藏锋芒是件坏事，你在气什么？” 江以宁抿紧唇瓣，有些后悔之前对待任子栋的放任心态了。 她冷笑： “气什么？你污蔑我的长辈，还问我气什么？” “他们不需要那样做！只需要他们一句话，我会听！你以为我过去的十八年，就没有任何露锋芒的机会吗？！” 任子栋看了眼明显已经气上心头的小姑娘，心里难得涌现了些后悔的情绪。 还是第一次见她气成这个模样。 踩到她的雷点了。 不过—— “你确定所有江家人都知道不需要那样做？” 江以宁气在头上，心里有冲动，不管任子栋说什么，都想狠狠反驳过去，但他这句话问得实在奇怪。 她拧着眉，将他这话反复思索了两遍，才给出确定答案： “当然。” 任子栋看了她一眼，心知这个话题差不多到这里就该结束了。 有些事情，他也只是猜测，没有任何证据的前提下，和一个本就有偏见的人，聊她的雷点，跟断绝关系没什么区别。 他并没有这个打算。 说实话，他很喜欢这个小姑娘。 偶尔气气她，可以，断绝往来，就算了。 “行。”任子栋主动打住，“以后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记得跟我说。” 江以宁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没说话。 那表情，明晃晃地在说“你做梦”。 任子栋是什么人？ 他当然看不出来，还理所当然地拍了板： “我当你答应了。” 江以宁懒得跟他吵，不说就是不说。 她还真不信，他不知道的时候，还能跑来威胁她。 “没其他事了吧？我回去了。” 说着，转身就走。 任子栋喊住她： “等等。” 江以宁停住脚步，但没有回头。 任子栋也无所谓她的态度，提醒道： “你早上说要给我请柬。” 江以宁：“……” 缓缓地深呼吸了几次，尽量平缓自己的情绪。 没什么好生气的。 这种人讨人厌，不是一天两天就练成的，他一直以来都讨人厌！ 硬是哄好了自己，江以宁拿出那封请柬，随便拍在身边的实验台上，一声不吭继续迈步往外走。 得到一切他想要的信息和东西，任子栋没再纠缠。 等小姑娘出了实验室，这才笑笑地走过去，拿起那封请柬，当场打开。 从纸张到请柬内容，处处透着精致和用心。 看得出准备请柬的人，是实实在在花了许多心思的。 也怪不得小姑娘拼了命也要维护自家人。 任子栋轻笑着，将请柬装回信封内，随即，扯过旁边一本厚厚的书，把请柬塞了进去。 “傻子，你女儿要订婚了呢。” “到底是你，还是你老婆在干这种事情？可把她气得够呛。” 低低的叹息声，在偌大空旷的空间里回荡。 …… 江以宁从零号实验室出来，也没心情继续待下去，回了办公室一趟，收拾了东西，就准备打道回府。 刚走到电梯，就看见理查德从电梯里走出来。 理查德看见她挎着小包，一副要翘班的模样，正想吐槽唠叨几句，但扫到她那张比锅底还黑的小脸，心里顿时“咯噔”了下，什么话都咽了回去。 看她进电梯，还狗脚地说了句“慢走”。 等电梯门关上，他已经在心里把任子栋骂了个百来遍。 什么时候见江以宁气成这样过啊！ 除了任子栋这个混帐，谁还能有这个功力，把一个情绪稳定的人气成这样！ 真是闲得他！ 江以宁一点也不知道理查德准备帮她出气，要把未来一个月的工作量全压到任子栋身上。 走了一路，又坐电梯来到一楼，心情倒是缓了不少。 她没有立即回家，看见对面街区的奶茶店，就突然想喝点甜的，便拉着江雪过去了。 奶茶店旁边还有家西式甜点店，花式多，非常吸引眼球。 江以宁也就买了一些。 拿到奶茶，插上吸管正想喝一口，但又想到了什么，她把吸管从嘴边挪开，拿出手机。 举着奶茶杯子，就拍了一张。 江雪看得直摇头。 “还要打字是吧，我帮你拿着。” 小情侣谈恋爱真是没眼看。 江以宁假装没听出江雪话里的调侃，把自己的奶茶递给她，就专着抱着手机，输入文字。 想说的话还没打完，一通电话先跳了出来。 备注名是许茵。 第二千二百七十六章 双向奔赴 看见许茵的名字，江以宁无法避免地地想起了叶信然。 虽然周六那天有叮嘱过许茵，这几天先不要跟这个人接触，但她知道，没有把由因说清楚，别人在做事时，很难衡量事情轻重。 何况，叶信然还是许茵父亲的学生，又在同一个环境工作，很多接触都无法避免。 江以宁不是不想让许茵知道叶信然不怀好意，可那些不怀好意的原因，她一点也不想提，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本来就对叶家人避而不谈，她更不想被人知道，那些所谓和她有血缘关系的人，在她不知情时，帮她安排了婚姻，还把人安排到她附近。 想一想都觉得难堪。 看见许茵的名字，虽然有通过暮沉，让闻一宣帮忙看着点，但担心和内疚是怎么也止不住的。 如果不是因为她和许茵走得近…… 吸了口气，尽量保持平稳无异样地点了接听。 “喂？许茵？” 下一秒，手机那边便爆出一阵尖锐又兴奋的喊叫声： “阿宁阿宁！超好听啊！新曲超有味道！太好听了！你好厉害啊！我爸还说你在忙科研，忙竞赛，他骗人！你明明在忙作曲啊！” 听着许茵兴奋的声音，江以宁愣了一瞬，才想着不久前陈东烈发来的信息。 是了，说的是歌曲已完成录制，想来应该也跟着宣传片一起往外公布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发现许茵的心思浸进“追星”里，忘记了那些她不想提的事情，她多少轻松了些。 “是吗？我还没有听呢。” 许茵那边明显顿一下，热情高涨的声音瞬间变了个调，换成懊恼和歉意。 “啊对不起！以宁，我太上头了，没多想就给你打了电话，你是在忙吗？我真没想打扰你——” 听了阿宁的新曲七八十遍，她就已经完全浸了进去，甚至把江以宁就是Chiang的事给忘了。 昨晚，她听到她爸和T大其他教授领导聊这个事，聊了一个晚上。 江以宁的马甲真被她猜中，本来还想给江以宁发个消息什么的，但听她爸和别人聊的，大概猜到江以宁现在现在被无数人联系着。 许茵就没立即找江以宁。 想想她和以宁什么关系啊！ 一起出过海，一起看过音乐展，还一起看过时装秀。 她不急这一时。 没想到，今天一早，就看到盛夏官宣，还听了阿宁的新曲，虽然不是完整版，但她也只听了七八十遍而已！ 听到后来，直接上头，都忘记克制，直接打了电话！ “没事，正好都忙完了。”江以宁软声道，“我刚给自己买了奶茶，打算偷闲一下呢，你没打扰我。” 许茵“呼”了一声，嗓音再次活泼起来。 “那就好！新歌，不对，是《白色通道》几首歌都非常好听！特别是主题曲！你们贼会挑主唱！那个谈千歌的嗓音，再配着预告片，哇，你不知道，一个医疗片竟然能把我的心都吊起来，好想赶紧看到成片啊！预告说要到一月底才上映，还有整整一个月哎！” 江以宁听着她活泼的声音，唇瓣也不知不觉地染上了些笑意。 出于内疚，也出于信任，等许茵说完，她便道： “盛夏那边让我过两天去看成片，你要不要一起来？” 这话立即换来许茵一阵高亢的尖叫声。 “真的可以吗？！我可以提前看？！” 作为电影的出品公司老板和投资人，这点小事的决定权还是有。 江以宁道： “你问问诗筠要不要一起去看，我带你俩。” 许茵已经激动得快要晕厥了。 “好好好！我帮她决定就行，她要的！我们一起去看！啊啊啊啊啊以宁我真的好爱你！你对我那么好，你也是爱我的吧？对吧？” 江以宁：“……冷静点，只是看个成片而已。” 许茵已经疯了，听不进她的话。 “呜呜呜我们互相爱着对方，算不算双向奔赴啊？！” 江以宁：“……” 算了，她高兴就好。 许茵又说了会儿对新曲的感受，得到来自作曲本人的回应，发现自己的看法和对方有相似点，也有共鸣点的时候，激动变成感动。 一通电话聊了将近二十分钟，还是有些意犹未尽。 “以宁，你刚才说你在喝奶茶……在哪喝啊？我突然也想喝，呃，我不是要你陪我喝，你喝完了回去也没系！” 她就是突然想跟偶像喝同款！ 江以宁接下来没有安排，和朋友坐一块喝喝奶茶也没什么不好，就把地址发了给她。 甜点店有坐的地方，挂了电话后，她就和江雪在店里坐了下来。 本想让江雪把江霜也叫过来，但江霜似乎更喜欢隐藏在暗处，便也没有勉强。 江雪坐下，晃了晃奶茶杯，提醒她： “你那信息还发吗？” 接电话前，小姑娘正打算跟男朋友分享美食时刻的。 江以宁嗔了她一眼。 当然发。 聊了电话那么久，奶茶已经不热了，还没喝上一口呢。 江以宁拍了照，也没喝，打算等许茵过来再买新的。 把奶茶照片发给暮沉后，没一会儿就收到一张回复照片。 一张对着会议桌拍的照片，能看得出会议桌周围都坐满了人，那些人手边还放着各种会议的物品。 显然，他在开会。 不知为何，只是一张照片，她竟然看出了委屈的味道。 想来应该是最近，暮沉经常有意无意地摆出可怜兮兮的神色，才让她把“他好可怜”的想法，延伸到其他地方。 这种想法要不得，不能惯着他。 想是这么想，江以宁看着照片片刻，随即退出暮沉的对话框，点开暮东的联系方式，问他要了暮氏国际总部上班的人数，给他们分订了几批奶茶。 刚做完，手机还在弹提示订单被接单的消息，那边许茵已经来到江以宁给的地址。 她没有立即走进甜点店。 江以宁抬头看向外面，才发现她已经到了，正站在门口外面的街道上，拿着手机在说着什么。 许茵背对着店里，看不清的她的表情，但从她不停动来动的身影，大概能看得出她多少有些不耐烦。 就像想挂掉，又没办法挂掉的样子。 第二千二百七十七章 又让你过去演戏 这个状态持续了两三分钟后，直到许茵一次无意回头，对上江以宁看过来的目光，这才终于有些强硬地打断电话那边的人，匆匆给了个“忙”的借口，就挂了电话。 她收起手机，快步进了甜点店，走向江以宁。 “呼！外面冷死了！我的脸差点被吹裂！” 店里有开暖气，进来就暖和了，许茵一边说，一边把外套给脱了。 “以宁，我叫了小筠，她过会儿就来，你要是忙，不用管我。” 能和偶像见上一面，就很满足了！ 江以宁敛起思绪，笑道： “今天不忙。” 都没有主动提许茵那通电话。 刚才和江以宁聊电话的时候，许茵就发现，江以宁虽然给《白》作了曲，但她本人对电影的进展，知道的还没她这个粉丝多。 凑到一起，难免要跟她说说关于《白》的八卦消息。 比如电影的主唱，几度差点就被人换掉，但每次都被卡在盛夏这最后一关上面。 盛夏的总经理坚持主唱只能是谈千歌，为此，前不久还传出谈千歌跟盛夏的总经理睡过这种荒唐谣言。 当然，谣言出来后，盛夏的公关就出来辟谣了。 说是阿宁亲自指定谈千歌。 本来网友对这辟谣，大多都是半信半疑的，直到预告片搭着BGM出来，谈千歌的歌声和电影简直成了绝配，大家这才信了。 有之前音乐展的例子，所有人不得不服阿宁对声音的敏锐。 她指定要的那对男女歌手，声音和《炽》也是一个绝配，《炽》传唱至今，暂时还没有一个翻唱，能打得过原唱的。 “……上个月网上还吵得不可开交呢！好多人在黑谈千歌咖位不够，嗓音条件不好，要求她别唱阿宁作的曲，我还以为你都知道。” 许茵没说，自己也下场跟人吵了。 没有站谈千歌，只骂那些阴阳盛夏把曲给谈千歌的人。 江以宁平时就很少关注娱乐圈，更何况，事情已经做了决定，就算知道别人在为这事吵，她也不会费心神去看这些八卦。 就当事不关己的八卦听听。 还别说，除了选角，后面《白》的风波一直不断，话题度非常高。 因此关注《白》的人，也不少。 江以宁以为，主医疗的电影，会非常小众。 这要是被许茵知道她的想法，肯定要跳出来跟她一二三四点个明白。 阿宁作曲，又有池影后友情客串，不谈内容，单凭这两个重磅存在，电影名气早就先出了圈。 如今再配上一支成功的预告片，许多人都在期待。 两人没聊多久，齐诗筠也来了。 坐下来第一件事，就是给许茵一记手肘攻击。 显然前些天的被冷落，她还在记恨。 许茵不敢回击，只能小声抱怨： “你前年躲在家闭关写论文的时候，不也有一段时间找不着人吗！” “能一样吗？！”齐诗筠又顶了她一下，“我有瞒着你，我闭关的原因吗？！我有让你找不着人吗？！我有说谎忙吗？！” 许茵顿时蔫了，耷拉着脑袋，一个字都不敢再说。 她也没办法啊！ 难道要让她直接跟死党说，“我最近忙着给人当假女朋友，你先别找我”，这样？ 她敢这么说，齐诗筠就敢当场戳死她！ 太蠢了。 虽然现在也没差多少，她已经快要被戳成窝蜂煤了。 把人欺负得抬不起头来，齐诗筠终于发泄掉一点气，轻“哼”了声。 许茵立即把提前帮她点的，她喜欢那口味的奶茶推了过去，半转移话题，半讨好道： “过两天，阿宁说要带我们去看《白色通道》的成片！” 能成为朋友，多少都有些臭味相投的。 齐诗筠果然成功被转移了话题。 却在这时候，许茵的手机非常没默契地响了起来。 本来手机响动，只是一件很普通的事情，就是架不住许茵脸上全是掩盖不住的心虚。 她连看都没看一眼就慌张按掉电话的模样，瞬间让齐诗筠眯起了眼。 许茵连忙辩解： “你不是看到了吗！我没听啊！我按掉啦！” 齐诗筠一顿。 还没来得及辨别是不是怪错了这个傻闺蜜，坐对面的江以宁忽然慢慢悠悠地来了句： “刚才许茵你过来的时候，好像在店门口接了通电话？聊了挺久的样子？” 许茵瞠大双眼，不敢相信阿宁会出卖她。 江雪也出来作证： “你那会在下单外卖，没看清楚，没多久，就七八分钟而已。” 齐诗筠已经转身面向许茵，面无表情，一副“我等着你解释”的样子。 许茵觉得天都要塌了。 她家阿宁不是会插手闲事的人啊！ 怎么突然要卖掉她？！ 没时间思考这个问题，齐诗筠越靠越近，二米八的气场压得她缩成个小团子。 “不是，你，你们听我狡、听我解释！” 齐诗筠木着脸瞪她： “不用解释，你就说，那通电话是不是那个人打过来就行。” 许茵张了张嘴，花了好几秒才挤出个几不可闻的“是”。 话音一落，齐诗筠的食指就戳了过来。 “你这傻子，前天才跟你说，让你先离他远点，我们想办法解决，这48小时还没到，你就把话给扔进太平洋了是不是！好你个许茵，说，你是不是故意的，就是想跟他假戏真做？！” 许茵听到她最后那句，也急了，一手握住她的食指，连声否认。 “我没有！我又不喜欢他！” 一只手被捉住，齐诗筠就用另一只手去揪茵的耳朵，压着声音在她耳边骂： “那你还藕断丝连？！说你傻，你还不承认！” 许茵张了张嘴，本想再辩解两句，瞅了瞅自家闺蜜，又瞅了瞅江以宁，最后还是咽了回去。 越辩解就越显得自己傻。 还是先把态度摆正，先过了这劫再说。 显然，她这个选择是正确的。 乖乖听骂，齐诗筠也就骂了几句，就拿她没办法，泄掉大部分的怒火。 “说吧，他找你做什么？又让你过去演戏？” 许茵摇了摇头。 “那倒没有……” “你给我爽快点说！” 第二千二百七十八章 许茵“哎”了一声，一脸郁闷。 “前天我不是听你们的话，开始躲他了吗？他这两天联系我，我都推了，他刚才给我的电话……他猜到我这边的情况，来跟我道歉，说大概猜到，找我帮忙的事给我带来麻烦了，是他考虑不周，他还说，如果因为帮他，而害我陷入谣言或者误会中，他愿意配合做任何事，来帮我解决问题。” 其实叶信然后面还说了，想要做点什么，送礼物或者请吃饭，来给她赔罪。 那通电话，大部的内容就是在拉扯这个问题，她说不用，他非要坚持。 弄得她都不知道该怎么拒绝才好。 这些拉扯，她就不说出来了，反正她已经说不用，省得齐诗筠又骂她不干脆。 之前许茵一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不喜欢叶信然，明明不算熟悉，却就是有这种感觉。 然后，她趁着这几天除了追星吃瓜外，难得闲下来，就给自己做了无数次复盘。 这会儿终于发现答案。 叶信然这个人，精得有点让人害怕，也精得让人看不到真实。 他会跟她提出那种答谢方式，就是知道她承了他的帮忙，不好拒绝，所以，他提出来之前，就猜不到这种要求会带来什么谣言或者误会吗？ 显然，他是知道的，但还是提了。 在发现她这边已经回过神后，他又立即诚恳道了歉。 每次都踩在恰到好处的地方上，让她挑不出他的坏处，也说不出一句不好的话。 最可怕的是，她甚至还没看得清，这个人到底想图什么。 反复回顾整件事，至今他没有得到什么好处，就先要放低身段道歉赔礼，之后，似乎也不会得到什么，可他也没因此摆脸色。 齐诗筠闻言，皱了皱眉，语气倒是软了许些。 “那他还挺有自知之明的！” “是吧！”许茵趁机凑过去，抱着自家闺蜜的手卖萌，“我真没有跟人藕断丝连！” “别得意！你只是这次走狗屎运，没碰上个坏的！不，说不定他还是个坏的，只是忌惮你爸，见你醒悟，才没敢坏出面上来！隔着肚皮，你压根不知道对方打什么主意，别放松警惕！对这种人，一律按坏人来防备才是对的！” 现实里的正常人，怎么可能提这种诡异的要求！ 以为是演电视剧啊！ “我知道！我知道！亲爱的，我就听你的！” 两个人都没有发现江以宁的异样。 确定许茵没犯傻，齐诗筠也没再咬着闺蜜的痛处不放，重要问题一解决，女孩又再回到那个没心没肺，笑闹追星的状态。 面前的奶茶一直喝到下午五点多，外面天色全面暗了下来，这才准备回家去。 目送两个女孩各自上了车，融入车水马龙里，江以宁还站在甜点店门口，望着她们离开的方向。 江雪忽然伸手摸了摸小姑娘的发顶，才发现真如想象中的那么柔软顺滑，心想，早该找借口摸上去的，嘴上却一本正经地说着话： “你不想说就不说，没有什么对错之分，而且，许茵听劝，她不会受伤害的。” 这些天，江雪一直跟在江以宁身边，多少能摸得到小姑娘的想法。 是人就会有私心，有不想被碰触的地方。 她并不认为，江以宁的闭口不谈叶家、叶信然的事情，有什么错，更不认为许茵被叶信然借口接近，就是江以宁的问题。 小姑娘好好待在自己的小圈子里，谁也没招惹。 错的是叶信然这种不怀好意的渣滓。 被赶出京大，被揍一顿，还在搞小动作，不就是觉得不违法的老实人好欺负么？ 叶家养出这种人，真怪不得这小姑娘不喜欢他们。 当然，她的看法也仅此而已，多余的就不考虑了，也不是她能考虑的。 谁都不应该主动挑拨小姑娘的仇恨情绪。 江以宁沉默了一下，才轻声道： “嗯，我们回去吧。” 两人上车，车子缓缓向前驶去。 江以宁看着车窗外，神色淡淡。 对许茵，内疚有，但也没有到纠结的地步。 她其实没有身边人想的那么好，自私，偏执，冷漠，懦弱，自卑……她知道自己身上有很问题，更不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好人，正确地说，她只是一个尽量不违法的普通人罢了。 改不了也不想改。 刚才听许茵说话时，她就在想一件事情。 巧合。 刚跟许茵约着见面，就碰见她还在跟那个0被叮嘱过，不要再接触的人聊电话。 说她偏见也好，什么都好，她就是要揣着最大的恶意，去看待叶信然的一举一动。 如果她真的很内疚，真的不想许茵被人拿去当抢使，看到这个情景，大概会采取一些行动吧？ 比如，主动找上叶信然，跟他摊牌，跟他谈判。 这大概也是他想要的结果。 要是叶信然真这么想，那他大概要失望了。 就算连累了许茵，她也不会走出那一步。 车子一路行驶。 她也看了一路窗外，直到车子在江家大院的停车场停下来。 “你们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江雪没有下车，趴着车窗冲她挥手。 “好，你也要乖乖哦。” 江以宁失笑。 看着江霜姐妹开着车子原路出了江家的院子后，她这才拿出手机，给暮沉打了通电话，把许茵那边事情说一下。 手机那边，暮沉一听就知道小姑娘想问什么。 “闻一宣查到，叶信然的确被一个女人追得紧，明面上也的确在想办法摆脱那个女人，至少，在好些人眼里，都是这样。” “明面上，那闻一宣也没找到不是的证据？” “目前是这样。”暮沉嗓音淡淡，“别担心，这件事闻家会解决，你不用操心。” 江以宁沉默了一会儿。 “我什么也不用操心……事情还是因为我面是，难道你不觉得我需要抽负任务必吗？” “傻子，什么叫因你面是？别人给你的麻烦，不是你自找的麻烦！这不不是在在城中在借款单大家在家在家在在在家在在不顾一切 夺” 第二千二百七十九章 觉得孩子冷 手机那边传来一阵低笑声，随即，暮沉那道带着笑意的低沉嗓音，缓缓传出： “宁宁要不要负责任，暂且不讨论，但我知道，保护好自己的伴侣，是男人的责任。” 说着，他顿了顿，敛去了笑意，再开口，声音里多了一抹冷硬。 “都怪我，没能把人处理干净。” 随着这话一出，需要安慰的人瞬间就反了过来。 江以宁甚至没发现变化，听着他自责里带着点儿委屈的声音，就下意识想要哄人： “才不怪你！事情还要怎么处理？你又不能把人杀了对吧？” 手机那边沉默了一瞬，半晌，男人才“嗯”地应了声，算是认同了她的话。 “不怪我，责任也不在宁宁，错的是搞小动作的人。” 听着男人的话，明明只是一句最普通顺口的同仇敌忾，江以宁的心情就莫名地放晴了。 “嗯！” 暮沉从小姑娘的声音里听出她的情绪，无声地勾了勾唇，这才道： “宁宁不跟许家人说叶家那小事，才是正确的。” 男人声音淡淡的。 “叶信然大学到博士，五年时间，导师一直都是许叔，虽然毕业后，人就回了广城，似乎之后联系少了，但再回四九城，他就加入了许叔的研究项目组，比起宁宁，许叔和叶信然更熟悉，关系也更近。” 江以宁听明白男人的意思。 对她来说，许振洲是朋友的父亲，关系上已经隔着一层。 再把她和叶家那点破事捅出来，跟许振洲说，他的学生是在想利用他，利用他女儿，对她进行报复。 也许会让许振洲对叶信然提高警惕，但也会因为这点破事，就把许振洲的师生关系沾上污点。 除了不想把自己的难堪事摊在朋友面前外，她也不想因为这点破事，而失去一个朋友。 当然，也许还说不上“失去”，但心里有没有疙瘩……就不好说了。 江以宁是真的把许茵当成朋友了。 叶信然大概，也是因为这些原因，才决定向许茵出手。 也才更有恃无恐。 两人又聊了几句，这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江家人也陆陆续续从外面回来。 江以宁就站在院子边上，室内的灯光透过落地窗，打在她身上，十分显眼，最先回来的大伯江正贤，一眼就发现了女孩的身影。 他顿时皱起眉，扬声斥责： “宁宁，这么冷的天，你站在院子里干什么，赶紧进屋去！” 江以宁回头，也没有狡辩，乖乖地“哦”了一声。 事情也聊得差不多，她匆匆跟暮沉说了声，就挂了电话，转身朝江正贤走过去，和他一起进屋。 刚才回来，她就直接在外面打电话，也没有进门，落地窗这边还是锁着的。 江正贤一边开门进屋，一边数落她： “你看看你，这么冷的天就穿这么点，还哪里不冷就不待哪里！万一感冒，难受的是你自己！之前是谁老把‘健康得靠养’挂在嘴边唠叨的？合着就唠叨别人，自己却一点不注意？这怎么说来着，双标？” 江以宁张了张嘴，趁着江正贤换气的空档，狡辩了一句： “……大伯伯，我穿得很暖和，没双标。” 其实12月底的四九城还不算太冷，白天大多数气温都有5、6度，这会儿才刚天黑，院子里也没有风。 她身上的羽绒外套，已经足够保暖。 可惜，江家长辈也都是华国最经典的，不管怎么穿都会觉得孩子冷的父母。 “就你这也叫暖和？！算了！我一会去跟你几个婶婶聊聊，她们以前最懂给你保暖了。” 江以宁：“……” 长辈们说什么，乖乖听着就是！ 如无意外的，江家其他人回来后，一听说她穿着单薄跑到院子里吹风，好一大通数落就朝她泼来。 她再三保证，自己一定一定会注意保暖，长辈们这才勉为其难地说要看她的表现，再作打算。 数落好不容易停了下来，江以宁连忙转移话，说起自己白天已经送出两张订婚礼的请柬，问其他的请柬什么时候会送出。 说到这事，池静道： “正想要跟你说这个，我已经跟你几个老师，还有暮家那边几个重要的长辈联系好，过两天，你和阿沉那孩子一起去把请柬送过去，其他的，我会安排人送出去。” “你盛老师那里，他让你们不用特意跑临城，他打算提前到四九城，等他过来了，你们再把请柬给他。” 江以宁点头。 “好。” 暗暗记下，回头问问盛老师什么时候过来，她好去接人。 池静又不厌其烦地交待了些订婚礼的小细节。 等她说得差不多，一边的四婶婶简如雪拿着一张封信凑过来，递给江以宁： “早上管家才收到的，设计工作室发过来的通知信，应该是让你去拿礼服的。” 江以宁接过信，扫了眼信件上的信息，上面印着的名字，是她挑的两家礼服定制工作室的其中一家。 “嗯，他们也有发信息到我手机，等另一家的通知也到了，我和阿沉再一并去确认。” 成品礼服出来后，她还要再做最后一次试穿，才会让工作室把礼服送过来。 “你们商量好就行。” “哦对了，暮老爷子跟我说，酒店那边的布置，大概这周就能出来，宁宁看看什么时候有空，我们一起过去看看？” “我都可以，婶婶你们定时间，我们一起去。” “依我看，可以把确认礼服安排在一块，我还没见过宁宁挑的礼服的实物呢！” “这个好！我也想看看！” “那我一会儿就跟另一家工作室确定一下时间。” “……” 几个女人一下子就聊进了订婚礼的事宜里，江家男人插不上嘴，对这个订婚礼，又痛又恨，却也无可奈何。 自家孩子喜欢，暮家那臭小子也真的挑不出刺，还能怎么办？ 江正贤在旁边假装喝茶，视线一直往女人们的方向瞟。 终于好不容易才找到机会，连咳了几声，把客厅里的注意力集中到自己身上。 他又清了几下嗓子，才装模作样地开口： “宁宁啊，你要是不忙，不如过两天跟我去串个门？” 第二千二百八十章 发生碰撞 不等江以宁说话，池静就先问了出口： “串门？你想带宁宁去串谁的门？” 年关将至，最近互相走动的人，倒是变得频繁起来。 人情走动都不是奇事，而且，池静就是顺嘴和好奇问一句，谁知道，江正贤只含糊地回了句“就串个门”。 三十多年夫妻，池静还不知道自己丈夫什么德性么，一听就知道有问题，也猜到问题所在。 “你想带宁宁去跟谁炫耀，啊？！” 江正贤眼光闪烁，多少有点心虚，但他可不会觉得自己有什么错，只怕被家里其他人知道，要跟他抢。 宁宁只有一个，被人抢走，他就没了。 “什么炫耀！我就带小辈去串个门，认认人而已！家里这一群小辈，个个钻了钱眼，玩得花里胡俏的，就宁宁一个进了科研的门，以后也就她一个走这条路，我不得帮着点，领领路吗？” 社会很复杂，很多时候只靠能耐，很难往上爬的。 资源有限，谁都想自己的项目能突围而出，不往上走就没有资源。 人情人脉，权力金钱，都是虽说谁也不希望研科里掺入这种复杂面，但现实就是如此。 一个萝卜一个坑，别人能耐不够，其他条件来凑，坐稳了位置，不会因为科研水平不够，就主动把资源让出来。 当然，现在的宁宁有能耐，江家有钱，陆谨有人脉，她已经走在许多人的面前。 但以后呢？ 陆谨、他们会老，会先她一步离开，家里几个臭小子又没一个在科研界，顶不上事，往后有很大长一段路，她需要一个人走。 提前做准备，没什么不好的。 嗯，他就是打着这个主意，没有想炫耀的意思。 江正贤理直气壮地挺了挺腰，他只是操.了所有老父亲该操的心而已。 池静白了他一眼。 “别以为我不知道，宁宁跟陆老师参加活动闹的动静不小！我都听说了！指定是你跟人吹水说漏嘴，别人起哄让你带宁宁去让他们见一见！” 江正贤：“……” 还真被猜中了一半。 倒不是因为被人起哄，而是几个老友凑一起吹水的时候，被他的老导师听到。 老导师的女儿也是研究物理的，一直对Chiang公开发表出来的研究很感兴趣，老导师为了女儿找到他面前。 他是思考过的，觉得该让宁宁见一见这些业内老前辈，也挺好。 况且，他的老导师背景深厚，认识一下不是坏事。 江以宁大概能猜到长辈们怎么想，自然也不会拂了他们的搭桥牵线。 “周末不用去公司回学校，都有空的。” 这是答应了。 江正贤乐得见牙不见眼，巴巴地跟江以宁定好时间。 当然，不能和跟女人们的行程相碰撞。 其他人却不乐意了，老三江正习，老四江正川堵着老大江正贤开始围剿，指责他鸡贼。 女人们没眼看他们这些五十大叔的幼稚劲儿。 “去吧去吧。” 然后，拉着江以宁再次回到订婚礼的相关话题里。 …… 年关忙起来前，还有一件事需要解决。 京清杯打赌的结果。 江以宁倒是不怎么放在心上，她只要一个结果而已，过程怎么样都无所谓。 但京大里，几乎所有人都在等着看，江以宁要怎么跟那个玩失踪的交流生发生碰撞。 本来以为周一京清杯结果出来后，就能看到的大戏，直到天黑了，依然什么动静都没有发生。 不仅交流生没有到学校，连江以宁这个胜利者也没吱声，学校高层更是静悄悄的，仿佛三方都在假装打赌事件从来没有过一般。 学校论坛为此分成了两派，吵成一锅粥。 【就知道最后结果会是轻拿轻放，散了吧，意料之内。】 【还以为江以宁能硬气点，谁知道，她的硬气只对华国人，对外还是软的。】 【+1，去年她刚进京大那会儿，多硬气啊！谁不长眼撞她身上，都没好果子吃，结果，老美一撞，她竟然不吱一声！我滤镜顿碎好吧！】 【我就不明白，为啥要特别优待这些外来的交流生留学生？！他们顶着个猪脑进考场，在卷子里画了一个圈，奇迹般地通过科科考试。】 【楼上，你后面那句，我都要唱起来了，笑死，说的也是事实！我们这些土著千辛万苦挤过独木桥才进的学校，跟那些黑白的人一比，都成二等学生了。】 【可不，都被人踩在脸上，竟然当没事发生，这口气我们能咽下去，但绝对不能逼陈教授也咽下去啊！他又不是炮灰，被这作贱！】 【谁说我们能咽？！我不能咽！打赌是全校都知道的，那交流生敢挑事，却不敢面对后果吗？】 【你们这些煽动对立的人，才让人难以理解好吧！】 【就是，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情，非要闹到退学这一步？人家江同学为大局着想 ，倒被你们说得那么不堪！】 【事情都翻篇了，还咬着不放……事情跟你们这些路人没有任何关系好吧！有这个时间，文献都看完了？论文写完了？期末考复习好了？真真多管闲事！】 网络上的争吵持续了一整天都没有停止。 有的人等到周一完全结束，都没等到想要的结果，周二早上，索性就找到物院奚院长那边去，要求公开给个说法。 因为那个交流生入读的就是物院。 而且，这样行动的人不是一两个，而是一大群。 找过来的人，多数的都是数院的人，有的亲眼见过交流生嚣张欺压别人的嘴脸，有的则是亲知书达理感受过被对方嘲讽的人，只想要一个公平的处理结果。 但除了这些人，还有不少是交流生的粉丝，同样希望有一个“公平”的处理结果。 本来只在网络上吵，吵翻天了也不会有什么大事件，到了线下，结果就完全不一样了。 这群人唯一的共同点，全是热血易冲动的年轻人。 上头的结果，就是动手。 江以宁接到学校电话，听到这个消息，也愣了一下。 “我们通知了布朗同学，强制要求她来一趟学校，江同学，你要是有空，也来一趟吧？” 第二千二百八十一章 说服她主动让步 于公于私，江以宁的确该去一趟。 一个小时后，她抵达京大，下车便匆匆往物院院长办公室赶去。 抗议的人已经散去，也看不见院内有动手过的痕迹，只是院内的氛围的确不太好。 刚走近院长的办公室，就隐隐听到里面传出些说话的声音。 江以宁顿了顿，抬手敲门。 敲下去的第一下，里面的声音就停了下来，随即，奚院长的声音响起。 “进来。” 江以宁推门而进。 里面办公桌边上坐了好几个人，大概都在等着，听到敲门声就扭过身子朝门口方向看。 数院周院长和生院李周长也都来了。 除了有两个脸生的人外，都是江以宁认识的教授院长。 然而，最主要的那一个人物，却不在。 真是个奇怪人。 初初露面，那么高傲好胜，张扬跋扈，仿佛整个世界都被她踩在脚下，随后就做出了一连串，跟她表现出来的性格非常贴切的举动。 按一般心理表现来分析，这种人不应该会在“战前”逃避才对。 她不仅逃了，连后续带出来的问题，也不打算面对了？ 当然，人本身的复杂性，就很难统一地把人归到哪一类别上，她表现出高傲好胜，并不一定就代表她不懦弱。 又或者，她根本不是因为性格原因而逃避。 江以宁没太大兴趣去精准分析这个人，她只想要她希望的处理结果，其他都不重要。 奚老院长正面向门口方向，看见她进来，脸上冷硬的线条缓和了些，露出了个笑容，冲她招呼道： “江同学来了，过来坐。” 江以宁走了过去，在教授们预留出来的位置上坐下。 奚老院长这才给她介绍那两位脸生的人。 “江同学，给你介绍一下，坐周院长旁边那位，姓孟，孟楚，是物院地球物理专业的授课教授，同时，他还并任M国交流生生活辅助的指导员之一。” 也就是说，这位孟楚教授，是伊蕾娜·布朗的生活指导员。 以这个身份出现在这里，非常合理。 江以宁顺着奚老院长的介绍，礼貌地打了个招呼，同时，也顺势打量了对方一眼。 对方的外貌很年轻，大概也就三十多不到四十的年纪，已经做到授课教授，应该是挺有能力的一个人。 他也在打量她。 在双方都不动声色的冷静下，奚院长也把另一人介绍了。 “这位是我们校本部博士后科研流动站物理学院的导师，祝荣恩。” 前不久周院长才提过希望江以宁进博士后流动站的事，才两三天的时候，就见到流动站的导师，江以宁难免会先入为主地觉得，是学校还想游说她的意思。 倒也不会因为反复提到留校的相关事情而生出不好情绪。 她还是用礼貌的态度语气，向对方打了招呼。 刚介绍完，那个孟楚便非常直接地开口： “江同学，可以和你单独聊聊吗？就布朗同学和你打赌的事情。” 他的语气有一瞬间，让她听出了和那交流生同款的高傲。 江以宁微微顿了一下，视线再次落到他身上，不难看出他神色上隐隐透出来的志在必得。 再联想起，她刚打开门，嗅到办公室里的微冷气氛，心里大概有了个底。 这位孟楚教授，应该算是那交流生的说客？ 倒是越来越有趣了，不仅人逃了打赌，还找了自己的生活指导员过来处理残局，自己则完美隐身。 她轻笑了声。 “这件事没有单独聊的必要吧？” 孟楚教授大概没想到她连考虑都没有，就直接拒绝单聊，眉头不由地拧了起来。 他道： “江同学应该还不知道，不久前，学校里有一批学生才因为这件事，起了不小的冲突，虽然没有出现流血事故，但事态已经非常严重，学校必须赶早解决问题，以防止发生更大的冲突。” “我很赞同孟教授的话，但——”江以宁轻轻地“嗯”了一声，脸上笑意还在，却不达眼底，“解决问题，跟单独聊，好像没有必然的关系？直接按照规矩解决问题便是。” 与其说要和她单独聊聊，还不如说，要说服她主动让步。 她认为没必要。 孟楚神色微微沉着，盯着女孩的脸看了几秒。 “江同学，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何况，整件事的起因不过是学生间的小打小闹，结果本身也没有造成谁的损失，这种情况下，更应该小事化了，而不是照着规矩来，把后果影响升级。” 说着，他顿了顿，大概是怕她不明白所谓的后果，便又试着做了简单的说明。 “布朗同学只是交流生，学籍并不在我们学校，让她结束交流退回原校，对她的学业并没有任何影响，但是，这退回举动，会影响我们学校在外交流的学生，让这一期的交流生会全部被迫中止交流，这还算是最小的影响，说不定往期还在外交流的，或者准备出去交流的，全数受到影响。” “为了你的一己私欲，影响成千上万的学子，难道你不会觉得不安吗？” 江以宁安安静静地听完他的一大段话，心想，就算没有单独聊的空间，这个话题还是要聊的，根本就不需要多此一举。 “不会，错不在我，影响大家求学的也不是我，我怎么可能会不安？” 理所当然，理直气壮的语气，让孟楚狠噎了一下。 “你——” 还没等他把指责批评的话说出来，对面奚老院长就先抬手敲了敲桌面，平缓又强硬的“咚咚”声打断了孟楚的话。 “孟教授，这个话题，在江同学过来之前，我们就聊过，暂且不扯到还没发生的事情上，就打赌这件事本身，难道你不认为，布朗同学需要出面表态吗？” “我们不是不能理解你的意思，但，你想让江同学让退之前，是不是也先该让布朗同学有所表示？还是说，你觉得小事化了，就双方拍拍屁股，真当作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就算布朗同学的学籍不在京大，难道她就可以为所欲为，连学校的强制要求也无视了？” 第二千二百八十二章 不要把别人的路也堵死 江以宁来京大之前就认识奚老院长，高中的五科竞赛冬令营就受他指导了一个月，知道他是个和气的老人，现在听他硬梆梆的一连丢出几个问题，就知道，他已经生气了。 奚老院长说完，一边的方校长也开口表态。 “另外，孟教授，你可能误会了一件事，说服江同学让步，并不等于就解决了所有问题。” “不如我们回到刚才的话题？” 孟楚脸色沉了下来，刚才因见到江以宁而挂起的志在必得消失得干干净净。 对于方校长的“提议”，他闭紧了嘴巴，拒绝接话。 办公室里的气氛变得有些紧绷。 江以宁左右看了眼，也没有说话。 显然，在她过来之前，这里已经聊过一轮，她所熟知的几个学校领导依旧是之前和她交谈过的态度。 只不过，这位孟楚教授竟然能以一己之力，硬抗着校长和院长的压力，全力站在交流生一边，就挺让人惊讶的。 想硬气就需要底气。 谁给的孟楚教授这份底气？ 就在这时候，那位博士后流动站导师祝荣恩忽然开口： “奚老，我个人认为，整件事的重点，反而就是那些还没有发生的事情，孟教授说得对，学生的小打小闹本身并不重要，因为这件事勾起来的国际性问题，才是最难解决的。” 他顿了顿，朝江以宁的方向扫了眼，又继续道： “经过昨前天的交流会，江同学现在的身份，几乎所有人都在盯着，这里面牵扯的，就不是学生间的小问题，往大里说，人品、国品的大问题。” 这话几乎等于在指着江以宁的鼻子，说她人品有问题。 无疑就是暗指江以宁故意隐藏身份，无故欺压一个来华求学的学生。 传了出去，会被国际指责江以宁以大欺小，放大了说，就是华国人以大欺小。 人品见国品。 周院长都要被气笑了。 “祝站长，不如你把话说直白些？什么人品国品问题？！事情是江同学挑起来的吗？！老陈被那黄毛丫头无理欺压的时候，你怎么不跳出来说一句‘人品有问题’？！你睁大眼睛瞧瞧，事情还在处理呢！什么都还没定，就让那黄毛丫头出来给个说法，表个态而已，怎么反倒成为被挑衅一方人品有问题？！” 祝荣恩微微蹙眉，不赞同地看了周院长一眼。 “老周，你冷静一些。” “刚才孟教授就说过了，布朗同学有私事需要处理，来不了。” 遇到这种猪同事，周院长都不知道被气笑了多少次。 “挺好啊，一句有私事需要得理来不了，就把锅甩出去，你们是不是觉得江同学乖乖过来，够听话，就可以尽情对她施压？” 祝荣恩又看了江以宁一眼，朝周院长倾身，压低声音说了句什么。 随即便直起身，伸手拍了周院长的肩膀一下，又环视了众人一眼。 “今天大家坐在这里，都是想以大局为重，寻找解决问题的办法的，虽然看法有些不一样，但结果都是一样的，让我和孟楚单独跟江同学聊聊，好吗？你们放心，我知道江同学身份不简单，不会一直委屈她，就算受了委屈，我们也一定会补偿她！” 江以宁没听到他对周院长说的话，但，就凭这人说的这句话，足够让人心生不快。 因为她身份不简单，不会一直委屈她……怎么听怎么别扭。 她笑了声，就冲着他这话，让步了。 “好啊，我和你们单独谈谈。” 祝荣恩和孟楚闻言一喜，其他人却全都黑了脸。 “江同——” “老周！”祝荣恩打断周院长，笑着道，“既然江同学本人都答应了，你们就别再阻挠了好吗？” 一点表态时间也不给周院长等人，他说完就站了起来，冲着江以宁做了个请的手势。 “我们到隔壁说吧，请，江同学！” 说话间，人也跟着挪动步伐，用身体挡住这里话语权最大的方校长和周院长，隔断两人跟江以宁视线接触的可能。 既然答应了，江以宁也不拖拉，爽快地起身往外走。 孟楚脸上重新挂了得意，冲众人笑着说了句“麻烦各位先在这里等一下”，就跟在祝荣恩和江以宁身后，出了院长办公室。 留下一群脸色不太好的人。 只是，谁也没有离开，甚至所有人都放轻了呼吸声，竖起耳朵，集中最大的注意力，听着旁边的丝丝毫毫的响动。 院长室旁边就是一个小型的办公室。 祝荣恩推门开灯，并让江以宁先进去了，才跟在她身后往里走。 等她坐下，他挑了她正对面的位置坐下，孟楚坐在他旁边。 “祝站长，不知道你想跟我谈什么？或者应该说，你想用什么条件，要我让步？” 没有任何客气话语，直截了当地切入正题。 毕竟对方说了会补偿她的委屈，她真的挺有兴趣，怎么样的补偿，才能让她让这一步。 祝荣恩笑了笑。 “以后的地位和资源。” 等了好几秒，没再等到下文的江以宁：“……” 见他表情不像在开玩笑，江以宁默了默，才道： “教授是在给我画大饼吗？” “当然不是。”祝荣恩轻笑出声，“交流会之前，我倒是会给你许出直接实际的东西，不过，知道你是Chiang后，我想，那些东西，你大概看不上。” 江以宁看着他，等着他的下文。 “就冲着Chiang这个名字，你就能动用陆谨大部分的人脉和资源，小东西你看不上，大东西我也许不起，不过，我可以肯定地跟你说，只要你让步，让这件事情平息下来，以后想要什么资源，都能轻松拿到。” 祝荣恩声音淡淡，像在谈论天气般随意。 “你该知道，就算是华国最顶尖最重点的科学家，也很难入手某些国外才有的资源，Chiang、陆谨都不例外，你又何必把一些小事情闹僵闹死呢，对吧？友好交流，深入交换，才是我们的初衷。” “交流生真的只是很表面的东西，江同学，不要把别人的路也堵死了。” 第二千二百八十三章 站在同一高度上 他说完，又慢慢悠悠地说了句“你仔细想想”，人便微微往后靠去。 一副给你时间思考的态度，脸上全是轻松，显然已经笃定江以宁一定会妥协让步。 连带让人觉，坐在他旁边的孟楚脸上那抹一直没消下去的得意，变得更加明显。 江以宁扫了两人一眼，生气倒不会觉得生气，只是有些想笑。 大概就旁人说的，人无语的时候，真的会想笑。 “祝教授，你有没有想过，有些事从走向到结果，并不是由一个人主导出来的？你的让步，不一定会得到对方的愧疚，或者回馈给你的，会是变本加厉？” 祝荣恩顿了一下。 他知道江以宁这话的意思。 无非是觉得整件事都是伊蕾娜·布朗闹出来，该让她自己去承受后果罢了。 但这个世界并不是非黑即白，太多需要考虑的因素了，以至于对错的边界感也会变得模糊起来。 再说直白一些，就是布朗的后台硬，想让她低头认错很难。 与其硬碰硬，两败俱伤，还不如其中一方稍微退一步，换来和平相处，不是更好吗？ 江以宁年纪小，过于有傲气，也太过认死理，显得人不够圆滑变通。 “江同学，我们并不是要求你一直让步，至少，你身上刚挂上Chiang这个身份，给后辈让一次，是应该的，好堵住悠悠众口，才不会拿住指责你的把柄，我们的初衷都是为了你好。” 江以宁唇角勾起一抹极浅的弧度。 “谢谢祝教授为我考虑这么多。” 这话一出，坐在对面的两人便不着痕迹地对视了一眼。 成了。 祝荣恩也跟着勾唇笑了声。 “为京大着想，本来就是我的责任，江同学，也不用太担心后续情况，眼下正好到了期末考，大家都忙着考试，等考完试就寒假了，事情会随放假淡化——” 江以宁抬手，做了个停的手势。 “祝教授，我只是感谢你为我着想，但我并不打算接受你的好意。” “我不会退让半步。” 才刚舒心笑起来的两个人，脸色猛地大变。 孟楚甚至激动得双手撑住桌面，站了起来。 “江——” “我觉得。”江以宁没打算继续听他的劝说，自顾自地说道，“也许你们是为了京大，为了大批交流生着想，但，这是我和那个交流生的事情，我不需要己方人过来劝我让步，不管她想要什么结果，至少，必须她自己来求我，祝教授，你觉得呢？” 祝荣恩沉了脸。 “江同学，我跟你分析了事情的后果，难道你一定要挑起战争，连累所有人，才安心吗？” 江以宁淡淡地“嗯”了一声，站了起来。 “可能是我太过年轻，还不懂大义、大局是什么，祝教授，我想法很简单，我和导师什么错都没有，却被人欺负到头上来，我们甚至没有做任何可过激的反击，只希望遵照对方的游戏规则办事而已，这有什么安不安心的？” 说完，她丝毫不停留，直接转身往外走。 再回到隔壁的院长办公室，屋里的人也全都还在。 看见她回来，众人纷纷扭头看过来。 “江同学，这是聊完了？” 江以宁“嗯”了一声。 “聊完了，但，我坚持己见。” 说着，她顿了一下，转而看向几位学校领导。 “我的想法，会给学校带来麻烦吗？” 周院长当即呼了口气，露出一个笑容。 “当然不会！这件事我们已经有计划在处理了，如果处理结果双方都不满意，那就提到联合教科文组织上去处理。” 江以宁对周院长口中提到的那个组织并不熟，只大概知道是一个国家级的教科文组织，致力推动成员国在教育科学文化领域上的国际合作，的确会涉及到学生交流留学等问题。 既然已经做好上升到这个地步的打算，那华国、京大占着理，就不怕对方乱来。 她正想点头，身后传来祝荣恩的一声低斥： “老周！” 周院长脸上笑容瞬间收起。 “祝教授，孟教授，有些话再三重复就很没意思，今天如果再联系不上布朗同学，我们也只好跳过她，直接按规矩办事！你们要知道，即便没有那乱七八糟的赌约，就布朗同学这样，挑衅课任教授，带头闹事，失踪找不到人，等等一系列事情，就足够给她一个退学处分！” “也正好如你们所愿，不用提到赌约，直接处理了！” 言下之意，今天京大几个领导坐在这里，等她一个，已经是给了她最大的面子。 聪明人就该抓紧机会，尽最为自己争取伤害最少的处理方式。 而不是用怯懦退让的讨好，来粉饰太平。 两人哑口无言。 奚老院长点了点孟楚。 “孟教授，我们这里只有你这个生活指导员能联系上布朗同学，你也别因为对方说有私事，就奉为圣旨，拿出你刚才说服江同学的那份纠缠劲儿来，就算她不能过来，也得明明确确给出不能过来的理由，也好确定谈话时间。” 说到这个份上，奚老院长已经是一点面子也不打算给。 孟楚看了祝恩荣一眼，才道： “我去打个电话。” 便把自己的手机拿出来，转身再次出了院长办公室。 祝荣恩看了对面一群人，大概也知道自己并不太受欢迎，等孟楚出去后，也随便找了个借口暂时离开了。 江以宁望着这一前一后的离开背影，直到确定办公室已经合上，才转向几位对自己关照有加的老师。 “这位博士后流动站的导师，怎么会掺和进来？” 她想问的是，祝荣恩跟那个交流生有什么关系，话里话外都帮着对方。 江以宁不自傲，但也知道自己作为Chiang，又有陆谨撑腰，旁人再偏帮，不可能完全不忌惮的，也就提不出这种要求她无条件让步的话。 伊蕾娜·布朗后台再硬，应该没到左右到整个学术交流计划。 至少，她认为自己有足够分量，和伊蕾娜·布朗站在同一高度上，不会输。 也就不需要处处以受制他人的角度，去处理这件事。 第二千二百八十四章 人来了 方校长等几人闻言，对看了眼，不约而同地轻叹了口。 祝荣恩所在的物理院流动站管理权，归在物院的科研管理部门里，奚院长跟他的关系最为直属，也算是在场的人里，最清楚祝荣恩会出现这里的原因。 当然，原因也不复杂。 奚院长无奈道： “还不是为了那点科研经费。” 京大博士后流动站的经费主要来自国家拨款和学校的财政支出，不过，这一部几乎都是固定的，不足的那一部分就需要自筹资金。 再简单点来说，就是拉赞助拉投资。 江以宁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显然祝荣恩手上研究资金，有伊蕾娜·布朗的一层关系，他自然而然就会站到利益的一边，帮关系人说话。 这些年来，陆谨也不是完全的一帆风顺，瓶颈时期什么都有可能发生，缺科研经费几乎是所有搞科研的人，都会遇到的问题。 为了科研经费，祝荣恩的偏向也不是不能理解。 周院长看了她一眼，低声道： “这件事早在比赛前就已经有决定，不是祝教授出面游说就能轻易改变。” 言下之意，那个交流生是必须要退回原校的。 聊了一会儿，孟楚就拿着手机回来了，门还没合上，祝荣恩也紧跟着推门进来。 “我给布朗同学打了电话，她十五分钟后可以过来一趟。” 说话的同时，孟楚朝江以宁的方向看了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江以宁看见了，只当什么都不知道。 方校长道： “行，我们再等十五分钟。” 十五分钟说长也不长，不过，等待多少会带着点烦躁和不耐。 周院长等人多少有些转移注意力的意思，拉着江以宁聊了些她未来打算。 游说她进博士后流动站什么的，是不敢再提了，有祝荣恩开了个头，他们怕小姑娘先入为主，有了坏印象。 话题完全克制在专业课的学业上，毕业论文方向之类的话题。 因为她在交流会公开发表的论文回响很不错，李院长这两天都忙着帮她跟《CR》期刊那边做沟通。 这会儿难免也要拿出来说一说。 “其实交流会当天，《CR》的主编就跟我联系过，他们可以破例不要首发，不过，论文位置估计是要往后靠一些的，但问题也来了……” 李院长轻叹，多少为这事感到烦恼。 “放在前的论文，内容压不住？” “可不是嘛！”李院长手往桌子上一拍，“《CR》那边还考虑过，要不要把未发表，排在后几期的论文提前顶上，结果翻遍了，也没找到一个能打的。” 意料之内。 周院长有些得意地笑了声。 “索性就让江同学的论文排在前边得了，好东西还考虑什么首发不首发的。” 李院长白了他一眼。 “说得轻巧，人家虽说是学术期刊，但也要考虑销量的好吧！” 已经发表过的论文，别人可以通过别的渠道去阅读！ 周院长摆手。 “我真觉得不会影响，江同学在交流会上发表的，是简略过的，很多数据都没有用上，而且，验实也只简单说了下结论，想看详细的，还得看论文。” 李院长张了张嘴，没反驳这一点。 他和《CR》讨论的时候，也聊到过这一点。 虽然也说得通，但还是有疑虑。 周院长又道： “交流会我就在现场听，光我知道的，就有好几个人想详细追问实验部分的内容。” 他说了几个名字。 “这几个人，你应该认识吧？据我所知，他们手上的研究，跟江同学论文的实验有同通点，他们当时就找到我这里来，想通过我联系江同学来着。” 这些话的意思很简单，光在交流会上，就有这么多人想急着看完整版的论文。 江以宁的提前发表，不仅不影响首发，甚至还因为公开出来的内容不完全，而吊到不少人的胃口。 “这样！”李院长还真没想过这个角度，“那我一会儿再跟梁主编聊聊。” 不对，他一会儿都不太想等了。 这十五分钟，怎么那么难过！ 李院长抬手看了眼腕表。 “已经过了有十三分钟了吧？孟教授，你确定布朗同学会来吗？” 孟楚也下意识看了看时间，脸上表情多少有些不确定，但嘴上还是给了李院长一个确定答案。 “她说会来，李院长，咱多少给些耐性吧。” 要不是顾着身份，李院长都想翻他白眼了。 还给耐性。 一屋子的人都有身份地位，结果，全被押在这里等一个小小的交流生！ 已经给足了她脸面！ “耐性不该给三催四请还不到场的人。” 孟楚闭上嘴。 最后两三分钟，大家都没有说话聊天的欲望，十来秒就看一次时间，直到约定的十五分钟彻底过去。 方校长率先站起来，对江以宁道： “江同学，麻烦你走这一趟，事情差不多就这样，如果你想知道后续，直接留意学校的官网就行，处分会在上公布的。” 其他人也纷纷站起来。 江以宁应了声。 “好的。” 奚院长从办公室桌主位里绕了出来，打算把众人送出门。 孟楚和祝荣恩见状，连忙上前挡了一下。 “人已经在过来的路上，再等等。” “没必要。” 方校长领头往外走。 拉扯间，众人以极慢的速度走到门口，手还没握住门把手，门就先忽然被人从外面拉开。 也露出站在门外的人。 伊蕾娜·布朗。 人来了。 她神色傲然地扫视了门内几人一眼，目光在江以宁的脸上停了两秒，随即，收回目光，径直往办公室内迈步。 “我来了，想跟我说什么？” 没有敲门，没有和办公室的主人打招呼，没有“错”的自觉。 屋里哪一个不是有身份有地位值得尊重的教育者？在自己的领域里也有值得骄傲的成绩。 被一个……不知所谓的人当面轻视，换谁都不会觉得舒服。 以方校长为首的几人，脸色无一例外，全都黑了不少。 可惜，对方根本不在意。 她径直走办公桌那边，随意拉开一张椅子，坐了下来。 第二千二百八十五章 事情终究还是要解决的。 也不需要再忍多少久。 方校长吸了口气，脚下一转，往回走去。 其他人大概没有方校长的脾气好，压了好一会儿的脾气，才跟了过去。 谁也没想跟她坐一块。 “布朗同学，京清杯决赛成绩已经出来，你应该没有忘记自己挑起的打赌吧？现在，全校都在关注着这件事，我们叫你过来，是想跟你核对一下最后结果，把剩下的事情解决干净。” “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女人抬起手，拂开被压在椅背的棕色长发，闻言，目光投落到站在方校长身边的江以宁身上，出乎所有人意料地嗤笑了声，讥讽道： “我觉得，这不是一场公平的竞赛。” “因此，我也不会履行承诺！” 听到这么一句指控，江以宁是真的惊讶了。 完全出乎她对这个交流生的预想人设。 不过，她很快就释然。 没见过几次面，很多方面都是靠脑洞拼凑的。 何况，她思考这人的性格时，多少有些刻板印象。 也许这位伊蕾娜·霍华德·布朗，本身只是个没脑子的草包。 方校长差点被她既傲慢又理所谓给气笑了。 “不公平？布朗同学，华国有句名言，‘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就是希望大家不要小看身边的人，他们不一定就比你弱！江同学是你自己亲自挑的对手，就算不公平，那也是你自己没有调查清楚，冒然行动，得到如今这样的结果，完全是你自己轻敌，怨不得别人！” 女人翻了个白眼。 “谁说我是怕了她？！我也不是因为她的身份才说不公平！” 说着，她站身起，一步一步地走到江以宁跟前，与她对视。 伊蕾娜·布朗身段和江以宁一样，属于纤细修长身材，没有站到一起，感觉不大，现在这么近地站在一起，两人的身影非常相近，只是伊蕾娜比江以宁要稍微高一些。 就是这点高出来的高度，女人视线微垂，看向江以宁的样子，多少有些居高临下的味道。 “你故意挑那种时间出手，不就是要故意支开我，让我参加不了竞赛么？既然如此，我为什么还要履行赌约？” 江以宁：“？” 江以宁自以为不笨，但对这个女人的话，她竟然一时间有些听不明白。 不仅江以宁，就连方校长等人，都没反应过来伊蕾娜的指控。 “我做了什么？” “江同学做了什么？” “江同学你真的私下使手段了？” 最后那句，是孟楚问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兴奋，就像找到突破口一样，高兴外露。 周院长忍无可忍，伸出手，一把扣住孟楚的后衣领，把人往后拉扯，不给他跳出是非圈里。 “你做了什么，自己心知肚明！” 江以宁：“……” 瞧了瞧面前女人的神色，她一时间竟然分不清这人是认真的还是故意找茬的。 以前在深城，也不是没有被冤枉过。 可，那些人的神色很好辨认，眼里多少带着心虚或挑衅之类的情绪，这个人却没有，眼底只有冰冷和不悦。 她非常清楚自己没有做过任何针对这个人的事情，或者应该说，她压根没把这人放在眼里，又何需浪费力气去做什么？ 唯一的可能性，这人自己误会了。 江以宁正想说什么，站在女人旁边的祝荣恩忽然上前一步。 “江同学，你隐藏身份，本来就占了便宜，还用这种不入流的手段，知道这事一旦闹到明面上，会给京大，给华国带来多大的麻烦吗！我们是弱势一方，这事要是被M国捉住话柄，我之前跟你分析过的事情，就会全部变成现场！到时候带到的损失将无法计算！” 祝荣恩像终于到宣泄口般，张口就极严厉的语气，一通指责。 江以宁：“……” 并且，他也不给江以宁辩解的机会，说完一通指责，立即就要求她向伊蕾娜·布朗道歉。 “还好现在事情还没有公开到明面上去，既然布朗同学过来了，你现在马上道歉认错，然后我们再好好跟布朗同学商量，接下来该怎么收尾这场闹剧！” “祝——” 方校长想说话，江以宁抬眸看过去，轻轻喊了声。 “方校长。” 小姑娘一副想自己为自己说话的模样，神色淡定从容，方校长顿住，收了声音。 一年多的关注，他自认为已经足够了解江以宁。 何况，这是陆谨一手带出来的，最为重视的学生，别的方面不说，这人品绝对没得挑。 跟搞屎棍一样的伊蕾娜放在一起，他当然是偏向江以宁的。 无关国籍，无关民族，就事论事！ 得到许可后，江以宁转头，直直地望向祝荣恩。 “祝教授，这位布朗同学只是说了一句话，连证据都没有，你就定我的罪，要我道歉，是不是有失公允？” 祝荣恩眸光闪烁了下。 刚才那番话，他的确是有些着急，想要定江以宁的罪，好赶紧让事情走向他想要的结果。 作为导主，是有些过了。 他轻咳了声，清了清嗓子，放缓声音道： “我也说了，我们会好好商量，你说你没有，那就拿出没有的证据来，这么多学校领导在场，自然会给你一个公证的结果。” “……”江以宁无语地笑了一下，纠正他，“错了，祝教授，你应该让布朗同学拿出证据，证明我做过，我不会自证。” 周院长护短地表示赞成。 “布朗同学，我不清楚M国是怎么处理纠纷的，但华国，是一个讲证据的地方，你说是江同学支开你，你就必须拿出相应的人证物证。” 伊蕾娜·布朗耸肩。 “我有证据，但我不会拿出来。” 一室的人，包括站在她那边的祝荣恩、孟楚：“……” 真的是因为国情问题，才会有这种无语的情况吗？ 在场的人大多数都去过M国，但真没遇到过这种人这种情况啊！ “既然你不拿出来，那我们只能把你的话无视提，按原来的的情况去处屯了” 第二千二百八十六章 重新比一次 听了这话，本该会第一时间出面维护的祝荣恩和孟楚，也不知道该怎么劝说校方。 这位交流生简直让人头大！ 有证据却不会拿出来，这种话说出去，除了闹笑话，还能带来什么效果？ 伊蕾娜·布朗冷笑一声。 “随你们便，我也有我的应对办法。” 这话一出，一室人再次陷入沉默。 分明就是要搞事到底的意思啊！ 换作旁人，众人还能当作无理取闹去处理，可这一位，她无理取闹的功力，早就展现过。 瞧，今天一早才刚发生过一起小冲突！ 这要是继续让她闹，京大得被人从年尾笑到年头！ “布——” 方校长正想开口，谁知身旁的江以宁更快一步，开了口： “既然布朗小姐认赌不服输，那这次打赌就取消吧，作为赌注的退学和道歉，也不需要了，当作从来都没有发生过。” 话音一落，所有人猛地转头看向江以宁，无一例外的惊讶。 就连伊蕾娜·布朗也没忍住，看了过去。 惊讶过后，众人才开始露出对江以宁这个决定的真正感觉，除了祝荣恩和孟楚的窃喜，其他人的脸色并不好。 “江同学，你这个决定，是最明智的！” 祝荣恩不知道为什么劝了这么久也不听的人，会突然改变主意，总之她愿意让出这一步，那就是皆大欢喜！ 接下来，所有麻烦都可以了！ 孟楚也连连点头。 “本来也不是什么——” 江以宁没有理会这两个人在说什么，那双漂亮桃花眼直直地望着眼前的人，唇边噙着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随即，淡然收回目光，转向方校长，看似地说道： “一个闹剧人物，没办法太较真，方校长，这件事可能还会有些麻烦，需要您多担待些，我晚些——” 话还没说完，对面的人忽然动了，她伸手就往江以宁的肩膀推过去。 江以宁早就做了防备，在她抬手的一瞬，便侧身躲开，剩下的话却也被打断。 那张比华国人要白皙得多的西方面孔，已然染满了怒火。 女人再逼近一步，满眼阴鸷地盯着她： “你说什么？” 江以宁微弯起眸子，淡笑： “我说，跟布朗小姐你这种人，没办法较真，随便怎么处理，无所谓了，毕竟，打赌也没有法律效力。” 她不仅重复，还直接指名，妥妥的挑衅。 祝荣恩这才看出来，这女孩根本不是让步！ “布朗同学，她是在用激将法，你先冷静些，别受她挑衅！你——” 他连忙上前，想拉住伊蕾娜·布朗，然而，还没碰能到她，就被她一手甩开，整个人被甩得踉跄两步。 把祝荣恩甩开后，她再次往前迈了一步，人几乎要贴到江以宁的身上。 “江同学！” 一众京大领导都吓了一跳，正想要上前把江以宁拉回来护住。 江以宁偏头，冲他们摇了摇头，大抵是想表达没事，或者，不需要帮忙的意思。 的确，伊蕾娜·布朗贴近后，并没有动手，满身满眼的戾气，死死地盯着江以宁，一副想要将她煎皮拆骨的样子。 虽然有些心惊，但几人都顺从了江以宁的意思，没再想上前强制把人分开，只是视线紧紧盯着两人，以防发生什么意外。 四目相对，江以宁神色淡淡，与对方的怒意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几秒后，她清晰地看到对方有控制住情绪的迹象，随即，便听到她包含冷意的质问声： “我这种人，江以宁，你说我是哪一种人？” 江以宁在这几秒内，也在仔细打量她暗中分析她。 结果是，依旧搞不清她怎么样的人。 怪，处处透着怪异。 从进来到现在，这位交流生的一举一动都非常怪异。 就好像，所有释放出来的负面情绪里，都保留了一条底线，坚决不会迈过去。 也因为这样，所以一点也看不透她。 江以宁脸上丝毫不表露出心里的疑惑，淡淡开口： “哪种？无赖？胆小鬼？懦弱？不要脸？大概就是这些吧。” 这跟贴脸开大有什么分别？都挑衅到眼皮底下了！ 每蹦一个词，祝荣恩的眼皮就跳一下。 “江以宁！你注意些措辞！” 江以宁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他，只盯着伊蕾娜·布朗。 “暂时先想到这些，布朗小姐，你觉得，我有没有说错呢？” 火苗再次在那双充满异域风情的碧眼里燃起来。 她压着嗓音，咬着牙说道： “你以为赢了那个小比赛，就等于赢了我？” 江以宁轻笑一声。 “事实就是我赢了，我是京清杯的唯一冠军。” “布朗小姐，别瞧不起小比赛，毕竟，你自己连这么个小比赛，都没能拿得下，又何来的底气聊其他？” “你指责我使手段，却又不拿出证据，这样就想撇清关系……如果这也不算无赖，那我只能怀疑你的智商了。” 顿了顿，江以宁唇边的笑意加深。 “你觉得呢，布朗小姐？” 伊蕾娜·布朗抿紧唇瓣，死死地盯着她。 江以宁不再跟她对视，并后退了一步，拉开了两人的距离，再次将刚才的话重复： “方校长，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我不打算追究了，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离开了，我想去陈教授那边去一趟。” 显然，说到这份上，江以宁是真的不打算再纠缠下去。 去陈教授那边，大概也是想亲自去说一声。 伊蕾娜·布朗闹的这一通，受到最大伤害的人，就是陈教授。 江以宁个人做出决定，于情于理，都该亲自过去说一声。 方校长瞄了眼已经气到脸颊扭曲的交流生，倒觉得，江以宁的做法……也未尝不是一种惩罚。 其他几人瞬间扭头，企图用眼神压制他： 别答应！！ 这个决定一外传，外面的小年轻指不定要怎么闹！ 方校长给几个老伙计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后，这才看向江以宁，笑道： “好，就按江同学说的去——” 话还没说完，一道尖锐的声音横插进来： “等等！” 伊蕾娜·布朗往前迈了一步。 “我要重新比一次！” 第二千二百八十七章 最后问你一次 话音一落，方校长等几人不约而同地眉心抽跳了数下。 一场京清杯就差点闹翻了天，这人还想再来一次？ 说实话，在场几个人已经不想给她折腾的机会了。 就连方校长本人，虽然打算应了江以宁退让，但也必须跟这个交流生约法三章。 再发生挑衅学校里的教职员工、煽动学生吵闹的事情，就不会姑息，直接结束交流期，遣返回M国的学校。 只是，他们也不好代替江以宁拒绝，于是所有人将视线投到小姑娘身上，等着她给出回应。 “我拒绝。” 意料之中，也有些出乎意料。 怒火再次席卷，伊蕾娜·布朗眯起眼睛，紧紧地盯着江以宁那双桃花眼。 “你不敢！” 江以宁一脸淡然： “随你怎么想。” 倒是周院长没忍住，帮了一句腔： “布朗同学，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重心，不会事事围着你转，由着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就他对江以宁的了解，如果不是因为陈教授被攻击，小姑娘根本不会浑这趟浑水，接受这种胡闹至极的打赌。 更别说，提出打赌的一方竟然在结果出来后就耍起赖来。 按照小姑娘嫌麻烦的性子，想也知道不会再试一次。 不，不是小姑娘的问题，大概所有人都会怕了这个交流生吧！ 谁知道她要是再输了，是不是又要耍赖，然后再来一次，直到自己赢了为止？ 想想都觉得麻烦！ 伊蕾娜·布朗显然就是一个想怎么就怎么样的人，丝毫没把旁人的声音听进耳朵里。 “我再问你一次，你确定要拒绝？” 这话明显带了威胁的口吻。 江以宁一顿，抬眸看了她一眼。 “布朗小姐想干什么？” 桃花眼里多了一抹不难发现的警惕。 看着她这个样子，伊蕾娜·布朗心里一直憋着的怒火忽然就散了不少。 “回答我。” 别说是江以宁，方校长等人都听得出她腔调里带着威胁。 不用想，十之八.九是要故技重施，找江以宁身边人的麻烦！ 众人真是被这个无法无天的外来求学生给气笑了。 她是不是忘记，这里是华国，而不是她为所欲为的M国？！ 方校长压着声音里的不悦，加重语调地出声提醒她，旁边还有其他人！ “布朗同学！” 伊蕾娜·布朗笑了声，心情随着江以宁的心情变化而变化、 江以宁不高兴，她就觉得高兴。 她像没听到方校长的声音一般，勾出一笑容，偏头看向被她甩开，还巴巴凑上出来的祝荣恩。 “你……就是孟楚说的那个人？” 祝荣恩脸上的僵硬一闪而过，被人发现之前，便调整过来，露出一抹笑。 “我姓祝，你——” 没等他把话说完，伊蕾娜·布朗就已经转开视线，再次看向江以宁、方校长等人，下巴抬起一个傲然的高度。 “第一，我不会承认比赛结果，不管你们有什么理由，在我这里，就是江以宁动了我最重要的人，把我支开，才错过比赛。” 江以宁闻言，微眯起眸子，唇瓣微启，想要说什么。 不过，对方依然没有让出主导权的意思，她持着最强势的态度，继续说道： “我不会履行承诺，也随便你们做什么。” “第二，我在这里宣布，十天后，我会以PU博士后的身份，加盟这人的研究团队。” 短短几句话，就像大石投湖，激起千层浪花。 第一第二点听上去好像没有任何关联，但，在场的所有人都听明白内里的意思！ 京大前脚终止伊蕾娜·布朗的交流期，祝荣恩后脚就把人招进自己的研究团队，让人留了下来，外面的人会怎么解读？！ 祝荣恩头上还担着京大物理学院博士后流动站的导师头衔！ 就算知情的人，都知道一个导师师的研究团队，并不完全跟学校有直接关系，但就凭着这身份，谁又能清晰拆分祝荣恩团队和京大的关系？！ 更别说，祝荣恩团队里的成员，全是他带出来的学生！ 放到外面，不管怎么解释，任谁都会觉得，这是京大保护伊蕾娜·布朗的一种手段！ 到此刻为止，所有人才反应过来，祝荣恩会出现在这里，根本不仅仅只是过来给经费投资人当说客的，他就是对方找来的后手！ “祝教授！你这是什么意思？！” 祝荣恩也没想到，他和伊蕾娜·布朗的交易关系，会在这种情况被公布出来。 面对几个同僚的质问，他仅仅惊了一瞬，便镇定下来，保持从容。 他清了清嗓子，淡声道： “你们知道布朗同学有多优秀，虽然以LU交流生的身份过来我们京大学生，但她身上早就挂着好几个博士学位，而她在PU研修的方向，跟我的研究非常接近，我的团队需要她的帮忙。” 说着，他扫了众人脸色一眼，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 “我邀请布朗同学加入团队时，她才刚来京大不久，我也不知道会发生这么多事情。” 周院长被他的狡辩气笑了。 “她连你的姓氏都没记住！” 这里没有傻子。 刚才的情况都看在眼里，再回想一下这几天的事情，分明就是伊蕾娜·布朗失踪后回来，找上孟楚，牵了祝荣恩这条线！ 闹的这几天，伊蕾娜·布朗不是对外面的舆论无动于衷，而是早就做好安排！ 祝荣恩回避了周院长的指控，又道： “江同学和布朗同学没有进行比赛，我们就对布朗同学进行处理，这事本身就是一种不公布，加上江同学刚公开Chiang的身份，怎么看都像利用身份对M国来的交流身进行欺压，传到国际，对我们京大绝对不会有好评价。” “我觉得重新进行比赛，给人看到真正的胜负后，再来处理赌注的事情，才是最正确的做法。” “难道江同学不这么觉么？” 方校长扬高声音，喝斥一声： “祝荣恩！” 伊蕾娜·布朗如同胜利者一般，朝江以宁走近一步，睨视她： “江以宁，我最后问你一次，你确定要拒绝？” 第二千二百八十八章 再比一次 物院，院长办公室内。 在伊蕾娜·布朗、祝荣恩和孟楚三人相继离开后，气氛有些沉寂了下来。 江以宁抬眸，看了看眼前几个对自己关照有加的领导。 “方校长，院长。” 少女清甜的嗓音，打破了一室的僵硬。 “外面的舆论，大概还要麻烦你们来处理，抱歉，拖出这么多问题来。” 她淡淡地笑了笑。 “其实早就料到会是这样，也没什么，问题总能解决的。” 伊蕾娜·布朗一直消磨下去也没系，现在还有人愿意看这热闹，听这笑话，但只要次数一多，时间一久，她便会被湮灭在社会的洪流里。 到时候，她的最终结果，也跟着会完全脱离她自己的掌控。 道理都懂。 方校长轻叹一声。 “问题是能解决，但多少也会赔上你的名声。” 好端端的人，被疯狗缠上，怎么可能会一点狗毛也不沾？ 也都怪哪哪都有祝荣恩这一类的人，而且，还不少！ 没有祝荣恩，也会有李荣恩，刘荣恩！ 江以宁倒也不在乎这点小事，只道： “那位交流生的事情，就麻烦您多担待下，我想去陈教授那边看看。” 方校长点点头。 “行，你去吧。” 江以宁打了声招呼，便离开了奚老院长的办公室。 被留下来的几人，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 周院长道： “都怪一开始我没有立即阻止那交流生的胡闹，才会演变成这样。” 方校长看了他一眼。 “你能怎么处理？那交流生聪明着呢，桩桩件件都踩着边缘走，最开始你要是站出来说她错，这闹剧说不定会闹得更大。” 最开始，那交流生看似对陈教授进行挑衅，但实际上，最多只能算作对某些学术提出质疑，陈教授吃了没有准备的亏，先落了下风。 一个有博导资格的教授，竟然被学生压制着，这才引发一连串的声音，让那交流生成功把舆论分化成两个端极。 如果院长也跟着下场，不管采取什么做法，事态一定会进一步升级。 几人闻言，瞬间沉默下来。 方校长一手拍到桌面，将自己撑起身来。 “好了，既然她想继续比赛，那就让她比，难道你们还信不过江同学？” 周院长白了他一眼。 “我家的学生，我能信不过？我是信不过那个胡搞蛮缠的交流生！” 方校长将手背在身后，一副准备往外走的样子。 “你以为她还能胡搞多少次？” 最多就这一次。 “行了，事情就交给江同学，我们的工作是把学校看好，今天事情不少，都去干活吧！” 随即，在其他人无言以对中，方校长施施然地离开了。 …… 江以宁从物院出来，直接往数院走了一趟。 陈教授不在自己的办公室里，问了隔壁的教授，转而找到了数学研究楼的三楼，陈教授的个人研究室。 “江同学来了。” 看见她找过来，陈教授惊讶了一瞬，随即，笑着招呼人进来。 研究室里除了陈教授，还有几个人。 是陈教授目前正在带的学生，之前江以宁也见过，还一起参加了京清杯的学长。 他们看见江以宁，也纷纷站起身，迎了上来。 “江……” 领头的那位，本想称呼她江学妹，但出口前又想起，他们这位小学妹的真正身份，是早已拿到漂亮科研成绩的Chiang，科研地位比他们的导师都要高。 这几天他们仔细观察过，他们的导师，对这位今年才招的学生，突然爆出大马甲的事情，一点也没有惊讶，显然是知情的。 导师知根知底，喊江以宁一声江同学，当然没问题，可他们可不敢跟着沾光占便宜，称呼她师妹。 谁知道，这边还在犹豫，那边已经主动打招呼。 “余师兄，杜师兄，蔡师兄。” 之前就被陈教授带着认过一遍人，江以宁都还记得，后面因为伊蕾娜·布朗上门挑衅，和几人也有过一些交流。 学业上不太了解，但几个师兄人都挺不错。 余成志是博三，是大师兄，杜安亮和蔡振鸿都是博二，按年纪分，杜安亮是二师兄，蔡振鸿是三师兄。 三人的京清杯成绩都还不错，都在偏上的位置。 几人愣了一下，连忙受宠若惊地接上她的话。 “江师妹！” 称呼喊出口后，心脏就再也控制不住地怦怦地加速跳动。 他们竟然跟Chiang是师兄妹！ 想想都觉得脸上添光！ 陈教授看着自己几个学生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不由地失笑摇了摇头，目光再次回到江以宁身上，笑着招呼她坐下。 “怎么突然过来我这里了？你的论文已经投给了期刊，还在跑流程，你可以趁这段时间休息一下，再准备下一篇，不用急的。” 一边的蔡振鸿小声道： “老师，小师妹过来肯定是为了打赌那事啊！” 眼下都快寒假，论文也交出去，正经事基本都清了，除了打赌那件破烂事，真没别的了！ 他们这两天聚在研究室，几乎也在讨论这事，连看文献的心思都没有。 余成志给了他一手肘，暗示他闭嘴。 小师妹难得过来一次，提那种恶心事做什么？ 这傻子真当老师不懂啊！ 江以宁自然也看得到隐在气氛下的暗流，不在意地笑了笑。 “对，我刚从奚院长那边过来的。” 话音落下，空气瞬间沉了沉。 大家都听说了早上物院那边的冲突，江以宁过来之前，他们就在议论这事。 蔡振鸿看了江以宁一眼，险恶地猜测： “那个女人，该不会是要耍赖吧？” 除了这个可能性，他也想不到其他可能性了。 江以宁默了默，才道： “……也可以这么说。” 当即就把物院那边发生的事情给说了。 直接把余成志几人气笑出声。 “她是不是觉得只在华国交流一年，一年后就回M国，所以就放飞自我，连脸都不要了？” “那女人就算了，我都懒得再评价她！就是没想到祝荣恩是这样的人！我之前听了他几次演讲，还觉得他挺牛.逼，啧！人品跟学术成就，真不能混为一谈啊！” “物以类聚，大概就是这指这种情况了，我也差不多猜到了！” “江师妹，你真要跟那个女人再比一次啊？！” 第二千二百八十九章 动了谁 都说到这个份上，哪里还用问出来？ 不过，在看到江以宁点头的那瞬间，几人的怒气也烧到了明面上。 “江师妹，你不应该接受！那女人根本就不守信用！只要打赌结果不如她意，她绝对会再耍赖，然后要求你再来一次！难不成你要一直陪她玩下去吗？！” “对！就让学校把人踢出去！她以为她是谁啊！” “还有祝荣恩！不配人师，也该被踢出京大才对！” 陈教授听着自己几个学生的气话，失笑着摇头。 “好了，冷静些，你们当师兄的，在师妹面前要稳重些，做个榜样出来。” 祝荣恩的做法，也许在道德上存了分歧，但在规矩上，并没有违规的情况，根本不可能给他发下处分，更不可能就这样把人开除出京大。 卡了这个风浪尖上，对外就不好解释了。 即使对外说，这一切都是祝荣恩的个人行为，但会有多少人理解成“临时工顶罪原理”，真不好说。 蔡振鸿小声逼逼： “老师，师妹才是我们的榜样！” 他们除了年纪比师妹大些，占了便宜，真没什么能拿出来当榜样的。 陈教授抬手给他一下。 “就你多话！” 蔡振鸿咧嘴笑了声，没再说话。 陈教授看向江以宁。 “江同学，有信心吧？” 指的是第二次比赛。 江以宁没有谦虚，坦然地点头。 “有。” “那就行。”陈教授笑道，“不用顾虑非要给我要公道什么的，我教职生涯二十多年，见过的顽劣学生多了去了，哪有事事顺心的，不管你决定怎么做，都先把自己的事情放在最前面，知道不？” 之前江以宁跟那交流生提了道歉的要求，如今看来，这个要求，大概率要不到。 小姑娘特意过来，应该是想给他打个底。 这样的孩子，真的很难让人不喜欢她。 “……嗯。” 江以宁在陈教授的研究室里待了好一会儿，又跟几个师兄讨论了数学研究的问题才离开。 人刚走出研究室，手机就像算好一般，叮叮地连接响起消息提示音。 最新的那条消息是谢贝贝发过来。 【以宁，你要跟那个臭女人再比一次？！】 江以宁没有点进去，就能感受谢贝贝透过屏幕散发过来的震惊。 消息已经传出去，也没必要隐瞒什么。 她利落地回了个“对”字过去。 随即，点进消息里，大概看了一下，谢贝贝和数院那边发过来的消息，轻易就判断，应该是祝荣恩那边怕再有变动，才故意绕过学校，先把消息放出来。 虽然没有直接言明，但他明显引导着舆论，让所有人认为伊蕾娜·布朗没能参赛的原因，出在江以宁身上。 因此，这次让步，有弥补的意思。 经过一番引导，倒把伊蕾娜·布朗塑造了一个不畏“强权”，勇于接受挑战的形象。 才短短不到两个小时，学校里大部分人几乎都知道了。 江以宁看了眼时间，数院最后一节课应该快要结束，便也没有再直接回复谢贝贝，而是问她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一来她并不愿意完全被祝荣恩牵着鼻子走，二来，她也想给谢贝贝几人提个醒。 之前伊蕾娜·布朗就去数院找过谢贝贝她们，她想要威胁，首当其冲的，自然还是谢贝贝她们。 江以宁的邀请，正合了谢贝贝的意，秒回了一句“要”字。 因此，从数院出来，江以宁立即又转了脚步，朝学校的商业区走去。 守了小姑娘一路的江雪，看着她还在四处忙碌奔跑，终于忍不住，提了个建议： “以宁，要不还是让我去给几个‘罪魁祸首’套套麻袋吧。” 解决不了问题，出口气也好。 江以宁失笑。 “没必要啊。” “有必要！”江雪轻哼，“凭啥什么都顺他们的心意？想再比就再比，想威胁就威胁？做梦呢！” 几句话就把别人都当猴耍，美得他们！ 以为捏别人的软肋，是不用付出代价的？！ 江以宁笑了声，哄道： “真没必要，祝荣恩在京大走到头了，想再晋升已经不可能，至于那个交流生，就算了吧，跟那种人，没法计较。” 祝荣恩的根基都在华国，今天做的事情，足够把人品暴露在方校长的眼皮底下，就没什么好说的。 而那个交流生难管，况且她不可能一直留在华国，明面上的处分根本也伤不了她什么。 除非她犯了事，不然，就只能把人当成无赖来处理。 如果这会儿江雪主动打人，没被捉到还好，要是被捉住，等于给了他们指责的机会。 江雪撇嘴，一脸不以为然，不过也明白江以宁的意思。 当好人，当有道德的人，总是要吃亏的。 她总不能劝小姑娘丢弃道德。 只能忍了。 两人到了商业区，还没走进约定的小吃店呢，就看见谢贝贝和齐雪、王允言匆匆从另一个方向冲过来。 “你们翘课了？” 最后一节课才刚结束没两分钟，而教学楼离商业区至少有十几分钟的路程。 “自习！” “没课！” 三个人两种答案。 江以宁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们一眼。 谢贝贝厚着脸皮凑过去，抱住江以宁的手臂。 “特事特办！别计较那么多！我们走去吧！我都饿了！” 说着，就拉着江以宁往里走。 “对对对！” 其他两人也学着装傻，一个拉一个推，往店里走去。 人都已经跑出来了，还能说什么？ 一行人进了店，找了个方便说话的角落位置坐了下来。 也没点餐，江以宁就先把事情说了一下，末了，重点叮嘱： “……事情没完，那交流生往后可能会针对和我相熟的人，如果她跑来找你们，你们直接找周院长，这事他知道，他会处理的。” 三人都没理会她最后这句叮嘱，全被那交流生的无赖给惊到了。 妥妥把不要脸写在脸上了啊！ 谢贝贝感叹： “那我倒好奇，以宁你到底动了谁啊？我记得她是代表LU来京大做交流的吧？” 说着，她像是怕自己记岔了，又拿出手机，登上学校官网翻了翻，又道： “这几年LU的代表，就两个人，另一个早就结束交流期回M国了！那会儿咱都还没来京大呢！” 齐雪白了她一眼。 “你看她比赛前往外跑就知道，那个人不可能是京大的人。” 第二千二百九十章 全面插手了事件 王允言无语地看着两人： “你们是不是傻，我们的大前提是，以宁根本不可能动她的人！” 怎么就自己傻呼呼先用了江以宁“动人”为前提的说话方式！ “对！” 仨人说着，纷纷向江以宁，等待她的确定答案。 江以宁知道她们的意思，笑了声。 “我没有动过任何人，跟那位交流生也不熟。” 跟本人都不熟，又怎么可能知道对方有什么朋友。 不过—— 江以宁微敛眼帘，思绪不由飘远。 如果要说她和伊蕾娜·布朗的交集，大概就是那个中间名，霍华德。 里斯·霍华德。 按照正常情况，这个人的名字和脸，都已经上了华国入境的黑名单，他不可能踏得上华国的土国。 当然，有正常情况，就会有不正常的情况。 改头换脸，换个身份，以霍华德集团的能力，不是不可能。 但，不管真动刀，还是吃药……值得吗？ 先不说值不值得，江以宁回了这段时间遇到的人和事，确定自己在这段时间，都没有再遇到里斯·霍华德，就更别说动不动的。 思绪一顿，她忽然想到暮沉。 她是没有，但，也许暮沉那边有？ 正想着，她的手不由地隔着口袋摸了摸里面的手机。 这事必须查。 旁边几个女孩已经就着这事聊开，也有了自己的看法。 “以宁这些天在学校的时间根本不多，跟那女人正面对话的次数，一手都数得过来，我估计她是找不到借口，才信口胡说！” “看她玩失踪就知道了，她单方面不和人联系，让所有人都以为她失踪了，结果呢，不还是她一个人自导自演！” “以宁不是说了嘛，她说不会拿出证据，分明就是拿不出来，从头到尾都是胡言乱语，我都怀疑她学历来历，是不是都是假的，M国不是有钱人的天堂嘛？有钱什么都有，这说法，应该包括学历吧？” 谢贝贝忽然压低身体，小声说道： “别说M国啊，她有钱，连我们京大的某些导师，都帮着她呢！” 说的就是祝荣恩。 如果不是这位博士后流动站的导师突然把人招进团队，事情也不会变得这么复杂！ 几个女孩来京大前是带有滤镜的，又在京大待了一年半，已经逐渐习惯京大里的人事物，环境好，教授好，她们也以京大学生自豪。 然而，突然出现这么个“瑕疵”，心里对这个教授控制不住地产生极大的不满。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也需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他不能代表京大，我们知道京大好就行。”江以宁抬手，摸了摸谢贝贝的头发，“我就很喜欢京大。” 几人连连点头，嘻嘻地笑了起来。 “以宁说得对，我也超喜欢京大！” “管他呢，咱以宁可是Chiang，绝不可能会输，比多少次都只有一个结果！她想丢人，我们还能拦着她不成？！” “哈哈哈哈哈对！坐看她丢人吧！” 女孩们很快就把不爽的地方先放下，决定先吃饭！ 刚把餐点完，谢贝贝才想问题重点！ “对了，以宁，说要再比一次，那要怎么比啊？最近好像也没有什么竞赛要举办的样子？” 等她问完，齐雪和王允言才反应过来，刚才顾着生气，都忘记问再比一次的事情了。 “对啊，要怎么比啊？总不能再比做题吧？” “虽然但是，做题也是最快最容易出结果的方式了啊！我觉得就挺好，别让她拖着，快刀砍乱麻，送她回M国过年！” “你是不是傻，M国人哪有过年的说法，他们年底大节就圣诞，早就过了。” “哎，先别扯开话题！以宁，这个‘再比一次’还没到需要保密的程度吧？能说说不？” 江以宁点头。 “能说，不过都交给了方校长和祝教授，由他们定，具体我也还不清楚。” 她没有说，刚才祝教授话里话外都透着一股忌惮她Chiang身份的味道，拿着公平说事。 江以宁懒得跟他争辩，就把“再比一次”全权交给了方校长。 “啧。”谢贝贝咂舌，“怎么哪哪都有他？真烦人！” 江雪像找到知音，忽然搭腔： “我就说，该套他一顿麻袋吧。” 话音一落，顿时赢得几个女孩的高度赞同。 眼看着几人要凑一起商量怎么套，江以宁失笑着，把江雪给拉了回来。 “她们会当真的！” 江雪不以为然。 “放心，就算当真，她们也是有分寸的人。” 江以宁：“……” …… 当晚，等江以宁和交流生要再比一次的消息彻底传来，京大的论坛已经炸了锅。 【那位交流生美女真是个勇者，明知道江以宁就是Chiang，竟然还敢头铁！】 【拜托，别老是交流生交流生地称呼人家，布朗同学的成就也许没Chiang牛.逼，但她一点也不比Chiang差好吧！非要说差距，她们俩只差了一个陆谨！】 【哈哈哈笑死，竟然拿陆老先生来当计量单位，不过我懂你的意思，有个好爹，少奋斗十年，交流生和Chiang之间，大概也就差了十年左右，没毛病！】 【依我看，伊蕾娜小姐要是有Chiang那样的资源，现在的成就绝对超过Chiang！】 【喂喂，楼上几个，都歪楼了吧！重点是再比一次！既然交流生不是怕了Chiang，那之前她为什么没有参加京清杯，该不会像流言说的那样，真是江以宁在背后使手段吧？！】 【不信谣不传谣，@版主，麻烦版主把传谣人叉出去！】 【其实再比一次就挺好，省得别人说不公平！】 【赶紧完事吧，吵了这么久，我都快忘记为什么会闹成这样了！大家都累了好吗！】 论坛上各种声音都有，不过，两派的意见却意外一致，都赞成“再比一次”。 一方认为，就让Chiang用真实力狠狠把人按死，永不翻身。 另一方则认为，伊蕾娜·布朗不比Chiang差，看她明知道江以宁的身份，还敢接受再来一次就知道了。 吵闹了两天的论坛，终于迎来了片刻的和谐。 这一次，学校的领导层全面插手了事件，也从侧面说，结果一旦定下，谁也推卸不了。 第二千二百九十一章 重新赶制 第二天，江以宁就接到学校的征询，秉着事情简化的理念头，打算让两人进行一场同样的物理实验，再邀请几位的不知情的教授进行评分。 江以宁没有意见。 紧接着，当天就定了实验时间。 因为京大各系已经开始陆续进入期末考，学校内部就有很多事情都需要忙碌，为了避免又出什么差错，再次发争辩，时间就定在了期末考结束后。 也就是十天后。 实验题目，当天才会公布。 江以宁应允了，她最近也要开始忙碌自己的事情。 接到学校的电话时，她已经跟着暮沉，踏上给长辈们送请柬的路程。 等小姑娘挂了电话后，暮沉便回到刚刚的话题。 “你是认为里斯·霍华德改头换脸入境了？” 江以宁闻言，抬眸看他。 听着暮沉的语气，他似乎有些意外，也就是说，他之前没考虑过这个可能性？ “没这个可能性？” 暮沉沉默了一下： “有。” 顿了顿，才解释道： “这一年，暮西的监控报告一直没有间断过，那家伙这半年都待在M国西岸地区，并没有离开过，不过，既然宁宁提到改头换脸，那的确要是深入确定一下西岸这位‘里斯·霍华德’有没有货不对版的情况。” 男人眼底神色，泛起几分淡淡的冷意。 江以宁抿了抿唇。 “你一直让人盯着他？” 暮沉抬手，轻轻揉了揉小姑娘的头发，嗓音清淡： “当然。” 如果一直有人盯着，那就不会是动刀子改的头换的脸，但如果是吃药……那个睥睨众生的男人，会为了改头换面，而吃下以生命为代价的毒药吗？ 或者，他有办法让身体把毒素代谢干净？ 江以宁在脑海里回想那些不多的情报，有好几种元素，单凭人体没有办法代谢。 但，她不能排除会不会有特殊个体。 有些后悔当时没有进行详细分析，到了需要的时，才发现其中存在不确定因素。 暮沉俯身凑近了些，低笑道： “乖，先不要为毒药烦恼，等确定身份后，咱再去考虑，嗯？” 江以宁抬起眸子，桃花眼晶晶亮地注视他。 “你又知道我在为毒药烦恼？” 小姑娘眨着那双漂亮勾人的桃花眼，笑意里染着一抹狡黠。 就像在说“我要唱反调”似的。 “哦？我猜错了？” 暮沉喉结上下滑动了下，又凑近了些，两人的额头几乎要贴到一起。 然而，他又控制得极好，给两人保留了一丝距离。 明明没有碰触，却勾引一阵怪异的酥麻，让人产生一定恨不得索性就贴上去，好把感觉确定下来。 怪！ 江以宁撇开脸，想跟他拉开些距离。 下一秒，下巴就被男人扣住，固定住了脑袋。 “嗯？宁宁还没回答我，我猜错了？” 这人好烦啊！ 是猜对了！ 可她怎么就不想让他对了呢！ “……你没猜错！” 思考半天，江以宁还是不争气地让他如愿了。 不习惯说谎，还不如让他得意一样。 反正他猜对也没有奖品。 显然，她还是低估了这个人。 下一秒，就听到他那道低沉悦耳的嗓音，贴着她耳畔响起： “我猜对了，宁宁给不给奖励？” 江以宁：“……” 这个人是住在她脑子里了吗！！ 她故意板着脸，伸手推着他的脸庞，借着推力，拉开两人的距离。 “没有！我也没让你猜！” 男人很爽快地顺着力道退开。 “好吧。” 这举动反倒让江以宁愣了一下。 他不像这么容易妥协或死心的人—— 她也猜对了。 可是晚了。 就在她因为愣怔而松懈的片刻，这男人就以极快的速度贴了上去，准确地攫住她的唇瓣。 江以宁瞪大了眼睛，想要推开他。 唇瓣上的压力带着强势，不容分说地掠夺她的呼吸，吞噬她的味道。 直到她推拒的力量渐渐消失，那强势便被温柔包裹住，铺天盖地涌向她。 直到她呼吸渐渐凌乱，双颊通红地软在他怀里。 “……别胡闹，一会儿还要见长辈……” 暮沉动作一顿，这才终于松开她。 望着她那双莹润的桃花眼，没忍住，又低头轻轻吻了吻。 “好，下次再要奖励。” 江以宁微微睁圆眼睛。 还下次呢！ 不过，她也只是瞪他一眼，并没有反驳他。 这人总有借口乱来，就算驳掉他这一次，他下次还是能找到别的借口。 要亲自送请柬的人不多，都是江以宁和暮沉两边重要的长辈，出发之前也都打好招呼，所以整个过程都十分顺利。 只是每到一家，长辈们总想把人留下，那番热情实在让人难以推辞。 也还好长辈们也没有勉强，只让两人下一次上门，一定要多待些时间。 然而，在回程的时候，却收到一个不太好的消息。 江以宁选定的定制礼服工作室，三哥的师妹苗设计打来的电话。 “……就是这样，真的很抱歉，江小姐，能否把礼服确定时间推迟一些？我们一定能把礼服重新赶制出来！很抱歉给江小姐，暮先生你们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但，我们真心希望能让礼服完美出货，这一套礼服也是我的心血，我不想就此毁掉！” 工作室失火，烧毁了一小部分定制礼服，其中包括江以宁的那一套里的一件。 江以宁蹙起秀眉，心里第一个想法是，这么巧合？ 被毁的那件，正好是被几次被闻声声开口讨要的那一件。 手机忽然离手。 江以宁抬眸，男人从她手上接过手机，跟对方沟通起来。 “……除了那小部分礼服，还烧毁了什么吗？” 男人声音淡然，像是随口一问。 江以宁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只是倾身过去，靠在他身边，细听手机里的声音。 暮沉微微勾唇，调整了下自己的姿势，让小姑娘更方便“偷听”。 “监控室就在旁边，也有一定程度损毁，起火原因也还在调查，我们猜测是人为纵火……呃，我没有狡辩的意思，但——” 对方意识到自己的话有推卸责任的嫌疑，连忙想要解释。 暮沉打断她： “我知道，没有怪你们的意思。” “礼服什么时候能赶出来？” 手机那边，苗设计师咬了咬牙，半晌才给出一个时间。 第二千二百九十二章 我要怎么处理你 “两周……可以吗？” 说完，苗设计师也泄了一口气，做好被拒绝的准备。 离暮江两家的订婚时间，也只剩下两周而已。 等于要在订婚礼前一刻才能交出礼服。 大概，换谁也不能答应吧！ 谁知道，下一秒，她却听到手机那边传来一声“可以”。 太过梦幻的回复，以至于，在听到答案的第一瞬间，她都不敢肯定是不是自己幻听了。 “您……暮先生，你是说，可以……吗？” 男人淡淡地“嗯”了一声，随即，又响起一道清甜的女声： “没关系，我挺喜欢那套礼服的，可以等。” 就算没赶上也没有关系，她不是订了两套么？ 江以宁觉得无所谓。 两人的大度，忽然就让苗设计师感受到一股浓浓的求赎感，从失火到现在就一直绷得死紧的神经，终于得到放松，人忍不住晃了晃，眼泪也跟着掉了下来。 “我一定会赶出来的！谢谢你们的体谅和帮助！” 两周……不，十天内必须赶出来！拼了这条老命！ 正在心里暗暗给自己再提了个极限，又听到手机里那道清甜的女声说道： “既然其他几件礼服没出状况，那我还是按原来约定的时间，后天过去试一下吧。” 苗设计师闻言，连忙应声： “当然可以！好的！” “那就这样定吧。” 忍不住再三地重复道歉和道谢了好几次，这才挂了电话。 遇到一个好人，真的能救命！ 苗设计师长长地呼出一大口气，收起手机，转身往回走。 “老板！” 刚踏进工作室，就有人探头喊住她。 “请来的那个程序员说没烧坏的那部分监控都整理出来了！他说我们的监控本来就有很大问题！你快过来看看！” 苗设计师立即转了转步，走了过去。 …… 回到家后，江以宁就跟婶婶们说了礼服的事。 四婶婶简如雪听到失火，就皱起眉头，有些担忧。 “这，这也太不吉利了，要不，咱就别要那套礼服了吧？” 喜喜庆庆的订婚礼忽然跟火灾扯上关系，怎么看都让人感觉些不安。 江以宁眨眨眼睛。 她还真没有想过这一层，满脑子只想着人为的概率。 这概率还不低。 如果事情跟闻声声有关，那一场火灾就是冲着她来的。 大婶婶池静看了江以宁一眼，说道： “只要宁宁喜欢那礼服，就不用在意什么火不火灾的，何况，没人受伤，不就等于红红火火嘛，也算有寓意在里面了！” 三婶婶白听兰笑了，点头赞同： “大嫂说得有道理，其实吉利不吉利，跟人的心理有很大半系，只要心情悦愉，就没有不吉利一说！很多不好的事情，都是因为心情恍惚，导致大意才发生的，也因此才会心情好就有好事发生，心情不好总会有坏事伴随而来。” 池静连声说了三个对。 “就是这样！阿兰果然是这方面的专家！” 白听兰失笑。 “是前人的总结，我只是顺手拿来用一用。” 简如雪听到俩妯娌都这么说，脸上的担忧消了大半。 “也是！” “宁宁怎么看？” 江以宁如实道： “我挺喜欢那套礼服的。” 池静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笑道： “嗯，既然如此，那我们还是过去看看吧！” 江家人都不是会拘泥一些小事的人，没谁真会把失火和不吉利勾连起来。 订婚礼临近，要忙碌的事宜还有很多。 江以宁也不好一直甩手掌柜，趁着这两天有空，就跟在几个婶婶身后，当起小尾巴。 当然，小尾巴不止一根。 暮沉这根大尾巴，一找到机会就会黏上来。 看得江家几个女人脸上那抹姨母笑总是抹不下去。 而江家的男人们，经过这么长时间，也从咬牙切齿渐渐变得没了表情。 不可否认，小子该上道的时候总会很上道。 把江以宁当成眼珠子的态度，众人也是看在眼里的。 …… “砰”一声巨响，在荒芜的郊区一所破烂公寓里响起，并没有引起周围的丝毫关注。 公寓里，一个金棕色头发的女人半窝在地上，一只手捂住自己的脸颊，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她前面或坐或站着几个男人，视线都落在她身上，神色不一样。 坐着的男人长相平庸，但那冰冷锐利的眼神，让人一看难忘。 而男人身后站着的几个人，或是看戏，或是焦急，或是事不关己的冷漠，唯一相同的是，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沉寂的气氛一直笼罩住整个室内。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金棕头发的女人已经从疼痛中缓过来，她以极慢的速度撑起身体，从地上坐了起来，脸庞也从散乱头发里露了出来。 如果有京大的人在场，一眼就能认出她。 伊蕾娜·布朗。 白皙的脸上印着个鲜红的巴掌，嘴角开裂，一抹血丝缓慢地滑下来。 对视片刻，坐着的男人淡淡地开口： “娜娜，我以为你是个聪明人，绝对不会背叛我。” 女人猛地瞪大双眼，尖声否认： “我没有背叛你！里斯！你知道的，唯有你，我绝对不会背叛你！” 男人神色依旧冷淡，不见分毫动容的神色。 “但你故意暴露我的行踪，这点，我没有说错吧？” 女人神色一僵，眼神偏移了一些，两秒后，坚持道： “我，没有。” 男人嗤笑，身体向后靠后，一手撑住侧脸，冷淡的脸上多了抹玩味。 “你没有。” 单凭女人刚才反应就已经足够说明问题。 在他这里，不需要证据，只需要他的个人判断。 女人咬住唇瓣，没敢再辩解，只是脸上挂满了不屈服的神色。 这时，一个靠门站着，脸上全是看戏的男人开口“打圆场”。 “哎，里斯，我们的小娜娜是太关心了你，你别那么凶嘛！” “约翰。”男人淡淡开口点名，“你觉得，我猜不出她的背叛，是你怂恿的？” 打圆场的男人瞬间收了笑，轻咳掩饰心虚： “里斯，你别乱猜，我可什么也没做！不信你自己问娜娜！” “对吧？娜娜，我什么也没跟你说过，嗯？” 女人没接话，不承认也不否认。 男人丝毫不理会打圆场男人的马虎眼，视线再次回到女人身上。 “娜娜你自己决定，我要怎么处理你？” 第二千二百九十三章 我帮你杀了她 话音落下的瞬间，公寓里的声音消失殆尽，安静得落针可闻。 除了那个坐在沙发上的男人，旁边的人连呼吸都收住了，一动不动的，眼珠子在男人和女人之间无声地转动。 女人像是花了好几秒，才把男人的话消化进脑子。 被判作背叛者，在他们这些人里，不管哪一种处理方式，都绕不开一个死字。 他让她自己决定自己死的方式！ 那双异域碧瞳缓缓地瞪大，里面写满了震惊和不敢置信。 半晌，微颤的红唇微微张了张，好不容易才挤出一句话： “里斯！你明明知道的！我没有背叛你！” 男人有些不耐烦地换坐到了另一边，改用另一只手撑住脸。 “我只看结果。” 言下之意，不管她抱的是什么心态，做的事是为了什么，他不理，他只看所有因素聚集到最后的结果。 如今她的动作导致他痕迹暴露，这就是结果。 等同背叛。 没什么好说的。 冰冷绝情的话语，砸得女人再无申辩的力气，她死死咬住唇瓣，眸子划过一抹阴戾。 打圆场的男人左右看了看，再三犹豫之后，还是站了出来，帮女人求个情： “里斯，M国传过来的消息也没直接说疯狗发现你在华国，你知道的，那疯狗精得很，你这么长时间没有动作，本来也会引起他的怀疑，你不能全怪到娜娜身上。” 公寓里另一个角落，本就一脸焦急的高瘦男人立即顺势出声： “里斯，你放心，安排在西岸的人都已经做好准备，暮家的人不管怀疑什么，都只会无功而返，你没有暴露！” 坐在沙发上的男人并不接话，一双锐利冰冷的眸子静静地看着女人。 显然还在等她的答案。 没有放过她的意思。 空气又是一阵压抑的沉寂。 后面几个人面面相觑，心知这家伙是一点余地都不打算留了。 本来伊蕾娜私自踏足华国，已经惹了他，被他视作弃棋，如今还正正踩中他的地雷。 里斯·霍华德本来就不是什么温情的人，他为数不多的情感、感觉、耐心，全都给了那个叫江以宁的华国女人，旁人是分不到半点的。 即便他们才是和他一起长大的兄弟姐妹。 打圆场的男人神色微微阴了下来，直接从后面走出来，站到男人面前，居高临下地望着他。 “里斯，你还不能这样对娜娜娜，父亲也不会赞同你的做法。” 男人微微掀起眼皮，与他对视。 “约翰·霍华德，这是第几次，你拿父亲压我？” 寒凉清冽的气息从他身上散发开来，那双眸子里带着迫人的冷意和压迫，森冷又危险。 打圆场的男人见他这般模样，也是下意识地闭了闭呼吸。 他的气场实在太强，即使换了一张极其平庸的脸，一旦动怒，依然无法遮挡，令人心惊胆战。 但被架在这里，他也不能说退就退，只能硬着头皮，把话说完。 “我没有。” “但，在父亲那里，娜娜就是那份基因的后备作品，没有读出江以宁的基因前，你都不能动娜娜。” 半倚在沙发上的男人没有说话，倒是气势收敛了些许。 打圆场男人心里微松半口气，又接着道： “我早跟你说过，早点动手，早点确认，回到M国，你想处理谁就处理谁，不是吗？既然是你不动手，那现在也不能动娜娜，很合理吧！” 两个男人在对峙，谁也没有注意到棕金发女人撑住地面的手指因为太过用力抓着地面，指甲已经崩掉，鲜血从指甲断裂处流出来。 她本人却像没有发现一般，依然在使劲，关节泛着白。 半晌，沙发上的男人冷嗤出声。 “哥哥，你总能找借口。” 打圆场的男人闻言，瞬间放松了那根绷得死紧的神经。 混过去了。 暂时把人保住，至少，她不会死在华国。 至于回去后会怎么……回去再说呗。 “不是借口啊，都是事实。”打圆场男人恢复了笑容，一脸轻松地耸了下肩膀，“能让里斯你认同的，都是客观事实，不是吗？” 沙发上的男人身体一挪，再次换了边，撑脸的手抬起，指了指地上的女人。 “把人送回M国，禁闭到我回去后，再行处理。” 打圆场的男人身上有点情宜，但不多。 听到自家弟弟的话后，想都没想，就点了头。 “行——” 就在这时候，金棕发女人忽然从地上撑身而起，站了起来。 碧眸看着沙发上的男人，一字一顿道： “我不回去。” 空气一滞。 高瘦男人抢步而出，一把扣住女人的胳膊，低斥： “娜娜！你别说话！” 女人甩开他的手，朝沙发上的男人走近了一步，碧眸紧紧地盯着他的眸子，再次重复： “我不回去！” 所有人盯着她。 她却像抛开了所有畏惧一般，无视了那些视线外的人。 “里斯，一周后我和江以宁有打赌，如果我赢了，我要她死。” 明明江以宁是他的逆鳞，却没想到，沙发上的男人听了这话，竟然没有动怒。 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开怀地笑了起来。 仿佛之前对她的所有怒火，都是幻觉，并没有发生过一样。 “好啊！” 他笑道： “如果你赢了她，我帮你杀了她。” 众人听到他这话，瞬间就明白他的逻辑。 很简单。 如果江以宁输了，那她就不配当他心目中，独一无二的女神。 自然也就不是他要找的那个人了。 众多蝼蚁一员，死了就死了，没什么可惜的。 当然，也存在第二层意思。 他并不认为江以宁会输。 也就不奇怪他会是这个反应。 女人捏紧了拳头，垂下眸帘，遮住其中的汹涌。 叩叩—— 男人指尖在沙发扶手上敲了两下，又道： “不过，娜娜，你知道的，我不会让以宁委屈。” “以宁输了，她要死，而你输了，也要付出代价，懂吗？” 女人闻言，勾唇轻笑。 “我知道。” 她的下场本来就不会有多好。 如今这个赌约，反而是她的机会。 第二千二百九十四章 男人的神色比起一分钟之前，明显要好了不少，看样子也对这场胜负有了两分期待。 打圆场男人侧过脸，对屋里一直看戏没说话的男人打了个眼色。 那人撇了下嘴角，从角落走出来。 “里斯，你既然已经从江氏脱身出来，那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要回M国吗？” 男人愉悦的神色微敛，冷淡地扫了他一眼。 “谁说我要从江氏脱身？” 众人闻言一愣。 “你不是——”被人踢出江氏总院了吗？ 大抵知道这不是什么好话，那人自己就自觉把话咽回去，重新斟酌过，才道： “你被调到江氏三院，就应该没有‘偶遇’江小姐的可能性了，继续留着也没什么意义吧？” “那是我的问题，不需要你们操心。”男人神色又冷了两分，也没有聊下去的欲望了，“西岸那边的任何安排，先给我过目一遍，我没点头，你们不要给我找死。” 说完，根本不给屋里众人回应的时间，便径直起身，离开了公寓。 屋里短暂地鸦雀无声。 半晌，高瘦男人蹲下，伸手要扶女人。 “娜娜，我先帮你处理一下伤。” 伊蕾娜抽回自己的手，推开高瘦男人一下，冷着脸起身，自己去翻找药箱。 高瘦男人紧随其后。 随着这边两人的动作，屋里另外两个人也开启了“下班”模式，各自找地方瘫坐下来，长呼出一口气。 “约翰，我突然理解你了，真想不明白里斯这家伙是怎么想的，怎么就愿意在这种奇怪的地方浪费那么多时间？” 约翰·霍华德半个身体的重量倚在沙发扶身上，放空一般望着前方，脸上没有外露情绪，也没有说话，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伊蕾娜找到药霜，在小餐桌边上坐下来。 她的伤在脸和手上，也没有镜子，自己来处理起来很不方便，最后还是把药箱交给了高瘦男人，让他帮忙。 消毒酒精沾到伤口，引起阵阵刺痛，让她不由自主地拧紧眉头。 高瘦男人将她的表情看在眼里，又见她倔强不肯发出一点声音，顿时心疼不已。 他轻声道： “我弄痛你了？对不起，我轻些……” 伊蕾娜神色冷冷，连看也没有看他一眼。 “不需要！你快点就行！” “娜娜……” 约翰·霍华德眼珠子转到二身上，忽然开口： “娜娜。” 伊蕾娜视线瞥过去。 “有话就说。” 约翰·霍华德像找到什么有趣的玩具，一抹刚才颓废模样，兴致勃勃地撑起上前身。 “你跟江以宁的打赌内容，是什么？” 高瘦男人不等伊蕾娜说话，就先紧皱眉头瞪了过来。 “哥，你别再搞事了，不管你做什么，里斯短时间内都不可能会回M国的！” 约翰·霍华德咂舌。 “怎么是我搞事？难道你没听到里斯刚才的话，娜娜要是输了，就只有死路一条，娜娜是我的妹妹，我当然要关心一下她的比赛，尽全力帮她赢了这场比赛，怎么，你不想帮忙？” 高瘦男人窒了一下，张了张嘴想说什么。 伊蕾娜更快开口： “我不需要帮忙！我绝对能赢江以宁！” 约翰·霍华德轻笑出声。 “娜娜，不是我不相信你，但现在已经证实江以宁就是Chiang，江以宁的能力怎么样，我没法确定，但Chiang的能力，是全世界公认的，包括我们父亲。” 高瘦男人握着消毒酒精的手，关节有些泛白。 伊蕾娜神色依然冷淡。 “我的能力，父亲也赞扬过，我不比她差！” 不难听出女人语气里除了冷硬，还有一抹咬牙切齿的怒火。 约翰·霍华德隔空做了个拍拍的动作，安抚她不要激动。 “我也不是说你的能力差，而是觉得你和江以宁之间有点势均力敌，懂嘛？娜娜，你是我妹妹，我希望你赢，何况，你赢了，里斯就会有回国的心，我更巴不得。” 伊蕾娜抿唇，没接腔。 约翰·霍华德笑道： “比赛这种东西嘛，根本就不存在绝对的公平，在游戏规则之下，把一切有利因素归到自己这边，也是人之常情不是吗？放心吧，有里斯在呢，我也没能力绑住江以宁的手脚，让她直接输给你，只是希望想帮忙从规则里找到对你有利的地方，加以利用而已。” 瘫坐在他对面的男人，一脸看戏的样子，眸底全是戏谑的笑。 伊蕾娜沉默了一会儿，似是接受了他的说法，将和江以宁打赌比赛的细节说了说。 约翰·霍华德挑眉。 “出题权握在你手里，那题目，你有想法了吗？” 伊蕾娜迟疑了下。 “大哥，我想要那道基因公式。” 话音落下的瞬间，屋里所有人均朝她看了一眼。 她这话的意思也很明显，就是想约翰帮她把公式拿到手。 约翰·霍华德挑起眉。 “帮你可以，但……那道公式并不还全，就连里斯，也只推出导出其中的98%，你要是用到比赛中去，风险很高。” 伊蕾娜却道： “我有信心。” 约翰·霍华德唇边勾起一个狡黠的弧度。 “那行，既然你有信心，那我就帮你把公式拿出来。” 伊蕾娜敛起眼帘，遮住了眸底的欲望和野心。 “谢谢。” 约翰·霍华德若无其事地继续问道： “除此之外呢？你还有没有其他应对的手段？” 伊蕾娜摇头。 脸上和手上的伤也处理得差不多，她便抽回自己的手，站了起来。 “我先回去了。” 打了声招呼，径直往外走。 高瘦男人追过去。 “娜娜，我送——” “啪”一声，手刚扣住伊蕾娜的肩膀，就被用力拍开。 她冷冷扔下一句“不用”，便推门走了出去。 没往回看一眼，门就把屋里屋外的视野阻隔起来。 “乔，你悠着点。”看戏的男人终于忍不住说了一句，“娜娜心里只有里斯，也只能有里斯，不要出界。” 高瘦男人站在门口，望着门板，没有说话。 这时，约翰·霍华德悠悠开口： “先别管她心里有谁，” 第二千二百九十五章 看戏的男人一听他这话，当机立断地站起来。 “大哥，你等我走了再说吧！我可不要听！” 里斯都已经气得直接敲定了伊蕾娜的死期，要是再来一次，谁敢肯定他不会处置其他牵涉的人？ 约翰·霍华德一脸无所谓。 “你怕什么？” 看戏的男人无语得想笑。 约翰·霍华德心里打的什么主意，他们来到华国初期也许还能装傻说不知道，但这都快一年了，他暗中挑拨的数次也不少，再傻也该知道他想干什么了。 动里斯的心头肉，跟玩火自焚有什么区别？ 他还没活够，能不掺和绝不掺和。 瞧瞧，不仅没问过里斯就想把一道机密级别的基因公式，用到大众眼皮底下，还要怂恿替死鬼弟弟赴死。 怎么说乔这傻子，跟他们也算是生物学上的兄弟吧。 啧啧，算了，总之跟他没关系。 “大哥，我什么都怕。” 他虽然这么说，但脸上并没有多少怕的情绪。 说话的同时，脚下速度一点也不慢，一边一走，一边挥手。 “我走了，有事Call我。” 走到门前，又抬手拍了拍一直站在门前的男人的肩膀，就推门离开了。 门板再次合上。 屋里只剩下两个人。 高瘦男人终于转身，朝沙发走过去。 “哥，你想我怎么做？” 简洁的话语，让沙发上的男人顿时眉开眼笑。 “不是我想你怎么做，是你自己想怎么做，而我，可以无条件地帮你，哦对了，如果你现在暂时还没有想法，可以先联系一个人，说不定她应该给到你灵感。” 高瘦男人一顿。 “是87号？” “对。”约翰·霍华德调整了下姿势，让自己坐得更舒服，“之前钉进京大，还没用过的棋子，正好这次用上了……乔，你也是我弟弟，我不希望你出事，多学会使用工具让自己脱身哦。” 高瘦男人看了他一眼，没接腔。 约翰·霍华德也不管他信没他，半瘫在沙发上，轻叹。 “真想早点带里斯回去啊，这种啥也不能干的地方，我是一点也受不了啦！” …… 某处角落里发生的事情，暂时还影响不到江以宁。 离订婚礼的日期越近，忙碌的事情就越多，请柬全部送出去后，她也没有歇息下来。 第二天早上十点，来到盛夏楼下，跟许茵和齐诗筠碰了面，就准备一起上去试片。 “以宁，我家收到请柬了哦！卡片做得好漂亮！打开后的立体人偶，它们应该是你和暮家那位的Q版人设吧？” “嗯。” “我就说！女孩儿跟你特别神似，穿着小粉裙子，超好可爱！” “该不会以宁你订婚礼要穿的礼服，就是那一身吧？” “不是，订婚礼要穿的礼服，有中西式两款。” “啊！好想看！” “过几天就能看了。” 许齐二人加上江以宁和江雪，四个往影讯大厦里走。 因为担心许茵两人找不到位置，江以宁跟两人约在影讯大厦一楼的门前等，就没有绕到地下停车场去。 索性也就没有剩坐盛夏的转用电梯，直接坐大厦的共用电梯上去。 不过，这样也多了访客登记这一步。 虽然江以宁过来的次数不多，但大厦前台小姐一眼就认出她来。 没办法，长相出众，总让人记忆深刻，而且，江以宁还是盛夏的老板，需要重点记忆的人物之一啊。 江以宁领人过去登记，还没走近，前台小姐就先嘴甜打了招呼： “江总。” 随即，动作利落地做好登记，把两个临时通行卡递过去。 “离开前，需要把卡还到前台来。” 许茵和齐诗筠一人一个拿了。 “好的！谢谢！” 四人朝电梯间那边移步。 这个时间早就过了上班高峰期，门禁闸机这边挺空荡的，也不需要排队，还可以一人一条道。 刚刷了卡，闸栏打开，身后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跑步声。 女孩们都没有放在心上，仍旧维持着边走边聊的闲适状态。 就是许茵过闸的瞬间，一条人影以极快的速度，扑到她背后，显然是想利用她，穿过门禁闸机。 对方想是一回事，许茵却是完全没有料到会有这种情况，被人一扑，整个人踉跄了下，差点摔趴下去，还手过闸的通道不宽，她手在机体上撑了下，稳住了身体。 也因为这一停顿，门禁闸机就关上了门，并发出一阵警报声，将远处的保安吸引了过来。 这会儿齐诗筠已经了过闸，进了里面，正好回头看见这一幕，吓得大喊了声。 “阿茵！你这人怎么这样！” 说着，赶紧想绕到许茵那边去。 保安跑过来，见都是女性，一眼扫过去，手上好像都拿着门禁卡，警戒稍松，摁掉警报声音，才问： “怎么了吗？” 江以宁和江雪在另一条通道，离得有些远，还没来得及看清发生了什么事。 撞倒许茵的那个女人，在许茵反应过来之前，把她手上的卡片抢了过去，听到保安的问话，她若无其事地回了一句“没事”，下一秒，就揪着许茵的后衣领，把人扯离闸口，利落地刷卡通关。 已经跑过来的齐诗筠被她这无赖动作震惊得瞪大眼睛，反应过来，立即冲上前，要把人拦住。 她大骂： “你有毛病啊！把卡还过来！” 把人撞倒也就算了，还抢别人的东西！ 那个女人伸手想把齐诗筠推开。 “走开！我赶时间！有什么一会再说！” 齐诗筠真是想笑死。 这栋大厦60多层，她连这个女人是什么人，要去哪里都不清楚，这还能一会再说？ “你赶时间关我屁事啊！你赶时间就能抢到我头上来？！什么强盗逻辑！” 就这么几秒，江以宁和江雪大概理清了事情，加快速度，刷卡过闸，过去齐诗筠那边。 “保安先生，这位女士没有通行卡，她抢了我朋友的卡，你快把她拦下来。” 保安望向那个女人，一脸在在在在在在在在在在在在在在在在在在在在在在家须在在 第二千二百九十六章 女人这种做法，别说受害的一方，就连保安也目瞪口呆。 以至于听到许茵骂骂咧咧地说她“神经病”，没忍住地微微点头附和了。 正常人干不来这种事。 保安擦了擦汗，连忙帮许茵刷开门禁闸机，让她过来，又向她确认了一遍没有受伤，这才放下心来。 许茵虽然被推得半跪了一下，但大冬天，穿的衣服够厚，倒没有撞疼哪里，就是吓了一跳，心脏还在怦怦跳。 好好的心情，也被推散了不少，多了一抹恼火。 她边拍着衣服，边吐槽： “那个女的是谁啊？是哪来的女皇帝吗？赶时间赶得这么理所当然，全世界都得让着她啊？” 保安脸上陪着笑，心里也在骂。 可不是？ 还让他来处理，他不是她的员工，她也没给他开工资，才喊她一声就被她当成仆人来用，多大的脸？！ 他就是圆滑一点儿，把出入影讯大厦的重要人物记一记，有机会就打个招呼，刷刷脸而已。 “那女的姓蒋，蒋惠芙，是天籁的二把手……”保安看了江以宁一眼，又换了个说法，“就是谈千歌所属的那家公司的二把手，算是谈千歌的老板？最近来盛夏来得挺频繁的。” 《白色通道》临近上映，这段时间正是传宣力度最大的时候，谈千歌配唱的宣传预告短片拉起非常大的热度，风头都快盖过电影本身了。 谈千歌的身价可以用飞跃来形容，连带的，她所在的那家三四线开外的音乐公司，地位也跟着水涨船高。 江以宁这个甩手掌柜倒还没怎么样，但许茵最近时刻都在关注谈千歌呢，一听保安这话，脸色顿时就绿了，就像自己最喜欢那道菜被人喷了一大片的口水。 有着这么一层关系，对方又说赶时间，显然是要跟她们一起参加试片会啊！ 许茵心想，如果她是以宁，绝对要把人撵出去……呃，也不行，做生意不能随便意气用事，表哥说了，搞人前必须把利害得失先分析好，才能决定要不要动手。 跟着表哥实习了一个暑假，她多少也懂了些门道。 眼下谈千歌是电影主题曲的主唱，电影没几天就要上映，这时候，闹出不和丑闹，对电影没任何好处。 而且，这几天她研究谈千歌，除了喜欢谈千歌的声音，也喜欢谈千歌对外的人设。 暂时忍了。 许茵咽下口气，身边几人道： “算了，我也没事，懒得跟那种傻.逼玩意儿计较，试片会要开始了，我们赶紧上去吧？” 江以宁看了她一眼，知道她的意思，当下也没多说什么。 她之前一直没怎么管盛夏，当然也不会突然就降空指手划脚，但她相信陈东烈的能力，可以把这事情全权交给他去处理。 这一段不愉快的小插曲，算是暂时放下了。 四人进了电梯，再出来时，心情总算放晴。 “以宁！” 刚迈出电梯，就看见两个年轻女孩站在外面，其中一个十分兴奋地猛挥手臂。 是之前带着江以宁熟悉盛夏的员工，挥手的是李安安，旁边看上去稳重得多的是赵璇。 李安安刚喊出声，赵璇就给了她一个手肘。 “陈总让我们过来带路的。” 整个盛夏，除了陈东烈，江以宁熟悉一点的，就是这两个女孩。 试片会即将开始，陈东烈自己走不开，就让她们过来，也算是给江以宁指派两个临时助理，有事就跑跑腿什么的。 赵璇看了看江以宁身边的朋友，也没多问，先把试片会相关的安排说了说。 “……离开始还有十五分钟，陈总说，如果你不想应酬，可以等开始再过去。” 这次试片会还邀请了好些业内的人。 “好。” “那我们先带你们到里面坐坐。” 李安安不是第一次给江以宁带路，有了上一次的经历，知道江以宁没有老板架子，人还好说得话得很，对她的态度就像对朋友似的，一上来就叭叭地给江以宁说盛夏近况和八卦。 女孩进退有度，虽然是说八卦，但也不是什么都不管地乱说一通，没根据的传闻，一律不说。 这性子倒一下子跟许茵对上了，还没走到地方，两人就聊开了。 “……真的啊！《白》两个主演也来了？” “真的！人已经在里面了！一会就能看见！对了，谈千歌也来了！你们知道谈千歌吧？最近才火起来——” “害，都在关注《白》，怎么可能不知道谈千歌！” “也是哈！我最近都忙傻了~” 一行人直接去了办公区，那边有茶水间，离试片间也不远，做什么都方便些。 等江以宁四人坐下，李安安就拐进茶水间给几人倒喝的。 四加二，又都是年轻女孩，凑着坐在茶水间旁边的休息区，就挺像公司员工趁着机偷闲的模样。 至少，在突然进来的人眼里，就是这个印象。 “你们躲在这里偷懒么？！” 几人正聊得高兴呢，都被这突然横插进来的一声吓了一大跳，下意识扭头看了过去。 瞬间神色各异。 因为来人，正好是楼下遇到的那个女人。 都不知道要不要感叹一句怨家路窄。 几人扭头，那女人也看清楚了六个人的面容，当下也是一愣。 她不认得当时离得远些的江以宁和江雪，但被她扑倒和过来拦人的许茵和齐诗筠是认得清清楚楚的。 当即脱口而出： “你们俩怎么会在这里？！” 刚问完，她就反应过来，还用问么？ 肯定是从安保打听到她的事情，知道她的目的地，上来找她麻烦的！ 也不等两人回话，她脸色一沉，冲李安安和赵璇喝斥： “李安安！赵璇！你们俩是不想干了是吧！什么人都敢往公司里放！我命令你们，现在立即把不相关的人清理出去！不然后果自负！” 李安安和赵璇不知道楼下发生过什么事情，听到她这没头没脑的话，都要懵了，下意识就想跟她解释许茵和齐诗筠的身份。 “不是，蒋小姐，她们是——” 对方压根不听： “还要跟我狡辩什么？！” 第二千二百九十七章 玩服从性测试那一套 “你们不知道今天的试片会有多重要吗？随随便便让闲杂人进来，如果电影被提前泄露，让你们吃官司都赔不了这份损失！别拖拉，赶紧把人——” 早在这人走进来，对着李安安和赵璇两人指手划脚，还不让人说话的时候，许茵就有些坐不住。 也可以说是新仇旧恨都攒到一起了。 眼下怎么看都是对方的言行举止有大问题，刚才在楼下，她勉强可以辩解自己“赶时间”，但现在，问也没问就赶人，左右都不占理，这口气没道理继续忍着。 她咬咬牙，看向江以宁，心想先把说话权抢过来，把理拿在手上再说，没想到线视刚落到江以宁身上，就看她点了点头。 许茵愣了一下，随即就反应过来，江以宁这是让她随便发挥。 是想给她出口气的机会。 就迟疑两秒的空档，旁边的齐诗筠就先不客气，双手往桌子上一撑，猛地站了起来。 身体顶着椅子，磨动地面发出一阵尖锐又刺耳的噪音，打断了女人的指责声。 女人被吓了一跳，视线从李安安和赵璇身上转到齐诗筠身上。 然后，就听到她张嘴说道： “大妈，你张嘴就赶人？你以为你是盛夏的什么人？这么把自己当一回事，在别人的地盘指手划脚，是怎么好意思的？因为脸大吗？” 话音落下的瞬间，女人的脸差点都气歪了。 不过，对于齐诗筠的问题，她是一个都不答。 因为根本不用跟这些闹事的人争辩太多。 她跟盛夏是合作关系，看见有上门搞事的宵小，帮忙清理一下，也是应该的。 再说这几个女孩，从一楼追到三十二楼，估计就是盯上她和谈千歌的关系，想借机讹点什么，现在的年轻追星族，全都是这个贪婪德性。 她目光扫过在座四个陌生女孩，视线在江以宁的脸上停了几秒，眸里的鄙夷之色更浓。 “李安安！赵璇！你们俩是聋还是装傻？！试片会还有不到十分钟就要开始了！你们是想把试片会搞砸吗？” 这时候，李安安和赵璇也终于有说话的机会，生怕这人再把话打断，以极快的语速开口道： “蒋小姐，这两位是江总的朋友！是江总邀请来的！” “是的，因为江总不想应酬谢，我们就把人带到工作区这边先坐坐，等试片会开始再过去！” “我们不能把人赶出去！” 两人一人一句地砸下来，女人当场就被懵了。 江总，盛夏的今年才换的新老板。 这事没有对外大肆宣扬，但业内消息灵通的人还是知道的。 没想到，这两个她以为想碰讹的人，竟然是那个从来没有露过面的江总的朋友。 盛夏本是池静的产业，半年前却突然转到别人名下，刚好那会儿是阿宁参加音乐展，一曲《炽》大爆成了暑期绝唱。 当时池静到处跟人炫耀阿宁是她的侄女，没多久盛夏就转名了。 虽然有人问过池静，池静并没有直接承认，但各种蛛丝马迹可以摸索得出来，盛夏的新老板就是阿宁。 也就是说，那个所谓的江总，就是阿宁。 她这几个月天天借着谈千歌往盛夏钻，当然不是为了好玩，是为了更多的资源！ 谈千歌试镜《白》失败，却阴差阳错成了《白》主题曲的主唱，短短两三个月时间，就让十八线的谈千歌挤身一线，各种资源纷至沓来，甚至连天籁也抬了伽位。 阿宁这个名字就是一块磁石，只要抱住，资源利益就会主动黏上来。 她当然不可能放过！ 本来这种上门舔的事情，该由谈千歌来做，可那死丫头竟不愿意—— 都怪那死丫头！ 公司养了她那么多年，好不容易才傍上阿宁这块资源大磁石，竟然敢不给公司牟利！脏活累活都扔给她这个老板。 她放弃尊严，好不容易才在陈东烈面前混出一张脸，还没挺起腰背几天…… 到底是豁得出脸皮的人，听完李安安和赵璇的话，是有那么瞬间的惊慌和失措，但她飞快地调整了过来，做了个恰到好处的吃惊表情，惊讶道： “哦？是吗？你们是江总的朋友？那真不好意思！刚才在楼下跟这位小姐撞了一下，可我赶时间，没能好好解释，我还以为你们追上来是……看来是一场误会！我在这里向你们道歉，真抱歉！都是误会！” 说着，她还非常诚恳地鞠了一躬，诚意满满地道了歉。 许茵：“……” 其他人，包括江以宁：“……” 怎么听她这一声道歉，反而更憋屈了呢？ 她这是道歉吗？ 分明就是抱着踩低捧高的心态，看在“江总”份上让了一小步。 况且，她话里更没有认错的意思，把撞人抢卡糊弄地说成“跟这位小姐撞了一下”，听上去不就有两个人都不小心的意思吗？ 许茵翻了个白眼，正要跟她辨个一二三四，女人却预判她的想法，抢先一步道： “试片会就快要开始了，李安安，赵璇，还不赶紧把人带到影视室？” 随即，她装模作样地抬手看了眼腕表，抬头看许茵，笑道： “这位小姐，时间不多了，误会先放一边吧！等试片会结束了，我一定会好好向你赔礼道歉！” 说完，又对李安安和赵璇二人叮嘱了句后，就飞快地转身，出了办公区。 当谁是傻子似的！ 用脚趾都能猜到她打的什么算盘。 无非就是觉得试片会两个小时，等出来了，她们几个不好意思再咬着不放，然后事情就翻篇了。 真是美得她！ 许茵真是无语他.妈给无语开门，无语到家了。 “这都什么人啊！” 李安安早就想吐槽她了，当即道： “她就是这种两面派！在陈哥面前装得人模人样，背后总喜欢对着我们这些普通员工指手划脚，把自己当老大，不少人都以为她在盛夏有多大的主事权呢！” 许茵震惊。 “你们竟然能忍！” “她一开始也没这么过份。”赵璇解释，“后面才越来越过分，我们才发现她在玩服从性测试那一套，那会儿已经晚了，谈千歌主唱的宣传片都发了出去……” 李安安笑道： “还好啊，今天她自己自爆！感觉我们说‘江总’的时候，她好像没发现‘江总’就在这里！” 第二千二百九十八章 许茵闻言，回想了一下刚才那女人的样子，的确是从头到尾都没把江以宁放在眼里。 一个好主意瞬间从脑海里冒出来。 “以宁~”她笑嘻嘻地凑过去，抱住江以宁的手臂，“既然那个女人说一会儿给我们赔礼道歉，那我们看看她要怎么赔啊？” 不是想糊弄么？ 就帮她搭个舞治，看她怎么糊弄！ 刚才就有意思让许茵放手闹，无奈那个女人滑不溜啾，一听到“江总的朋友”，就立即糊弄道歉，反而让人觉得更憋屈。 现在听她声音里带着恶作剧的意思，江以宁也不介意配合。 “好。” 许茵顿时乐了。 刚才以宁那点头，果然就是她理解的那个意思！ 不过，电影上映在即—— “你一会儿还是先跟陈总说一声，如果我闹过了，就给我打个眼色，我收敛收敛，见好就收。” 江以宁笑了出声。 “行。” 几个女孩互看一眼，不约而同地回想了一下刚才的事情，安静了几秒后，便忍不住嘻嘻哈哈地笑了起来。 荒谬的时候，人真的会笑。 欢乐笑声没有维持多久，因为试会片要开始了。 李安安和赵璇领路，带着四人去了影视室。 特意躲开不必要的关注，就从后门进去。 里面的主灯已经关掉，大屏幕上正片已经开始，借着光线，能看见陈东烈和几个眼熟的人坐在视野最好的一排。 陈东烈大概一直关注影视室的情况，几人刚进来，他就发现了，偏头跟身边的人打了几句，就要起身过来。 江以宁给他做了个摆手的手势，示意他不用特意过来打招呼。 她这一环，对整体运作，真不重要，也不需要把她捧到打眼的位置上。 陈东烈顿了顿，点点头没再动作。 这点不起眼的小动作，并没有引起谁的关注。 李赵二把带着四人找了个不错的位置坐下，随着正片开始，影视室里只剩下电影的声音。 江以宁虽然没有看过电影，但有看过剧本，也有着针对医疗部分给过些意见，大概浏览剧本的次数不少，许多特别容易引起共鸣的地方，也是过了那份感触阈值。 又或者，身处医者的位置，能对很多别人不常见，但医生每天都会面对的事情已经平常化，看完电影后，情绪的波动并不大。 以至于一个多小时后，灯光亮起，许茵泪眼婆娑，不敢置信地看着她，明显在问： 你是怎么忍住不哭的？！ 江以宁：“……” 在医院里，生老病死是最平常的事情，几乎每天都会发生。 如果一直哭，就什么都不能做了。 许茵抹着泪地点头。 “以前可能知道医院里会经常发生这么沉重的事情，但现在具体看到了，我大概能明白你说的，可是……为什么会这么好哭，不行，我要立即买年初一的预售票，我要二刷三刷！” 齐诗筠没她夸张，但眼睛也是红通通，明显哭过。 听到她要二刷，立即凑过去。 “咱买首映那一场，对对，就是这场……怎么好位置都被占了？换一家电影院看看？” 影视室里的人开始往外疏散。 江以宁回头，没想到李安安和赵璇也在小声议论买票的事情。 轻叹了声，她提醒： “不是说要去听人道歉么？” 许茵头也不抬。 “我觉得我现在整个人都升华了，不想跟跟那种无聊人掰扯！她最继续踩低捧高，早晚有人会收她！” 齐诗筠点头如捣蒜。 “对对！我总觉得有什么更有意义的事情等着我去做，而不是跟那种人浪费时间！” 江以宁：“……”算了，你们高兴就好。 就在这时候，一道带着点痞气的嗓音忽然响起： “妹~” 江以宁抬头，就看见向以轩双手插着裤兜，溜溜达达地走过来。 她有些惊讶，等他走近，才道： “你也来了？” 向以轩对她那么明显的惊讶有些不满，咂舌道： “我家也有两个艺人在片里跑龙套呢！你忘啦？” 除了有艺人参演，他还投资了的。 毕竟是自家人的作品，怎么也得支持一下。 身上几重BUFF，陈东烈肯定会给他发邀请，那发了邀请，就肯定要抽空来一趟。 江以宁知道，也没有忘记，她只是惊讶他对电影竟然这么上心，还会抽时间过来参加试片。 据她所知，向以轩对他那家娱乐公司，就好比她对盛夏，心血来潮了才会想起去看看，他的工作重点依然在西京郊那边的。 “……哦，没忘。” 向以轩人是有点混，偶尔不着调，但脑子转得极快，一看江以宁这表情，就大概猜到她在想什么。 “我妹的电影，必须捧场。” 说话间，他瞥到哭肿眼的许茵、齐诗筠，很不给面子地嗤了一声。 “看个电影哭成这样，出息。” 许茵可不会惯着他，立即反击，一边翻白眼一边道： “你冷血你懂什么！” 还好，这会儿影视室里，除了她们这个角落，其他人都已经出去了，不然低幼的吵架，还真给向总丢份儿。 互喷了几句，向以轩终于发现自己吵不赢，对方根本不是个讲理的，及时止损地转移话题。 “好了好了，别吵了，我服了还不行吗？都快一点了，走，哥请你们吃饭！” 主要是要请自家妹妹，许茵和齐诗筠只是搭的。 几人也不拒绝，本来就打算看完电影就一起吃饭，现在有人请，不吃白不吃。 许茵抹了把眼睛，收起手机，举臂一挥。 “走！我要吃大餐！” 李安安和赵璇非常自觉地找了借口，脱身了。 向以轩来过盛夏两三次，向家的小太子，身份尊贵，跟江以宁关系不错，她们可不能因此就装傻黏过去。 惹人烦不说，还丢盛夏的份。 江以宁等人也没什么，出了影视室后，就跟二人分开。 往电梯方向走去的时候，许茵看到洗手间的标志，身体被提醒了一般，忽然就急了起来，连声嚷道： “哎，等等！等等！我先上个洗手间！” 进影视室前，她喝了两杯果汁来着！ “怎么这么麻烦！” 同时，响起其他两个女声： “我也去！” “我也。” 第二千二百九十九章 少奋斗一百年 女多男少的情况下，男人的意见根本不重要。 当然，向以轩吐槽归吐槽，也不可能说不让她们去。 一行人当下就脚步一歪，转了个方向，朝洗手间方向走过去。 男女洗手间挨在一块，向以轩神差鬼使的，也去了一趟。 心里不停地嘀咕，学生时代就知道女人喜欢结伴去洗手间，这会儿他竟然也会被传染上？ 真是神了个奇。 出来的时候，正好江以宁也从女洗手间出来。 两个人很自然地集合到一起，一边闲聊，一边等其他三人。 “哦对了，妹~反正都是吃饭，要不要顺便把沉哥也叫上？” 江以宁听到这个问题，迟疑了一瞬。 倒不是不想跟暮沉一起吃饭，而是觉得他最近为了和她一起忙订婚礼的事宜，再加上要为一周后腾出时间，把工作挤得非常紧。 没必要为了吃个饭，就要他再从不多的时间里拼命挤，还要跑来跑去…… 向以轩斜瞥了她一眼，哪能看不出她的顾虑？ 当即就笑了出来，调侃道： “啧，这就心疼上啦？” 江以宁收了脸上的情绪，给了他一个无表情。 向以轩笑得更乐。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嗯，对，是‘心疼男人要倒霉一辈子’，这话还是很有道理的。” 江以宁有些无奈地提醒他： “你也是男人。” 向以轩大概也猜到她会说这句话，她刚说完，他就立即回了句： “对啊！所以我更了解男人！” 趁着四下无人，他恶向胆边生，开始抹黑： “你真别心疼我沉哥，在找……在认识你之后，他立即就学会了甩锅，把好多他自己的工作，全甩到我们几个身上，自己偷闲跑去跟你谈恋爱，看看西京郊那边的项目就知道，我一个月要往那边跑十来回，骆子墨至今还住在那边，他自己倒是一次也不去了！” “我跟你讲，他以前不这样的，接手暮氏后，他堪称霸总界的牛马，一年365天，天天007，连大年初一都不放假，比社畜更牛马，现在这点工作强度，对他来说就洒洒水！还没以前的一半强，你觉得他辛苦，全是装给你看的，就想让你心疼他！沉哥这人鬼精得狠！” 也是因为这样，从小一直凑一起胡闹的好兄弟，有将近五六年的时间，都没空再跟他们聚会玩闹。 那段时间，他们想见他，都还得预约排队。 江以宁：“……” 听完向以轩的唠叨，一时间，她也分不太清，他到底是在踩暮沉，还是在帮暮沉说话。 ……应该是在帮他说话吧，毕竟他们几个是好兄弟。 想了想，她才道： “那我问问他。” 说着，她把手机拿了出来，准备给暮沉发信息。 向以轩连忙摁住她。 “让我来约！” 估计是快要过年了，四九城里的人了不少，这人大概也因此闲得发慌，想在危险边缘寻求刺激，才会想着要去逗暮沉。 江以宁：“……不作死就不会死，这个道理，你应该知道吧？” 向以轩哈哈大笑起来，抬手就揉小姑娘的脑袋， “妹，你怎么能把我想得那么坏？我是那样的人吗？” 江以宁闭上了嘴巴，懒得揭穿他。 向以轩也把她这态度，视作同意了，忍住笑，催着她收回手机，由他来联系暮沉。 两人闲聊，并没有注意到走廊另一边的尽头，有人把两人的互动看在眼里。 中间隔着一段不短的距离，对话声听不见，但亲昵的互动，却是看得清清楚楚。 蒋惠芙瞪着远方的画面，小声蛐蛐： “第一眼看见她，我就知道她是个狐狸精，瞧瞧她那双眼睛，整得那么勾魂，一上来就把向少勾住了！” 正骂着，身边的人身影晃了晃，她眼明手快，一把揪住了对方的胳膊。 语气变得更差，骂道： “你想去哪里！” 那人戴着一顶鸭舌帽，鼻梁上还架着副墨镜，把大半张脸遮挡了大半，也看不清她的神色。 被拉住脚步，她也没有回头，只是低声道： “两点还有个通告。” 蒋惠芙翻了个白眼，骂道： “那种小采访，去晚点也无所谓，今天难得遇到向少，你赶紧跟我去打招呼！” 说着，就要拉着她往走廊那边走。 女人坚决不迈步，声音里多了一抹隐忍的怒气： “蒋姐，向少跟朋友在一块，我们这样过去，不方便，况且，我跟向少也没熟到能打招呼的地步。” 蒋惠芙被她气得想破口大骂。 什么朋友？ 如果那个女的，跟向少认识，还不早早贴上去，需要躲在办公室里等开场才进场吗？ 分明就是江总提前打过招呼，只让那几个黄毛丫头借关系看个电影，其他就别想的意思。 刚才看那女的狐狸精面相就知道，不会是个安分的。 瞧，这不还是被她捉住机会了吗？ 这种事在娱乐圈太多，男男女女都这么干，她手下要是有这种长相的人，也一定会逼TA们抱好金大腿，没什么好说的。 她有意见的是女人最后那一句： “怎么不熟？！之前向少还帮了你两回！！行了行了，别老跟我较劲这个问题，总之，你们之间已经有了联系，你给我聪明点，抓紧机会！我告诉你，只要上了向少的船，你就能少奋斗一百年！” 女人不知道跟公司强调了多少遍。 向少会帮她，纯粹是因为她是阿宁亲自指定的主唱，没有任何意图。 在娱乐圈混了这么久，这点眼力，她还是有的。 再贪婪往上凑，她因着阿宁这层关系得到的庇护和好处，用不着多久，必定会消磨干净。 她不想把这些浪费在无意义的东西上……想到这里，女人唇瓣下沉，勾起一抹苦色，就算她不想，也已经被公司中，被蒋惠芙吸得差不多了。 还有一年合约期，希望《白》帮她带来的热度，能坚持住到一年后，她自由了，就能专心做她喜欢的音乐。 吸了口气，压下心底的情绪，她道： “向少不喜欢我。” “看你这副死人样，谁会喜欢得起来！”蒋惠芙低骂，随即，也不再顾她的意愿，扯着她的胳膊，强硬迈步，“谈千歌，别以为红了就万事大吉，不想被雪藏，就按我的话去做！” 第二千三百章 忙好你自己的事情 蒋惠芙用尽吃奶的力，才把人拖出两步的距离，按这种速度，走过去人早就跑了。 心里骂了句“矫情的贱人”，脸上调整了下表情，声音放缓了些： “千歌，你进娱乐圈的日子也不短了，不是什么纯情少女，就你这地位，既要又要，想都别想！我让你攀住向少，是为你以后铺路，是为了你好！你别一副我把你推进火坑的样子！再说了，你攀不攀得上，还得向少说了算！现在你好好给我把事情办好，结果成不成，我不会说什么，你觉得呢？” 隐在阴影和墨镜下的脸，看不出是什么表情，但唇瓣紧抿，双颊的咬肌绷得死紧，可以看得出谈千歌此时的心情，到底有多汹涌。 好不容易才得来的机会和运气，她不想就这样失去，更不想被蒋惠芙推着，一步步走进深渊。 可是，她根本没有选择权。 蒋惠芙没有错过她放软了些的力量，当即再次扯着她的胳膊，朝那边走去。 “别把脸拉得那么长，向少手上那家娱乐公司虽然是玩票性质，在圈子里不争不抢，但只要是他看上的，就没有人敢跟他抢，而且，我听盛夏的人说，他跟阿宁的关系还挺好，说不定你能通过他，成为阿宁的专属主唱！” 到那个时候，谈千歌也会彻底成为她的摇钱树！ 谈千歌没作声。 “……怎么忍得了他这人啊！我约他吃饭，竟然回我一句‘不吃’就挂了，我是什么很贱的人吗！” “他忙……” “呵！依我看，你俩就是一丘之貉！妹你——” 向以轩正对着江以宁吐槽，背后忽然插进一道谄媚的声音。 “向少，好巧啊，竟然在这里遇到你！” 聊天被打断，向以轩眉心蹙起，转头，却见到一个根本不认识的人，心情瞬间不爽了。 谁这么没眼识，在别人说话的时候，跑来找事？ “你谁？” 蒋惠芙脸色僵了一下，但立即就调整了回来，再次挂起笑，把谈千歌往自己这边拉了拉。 “我是天籁的人，目前兼着千歌的经纪人，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向少你，就带千歌过来跟你说声谢谢，之前多亏你帮我们家千歌解围。” 听她提了“千歌”这个名字，向以轩眉头松了些许。 他认识。 “哦，没事，举手之劳。” 他妹指定的主唱，也算是沾得上边的自己人，帮一帮应该的。 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妹的曲子也受牵连，对吧？ 蒋惠芙见他这态度，就知道有戏，立即把谈千歌推到向以轩面前。 “千歌，赶紧跟向说谢谢。” 到了这个地步，谈千歌也没有别的退路，只得硬着头皮开口： “向先生，谢谢你的帮忙。” 蒋惠芙见她真的只说了谢谢，就没有其他了，心里恨不得把她这副贱骨头给拆了！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说完谢谢不懂顺势约一杯吗？！再不济，约顿饭也行！ 跟她说那么多，还在反骨！ 真以为爆火一首歌就能一飞冲天？！ 替她的人，多得是！ 向以轩可没空理会这两个人打的什么鬼主意，毕竟想从他身上捞好处的人，就没少过。 闻言，只是挥了挥手，随意回了句“没事”。 然而，他身边的江以宁却有意见了。 听了谈千歌的话，小姑娘拧起眉，问： “你的声音怎么回事？” 清甜的嗓音带着一抹严肃，态度更像老师对学生。 谈千歌愣了一下，瞳孔微缩，什么被迫，什么无奈，什么不情愿，在这一瞬间，全都忘记了，满眼震惊地望向说话的这个年轻女孩。 试镜那天，她并没有见到阿宁的正脸，但阿宁的声音，她是听见了，也记住了。 那天那道声音，跟这个年轻女孩的声音，完全一样。 她，就是阿宁？！ 得出这个结论后，谈千歌忍不住打量起眼前这女孩。 最近圈内都在传阿宁是个年轻女孩，可这女孩，也年轻得太过分了。 正愣神，耳边传来蒋惠芙阴阳怪气的笑声。 “这位小姐，我们千歌的声音怎么了吗？” 谈千歌回过神，一反消极对抗的模样，抢前一步，挡在蒋惠芙前面，低声道： “最近录音工作比较多，不过，我已经在保养嗓子，也把近期大部分的需要开腔的工作，都推了，会恢复的，不会影响到《白》的工作。” 自从《白》的宣传片发布，有阿宁作曲做为推力，宣传片发布当天就爆了。 给宣传片配唱的她，也一下子走到大众的面前。 电影没开演，那些闻到味儿的投资已经先一步找到她这儿来，找她的通告也一下子多了起来。 本来她应该专心完成《白》的工作，但……根本轮不到她做选择。 推掉大部分开腔的通告，已经是她唯一争取到的福利。 蒋惠芙差点被她低微的姿态气死，不过，在向以轩面前，她没敢当场爆发。 只把人拉了回来，在她身边低骂一声： “你跟她解释什么！” 随即，又把怒火指向江以宁。 “这位小姐，我们千歌的嗓子好着呢，不劳你的费心！你还是忙好你自己的事情吧！” 谈千歌看了她一眼，又看了江以宁的脸色，最终还是闭上了嘴巴。 江以宁这时候，才抬眸，正眼看向这个女人。 “既然蒋小姐说要忙好我的事情，那就来吧。” 蒋惠芙愣了一下。 “什——” 话还没说出口，江以宁忽然抬手做了个暂停的动作，又道： “先等一下，人没齐。” 就在这时候，女洗手间那边传来说话的声音。 “小筠，你真是够了，咱几个女的，你还要补心机妆，给谁看啊！磨磨蹭蹭的，以宁要是不等我们，看你怎么哭。” “你能不能别活得这么糙？怎么说也是学艺术的，我看你比许伯父更随便！” “谁说的？我爸泡实验室能十天不洗澡，我可不能！” “……你可真是个大孝女。” “啧，明明是你拖拖拉拉，为啥还能理直气壮骂我！” 两人你推我挤的走出洗手间，还没骂完呢，就听到江以宁的声音： “诗筠，许茵，有人找我们赔礼道歉来了。” 第二千三百零一章 两人一听，也不吵架了，立即冲过来，还不忘把身后的江雪带上。 许茵快步上前，一双眼发光地看向蒋惠芙，连连咂舌。 本来看完电影，心情还浸在那些共鸣的情绪当中，已经不想被蒋惠芙这种人打扰到，没想到啊，这人竟然傻呼呼找上门来。 既然她诚意这么足，那就姑且听听她要赔什么礼吧！ 作为事件最大的受害者，许茵理所当然地站到蒋惠芙的正前面，叉着腰，摆出一副纡尊降贵的模样，大度道： “行！我们来了！人齐啦，你赔吧！” 蒋惠芙目瞪口呆。 在看见许茵之前，她早就把那件小事情抛到脑后了。 重点，她原本就没打算道歉。 多大点事，难不成真要她这个当老板的，给几个脑子都没长全的黄毛丫头道歉不成？ 她们配吗？！ 可现在，向以轩在旁边看着，几个人旧事重提，她一时间被架在火上，进退不得。 她下意识朝向以轩看过去。 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退出了人群，站到几个女孩身后，抱胸靠墙，一副事不关己乐得看戏的样子。 显然，他没打算管。 这几个黄毛丫头打着江总的名义来盛夏参加试片会，但江总从头到尾都没有露面，她们跟江总的关系大概不会亲近到哪里去，向以轩也没有护着她们的意思。 心里飞快做了个判断后，蒋惠芙勾出一抹笑。 “几位小姐，刚才试片会之前，我就跟你们说了，这是一场误会，我撞到你，你也撞疼我了，道歉也道歉过，你们还有什么不满，我也愿意陪你们好好说开，但是呢，有一件事，我必须提醒你们，凡事适可而止，事情做过了，说难听点，就是敲诈勒索了，姑娘们，懂吗？” 许茵的脸色当场就沉了下来。 “大妈，这就是所谓的赔礼道歉的态度？我去！别人好歹还知道先给了钱，才告敲诈勒索呢！你啥也没给，张嘴就给我扣帽子？我真服了！” “说道歉，一句‘对不起’没有，满嘴阴阳怪气，你到底在蛐蛐什么！” 齐诗筠走上前，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重点错了，这里没有误会，蒋大妈，你把你主动撞人，糊弄成不小心相撞，这一点，是什么意思，先请你解释清楚。” 蒋惠芙拧眉，飞快看了向以轩一眼，确定他还是事不关己的模样，就不想再忍耐这几个黄毛丫头了。 只想赶紧把这几个麻烦撇了，好让谈千歌去约向以轩。 她黑着脸斥骂： “什么叫我主动撞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来这里是为了什么？想借机贴上来，别作梦！像你们这样的女孩，我一天不知道要见多少个！我不可能给你们机会的，你们也别想就这样讹我！” “试片会之前我就跟你们道过歉，想再多是不可能的！我也不会妥协！我的艺人还在，不想跟你们胡搞蛮缠，趁我还没想计较，赶紧走！” 一席话，差点把许茵几人都听笑了。 许茵一边笑，一边侧头跟自己同伴说话： “我还以为这大妈是个滑头，知道我们是‘江总’的朋友，会来点事，没想到纯纯一大聪明，把别人都当傻子了！” 齐诗筠点头。 “可不，早知道就绕开她，真败心情。” 江以宁“呃”了一声。 “是她自己找过来的，绕不开。” 许茵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骂道： “大妈，既然你不想赔礼道歉，还跑到我们跟前来，一顿阴阳怪气输出，不是有毛病吗？” 蒋惠芙被她一口一个大妈，已气得上头。 正想反击，语言还没组织好，一直站在女孩们身后看热闹的男人，忽然举手领罪： “不好意思，可能是冲我来的。” 许茵一听，立即晃然大悟，扭头就骂： “我就说嘛！有点脑子的都该躲开，向以轩，看你做的好事！你听听这大妈是怎么骂我们的！她先扣我们敲诈勒索帽子，又暗指我们想靠讹她进娱乐圈！我们！包括以宁！我告诉你，你死定了！” “我要让我表哥和暮沉弄死你！” 向以轩“嘶”了声，十分无辜： “喂喂喂，她冲我来，我有什么办法啊？哥我全身是宝，那是天生的，别人想舔我，我真没办法阻止！” 几个女孩听到他这话，或多或少都露出“我吃饱了”的神情。 许茵更是一点面子不给，“呕”了一声。 “滚！都不想跟你吃饭了！” 向以轩：“……” 许茵这人，从小没从他这里挖好处，但好脸色是从来都没有，除了她表哥和她暗恋过的暮沉，其他几人，个个被她无理喷过不知道多少回。 这要不是个女孩子，他肯定高低要跟她练上几把。 “算了算了。”好男不跟女斗，向以轩选择避其锋芒，“是我的错还不行？我一会再给你们添顿甜品，行了吧？” 许茵回头，跟自家几个好姐妹确认眼神。 都同意他的赔罪方式。 “行吧，勉为其难。”许茵说着，指向已经目瞪口呆的蒋惠芙，“那这大妈怎么办？” 向以轩懒懒扫了一眼。 “放着就行，用不着你操心。” 许茵本来也没把人放在眼里，听到他这话，那些有的没的，全抛到脑后。 她兴冲冲跑到自家女孩身边，左手挽住齐诗筠，右手扣住江以宁，就往电梯方向走。 “走吧走吧，我都饿了，都怪小筠刚才补妆补那么久！” “……不到十分钟！你要记多久啊！” “嘿嘿，记一辈子！” 蒋惠芙在许茵对向以轩说出那句“你死定了”，人就懵了。 敢这么跟向少说话的，除了他身边的朋友，圈里圈外，还真就没人敢对他说这种话。 再看看向以轩对这群女孩子的态度，她这才知道，她以为是过来找机会进娱乐圈的女孩，实际上，来头都不低。 特别是那个被她撞到的女孩…… 怎么可能？ 怎么会这样？ 她不是拿着临时通行卡吗？穿着也没有特别亮眼的地方，怎么就与众不同了？ 第二千三百零二章 全程都在旁边看着呢 蒋惠芙花了好几秒才把她的话消化进去，可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你说什么？！你说哪个是阿宁？！” 谈千歌声音淡淡，把话又重复了一遍，末了，又补充一句： “不然，蒋姐，你以为别人为什么会突然关心我的声音？” 她的声音里带着笑意，不是愉悦的笑意，而是心死后，彻底放开的嘲笑，染着莫名的爽快。 蒋惠芙没听出来，心身还在震惊之中，回不过神来。 捧高踩低这种事情平时没少做，特别在谈千歌爆火之后，她就是用这种方式，借着谈千歌的势头，短短一个多月，不仅把公司的名气拉了起来，还把公司里几个嫩苗子也拉了起来。 明明方法一直很可行，为什么偏偏在这种时候栽了个大跟头？！ 脑子里的想法来来回回地涌动，好几秒之后，她才意识到最关键那一点。 “你知道她是阿宁，为什么不跟我说！” 吼着，手扬起，就要往谈千歌的脸上扇过去。 谈千歌不是傻子，也不是第一次听蒋惠芙的训，见她抬手，就知道她想做什么，立即后退闪躲。 “蒋姐，我也只是听到一次阿宁的声音，她开口后我才知道她是阿宁。” “你——” “咳。” 突如其来的争吵声，插入争吵的两个人。 蒋惠芙吓了跳，下意识把手藏到身后，这才看来人， 见来人只是盛夏一个小员工，她慌乱的神色便压了下来，没好气地赶人： “滚！这里没你多管闲事的地方！” 李安安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保持礼貌道： “陈总让我过来，说有事想找谈小姐谈谈。” 向以轩等人才刚走没多久，紧接着陈东烈就直接派人到洗手间这种角落来找人，再蠢的人也知道，陈东烈想谈什么。 蒋惠芙脸色一僵，立即道： “正好，我也想找陈总聊聊！有些误会必须说清楚才好。” 说着，就要迈步。 “蒋小姐。”李安安喊住她，“陈总特意交待过，他只跟谈小姐谈。” 顿了顿，大概还是有些忍不住，李安安嘀咕地补充了一句： “江总全程都在旁边看着呢，怎么可能有误会？” 李安安这话，也提醒了蒋惠芙，不管是楼下，还是办公区茶水间旁边，阿宁都在，并且目睹了全程。 一看这死丫头的态度就知道，她是知道阿宁的身份的，当时不仅没有提醒她，还故意误导她！ 导致如今这局面，有这死丫头的手笔。 听到了她的话，怒火有，但更多却是别的心思。 为什么盛夏那么多人，陈东烈却让她和那个赵璇去接待公司的重要人物。 她当时会误会，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看见那几个女孩跟盛夏的基层员工围在一起，嘻嘻哈哈的。 不用猜想，显然是这两个死丫头抓住了机会，巴结上了阿宁。 蒋惠芙眼珠子转了转，脸上瞬间换上一抹友好的笑容。 “好，那就千歌自己过去跟陈总谈吧，我不去了，李安安，我想和你谈谈。” 李安安虽然还算是个社会新人，不过，人不傻，一看她模样，就知道不会有什么好事。 何况，经过这两三个月的打交道，她是什么人，李安安早就跟同样吃过亏的同事分析得清清楚楚。 听到她这话，想都没想，就一口拒绝了。 “别了，蒋小姐，我还有工作呢，再不回去，被人指责偷懒就不好了！” 也不给蒋惠芙说话的机会，她转头叮嘱了谈千歌两句，让她自己去陈总的办公室找人，就脚底抹油，准备开溜。 蒋惠芙怎么可能让她跑了，连忙追上去。 一边跑，一边冲谈千歌喊了句“先想办法稳住陈东烈”，就追着李安安，去索要阿宁的联系方式。 …… 江以宁一行人早就下了楼，并不知道盛夏那边还有后续，不过，知道也不会放在心上。 几人慢慢悠悠地在附近找了一家看上去非常高档豪华的餐厅，许茵扬言要吃一顿贵的。 坐下来没一会儿，暮沉就到了。 非常自然地往自家小姑娘身边一坐。 向以轩直到上菜前，还在那哼哼唧唧吐槽暮沉不值钱，他约不来还挂他电话，他妹一约就巴巴地来了。 结果是，江以宁和暮沉抱团坐一角，许茵和齐诗筠抱团坐另一角，独独把他孤立了起来。 后知后觉才发现情况不对劲的向以轩：“……” 这些人真过分！ 包括他妹！ 算了，他大人有大量，不跟这些小心眼的人计较！ 吃着饭，向以轩忽然想起什么，冲江以宁问了一句： “对了，妹，订婚礼你想要什么？不封顶，哥都给你买！” 他本来想送些女孩子喜欢的首饰，但一问才知道祁情那几个小子全都是这个打算。 甚至首饰品牌和式样都撞了。 没办法，他们知道的品牌就那几个，一过去就买最新准没错。 想法差不多，不同的是，他问出来的时候，那几个家伙已经做了。 害得他要重新再想。 想得越多，反而越没有主意，索性直接问本人得了。 还怕送不进心趴里？ 江以宁微微偏头想了想。 “心意到就行，送什么都无所谓。” 向以轩白她一眼。 “你这回答跟说‘随便’没什么两样。” 问了等于没问！ 他转向暮沉： “沉哥，你总知道你老婆喜欢什么吧！” 大概是老婆两个字取悦到暮沉，他竟认认真真跟向以轩讨论起订婚礼物的事情。 江以宁：“……” 许茵凑到江以宁身边，小声地道： “以宁，我准备的礼物，肯定没他们的贵重……” 没办法，她的零用钱有限，平时又大手大脚惯了，重点是，暮江两家订婚也有些突然，她没多少时间存钱。 江以宁失笑。 “我说真的，心意到就行。” 从小什么都不缺，养成她的物欲极低的性子。 许茵“嘿嘿”地笑了声。 “那必须包含我满满的心意！对吧，小筠？” 齐诗筠：“对……吧。” 一顿饭吃了一个多小时。 临近结束时，江以宁的手机突然震了起来。 是学校的电话。 第二千三百零三章 你行你上 临近学期末，学校正忙着期末考，这时候突然联系她，除了和交流生打赌这件事，也不会有其他大事情了。 江以宁跟大家打了声招呼，才离席接了电话。 打电话的人是周院长，说的也是她猜测的事情。 话题的重点在打赌的实验上。 祝荣恩这个物理学院的教授竟然出了一道关于基因方向的生物实验题，而且实验跟物理几乎没有多少联系。 两边为了这次的赌注实验吵了几天，周院长可太清楚，对方必定是在想尽办法，给交流生争取胜算，那他们当然也必须要为江以宁着想。 整件事已经不是个人问题了。 他们不可能退让半步。 周院长挑着重点，把情况说了说。 祝荣恩捂得紧，他们只知道他暗地里准备一台运算力极高的超级电脑，和一些基因实验会用到材料，只这么看，他们还真的一时半会猜不出是什么。 这才希望江以宁也回来看看，说不准会有想法。 “……江同学，你看看这两天有没有空，回来学校一趟？” 明天还得和长辈们去看礼服，至于要花多少时间，一时间也说不准，明天肯定不行的。 江以宁低头看了眼时间，刚过两点半。 “我一会回去？” “行，你过来了就直接到我办公室找我，我下午都在。” “好。” 挂了电话，江以宁回到席上。 大家不约而同地看了过来，都没有开口问，可视线里都含着关心，大有一副她要是有麻烦，就立即给她出头的意思。 江以宁心里软了两分，也不是不能说的事情，便当八卦跟他们说了说。 向以轩和许茵两人都是有些跳脱的性子，这会儿听了江以宁的话，都露出了嫌弃的表情。 “这事怎么没完没了？”向以轩之前京清杯的时候，大概听说了一些，并没有放在心上，权当笑话听了，没想到京清杯早结束了，这破事还没完，“那个交流生什么来头？胆子这么肥？” 许茵积极举手。 “我知道！我来说！” 因着许振洲是T大教授，T大和京大又是亦敌亦友的关系，对京大的消息比旁人要灵通得多，许茵为了追偶像，没事就会找自家老爸打听消息。 当下就把京清杯结束后，京大内部闹出的乱子说了。 “我爸说了，这事可不能外传，反正就因为那交流生背后有人撑腰，给她争取了机会，过几天以宁还要跟再比一次！” 向以轩想知道的也不是这点小事，在许茵说话的时候，就跟暮沉做了眼神交流，确定了某些想法。 等她说完，才转向江以宁： “妹，你要是不想陪那种人闹，跟哥说一声就行，哥帮你解决她。” 一个外来的人，他有一百种方法，能让她乖乖地安静滚回她该待的地方。 许茵插嘴： “哎，你不知道，那个女的是个网红，外网有好几百万粉丝呢，立的又是超级学霸人设，好多脑子不清醒的人喜欢舔她！我爸说，她才发了几个视频暗示了一下，就有一堆人想为她出头，你都不知道有多抽象。” 反正她是想不明白的。 明明自己是黄皮肤，脚下踩着的是华夏大陆，竟然心甘情愿被一个白皮肤的人牵着鼻子走。 如果说，给那交流生撑腰的教授，是因为拿了人家的研究赞助，才出的头，倒还算合情合理。 毕竟拿人手短，花了别人的钱，就得给别人做事。 可那些为交流生出头的普通学生，应该什么好处也没有得到，竟然就不顾一切地冲。 正常人该知道，在学校起冲突，轻则警告，重则退学，这跟砸上自己的前途有什么区别？ 什么好处都没有，就做到这个份上，她愿称之为邪.教洗脑！ 向以轩轻嗤。 “谁不清醒，谁敢出头，我一并清算就了。” 在他这里，可没有什么“法不则众”的原则。 敢碍事，就好好背着后果。 许茵做了个承让的手势。 “你行你上！” 她也想暴揍那些脑子进水的人，奈何她没有这个实力，不过，她知道，暮沉、向以轩这些大院子弟是有这个能力的。 有能者居之嘛，就让他们去好了！ 向以轩冲暮沉挑眉。 “那我上了？” 暮沉将刚泡好的果茶，推到小姑娘面前，神色冷淡，好像完全没放在心上似的。 “有点烫。” 哄完小姑娘，这才回了他的问题。 “过几天你再上。” 显然是让他等到打赌结束后。 的确也不急。 据他所知，自家小妹头上三把火烧得旺，底下一群妖魔鬼怪正视虎眈眈呢，不如就让她拿那交流生小鸡开开刀，好震一震那些不安份的。 除了一些还没在明面上的东西，暮沉绝对也有这个意思。 “行吧。” 又聊了一会儿，大伙知道江以宁还要回学校，便也没有拖拖拉拉，差不多就准备散场了。 人才刚出餐厅，她的手机又震了震。 她拿出来看了一眼，是陈东烈的信息，不是急事，就没急着看，先和大家一起出去分别了再说。 除了暮沉外，几人是直接从影讯大厦走过来的，车子都还停在影讯的地下停车场，这会儿还得先回影讯。 暮沉却拉住江以宁的手，往自己的车走过去。 江以宁将他拉回来。 “我自己去就行啦，你不是要忙吗？” 暮沉大手搭到小姑娘的脑袋上。 “哥哥还不至于连送女朋……送妻子的时间都没有。” 什么乱七八糟的称呼，又哥哥又妻子的，莫名引人瞎想。 江以宁的小脸一下涨红，嗔了他一眼。 “明天还要腾时间去试礼服呢！” 也是在提醒他，越靠近订婚日期，他只会越来越忙。 暮沉见小姑娘脸颊绯红，桃花眼瞪人更像勾人，心中意动不已。 刚才吃饭人多，他除了在桌底下握了下她的手，就没有机会好好碰碰她。 不对，除了今天，最近的机会都少。 要么忙着挤时间，要么就是和长辈们待在一起。 最终还是没有忍住，一手扶着她的脸颊，俯首亲了亲她的眼帘。 “我忙得过来，让我送你，嗯？” 第二千三百零四章 听他唱她写的曲 这时候，旁边传来一声轻咳。 两人同时一顿，就听到江雪说道： “以宁，我姐回影讯拿车了，你们先走吧，我去跟她汇合，一会儿京大见。” 说完，她这才施施然地转身离开。 直接帮忙做了决定。 暮沉拉开车门，含着笑看她。 “宁宁，上车了。” 江以宁：“……” 两人上车。 等车厢中间那块挡板升起，男人靠贴着她，两只手十指紧扣在一起，到了这一刻，她忽然才反应过来，好像是有一段时间没有跟他碰触了。 虽然有天天见面，但都是在忙碌订婚的事情，一般情况下，旁边都有长辈在场。 有了感触，才知道大家说，结婚是两个家庭的结合，这话说得一点也没错。 感觉也不坏。 感觉身侧的女孩往他这边靠了靠，让两人变得更亲密，暮沉眸色微动，手上加了些力度，更清晰地感觉到女孩的手，触感细腻而柔软。 “嗯？怎么了？” 江以宁抬眸。 正好对上男人那双深邃的凤眸，他声音低沉，混杂着笑意，心情很好的样子。 当然不可能告诉他，她在想“家庭”的事。 眨了眨眼睛，她勾起唇瓣，说道： “向以轩说你以前经常007，加班加点对你来说，不是难事。” 暮沉微微眯了眯眼，眼神有些危险，半晌，笑了。 “怎么可能？我只是个普通人。” 说着，长臂一抬，把女孩揽入怀里，低声哄道： “宁宁，以后少听他胡说八道，他那人总喜欢夸大其辞，小事也会被他吹成大事。” 江以宁：“……” 虽然但是，暮沉坑青梅竹马也挺不遑多让啊！ 这些家伙性格不一样，做事风格倒是极像，怪不得能当二十年的“青梅竹马”。 注意到小姑娘看他的目光有些古怪，暮沉大抵能猜到她在心里怎么腹诽他。 “宁宁的表情，好像是说，我跟他们一样坏。” 江以宁微微睁圆双眼。 “我没——” 他捏住她的下巴，偏头吻了下去。 少女唇瓣触感依然是记忆中的柔软甜美，不管亲吻多少次，都无法解掉那道莫名的瘾。 再过几天，身份往前推进一步，她和他不再是男女朋友关系，而是得到所有人见证的未婚夫妻。 真实的拥有，让他忍不住雀跃。 正式接手暮氏已经七八年，经手无数项目，玩弄无数权利，都没能带给他这种感觉。 本以为男人只是普通的亲吻，哪想这个吻越来越重，甚至还给了她一种要被吃掉的错觉，最后快要喘不过来，才想起要推开他。 暮沉松了些力道，却没有放开，亲吻变得轻柔，多了一抹安抚的意味。 江以宁趁机往后躲，双臂抵在他的胸膛上。 这人就是想找借口“折腾”她。 正想说些什么，她感觉到口袋里的手机在震动。 “我……我有电话……” 暮沉轻轻咬了她一下，最终还是放开了。 江以宁瞪他一眼，往车门方向挪了挪，拉开些距离，才拿出手机。 这手机才刚亮屏解锁，皮椅微微凹陷，他就把那点距离给抹掉了，重新靠了过来。 江以宁也懒得跟他计较，由着他把自己箍在怀里，自顾自地低头看手机。 两条新信息，都是陈东烈那边发过来的。 她点进其中一条，内容没太多意外，转达已经商谈完毕，确定会和谈千歌签约。 不过，原本打算通过支付违约金解除原先合同的想法有所改变。 谈千歌身上的合同只剩下不满一年，等她把《白》的几个相关合同跑完，时间就差不多了，没必要浪费这个钱。 江以宁没有避着暮沉，两人距离近，多少也能看到她手机上的内容。 看着小姑娘回复，他借着说话，薄唇有意无意地碰触她的耳垂。 “你喜欢这人？” 江以宁觉得痒，偏着头想躲开。 奈何男人掐着她的腰，越是想离开，他就越是要凑过来。 她忍无可忍，扭动身体，一把捂住他的嘴巴。 男人不恼也不躲，似乎只要她不想躲，她想做什么都可以。 那双凤眸深深地望着她，被捂住嘴巴说不了话，也还不忘催促她回答问题。 “嗯？” 这人真是难搞！ 江以宁无奈松开，一边回他的话，一边继续敲字回复。 “我喜欢她的声音。” 所以当初第一次听到谈千歌的声音时，就决定让她唱《白》的主题曲。 今天再听到，却发现她的嗓子哑了不少。 如果可以，她真的不想这道嗓音被毁。 江以宁还没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这话音才落，腰上的手臂忽然收紧。 紧接着，男人埋头在她脖颈间。 “那我呢？” 江以宁愣了一下。 男人继续追问： “宁宁喜欢我的声音吗？” 江以宁眨了眨眼睛，消化了他的话，半晌，才抿唇忍笑，摆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答道： “喜欢啊。” “但你跟她不一样。” 谈千歌是歌手，就是靠声音吃饭的，她和阿宁是可以互相利用和合作的关系。 而暮沉—— 让本身就忙，也没经过训练。 一边想着，心里忽然多了一份旖旎。 嗯……如果有机会听他唱她写的曲，好像—— 想法刚起，心脏莫名地涌动起来，心跳也加快了。 就在这时候，那道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也可以一样。” 江以宁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扭转身体，望向他。 男人与她对视。 “我也想唱宁宁写的歌。” 江以宁眸光闪烁，有些抗不住地移开了视线。 “等我有空再说！” 不知道是答应，还是敷衍的回答，男人却笑了起来。 把怀里女孩搂得更紧些。 “好，我等宁宁。” 江以宁莫名热起来，不想被他发现异样，便挣扎着离了他的怀抱。 “我信息还没看完！” 除了谈千歌的消息，陈东烈第二条信息还跟她说了另一件事。 蒋惠芙露过李安安想要她的联系方式。 李安安转身就把这事告诉了陈东烈。 陈东烈没有直接帮她拒绝。 江以宁大概能猜到那个女人想找她做什么。 似乎也不用等一年？ 第二千三百零五章 江以宁没有告诉暮沉，刚才在盛夏发生的小事。 男人看她跟陈东烈约时间，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小小地感叹了下，自家女孩一点也不比他清闲。 随后，江以宁处理完信息后，他又开始“纠缠”她，把到京大这段路程的时间，最大化地利用到极致。 车子在京大数院办公室楼前停下来。 江雪早就到了，正坐在旁边一个花圃圈上，看着百无聊赖地发呆，实则眼观八方，时刻关注着周围的情况。 车子出现在可视范围内的瞬间，她就看见了。 不过，她没有动，仍坐在原地，心里默数。 如她所料般，两三分钟后，车子打开，女孩这才下了车。 等女孩关上车门，她才起身走过去，唇边勾起调侃的笑，装模作样地问： “你们走了环城路吗？导航说那边塞车来着？” 江以宁：“……” 如果江雪没笑得那么可恶，她还能试着相信她真的不知道。 江以宁不回答，选择转移话题。 “我要快点过去，不能让周院长等太久。” 江雪笑了出声，伸手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心道，真可爱，嘴上还是给她保留了面子： “行吧。” 两人进了办公楼。 周院长早就在自己的办公室等着她。 除了周院长外，她的导师，生院李院长也在场。 两人见江以宁来了，也不废话，直奔主题，谈起她和交流生要解开的那个实验。 这几天都是数院周院长和物院奚院长在处理这些，但祝荣恩以公平为由，不知道怎么挖来M国一个非常有名科研团队，作出题方。 另找出题方这一点，周院长是赞成的，由祝荣恩或他的人出题，他还要担心祝荣恩会偷偷给交流生放水。 反之，他相信祝荣恩也会这么想。 当祝荣恩提到这个团队后，他就去做了调查，才发现这个团队是以研究生育健康、基因疾病出名的，跟物理几乎没有多少关系。 江以宁虽然跨科选了一个物理和生物的交叉专业，但实际上，这个专业的物理方向比重非常高，依然能发挥她的长处。 不仅仅只是跨科研究的问题，还有祝荣恩和这个团队的关系。 祝荣恩在华国的科研圈小有名气，但距离扬名海外，还是有一段距离的，也许也能请得动有名气的团队，但—— M国这样的团队，大多都对有色人种存有偏见，来自有色人种的订单大多也只会敷衍了事。 他一开始是这么想的。 然而，昨天那团队的人到了，来的人竟然是那团队的次席，并话内话外地透露，首席暂时有事走不开，过两天也会过来。 至此，周院长十万分确定，这个团队是看在交流生的面子过来的。 那还有打赌的必要吗？ 在他看来，这场对决完全不公平。 可是江以宁已经答应了打赌重来，这会儿要是退缩，就等于给了对方实施舆论暴力的机会。 作梦！ 今天找江以宁过来，除了想让她看看有没有把握，还想借着她，让陆谨空降进来。 江以宁坐在那里，静静地听着两位院长的话，心里也越发看不懂那个交流生。 做到这个地步，似乎已经不是单纯为了面子或者留下来。 两边都不信任对方，也没有合适的第三方介入，整件事被推到难以言说的境地。 周院长在江以宁来之前，已经跟李院长说了不少话，说到现在嘴巴都干了，好不容易把想表达的意思说完，这才端起水杯喝了一口，缓了缓。 “江同学，出题权还在抢夺中，这事，我觉得应该请陆——” 江以宁却摇了摇头。 周院长不解地看向她。 她道： “周院长，我想先过去实验室看看。” 周院长顿了顿，有些迟疑。 旁边的李院长却撑桌而起，笑道： “走吧，我来带路。” 周院长看了他一眼，最终也没说什么，跟着一块去了。 直到走出京大，江以宁才后知后觉地发生，周院长电话里说的准备实验室，竟然不在京大里。 而是设在距离不远的T大。 一眼就看出小姑娘的疑惑，周院长轻叹，简单地解释了一下。 明面上是为了公平起见。 实际上，T大那边几个老家伙知道他们家以宁就是Chiang后，就一直在蠢蠢欲动，这不，找着机会想跟江以宁走近些，也好让她看看T大在师资、研究等方面的真正实力。 两个字就能概括他们的妄想。 挖角。 江以宁也不好说什么。 两间学校距离不远，步行要二十分钟，正好江家的车就停在办公楼不远的停车场，两个院长索性就坐了上去。 没有特意通知T大那边，下车后却已经看见三个人在实验楼前等着了。 其中两个，江以宁还挺熟悉的。 一个是许茵的父亲，许振洲，另一个是他的好友，暑假时带过江以宁参观T大的教授薛不让。 不等李院长做介绍，许振洲就自行说上闲话家常。 “以宁啊，没想到你今天会过来，昨晚小茵那孩子还吵嚷嚷说跟你去看电影呢！我以为你们女孩要出去玩来着。” 他说这么一句话，周院长和李院长就不知道甩了多少个刀眼子。 恨不得当场骂他一句攀关系，不要脸。 “嗯，我们完电影吃过饭，她和诗筠就回去了。” 许振洲呵呵直笑。 “你没事多找她们玩玩，自从你带她们玩过之后，她们都乖了不少，俗话说得好，近朱者——” 周院长重重地“咳”了一声，打断他的话。 “许教授啊，咱还有正事儿呢。” 许振洲挑眉瞥了他一声。 见好就收，反正江以宁这小姑娘跟他家的关系多着呢。 小姑娘除了跟自家女儿做朋友，她的未婚夫还跟他妹妹那边的闻家关系好得很。 怎么样都能说得上几句话！ “周院长说得有得理。”许振有些得意，还不忘把他们的第三个人也给江以宁介绍了一下，“这位是我们生院的院长。” 互相点过头，打了招呼后，一行人就往里走。 第二千三百零六章 我有一个建议 几人进了被借用的实验室。 周院长只扫一眼，就忍不住开口： “史密斯教授，你的动作未免太快，容我提醒你一下，我们还没有正式定下考题！” 昨天他也来看过，还不到二十四小时呢，实验室几乎完全变得个样。 即使不常接触生物系的实验，但他一眼就看出来，这位次席教授已经把题目准备好了！ 话音落下，实验室里一个金发蓝眼，一下巴大金胡子的中年男人就抬起头来。 大概是这两天接触得多，也算半个熟人了，那人一边放下手上的东西，一边往这边走来。 他像没把周院长的话放在心里似的，脸上挂着笑，模样友好，以标准又流利的中文回了周院长的英文提醒： “周，你又来了。” 也不知道他是故意的，还是有意的，那个“又”字的音节咬得特别着重，特别清晰。 周院长眼角抽搐了一下，差点没被气死。 正要回嘴，那人却已经绕开过去，站到江以宁的面前。 一双蓝色眼珠子上下移动，用带着审视的目光打量了江以宁几眼后，他才伸出手，笑道： “这位一定就是Chiang吧？真高兴认识你，我是冯·史密斯，CiR的次席。” 江以宁稍微敛起有些冰冷的脸色，视线转到眼前的大金胡子脸上，随即视线下移，看了他的手一眼。 没有动。 小姑娘为人有点儿冷漠，但礼貌从来不缺，很少会一上来就给人冷脸。 周院长和李院长下意识顺着她的视线，也看了冯·史密斯的手一眼。 顿时，两人脸色猛变，一人把江以宁往后拉，一人伸手推开史密斯的手。 “你想干什么！” 那人手上，赫然夹着一枚刀片。 如果没注意，就这么握上去，十之八.九要被划出一道口子。 冯·史密斯“啊”了一声，随手把刀片抛向实验室的垃圾桶，笑着说了声“sorry”，随即，又改用中文说道： “不好意思，刚才忙着做准备，一时没注意。” 说着，再次伸出手。 “希望Chiang小姐能原谅我一次。” 为表诚意一般，他这次伸出来的手，几根手指都分开了些，保证没再拿着利器。 周院长忍着怒火，再次推开他的手。 “既然已经认识了，就不用握了！我们华国人没有那么多虚礼！” 不管冯·史密斯在打什么主意，反正在他这，就认定是故意为之，蓄意伤人！ 什么玩意儿！ 果然是跟伊蕾娜·布朗一路人，行事作风都那么不要脸！！ 李院长也一脸防备，恨不得把江以宁挡在自己身后。 旁边几个T大教授院长看得直皱眉。 心里不约而同地理解了周院长这几天像吃了炸药的状态。 偏偏这外国人还爱装出一副无辜没事人的样子。 搁谁谁不生气？！ 冯·史密斯见他们不信，耸了耸肩，也没有勉强，十分自然地收回了手。 “好吧。” 他侧身露出身后，已经架起来的实验器材，像没事人一样，笑着道： “Chiang小姐，过来看看我的杰作吧？我读了你前不久发表的论文，真的很有意思，听《CR》的主编说，你那篇论文会在他们下一期上发表，真想快点看到实验部分的内容……哦，抱歉，说远了，我的意思是，我看得出来，Chiang小姐在生物领域的造旨不低，你应该能看出来，我准备的题目雏形，对吧？” 说着，他做了个请的手势，也不管别人愿不愿意，人已率先走回到那些实验器材前。 那模样，根本不像是会听人话的。 即便他的中文说得有多地道，也掩盖不住他那我行我素的霸道行径。 周院长从事教育工作，没有四十年，也有三十多年，花了半生才养出来好涵养，差点就要绷不住，脏话都想往外蹦。 “史密斯教授，你——” “老周。”祝荣恩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抢先打断他，把人拉离人群两步，低声道，“我好不容易才把CiR的史密斯教授请过来，你不是不知道，那些有耐耐的人多少会比正常人要奇怪点，你多保函一下！” 周院长是收住脾气了，人也冷静下来。 因为他忽然明白过来，国人想要站起来，只靠自己专心变强，是不够的，重要的是，想办法把一些碍事的蛀虫先清理干净！ 祝荣恩以为他听进去了，左右看了眼，压着声音道： “老周，等这事结束之后，CiR的首席和次度会在四九城停留半个月，他们透露，只要考察合格，他们可以给我们提供技术支援！这对整个生物院系来说，是巨大的利好！” “他们这算是给布朗同学之前，因为不熟华国人习惯，才闹起的误会和麻烦，赔个不是。” “也就是说，输赢已经不重要了！我们给脸走个过场就足够！” 周院长笑了，本来已经咽下去的脏话，这会儿显然要压不住了。 “你个山炮——” 就在这时候，在前面跟着众人的江以宁忽然回身，喊了一声，也打断了周院长的话。 “祝教授。” 两人同时抬头。 被点名的祝荣恩有些莫名，谨慎地问： “江同学，怎么了？” 周院长只恨手边没有趁手的东西，不然，他肯定要给这玩意儿一下。 谨慎！对自己人谨慎个什么劲！ 这玩意儿还不知道，自己才是个大反派吗！ 反派有什么资格谨慎！ 显然这会儿周院长已经被祝荣恩气晕了头，不管祝荣恩做什么说什么，都是错！ 大错特错！错得该死！ 江以宁淡声问： “布朗同学在这边吗？” 祝荣恩不知道周院长在想法，听到江以宁这么问，他就更加警惕起来。 自然也没有立即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问： “你问这个想做什么？” 那语气，摆明就是说，你没有好的说法，就不会告诉你布朗同学的信息，省得你又出坏主意，搞破坏。 “关于出题，我有一个建议。” 祝荣恩眉头拧紧，警惕更浓，还多了一抹怀疑。 “什么建议？你先跟我说也行。” 第二千三百零七章 周院长忍无可忍，厉声骂道： “祝荣恩！你那张嘴脸给我收一收，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其他人没有说话，但看祝荣恩的眼神，怎么看怎么鄙夷，摆明和周院长站在同一个立场上。 祝荣恩当然看得出现场的气氛，和同事对他的看法，但他并不觉得自己有错。 江以宁和伊蕾娜·布朗闹出来的乱子本就不少，对立的人忽然说要见一面，还说有建议，正常人都会觉得她想搞事情吧！ 他警惕些有什么错？ 总不能因为她和他都是华人，就不顾正确吧！ 他也不是蠢人，人处在弱势的时候，该退就退，没必要硬抗。 “老周，你应该误会我的意思了！”祝荣恩挺直腰背，“我的意思是，如果江同学的建议可行，能让我，我们在场这些人都认同，就不需要布朗同学在场，我们可以拍板执行！” 周院长冷瞥他一眼，冷哼了声，也没戳穿他。 气氛冷凝又尴尬。 T大张院长左右看了眼，心里既叹息，又乐开花，脸上装出严肃的样子，出来打圆场。 “既然祝教授这么说，我们就到旁边去聊聊？” 叹的是祝荣恩这样的人，他也不喜欢，但偏偏这种人哪哪都有，还不少！ 乐的是祝荣恩这种人正好出现在江以宁这件事里，闹得一群人不愉快，好啊！Chiang不高兴了，说不定就想换环境了，不是吗！ 一群人就要转移地方，那边冯·史密斯也理所当然地跟着一块走。 张院长清咳了声，暗示道： “史密斯教授，你这个实验还没准备好，就留在这里先忙完吧？” 也不知冯·史密斯是不是真的没听出来，人家不让他跟着，反正就笑着，回了句： “没关系，我也想听听Chiang小姐的建议。” 说着，视线转到江以宁身上。 “正好我也想看看Chiang小姐对我设计的实验，到底理解到什么程度。” 张院长：“……”哦，老周身上那股火气，烧到他身上来了。 T大的实验楼设计，跟京大的有些相似，每一层里，除了实验室，还预留了供团队讨论用的会议室。 走廊是正常宽度的走廊，一行人自然没办法挤到一块，众人鱼贯而出，三三两两地走着。 江以宁跟在周院长身后，和李院长走并排走着。 这时，她另一边走出来一个人。 李院长警惕地瞪过去。 许振洲回了个暂时不吵架不抢人的神眼，这才问道： “以宁，里面那个实验，你怎么看？” 江以宁见他神色严肃，知道他是在关心她，想了想才道： “我看了，有DNA萃取仪，也有编辑基因的设备，大概能猜到一些。” 许振洲闻言，微微地点头，神色稍稍松了些。 “CiR的主研方向是生育健康，我猜他们这次拿出来的实验，是他们研究里的一部分，之前因为工作需要，我收集和分析了不少他们的研究，资料都还在，我一会给你发过去，你拿回去参考。” 因为借用了T大的实验楼，这几天，他也清清楚楚地看到祝荣恩的嘴脸，还有祝荣恩、伊蕾娜·布朗和冯·史密斯之间的眼神交流。 这会儿再跟他说，冯·史密斯是中立的，他绝对不会相信。 既然对方摆明了要倾向自己人，那他给江以宁提供“考试参考资料”也是理所当然的！ “许叔，谢谢。” 李院长忍了忍，还是没忍住，插嘴提醒： “题目未定！” 他们也会干活！也绝不会眼睁睁看着对方作弊，欺负到他家学生身上！ 京大的学生，京大会护！ 许振洲笑了笑。 “未雨绸缪这个道理，想来老李你应该是知道的。” 李院长被堵了下，只能安慰自己，江以宁才不会因为一份资料，就被T大骗走。 说话间，一行人已经来到会议室。 众人也不管什么职位背份，总之自己人凑一块，随便找了位置就坐下。 江以宁拉开椅子时，外面最后的几个人也全进来了。 最后一个人顺手把门关上，走向T大那一边，在许振洲身边坐了下来。 等所有人都坐下，江以宁还站在那，没动。 旁边的周院长疑惑，仔细一看，又发现小姑娘的神色有些不对劲，似乎……生气了？ 而且，小姑娘不是没动，他离得近，看得清楚。 她那样子看着，更像犹豫要不要甩脸走人。 “江同学？” 突然间的，怎么就生气了？ ……刚才刚进实验室，和冯·史密斯握手前，小姑娘好像也冷过脸来着？ 没等江以宁回答，T大那边，坐在许振洲身边的人忽然笑了声，先回了周院长的话。 “以宁，你是介意我参与讨论么？” 所有人看了过去。 许振洲愣了愣，下意识给大家做介绍： “这位是我们生物制药的讲师，姓叶，叶信然，目前也负责跟进史密斯教授借用实验室的相关事宜。” 说完，看了看江以宁，又看了看叶信然。 “信然，你认识以宁？” 叶信然带笑地启唇，却在说话前，被江以宁抢了话。 “不认识。” 女孩神色冷淡，从去或留之间做了选择，她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叶信然闭上嘴巴，脸上依然带着笑，并没有把女孩的态度放在心上。 众人视线也只在两人身上停留了一两秒，也没有谁继续追问这事。 除了冯·史密斯。 在周院长让江以宁直接说出她的建议时，他的视线依然停留在叶信然身上，像是突然对这位讲师起了兴趣似的。 叶信然淡然闲适地迎着他的视线。 直到江以宁开口，两人才各自移开视线，看向她。 “我的建议很简单，我来完成史密斯教授出的实验题，而布朗同学，则完成由我老师出的物理实验题。” 她口中的老师，当然就是陆谨， 祝荣恩一听，下意识脱口拒绝。 “那怎么行！我不支持这个建议！” 江以宁偏头。 “祝教授拒绝的理由是什么？” 祝荣国，在在在在 第二千三百零八章 如果祝荣恩给出别的理由，周院长说不定翻个白眼，也就过去了。 毕竟，他肚子里装着什么鬼主意，不能说是一清二楚，只能说是司马昭之心。 偏偏他甩出“公平”两个字。 这TM是不是想笑死别人？而且，还是在他们京大的对手面前！ 既然他不要脸，还让同事脸面无光，那也别怪别人撕脸皮！ “你所谓的公平，就是找伊蕾娜·布朗的人过来出题，让她带着答案考，是吗？” 祝荣恩是抱了这个想法，可被当众戳破，又是另一回事。 他只尴尬了两秒，很快就调整过来，立即搬出这几天快用烂的借口： “周院长，这事我已经跟大家解释过无数遍！布朗同学跟CiR的人并不熟，CiR是我辗转邀请过来的！他们是有名的大团队，既然答应当出题人，就不会为了一个小小的打赌，而坏了自己的名声，他们是最好中立人！” “还有！如果我真的要偏向布朗同学，就不会找一个生物领域的团队！布朗同学的专长是物理，而江同学……我看过她在交流会发表的论文，知道她也善长生物领域，几经思量考虑，私下还是偏向了她，你怎么能这么说我？” 周院长嗤笑。 “祝教授，你大概还不知道，你说得越多，只会更显自己的智商有多堪忧。” 生物是一个多大的范围的概念？ 江以宁发现的论文，跟基因有几毛钱的关系？ 还是以为大家都看不见，前些天伊蕾娜·布朗炫耀的履历上，有一个基因专业的博士学位？ 在场就没有谁不是心知肚明的。 那张吃相难看的嘴脸，差点没把人看吐了！ 祝荣恩被当众下脸，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 然而，他还没有开口说话，T大那边，许振洲像没听到两人对话，也看不到气氛似的，淡定接话： “我觉得，江同学这个提议，其实还蛮公平的。” 丝毫不把祝荣恩甩过来的眼刀子当一回，他还故意不看向，转向冯·史密斯，半带恭维地笑着。 “CiR在国际生物圈的地位不低，特别这几年在人类遗传基因学上做起了极大的贡献，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而且……依我观察，史密斯教授这次出的题目，是出自你们正在研究中的项目吧？” 史密斯微怔了一瞬，当即大方地承认。 “果然是华国的最高学府之一，人才济济！” 一个大团队正在研究的项目，被拿来当“题目”，瞬间又打了“公平”一巴掌。 “好说。”许振洲也不谦虚地接受了，顿了顿，转而冲江以宁歉意地笑了笑，“虽然有些对不起陆老先生，但是，在我心里的排行，CiR要比陆老先生要厉害一些。” 江以宁明白许振洲的意思，顺着他话说道： “许叔，隔行如隔山的道理，我懂的。” 许振洲哈哈一笑，拍桌道： “对！我就是这个意思！隔行如隔山！老实说，只要复杂一点的电路图，我就看不懂了哈哈哈！” 他这一番话，也在间接在说，CiR跟陆谨，不存在谁高谁低，也就不存在谁出题更难的说法。 祝荣恩反对的理由，也就不成立。 “这……但，如果两个人做的题目不一样，要怎么分高下？这不就变得无效了吗——” 江以宁微微偏头，看着他： “不好吗？也正好合了祝教授的意。” 祝荣恩愣一下，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江以宁这话是什么意思。 合他什么意？ 江以宁淡淡道： “如果双方都完成对方出给的实验，那就是平手，反之亦然，没有输赢，这件事也算和平解决了，不是吗？” 闻言，祝荣恩的心思快速盘算起来。 CiR的项目本身就在研究中，还没有得到成果，过程会有很多变数，江以宁找不到绝对正确的答案。 她完成不了实验，已经是既定事实。 也就是说，布朗那边，不管是什么结果，她都不会输掉这个比赛！ 最差的结果是平手，说不准一个万一，就赢了！ 的确合了他的意！ 祝荣恩越想越兴奋，忍不住看了江以宁一眼。 不得不佩服这个女孩，倒是个聪明的！ “的确，我最希望的就是友谊第一，比赛第二，真不想看到谁因为一点小事，就闹到退学的地步！” 江以宁唇边勾起一抹极淡的笑。 “所以，祝教授赞同我的建议了？” 祝荣恩把之前的不愉快抛到脑后，笑着点头。 “嗯，挺好的！我相信布朗同学也会愿意接受这个建议！” 说着，他已经有些迫不及待想要去联系对方。 随便跟冯·史密斯说了几句题目就拜托CiR的话后，连招呼也没跟周院长和李院长两个同事打，就匆匆起身离。 瞧那鞍前马后的舔狗样，周院长更觉得脸上无光，当着那么多的面，不顾身份地大翻白眼。 为了那点研究经费，连尊严都不要了！ 可悲至极—— 算了，已经不重要了。 周院长看向江以宁，低声道： “时间已经不多，以宁，要不我们现在就回学校，跟陆老说这件事？” 江以宁顿了顿，竟然摇头。 “我不打算跟老师说。” 周院长吃惊地瞪大双眼。 “你刚才——”不是说要让陆老来出题吗？ 江以宁知道他想问什么，唇瓣浅浅地勾起一抹弧度。 “我打算自己出。” 周院长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咽了回去。 差点忘了江以宁就是Chiang！ Chiang亲自出题，也不是不行的！ 何况，瞧小姑娘的模样，哪哪都透着自信，怎么看都像有备而来，与其临急找陆老，还不如让她来呢！ “行！你决定！需要什么，尽管开口！咱数院全力支持你！” 正说着，坐在周院长另一边的李院长也凑了过来。 “咱生院也全力支持你，别客气啊！” 江以宁弯起眼睛，笑道： “谢谢周院长，李院长，我会的。” 会议散场。 众人各自离开，江以宁跟着京大的院长往外走。 第二千三百零九章 身后传来的声音，让周李二人顿住了脚步，反而那个被直接喊名字的人，像没听到似的，继续往前走。 走出好了几步，才后知后觉发现两位院长停住，跟着停下来。 小姑娘回头看过来，语带疑惑： “周院长？李院长？” 像在问他们为什么突然停下，那模样，好像真的没有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 两人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他们也不傻，刚才在会议室里小姑娘的态度虽然不明显，但异样肯定有的。 现在看上去好像也没什么异样，可别人喊了却不理会，就已经是一个很明显的异常点。 他们很喜欢这个小姑娘，喜欢她聪明不自傲，人虽然有些冷漠，但对自己人是真的好。 至于其他的，他们不想管，也没资格管，更不会指她处理私事的方式，指指点点。 周院长率先笑了笑，把有微妙的空气驱散。 “没事——” 就在三人停顿的空档，叶信然已经走近，站到周院长身旁两三步的地方，看着江以宁的目光，像在看一个胡闹任性的小辈似的，无奈又纵容。 “周院长，李院长，我想跟以宁聊聊，可以吗？” 言下之意，希望两人能回躲一下。 周院长皱起眉头，露出不悦的神色，正要说话。 叶信然预判了他的想法，不等两人答应，又自我介绍了一句，不是许振洲介绍的身份，而是和江以宁的关系。 “我是以宁母亲家的亲戚，血缘上算是表兄——” 江以宁冷冷打断他。 “我无父无母，没有血亲，亲人只有收养我的家庭，他们姓江。” 两位院长脸上不露分毫异样，心里已经长长地叹了一声。 凭着这两句对话，他们多少能理解女孩的异样了。 这种复杂的伦理关系，可不是旁人能插嘴的。 本来对江以宁就是喜欢，如今小姑娘一句“我无父无母”，让人心疼得难受。 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艰难之处，就连头角峥嵘的Chiang也不例外。 作为师长，江以宁说什么，他们就尊重她的决定，想聊，他们就走开，不想聊，他们以长辈的身份把人带走。 “既然江同学这么说……”周院长看了叶信然一眼，“抱歉，江同学还有事要跟我们回校处理。” 叶信然在江以宁说出“无父无母”四个字后，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 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往后退了一步。 意思不言而喻。 俩院长冲他疏离客套地点点头，就带着江以宁离开了。 叶信然站在原地半晌，忽然失笑出声。 他拿许茵作筏子，她也没有退让一步， 本以为不再提“未婚妻”，小姑娘身上的刺会钝些，也会愿意跟他谈谈。 没想到依然软硬不吃，也不会傻傻地为了所谓的朋友，把自己的弱点露出来。 行事作风强势又冷漠。 “真是个让人头痛的小家伙。” …… 江以宁跟着两位院长回了京大，聊了些出题的事情后，就从周院长的办公室出来。 此时，天色已经夕阳西下。 这么一个来回，半天就没了。 江雪刚才只跟着进了T大，但人并没有下车，小姑娘回来后，脸色沉沉的，不悦非常明显地写在了脸上。 不过，回京大的车上，还有两位院长，当时就没问。 跟着学校的老师回去聊了十来分钟工作，看着倒像已经翻篇了，脸色也不怎么看得出来哪里不高兴。 这会儿，车里只有江以宁和双胞胎姐妹，江雪扭头，开口问道： “刚才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江以宁摇了摇头。 “没什么，看见讨厌的人。” 江雪以为她说的讨厌的人是那个烦人交流生，当即认同地点了下头。 “她的确很烦人。” “不过，之前京清杯她闹失踪，全校吵都快翻天了，咱先忍一忍，等事情结束后，我找机会帮你出气去。” 明明她家小姑娘什么也没做，在网上被那些匿名学生骂得狗血淋头。 虽然她也揍了几个冒头的，但并不解气。 这破事已经拖得太久了，她不想再给那个乱七八糟的交流生一丁点继续扯皮的借口。 等结果出来后，再统一清算吧。 江以宁听着她的话，没忍住笑了出来。 小脸上的阴鸷已经全部消散。 “好。” 江雪看着她脸上的笑容，没忍住，也跟着笑了，夸海口道： “到时候，你想怎么出气，直接说，我都给你办了！” 江以宁正要回话，充当司机开车的江霜忽然开口，打断两人说话。 “以宁，确定好安全带，抓稳些。” 这话一出，车厢气氛瞬间绷紧了起来。 江雪坐正的身体，视线望向车窗外的后视镜。 只不过，后视镜的角度只方便驾驶位的人，她的位置并不能看清车后的情况。 “有多少？”问可疑的车辆数目。 江霜瞟了后视镜一眼。 “暂时一辆，我们离开学校就跟在后面，车牌号XXX。” 她们离开学校至现在，已经三十分钟，一路上的分叉路口不少，加上车速不同，已经可以确定是跟踪无疑。 “能甩得掉吗？” 江雪一边问，一边打开副驾座的储物柜，伸手进去，翻动里面的东西。 很快就拿出一个什么东西，戴到手指上。 “不好说，我试试。” 这个点正好是下班的高峰期，路上行车情况并不好，而且又是市中心，车子的速度提不上。 大概也正是因为路况不好，塞车路段多，对方才会这么容易暴露。 当然，也有可能是跟踪的人菜。 姑且先高估对方。 “行。” 江雪应了声后，又拿出手机开始编写信息。 江以宁不多问，也不扰江霜姐妹，安静地坐在后面。 在江霜绕了几个弯后，拐进了比较顺畅的路，外面的车明显少了些。 但依然提不高多少速。 就这么边了两分名字在在在在在在塔顶 要右顶替为经村要姑毁顶替在厅霜堙要无可奈何花落去要胜多负少地胜多负少无可奈何花落去要无可奈何花落去 “走了。” 第二千三百一十章 真真假假混在一起 江霜的神色没有波澜，一边转动着方向盘，将车子拐进慢车道，一边说道： “他们撤了。” 紧接着，车速就平稳了下来。 车里两人都看向她。 江霜和江雪虽然是双胞胎，但性格迥异，她跟活泼好动，什么都能聊上几句的江雪不一样，是一个非常安静沉稳的人。 是低敛存在感，默默做事的那一类人。 忽然听到她说脏话，情绪外露，倒是有些让人惊讶。 江雪笑嘻嘻： “那车肯定是被吓的，被你发现跟踪，你不仅不打算跑，还想反打他们主意。” 江霜斜睨她一眼，带着警告的意味。 江雪连忙举手投降。 “是是，是我说错了，以宁，我姐没有打算跟那车人硬碰硬，正面刚，只是在能保证脱身的前提下，试探他们，你可别有样学样！” 好像怕江以宁会学一样，最后还特意叮嘱了一句。 江霜的确是在试探，让对方发现她们已经发现跟踪，并试图将对方截停。 如果对方顺着她的试探而上，那就说明有充分准备，她便不会硬碰硬。 情况相反，对方撤了，显然没打算在这次跟踪里直接动手。 江以宁：“……” 默然片刻，她还是“哦”地应了一声。 “别耍嘴皮子。”江霜道，“先做好你的本职工作。” 江雪握着手机的手晃了晃，道： “在做了在做了！车牌号码已经查出来，没意外，就是套牌车。” 顿了顿，她又补充了一句: “今天这事的级别，需要报告老板。” 最后这话，是对江以宁说的。 小姑娘平时的琐碎小事，肯定不会往上报，但被人跟踪，情况严重得多，必须查清楚。 套牌车单靠她和江霜两个人并不好查，她俩一开口要人手，老板也会知道是江以宁这边有事儿。 江以宁轻轻地“嗯”了一声。 车子在慢车道上行驶着。 江雪看似神色放松，手机一直握在手里，目光时而关注车窗外的风景，时而低头看看信息又回复一下。 车厢里安静好了一会儿，江雪忽然开口： “我想了一下，最近以宁接触过的人之中，有能力做到跟踪，又会真傻呼呼跟过来的，似乎不多。” 江霜视线飞快地瞥了她一眼。 “重点查一查那个交流生。” 江雪嘻嘻地笑了声。 “我就是这个意思！之前她不是闹失踪嘛？我也私下查过，这人能耐不小，一个号称来华不久的外国人，进了华国后，这匿隐手段比土著还高明，说她在华没点门道，我还真不相信。” 重点查她的另一个原因，这个女人，人品非常不行。 明面上，她和江以宁的交集，只有那局没完没了的赌注，私底下，两人完全没有任何接触。 看似不太可能是跟她有关。 但，这人高傲蛮横，目中无人，这些小儿科都算了，她最该死的地方是煽动别人帮她闹。 这人的“煽动”也极高明，给头部利益好处，然后，让这头部的几个人先冲，有了领头羊的带头和煽动，后面就会有一群热血又盲目的人跟上。 真真假假混在一起，谁也看不清谁是收了钱的，谁是跟风傻子。 事件走向也确确实实顺着她要的方向走。 这段时间，京大不管哪种氛围，都被破坏得乱七八糟。 如今这一出跟踪，江雪合理怀疑，是这个交流生为了赢而使的手段。 说着，江雪扭头朝后看了眼。 “对了，以宁，你一会记得让你男朋友也打声招呼，我也会顺便查一下闻家。” 除了交流生外，闻家，也是其中之一。 小姑娘的礼服会被烧，人就有被跟踪的可能。 总之，都是可能性之一。 江雪提到闻家的瞬间，江以宁就知道她指的是闻声声。 “嗯，你查吧，我会让阿沉去打招呼的。” 这样才对。 江雪满意地点了下头。 “行。” 因为跟踪事件绕了点路，回江家自然也多费了些时间。 还没到江宅，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江以宁刚进家门，玄关尽头，池静正好从楼上下来，看见她便招呼道： “宁宁回来了，今天怎么这么晚？我正想给你电话问你回不回来吃晚饭呢。” 一边说着，一边加快脚步，朝她走来。 江以宁细细观察了眼她脸上的神色，确定事情没捅到长辈们跟前，才笑着上前，挽住了池静的手。 “有事回了学校一趟。” 前些天江以宁的小马甲丢了，池静不用猜也能想得到，学校那边的事情肯定也会跟着多起来。 谁让她家小姑娘那么优秀，真没办法！ 池静得意地摸了摸她柔软的头发。 “你得学会拒绝，知道不？你会你行是一回事，想不想做又是另一回事，只要不愿意的，一律拒绝！不需要犹豫，也不需要给别人理由。” “给出拒绝理由，等于给别人反驳的理由，没必要！别不好意思！既然对方都没有觉得，给你添麻烦会不好意思，你就不用为拒绝，而感到不好意思！” “嗯！我知道！”江以宁有些撒娇地靠着池静的肩膀，“大婶婶以前有教过，我还记得。” 心底那一点始终无法抚平的汹涌，到了这一刻，终于彻底平静下来。 温暖又舒适。 “咱宁宁记性真好！” 小姑娘的亲近，池静很是受用。 江家除了以宁一个女孩，其他净是野得不行的臭小子，七八岁的时候就管不住人了，像野人似的，碰也碰不着。 不仅如此，还爱惹麻烦，要人一路擦屁股！ 臭小子哪有女儿好！ 其他人听到动静，也走了出来。 “宁宁回来了，好啦，别站着聊天，先去换衣服，然后去喊你奶奶出来吃饭吧！” “今天有你喜欢的糖醋里脊。” 江以宁笑声“哦”了一声，这才松开池静，轻快地朝二楼走去。 刚换上一身居家服，人还没往外走，扔在书桌上的手机就先嗡嗡地震动了一下。 她脚步转了向，回身拿了手机。 是她打算一会儿再联系的暮沉，发来的信息。 【宁宁有空就给我回个电话。】 第二千三百一十一章 江以宁怕他有急事，跟家人说了声先吃，就给他打了过去。 没想到他开口问的就是，她刚才回家路上被跟踪的事。 先回答了几个他着急的问题后，又跟他说了说怀疑的对象中包括了闻声声。 还没说会调查她，暮沉就先开了口。 “不管是谁，有嫌疑就查，我来兜底。” 意思之中的答案，却还是会让人忍不住喜意。 “嗯。”聊完了相关事宜后，江以宁才问：“你怎么知道的？” 她本来打算吃过饭后，晚一点再他说的。 暮沉也没什么好瞒的： “你身边的双胞胎保镖找我帮忙。” 顿了顿，大概是觉得讲得不够清楚，又解释了句： “我这边找人查路段监控更方便一些。” 暮沉是大院子弟，虽然暮老爷子退下来后，暮家就没人从政了，但人脉还是有的，想借公家的信息监控网看看，并不难。 江雪找暮沉帮忙查监控网，小姑娘身边的保镖开这一口，暮沉不可能不会追究原因。 至于江雪开的这口……不用问也知道，她就是故意的。 她也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情了。 江以宁闻言，失笑。 “总觉得，她都要成你的人了。” “不。”暮沉否认，“我们只是目标一致，适当合作罢了。” 江雪想利用他，除了做事方便些外，既能调节江以宁的心情，又能保证她的安全，一举三得，何乐而不为？ 这些又正好是暮沉想做的，自然不介意，甚至很欢迎她这么做。 同时，他也没有因为江雪是江以宁的保镖，就完全放心，但凡她生出一分卖主的心思……当然，他也看得出，对方一样在警惕他。 互相警惕防范，也挺好。 江以宁自然不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听了他的话，只想扶额。 “你们把我当成要对付的目标嘛？” 暮沉低笑了声。 “只要宁宁乖点，就不是。” 这人还记着她上次一门心思陷在别的地方，连饭也没顾上吃的事。 那回就是江雪找暮沉过来“对付”了她。 江以宁自知理亏，决定逃避。 “好了，我不跟你贫嘴，我要去吃饭了！” “嗯，去吧。” “你也记得好好吃饭！明天见！” 明天还要和长辈们一起去看礼服和订婚礼会场，暮老爷子也会来。 会场那边是在老爷子的监督下，慢慢准备出来的。 男人顿了顿，叹息： “明天见。” …… 四九城，房区，某条郊野公路旁边。 一辆打着双闪的普通小汽车停在路肩上，驾驶位打开，里面有微弱的灯光，却空无一人。 路上黑乎乎的，大半天也没有一辆车开过去。 小汽车往前好两三公里外，一个瘦削修长的人影，正沿着公路旁边的小道，不紧不慢地往深处走，似乎是想穿过这片绿化带，绕到另一边的乡道去。 天色已暗沉下来，如果不仔细看，就算是路过的车辆，也很难看到，边上还有人在走。 冬天的夜晚，安静得可怕，万物皆寂。 一道嗡嗡声忽然响起，尤为突兀。 那人影接了电话： “喂？” 手机那边传出声音，在这样的环境下，异常清晰，却是异国语言。 “你在做什么？” 人影停下脚步。 “我没做什么。” 静默两分钟后，手机那边的人才再次开口： “你人在哪里？” 人影再开口，已经恢复了步速，继续往前走。 “在回住处的路上。” 含糊不清的回答，让手机那边的人多少动了些气： “报上你的具体地位！” “乡道Yxxx。” “行，我让人去接你。”手机那边的人语气缓了缓，“乔，不要做傻事，不要被约翰鼓动！你知道里斯非常在意江以宁，就一定会时刻关注她的一举一动！你这样贸然跟着江以宁，里斯会非常不高兴！” 人影的步速不变，气息平稳，听了这话，也没有丝毫影响。 他依旧平淡地回答： “我没打算做什么。” 手机那边的人都被他噎住了。 如果他做了什么，这会儿就不是这么轻松地聊电话了！ 这一根筋的傻子真听不懂他的意思吗！ “你给我听着，你别想插手娜娜的比赛，也不是你能插手的！约翰已经帮她把CiR送过去，祝荣恩那边也反馈过来，一切顺利，江以宁已经接受了CiR准备的实验，就算她是Chiang，就凭她一个人，短短打赌的三五个小时，根本不可能完成得了！不管娜娜那边的题目是什么，不管娜娜能不能解决得了，这场比赛，她不会输的！” 对方的语气中，除了怒斥，多少还有些劝导的意识。 人影最终还是停了下来，望着前方黑漆漆的阴影。 “我知道，我暂时不会做什么，娜娜是个骄傲的人，她从来不会在比赛中搞小动作，我不会踩到她的底线。” 他有一句话没有说出来。 比赛结束后，他才会根据情况，采取相应的行动。 现在不过是探一探江以宁的底罢了。 这次有收获。 不得不说，她身边的保镖，有长期训练的痕迹，水平也不低。 想要对江以宁出手，还要先把那保镖支开。 手机那边的人哪里知道，他虎口婆心地劝着的对象，已经在考虑盘算该怎么支开人。 “……我信你没用，得里斯信你！在里斯眼里，你突然跟踪江以宁，就是意图不轨，你明白吗？要是他觉得你有罪，就谁也救不了你！他也不会看在我们继承相同的DNA，是生物学上的血缘兄弟，就放过你！” “还是，约翰他一心想早点带里斯回国，什么算计都会用，你也看到了，娜娜也被他坑得死死的，连命都丢了。” 不知道是不是提到了他在意的东西，人影敛起思绪。 “我知道。” “……”知道个屁！手机那边的人也不劝了，“算了，你先回来再说吧！里斯还在等着你的解释，你就趁着这个时间，好好想想，该怎么回答才是正确的！” “在要村枯需要无可奈何花落去 ” 第二千三百一十二章 依然是那栋空无一人的破公寓。 乔刚走进去，就感受到一股低气压。 同样的位置，同样坐着那个长相普通的男人，只是这次，屋里的人少了。 加上他，才三个人。 另一个人坐在男人旁边，在他进来的时候，就不停地冲他打眼识。 乔像没看见一样，一路走到男人前几步的地方，才停了脚步。 男人指了指他前面的位置，随意招呼道： “坐。” 神色、语气，都没什么异样。 然而，没有异样便是最大的异样。 乔垂敛眼帘，坐了下去。 随即，空气便陷入了沉寂。 沉默持续了将近两分钟，就在人快要窒息前，男人才不紧不慢地开了口： “乔，刚才，你做了什么？嗯？” 旁边的人，微微后倾，借着视线死角，这会儿一双眼睛眨得飞快。 聪明点，尽量淡化真实意图，多点缀，多绕弯！ “我跟踪江以宁。” 话音落下的瞬间，对面的男人眸子便眯了起来，同时他周身的气息逐渐冷了下来。 片刻，他手指在椅子扶手上轻轻敲了敲，而后，整个人往椅背上一靠，极轻地笑了声。 “我说过什么，都忘了？” 旁边的人大概也死心了，整个人窝进沙发里，翻着白眼望天。 大有一起摆烂的意思。 这时，乔忽然掀开眼帘，直视对面男人的眼睛。 “里斯，下周六，江以宁便会和暮沉举行订婚礼。” 男人神色不变，语气不变： “所以？” 乔反问： “你甘心？” 这三个字一出，在旁边装咸鱼的人瞬间一个激灵，眼睛都瞪大了，整个人戒备了起来。 就怕下一秒，自家兄弟就身首异处。 但没想到的是，里斯不仅没生气，似乎也没有动手的意思。 他微微倚着沙发扶手，手撑着太阳穴的位置。 “我不甘心。” 听到这个答案，室内两个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他，眼神里多少都带着些震惊。 里斯第一次正面回应了跟江以宁有关的问题。 注意到两人的反应，他轻笑。 “理所当然的，不是吗？” “那本该是我的东西，被人抢了，怎么可能甘心？” 他虽然笑着，但声音里却带着一抹莫名的森寒。 熟知他的两人，都听出他的不耐烦。 没人敢接话，包括挑起这个话题的乔。 所有兄弟，只看见里斯对江以宁的无底线纵容，用在她身上的手段，几乎不能称之为手段，所有行动目的，也仅仅是为了能和她拉近一些距离。 他对江以宁，更像是一个旁观者。 不管江以宁做什么，他都只是看着，并且，也不准旁人出手。 只要他想，江以宁早在迈入M国的瞬间，就能被留下来。 在M国，便如同此时，里斯在华国要面临的情况一样，暮沉那小子就算再厉害，也难以翻出天。 但他没有。 他什么也没做，就让人安安全全地离开了。 甚至，江以宁抢走了实验体，他也放任不管。 纵容，放任，什么也没做，他却说“不甘心”，到底抱着什么样的想法，才会如此割裂？ 里斯收了笑，冷淡地睨着面前的人。 “好了，不要转移话题。” 乔回过神，再次敛眸，遮住眼底的想法，不带情绪地开口： “我没有忘记，里斯，父亲虽然没有给你定下限期，但，带江以宁回家，是你的任务，而协助你，则是我们的任务。” 听出来的意思便是：你不干活是你的事，我们干活是我们的事。 怎么听，都是要在里斯的雷区疯狂舞动的意思。 因为他这话，空气再次陷入窒息。 半晌，里斯冷笑。 “所以，你要和约翰联手逼我？” 乔沉默了，颇有默认的意思。 屋里的第三个人，终于还是坐不住，在这最僵硬的气氛下，硬着头皮开口： “里斯，他——” 然而，才刚张嘴，就被里斯抬手打断。 “乔，你是想帮约翰，还是想帮娜娜？” 乔神色瞬间绷紧，没来得及反驳，又听到里斯似笑非笑地问着： “你把事情全部揽到身上，是不是觉得，娜娜输定了？” 从进屋就一直内敛着情绪的人，忽然失控一般，声音扬高了几阶： “她不会输！” “哦？”里斯随意地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笑着问他，“那你急什么？” 被彻底看穿心思，他也无话可说。 沉默了几秒，乔忽然低声开口： “里斯，江以宁被华国人养大，按照我们收集到的信息来分析，江以宁很聪明没错，但思想也极为狭窄，她——” 大概是没想好措辞，他顿了几秒，才斟酌着把剩下的话说完： “如果现在让她选择了暮沉，后面想清洗她，就会更难。” 旁边的人心里忍不住为兄弟倒抹了把冷汗。 人都已经在危险边缘了，还敢疯狂试探，乔这家伙，果然是只不吠的狗，咬人最疼。 他左右看了眼，适时帮了一句： “乔说的是，华国人根子里‘处’女情结吧？男的女的都有。” 乔微顿，顺势地“嗯”了一声。 里斯大概也没料到会突然聊到这个方向，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不过，他神色没有太大的变化，两人都看不出他到底怎么想的，或者有没有引起他的新想法。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应该也在意的，也肯定听了进去。 空气凝静片刻。 里斯指尖在沙发上轻敲着。 “不管你想做什么，必须在这场比赛结束之后。” “既然是比赛，娜娜也答应了条件，我就要看到一个正经的结果，而不是被你们搞得乱七八糟的烂尾。” 也就说，这场比赛，一定要比出一个胜负。 除非平手，否则有一方要付出代价。 说完，他也不等两人答话，站了起来，迈步前，又看了乔一眼。 “没有下次。” 然后，才离开了破公寓。 呼—— “小子你行啊！竟然真被你糊弄过去了！” 乔的脸色却变得有些难看。 因为里斯的话。 “你说，里斯是不是也喜欢未开封的？” “不过，暮沉那个疯子，不像是个会放着美味不动的人吧？” 第二千三百一十三章 有的是时间和机会 “约翰应该对这个意外消息感兴趣，我跟他说一声吧！” 那人饶有兴味地唠叨着，丝毫没有注意乔的异样，或者，是注意到了，只是不放在心上。 等他打完电话，新消息带来的热情，也稍微降了温。 再看向低垂着头的自家兄弟，想了想，伸手搭到他的肩膀。 “既然里斯说，比赛后，你可以做点什么，就别再动歪心思了哦，可不是每次都这么走运，能把里斯糊弄过去的。” “把自己搭进去，又救了不了娜娜，那多不值，对吧？” 乔挥开肩膀上的手，冷硬道： “娜娜不会输。” 那人翻了个白眼，如果真认定她不会输，就用不着上跳下窜了。 分明心里早就有了答案。 “乔，你我都是经过筛选，留到最后的高级人种，规则你是清楚的，不要傻呼呼找死。” “娜娜从没经过里斯同意就踏上华国的土地那一刻，她就已经被放弃了，况且，她从头到尾都只是后备，这是你有记忆后，就知道的事实，如果当初那个胚胎没有被偷走，她甚至不能活到现在，现在不过回归原轨罢了，乔，不要把不必要的感情，放在不必要的人身上，这是我给你最后的忠告。” “安份待上几天，否则，你一切行为都会被视作背叛。” 从刚才还有些吊儿郎当的态度，说到最后，语气里只剩下冷酷和无情。 深冬的冷空气不停地往破公寓里灌，冷得让人不由自主地发颤。 一番话砸下来，乔的脸色苍白得不自然。 那人看了他一眼，到底也没有彻底把他支撑给打碎，抬手往他肩膀上拍了几下。 “你乖点，娜娜未必会输，就算输了也不是立即被处理，你有的是时间和机会。” 说着，那人咂了下舌头，语气散松下来，又多了分随意。 “我对这次比试倒挺感兴趣的，那道基因公式，CiR在里斯的帮忙下，也只解开98%，卡关了五年，不知道交到江以宁手上，能不能解得开……嗯，不过应该是不行的，毕竟只是比赛。” 而且，还是很多人见证下的比赛，CiR不可能把整个实验前置条件给出来。 也不可能给江以宁太多思考时间。 江以宁能把实验推到CiR预定的程度，就已经算赢，如果她能做到这一步……后面，无论如何，都得借CiR的口，让她进CiR的实验室，参与进这个实验中来。 哎！打住打住！ 还是等结果出来，再想后面的。 重点是，他们要动江以宁的念头前，还得先经过里斯的同意。 不过，里斯不打算把人带走，但让人进CiR，还是可以的吧？ 虽然说是不往后想，但想法一出，他就控制不住。 如果江以宁同意进CiR，那里斯也不用继续窝囊地蹲在这种鸟不拉屎的郊区。 越想越觉得可行。 他有些克制不住，想提前跟里斯说说这个good idea。 手指摸向手机，余光扫了眼自己的蠢弟弟，暂时还是忍住了想法。 “离比赛也没几天了，你就待在这里，我可没时间天天盯着你。” 言下之意，不外乎，出了事，他不负责任。 说完，心思还在涌动，不能跟里斯说，但他可以找约翰唠嗑唠嗑。 当即挥了下手，丢下一句“我走了，有事电联”，就施施然地走了。 门开门合，转瞬间，小破公寓里就只剩一个人。 而剩下的这个人，一动不动，整个空间安静得可怕，连呼吸声也几不可闻。 直到，一阵突兀的铃声骤然响起。 男人好几秒才动了一下，从纷乱的思绪里回到现实。 他没有立即拿出自己的手机，而是不知道想什么，又沉思了好一会儿，等到手机快到自动挂断，才想起要接电话。 “喂？” “喂，霍华德先生——” 对方才起了个头，就被男人冷硬打断： “你叫我什么？” 手机那边的人窒了一下，连声道歉。 “再有第二次，你的舌头可以拔了。” “……”再三道歉后，手机那边的人重次换了称呼，“史密斯先生，我这边收到一个消息，想跟你说说！” “说。” “周硕铭他们从T大离开后，直到江以宁离开京大，都没有去找陆谨。”手机那边的人，祝荣恩说道，“他们大概率没有跟陆谨说出题的事情。” 虽说现今的通讯手段非常发达，但很多事情，还是需要当面说的。 乔微微蹙眉。 “江以宁在京大见了什么人？” 祝荣恩知无不言： “没有，她跟周硕铭和李崇坤回京大后，在周硕铭的办公室坐了一会儿，就直接离开京大了。” 顿了顿，他又说出自己猜测： “我觉得，江以宁应该是想自己出题。” 说江以宁想自己出题，也许会让人觉得很滑稽，但江以宁三个字换成Chiang，那就一点也不好笑了。 Chiang的程度，可一点也不低，在她的真实身份爆出来前，就已经在物数界里有名有姓。 她要亲自出题也不是不可行的。 而了解出题人，对帮助他们摸清题目，有非常直接的作用。 这样一来，他们这边的胜算就大了。 “谢谢你，祝先生。” 听到对方的感谢，祝荣恩笑了。 “不客气，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当然要互通消息。” 男人“嗯”了一声。 “如果再有新消息，就麻烦你再通知我，不管什么时间。” 祝荣恩哪有不答应的，乐呵呵地给出保证： “当然当然！京大这边，你放心交给我好了！一有消息，我立即通知你！” 这时候，男人也适当地抛出些甜头。 “CiR手上有几个投资者，对祝教授现在的研究挺有兴趣，等这件事结束后，我抽空带他们过来跟祝教授你聊聊。” 祝荣恩心里狂喜，嘴上尽可能地保持冷静地应了。 又再寒暄了几句，这才挂了电话。 和祝荣恩那边的热不一样，小公寓这边并没有因为一通电话，就驱散满室的寒意。 男人维持着同样的姿势，没有动，手里握着手机，再次陷入深思。 第二千三百一十四章 第二天一早，天气非常好，大冬天里难得阳光灿烂的一天。 暮沉爷孙早早敲响江家的门。 也不知道在暮老爷子在场，还是天气问题，江正贤几兄弟也难得给了暮沉好脸色。 当然，只有江正贤几兄弟心里清楚，这小子是真的挑不出大问题。 小问题有倒是有的。 但人无完人，如果暮沉表现得太过完美，他们反而不敢让宁宁靠近他。 还有几天，两个孩子就订婚，他们要学会看开，给予孩子祝福。 唉！ 就是太难了！ 寒暄过后，暮沉借口都不找，直接说明要去找宁宁，就把自家爷爷和江家的长辈扔下要跑。 “等等！”江正贤那点好脸色顿时就收了，黑着脸道，“宁宁应该还在换衣服，你先去跟她奶奶打声招呼。” 暮沉：“……好的。” 江正贤指了指门口。 “她奶奶这个时间在花房歇息，你从正门过去就行。” 意思就是，让他别耍滑头，从别的地方开溜。 “大伯伯——” 暮沉正想说什么，江正贤听到他随着宁宁喊的称呼，顿时一阵头皮发麻，国骂差点脱口而出。 花了好大的力气忍了下来，才没丢了长辈的架子。 臭小子牛高马大，比他还要高壮，竟然也喊得出口！ 他这脑子怎么想的！他以为自己比宁宁可爱吗！ 江正贤没好气地纠正他： “跟你说了很多次，叫我大伯父就行！” 暮沉唇角高扬，心情极好。 “好的，大伯父，我去找奶奶说话。” 江正贤见状，心里忍不住骂了句麻芝汤圆。 刚开始这臭小子跟着他家小姑娘上门，见到他，还会毕恭毕敬的。 这才多久？竟敢当众逗弄长辈！ 他还没证据，拿这臭小子没办法！ 等暮沉出了客厅后，暮老爷子乐呵呵地帮孙子洗白： “这臭小子的父亲没有兄弟，他自己也是独生，正好让他过来跟宁宁学一学，怎么跟长辈相处。” 江正贤：“……”已经学了十足十，够了。 那边，暮沉刚出门，江以宁就匆匆忙忙地下楼了，外套包包还半挂在手上，一看就知道还没完全准备好。 “宁宁，别急，你慢点。” 江以宁微喘着气，停下脚步，一边跟长辈们打招呼，视线一边在客厅里转了一圈。 知道她在找谁，江正贤故意道： “过来先坐一下，你几个婶婶都还没好，别急。” 暮老爷子满心欢喜地看着江以宁。 “对对，宁宁，过来坐会儿，都怪我心急，来得太早了，我就是想早点过来看看你，咱不急着出门。” 江以宁踌躇了下，还是乖乖走了过来。 陪着长辈说了会儿话，话题还是转到了暮沉身上。 得知他去了花房找奶奶，江以宁也不装了。 “我也去找奶奶。” 暮老爷子笑着挥了挥手，抢先说道： “去吧！去吧！” 江正贤：“……”难不成，这姓暮一家，都是芝麻馅的？ 有了暮老爷子发话，江正贤也不想唱白脸，就放了人。 等人一走。 暮老爷子忽然收了笑，神色上多了抹严肃。 “亲家，之前一直没机会，我觉得咱也该找时间，谈谈聘礼的事。” 江正贤脸色一黑，立即拒绝： “这事不急！” “急的，两家都要订婚了，聘礼本来就该订婚前说好的。”暮老爷子说道，“在咱老暮家，彩礼通常在订婚之后，结婚之前就过给女方，才合适。” 江正贤心想，这不就是因为彩礼是在结婚前给么，能拖就拖。 他知道暮家不差钱，对宁宁也不会吝啬，特别是暮沉那臭小子，哪次过来，不是一副恨不得立即拖一卡车聘礼过来，把人订下的模样？ 宁宁还不满二十呢！ “订婚就是一个仪式，我觉得还是应该给孩子们多些相处时间，两个孩子往后至少还有五六十，甚至七八十年的时间，得好好磨合！” “是这样没错，不过呢——” 江以宁对客厅的聘礼之争一无所知，从庭院拐出去，走不到一分钟就到了花房。 透过玻璃，已经能看到里面的两个身影。 暮沉正半蹲着，一只手被老人握着，神色认真地倾听老人说话。 灿烂的阳光被花房里的绿植打散，零碎地洒在这一老一少身上，铺开一片暖意。 画面如画般温馨。 她站在花房外，远远看着，心里一片柔软。 正在认真听话的男人，忽然扭头。 四目相对。 男人半侧过身体，朝她招手。 奶奶也看了过来，脸上带着浓浓的笑意。 江以宁唇角弯起一抹弧度，迈开修长笔直的腿，推开花房的门，走了进去。 男人站起身，迎了过来，动作自然地帮她整理外套，又顺手把她拎着的包，拿到自己手上，随便往肩上一挂。 这种小动作两人早就做过数百遍，自然而然，也从没想过顾忌或回避。 温知晴看在眼里，只是笑笑，朝小姑娘招招手，意示她坐到自己旁边的位置上。 花房的长椅特意设计过，宽敞舒适，能让一家人坐到一块聊天。 江以宁带着暮沉坐了过去。 “奶奶，你和阿沉在聊什么？” 温知晴看了暮沉一眼，才笑着道： “我跟阿沉商量，希望你们俩结婚后，尽量晚些再要孩子。” 江以宁：“！” 这话一出，江以宁像被雷劈到一样，震惊又惊吓，惊吓中又带着几分说不清的窘迫和尴尬。 怎么会是聊这种话题啊！！ 要是知道两人聊这个，她一定不会过来的！ 孩子…… 就算已经和暮沉走到订婚这一步，她也从来没有考虑这个问题。 她从来没有想过…… 江以宁慌得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才好。 有生以来，第一次这么慌乱失措，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甚至还想，要不就直接这么跑了？！ “宁宁从小身体就不好，虽然这几天养好了，但她的先天条件就是比不了普通孩子，所以，我希望你们不要太早要孩子，再多养几年。” 江以宁想说话，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时，被握紧的手，力度加重了不少。 第二千三百一十五章 你怎么欺负阿沉了 江以宁微微偏头，看向身边的男人。 大概是注意到她的视线，手上的握力又大了一分，只是，他并没有看向她，那双深邃的凤眸直直地和老人的苍老却睿智的目光对上。 他神色平静，清朗的嗓音里多了一抹郑重。 “好。” 没有过多的言语。 只有一个简单而认真的“好”字。 好听的话，人人都会说。 就算婚前得到一堆天花乱坠的承诺，等到以后才发现，给承诺的人根本做不到，这堆好话就没有任何用处。 温知晴不需要暮沉说得多好听，她只需要他当着江以宁的面，给出一个平实的答案，就足够。 如果他回的话太多，反而有花言巧语的嫌疑。 孩子聪明，知道她想要什么。 至于，这份承诺的后续，暮沉自然也知道，会有江家人在江以宁背后撑着。 温知晴笑了。 “你们都是好孩子。” 随后，话题似乎恢复了正常，但江以宁满心窘迫，几乎不敢接两人的话茬、 在花房聊了好一会儿，她都不知道自己听没听进去。 直到一行人准备出发去看订婚礼会场和礼服，大婶婶池静过来找人，江以宁被牵出花房，都还有种云里雾里的不真实感。 孩子。 她和暮沉的……孩子，稍微冷静了些后，她也想起来，之前也并不是完全没有说过孩子的话题。 大半年前，暮沉在某个拍卖会上，乱拍饰品给她，就曾“吵”过一次孩子。 她说不喜欢那顶皇冠，暮沉就说留给女儿。 当时，她脑子抽了，回了他一句她女儿不是捡破烂的，这男人还抱着她笑了好久好久。 事情过去许久，到现在她还记得，当时暮沉高兴的模样。 在他那少有的愉悦里，还有一抹难以忽视的期待和向往。 当时自己是什么心情？ 高兴有，向往也有，但更多的却是羞。 那会儿她的重心其实并没有在孩子上，而是向往一个有暮沉的未来。 直到这次，订婚当前，奶奶对她和暮沉两人说了这番话，她才突然意识到，谈恋爱和婚姻是有差别的。 这明显的区别感……唉！ 江以宁这边还以为自己在无声感叹，才叹完，脑袋就沉了沉。 一只大手搭到她的脑袋上，身边的男人已经凑了过来。 “宁宁，在想什么？” 两个人走在长辈们后面，前面几人正好在说着话，就没管身后的小年轻，也给了两人说悄悄话的机会。 江以宁还窘着呢，听到他问，立即摇头否认： “我什么也没想！” 自己说完，也嗅到一股子此地无银的味道。 她瞪他一眼，试图用眼神“警告”他，不要在这种时候追问。 然而，她不知道，此刻的自己，双颊一片绯红，桃花眼莹润动人，再这么一瞪，勾魂摄魄的。 如果不是场合不对，他有冲动把人带回屋里，藏起来，不希望其他人看到她这模样。 暮沉紧紧盯着她，喉结滚动。 “宁宁——” “在想，生孩子的事儿？” 江以宁倒抽一口气，想也不想，就要伸手去捂他的嘴巴。 还作贼似的，转头看了眼走前面的长辈们，确定没人看过来，才缓了过来。 随即，又凶巴巴地瞪着被捂嘴的男人，低声凶道： “你不准说了！！” 暮沉扶着女孩的细腰，也不挣扎，一双凤眸，视线灼灼地落在她的小脸上。 看得江以宁头皮一阵发麻。 她硬是摆出严肃的表情，喝斥他： “好了，还有很多事情要忙，你自己本来就没有多少时间，给我认真点！快点跟上去！” 暮沉轻轻一勾，就把脸上的那只柔软的手给扯了下来，握在手心里，细细把玩。 “我记得，前不久，在海城的时候，宁宁的胆子挺大的。” “怎么当时不怕过程，现在倒怕结果了？” 说的是作为江氏代表，送人到海城的深造班，有别的事同去的他，却遭遇暗算那回。 当时小姑娘胆子大得很，听到他的暗示，还敢留下不走。 江以宁瞪大双眼，满目的不敢相信。 什么过程！什么结果！ 男人捏着她的手指，低头在她手背上亲了亲，催促地“嗯？”了一声。 江以宁不想理他，想把自己的手抽回来。 可是，这人明明没用多少力，她就是挣不开。 “……谁说我怕啊！我只是暂时不想聊！” “哦？”暮沉含着笑，逗弄她，“那晚些时间，我们再聊？” 江以宁：“……” 啊！ 这人好烦！ 就不能给她缓口气吗！ 她还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还好，前面的长辈们走到车子前，也终于想起还有两个人没过来，回头招呼了声。 这一声，也救了江以宁一命。 她有借口甩开暮沉，临跑前，还使性子地踩了他一脚。 暮沉受了一脚，唇边的笑意却荡漾得更开。 看着小姑娘小跑的背影，男人眼底只有无尽的愉悦。 孩子，真是个让人欢喜的话题。 他并不执着孩子。 如果跟他说，要孩子会影响江以宁的身体健康，那就没必要要孩子。 但，江家人能和他聊这个话题，就足够让他高兴。 这是夫妻、家庭间才会聊到的话题。 而此时，这个话题终于出现在他和宁宁之间。 也就说明，他和宁宁已经开始绑定。 这份真实感，这份拥有感，让他心满意足。 她是他的。 江以宁不知道身后的男人在想什么，终于从羞涩中逃脱出来。 还没松一口气，池静就一把捉住她，把人拉到身边，低声训斥： “你怎么欺负阿沉了？” 江以宁睁圆双眼。 “我哪有欺负他！！” 明明是他在欺负她啊！ 大白天，头顶那么大的太阳，他却拉着她问那种问题！ 池静揪她的耳朵。 “我都看见你踩人了！夫妻相处，可不兴动手动脚的，知道不！” 江以宁想喊冤，却不想把原因摊开来说。 “宁宁没有欺负我，只是不小心，对不对，宁宁？” 这会儿，男人也走了过来，含着笑，将自家小姑娘从长辈手里解救出来。 江以宁：“……” 第二千三百一十六章 那个孩子恢复得怎么样 出行的人多，一行人就分了三个车，先后出发了。 时间还早，大家就决定先去看看订婚场地的布置情况。 地点在暮氏国际旗下的一家七星级酒店里，因为邀请来观礼的，都是两家最亲近的亲人朋友，人不多，会场并不大。 不过，暮老爷子还是把顶层全部划成闲人免进区域，也好方便他安排人布置和修改。 两个月时间做准备，还是有些匆忙的。 老爷子想用上的东西，很多都来不及运过来，特别是一些产地特殊的花，或者一些过境手续特别麻烦的装饰品。 他恨不得把他能拿出来的，最好的东西，都搬到孩子面前。 特意过来陪同和介绍的酒店经理在旁边听着，忍不住有些想抹汗。 有钱人的世界，果然不是普通人能想象的。 先不说老爷子口中的那些特殊物品，单是现在订婚场地的造价，就已经不是普通富人能承担的。 只要他不说出来，还缺了什么他想用，但来不及弄的东西，谁也不会觉得，这里有怠慢新娘子的地方！ 暮老爷子一边说着，还一边轻叹。 “等结婚礼吧，两孩子的结婚礼总能提前商量好，我就有时间准备了。” 可惜的是，今天特意早早去江家，逮住了江正贤那小子，想聊聊聘礼的事儿，结果，还是被那小子给糊弄过去。 那小子还说得好听，说什么他知道暮家不会在聘礼上怠慢宁宁。 但一聊到实质上，他又推三推四，说什么还早。 能用钱解决的事情，都不是事情。 偏偏江家不缺钱，他们摆明就是想多留宁宁几年。 暮老爷子知道这事，也怪不得宁宁家的长辈。 如果换作是他，他肯定会做得比江正贤那小子更过分。 宁宁才这么点年纪，如果谁敢这么早就把人给抢，他腿都给打断！ 暮老爷子想着，目光扫过自家孙子还好好长在身上的大长腿。 江家果然如传闻中一样，处处与人为善。 注意到自家爷爷不善的目光，暮沉微微挑眉。 “爷爷？” 暮老爷子冷哼一声，瞥开视线。 暮沉：“……” 除了江以宁和暮沉，其他人之前就来过几次，这次主要是想听听两个孩子的意见。 时间已经不多，还有不满意的地方，就必须赶紧提出来，赶紧修改。 江以宁跟着长辈们转了一圈，一边看，一边听他们说布置的用意或寓意，脑子也会随着他们的话，想象订婚礼的情况，忽然就有种订婚礼彩排的感觉。 当她和暮沉站到台上，看着台下几个笑意盈盈的长辈，这种感觉到达了顶峰。 本来牵着她手的男人，忽然松开了手，微微抬起臂弯，再示意她搭上。 江以宁抬眸，对上他眸中氤氲的笑意。 心里莫名像是被什么撞了一下。 唇角弯起，便抬手搭上他的臂弯。 “咦！” 池静瞧见了，连声说着保持不要动，就拿出手机，拍了两张照片。 “哎哟！太登对了！” 其他人也凑过去看。 暮老爷子本想学着也拍一张，结果上面两孩子已经走动，变了角度。 自己拍不着，就只好开口要照片。 转了一圈回来，再问意见。 江以宁表示很满意，没有要改的地方。 而暮沉……江以宁觉得满意，他就满意。 在场会好像待的时间不多，但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 一行人没有立即赶往下一个目的地，而是先去了预定的餐厅吃午饭。 …… 同一时间，江氏医院，儿科。 “王医生，你要出去吃啊？” 有人见王明诚脱了白袍，拿着手机往外走，随口就问了一句。 医院里有食堂，一般情况下，大家都不会特意脱掉工作服才过去的。 像他这样，大概率是要外出就餐。 王明诚顿了一下，眼神有些闪烁。 “嗯。” 问话的人本就是随口一句，也没有特意注意王明诚的神态，听他应声，随便哈啦两句，也就跟其他同事闲聊着一会儿要吃什么，或者给中午当值的同事带饭之类。 王明诚敛着眸光，快步出了办公室。 后面隐隐传来同事聊天的声音。 “王医生是不是谈恋爱啦？最近外出就餐挺勤的？” “是也不奇怪，王医生也三十了……” 王明诚出了医院，来到附近的一家餐厅。 正值用餐高峰，看见顾客进门，服务员立即迎上来。 “先生，现在没有空位，你是一个——” “不是，我‘朋友’已经在里面等我。” 服务员立即让开，笑着把人迎进去。 “好的，请进。” 在服务员的注视下，他走进餐厅里面，在一桌双人台前停下，拉开椅子坐下。 而那桌双人台，已经坐着一个长相很普通的男人。 确定没有什么问题，服务员便移开了眼视，专注地忙碌自己的工作。 王明诚尽量平静地望着对面的男人。 然而不管怎么克制，语气还是带着抹不掉的情绪。 “何医生，你找我有什么事？” 何亚新笑笑，把餐单本递过去。 “先点餐。” 王明诚看了他几秒，最终什么也没说，乖乖接过餐单本，随便点了一份套餐，就把餐单还了回去。 相对他的坐不住，何亚新慢条斯理地点了几款精致的餐点，最后，还要了一瓶度数低的果酒。 点完餐，服务员退后。 王明诚又把刚才的问题问了一遍。 这次开口，语气里的不耐烦就更明显了。 何亚新掀眸，声音淡淡。 “你急什么？” 王明诚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忍住了，什么也没说。 直到两人点的餐点全部上餐，服务员说了一句“慢用”，退开后，王明诚再次看向对面的男人。 不过，他没有开口，也没有碰桌餐上的东西。 而被他盯着的男人，丝毫不在意他的注意，优雅地用起餐来。 看何亚新这样子，大概知道在他吃完前，都不会说明来意。 王明诚死心，如同嚼蜡地吃着自己前面的食物。 直到吃完，他都不知道自己吃了什么。 何亚新端起果酒，浅抿了口。 “那个孩子，恢复得怎么样？” 王明诚呼吸一窒，脱口而出： “你想干什么！” 第二千三百一十七章 对她有什么想法 餐厅里用餐的人很多，位置都已经坐满。 王明诚这一声带着惶恐惊慌，音量没有控制住，高了好几阶，即便是坐在角落里，也瞬间引来不少目光。 不过，并没有人特意注意听他们的聊天，忽然听到有人这么一喊，大家看过来，视线里只是有些惊讶和奇怪。 在王明诚意识到惹来关注，连忙收了声音后，周围的人也就多看了两眼，注意力便回到自己的事情上。 确定视线都转开，王明诚这才看向对面的男人。 霍然对上一道冷冰可怖的视线，那一瞬，喉咙像被人紧紧扼住般，一丝空气也吸不进身体里，浑身的寒毛竖起。 明明在热闹人多的餐厅里，他却觉得这是自己离死亡线最近的一刻。 比起之前每天被莫名的视线监控住，要可怕百倍。 何亚新只瞥了他一眼，就移开了视线。 看着对面的男人，像没事人似的，举止优雅地用着餐。 王明诚却觉得自己被死亡感觉包裹了许久许久，连后背也被冷汗浸湿了，只能虚靠在椅子上，看着自己拿着餐叉的手，抖个不停。 即便他使了劲，握紧了，依然没有把这微颤给压下去。 就在这时候，对面的男人又不紧不慢地再次重复了刚才的问题： “那个孩子，恢复得怎么样？” 这一次，王明诚连惊吓的样子都没有力气做了。 当作什么都不知道，问什么回什么就好了，不要深思…… 咬着牙忍了又忍，他还是做不到没心没肺。 “你，问那个孩子，想做什么？” 何亚新用餐的动作一顿，似笑非笑地掀起眸子。 “问了你能做什么？” 王明诚哑然。 他能做什么？ 一个自身都难保的人，能做什么？ 王明诚见识过何亚新的手段，人命在他手上，犹如草芥。 不管是他还是那个孩子，对何亚新来说，不过都是玩具一样的东西。 脑子里嗡嗡地响着，王明诚连最基本的控制思考都做不到。 他为什么会惹上这种人……如果当初，输了名额就输了，他没跑去跟江医生呛声，没有发现这人在盯着江医生看…… 对了，那孩子，是江医生救的。 何亚新应该，不会真的敢做什么……吧？ 王明诚努力说服自己。 “那孩子……恢复得很好，江医生做的手术很完美，他，他前两天已经转回普通病房，只要，只要遵照江医生的指示，等过渡期一结束，就能出院，在家里休养。” 他的声音很低，在嘈杂的环境里，几乎难以听清。 好像这样做，他就能在不愧疚的情况下，回答对方的话，又保住自己一样。 而话里，又非常刻意地提了两遍“江医生”，像在强调什么。 然而，他刚说完，何亚新就轻轻地“哦”了一声。 “那挺好。” 王明诚垂着头，双手紧紧握住西式餐具，视线只看着他面前的餐点，没敢开腔接话，心里更怕何亚新说完后，就会给他下达要命的命令。 事情总是这样，怕什么来什么。 “过渡期，是指要观察那孩子身体里的酶体变化吧？要稳定下来，大概需要二十天，这二十天是关键期，对吧？” 像普通聊天似的语气，听得王明诚一阵头皮发麻。 也不是他不接话，就能停下来的。 何亚新还在继续说话： “这段时间，也是小孩最难熬的时间，只要稍微吃错点什么，打破体内分泌平衡，并发症就会爆发。” 话的意图几乎已经砸到明面上。 王明诚压低声音，犹如困兽般低吼： “他只是个孩子，跟你无仇无冤！” 何亚新这次没有生气，轻轻地笑了声，兴味十足地反问： “你不也跟我无仇无冤吗？” 言下之意，你不也被我拿捏在手，想让你活就活，想让你死就死吗？ 王明诚哑口无言。 何亚新没理会他一脸死灰的模样，放下餐具，拿起餐巾纸擦了擦，身体往后倾，靠在椅背上，一只手放在餐桌上，食指轻轻地点头，像在思考。 半晌，忽然笑着报了一个药名。 “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下周六前，让他吃下去。” 王明诚稍微思索了下那药的基本成分，脸色顿时就变了。 这段时间，那孩子连普通饮食都需要万分注意，而何亚新报出来的那款药，对那孩子而言，更是毒药中的毒药。 真的吃下去……那孩子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杀人。 “我不能——” 何亚新笑着打断他。 “别担心，只要救治及时，就不会有事。” 王明诚紧握住的拳上，青筋爆凸而起，几乎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他低吼： “那孩子的病例本来就很特殊！如果一下子爆发并发症，就算他在江氏，也不一定能保得住！他会死的！” 与他暴怒的表情相比，何亚新就显得极为平淡。 两人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却像分别处在两个互不干涉的世界里，谁的情绪都无法感染到对面的人。 何亚新依然像在谈论普通事情一样，一脸无所谓： “放心，只要以宁在，他就不会死。” 王明诚倏地瞪着他，视线紧紧扣着他的脸，像要从上面抠出一块肉来。 “……你到底想干什么？” 话题一下子又回到最初。 何亚新似笑非笑地再次甩出一句： “问了，你能做什么？” 王明诚沉默。 刚才就没有答出来的问题。 现在—— “……我可以告诉江医生。” 一直压在心里的话，终于说出来，王明诚身体像轻松了不少。 他挺直腰，抬起头。 “如果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江医生，不管你对她有什么想法，都要立即破灭。” 这话，无疑就是在威胁对方。 短短一句话，说完后，王明诚掌心也已经湿透。 心脏也在怦怦地快速跳动。 有紧张，有压力，却比刚才轻松了不少。 果然如他所料，何亚新那些虚伪的笑意、淡然全部消失不见，杀意再次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王明诚握紧拳头，咬牙撑着。 何亚新看了他一会儿，就在他快要撑不住的时候，忽然吐出一个名字。 第二千三百一十八章 是江以宁自己惹来的 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地名，却砸得王明诚头昏眼花。 王明诚不是四九城本地人。 他不过是千千万万北漂大军里的一员，考上四九城里的重点大学，拿到好成绩，又成功挤过千军万马，拿到江氏的录取，花了几年时间，成了一名还不算太成功，但也比同龄人要出色一些的儿科医生。 在四九城里，他不起眼，只是社会这个机器里的其中一颗螺丝钉，就算拔掉，也很快会有同样出色的人填上。 对所有运作都不会有丝毫影响。 但，在何亚新吐出来的这个地名，在他的老家，他是别人家的孩子，是父母的骄傲。 那个地方，有数不清，他的血缘，他的关系…… 出了学校后，王明诚就已经没有跟人提过那个地方。 可此刻，从何亚新的嘴里出来。 他一点也不怀疑，他的背景，他的人际关系，都已经被对方握在手里。 大概，没什么比这个，更可怕的了吧？ 王明诚想笑，但笑不出来。 他到底惹了个什么人物？ 除了被对方提着线，牵着走，他还能怎么做？ 无力感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笑不出来，但何亚新笑得出，他甚至笑得一脸玩味。 像在观赏一只正在被猫玩弄的老鼠一样。 “好玩吗？” 王明诚唇瓣动了一下，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偏偏，何亚新已经动了玩弄他的想法，非要一个答案不可。 “嗯？” “回答我，好玩吗？” 王明诚咽动干涩的喉咙，艰难地挤出两个字。 “……不好。” “王医生，你知道的，当初是以宁要保你，我才把你留下来。”何亚新声音淡淡，“但以宁有太多的事情要忙，她不可能一直记着你，如果她记不住你，那我留着你，又有什么用呢？” 疯子！ 这个人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莫名其妙就把江医生视为自己的所有物，张口闭口直呼江医生的名字……这人前不久才被调离江氏医生总部！ 何亚新冷淡地看着他。 “任务给到你，你想怎么做，我不会管，我只按结果行事。” 说完，他随手按了下桌面上的服务铃。 不一会儿，服务员就走了过来。 “埋单。” 服务员应了一声，拿起放在桌角的点餐牌，说了句“稍等”，就转身离开。 很快，就拿着账单过来，给这一桌做了结账。 何亚新没多说一句话，便起身离开，只留王明诚坐在原位上，一动不动。 服务员扫了眼桌面上那些没怎么动过的餐点，又看了王明诚一眼，没收拾，只拿着账单就退开了。 王明诚坐了许久，手机的通讯录被他打开关掉，来来回回数十次，江以宁的号码被放到拨通一栏上不知道多少次，到最后他还是没敢拿自己老家的亲戚做赌注，彻底按灭了手机。 何亚新说，要在下周六前，让那孩子病发。 也许，就像他说的那样，江医生有把握救人？ 所以，那孩子吃错了药也没关系？ 只是折腾一些。 不会有事。 还不算是杀人。 王明诚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说服自己的，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医院，回到儿科。 “喂？王医生，你怎么了？脸色看上去有点糟糕？不会是腿伤还没好吧？” 忽然有人在他耳朵喊叫，这才把人从徘徊中拉回了现实。 王明诚看了眼凑到他身边的同事，沉默地摇了摇头。 “我没事。” “好吧。”同事有些狐疑，却也没再纠缠什么，“趁离上班还有点时间，你休息一下吧，一会儿你不是得去坐班嘛！” “嗯。” 同事拍了拍他的肩膀，溜溜达达地走开了，去到另一边正在埋堆聊天的人群里，加入他们。 就是这时候，有人高喊： “好消息哦！下周没请假，没休息的人，会给三倍工资的奖金！” “啊？！真的假的？下周……离新年还有好些天吧？不时不节怎么突然给三倍工资？” “哈哈哈你还没收到消息呢？我前几天就听说了，咱们江医生下周六订婚！据说三倍工资是江医生男朋友自己掏腰给的呢！” “哇塞！三倍工资，我们江氏工资可都是业内偏高的呀！他好土豪哦！” “不过有好多人都拿不到吧？就我们科，除了两个本地的，还有两个周边的，其他人都惯例提前一周请假赶春运去了，刚好错过。” “那你就猜错了，好多人听到这个消息，都取消请假了！” “嘿嘿，三倍工资呢！我十分钟前找刘主任取消请假啦！不就晚几天回去嘛！正好我也不是很想早点回去！” “啊？你不是已经抢好高铁票了吗？” “退了！有三倍工资的奖金，再加年终奖，我索性打飞的，坐头等回去！豪一把！” “壕无人性！” “哈哈哈哈哈哈……” 热热闹闹的议论声在科室里回荡。 王明诚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脑子里只有同事那一句话。 ——江医生下周六订婚。 ——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下周六前，让他吃下去。 何亚新的目的，是要破坏江医生的订婚礼……？ 王明诚扯了扯唇瓣。 果然，何亚新就是一个疯子，神经病。 给那孩子做完手术后，后续的治疗，江以宁就已经不怎么沾手了，所有工作都交给了钟副主任，和他的助手。 如果在江以宁的特殊日子里，就算病人突发病变，也未必就会第一时间报到她那边。 只要错过最佳救治时间，那孩子就…… 说到底，还是在拿那个孩子的命来赌。 而现在，这条命却被迫捏在他手上。 不仅是那孩子，还有老家的他亲人朋友…… 一旦他做错选择，不知道会有多少人会出事。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凭什么这些全扔给他来承担？ 各种想法在脑子里翻滚，到最后，其中一个小想法开始变得清晰，变得坚定。 最后占据王明诚整个脑子。 何亚新是江以宁自己惹来的，而他，是最无辜，被牵连的那一个。 错的不是他。 是江以宁。 对，结果应该由她自己来承担才对！跟他没有关系！ 第二千三百一十九章 以为他要报复 江氏医院因为突如其来的奖金而乐翻天，医院外吃完饭，休息过后，打算先逛逛商场再去礼服工作室的一行人，也和乐融融。 “……哈哈哈这不好吧？只是订婚，就不用给我送长辈礼啦！等过聘之后再送也不晚……” 暮老爷子一只手摇晃着要拒绝江以宁的好意，另一只手已经很诚实地把礼物接了过去，整张脸都快笑成了一朵菊花。 末了，又摆出“真拿你们这些孩子没办法”的样子，扭头去叮嘱自家孙子，去给以宁的几位女性长辈买礼物。 “不用不用！”戴着口罩的池静笑弯了眼睛，“阿沉每次来家里，都有带礼物的，今早也带了呢！” 小子礼数功夫十足，就算是江正贤那几个不爱给好脸色的老爷们，他也没有落下。 把人哄得，最近都知道收敛一些，能回一个笑脸出来。 暮沉的傲名在外，花心思哄几个老爷们哄了好几个月，也没有表现不耐烦，接下来还要继续哄着，愿意做到这个份上，足以说明有把宁宁放在心上。 虽然说着不用，结果还是买了。 暮老爷子趁着大家在店里逛着的时候，一个人躲在外面，给礼物拍照。 就是不好拍，东西舍不得放在地上，单手拎不方便，拍的照片总觉得角度不行。 重点是，他还想要自然而然拍下来的照片，要看上去不刻意，不炫耀的。 江以宁站在旁边看了好一会，最终还是默默主动出列。 “暮爷爷，我帮你？” 暮老爷子这才发现小姑娘站在旁边，不知道看了多久，微窘之后，很快就被喜悦掩盖了过去。 “行！” 有了助手，要拍出不经意的炫耀就容易得多。 一连拍了几张都非常好的照片，暮老爷子忍痛，从中挑出一张低头视角的照片，照片上只看得见半条腿和一个礼物袋。 再配上一句“孩子非要给买，唉！”，图文一起发送。 发完朋友圈也没有放下手机，甚至，比发之前更忙碌了。 时而傻乐地笑，时而鄙视轻哼，老人的小表情比年轻人更丰富。 江以宁平时没有玩朋友圈的习惯，一直搞不明白，为什么突然发朋友圈，都能一下子炸出一堆人。 那些人，都住在朋友圈里吗？所以，才一有动静就能立即发现？ 算了，都不重要。 一行人逛到两点才离开商场，商场到礼服的工作室不远，十来分钟的车程，不到两点半，众人就到达目的地。 因为预约过时间，工作室这边知道江以宁要过来，早就在预定的时间在门口候着了。 由苗设计师带着团队，先为工作室的疏忽，造成礼服被烧毁而道歉，然后，又为江以宁愿意给工作室时间，重新打造礼服而道谢。 不管怎么样，都得先把态度放出来。 跟着江以宁过来看礼服成品的几个长辈勉强满意了工作室的诚意。 随后，苗设计领着一行人往里走。 池静顺口问了下火灾的结果。 人多，自己又是过错方，一行人进门后，苗设计师并没有仔细打量，听到池静的问题，她这才看过去，正要回答，目视落在对方的眉眼上，有点眼熟…… 眉眼相似的人多了去了。 她只看了一眼，就敛起心思，回了对方的话： “还在调查中，主要是我们自己工作室里的监控室也遭了殃，警察只能从外部调查，进度会慢些，不过，这场火灾已经定性为人为故意纵火。” 要真是因为工作室自身疏忽才导致火灾，她都没脸去求客户给她们机会了。 除了被烧的那款，其他几件都完好无损，并且已经完成修改。 女人都喜欢漂亮衣服。 这会儿看到实物，三位婶婶都忍不住赞了一句“好看”。 三婶婶白听兰和四婶婶简如雪一年到头，几乎没两天需要穿礼服的时候，对这方面的衣饰没有研究，而池静倒是经常跟礼服打交道，知道得多，看一眼就能想象得到穿在江以宁身上会有什么效果。 能想象是一回事，亲眼看又是一回事。 既然是最后修改，难免还是要试一试的。 而暮沉那边，男装没有女装繁复，早早就已经完成，不需要再试，不过，其他人都没有见过啊！ 在所有长辈的一致要求下，这对年轻男女就乖乖当起换装人偶，呃，是试装。 不仅试装，试完还要被迫摆POSS被拍照。 江以宁试着小声拒绝，池静挥手，就把她的拒绝给否了。 理由很简单。 “你总得习惯，后面你还要拍婚纱，会更累，当作提前预习。” 池静作为过来人，非常清楚结婚里各种仪式的苦。 这理由江以宁不吃，但暮沉吃。 还吃得非常积极。 “宁宁，快点。” 看着朝向展开双臂，笑意盈盈的男人，江以宁：“……” 她走过去，借着角度，悄悄地用力掐了他后腰一下。 男人挑起眉梢，本虚虚护在她后背的大手忽然滑落，停在她的侧腰上，指尖有意无意地摩挲着。 江以宁双手连忙扣住他的手臂，一双桃花眼睁得圆圆的，小声地喊道： “阿沉！不要！” “哦？”暮沉低头，把人搂入怀里，“宁宁以为我要做什么？” 江以宁眼巴巴地看着他。 他还没动手，总不能直接说以为他要报复吧？ 虽然说出来，他肯定就不会动手了…… 暮沉低笑出声，正好池静提要求换姿势，他便顺势在低头在女孩的脸颊上印了下去。 “别怕，现在不动你。” 江以宁：“……？” 不等她问清楚他“报复”的时间，下一个姿势要求又来了，暮沉顺势退开了些。 拉开了距离，悄悄话就中止了。 拍照累，换衣服更累。 在两人换到第三套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动静不小的骚动声。 好奇是人的天性，离门口最近的简如雪最先转过身，看向门口，发出疑问。 “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动静还越来越大。 几人对视了眼，都起了好奇心。 工作室助理主动道： “我出去看看。” 助理刚按下门把手，门就被一股更大的外力从外面撞开，人当即被撞得连退了好几步。 众人被吓了一跳。 离得最近的简如雪，连忙去扶人。 “有没有受伤？” 第二千三百二十章 不是这样的 助理的声音被淹没在混乱声中。 门外堵了好几个人，拉拉扯扯的，又乱又吵，首当其冲的，倒还是个熟人。 闻声声。 撞开门后，她没能立即挤进来，一只胳膊被后面的人拉住。 闻声声已经看到屋里的人，看见她的目标后，其他人便再也看不见。 “江以宁！！” 带着无比愤怒的尖锐声音，瞬间划破了室内欢快的气氛。 用这种嗓音指名道姓，不是找麻烦是什么？ 池静立即上前，把自家孩子往后拉，自己挡到她的面前，神色不悦地看着大吼大叫的人。 “想干什么！？” 进屋后，地方比走廊宽敞些，人能散开些，工作室那边苗设计师和她的助理在闻声声冲进去后，就一起扑上去把人给拉住。 她人被压制得动弹不得，看着光鲜靓丽的江以宁，冲上脑的怒火就烧得更重了。 “江以宁！你这个贱人！勾三搭四！你怎么这么贱，连我堂哥不放过？！你老公知道背后有那么多男人吗！暮三爷知道他头顶发绿吗！烂裤裆！没那三两肉，你不能活了是吧！勾搭男人，让他们给你卖命，成就感很足是吧！唆使别人把自己家搞得家破人亡很好玩是吧！” 江以宁无语至极，根本不知道闻声声在胡说什么。 对她来说，闻声声只是个莫名其妙跑来要她让礼服的人而已。 除此之外，就再也没有任何其他交集。 不过，看闻声声的状态，似乎也不是能讲理、能交谈的样子。 闻声声骂得正酣，忽然，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横插过来，挡住了她的视线。 她下意识止住了声音，抬头看向那人的脸。 一张清俊无比的脸庞映入眼帘。 她愣了一秒，随即，脸上浮现狂喜： “暮、暮哥！你在这里正好！我有话要跟你说——” 低沉冷淡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话。 “你口中所谓的家破人亡，是我让人做的，不要随便套到不相干的人身上，另外，你大概需要做好胡乱攀咬的代价。” 闻声声愕然，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你做……你做了什么？” 男人神色冷淡得近乎残酷，语气更是随意。 “闻仲喜手上那几家公司被查封，造假和偷税的证据，是我提供的。” “不过，闻小姐家应该还不至于就此破产，闻小姐说话，还是实事求是比较好。” “我不喜欢被人冤枉。” 闻声声还没从打击中回过神，门外又冲来一个夹着怒火的人，提着拳头，就往暮沉的脸上砸过去。 “是你这个混账干的好事？！” 工作室的人没能拉住他，被人冲了进去，见他动作，吓得惊呼出声。 “小心——” 就在那人刚靠近，所有人眼睁睁看着暮沉简单地抬手一扣，脚下微晃，就没有再多的动作，那人已经被撩倒反剪趴在地上。 闻声声吓得往旁边躲了两步，等人被踩着无法动弹后，才意识到那个人是她哥。 “哥！！”她尖叫着想去扶人，但踩在她哥背上的脚，根本不挪开，想也没想就抬头冲暮沉喊道，“暮哥！我姓闻！！”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所有人都能听出来。 她在提醒暮沉，他这样做，等于把闻家的脸面踩在地上。 然而，男人表情却没有任何变化，嗓音淡得像在谈论天气。 “这就是你来这里捣乱的理由吗？” 捣乱两个字，差点把闻声声吓得差点魂飞魄散，心脏怦怦直跳。 如果这个问题的答案，被定为“是”，那她就成了挑拨闻家和暮家的主犯，让闻一宣知道了，也绝对不会放过她！ “暮哥！我不——” 男人淡声打断她： “我不是你哥。” 闻声声窒住，下意识瞪向江以宁。 她会抬出“姓闻”这一点，是想希望暮沉看在她姓闻的份上，给闻家一个面子。 但他不愿意。 甚至还出言威胁。 以闻家和暮家的关系，以闻一宣和暮沉的关系，又没有发生多大的事情，暮沉怎么都该给闻家，给闻一宣一个面子才对。 可他没有。 还能是怎么回事？！绝对是这个女人在背后教唆挑拨的！ 几次打交道下来，她就知道，江以宁是个手段狠绝的女人！ “不，暮，暮三爷，我没有捣乱！我也没有胡乱攀咬！”闻声声咬牙道，“我今天过来，是要找这个女人理论的！暮g……暮三爷，你根本不知道她在背后做了多少龌龊的事情！她背着你，在这里跟别的男人偷情！我亲眼看见！还有！她不知道跟我堂哥说了什么，才让我堂哥对我家见死不——” 男人再次淡声纠正： “是我跟你堂哥说了什么。” 他垂着眸子，用最平静的态度，去面神色近乎癫狂的闻声声。 两种截然不同的神态，好像隔着一个扭曲的空间，无法融合到一块。 “我想处理你们，而闻一宣默认同意。” 闻声声瞠目结舌。 “处、处理……为什么？我只不过是想求她把礼服让给我而已！她就这么恶d——” 暮沉打断她： “而已？” 就在这时候，在一边缓过气的苗设计师往前走了一步。 “闻小姐，前段时间，我们工作室前后来了好几批人，借口想要走我们客户的资料，虽然资料没给出去，但为了保险起见，我私下分别通知了这些客户，希望他们小心些。” 想要不相干的人的资料，除了找麻烦，还能是什么？ 高定的周期长，就以她的工作室来说，一个时间段内，根本没有几个客户，再者，这段时间内发生过纠纷的，就更少。 她几乎是直接锁定在江以宁和闻声声身上。 苗设计师这话，等于帮暮沉说明，他动手的原因。 事实根本就不是闻声声说的那样，是她自己想私下做点什么什么，先被人发现，提前出手处理了。 出了问题后，她第一时间把所有原因都甩到别人身上，认为是江以宁为了让礼服这种小事，挑拨她身边的人来对付她。 闻声声脸色一白。 “不是！暮哥！不是这样的！” 第二千三百二十一章 暮沉什么都知道。 闻声声到了这一刻才知道害怕。 这段时间，她无时无刻不为了江以宁的礼服，江以宁的男人而烧心。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但，自从看见过江以宁恬静美丽的样子后，她心里就是一直不舒服。 不就是一件礼服么？ 对，就是一件礼服的事情。 她没有嫉妒江以宁的外貌条件比她好，没有嫉妒江以宁的未婚夫各项条件比她的好，更不会嫉妒江以宁一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的模样。 她就是不爽江以宁不把礼服让给她。 结婚是一件需要纪念的大事，她想让自己在这一天变成最美丽的女人，又有什么不对，江以宁为什么不能让一让她？ 如果江以宁把礼服让了，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她的心也舒服了。 偏偏这个女人就是不愿意。 她找她自己的堂哥帮忙，还被拒绝了。 心里的这股不舒越发地膨胀，烧心燎肺地难受。 她姓闻，从小就被这个姓氏护着长大，她是天之骄女，如果要被一口气堵在那里，什么都不做，那她也不配姓闻了！ 她想给江以宁吃点教训，没打算做得太过分，只是想撕了她的名声，让所有人知道她下贱的作态，希望她下一次别再这么作，该让出来的东西，她必须让。 可是，花了一大把力气，她根本找不到江以宁的人。 唯二能查到信息的方式是，一是找许茵或闻一宣，二是从这家工作室入手。 她不可能为了这点小事就跑去找闻一宣，而许茵，分明就是站在江以宁那边的，她只能从工作室入手。 没想到，她直接暴露了。 更没想到，暮沉还跟闻一宣说过—— 而且，她家最近遭受的打击，都是出自暮沉的手笔！？ 闻声声尖叫： “我什么都没做！暮哥！我什么也没做！” 暮沉静静地看了她一眼，随即，视线调向苗设计师： “麻烦，把人清理出去，碍事。” 这些本就该是工作室的义务，苗设计师连忙点头。 “好的，请各位稍等一下，我们会处理——” 话还没说完，门口方向忽然插入一道低沉稳重的声音： “交给我来处理吧。” 不是别人，正是闻一宣本人。 闻声声和她哥同时惊叫： “堂哥！！” “阿宣！救我！” 闻一宣看也不看这两人一眼，径直往里走，他身后还跟着几个黑西装保镖。 跟着闻声声过来的人和工作室的员工纷纷让开，给他们进去。 “抱歉，让大家见笑了。” 在场的人眼里看来，没有谁认识闻声声是谁，但都记得她说的“我姓闻”，所以，整个状况，就是一个姓闻的女人在无理取闹。 笑的就是闻一宣所代表的闻家。 不过，现场没有人敢笑。 而当事人受害一方，都在生气和郁闷。 江家人、暮老爷子更是连闻声声闹起来的原因都没弄得清楚。 堪称莫名其妙。 闻一宣先是走到江以宁面前，微微弯下腰，歉意道： “抱歉，本来以为能私底下把事情解决清楚，是我疏忽了。” 疏忽的是，被闻声声跑到江以宁跟前闹。 虽然被当面骂了几句，但，江以宁还不至于迁怒到闻一宣身上。 听到他道歉，当即就摆了摆手。 “没事，之后能处理好就行。” 闻声声被无视得彻底，胸口里堵着的那口气越发难受，视线在暮沉和闻一宣身上转了一圈，又看了眼仍然被暮沉踩在脚下的哥哥，“咔”一声，破罐子彻底摔破。 “我说错什么了！江以宁！这个女人就是把你们哄得团团转！为了一件礼服，就非要把我置之死地！你们以为她是什么好东西，我亲眼看见她在这里偷情！！她跟那个男人都舔到一块了！” “是啊，我承认我是想找这贱人出来，把她的所作所为公诸于世，那又怎么了！她敢做，还不许我公开吗！” “现在你们不也看见了吗！她一个女人，是怎么唆教男人为她做事的！” “堂哥！你看看你自己，帮着她，把我们家折腾成什么样？！太奶奶都被气进重症病房了！你还护着她！” 门边，一个跟着闻声声一起闹进来的中年男人硬是挤了进来，站到闻声声身边，看着闻一宣。 “阿宣，我不知道你的想法，但声声说的，都是事实。” “你太奶奶还躺在医院里，而我们，这次过来，只是为了找声声说的那个罪魁祸首说个明白！” 中年男人说着，目光就要朝室内穿着最为光鲜美丽的人看过去。 然而，视线还没有落到正主身上，就被一个高大的身影挡了个正。 男人身量很高，中年男人要抬起头，才能看清他的脸。 看着才二十来岁的样子，十分年轻，却不知道是身量太高的原因，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周身的气势实在是强大得让人心怯意。 暮沉。 “可以。”他说道，“半个小时后，我跟你谈。” 中年男人有些不敢看他的眼睛，听到他的话，下意识就要拒绝。 “我是要找——” 那个叫江以宁的女孩。 暮沉轻笑了声。 “不是要找罪魁祸首吗？是我。” “刚才我的话，都听不到？需要我再说一遍？” 出手搞闻声声父亲闻仲喜的，是暮沉。 并且，他还特意跟闻家打了招呼，得到闻一宣的默认同意。 中年男人听到，但—— 这个男人不管是看上去，还是听他的传闻，都是不好惹的主。 暮沉等了几秒，没有听到回音，又笑了声。 “想找软柿子掐？” 中年男人瞬间哑口无言。 他就是打着这个主意。 暮沉敛了笑，淡声道： “你们有两个选择，一是跟我谈，二是维持现状。” 他的语气不重，却透着一股子强势的味道。 清晰地说明一个信息。 主导权在他。 他说了才算。 “我给闻家一个面子，给你们一个机会。”暮沉再问，“谈不谈？” 中年男人泄了口气。 根本由不得他们做主，还有什么好问的？ “……谈。” “行，现在，全部离开这个房间。” 第二千三百二十二章 就是威胁你帮忙 闻家人离开了工作室。 暮沉回身，还没来得及说话，屁股就被暮老爷子拿拐杖敲了一下。 “臭小子，做事不利索，净惹麻烦！瞧瞧，什么兴致都被你扫光了！” 当着江家长辈的面前，被指着鼻子骂，暮沉没有反驳，低眉顺眼地应了，并保证以后尽量不让这样的事情再发生。 暮老爷子冷哼。 “别说以后，你先把这件事解决清楚再说！” 四婶婶简如雪上前劝了一句： “这事不能全怪阿沉，他也是在保护宁宁。” 虽然一开始闻声声闯进来的时候，还有点懵，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但后面把那姑娘的话整理后，也知道了个大概。 那个叫闻声声的姑娘，不仅明面上借着“让礼服”找以宁麻烦，私底下还想查宁宁的个人信息，再做点什么。 不过，她没查到什么就被暮沉截了，并报复回去。 暮沉已经处理得很好，毕竟，又不能真把人怎么样，只要他们人身还能自由活动，就会有找到跟前闹事的可能性。 因为暮沉给了“和谈”的机会，闻声声再不愿意，跟她一起过来的人也一并把她拉走，工作室终于恢复平静，苗设计师也得闲喘口气，末了便急急过来给客户道歉。 暮老爷子教训暮沉时，她没好凑上前，见简如雪说话了，她这才过来说话。 “闻小姐自从提出让礼服被拒绝后，就好几次恶意攻击江小姐，还好几次过来要求我们交出上次给江小姐试装修改的监控，因为那次是一个男设计师在帮忙……呃，那位，是江小姐的哥哥……我拒绝之后，也劝过她几句，可是她坚持不听，要不到监控后，本人没再来过，但之后来了好几批人，工管局的，税务部的，市监部，几乎跟营业扯得上关系的部门都来了一遍，明的暗的要求我们提供客户资料，我留了个心眼，跟合同进行中的几个客户打了招呼。” 其实，工作室火灾，她也私认为是闻声声所为，可惜没有实质证据。 没证据就不能拿到明面上来说。 江家几个长辈一听“江小姐的哥哥”就知道，那个准是江亦煌。 老三那臭小子，本来就为了要自家妹妹有穿不完的好看衣服，才跑去学设计的，没毕业前就没少给宁宁设计衣服，这会儿借关系凑过来帮忙，也不是什么奇事。 长辈们被苗设计师转移了注意，也就没人关注暮沉了。 趁着那边聊得火热，他走到自家女孩身边，大手虚虚地扶在她后腰，俯首低问： “有没有被吓到？” 江以宁微仰起小脸。 吓倒没吓着，就是有那么一会儿搞不清闻声声在发什么疯而已。 何况，暮沉在第一时间就站在最前面，根本就没她什么事。 “没，你怎么没跟我提过？” 暮沉声音淡了些： “本来只是一件小事。”没说的必要。 如果那个女人没有闹到这里来的话，事情就会到此结束。 可惜，总有人不知进退。 男人屈起骨节分明的指节，轻柔地撩开女孩颊边的碎发，低声哄道： “我去扫尾，你跟爷爷、婶婶她们留在这里等我一下。” “顺便，帮我给爷爷说说好话，好不好？不然，我回家还要挨打。” 江以宁想起刚才他挨的那一拐杖，一时没忍住“噗”地笑了出来。 男人微眯起凤眸，原本虚扶的手往纤腰贴了上去。 浓浓的威胁味道。 “嗯？宁宁笑什么？” 江以宁抿紧唇瓣收了笑，小小地回击： “我不帮——” 大手微微使力，女孩被推着撞进他怀里，话也被打断了。 “宁宁真的不帮？” 长辈和工作室的人就在旁边！ 江以宁挣扎着想从他怀里退出去，但后腰被压着，身上的礼服繁复，束缚着身体难以有大动作，重点是这男人大有不答应就不放手的意思。 她小声抗议： “你这是求人帮忙的态度嘛！” “宁宁错了。”男人借着姿势，薄唇贴到女孩的耳垂上，“我就是威胁你帮忙。” 说话时的热息全喷洒在她耳朵上，瞬间激起一阵异样的酥麻。 没长辈在的时候，这人很会装可怜的，现在……根本就是照着环境，变着法子“对付”她！ 江以宁瞪他。 暮沉催促： “长辈们要看过来了哦。” 江以宁真是被他气笑了。 “帮帮帮，你赶紧干活去！” 一边说，一边使着劲儿推他的肩膀。 暮沉得了便宜，还卖乖，在自家女孩的脸颊上亲了亲。 “乖。” 这才松开手。 江以宁：“……” 混蛋！ 纵容他的自己，也是混蛋！ 暮沉跟江以宁“悄悄话”完，又跟长辈打过招呼，便转身走了出去。 就在门板闭合的瞬间，清隽脸庞上的熙和温柔消失得干干净净，周身染上几分冷意。 走廊上正好有工作室的人拿着东西经过，被他生人勿近的气势吓得僵住了脚步。 男人目不斜视，大步离开了工作室。 “谈判”的地方是闻一宣选的，附近一家私厨的包厢。 暮沉进去的时候，里面正嗡嗡地吵着。 几个人围着闻一宣说个不停，说得面红耳赤，恨不得想要撸起袖子大干一场的模样，可被围的人，淡定得很，端着杯温热的茶在浅品，仿佛没有看见身周的人，也没有听见吵闹的声音。 门开的瞬间，声音瞬间消止，所有人“唰”地看了过去，包括品茶的闻一宣。 本来还在诉说等暮沉来了，要怎么为自己申辩讨公道的人，在真的看见人之后，那一堆话却不知道要怎么说出来。 闻一宣放在杯子。 “来了。” 说着，抬手拿起开水壶，动手沏茶。 暮沉淡淡地“嗯”了一声，径直走到预留的主位，坐了下来。 闻一宣动作熟练又漂亮，很快将一盏茶推到他面前。 “先消消气。” 暮沉看了他一眼，倒没说什么，端起茶盏浅抿了一口，茶水还没咽下去，便拧起了眉。 闻一宣轻笑。 “将就些，别挑剔，等回家，我去我家老爷子那给你拿好些茶叶。” “最近他们都在喝以宁调的药茶，茶叶剩了一堆，都给你。” 暮沉放下茶盏。 “我不要。” 暮家的情况跟闻家大差不差。 两人闲聊，却急了旁边一群闻家旁系的人。 “暮哥——” 第二千三百二十三章 非要闹到这个份 闻声声正想说什么，然而，刚起了个头，就被男人冷冽的眼神给吓住。 那一瞬间，她也终于想起来，暮沉是什么人。 为了套住闻家直系一脉的关系，闻声声从小到大没少往大院跑，跑多了，偶尔也有机会见识到传闻中那位暮三爷的手段。 她不是没有肖想过，只是除了有凤大小姐这块拦路石外，还有暮沉的行事冷酷，不近人情。 最终没敢迈出那一步。 但有闻家的关系在，她也没太把这位暮三爷的冷淡放在心上。 她觉得，不管他多冷酷，至少会看在“闻”字的份上，不会把对付商场敌人那一套，用在她身上。 再加上最近几次看到他，都是那么的温和—— 几次，江以宁都在他身边。 把这个男人拉下神坛，是多少女人做梦都在幻想的事情？ 江以宁做到了。 闻声声咬牙，那一股不被她承认的嫉妒再一次在胸口中盘旋。 “暮、暮三爷，既然要谈事，那我也必须把事情说清楚！刚才在苗木工作室，因为我家遇到很多打击，我情绪没控制好，说出来的话太过激进，也没有好好描述清楚，我先为我的莽撞道歉！” “对不起！” 闻一宣安静喝茶，一边品茶，一边摇头暗叹，这些茶叶真的不行。 对身边的动静置若罔闻。 暮沉微侧着身，倚着坐椅扶手，神色淡淡，看着倒像在听的样子。 只是，他在想什么，就难以猜测了。 其他人拿不准，只能先由着闻声声探路。 “……我承认我私底下在查江以宁，但我并没有打算对她做什么！暮、暮、暮三爷，我，请你先看个监控视频！” 旁边闻声声的哥哥一听，有些着急地伸手扯她的衣角。 闻声声没管，拿出手机就给暮沉播监控。 动作极其卑微地把手机举到男人面前，只需要他动动眼珠子就能看得见。 闻一宣放下杯子，侧身靠过去。 所谓的监控视频并不长，做了快进处理，三分钟左右就播完了。 他看完，轻叹。 也没别的内容，就是江亦煌帮江以宁修改礼服的监控。 心脏看什么都脏，这段内容根本没有过火的行为。 没救。 算了，原本也救不了，在闻声声开口辱骂江以宁的那一刻，命运就已经注定。 暮沉开口： “原片在你那里？” 闻声声顿时一喜，连忙点头。 “在我这！我发给——” “不用。”暮沉打断她，“警察会查。” 闻声声愣住，没反应过来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暮沉挑眉，好心为她解惑： “我还在想有什么‘正当’手段能把闻小姐你送进去。” 如果找不到“正当”的手段，他就只能花心思做点旁门左道。 闻声声愣愣地复述他的话： “送进去……送进哪？” 暮沉心情好了，语气也好了些： “监狱？笆篱子？习艺所？闻小姐习惯用什么称呼？” “噗——” 暮沉侧目，睨向声源。 闻一宣清咳一声。 “阿沉，你最近挺开朗的，说话方式比以前有趣了不少。” 不用想，肯定是为了讨小姑娘喜欢才学的。 暮沉顿了顿，接了一句： “宁宁觉得你是个稳重的大哥，你最好一直保持着，不要让她失望。” 闻一宣：“……虽然但是，你这话让人听了觉得很别扭！” 他本来就很稳重，怎么又得为这小子的老婆保持？ 乱七八糟！ 两人闲聊间，闻声声也终于彻底反应过来，暮沉的意思是要把她送进监狱！！ 而她的堂哥不仅没有阻止，还像没事人似的在说笑！ “暮、暮三爷，你没看清楚吗？！江以宁她给你戴绿啊——！！” 话还没说完，滚烫的茶水“哗啦”地泼到她脸上。 突如其来的火辣刺痛，让她脱口惨叫。 旁边那些还在静观其变的闻家旁支均被吓了一大跳，看着男人慢条斯理地放下杯子，抽了张纸巾擦手，好几秒才想起来要做出反应。 “你干什么？！” “声声？” “你怎么能动手伤人？！这里是法治之地！” 闻声声捂着脸，惨叫着“好痛”。 主位上的男人不为所动。 闻一宣也不担心。 茶水倒出来已经有一会儿，不至于烫出个什么好歹，会痛成这样，大概是热水进了眼。 “你们还真把暮三爷当成是好欺负的善男信女。” 暮沉所有的“善”只会留给江以宁和暮老爷子。 过来的路上，他不是没有提醒过这些人。 别抱着侥幸的心理，给“谈判”的机会不等于不用付出代价。 以他对暮沉的了解，大概率会给闻家一个面子，只弄死闻声声一人，其他相关的人，只要消停，所有事情就到此为止。 至于想翻身，想拿回之前被暮沉砍掉的东西，那都是做梦。 可惜，没有人听他的。 还作死第二次在暮沉面前诋毁江以宁。 救不了想死的人，他又有什么办法？ 暮沉擦完手，揉成团的纸巾随手往垃圾桶里一扔，也不看投没投进，掀起眼皮，冷冷注视着眼前吵闹的一群人。 不消片刻，所有人都下意识安静了下来。 暮沉不咸不淡道： “我这里有两个方案，一，我不会再动手，交换条件是，这位闻小姐好好在她该待的地方待着，二，继续闹，然后你们一起去该待的地方待着，随便你们挑一个。” 闻家旁支的人脸色都不太好。 他们这次过来，想要达到的效果，是彻底和解。 进一步，暮沉能看在闻一宣的份上，向他们低头认错，赔礼道歉，这才最好的。 结果，不仅没有达到预期的最低效果，还把闻声声赔了出去。 这怎么行！ 中年男人转头瞪向闻一宣： “一宣！这个情况，你还不说一句话吗！” 闻一宣正往茶盏里倒茶叶，闻言，头也没抬。 “三堂叔想我说什么？” “您是想让我按住暮沉的头，给你们道歉吗？” 中年男人张了张嘴，最终没敢把话吐出来，忍了忍，朝暮沉看了眼。 “闻暮两家世交几十年，非要闹到这个份？！” 第二千三百二十四章 好好谢谢他 话音刚落，“咔”的清脆撞击声，闻一宣将新泡的茶盏重新放到暮沉面前。 一群人，包括闻声声在内，都被这道声音不大，却清晰无比的杯具碰撞声给吓得心脏停滞了一瞬。 闻一宣慢悠悠地收回手，又端起自己的杯子，浅抿一口。 每个动作都十分正常地进行着，在那群人眼里，却是被放慢了似的，尽是被拖延的折磨。 明明只是小辈，被称之为三堂叔的男人都不敢把不满表达出来。 因为，他们根本看不清，眼前这两个年轻人，到底揣着什么想法。 等闻一宣放下杯子，轻描淡写地喊了声“三堂叔”，几个不知如何是好，又没办法当众交谈的人立即支起了精神，看他的下一步。 “你说闻暮两空世交几十年……原来你也知道，我们是世交呢？” 中年男人不傻，一下子就听出他声音里的嘲讽，脸色微变。 “一……” 闻一宣没有给他开腔的机会，声音依旧慢慢悠悠，不咸不淡： “三堂叔，你活到这把年纪，也该知道，交情这种东西，都是有来有往的，不是说我们交情好，你就能使劲欺负人家的，对吧？” “你们欺负完人家的老婆后，又甩出‘世交’这玩意儿，要求别人退让，不觉得有点儿过分吗？” 几个人虽然被堵得哑口无言，但心里多少还是有点不服的。 话是这么说，可是，暮沉的做法太过毒辣，丝毫不留情面，难道不也算过分吗？ 说到底，整件事不过只是一件小事。 两个年轻爱美的女孩抢一件礼服而已，根本不需要走到家破人亡这一步！ 暮沉一点商量余地也没给，就直接出手了，闻仲喜一脉本来就比不上嫡派一脉，手上几个小公司全被遭到封禁调查，这跟要了这一脉的命，没有任何区别。 而现在，还要闻声声坐牢。 何至于此！ 中年男人吸了口气。 “是，是这个道理没错，但，暮、暮先生做的，也过火了些，不是吗？只是两个小姑娘起了点争执而已！声声也没对那女孩做出什么实质性的伤害，这事……” 他顿了顿，朝暮沉看了一眼，又斟酌了下，才把剩下的话给说完。 “就让声声向江小姐赔礼道歉，掀过去，别伤了和气，可以吗？” 刚才被烫到眼睛，一直流泪不止，睁不开眼睛的闻声声听到这话，顿时抬起了头，张嘴就要拒绝。 这嘴刚张，旁边一个人更快地捂住了她的嘴巴。 中年男人也当作看不见闻声声的举止，他尽量用缓和商量的语气，继续说道： “暮先生可能不知道，但一宣，你应该已经听说了吧，声声原定的婚礼被取消了，家里又出了那么大的事，她也是遭受了不少打击，才走向极端，也还好没酿成大祸，你们俩……真没必要跟一个小姑娘计较这么多，对吧？” “让她真诚道个歉，再向江小姐保证，她以后都不会这么做了……暮先生，你看怎么样？” 暮沉也不打断他，非常耐心地等他说完，才开口： “我过来，不是要跟你们谈判。” “看在闻爷爷的份上，两个方案，随你们挑，你们不挑，我可以代劳。” 说着，他低头看了眼里间。 进来包厢，也已经有十分钟了。 “选好告诉他。” 指了指闻一宣，男人从主位上站了起来。 “我先回去，跟闻爷爷说，晚些时候，我给他送些茶叶过去。” 闻言，闻一宣直接翻了个白眼。 “不用你送！” 这小子是听不懂人话是吧！ 暮沉像没听过，丢下一句“不用谢”，便施施然地走了。 闻一宣微顿，随即，意味深长地瞥了他一眼，轻笑了声。 “行吧。” 暮沉头也没回，直接离开。 最后这对话，像极了熟人间，普通送礼和推辞的客套话。 包厢里的其他人也没听出什么含义，只觉得既气愤又焦躁。 被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甩脸无视也都算了，明明说要“谈”，结果……这哪里有“谈”的意思？ 分明就是直接给他们定结果！ 根本没有选择！ 中年男人憋气得厉害，关门声响起的同时，他就忍无可忍地往桌面上用力捶了一下。 “一宣，你看——” “三堂叔，你跟我说也没有用。” 闻一宣把最后给暮沉泡，结果没碰过的茶盏拿了过来，随手往茶宠上倒下去。 热气冒起，那块青棕色的茶宠沾上热水的瞬间，像活了过来般，变成一个颜色新鲜，活灵活现的柑橘。 “你们也应该听说过，暮三爷有多护他的女朋友的传闻吧？” “那些不仅是传闻，也是事实。” 中年男人一僵，被他一提醒，还真想起不好传闻。 旁人不过是说了他女朋友几句不是，暮三爷就设了局，将那些人全部聚在一起，一个一个地按头道歉。 说几句就这样，而闻声声是动了手的，还把所谓的证据放到暮沉面前。 并且，因为这段监控，原本找不到证据证明的火灾，也把闻声声锤死了。 监控不可能是火灾后拿的，分明就是闻声声兄妹拿了监控，还不甘心，放了把火，把江以宁的礼服的给烧了。 “可他做事这么绝情，往后两家还怎么来往？！” 这时，闻一宣把一杯热茶全部倒完，茶宠没了热水的浇灌，鲜艳渐渐褪色，变回青棕色。 他把茶盏放下，慢慢掀起眼帘，似笑非笑地看了中年男人一眼。 “三堂叔，我喊你一声堂叔，是看在那点微薄的血缘份上。” “但，和暮家有交情的，是我爷爷，是我，我们怎么跟暮家人来往，就不劳你们操心了。” 中年男人愕然。 闻一宣环扫了一眼。 “你们什么时候做出选择，就什么时候联系我。” 说着，他也站了起来。 “不过，我建议你们最好早一点决定，越晚，损失越大。” 把话说完，也没有继续留在这里的必要。 闻一宣径直出了门。 人还没走出饭店，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他拿出来只扫了一眼，就接了起来。 “喂，爷爷？嗯，暮沉已经处理完，行，回头我就让他来家里吃饭，好好谢谢他，嗯，没有忘记，我会叮嘱他带上以宁。” 第二千三百二十五章 江以宁对闻声声的下场并不感兴趣，暮沉离开工作室后，她没逃得过换装人偶的命运。 累趴趴地把一套好几款的礼服全换了一遍，让婶婶们和暮老爷子拍了个过瘾。 几个长辈拍照不够，还扬言要把照片弄一个写真集。 哦，原本只是弄一个写真集，聊着聊着，越聊越嗨，由暮老爷子带着嚷着要弄个写真馆。 正好暮家老宅旁边还空置着一栋独栋小别墅没人住，稍微装修一下，就能投入使用。 婶婶们积极响应。 江以宁：“……” 想想一个房子里全贴着她的照片，甚至被还放大的，那画面太美，不敢想象。 默默退到角落，假装没听到。 反而她不参与不参观，就约等于没有这个乱七八糟的写真馆。 暮沉回来的时候，就看到自家小姑娘这副瑟瑟发抖的可怜模样。 随便侧耳倾听了几句，就理清了原因。 他看着小姑娘，薄唇微启。 话还没说，就先被江以宁“凶狠狠”瞪了一眼。 “你敢凑热闹，我就不帮你说话了！让暮爷爷揍你一顿！” 小姑娘又想凶，又怕太大声，引起不必要的注意，两头不兼顾的样子，可爱极了。 暮沉想了想，还是乖乖把“我觉得建写真馆可行”几个字咽了回去。 算了。 回头再跟爷爷商量也可以的。 “嗯，我不凑热闹。” 正经事，又怎么能算是凑热闹呢？ 男人一派理所当然，心安理得。 江以宁哪知道他那千层套路的心思，他这么说，也就这么信了他。 趁着长辈们聊得入神，江以宁在暮沉的帮助下，把繁复的礼服裙换下，穿回自己那身便利好活动的衣服。 暮沉指尖划过她的后颈，轻柔地将套进衣服里的长发拨了出来，照着小姑娘平日的习惯，梳好束成高马尾。 大概是因为聊到了照片写真，他一边动作，一边自然而然地提出想看女孩小时候的照片。 还给出了理由：江以宁也看过他的，所以，他也得看看才公平。 “那都是暮爷爷自己拿给我看，我没自己提。” 言下之意，不是她主动索要，就算不上公平或不公平。 “但你看了，还不止一次。” 背后男人的声音里多了些许委屈。 很好，不久前才威胁她的人，又装上了。 江以宁：“……” 每次都不是她说要看的啊！ 见她没回话，暮沉微微弯腰，从后面环住她的纤腰，两人的脸颊轻轻贴在一起。 “宁宁，不可以吗？” 江以宁咬了咬下唇，沉默了一下，才道： “不是不可以，我，小时候没有怎么拍过照片。” 女孩微微动了动脑袋，脸颊轻轻摩挲着他的，跟他解释： “我小的时候身体很差，还经常生病，嗯，那时候，我很丑很丑……总之就是很丑。” 说着，她偏过头，冲他笑了笑。 “大概十岁吧，那时候身体已经好了些，可以出门在家周围散会儿步，第一次走出门，清水村的人都不认识我，有几个孩子看见我，都被我吓哭了，说我是丑八怪。” 男人没应话，但揽住她腰身的手臂猛地收紧，有些勒人。 “我没事啊，五哥跟在我旁边，他当时就把那几个孩子全打哭了，还按着他们的脑袋，让他们跟我道歉呢。” “其实应该我跟他们道歉才对的。” 她都把人吓哭了，结果他们不仅被打，还得道歉，多少有些冤枉。 不过，那时候她很少接触家人以外的人，也不懂事，听到别人喊她丑八怪，就觉得有点难受，又有点难过。 所以，她当时也哭了。 委屈的。 五哥江亦煊一看她哭，才不会管有理没理，先把人揍了再说。 “唔……反正我就不爱拍照，而且，我也怕吓哭你。” “傻小孩。”暮沉再收紧了些双臂的力道，恨不得把人揉进自己身体里，“你都没有被我的丑吓哭，我又怎么可能被你吓到？” 江以宁愣了一下，没明白他的话。 “你怎么可能吓哭我？！” 暮沉长得好看，外在条件极好，就算在最忙最没时间收拾的时候，也没有露出过什么丑态。 她认识他快三年，就没有哪次见面，有被吓到过。 ……嗯，除了他受伤躺在医院的时候。 但，那也不是被丑吓到的，而是担心他的安危。 暮沉轻笑，没作解释。 “所以，宁宁又怎么可能吓哭我？” 江以宁：“……” 行吧。 这人歪理一堆堆的，她说不通他。 暮沉薄唇贴在女孩的脸颊上，声音暗哑： “不看也没事，我不是非要看宁宁小时候的照片不可，我只是想……嗯，有参与感？我想参与进宁宁的世界里，想跟宁宁有交集，即使是看看照片也好……” 江以宁心脏不知道被什么撩动了似的，随着他的话泛起一阵又酸又软的感觉。 默然了片刻，她低声道： “……照片不多，都在奶奶那。” 小姑娘没直接说给看，也没说不给看，但意思也表达得很清楚。 她愿意让他参与进她的世界里。 暮沉亲了亲她的唇角。 “嗯。” “反正我不管，你不要跟我说感想就好。” 江以宁拍了拍圈在她肚子上的胳膊，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 “好啦，你快放开，我要喘不过气了！” 暮沉松了些手劲，没完全放开她人。 “傻小孩。” 又这称呼……！ 江以宁利落地拆开他的手，脱出他怀抱，轻快地奔向长辈们。 撒娇地挽住池静的臂弯。 小声跟长辈说了几句话，大概觉得安全了，这才回头，偷偷地冲暮沉做了个有挑衅意味的鬼脸。 暮沉薄唇微勾，纵容地看着她。 一行人累了一天，吃过晚饭后，也没再安排任何行程，直接打道回府。 回到家，已经是晚上八点多。 江以宁也没心思去处理其他事情了，回房后，洗了澡，就打算休息。 然而，人刚躺下，搁在梳妆台上的手机嗡地震了一下。 有新信息。 她支起身体，把手机拿了过来。 陌生号码，没有归属地。 江以宁微微蹙起眉，点了进去。 【小心】 第二千三百二十六章 这种候最团结 睡意顿消。 江以宁推开柔软的羽绒被，坐了起来，注意力集中的同时，也多了一抹警惕和怀疑。 视线先是落在信息的唯二两个字上。 只有两个字，连标点符号都没有。 信息内容的上面，是通讯号码。 刚才只是随意地扫了一眼，陌生号码，没有归属地，但细看之后，确定这个不是电话号码，是虚拟短信号码。 这种时候让她小心……她本身的社交并不多，除了忙手上的工作外，平时会联系的人也就那几个。 她们用不着绕那么大的弯，跟她说小心。 所以，就是工作上的人……嗯，还有一个外例，闻声声。 目前工作上的人际关系有四，盛夏，瑞景，医院，学校。 瑞景可以直接排除，有理查德和任子栋在，瑞景的运作非常顺利，连口角都没怎么发生过。 盛夏，医院，学校。 这三个地方的人际关系，多少都有麻烦的地方。 不过，盛夏也还是可以暂时排除。 她想签谈千歌，而谈千歌公司的那位女老板，约谈还没开始，应该还不至于这么快就要她小心。 医院，学校。 最近忙，医院那边她也有好些天没过去了，倒是学校这边，事情乱而杂，麻烦不少。 江以宁坐在床上，倒也没有一直纠结，细细地梳理了些人和事后，就重新躺下，闭上眼睛。 …… 不知道是跑了一天累了，还是睡前思考得多了，第二天，江以宁起晚了。 睁开眼睛，已经是七点五十分。 也只比往日晚了二十分钟，还不算太晚。 她的行程并不急，慢条斯理地收拾梳洗好，才出了房间。 一楼有些安静，除了池静还坐在餐厅吃早饭，其他人都已经出门上班了。 看见她，池静笑着招手。 “宁宁昨晚睡得好不好？” 家里物生钟最稳定的，就是温知晴和江以宁，其他人要么因为工作忙，作息不定时，要么因为偶尔熬夜，早上经常缺掉身影，唯有这一老一少极少出现变故。 “大婶婶，早安。”江以宁走过去，“还行。” 池静侧过身，准备起来。 “宁宁想吃什么？你四婶婶做了瘦肉粥和花卷，要是——” 江以宁知道她这是要去给她拿早餐，连忙加快了脚步。 “大婶婶，您先吃着，我自己去拿就行。” 说着，先一步进了厨房。 池静便也随她自己去折腾了。 没一会儿，江以宁就端着自己的早餐出来，坐到池静的旁边。 两人一边吃，一边闲聊家常。 聊着聊着，话题忽然就转到大哥江亦燃身上。 “宁宁，你是不是知道老大在谈恋爱？” 话题转得突然，江以宁猝不及防，根本来不及做表情管理。 当场就惊了一下，下意识脱口就想问： “大哥跟您说了——” 然而，对上池静的目光后，江以宁立即反应过来，她上当了。 舌头生硬地拐了个弯，硬是迫自己换了语调： “说他谈恋爱了？” 自家从小看大的孩子，池静哪能看不出来。 “果然。” 一锤定音。 确定猜测。 江以宁捧紧瓷碗，低下头，推卸道： “……我什么也不知道。” 跟她没关系啊！她什么也没说！ 池静瞧着小姑娘缩成小鹌鹑似的，不由失笑。 “行，是我自己猜到的，是雪梨那孩子，对吧？” 两个孩子都在场的时候，多少都有些蛛丝马迹，当妈的，自然也不会什么都看不出来。 江以宁睁圆眸子，不掩震惊。 “大婶婶，你怎么猜出来的？” 大哥一年到头就新年会在家里多待，其他时间，几乎人影都看不到。 家里人跟他的联系，多数是通过电话，或者从他的助理那看到行程日志，没有直接看到人，又怎么猜得到他的真实近况，还那么准确。 何况，她家大婶婶平时还挺大大咧咧，情商低点的说法就是，粗心。 池静嗔怪地看了她一眼。 “你跟阿沉的订婚礼不是快到了么，我就分别问了老大和雪梨回来的时间，这不，我都数不清是第几次巧合一起回国了这两孩子，就试着套套宁宁的话呗。” 江以宁：“……” 那真的不能怪她了，是大哥自己的问题。 池静凑到小姑娘身边，一脸八卦： “你大哥跟雪梨什么时候成的事？跟我说说？” 江以宁想躲。 “大婶婶，我真的不知道……” 池静轻叹。 “我知道，你们年轻人嫌弃我们这些老人，也不爱跟我们说话，唉，老大从不着家，连最小的宁宁，离家一年多，好不容易回来，又说要订婚，我们这些空巢老人哪，只能盼啊盼，盼着那点没看不到尽头的希冀，直到——” 江以宁哭笑不得地打断她： “大婶婶！” 她知道池静最近接了个关于空巢老人的公益通告，但那些台词，怎么就在这儿用上了？ “我，就是有一回给大哥打电话，无意中听到雪梨的声音，才发现端倪，按大哥那会儿的说法，他跟雪梨好像还没处上朋友，我就没跟你们多嘴，其他的，我真不知道了！” 池静一听，那些哀伤表情顿时收起，又露出八卦的神色。 “哦！都多久的事情了？这会儿该处上了吧？” 江以宁：“……” 大婶婶合着就是想八卦？ 都到了这个地步，也没有什么好瞒的，池静问什么，只要她知道的，都坦白了。 反正，她知道得不多！ 一顿早饭吃下来，池静的好奇心也得到满足。 看着江以宁把碗碟往托盘上放，她又随意地问了句： “除了你那个冷脸大哥，其他几个臭小子，还有没有谁谈了恋爱？” 这个问题，瞬间在江以宁的脑海里勾出江亦煌的脸，收拾东西的手也跟着无意识地顿了一下。 池静只是随便一问，本来也没指望，但自家小姑娘的动作有些明显，她顿时双眼一亮。 “宁宁——” “大婶婶，我赶时，今天要去学校处理一些事情！就先走了！” 江以宁吓得头皮发麻，也精细收拾了，东西往托盘上一拨，逃似的跑了。 被小家伙跑掉，池静轻哼了声，笑骂： “你们兄妹几个小混蛋，就这种候最团结！” 第二千三百二十七章 不需要跟对方讲武德 江以宁逃上车，关上车门，才呼出一声。 “怎么了？” 见小姑娘像被鬼追似的，江雪扭头往车窗外看了眼，不过，立即就打消了疑虑。 这里是江家，能有什么事？ 果然就见江以宁摇了摇，说了声“没事”，小脸上多少有点儿心虚。 做“坏事”的人，该是小姑娘才对。 没吃亏就行。 江雪也不探究江家人的私生活，说起了前天被跟踪的事。 “……没查到人，那辆套牌车在房区那边的一个森林风景区被找到，车子是报废车改装，前主人早就申请注销，交售给报废车回收企业去进行拆解，大概在停放的地方被偷走。” “跟踪的人挺会躲的摄像头的，能查到车子踪影的监控，都是在跟在我们身后那一段路程，所以我们只能知道他大概埋伏在京大附件，我们一出去，他就跟了上来。” “沿途的监控也拍不到多少东西，只知道车上只有一个男人，但戴着口罩，眼部也做了遮掩，没法确定脸部，不过，我也尽量一一对比过京大的所有人的脸，还是没找到。” 只有一个男人，怪不得江霜故意做出别车的动作后，让他知道他被发现，他会干脆利落选择脱身。 “总而言之，就是查不到跟踪人是谁。” “不着急——” 话到嘴边，江以宁想起了那条无名的提醒短信，话便顿住了。 江雪扭头看了她一眼。 “以宁，是不是想到什么？” 江以宁摇头，把昨晚收到的短信说了。 这下，不仅江雪，连江霜也拧起了眉头。 “让你小心……还是那个交流生嫌疑最大！最近你身边的事情，十之八.九都是她发起来的。”江雪有些厌恶地说着，随即，转头冲江以宁提议，“要不，你这几天先不要去学校，我先跟我姐去学校做一次彻底的排查再说？” 江以宁微微摇头。 “不行，快到跟那交流生的打赌时间，我还要准备实验题目。” 今天回学校，有大半的原因都是为了实验题目的事儿。 江雪轻轻地咂了下舌，在江以宁的安危面前，她根本不会考虑过那场打赌。 但，这事儿拖得的确有点久，麻烦一大堆。 如果只是江以宁和那交流生的私人恩怨还好，就能有无数的规避方法。 偏偏这事闹出一个高度，涉及了许多立场问题，不处理好，以后的风波会更大。 而且，站在江以宁的立场来看，还真就不能输给那个外国来的交流生。 “也许，那个提醒你的人，是想说，你赢了后，那交流生也未必会乖乖接受结果，让你小心应对。” 这个可能性不是没有。 江以宁和江雪探讨了一路，直到车子驶入学校，停好，也还没有个较好的结果。 “以宁，在查清‘小心’这条信息前，在学校里，我就一直跟在你身边。” 平时江雪怕会打扰到江以宁，一般跟学校教授院长会面，或者做实验什么的，她都会尽量隐藏起来。 江以宁也不打算逞强，轻轻地“嗯”了一声。 学校对江以宁准备题目也很上心，知道她来了学校，没几分钟，周院长也找了过来，和他一起的，还有物院的奚老院长。 奚老院长毫不含糊，一上来，就递给江以宁一叠资料。 “前天老周跟我说了你出题的事，我顺手整理了些资料，你看看有没有用。” 江以宁接过去，上面列出来的，都是些物理研究和论文资料，很眼熟，大多在她之前查伊蕾娜·布朗的资料时，也有看过。 再往后翻，是前面的研究和论文件方向的总结。 “这是……？” 奚老院长笑了笑，毫不掩饰道： “就是那位布朗同学研究范围的总结，虽然也不排她会有别的天赋，但是至少，我们能确定，在这些方向上面，她很擅长，出题的时候，你可以躲开一些。” 老院长只差没直接说，就盯着她的弱项来出题。 江以宁合上资料，眉眼弯起。 “奚院长，谢谢您，这些资料，我正合用。” 就刚才这么翻了一下，她能看出来，这份资料的内容，怕是把伊蕾伊·布朗小学的学业生涯都没放过，全分析了一遍。 一天就做出来，应该费了不少心血。 奚老院长挥了挥。 “没什么，也就只做个参考而已，你主要还是以自己的知识面为主。” 伊蕾娜·布朗是M国人，他们忽然紧急调查整合资料，很难做得全面，肯定会有地方遗漏，这还是基于查得到资料的基础上。 还有他们查不到的情况。 所以，出题要以江以宁自身的擅长方向和知识面为基础。 这样才能坚实，不出错漏。 “我知道的。” 周院长也叮嘱： “反正，有什么需要帮忙，你就直接开口，这几天，我都腾空出来，就给你坐阵去了！” 他是恨不得把自己能用上的东西，全给江以宁用上。 对方根本没打算讲公平，找来那么个团队，还往些乱七八糟的方向整题。 要知道，刚开始的京清杯，还只是个普通数学竞赛，这会儿神TM的弄出个他们自己都还在研究的生物基因实验来。 那他们也不需要跟对方讲武德。 总之，手段随便用，赢了就行！ 顿了顿，周院长压低声音，提醒江以宁： “如果龙城那边，有些没有保密级别的研究，你也可以直接拿过来对付他们，别太给他们讲理了。” 江以宁轻笑，回了句“我会看看”。 已经没多少时间，周院长和奚院长也不敢一直吵着她。 交完东西，又说了几句话，两人就离开了，留给江以宁时间和空间去作思考。 江以宁看了奚老院长给的资料，又看了许振洲前两天给她整理的，关于CiR团队的资料。 时间就这么缓缓过去了。 下午，江以宁跟周院长打了招呼后，去了T大一趟。 因为T大俨然成了这次打赌的主战场，她的实验也要在这边设置。 拒绝了周院长的陪同，她和江霜姐妹三个人去了。 T大张院长一听她要过来，就乐呵呵找了过来，把她领到冯·史密斯占用的实验室旁边。 “你就用这间实验室吧？” 第二千三百二十八章 有空后再联系 过来之前，他就从周院长那边已经大概摸了个底，知道江以宁这边要布置物理类的实验，不过，CiR已经占了先机，先在生院的实验楼里开始布置他们的“考题”。 “江同学，你确定陆老先生不要特殊实验吧？这层的实验室做不了对有声音、光线要求的实验。” 考虑了各方面的因素后，张院长觉得，这场打赌还是要尽量安排到一个地点会更好。 所以，就决定把旁边的实验室腾空出来，临时改成物理实验室。 虽说场地上多少会有些不利，但只要尽量安排好，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这就足够了。” 听她这么说，张院长就更理所当然地维持了原来的想法。 “那行，就在这里吧！” 张院长刚说完，祝荣恩就走了过来，并出声反对。 “这样不行，万一有错漏，影响了布朗同学完成结果，那结果不又得有得吵了吗？不行，如果江同学要出物理题，那就去物理专用的实验室。” 张院长皱了皱眉，尽量和气地开口： “我刚才跟江同学聊过，她的要求不多，我们这边也不用大改——” 祝荣恩一口否决： “不行！” 态度和语气强硬至极，一步也不打算退让。 张院长嘴角抽了抽，心想，怪不得老李老周私底下把这人骂了透，这换谁谁不骂？ 太讨厌。 而且，站的立场也太过明目张胆，简直不知死活。 江以宁对实验室的要求，张院长都回复了可以达到，只要环境达标，她不挑地点，不过，祝荣恩完全不这么想，坚持要张院长在物理实验楼那边拨出一个实验室给他们用。 她不太想掺和进去，见两人都不注意她，就先一个人进实验室转了一圈。 出来的时候两人还在争论，并且隐隐有红温的迹象。 江以宁正想上前，走廊另一边忽然传脚步声，她回头看过去。 就见许振洲信步走来。 看到她，许振洲脸上露出一抹温和的笑。 “以宁。” 江以宁下意识顿了一下，视线往他身旁身后看了眼，确定没有什么不讨的人，才出声回应： “许叔。” 不一会儿，人已经走近。 张院长和祝荣恩甚至没注意到这边的，仍在争论不止。 江以宁那一点小小的动作，许振洲看在眼里，心里有些可惜地叹了声，主动道： “信……叶讲师已经调离了你和交流生打赌这件事，没有特殊情况的话，你过来这边，都不会看到他。” 江以宁闻言，愣了一下。 许振洲看着她，解释道： “老周……你家周院长昨天找我们特意提了，虽然我不知道内里情况，不过，既然你们提出不希望他参与进来，我们也会尊重你们的意思，毕竟，这次T大会参与，只算是友谊协助。” 江以宁没想到周院长还会特意做了这种事，而且……也没向许振洲做说明，就提了这种无理要求。 带着善意的帮助，总是那么会让人觉得心暖。 “谢谢。” 许振洲视线一直在观察江以宁的脸上的细表情，见她神色柔和了些许，顿了顿，就把话题转到她的出题上。 算了。 本来T大掺和进来，也是想和江以宁……和Chiang多交集，寻找邀请她过来T大交流学习的机会。 陆谨去了京大，Chiang又成了京大的学生，总不能什么好处都被京大圈了去，不是？ 就是很可惜，叶信然在生物领域极有天赋，他还想着，以后能把两个人才凑一起，说不准会发生难以想象的质变，看样子两个人是没办法合作了。 虽然遗憾，但厉害的天才多了去了，没能合作上的，不知道有多少。 勉强没有好结果，不提也罢。 许振洲跟江以宁聊了没一会儿，张院长和祝荣恩还在争吵不已，看着样子，是吵上头了。 越是吵，这一步越是不想让。 “你不用管，他们的决定影响不了你。”许振洲低头看了眼腕表，“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江以宁知道许振洲应该是特意抽时间过来的，本身应该挺忙。 “好的。” 许振洲朝吵架两人看了眼，利索地转身走了。 江以宁也插不进吵架的两人，跟张院长的助理打了声招呼，就准备先回去。 …… “江小姐。” 走到楼下的时候，迎面看到正从外面走来的冯·史密斯。 对方微笑着朝她挥手打招呼。 江以宁客气颔首。 “你好。” 基本礼貌地回了一句招呼后，她并没有停下的打算。 然而，对方也正好走到了她跟前，动作非常自然地拦在她要走的路上，友好地攀谈起来： “之前关注了江小姐发表的，关于生物信息传导的研究后，就一直想找机会跟江小姐好好聊聊，所以，祝先生找到我，跟我提起江小姐你后，我就立即答应过来了。” “不知道江小姐能不能赏个脸，做个交流？” 江以宁不着痕迹地蹙了下眉，随即，做样子地抬手，看了眼腕表，语气依旧客气： “抱歉，我还有些事情要忙——” 冯·史密斯笑意不减： “不是现在也没关系，时间由你定。” 江以宁脸上的表情淡了些。 “抱歉，我暂时抽不出时间。” 说到这里，一般人也该知道进退了。 然而，冯·史密斯却像听不懂拒绝一般，接着游说： “没关系，CiR暂时会留在华国考察，两三个月内，不会离开，或者……” 说着，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 “江小姐，我们交换个联系方式，等你有空后再联系，也可以的。” 江以宁抬起眸子，与对方那双带着笑意，看上去十分友好的眼睛对视了两秒，才淡声开口： “史密斯先生，抱歉，刚才是我表达得不够清楚，请允许我重新表达一次。” “我没有深入研究基因方向的打算，也不会长期做生物类的研究，所以，我认为我没有必要跟CiR做深入交流，我不会接受你的交流邀请。” 第二千三百二十九章 棘手人物 空气仿佛有非常短暂的凝滞。 一瞬过后，冯·史密斯脸上的笑意最终还是淡了些许。 他将手机重新放回口袋里，往后退了一步，仿佛刚看见她一般，异色眼眸上下打量了她一眼。 半晌，他轻笑了声。 “江小姐，做研究，并非一定要孤立自己，多与外界交流，才更容易有新发现。” 江以宁点头赞同他的话。 “你说得对。” 顿了一下，她微微偏头，唇边勾起一个清浅的弧度。 “但，史密斯先生觉得，我不跟CiR接触，就是孤立自己吗？” 冯·史密斯恍然。 “哦，原来是这样，江小姐只是不想跟CiR做交流？” 江以宁静静地看着他，没有接他的话。 冯·史密斯耸了耸肩，往旁边侧挪了一步，把路让了出来。 “真是一个让人受伤的认知呢。” 江以宁看了他一眼。 “抱歉。” 朝对方微微点了点头，便迈步往前走。 一直到走出T大生物实验楼的区域，身后那道带着锐意的视线，才彻底消去。 冯·史密斯收回视线，转身跟江以宁背道而驰，脸上那些友好的笑意消失得干干净净。 楼上，经过十几分钟的争论，最终还是以祝荣恩压下了张院长为结果，成功为己方争取到最大的优势。 张院长被灌了一肚子气，随即，又发现江以宁早在他跟人争论的时候已经离开了，心里就更憋气。 本来他还打算邀请那个优秀的小姑娘到T大食堂用餐的。 结果，所有计划都被这脑子进水的玩意儿，搞得乱七八糟！ 没两天了，他忍！ 张院长带着气和助理，撇下祝荣恩，怒火冲冲地走了。 “张院长，下午两点麻烦你带我过去物院走一趟，实验室要尽快定下来了。”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张院长头也不回，加快了离开的速。 就连在电梯口前遇到正好出来的冯·史密斯，也没有打招呼，就匆匆地进了电梯，按了下行。 走廊那边，祝荣恩向张院长挥动的手还没放下来，就看见冯·史密斯走过来，立即兴冲冲迎了上去。 “F……史密斯先生！” 等走近了些，他这才发现对方的神色，看上去，并不像愉快的样子。 转念一想，立即就猜到了原因。 “您，遇上江以宁了？” 冯·史密斯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脚步不停地继续往前走。 祝荣恩意会地闭了嘴巴，跟在他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地进了实验室。 祝荣恩走在后，顺手就把门锁上，随即，加快脚步，来到冯·史密斯身边。 “史密斯先生？” 对方动作自然地脱下外套，拿起挂在衣架上的实验外袍，一边套上，一边抬起下巴，扬了扬。 “帮我泡杯咖啡过来，加糖加奶。” “……好的。” 祝荣恩神色凝滞了下，一句怨言也不敢发，就转身去给他泡咖啡。 泡咖啡不难，冯·史密斯这人，虽然只是受邀请过来出题，并把实验的前期准备设置好，花不了多少时间，但该有的生活质量，他一点也没有含糊，不仅人来了，还带了不少物质享受的东西， 比如眼前这台全自动咖啡机。 几分钟后，祝荣恩端着杯冒热气的咖啡，回到冯·史密斯这边。 深棕的咖啡旁边放了两个奶球和一罐方糖。 冯·史密斯扫了一眼，也没说什么，伸出手拿起了奶球和方糖，往咖啡里倒。 一堆操作后，这才端起咖啡杯，缓缓搅动，浅浅地尝了一口。 祝荣恩知道他有话要说，见他慢吞吞地拖着，还是耐着性子站在旁边等着。 等到他一杯咖啡喝完，放下杯子，却斜靠着身体，支着脑袋，一副沉思的样子，祝荣恩等了又等，终于按耐不住，小声催促： “史密斯先生？” 冯·史密斯微微抬起头，神色淡淡，看不出情绪。 “你了解江以宁吗？” 祝荣恩微顿，将问题细细地消化了一下，带着些谨慎地问题： “在京清杯之前，我并没有直接接触过江以宁这个人，对她的了解，几乎都是来自收集到的信息。” 简而言之，他不了解。 顿了顿，又补充道： “江以宁的社交圈子社会很小，在京大，除了几个特定的人外，她几乎不和旁人来往，也从不参加学校的活动，活动范围也很小，据我收集的一些消息，她，应该是江家人，嗯，就是那家挺有名的江氏综合医院的持有家族，大概也因为这样，本人多少有些傲气。” “傲气吗？”冯·史密斯冷冷地勾了下唇角，“的确挺傲。” 祝荣恩默默赞同。 可不是么？ 上一次找她私聊，那女孩是半步也不退。 如果她是个普通人还好，不退也得按着她的脑袋，强行让她退下去。 偏偏家世不俗，又以一颗好脑子得到京大里一群人的喜爱，背后还有陆谨和龙城，她这个头，只怕谁都按不下去。 祝荣恩悄悄瞥了眼冯·史密斯。 “史密斯先生，想让江以宁输，不一定要从她身上下手。” 冯·史密斯抬头。 祝荣恩轻咳。 “从她身边的人下手，也一样可行，你应该也知道，她身边的人，为了帮她拿下这场胜利，都在忙个不停。” 冯·史密斯忽然笑了声。 “看来祝教授有想法，那不知道，你的想法能不能实行下来？” 祝荣恩还真挺有信心。 “当然有！” “那就谢谢了，只要结果是布朗同学拿到胜利，我必定重酬答谢。” 冯·史密斯直白地给出承诺。 只是看他的样子，并没有因此而高兴起来。 祝荣恩一下子就听出他话里的意思。 “您，还另有打算？” 冯·史密斯淡声道： “抱歉，祝教授，谨慎起见，我不可能把所有期望，全问寄托一个人身上。” 听到对方并不信任他，祝荣恩虽然多少有些意见，但—— 想想这件事已经拖了不少时间，还每每状况百出，让人省不了心。 冯·史密斯的顾虑，也不是没有道理。 江以宁的确是个棘手人物。 第二千三百三十章 外国佬有点不怀好意 有意见也不能说。 他手上几项研究都还要靠冯·史密斯背后的资本资助，若不是为了他的研究能顺利进行，他也不至于背上那么多莫须有的骂名。 “当然。” 冯·史密斯挥了挥手。 “这里没你的事，你回京大，看看……看看布朗同学，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祝荣恩暗暗咬了下牙，笑着点头。 “好的。” 出了实验室，他抬头望了眼走廊窗户外的天空。 江以宁。 也正因为江以宁的人际关系简单，想动手脚就变得更难。 他处在这位置以来，也是第一次遇到这么个学生。 在动不得，说不听的前提下，要怎么才能让她乖乖听话？ 在京大那群人眼里，他大概就不是个好人。 事情不能由他亲自出面。 简单思考了一下，他就大概有了能用人选，脚步不再迟疑，大步迈了出去。 江以宁这个人动不得，但她身边，多的是能动的人。 …… 走出T大后，江雪毫不客气地直白表达了自己的意见。 “以宁，那个外国佬，有点不怀好意。” 看似友好，其实那笑容从没达到过眼底，视线里总带着一股子有意无意的打量和挑剔。 也许其他感觉会有出错的可能，但江以宁转身离开的瞬间，感觉到的一丝杀意，就一定不会错。 她家小姑娘一定得对那个人有戒备心才行。 江以宁微微点头。 “嗯，我也有感觉。” 那人说话，总给她一种处处有言外之意，话不投机的感觉。 反正，就让人有些不舒服就是了。 “你说，那个‘小心’会不会是T大这边有人发现问题，特意给你提醒？” “之前你们周院长不是说了，那个外国佬的团队会要跟华国这边的实验室做技术合作？如果发信息的人也想要这个合作，那他自然就不能暴露自己，只能隐晦提醒你。” 江雪这话不是没道理。 但…… 祝荣恩已经把希望她让步或者直接输掉，写在了脸上，既然是江以宁自己选择不退让的，那当然也得自己谨慎对待。 哪里还需要旁边的人拐弯抹角地提醒她“小心”。 江以宁有种感觉，这个“小心”，提醒的不是学校的事。 不是学校，又是哪里？ 江雪斜瞥了小姑娘一眼，视线在她蹙起的眉心上停了两秒。 随即，她一把勾住小姑娘的肩膀，大大咧咧地把人揽住，哄道： “好了，咱们暂时别烦恼别的，事情一件一件地解决！反正，我跟我姐一定会看好你的，你不相信我，也得相信我姐不是？” “……”江以宁被她的乐天派逗笑，“我也相信你。” 江雪见她笑了，趁机不着痕迹地移开了话题，转移她的注意力。 “以宁真可爱！” 江以宁知道她的用心，脸上也按下不表。 只是心里却多少还是会有忧虑的。 她相信江霜姐妹会保护她。 可是，经过许茵被叶信然利用的事，她不得不担心，会不会因为自己防心太强，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就不会直接把视线盯着她，而是转盯到她身边的人？ 现在没有头绪，一直这样烦恼也不行。 江雪说得对，事情要一件一件解决。 现在先把实验题布置好，把这个拖了一个月又一个月的打赌解决掉。 这两天她虽然忙着其他事，但题目的头绪也从来没有放下过，再看了奚老院长特意帮她收集和分析的资料，不多时就有了决案。 接下来就变得更简单，都是驾轻就熟的工作。 之后两天，江以宁一直在忙。 转眼就到了打赌的前天。 在去学校的路上，她接到许茵的电话。 “以宁，你知道了吗？！暮沉那家伙有没有跟你说！！” 自从看订婚礼会场和试礼服那天回来，江以宁就没有机会跟暮沉见面，两人都是拿着些碎片时间打电话，或者看看镜头前的人。 知道她年后要去广城，加上订婚礼在即，暮沉是拼了命地挤时间。 她看了都有些不忍心。 两人相处时间已经不多，哪里还会给那些八卦的小事浪费？ 江以宁放下点触笔，视线从平板上移开。 “知道什么？发生什么事了吗？” 许茵“唉”了一声。 “也不算发生事，就是闻声声被抓了！她不是想抢你的礼服嘛？我之前都没好跟你说，她还打过电话，骗我表哥，想借我表哥的手，从你那抢礼服呢！这下好了，人被抓了，真没想到她这么疯，抢不到竟然跑去放火！” 江以宁默了默，这事，她也算知道的。 只是她没有关注后续而已，没空也没兴趣。 不过，也真快，前后还不到五天。 许茵把闻声声的事说了说。 “……也挺奇怪哈！她家早前几天就出了不少事儿，她爸的公司因为偷税漏税被查账，还没解封呢，她出这事，说起来，按她家的尿性，绝对会找到我表哥家，要我表哥捞人才对，结果，他们竟然没找上门！你说奇不奇怪！” 知道个大概的江以宁：“……” 其实也不会太奇怪。 小姑娘跟她分享八卦，江以宁也不好揣着，也就跟她说了下自己知道的情况。 许茵差点尖叫出来。 “这么大的瓜，你竟然没分给我吃！” 小小抱怨一句后，她就自个说开了，毕竟江以宁本身就不是个爱八卦的人，不主动聊八卦，才是符合她的性子。 “她竟然真的烧了你的礼服！我还以为是未遂呢！” 听到消息后，她特意去搜了下关于火灾的新闻，但并没有搜到什么，心想应该没出大事，不然四九城闹市火灾，不上热搜才怪。 大概是火才刚烧起，就被灭掉那种。 没想到，江以宁的礼服还是被毁了一件。 “那咋办啊？你的订婚礼就这周六了，没几天了啊！” 听着许茵语气里担忧，江以宁轻笑出声。 “没事，昨天工作室给我电话，说礼服能赶出来，大概这两天就能完工。” 许茵闻言，这才松了一口气。 “那就好！” 跟许茵聊完电话，车子也开进了T大的停车场。 人还没下车，手机又响。 这次是谢贝贝打过来的。 第二千三百三十一章 坐错地方了 江以宁点了接听。 “喂？贝贝？” 手机那边停顿了一瞬，才传来谢贝贝刻意压低的嗓音： “喂？以宁，是我，你中午有没有空？” 江以宁心里有几分疑惑。 平时来了学校，只要是饭点时间，她都会和谢贝贝几个同学一起吃饭的。 正常情况下，谢贝贝不需要特意这么问。 “有。” 得到确认，谢贝贝的声音又压低了两分： “那咱们中午见，我带你见个人！！” 至于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见，谢贝贝没有说，就匆匆挂了电话。 江以宁垂下眸子，看着被挂断的屏幕画面。 前面的江雪已经解了安全带，见小姑娘打完电话也没有动弹，便问了一句。 “咋啦？” 江以宁摇头。 “贝贝约我中午吃饭。” 江雪对那几小姑娘也挺熟的，在学校经常跟以宁一起聚餐，听到她这么说，也没多想。 随后，在T大的物理实验室里忙了一个上午，江以宁调整好她需要的基础数据结果，就按照和谢贝贝的约定，直接去了京大附近的餐厅。 说是京大附近的餐厅，其实距离更近T大一些。 江以宁一进去，不用多看就看见坐在角落位置的谢贝贝几人，同时，也看到满桌熟悉面孔中混了一张陌生的脸。 那人看上去比谢贝贝、齐雪几人要成熟些，看上去大着三四岁的样子，脸上架着厚重的眼镜，有些长的刘海一覆盖，有些看清她的神色。 这个人，应该就是谢贝贝异于往常的主因。 江以宁和江雪正要往里走，身后却传来一声不太友好，又有些不耐烦的声音。 “喂！” 既陌生又熟悉的声音。 江以宁转身。 就看见叶清爱正抱着双臂，站在餐厅对面的柱子旁，脸往旁边撇着，视线也没有看向她。 嗯……她看了看身周，确定没有其他人，叶清爱这声“喂”，是冲她喊的，对吧？ 等了几秒，叶清爱没有正视过来，也没有再开口的意思，江以宁顿了顿，决定当作没听到，回身准备继续往餐厅里走。 “喂！你聋了！江以宁！” 被点名，江以宁也很无语。 念在这人挺自觉，从来不往她跟前凑，江以宁还是停了下来，再次回头。 “你有什么事？” 这语气！这态度！ 叶清爱恨得牙痒痒，就有冲动一走了之，不管她死活算了！ 帮了她没好处不说，还受一肚子的气！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讨厌的人，要不是看在曦哥的份上，谁会想帮她！ 花了五牛二虎之力，叶清爱把自己哄了下来，横过马路，走到江以宁身边，才压着气提醒道： “里面几个人，要算计你！” 江以宁和江雪同时抬眸看向她，不难看出两人眼里都存了防备和怀疑。 叶清爱气笑。 “搞清楚，我是想压你一头，但我从来没有动手害过你！别拿这种眼神看我！不信拉倒，我巴不得你面子里子全输光！” 她说的倒也是事实。 也因为这样，只要叶清爱不提叶家，江以宁也不会排斥这人在旁边晃悠。 权当陌生人对待，不喜也不厌。 在京大一年半，就是这样过来的。 江以宁微微偏头，看着她。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放着不管？” 叶清爱撇嘴。 “你以为我爱管？我的仇都还没报，你输给她，不就等于说我也比不上那个外国女人吗？！” 江以宁沉默了一瞬。 这理由虽然有些牵强，但—— “谢谢你的提醒，我会注意的，放心，我不会输。” 说着，她目光转落到餐厅里面的角落，视线扫过坐在谢贝贝身边的陌生女人。 整个事态，早就升了级，从一开始只是单纯想把麻烦赶紧出京大，到现在，涉及的东西太多，也太复杂，已经不再是单纯的学生间的小打赌。 而且，从祝荣恩的态度，她也看得出来，对方太不想她赢了。 还大费周章把CiR请到华国。 这是她顶上Chiang这个名字后，看戏的路人里有不少都向她倒戈，觉得她赢的声音更响。 听着这些声音，祝荣恩多数会忍不住在背后再做点什么。 叶清爱翻了个白眼。 “谁要你谢谢了。” 江以宁唇瓣微微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 “嗯，那我去忙了。” 说完，转身就要往餐厅里走。 谢贝贝几人已经看见江以宁，频频往她这边看来。 两人在餐厅门口纠缠，她们只是张望关注，并没有上前。 江以宁和叶清爱之间有恩怨这事，宿舍几人都是知道的，虽然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恩怨，但江以宁和叶清爱都不提，她们也不好多问。 叶清爱一愣，下意识伸手扣住她的肩膀。 “你知道还去！” 这女人是不是傻子！ “利益当前，你能不能小心一点？！等事情过去再当你们的好闺蜜不行吗？！” 江以宁挑开肩上的手，神色不变： “我自己会处理好。” 言下之意是，接下来不需要你多管闲事。 叶清爱只觉得自己一腔好心，全喂了狗！ 看着死女人的背影，她跺了下脚，跟了上去！ 谢贝贝脖子都快伸长了，见她终于过来，连忙招呼： “以宁！” 一边说着，一边拉开身边的空椅子。 “你——” 本想问问叶清爱有没有对她做什么不好的事，这话还没问出口，就看见叶清爱也大步走了过来。 连招呼都没打，人就直接拉开要留给江雪的位置，径直坐下。 几个人都被她理所当然的动作给惊到了。 谢贝贝虽然跟叶清爱分到一个宿舍，但叶清爱这人孤僻得很，在宿舍跟谁都不说话，而且早出晚归，跟宿舍的人没多少相处的时间。 简单说，她跟叶清爱也不熟！ “叶同学，你是不是坐错地方了？！” 叶清爱抱着双臂，冷哼一声，没说话。 谢贝贝几人都被她给整笑了。 “没事，随她吧。” 江雪打圆场，脸上没有半点被打扰的不快，轻松在叶清爱的旁边的个位置坐下。 旁边的人，正好就是那个陌生的女人。 第二千三百三十二章 没有害江同学的意思 江雪对事不对人，一点也不讨厌那些真心想帮忙的人，给个好脸，自然不在话下。 谢贝贝三人看向江以宁，见她没说什么，也就不再管叶清爱了。 “以宁，我跟介绍个人！”谢贝贝压低声音，“她是——” 话还没说完，叶清爱就抢了话： “她是生物院生命物理班的人，记得这个专业吧？就是学校特意为你搞的导师组制试验班，后面你不去的那个，导师组制开始前，她的导师是施尧，她本人……姓孙？好像是。” 叶清爱本科物理，跨科考了生物药学交叉专业生物制药，对生院……和江以宁有关的事情，都知道挺清楚。 当然，她并不承认自己是在关注江以宁，只是无意中听到，谁让她记忆好？ 谢贝贝几人呆了一下，下意识问道： “你怎么知道？” 叶清爱翻白眼。 “我不仅知道她是谁，她跟你们说，她能帮江以宁拿到打赌的答案，可以帮江以宁赢了打赌，然后，你们一听，就急匆匆找过来了，对不对？” 一直安安静静的女人瞬间变了脸色。 不仅是她，谢贝贝，齐雪，王允言三人的脸色也变了。 本来还带着些急切和喜意的三人，齐齐地看向那个女人，神色既惊又疑。 “孙欣学姐……叶清爱说的话……她怎么会知道这些？你跟她说过？” “她没跟我说过，只不过，找她的人，在找她之前，先找过我。”叶清爱嗤了一声，“只要把‘答案’给了江以宁，帮她赢下打赌，对方就答应带你进CiR学习一年，是不是这样，孙欣？还是说，他许给你更多好处？” 如果只有帮忙，谢贝贝三人还能试着相信，孙欣是真心想帮忙的，但帮忙的背后，竟然还掺杂了许诺好处。 这就不得不怀疑这份好处背后的真实目的了。 而且，还绕弯找中间人传达，那人怎么不直接找谢贝贝几个？ 她想把什么样的答案给江以宁？不管是真的答案，还是假的答案……好像都会有一堆麻烦在后面！ 谢贝贝僵着脸。 “孙欣学姐，你刚开始不是这样跟我们说，你说的是，你家刚好有长辈在CiR，能帮得上忙，还给我们看了照片……” 叶清爱直接笑了出来。 “你们傻不傻啊？别忘记，CiR是M国本土组建的基因研究团队，里面能有几个华国人，数都能数得出来好吧！就算有，也不会在重要位置！更不可能参与进这种事情里！” 这是事实。 虽说学术无国界，但不能否认的是，M国在哪方面，都是最多壁垒和歧视的地方，特别是针对华国人。 即便华国人不比他们差，甚至更好，他们也不会高看几眼。 更别说，是这种看似小打小闹，上不了台面的打赌。 孙欣眼神闪烁，左右看了眼。 “我没有欺骗你们，我也没有打算害江同学，我是真的想帮忙，跟你们过来之前，我不是说过了吗？我也很看不惯那个伊蕾娜·布朗，来了我们学校，针对我们学校的教授。” 叶清爱懒得理她的狡辩，一脸嘲笑地看谢贝贝三人。 “我说你们啊，是不是把江以宁当成蠢蛋了？虽然为人处事上，我觉得她的确是个傻.逼玩意儿，但在专业知识上面，她好像从来没掉过链子吧？比个赛而已，还要你们上蹿下跳帮她找解题办法？” 江以宁：“……” 谢谢后一句的称赞。 但，不好意思，她觉得，为人处事上的傻.逼玩意儿，是叶清爱才对，她真没资格抢。 谢贝贝三人：“……” 好像很有道理……不对，这人谁啊，说得好像很了解以宁一样。 她跟江以宁在京大，统共也没说上几次话吧！ 江雪没忍住笑了出声。 “好了，不是说要吃饭嘛？点餐不？” 谢贝贝眼神复杂地看了叶清爱一眼，顺着江雪给的台阶下去了。 “吃。” 齐雪和王允言也附和了声。 江雪起身要了几张菜单回来，一一分了过去，手上还拿着一张，唯独没有分给孙欣。 “孙小姐，我们吃饭，就不方便招呼你了。” 逐客的意思摆到明面上。 孙欣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有些不甘地握紧了拳头。 “我说了，我没有害江同学的意思！” “嗯。”江雪点头，“是我不习惯和外人坐一起吃饭。” 江雪语气听似和气，但看着孙欣的神色却带着警告的意味，算是给她的未遂留了最后一丝颜面。 要是继续不听劝，闹大了，谁遭了殃，她也不在乎。 孙欣咬了下牙，心里焦虑腾升。 江以宁身边的保镖，在京大还是挺有名气的，动手打了几次人，什么事都没有。 这保镖嘴上的那套理论也早就传开。 只要是以保护江以宁作为名义动的手，她打了人，也会有一整个法律团队来帮她洗罪。 男的都不敢惹过去，更别说是女的。 但，但，好不容易有进CiR的机会，只差一点点就能成了。 孙欣看了看江以宁，又看了看谢贝贝等三人，都在忙着商量午饭吃什么，看也不看她一眼。 没听到似的。 这种情况，又怎么可能听不到，都是装的。 再三衡量之后，她还灰溜溜地走了。 等人一走，谢贝贝这才抬起头，小声地问： “以宁，其实没有关系吧？” “我是说作弊。” 齐雪和王允言也看了过去，赞同地点点头。 “对啊，前天我们去问过周院长情况，后面听到他说，那个外国女人故意找来CiR这种有名的研究团队，还是基因学的，跟数学专业没半毛钱关系，分明就是故意为难你！整个打赌本来就处在不公平的状态下，就算作弊，谁又能说什么！” 整件事的起因是那个外国交流生在数院撒野生事，后面用来打赌的，也是数学竞赛京清杯。 这会儿忽然扯了个基因研究团队来出题，谁听了不会觉得问题出在那交流生身上？ 那交流生没事找事，故意为难别人！ 这个前提下，还不许人家作弊？！索性自己宣布自己赢得了！还比个毛！ 第二千三百三十三章 人心隔肚皮 江以宁轻笑了声。 “这样不就又出现争吵了吗？在没有必要的情况下，我希望快点结束这场闹剧。” 谢贝贝三人听了瞬间哑然。 的确没必要把时间精力浪费在争对错上面。 赶紧结束，一了百了。 片刻，谢贝贝身体微倾，双手抱住江以宁的手臂，哀嚎道： “羡慕嫉妒让我面目全非！都这样了，对以宁你来说，还只是没有必要的情况！” 她们应该可以把这话理解为，生物系，基因专业，对学物理数学的江以宁来说，也是信手拈来的普通知识，对吧！ 怎么会有这么不可理喻的人存在啊！ 好像没有她不擅长的，简直全能！ 王允言忍不住感叹： “以宁，你是百科全书转世吗？” 江以宁默了默，轻声道： “应该不是，很多东西，我也是需要学了才懂。” 她也不是生来就会那些东西的。 “我奶奶是个非常伟大的医生，我从小就跟着她学医，我哥哥也是个出色的外科医生，有很大一部分的生物类的知识，我都是跟着她们学的，有十多年了。” 叶清爱闻言，抬眸瞥了她一眼，没吱声， 其他三人则忍不住感慨。 虽然但是，这样的安慰话，出自江以宁口中，听到就是会让人舒服一点！ “你还有半年才二十呢！”齐雪感叹，“怎么听着，你小时候除了学习，就只有学习了啊？这么小就接受精英教育，会不会太惨了点？” 小时候，最是不用负责任的时候，也只有那时候疯玩，不用后悔的。 江以宁竟然全是学习。 她记得，去年陆谨进驻京大组建课题组的时候，就公开说过，自己是江以宁的物理启蒙老师。 又是学医，学生物，又是物理启蒙，这有钱人的起跑点，还真是…… “不是精英教育。”江以宁若无其事道，“小时候身体不好，不能上学，除了看书学习，我没别的事可以做，而且，我家人不会特意安排我学什么，都是我喜欢什么才学什么。” 与其说喜欢什么学什么，还不如说，看到什么才学什么。 三人震惊。 连学也不能上，那得多严重？！ 谢贝贝想起来。 “说起来，我们大一入学的军训，以宁不是只参加了一天，就因为不舒服躺下了嘛！” 她记得清楚，当时还挺羡慕来着。 甚至，她还考虑过，要不要也装个病回宿舍躺着，还好没有，不然，就只有她是逃军训的坏学生了。 有些面子，江以宁还是要的，有些黑历史，没必要拿出来说。 “呃……这个就别提了，好不？” 三人见她一脸窘迫，顿时笑作一团。 江以宁还不能算是全能，而且，她们也比她幸运一些，有一个健康的身体，和活蹦乱跳的童年。 “哈哈哈行！咱点餐，点餐！” 叶清爱坐在一边，默默看着菜单，既不说话，也不抬头，像一个搭桌的陌生人，不把搭桌人的话听进耳里。 等点完餐，东西端上来，话题不知不觉又回到打赌上。 “不过，在我看来，这打赌还是不公平的，以宁，你会的专业知识，跟他们以为你不会，才故意弄这一出，区别巨大！这交流生真不是个东西！莫名其妙！” “可不是嘛！也不看看这是什么人的地方！他们M国人也敢随便撒野！” “好啦！好啦！嘴上说这个没什么意思，咱留着精力，把他们的卑鄙无耻记录下来，等以宁啪啪打了他们的脸之后，看他们还能不能抬起头来！” “唉，我本来以为，这次能帮得上以宁的，差点帮了倒忙。” “谁能想到孙欣竟然收了钱的！我们还是太年轻了，以为自己满腔热血，就以为所有人都是一样的，亲们，人心隔肚皮哪！可要记住教训了！” “像叶……像那谁说的，以宁的专业知识就从来没掉过链子，咱们也要信相她才对！” 说到这里，几人都忍不住有些郁闷。 叶清爱明明从来没进过她们的圈子里，却比她们更相信以宁。 不该！太不该了！ 三人各自在心里先做了个小检讨。 坚决不能被一个外人压下去！ 谢贝贝看了眼静静吃着自己的饭菜的叶清爱，有些别扭地清了清嗓子。 “那个……叶、叶同学，那个找你的人，呃，就是给孙欣好处的那个人，你知道是谁吗？” 叶清爱动作一顿，抬头冷笑。 “哦，你们还记得问呢？我看你们抓重点的能力比散沙还散，以为你们直接没了这回事呢。” 谢贝贝三人：“……” 这人真讨厌。 很明显不是她们忘记，而她们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本来以为借着聊天的机会，以宁或者江雪就找机会问叶清爱的，结果，这两人都没有开口的意思。 眼看着饭要吃完了，再不开口……以宁大概是想吃完饭后，等她们走了之后，才问吧？ 别啊！ 她们不想错过关于打财的任何信息。 无关吃瓜，知道才更安心。 这场打赌，以宁必须赢—— 算了。 谢贝贝低头： “你不告诉我们也没关系，你能不能跟以宁说说？总觉得这件事上面，有好多人会冒出来妨碍她，我们帮不上忙，还差点帮了倒忙，你跟她说说，让她能防备住一点是一点。” 叶清爱有些意外地瞥了她一眼。 齐雪和王允言也软着声音，向她发出请求。 江以宁看着几个女孩的举动，心里颇为触动。 正想说话，叶清爱已抢先开了口： “又不是什么大事，别搞得我好像会趁机报复一样。” 吐槽完，不等女孩们回应，她又接着道： “刚才我已经说了，生命物理，施尧，你们以为我特意点他的名字，是为什么？线是他搭的，昨天早上，他带着一个人过来，找到我的导师，通过我导师找到我，估计是看中我跟你们曾经住过一个宿舍吧？不过，我不认识他带来的那个人，应该不是学校的教授。” 江以宁偏头想了想，给她说了祝荣恩的大概外形。 “……是他不？” 第二千三百三十四章 你个白眼女 叶清爱给了否定答案，随即，也懒得对来对去的，把人给形容了一遍，让江以宁自己去对号入座。 结果，不管是江以宁，还是谢贝贝三人，都没有找对她说的那个人。 王允言道： “也许就像叶同学说的，那个人不是教职人员。” 没有照片和名字，想找一个人本来就难，京大内部的师生人数可不少，除去学生，教职、行职后勤和研究方向的工作人员，都有上万人，不可能每一个人都见过。 谢贝贝提议： “要不，直接去问施教授？” 话音落下，好几秒都没有人答腔。 她讪讪地自答了一句： “……也是，馊主意。” 都不提这些人在打鬼主意的事了，就施尧这个小肚鸡肠的人，之前江以宁考研选导师，已经跟他结下梁子。 去问他，问不出东西还算好的，只怕他会使坏，再搞小动作。 估计那个找他从中牵线的人，就是算好这一点，才会找施尧帮忙。 江雪掐了掐手指关节，笑问： “要不，我去问？我觉得，我能问出点东西。” 众人：“……” 女孩们还不习惯依靠暴力解决问题，对她的提议，不敢苟同。 江以宁把人摁住。 “不管中间的人都有哪些，源头就在哪，不需要问。” “话是这么说……”谢贝贝发愁地叹了口气，“普通小招，中了也没关系，就怕那些人有病。” 这事吧，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难以估算对方的底线。 万一疯起来，下杀手，那才叫可怕。 江以宁失笑。 “别胡思乱想。” 王允言和齐雪还真是被谢贝贝的脑洞给吓到了，两人原本都没想什么那么严重，听她话里的深意，再仔细想想，还真有些说不准了，连忙附和江以宁： “对啊！你别胡说！就是一场打赌而已！” 几人抛开那些黑暗的想法，气氛没一会儿就恢复了过来。 知道江以宁下午还要去一趟T大，几人见聊得差不多，也就主动提出先回学校。 一行人慢慢悠悠地走出餐厅。 街道上的路人不多，显得有些冷清。 京大上上周末就已经正式进入了寒假，几个女孩就为了打赌这事，一直留在学校还没走。 齐雪是本地人，倒没什么，王允言家在海城，有些距离，谢贝贝则是深城人，离得最远，江以宁知道这事后，有劝过，还保证过，出结果后立即通知她们。 结果，没有意外的，都不听劝。 江以宁有些后悔没在时间上，跟祝荣恩争论一下。 他为自己争取时间找帮手这些都是小事，江以宁不在意，但害得小姑娘们回不了家，这才是重点。 几人走到路口，准备分别，齐雪心细，发现江以宁欲言又止的样子。 “以宁？” 江以宁视线在几个女孩的脸上扫过，迟疑了片刻。 “明天应该就能出结果……” 几人点了点头，等着江以宁把话说完。 江以宁微垂下脑袋，从包里拿出三个信封样子的东西。 “这周六，我订婚。” 六个字一出，三人立即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谢贝贝率先尖叫一声，猛地扑向江以宁，把她手上的几个信封全部抢了过来。 “不用问了！我要留下来参加完再走！！谁也阻挡不了我！” 齐雪和王允言也回过神，加入抢请柬的行列。 “把我那张给我！谢贝贝！你小心点！别用力！” “给我给我！” 有三张，都写了名字的，没有抢不抢，只是女孩们觉得惊喜，按耐不住心情，才小打小闹一场。 没一会儿，东西就分好了。 江以宁道： “抱歉，我本来——” “哎！”谢贝贝小手一挥，兴高采烈地打断她，“我知道！但是，你能邀请我们，我们才是最高兴的啊！” 江以宁一开始没打算留她们参加订婚礼，她们能理解她的顾虑。 三人都还不到二十，其中两个又是来自外地的学生，放假这么久还不回家，家里人会担心。 没想到阴差阳错，因为一个打赌，三人硬撑着就是要等一个结果。 左右也就差着两三天，再拖拖又有什么关系！ 齐雪和王允言也喜滋滋地点头，却头也没抬，视线粘在请柬上。 “对对！” 好想打开看看。 不行。 还是等回去再看吧。 “哎，虽然但是，以宁这么早就订婚，该不会一满20，就要跟暮学长扯证吧？” 江以宁以为，只有跟长辈聊这些，才会觉得窘迫羞涩，没想到，等面对同龄人的调侃，也一样会羞窘。 “没定那么远的事。”说着，她推了推三人，“快回学校！” 三人当然看得出江以宁羞，嘻嘻哈哈地冲她笑，等江以宁受不住了，抬手要打人，三人这才手挽手跑走。 江以宁松了一口气。 正准备和江雪往T大走，身后传来冷冷的一声“喂”。 叶清爱还在。 江以宁转身。 “今天，谢谢你，这个人情我记着。” 叶清爱直接气笑。 “你就这是这样记人情的？！拖你后腿的人得好处，帮了你的人就轻飘飘一句？！” 江以宁声音淡淡。 “那你想要什么好处？尽管说。” 叶清爱只觉得有一股怨怒直冲天灵盖，炸得她只想蹦起来，给这不识好歹臭女人几个大兜逼！ 怎么会有这么讨厌的人！！ 知道江以宁的存在，知道江以宁被曦哥关注，将近三年，她问了这个问题近千次！ 就是没有答案。 不，答案是，江以宁生来就招人讨厌！没有原因！ 帮她的自己，是傻.逼！ 管她干什么！ 反正她又不会回叶家，她名声好烂跟叶家没有任何关系！ 江以宁等了一会儿，只见她咬牙切齿，不见她说话，大概也能猜到她心里骂得有多难听，不过，没关系。 “你想不到，就等想到再说吧。” “天气冷，我要走了。” 说完，也不等叶清爱能不能顺得过气，带着江雪转身就走。 叶清爱真的要抓狂。 本来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这一年多压得够狠了。 当下再也忍不住，指着江以宁的背影，不管不顾地用粤语叫骂： “死人头江以宁！冚家稳你十几年（全家找你十几年），个个当你是宝，你仲系度单单打打（你还在这里冷嘲热讽），咪当我哋前世欠你噶（别当我们上辈子欠你的）！ 你个白眼女！” 第二千三百三十五章 总之江以宁爽了就行 前面女孩停下脚步，但叶清爱没有停下。 “你到底想点啊（你到底想怎么样）！唔该你搞清楚，当初你系畀人偷换，唔是我哋想整唔见你，我哋没对你唔住（麻烦你搞清楚，当初你是被人偷换，不是我们想弄丢你，我们没有对不起你）！” “痴线！睇下你个衰样！好似畀人洗咗脑咁，话唔定就是江家人偷咗你，你仲认贼作父（神经病，看看你的难看样子，好像被人洗了脑一样，说不定就是江家人偷了你，你还认贼作父）！” 叶清爱一口气骂了个爽。 她是真的受不了江以宁那副“莫挨老子”的死样子，叶家全家上下都当她是心肝宝贝，还有错，还得罪她了？！ 上到奶奶，下到曦哥，担心她没吃没喝，又怕她不喜欢，照顾她情绪不敢靠近。 现在说订婚，都给别人请柬了，却连张嘴跟她说一声都不愿意！ 有谁了欠她吗！ 谁才是跟她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啊！ 叶清爱就不明白了，江家是把金山银山捧她面前了吗？能让她这般死心塌地，恨不得全身奉献！ 这见鬼的忠诚度！ 叶家也有金山银山！叶家还能给她血浓于水的亲情！ 混蛋！ 正激动地喘着气，前面女孩缓缓转过身，神色平淡，并没有被骂的愤怒或者委屈。 她淡声道： “如果再让我听到你污蔑我的家人，我会回击的，即使你帮过我。” 不咸不淡地说完，江以宁没再作停留，继续迈步离开。 叶清爱愣了一下，最终还是没忍住，蹲下来抱头愤怒尖叫。 “啊——” 合着说那么多，那个死女人只把最后一句听了进去！！ 气死她了！ 激愤过后，一阵莫名又汹涌的委屈感，直冲脑门。 在路边蹲了小半天，好不容易胸口的郁闷才消散掉一些。 不管怎么想都觉得不甘，明明没有对抗，没有竞争，但对上江以宁，她就是有一种输了的感觉。 缓过气，她也不走，就在路边找了地方坐着，拿出手机犹豫了一会儿，拨了一通电话。 “嘟嘟”声响了好久，电话才被接通。 “怎么这个时间给我打电话？” 清冷的嗓音从手机听筒传出来，叶清爱顿时觉得整个人都舒畅了不少。 就好像委屈找到了宣泄口。 “曦哥！你知不知道，江以宁要订婚了？！她——” 正准备抱怨倾诉，手机那边的清冷嗓音却淡淡地丢出了三个字： “我知道。” 好像一点也不觉得惊讶。 叶清爱哑了一瞬，随即，反应过来。 “哦，肯定是叶信然跟你说的。” 她瞧不起不是本家枝脉的叶信然，更不喜欢他能天天跟在曦哥身后跑，虽然她来京大上学后，那家伙也被流放了过来。 瞧不起归瞧不起，但该掌握的情况，她尽量掌握住。 她知道叶信然在T大混，他以前的老师好像还跟江以宁挺熟。 诡计多端的人，想靠这种关系接近江以宁，可惜，他还是失败了。 多少有些咬牙切齿的不甘，谁都不跟她说，只能靠自己这儿听听那儿听听！ “曦哥，你不知道，江以宁有多过分！今天我帮了她，她竟然无视我，当着我的面，给别人订婚请柬，我就站在旁边，结果她连一句‘我要订婚了’也不跟我说一声，我也没说要参加她的订婚礼，谁稀罕？！帮她还落不到好面，她就是个不识好歹——” 手机那边，清冷的嗓音再次打断她的抱怨： “你帮她什么了？” 叶清爱唇角控制不住地下压，没哭，但脸上的表情比哭还难看。 可曦哥想知道的事情，她还是要回答。 “之前跟你说过，她跟那个……M国来的交流生起了争执，闹到后面，她们用‘退学’作赌注打赌，昨天那个……交流生那边的人找到我这里来——” “找你？” 手机那边，叶曦的嗓音明显低了些。 “曦哥，你别担心，他们是因为我之前跟江以宁同宿舍过，才找到我这里来。”叶清爱先低声解释了句，才继续接着刚才的话，“他们大概是想坑江以宁输掉比赛，我拒绝后，又发现他们没死心，又找了别人，所以今天就过来给江以宁那坏女人提个醒，结果……她就那样无视我！” 叶曦沉默了一会儿，声音放轻了声： “清爱，虽然你年纪小些，是妹妹，但以宁从小就流落在外，是我们没有照顾好她，在学校，你多让着点。” 言下之意，是让她不要跟江以宁计较了。 这种话，她都不知道听到了多少次，几乎每个叶家长辈都说过。 叶清爱都不记得她呛声过多少次，跟他们说，江以宁根本不在乎，用不着热脸贴冷屁股。 怎么让，江以宁也不领情！ 那种话她都说累了。 “……哥，她订婚都没跟我们说一声，你，家里真的不介意嘛？” 实际上，她想说是，等江以宁结了婚，就更不会想回叶家了。 叶曦声音淡淡： “自然是不介意，只要她幸福就好。” 叶清爱撇嘴，蛐蛐道： “按你们对她的担心，怎么就放心得了她选的男人？万一她眼瞎，挑的男人是垃圾，那还能幸福得了？！” 叶曦像是没听懂她话里真正想表达的意思一样，声调不变： “婚姻不是一锤子买卖，挑错了还可以重新再挑，不喜欢了也可以换一个喜欢的，我们叶家还没有迂腐到不能离婚的地步。” 好好好。 总之江以宁爽了就行，是吧！ 叶清爱快被心里冒出来的酸水给淹死自己了。 找喜欢的哥哥吐槽，也变得不香，她不想再说了。 干巴巴地“哦”了一声，叶清爱准备随便扯个借口，就结束这通电话。 叶曦却喊住她： “清爱。” 她有不好的预感： “……我还在。” 果然就听到叶曦说道： “以宁的打赌，是在明天对吧？这两天，你警醒些，帮她看着些情况，至于那个交流生，你不用接触，有状况，信然那边会去处理。” 叶清爱：“……” “清爱？” 第二千三百三十六章 留在这里 叶清爱猛翻了个大白眼，用最扭曲的面容，配着最正常的声音，答应了叶曦的要求。 “我知道了，我会的。” 挂了电话，一切回归平静。 叶清爱愣愣地望着没多少人行车辆的马路，最终认命地扒拉了下头发。 江以宁，你最好早点给我看清现实。 死女人要是一直坚持执迷不悟，她就只能让家里人都清醒！！ …… 一月份的天空看上去有些沉。 整个上午都没有出现太阳，到了下午，直接下起小雪。 细碎的雪花从沉沉的云层飘落而下，下午两三点，如同傍晚一样，地面上很快就覆盖一层积雪。 寒风凛冽。 本来就没什么人的路上，显得更空荡。 整个世界的声音像被消除掉大半似的，安静得可怕。 江雪建议江以宁早点回家。 “看样子，这场雪会下大，下雪天路滑，你今天还是早点回去吧。” 顿了顿，又问： “这里应该准备得差不多了吧？” 明天就是打赌日，今天必须把题目布置好，不然，小姑娘大概也不会走。 江以宁抬头，看了眼窗外，半晌，才轻轻地“嗯”了一声。 “差不多了，我去找张院长过来锁门，然后就回去吧。” 江雪拉住她的手，把人摁回了椅子上。 “让我姐去，她人就在外面。” 说着，就拿出手机，给江霜打电话。 简单的两句，挂了电话，两人哪也没去，就待在实验室里等着。 等待的时间，江雪一直站在窗边，看着天空，担心雪会变大。 临近春节，四九城几乎空了下来，最近几天开始，不管什么时候都不会塞车了，不过下雪天的路况，还是让人担忧。 当然，需要担心的也不是气造天的环境小问题，而是担心有人借机把小问题搞成大问题。 特别在这些人已经明目张胆出手后。 等了十来分钟，江雪收回目光，按亮手机看了时间。 江霜太慢了，不应该。 江以宁也意识到不对劲，抬头看了过来。 “我先打电话看看。” 江雪说完，又拨了电话，这一次，直到自助挂断，江霜那边都没有回应。 没有给她拨第二次，江雪沉下了脸，先去锁了实验室的门，随即，走到江以宁身边，低声叮嘱： “以宁，我们待在这里，你别离我太远，我找人支援。” “嗯。” 江以宁应了一声，当即也拿出手机，正想点开通讯录，前一秒还满格的信号标图，忽然为空。 旁边的还想打电话的江雪显然也发现了，一句国骂脱口而出。 这种情况，江以宁不是第一次遇到。 上一次……她神色淡漠地垂下眸子，片刻，轻笑了声。 倒是被谢贝贝猜中。 疯子什么都做得出来，哪怕这里是华国。 “别担心，这里是学校。” 江雪收起手机，飞快地把门窗都检查了一遍，确定能提供一定的防御力，这才走靠近窗边，观察外面的情况。 当然，什么也看不到。 T大的本科也早就放假，研究生也大多都离校，就算还剩下的小部分人，这些人也不会跑到已经划给打赌用的实验室这边。 学校提前叮嘱过的。 虽然手机信号被屏蔽，但所幸这里是华国最有名的学校，没有人敢在这里闹出太大的动静。 不幸的是，她们没法获取外界的消息。 江霜到底什么情况？ “嗯。”江以宁小脸没有露出惊慌的神色，葱白的指尖仍在手机屏幕上划动，“今天是最后一天，不管怎么样，张院长都会在下午6点前过来这边一次。” 为了确保比赛的“公平”，作为中立和提供场所的T大，要给双方的题目做最后检查和封存。 也就是说，不管对方想做什么，都会在6点前行动。 现在两点五十分，还有三个小时。 江雪道： “我们就在这里等。” 向来嘻笑欢乐的声音里，多了一抹严肃和强硬，没有商量的余地。 江以宁抬眸，看向她，片刻后才点了点头。 “好。” 江雪松了一口气。 如果只有她自己一个人，她肯定会选出去。 这里是T大，那些人的胆子再大，也不可能明目张胆地肆虐，因此，信号屏蔽的范围一定不会大，不然很容易会被发现端倪。 躲在暗处的人也不可能太多。 到处是监控的环境里，那些人也不可能过于集中。 如果只有她自己，她能拼一把。 但，江以宁在，无论如何，要先考虑好她的安危。 留在这里，等。 江霜比她警惕一百倍。 江以宁坐在电脑前，一只手撑着脑袋，一只手时而碰碰键盘，时而滑动鼠标。 模样轻松悠闲。 江雪依站在窗户边，戒备地注意着外面的一切动静。 室内没人说话，只有电脑的散热器偶尔发出声响。 时间静静地流逝，窗外天色越来越暗，风和雪也越来越大。 三点半，外面连脚步声都没有。 从发现信号被屏蔽，到现在，过去大半个小时，人一直处于精神紧绷状态，也是会累的。 一直没有动静，大概就是为了等她们松懈那一刻吧。 江雪不知道第几次看手机，确认时间和信号。 毫无意义。 她暗骂： “江霜那家伙！怎么就这么容易着了别人的道？！” 就在这时候，“吱”的一声，江以宁推开椅子，站了起来，往实验室后面摆放材料的储物柜走过去。 江雪视线追了过去，看着女孩打开储物柜，从里面扒拉出好些东西来。 没一会儿，她拿出来的东西，已经铺满半张桌面。 还在找。 “以宁？” 想干什么呢？ 江以宁已经翻完一个柜子，往旁边挪步，打开第二个储物柜。 “我要做点东西。” 干等也是闲着，江雪顺着她的话，找点天聊聊。 “什么东西？” “我刚查了一下这个实验室的物资清单，这里的东西，应该够做一个中断器，我试试。” 江雪：“……”抱一丝，她学渣，没听懂。 看着小姑娘跳上跳下，弄出来一堆东西，江雪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硬着头皮问了一句：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不用。” 江以宁找完所有需要的材料，直接就着这么一堆东西，也不收拾不挪位置，随便拉了张椅子，就开始动手了。 江雪不知道她做的是什么，但大概猜出来，东西有什么用处。 第二千三百三十七章 第一个要死的人就是你 看了看窗外，确定一时半会没有人会靠近，江雪松了松肩膀，转身朝小姑娘那边走了过去。 她坐在实验桌边，面前堆满了东西。 各种各样的零件和工具。 乱七八糟，大多数是她叫不出名字，见都没见过的实验室器材。 当然，也有可能她之前跟着小姑娘的时候见到过，没记住而已。 “以宁，你说的中继器，是什么？” 小姑娘手上的动作没有停顿，一边堆砌，一边漫不经心地解释： “嗯……可以理解为信号放大器？是能帮我们接收信号并转发的设备，有它帮忙，就可以绕过屏蔽器的限制。” 果然。 江雪点头。 她知道结果和作用就行，其他的，让以宁来。 “你竟然还会做这个。” 江以宁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即，又若无其事地恢复速度。 小姑娘眉眼弯起，桃花眼里含着清冷的笑意。 “特意了解过屏蔽信号的原理，和解除限制的办法。” 总不能每次出现这种情况，都只能处于被动。 不过，她还是做得不够。 第一次之后，也只是做了了解，这才让第二次还需要动手，为了确保没有第三次…… 回头，要抽空做一个能够随身携带的反屏蔽信号装置才行。 嗯，既然都抽空做了，就不能只做一个。 江以宁心里盘算着，嘴上却道： “一会儿要是能见到祝教授，你提醒我一下，我要跟他说声谢谢。” 这话，江雪听得懂。 当即笑了出来。 “是该谢他，要不是他坚持要把物理实验放到物理实验室里进行，这些东西，估计一半都凑不齐。” 回头他发现好好的一个计划，就这么败在他手里，只怕要哭死。 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找到祝荣恩，和今天信号被屏蔽的事有关联的证据。 江以宁勾起唇瓣。 “对。” 江雪半蹲在旁边看了好一会儿，实在没看出门道，又问： “还要多久能做好？” “嗯……”江以宁思考了下，“大概要大半个小时？不过，做完还要调试，可能需要一个小时。” 也就是说，等她完工，可能也要快到五点。 那个时候，要么是危险来了，要么是救援来了，中继器可能用不上。 江雪点点头。 接下来，实验室里再次恢复安静，只剩下些叮叮当当的小声响。 江雪眼睛看着江以宁的动作，但耳朵却时刻竖着，不错过外面传进来的任何一丝声响。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 如江雪所说的，下午四点多的时候，窗外的飘雪忽然变得大，风声呼呼地吹。 几乎想要把其他声音全部盖住一样。 就在这时候，“咚咚咚”三下敲门声，划破了所有虚假的安静。 江雪猛地站了起来，眼睛盯着门板，身体本能地做出攻击的准备动作。 而江以宁则依然在一成不变的组装着她眼前的设备，像没有听到敲门声一般。 敲门声过后，静止了将近一分钟，又是“咚咚咚”的三下。 同样的节奏间隔，同样的重量音声。 江雪冷嗤，迈步走到离门口最近的窗户边。 “别敲了，有什么事直接说吧。” 话音落下，安静了好几秒。 空气像被凝固住一般，流动得极为缓慢，好像一切都跟着被放慢了一般。 可能几秒，可能只是瞬间。 窗口外忽然映照出一张脸。 不是别人，正是江以宁和江雪不久前提过的祝荣恩。 他背着手站在外面，脸上挂着一抹笑容。 也许是气氛问题，也许是他自身的问题，他脸上那抹笑，怎么看怎么让人不舒服。 隔着窗户，祝荣恩笑着喊了一声： “江同学。” 江以宁放下手上刚好完成最后一步调试的中继器，改拿手机，站起身。 “祝教授，有什么事吗？” 祝荣恩目光扫过她手上的手机，无声地嗤了一声。 “江同学，题目准备得怎么样了？” 江以宁一边往窗口走近几步，一边盯着信号格，从无跳到一格，再从一格跳到二格，等她站定，信号变成了三格，之后就没再增强。 临时做的东西，有点瑕疵，也没关系，能用就行。 她点进通讯录，找到周院长的号码，点了拨号。 等待接通中，这才抬头看向祝荣恩。 “已经好了，就在等你过来。” 顿了顿，她视线扫过窗外所有能看见的角落，也在这时候，电话被接通。 不等周院长说话，她又道： “祝教授，只有你一个人吗？也就是说，这件事，就祝教授你一个人来承担后果？” 祝荣恩冷下脸，视线再次扫了她的手机一眼。 是呢。 差点忘记了。 手机没有信号，也能录音拍照摄像，功能多了去了。 该小心的，还得小心。 “江同学在说什么胡话？什么后果？我过来，只是看看你这边的情况。” 他顿住，望向实验室反锁的门。 “开门让我进去看看吧。” “不方便。”江以宁淡声道，“所有人都知道祝教授站在布朗同学那一边，就连这个实验室，也是你全力争取的，这个时候，你最该避嫌，不是吗？” 祝荣恩神色沉沉，没说话，沉思下一步该怎么做。 江以宁收起通话的页面，改点进通讯录的页面，然后举起，朝祝荣恩晃了一下。 “祝教授，我就不招呼你了，我要打电话给周院长，请他帮我请张院长过来一趟，封室。” 祝荣恩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 “江以宁，何必逞强？你是想套我话录我音吧？录了又能怎么样？手机丢了，录什么拍什么都没有用。” 江以宁也笑。 “录了不是能上传吗？手机丢了，数据也能备，怎么会没用？” “没信号你备个屁的份！”祝荣恩没耐性地骂了一句，随即，又飞快调整过来，缓了口气，才道，“开门吧，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聊一聊，争取一个皆大欢喜的结果。” 江雪没江以宁的情绪稳定，在实验室憋了两个小时，早就不耐烦了。 趁着江以宁跟外面的傻.逼扯皮的时候，连发了近十条信息指令出去，又确定收到了回复，这才走到江以宁身边。 抢了她的话，对窗呛声： “你是不是有大病！聊你M个X！脑子呢？难道你不知道，除了把人弄死，否则我出去后第一个要死的人就是你！” 第二千三百三十八章 还有十分钟 江以宁：“……” 沉默了一秒，江以宁把自己的手机屏幕递给她看。 手机的最左上角，还有一个很小的绿色通话中图标。 江雪飞快瞥了一眼，也不知道有没有看清。 她道： “我好烦，我想发泄。” 江以宁：“……哦，那你发吧，大家能理解你，我也不介意。” 通讯恢复，也招了支援。 但江霜的情况，还不知道怎么样，作为双胞胎的江雪，说不着急，那都是假的。 如今的表现，其实已经算很稳定了。 要是没有她在场，江雪应该一早就冲出去找人。 顿了顿，江以宁低声又说了一句： “别担心，霜姐能力很强。” 江雪呼了口气，反而笑了出来。 “没担心，她有事我会知道的，我就是烦，特别想揍人。” 说着，视线一转，阴恻恻地看向窗户外的人，开始放飞自我。 “你该不会以为聊几句，再给点好处，就能让我们让步吧？大教授？搞清楚点，这位是江家的小小姐，她是Chiang！她的靠山比你家族人口还多！就算想给她十个亿，她都不会看你一眼好吧！或者，我应该问，你有十个亿吗？威胁她？倒倒脑子里的水吧！” “怎么会有人天真到，以为动了江家的人，还能乐呵呵，相安无事？！你怎么想的？” “啊，救命！不想跟蠢货打交道！我有厌蠢症！蠢货都给我去死！去死！” 江以宁：“……” 通话中的手机：“……” 祝荣恩脸色铁青，脑子被江雪那刺耳的叫骂声震嗡嗡作响。 他爬到今天这个地位，还是第一次遭人这般辱骂。 本来是真的打算跟江以宁“好好聊一聊”，只要她识相，知进退，让打赌顺利翻篇，今天就不会打算对她做什么，明天还是完好无缺的一个人。 但这个低俗无脑的保镖甩出一通狠话，也彻底堵住了这条路。 动了江以宁，就别想相安无事？ 那如今这个地步，必然已经在动了的范围里。 既然如此，还有谈的必要吗？ 他没有后路，江以宁也别想活了！ 祝荣恩冷静了下来，冷冷扫了这个不知死活的保镖一眼。 “呵，是，是我凡事总想留一线，大家日后好相见，这想法是仁慈得有些愚蠢。” 随即，视线转向江以宁。 “江家的小小姐，你也希望我把事情做绝，是吗？” 江以宁想说话，但没有机会。 江雪开口，依旧没几个字能听的： “你什么鬼玩意儿？希望你M呢希望！蠢货，不知道反派死于多话吗？洗好脖子等死吧你！” 江以宁：“……” 算了。 由着她吧。 江以宁低头看了眼手机，还在通讯中。 暂时没办法打第二通电话。 随手把手机放到一边的桌面上，她向骂得正欢的江雪伸手。 江雪看都没看她，见手伸过来，动作自然地把自己的手机就放了过去。 对方没有软话也都算了，出口不是国骂，就是威胁，将祝荣恩心里那道忌惮线越推越深，最后跌落深渊，再无忌惮。 “既然你那么想死，我就成全你！以为一扇门就能挡得了我吗？” “江家小小姐，你别怪我，本来我没有打算伤害你，但你的保镖说得对，动了江家的人就别想相安无事，我就只能把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都瞒住了。” 江以宁没想到他会这么干脆把话说出口。 抬头正想回应一句，就看见他冲室内的视线死角方向扬了扬下巴。 “把门拆了，动静别太大。” 没有听到回应的声音，但不多时，一阵马达启动的震动声响起。 江以宁倒也不慌，时间早就拖够了，而且，T大物理实验室的规格高，一般的小爆炸都能防得住。 想拆门，需要花些力量和时间。 这也是刚才江雪立即决定留在实验室，不离开的主要原因。 丧心病狂。 江雪又开骂： “我说你蠢，你好歹是名校出身，别主动扣蠢帽行不行？所以，你怎么想的？你脑回路怎么转的？谁给你的自信，觉得你能瞒得住所有事情？就凭你带人拆门这动静？” 江以宁看了她一眼，用词缓和了些，更像在套话了。 不过，祝荣恩显然已经把她们当成了死人来对待，并不在意江雪说的话有没有别的用意。 “这就不用你来为我操心了，放心吧，6点前不会有人往这里来，包括T大的张院长。” “江同学，真的很遗憾，平心而论，Chiang的地位比我都高，你还那么年轻，假以时日，你大概会走得比你的老师更远吧？物理圈少了你，损失不小，说真的，我也不忍心，你太年轻了。” 年轻气盛，不知天高地厚。 人哪有百分百占上风的？ 再犟，再半步不退，这不，浇了如此下场。 太年轻，想事情太理想化，最终害了自己。 鳄鱼泪般的感叹，混杂着拆门的声音，实在有些滑稽。 江以宁和江雪自然就暗自分析祝荣恩的话了。 他有帮手。 能在学校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拆了门，丢了两个、三个人后，还能帮他兜底擦屁股的帮手。 就是不确定，这是他自己的错觉，还是帮手真有这个能力。 “看来祝教授的后台来头不小。” 祝荣恩只当里面两个女人都知道怕了，终于学会说两句软话。 可惜，晚了。 “那是自然的。” 江以宁像跟他闲聊似的，有来有回： “就是不知道人赃并获的时候，祝教授还能不能脱身。” 祝荣恩闻言，微眯起眼睛，透过窗户，打量室内的女孩。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拖了张椅子，坐了下来，上半身慵懒地靠在实验台，一只手支着脑袋。 怎么看怎么悠闲。 总之就是不见一丝慌乱。 祝荣恩心里“咯噔”了一下，立即转头，催促： “动作快点！” 杂乱噪音里传来一声低沉暗哑的回应： “还有十分钟。” 伴随着这一声回应，门的一角传来“咔嚓”一声金属断裂的声音。 只要再拆一个角…… 祝荣恩心慌感稍缓。 第二千三百三十九章 人在哪里 像是给十分钟一个回应一般，江以宁偏头，对着随意扔在实验台面上的手机，淡声问道： “周院长，你和张院长还有多久能到？” 手机里似乎隐隐传来些响声，隔着紧闭的窗户，那些声音，更像错觉。 祝荣恩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出来。 “江以宁，你真的挺聪明的。” 被逼到这个地步，还有胆量玩空城计。 可惜。 好好一个天才，要在今天陨落。 华国，乃至全世界，从来都不缺天才，更不需要恃才傲物的天才。 不管多聪明，有多大的才干，能开发出多惊的项目，如果不能为上位者所利用，那毁掉也无所谓。 用不着多久就会有新的天才填进坑里。 如果她能听话点，那就不用被抹除了。 “这一层楼都在信号屏蔽的范围内，江同学，你就不用装——” 正说着，江以宁瞥了他一眼，随即抬起手指，在手机屏蔽上轻轻点了一下。 一道粗犷狂怒的吼声响彻实验室内外。 “——M的装！祝荣恩！！” 江以宁已经提前摁住一只耳朵，但还是受不了外放的声响，身体往后倾去，小腰几乎要倾成170度。 “祝荣恩！你脑子不是进水，是进shi了！伊蕾娜·布朗给你了什么好处？！动手杀人？！你是疯了还是我疯了！” 周院长用这辈子所用到的最大音量，拼了老命吼出这一声，嗓子都喊劈岔了。 祝荣恩如遭雷劈般愣在那里，整个人僵在当场。 这是谁的声音！？ 从哪里传出来的？！ 不可能是手机，他根据霍华德先生的提示，想到用手机信号屏蔽器，将通讯封住，而人，不管她是选择留在实验室里，还是选择往外逃，都会被他困在实验楼里。 他已经安排好，不可能出差错—— “周院长，刚才你说什么时候能到？手机才刚点的外放，祝教授没听见。” 周院长怒吼： “我已经在实验楼的电梯里！还有一层——” 伴随一声叮响，通讯中止。 江以宁了解。 周院长已经进入信号屏蔽的范围内。 她这个中继器，只是个临时赶制的粗糙劣质品，作用范围可能没这个实验室大，自然也就伸不到外面去。 不需要保持通话，外面已经隐隐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拆门的声音也停了。 “祝荣恩！你这个败类！别说教职工作者，你连人都不算！” 外面，周院长怒骂。 走廊外冲过一群人，有一半是穿着制服的警察，除此之外，还有穿消防制服的，和医生制服的。 总之，所有能预想到的意外伤害，都找来了对应的处理人员。 乱轰轰地掠过，还有奔跑远去的声音，听着像有人跑了。 祝荣恩还在。 他一脸呆滞地任由警察压制拘束，没有一丝反抗。 被拆了一个角的门，也被人从外面打开。 周院长挤了进来。 “江同学！！你有没有事！老师来晚了！” 他一个箭步冲到江以宁跟前，视线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江以宁的身体，既慌又乱，就怕看到小姑娘身上有一丁点的伤害。 “周院长，我没事。” 小姑娘身上还穿着白色的实验袍，里面也是一身浅色系的毛衣，一眼就看清，她没有受伤。 周院长呼出长长一口气。 “还好，还好你没事，我真是——” 真是没想到祝荣恩能丧心病狂到这个地步。 “个人选择而已。” 周院长哑然。 下午五点，本该冷清的T大差点炸了。 领队警察走了进来。 “你们需要跟我们走一趟，根据你们报案，还有一个叫江霜的26岁女人失去联络，我们已经派出手人寻找，暂时还没有找到人，学校的监控网络也出了问题，可能需要再多花时间找人。” 江以宁皱眉，目光转落到祝荣恩身上。 领队警察注意到她的视线，顺着看了过去，顿了顿，又道： “当然，我们也会加快审问，从嫌疑犯口中问出信息。” 江以宁默然地看了身边江雪一眼。 没有人说话。 沉默了几秒，领队警察才道： “那我们现在走吧？” 因为江以宁请求暂时不要通报家里人，周院长就暂时作为江以宁的代理监护人随行。 他本来是不同意的。 可是看到小姑娘那双带着祈求的眸子，莫名想起那天她说“我无父无母”，心就酸软了。 这是一个极其敏感的孩子。 她有太多害怕的东西，太多顾忌的东西。 即便那些东西，根本就不存在。 可是，“无父无母”四个字，轻易就把她所有安全感，消磨得干干净净。 一时心软，就点了头。 临走前，也不忘记叮嘱T大那边的人，看好实验室，别再让人破坏，以免明天不能使用。 张院长为首的一行人：“……” 还要比吗？ “……放心，我会帮你盯好。”张院长给出承诺。 一行人往外走。 江以宁走出实验室，从祝荣恩身边路过时，就把他从震惊中拉回现实。 他挣扎着吼叫： “你怎么可能打得通电话？！” 江以宁停下脚步。 “江霜，我另一个保镖，人在哪里？” 祝荣恩似是没听到她的问话，用力挣扎着，想要挣脱身后桎梏，双目赤红，神色激动，重复地吼叫： “你怎么可能打得通电话？为什么？！我明明已经布置好，怎么会这样？！” 江以宁冷漠地收回视视，继续往前走。 “不可能！江以宁！你到底用了什么办法——” 不管他如何尖叫挣扎，也无法挣脱，跟在江以宁身后，被押送到警察局。 警察局是就近的警察局，很快就到了。 在笔录上花了不少时间，人从笔录室出来，已经六点多。 江以宁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询问江霜的下落。 从信号被屏蔽到现在，已经两个多小时，外面还下着雪，如果再找不到人，只怕会有什么不好的—— 江以宁没敢让自己放下细想，脚步加快地往外面走，正想拉住一个穿制作工作人员问一问，一道身影更快地冲过来，一把将她揽进了怀里。 她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挣扎，一阵熟悉又眷恋的味道便将她包裹。 第二千三百四十章 不骗我能有钱 怀抱被雪水打湿，周身气息冷冽彻骨，却让人感觉无比安全地倚靠， 江以宁任由让自己埋进这个坚实的怀抱里。 “阿沉。” 头顶传来男人沙哑至极的声音： “我在。” 江以宁觉得自己有许多话想跟暮沉说，就是一句也说不出来。 明明进警察局时，在笔录时，她的脑子还是清晰，每件事每句话，她都能理清顺序，清楚表达。 即使担心江霜，但理智还是占着主导。 她不害怕，不慌张，所有事都如她所料地进行着。 不管目前这一步是什么处境，什么状况，都会有一套往下推导的思维导图。 没什么需要额外花心思，只要按照既定程序往下推，就完全不会有问题。 可是，这个男人才刚出现，就把她设定好的理智和程度推倒了。 “……江霜不见了。” 抱着她的手加重了力道，仿佛要把她揉进自己的血肉一般。 “我让人去找了，别担心。” “嗯。” 就在两人要一直紧拥下去的时候，旁边传来一阵十分刻意的咳嗽声。 江以宁一惊，人也从混沌中清醒过来，理智回笼，也意识到，自己还在警察局，而且，还是在警察局里最人来人往的走廊上。 她在干什么！ 现在还有事情要忙！ 江以宁挣扎着推开他。 暮沉有些不情愿，但还是松了力量，改牵住她的手，骨节分明的手指挤开她的指缝，与她十指交缠。 咳嗽声又响了两下，随即变调成像笑的咳音。 向以轩自以为体贴地给两人提供借口： “哎，刚跟生死擦肩而过嘛，心情是很难平复的，多抱会，治愈一下心灵！省得落下PPT后遗症！” PPT后遗症？ 江以宁一怔。 祁情上前，给了他一手肘。 “你个没文化！是PPD！” “哥俩别抢。”苏瑞曦手上拎着个大食盒，嘲笑，“傻.逼你们都没文化，是PDT才对！” 虽然知道这三个人是故意逗.比，帮她转移情绪的，但……江以宁“噗”地笑了出来。 “是PDST才对。” 向以轩见她笑，也跟着露出一个阳光灿烂的笑容，冲她竖了个拇指。 “果然是我妹！学医的就是不一样！” 暮沉把人往自己身边拉了拉，用身体护着她，把人隔开。 随即，低声叮嘱： “宁宁，跟靠太近，会被传染。” 祁情咂舌。 “怎么会有人这么讨厌？宁妹妹，还有三天，你后悔还来得及！千万要考虑清楚！” 在江以宁眼中，极为老实的马痴苏瑞曦也连连点头，出言中伤： “对对！这人就是个变态，一旦入局，他就会咬死你不放了！一定要考虑好！” 暮沉抬眸，冷冷扫了三人一眼。 然而，有江以宁在场，哥仨根本不怕他，缠着江以宁一阵嘻嘻哈哈，嬉笑怒骂，咬得你来我往。 小闹了一阵，暮沉才找到机会把人撇开，带着自家小姑娘找了个稍微安静的地方坐下。 那边江雪也已经录完口供，被向以轩指引了过来。 “先吃点东西吧。”苏瑞曦把食盒放下，“今晚还长着呢。” 不管怎么样，今晚之内，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出来。 江雪神色倒还算轻松。 才一会儿就发现，吃几口东西的空档，小姑娘已经往她这看了五六次有余，不由失笑。 “以宁放心，我姐没事，应该也没受伤。” 江以宁看着她。 “对，就是你想的那样。”江雪大方公布，“双胞胎的心灵感应，这种感应，我跟我姐应该比一般的双胞胎要强烈，如果她痛，我也会有感觉的。” 向以轩没忍住，凑过来八卦： “真的假的？” 这种感应，创作作品上倒不少，但现实中，可很少听到有实例。 也不是完全没感受吧，就是没有那些作品，或者江雪口中说的那么厉害。 几个单胞男士，都非常感兴趣。 江雪瞥了他一眼。 “骗你能有钱？” 向以轩摊手耸肩。 “不骗我能有钱，骗了就没有。” 江雪伸出手，手心向上。 “我不骗你。” 向以轩往自己身上几个口袋摸了摸，最后不知道从哪个旮旯里摸出十块钱，拍到江雪手上。 江雪一脸嫌弃，把钱收进自己的口袋里。 江以宁：“……” 经这一插科打诨，气氛又再轻松了不少。 几个人吃了点东西，垫了肚子。 向以轩拍拍手，又拍拍屁股，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又看了眼手机。 “差不多了，走吧。” 男人们随他而动，显然有下一步行动，江以宁和江雪抬头看着他们。 向以轩道： “我们去会会那个汉.奸教授。” 向家在系统里有人，不用借律师的名义，也能见得到祝荣恩。 江以宁跟着几人身后，一路无阻地走到祝荣恩所在的单拘留室里。 里面的警察还在给他录口供，很显然，并不顺利。 祝荣恩不再像最初那种大吼大叫，整个人都呆滞了，蔫巴巴的。 对警察的提问听而不见。 向以轩已经跟上面打过招呼，警察看到他们进来，并没有露出惊讶，还主动合上录到一半人口供文件夹，站了起来。 “悠着点，别在明显的地方留痕迹。” 祝荣恩虽然还被称呼为嫌疑犯，但事件发生时，从头到尾都在通话，他对江以宁说的那些话，和拆门的声，警察也全都听了进去，又当场人赃并获，他基本上已经定罪完毕。 现在的拘留录口供，只是走流程而已。 对实质罪犯，不用太客气。 向以轩笑嘻嘻接话： “嗯嗯，我们都是斯文人，不会动手的，不打他。” 警察看都没看过来一眼，摇晃了下文件夹，也不知道信了没有。 “好了到正厅喊我。” 说完，人就出去了。 拘留室不大，只有一张小型的办公桌，三张椅子，其中一张祝荣恩正坐着，他对面两张，其中一张刚才警察先生坐过。 祁情拉来警察坐的旁边的位置，冲江以宁招手。 “宁妹妹，来，你坐这。” 江以宁走过去，坐下，暮沉站在她身侧，微微倚着桌沿。 还剩下一张椅子—— “我的！” “滚！” “草！” 第二千三百四十一章 3到10分钟之间 三个人为了一张椅子大打出手。 经过一番激战，向以轩顶着一头乱发，顺利坐到江以宁身边。 见小姑娘看着他身上某处，他帅气地笑了笑，若无其事地拍了拍，将鞋印拍掉。 这还不是祁情苏瑞曦两个傻.逼弄的，而混乱抢夺中，差点波及到江以宁，被暮沉踹的。 “唉，过完年，给这些机构捐点吧，连多把椅子都没有，够惨。” “你是不有大病？！这是拘留室，你以为是度假房啊？！让你躺着享受好不好？” “好啊！怎么不好！谁会说不好啊！这么问的人，才是神经病！” 暮沉面无表情，倔指往桌面上用力敲了三下。 乱如一锅粥的拘留室终于恢复平静。 而与众人隔着一张办公桌的祝荣恩也早已经从呆滞中回过神，正惊疑不定地打量着对面一群人。 向以轩用力咳嗽了一声，让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他身上。 等所有人都看他了，他又装模作样，装腔作势地开口： “你有权保持沉默，但你所说的一切都将成为呈堂证供！” 祁情从后面给了他一下，直接把人干趴到桌面上。 然后，才问道： “祝，祝荣恩，对吧？你是要自己坦白，还是我们动手？” 一群人，全是年轻男女，虽然看上去个个气质出众，样貌耀眼，但最大的那个，也不知道够不够二十八，在祝荣恩眼里，怎么也有点不够看。 他几眼就对这几个玩性极大的公子哥作了判断。 家势虽足，但没阅历，根本不成气候。 丝毫不把祁情的话放在眼里，目光重新落到江以宁身上。 “江家小小姐，果然厉害，逆境中也能给自己改造条件，千算万算，我竟然没想到你还会做那种东西。” 录口供的时候，警察就把事情经过给他过了一遍。 他是怎么也没想到，一个人突然间就能直接动手做一个中继器。 这种东西，普通人能说做就做吗？ “别跟我东拉西扯，如果你不选，我帮你选。” 祁情不喜欢被人无视，抬脚往办公桌上一踹，本来就不太厚实的三合板办公桌被他踹得整张移了位，往祝荣恩身上压了过去。 祝荣恩痛叫一声。 还没有来得及从办公桌上起来的向以轩，险些整个人栽到地上，他想打祁情。 祁情哄他： “别闹，干正事呢！” 祝荣恩揉着痛处，面容扭曲狰狞。 “我不会回答你们任何问题！我要见我的律师！” 苏瑞曦从后面走上前，兴冲冲道： “他选了！他选择不配合！那我们动手吧？” 向以轩和祁情非常有默契地活动手脚关节。 “行，动手。” “谁来？” “我吧。” 向以轩从抢夺而来的宝座上站起来，开始活动脖颈的关节。 祝荣恩惊恐地瞪着眼前几个年轻人。 “打人是犯法的！这里有24小时监控！” 三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眼。 向以轩冲祁情抬了抬下巴。 祁情臭着脸，不大情愿地脱了外套，用力甩了过去，一下子就把监控头给罩住。 祝荣恩再也坐不住了，整个人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往拘留室的角落里躲。 “你，你们——” “放心，说了不打你，就不会打你，哥我说话算话。”向以轩说着，抬起手，冲苏瑞曦晃了晃，“拿来。” 苏瑞曦“哦”了一声，从外套口袋掏出一个长方形的磨砂盒子，放到向以轩的手上。 所有人看向他。 在场男的都知情，眼里没有光，爱看不看地瞥着他，而女的都不知情，江以宁和江雪眼里都带着好奇，专心致志地模样，让他贼有成就感。 向以轩坐回江以宁身边，一边打开盒子，一边继续在她身上找成就感。 “妹，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吧？” 说得好像她会知道一样。 等他打开，露出里面的东西后，江以宁更好奇了。 一个针管，一个针头，还有一管无色液体。 “自白剂？” 缩在角落的祝荣恩闻言，脸色刷白。 现实里并没有那种一注射就能让人说真话的自白剂、吐真剂，现实里用的自白剂，就是一种能削弱一部大脑的活性，让人放松，不由自主想开口说话的药物，这种针对人脑的药物，用量不当，是会致命的！ 它甚至是某些地区的无痛死刑才会用到的药物！ 向以轩十分无辜： “不是啊！我一个好公民，哪来那种东西啊！” 他说话的样子很无辜，但组合针管的动作非常利索，像极了一个专业医生，将那管无色液体吸进针管里，还知道把空气挤压出去。 做完，还冲自家妹妹讨赏般笑了下，仿佛在问，我做得专不专业？ 像极一个变态。 江以宁：“……” 一只温暖干燥的大手覆盖到她的眼睛上。 暮沉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别看。” 江以宁没有动。 对面角落的祝荣恩，像只待宰年猪，一直惨叫。 她问： “不是自白剂，那是什么？” 暮沉没回答她，反问： “还记得之前带你去看过的那家心理研究所吗？” “嗯，记得。”江以宁点头，“那家山寨心理现象研究所。” 耳边除了惨叫，便无杂音。 半晌，男人那掺杂着无奈的低沉嗓音再次响起： “对，那家山寨子研究所，这是他们最近倒腾出来的，已经通过临床，可以算是温和版自白剂，不会致死。” 大概是为了配合马晓翠的情况而研发出来的药剂？ “我可以看看成分吗？” “当然可以，等回去，我让戚教授把资料发给你。” “这是两位教授的研究成果吧？你没问过他们就作主，能行吗？” “成果所有权在我手上。” “哦！” 两人捂着眼睛靠在一起，像老夫老妻饭后闲聊似的，再配着四周的环境，说有多违和就有多违和。 祁情跟苏瑞曦缩成团，有些瑟瑟发抖。 “不愧是夫妻！” “一样变态！好可怕！” 那边，已经扎了祝荣恩一针的向以轩，一边往回走，一边竖着拇指赞道： “咱妹，果然是做大事的！” 祝荣恩惶恐地坐在地下，一只手捂着被扎的地方，脸色白得可怕。 向以轩一边动手收拾东西，一边问： “多久起效？” 苏瑞曦举手。 “老方说因人而异，一般都在3到10分钟之间！” 第二千三百四十二章 向以轩坐回自己的宝座，多少有些不耐烦。 “这么久！” 祁情在向以轩扎完针，就去把甩在监控上的外套拿了下来，也不嫌脏，拍了拍就穿回身上。 “早知道带副扑克过来打发时间。” “要不，现在出去买一副？警察局旁边有家便利店，顺便再买两袋瓜子。” “想抽烟就直接出去抽，买什么瓜子，你是大妈吗？！” “不想抽，我想戒！还有，谁规定磕瓜子是大妈的特权？” “喂，你们俩个傻.逼能不能别歪楼？还打不打牌？” “你才傻.逼，没发现我们俩是想让你自觉去买，才吵的吗？你能不能爽快点，赶紧去？” 三个男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吵得跟菜市场一样。 站在江以宁身后的江雪，都有些受不了他们，鄙视道： “直接拿手机，找个棋牌游戏app，你们几个开个房不就好了？” 祁情和苏瑞曦同时倒抽了口气，一脸惊慌，还不明白这两人怎么回事，就听到向以轩打了个响指，笑道： “提醒了我！有游戏，还打什么牌，直接上号吧，带我飞！” 祁情和苏瑞曦诸多推托，说什么也不想跟他玩。 江以宁悄悄跟江雪说了向以轩游戏玩得烂的真相，谁也带不动。 江雪：“……” 这边一群年轻人吵吵闹闹，根本不敢想象这画面是发生警察局的某单间拘留室里。 而另一边，无人在意的角落里，祝荣恩惨白着脸，被扎了一针后，自救般脱了衣服充当绳子，绑紧手臂，试图阻止打进身体里的不知名药物通过血管流转全身。 除此急得出了一身汗，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两三分钟后，他都忍不住开始绝望了。 他真是小看了这些年轻人，就看他们嬉笑怒骂的样子，哪里能猜到这些人骨子里，全是狠绝，一点余地都不留。 带着那种东西直接过来，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给他说话的权利。 怎么才能……就在这时候，一抹不明显的困意忽然袭来，身体不由自主地放松了下来。 什么都不想管了，睡觉吧，等睡醒了再说—— 祝荣恩往墙角靠过去，正要闭上眼的瞬间，他猛地意识到，药效开始了！ 不能睡！ 他狠咬了一下舌尖，血腥味弥漫，人也清醒了一些。 “江以宁！”他扶着墙站起来，开口打断那边的吵闹，“你知不知道我身上有多少国家级的研究保密合同！对我用药，泄了密，这个责任，你担不起！” 他向前走了一步，不让自己有靠墙的机会，那会让他忍不住想要依靠放松，然后入睡。 “我要见我的律师！我要医生！让真正的警察进来见我！江以宁，我可以向你保证，你们现在离开，我可以不追究你们私下用刑的事！今天这件事，我也可以不追究，到此为止！” 在他开口说的时候，原本打打闹闹的人就已经停了下来，扭着头，安安静静地听他说完。 威逼利诱，倒也挺正常。 但……最后那一句，实属让向以轩几人有些惊讶。 这位被当场捉获的大教授，似乎认为自己不会被定罪，甚至还能反咬江以宁一口。 “本来只打算问一下幕后主使，再问问江家保镖的位置，就了事。”向以轩笑了，“但听大教授这话，不好好细挖，好像有点对不起你的后台。” 祁情也道： “可不早嘛，大教授还想追究呢？要是不斩草除根，我很没有安全感。” 苏瑞曦观察了祝荣恩两秒。 “药效发挥了，请大教授过来坐坐吧。” 说着，他就非常友好地过去扶人了。 就算没有被扎针，祝荣恩也不是他的对手，现在脑子已经开始昏沉，更没办法反抗。 被苏瑞曦拉着，他甚至连挣扎都没有，主动接受了搀扶。 等屁股沾到椅子上，人就不由自主地趴下，开始打瞌睡。 再也没有刚才坚决拒绝的样子。 向以轩敲了敲桌面。 “喂？祝教授？” 祝荣恩闭着眼没动弹，却“嗯”地应了一声。 “谁让你动手杀江以宁的？” “没有人。”祝荣恩声音很轻，带着点鼻音，“我本来没想杀她，只是想给她点教训，是她自己不听话，一而再拒绝让步，这让我觉得很讨厌。” 向以轩翻了个白眼，其他人脸上除了无语，就是鄙夷。 “为什么非要她让步不可？伊蕾娜·布朗想赢想疯了？” 祝荣恩沉默，向以轩加重语气，把话重复了一遍。 他才迟疑地开口： “不是，霍华德先生说，布朗同学非赢不可。” 在场几人，都知道伊蕾娜·布朗是M国霍华德集团的资助的高材生，名义上的养女，并且她的中间名就是霍华德。 听了这话倒也不觉得惊讶。 “你口中这个霍华德先生在华国？” “在。” 祁情冷笑出声。 “还真被里斯·霍华德跑到华国来了，这厮自从上次被宁妹妹赢了，就一直在搞小动作。” 暮西那边花了不少功夫，至今还没能确定待在M国西岸的那个里斯·霍华德，到底是不是本人。 他们也就把人暂定是代替品来对待，国内已经在查他的踪迹。 向以轩又问： “把你跟里斯·霍华德联系办法交待清楚。” 祝荣恩没有说话。 向以轩又催了两遍，他才道： “我不认识里斯·霍华德。” 向以轩：“……” 虽然是自己先代入的，但他不觉得自己有问题！ 咬了咬牙，又问： “你认识的那个霍华德全名是什么？！他人现在在哪里！” 祝荣恩道： “冯·霍华德，他以CiR的次席研究教授的身份，被招待在T大安排的酒店内。” “冯·霍华德？” 向以宁想了想，又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同伴，用眼神问道：你们知道是哪个人物不？ 祁情耸肩。 还真不知道。 霍华德集团的情况很清晰，但霍华德家族挺神秘，家族成员的身份保密功夫，不比江家的差。 除了对外公开的继承人里斯·霍华德，就 第二千三百四十三章 向以轩又问了几个相关问题，得到清一色“不知道”的答案。 祝荣恩跟霍华德集团并没有太深入的关系。 他只是霍华德集团众多投资里的其中一个，也是最不起眼的一个，每年拿点小钱，帮忙做点他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的边缘研究，偶尔再给一些霍华德家族资助过的，到华国来谈生意、留学、游历的人帮忙，或者铺路。必要时，再帮忙带带风气或者节奏。 在华国，像他这类人，非常多，是一群根本接触不到核心的人。 当然，在祝荣恩自己的角度来看，并不是这样。 他自认为自己有能力，有人脉，金主只能找他帮忙，只有他能帮得上金主，未来，他能借着金主这块跳板，跳上世界舞台。 这次会动杀心，也不算是意外。 祝荣恩是物理院博士后流动站的导师，虽算不上地位超然，但也算拿捏住学子的一条出路。 在如今学历贬值的年代，往外砸出一块板砖，分分钟都能砸到一个博士。 不仅仅本科生愁毕业即失业，就连博士，也得愁。 博士研究生毕业后，要是能被祝荣恩这样的流动站导师看上，进了流动站做研究，或是镀金，或是延长两年时间让他们继续找后路。 物院的在读研究生，谁敢不捧着祝荣恩？ 偏偏一个江以宁，让她做小事，都不给面子，仗着那点身份、靠山，半分面子不给。 本来就看她不顺眼，处在那种被围困的环境里，还敢不停地挑衅……他以前也不是没有做过让学生自己“失踪”这种事，多江以宁一个，也不多。 她自己不懂为人处世而招了恨，又正好妨碍到他的路，不管出什么事，都是她自找的。 明明万无一失的安排，结果踢了块大铁板。 最后，向以轩问了江霜的下落。 依旧只有“不知道”的答案。 “人是霍华德先生截的，我就没管。” 向以轩白眼快要翻上天。 “要你何用，垃圾！” 不是正经问题，祝荣恩没吱声。 唯一的用处，大概就是提供了冯·霍华德的所在点，可是，这点小事，只要一通电话也能办得成！ 简直浪费时间，还浪费了一管好药剂。 祁情在向以轩问话的时候，就把“找冯·霍华德”的指令传了下去，又配合着从问话里得出来的，不多的信息去调整找人的模式。 即使没有套出直接的信息，有方向比没方向要好。 留在这里也没有什么用，几人准备先回去。 向以轩却坐着没动，只对同伴挥了下手。 “你们先走，我再玩会儿。” 男的见惯不怪，女的则是无所谓。 只有祁情叮嘱了一句： “悠着点，别把人玩死了，他也算是个大教授。” 祝荣恩有点身份地位，出了事，就算这件事不会全面公开，但也肯定会在范围内受到关注。 向以轩要是玩得太过分，反而会惹腥。 回头向老爷子不揍他一顿才怪。 “不用你提醒。”向以轩不领他的情，“我就是帮他翻翻老底而已，不会做什么，别把我说得像个变态。” 祁情轻嗤，懒得理他。 从警察局出来，暮沉让祁情和苏瑞曦先回去。 祁情点头。 “行，找人那里交给我们，你看好宁妹妹。” 和苏瑞曦干脆利落地上车走人。 等他们走了，暮沉拉开车门。 “走吧。” 明明没有通过气，大家都知道她有什么打算。 虽然，也挺明显的。 江以宁带着江雪上车。 暮沉和江以宁坐到后座，江雪拉开副驾的门。 谁也没提目的地，但车子前进方向很明确。 车子开了不到二十分钟，驶入了一个高档小区，没有停车，小区入口的道闸杆感应器“嘀”一声，直接抬起放行。 江以宁看向车窗外，小区的物业安保看着挺严密的，就在出入口里外左右两边，都各有站岗。 这个小区离京大不远，是那些有租房买房需求的学生的首选，江以宁偶尔也听到有人聊，说这小区“私密性好”，不是业主或登记的租客亲自带，外人没办法进去。 “……名过其实。” 听到小姑娘低喃声，旁边的男人偏头，随意地纠正。 “是名符其实。” 江以宁收回看窗外的视线，回头与男人的凤眸对视上。 他的模样很是无辜： “我是这里的业主，宁宁不是知道吗？” 江以宁：“……” 虽然去年这男人是有给过她一份，他名下物业的统计表，让她有需要的时候，就拿去用，但—— 她也没真的把那份资料看完，还记住。 好几页A4页，谁会有那个闲心看？ 然而，男人还盯着她，等一个答案，那双凤眸隐隐透着股熟悉的味道。 江以宁轻咳，把球踢回去。 “你的东西太多了，记不住。” 暮沉纠正： “是我们的东西，宁宁要上点心。” 江以宁：“……” 江以宁不上他的当，把包袱全推了回去： “我那里东西也不少，有空你去上上心，全一并管了。” 暮沉笑了，满心欢喜。 “宁宁对我这么放心，不怕我倦了咱们的财产跑了吗？” 话音落下，两声不约而同的轻“噗”声响起。 司机暮南双手捏紧方向盘，目不斜视，好像刚才的笑声没有他的份儿，而江雪则紧紧盯着窗外，像入了定一样。 谁能想到，这满满的言情剧味小娇妻发言，竟然出自暮三爷之口。 嘶，浑身要起疙瘩了。 江以宁瞪了他一眼。 “你跑得了吗？！” 暮氏国际那么大的集团，就摆在那，他人能跑，东西却很难跑。 暮沉握住她的手，略微粗糙的指尖拨动，穿过她的指缝，与她十指交缠。 男人眉眼舒展，含着浓浓笑意。 “虽然我跑不掉，但宁宁也要看好了。” 江以宁好笑又无奈。 车子开进了地下停车库，在在在城区左夺斯柯达在在在在在在在在在在甘苦工在家里面积极限制作为什么的话说明天天天天天天天天天天天天天天天天天天天天天天 第二千三百四十四章 虽然已经在找人，但没什么比直接找整件事的源头来得更快捷。 暮南和江雪都被留在地下停车场，虽然两人同时提出反对。 不过，反对无效。 江以宁和暮沉两人从负一楼的入口，输入门禁密码，进去了。 小区的保安做得很到位，楼栋每个入口都设了门禁系统，电梯也有各种安全限制。 这些到了暮沉这，就成了虚设。 两人一路无阻了上了十三楼。 “叮”。 电梯门缓缓打开。 一道沉低的男声率先传进来： “来了。” 电梯门全部开门，露出外面的景况。 冯·史密斯——或者该称呼乔·霍华德，她抱着双臂，后背倚靠在电梯门斜对面的入户门上，神色淡淡地望着电梯里的人。 脸上不见惊讶，显然早就预料到江以宁会找上门来。 暮沉牵着自家小姑娘走出电梯。 往前走了几步后就停了下来。 乔视线微垂，在对面两人十指交缠的手上停了几秒，才开始上移，目光落在江以宁身上。 态度坦然又直白地开口： “人在我手上。” 江以宁抬眸看着他，没有接他的话，而是道： “我找伊蕾娜·布朗。” 这个人态度明确，不需要说明，摆明着就是要用江霜换江以宁让步。 江以宁对输赢，其实一点也不执争。 输就输，赢就赢，于她本人而言，只是一件小事情。 今天输了，当晚她就把自己的不足补起来，第二天，这件事就走去了。 然而，跟伊蕾娜·布朗的打赌，闹得太大了，背后涉及了太多东西，不是她一个人的脸面问题。 江霜，她要，打赌，她也要赢。 她也不打算跟眼前这个男人谈。 显然，对方也预判到她的想法，才会主动等在这里，非要跟她“谈”。 “你找她没用，人在我手上。”乔声音淡淡，态度却强硬至极，“想要人，就放弃比赛。” 江以宁黛眸微蹙，眸色冷了下来，正要开口，手忽然被捏了捏。 这种情况下，是让她先不要说话的意思。 她悄悄瞥了眼身边男人，顺从地闭了嘴。 “既然如此，宁宁，我们走吧。” 暮沉牵住江以宁回身，退回电梯门口，动作连惯地点了开门键。 虽然明白这里开始，玩的就是心理，但……江以宁微微闭上眼睛，不喜欢这种赌狠的扯据心理战。 电梯刚才关上门后，并没有其他楼层的人使用，按了开门键后，门就直接开了。 “玩这种心理战没意义，江以宁，你不想华国失踪人口名单上多一人，明天最好别出现在T大。” 暮沉微微用力，先把自家小姑娘送入电梯，随后跟上，迈了进去，再转身点了一下控制面板上，负一楼的按键。 借着动作，男人高大的身躯彻底把女孩挡在身后。 男人微微偏头，看着乔·霍华德，眉梢微挑，似笑非笑。 “没有她想不想，霍华德先生，从现在起，由我跟你玩。” 这话摆明着说，本来可以让打赌双方进行谈判，但既然乔·霍华德不想让伊蕾娜·布朗出面，那么，江以宁这边也会由他来插手。 江以宁的过问权和决定权，也从这一刻，没有任何意义。 是与否，由他暮沉说了算。 乔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江以宁和暮沉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同一件事，到这两人手上，会有截然不同的结果。 他就是看准江以宁这个人，除了智商高些，手段却软得一塌糊涂，就算知道他的用意，她也不敢拿人命赌谁更狠。 到最后，她必定会让步。 但暮沉不一样。 约翰·霍华德将他称之为疯狗，并经常挂在嘴边，并不只是为了侮辱她。 这个男人是真的疯，也真的狠。 一个保镖的命，在他眼里，也不过是一堆算得出来的价值。 有价值就留，没价值就弃，必要的二选一，那就挑最有价值的。 跟他玩，这一场，必输无疑。 丝毫没有犹豫和停滞，电梯门缓缓合上。 就在完全合上的瞬间，一只手猛地插了进来，挡住最后的贴合。 这一动作，立即触发了电梯的安全设定，门又缓缓地打开了。 乔·霍华德沉着脸站在电梯外。 暮沉不意外，薄唇微勾。 “霍华德先生，似乎，你输了。” 乔·霍华德没有看他，视线越到他背后的女孩身上，忽然报出一串数字和字母。 “登上去，你随时可以看到你保镖的状况，包括明天她的结局。” 他轻笑。 “当然，结局由你定。” 说完，他退后一步，挑衅地扫了暮沉一眼。 暮沉唇边的笑意加深了些。 “伊蕾娜·布朗输了的代价，应该非常巨大吧？” “也许，里面也包含了一条性命？或者，一件宝物。” “对霍华德先生来说，非常重要的东西？” “真有趣。” 乔·霍华德脸色不好。 他似乎走错了一步。 不应该表现得太在意，太急切，反而暴露了自己的弱点。 伊蕾娜和一个保镖，价值完全不在一个水平线上，但那个保镖，也是他能找到，能把握到的，离江以宁最近的东西。 他找不到江以宁其他更重要的东西。 江以宁躲在这只疯狗身后，不说话，也不抬眼，他没办法看清她的神色，她的态度，信息缺失，让他彻底陷入被动。 能不能继续赌下去？ 暮沉也没有谈判的打算…… 在电梯门第二次缓缓合上的瞬间，他还是没忍住，再一次暴露自己的心态，挡住了电梯门。 他开口： “江以宁。” 被堵在电梯里，被男人挡住身影的女孩，听到他的声音，似乎动了一下，但她没有抬头，也没有看过来。 “你退出比赛，事情结束之后，伊蕾娜会离开华国，你想要的，就是这个吧？” 暮沉伸手，往乔·霍华德身上推了一下。 对方没有防备，被推得连退了好几步。 “我说过，从现在起，是我和你玩，她说什么，都没有任何意义。” 说着，他就按着关门键、 电梯这次很快就合上了门。 第二千三百四十五章 给我 电梯合上门后，显示面板的数字毫不迟疑跳动，匀速倒数着。 不缓不紧的倒数，就如同暮沉那个人。 冷酷无情，行若无事，不被任何情绪左右。 “啧啧。” 安静的走廊忽然响起一阵嘲弄咂舌声。 走廊尽头的安全门忽然被推开，一个高大的身影走了来。 他一边咂舌，一边走近。 “这是怎么了？我的弟弟？乔？” 乔·霍华德抬起头，脸上的难看神色已经敛起，重新挂上往日的沉冷郁结，瞥了来人一眼。 都已经亲眼看见，再问，就是故意往人的伤口上撒盐。 他没回对方的问题。 约翰·霍华德耸了耸肩，一把勾住他的肩膀。 “陪我去看看娜娜。” 说着，也不管他愿不愿意，就把人拽进入户门，摁了门铃。 十几秒后，门打开。 一个美丽高挑的西方美人出现在门口。 她看见门外的人，异域碧瞳肉眼可见地流露出一抹喜意，但视线移动，看清门外只有两个人后，那抹亮眼的喜意就黯然了下来。 神色变化太过明显，让人难以忽略。 约翰·霍华德故意调侃： “不是里斯，娜娜就不欢迎了？” 女人神色冷淡，并不给面子，挡着门口的身体，更是没有挪动半分，明显不打算让人进去。 “里斯说过，在华国，没有特殊情况，我不能跟你们接触。” “约翰哥哥有什么事，最好使用加密通讯。” 什么加密通讯，他的存在，早就暴露了，前两个月差点没被疯狗派来的疯狗给咬掉一只手。 不是自己的地盘，做什么都狼狈。 这是一回事。 如果真的因为怕暴露，就把自己变成不见天日的老鼠，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他的自尊也不允许这种情况。 一群活在黄泥沟里的下等人种而已。 他应付得过来，并且，这种情况，也只是暂时的。 约翰笑了声，也不接她这话，只道： “来都来了，真不让我们进去喝杯水？” “哥哥们可是特意过来看你的，希望你明天能赢。” 女人蹙眉，沉默了几秒，最终还是移开了脚步，把门打开，让他们进去。 约翰率先迈步，大摇大摆地往里走。 乔跟在身后，经过女人时，视线忍不住在她身上停了停。 女人让他们随便坐，自己则去了厨房，意思意思地给客人泡茶。 “你要学医？”约翰随手拿起茶几上的书，不大感兴趣地翻动着，“因为江以宁，还是因为里斯？” “哐”一声。 两杯热茶随便放到两人面前，女人回手就把人手上的书给抽了回来。 约翰咂舌。 “是我问得不对，里斯为了江以宁学医，不管我们的妹妹是为了谁，最终的源头，还是江以宁。” 刺耳的话语，让原本就没给好脸色的女人，脸色变得更难看。 “跟你没有关系！” 约翰耸肩，表示不把她的怒火放在心上。 两人没有待在太久，就真的只是稍稍坐坐，有些敷衍地问了几句关于比赛的信心，女人也如同过一般骄傲，给出信心十足的回应。 谁也没有提几分钟前，屋外发生的事情。 热茶一口也没有碰，就起身离开。 约翰跟来时一样，先一步往外走。 乔动作迟疑了一瞬，再次看向女人。 女人的视线也终于与他对视上，也第一次对他说话。 “我要赢。” 乔微垂眸子，轻声附和： “你会赢。” 随即，迈开脚步，跟上前面的男人。 出了房子，两人都没有走近电梯，直接往走廊尽头的安全门走过去。 安全楼梯通道上下空旷，每走一步带起的回脚，能从上回荡到地面。 连呼吸声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往下走了两层，约翰忽然开口： “今天的事，我帮你瞒住里斯了。” 乔抬眸看了眼前方的人，对方没有回头，动作不变，不看见他的表。 “我知道。” 今天闹出来的动静不少，如果里斯知道，不会一点声音都没有，那就自然是有人帮他截住了声音。 在华国，能这么做的，也只有约翰·霍华德。 虽然同为生物学上的血缘兄弟，但所谓的亲情，在霍华德家族里，是不存在的。 如今他特意提，必然有所图。 乔等他自己说。 约翰也没有客气，直白开口： “把那个保镖给我。” 意料之中。 乔微微皱眉。 “你要人做什么？” 约翰脚步一顿，停了下来，回头冲身后的“弟弟”，灿然一笑。 “一个人而已，做什么不可以啊？给我。” 乔垂下眸子，没有立即答复。 约翰又道： “刚才那只疯狗不是插手了吗？他的行事风格，你应该也看过不少，那保镖已经是个废棋，你留着也没用，给我。” 再三的“给我”，也意味着，约翰·霍华德对那保镖产生的浓郁的兴趣。 不需要想象，就能猜到，人落到他手里，会有一个怎么糟糕的下场。 当然，乔本身也不在乎旁人的死活，他只在乎娜娜的。 而现在，娜娜的问题还没有解决。 那保镖也还不是绝对的废棋。 暮沉和江以宁是两种人，行事作风也是两种极端的结果没错，但，这两个人搅和在一起后，结果就是一个未知数。 乔慢吞吞开口： “给你可以，但不是现在。” 约翰笑着摇头，语气尽是无奈。 “乔，我的好弟弟，你不会以为那只疯狗放下狠话后，就等于直接把人抛弃，什么都不做，坐等结果吧？如果人留在你手上，大概不用明天，就会被他翻出来，你应该没有望，你手上的人，多数都是明牌吧？在华国不能随便动用。” 说着，又摊了摊手。 “你看看我，脸都换了，还要时不时被他撵着到处逃。” 这也是他不喜欢留在华国的原因之一，如果在M国，在自己的地盘上，就不会发生这种事。 只恨他手上的人不够用，否则，哪用得着这么狼狈？ 乔知道他说的都不是假话，只是话里明晃晃摆着阳谋而已。 “那个保镖我费了很大功夫才拿到手，她不仅是我的筹码，也是我的挡箭牌。” 言下之意，他不可能大方送人。 第二千三百四十六章 的确是个好小区 约翰依旧笑着，态度上却不见半分退让。 “乔，你能留得住人，那才能称之为筹码、挡箭牌，你留不住，她对你毫无意义。” 他说的话，也是一个道理。 乔沉默下来。 一副开始动摇的模样。 约翰唇边笑意加深，脚下脚步一抬，走到乔所站的那一级台阶，抬头搭住他的肩膀，如同恶魔低语般，步步诱哄着： “相信我，把人交给我，我能把那保镖的作用发挥到极致。” “如果我的实验成功，说不定也能保住娜娜哦？就算里斯不愿意直接原谅娜娜，但我可以保证，只要我的计划成功，首功一定会是你的，到时候，我们把江以宁带回国，父亲高兴，作为首功的你，也能绕过里斯，把娜娜保下来。” “乔，今天这事，要是被里斯知道了，他一定会不高兴，我猜你也是最后一搏，才会动手，对吧？可是，你计划存在很多漏洞，最后人留不住，也没帮上娜娜，还要承受里斯的怒火，这个结果，你不会想看到吧？” “把人给我，我帮你得到你想要的，好不好？” 如同约翰·霍华德说的那种，他手上的人，都是摆在明面上的人，身上的视线，根本做不了太多暗地里的事情。 暮沉从祝荣恩口中挖出他，也是意料之中，只要再捏着他这个源头，就算不是暮家，在这个异国他乡，想揪出他手上那点势单力薄，真不是什么难事。 他也没打算跟暮沉持久拉锯，只要拖到明天比赛结束，保住娜娜，就足够，其他的，都不重要。 约翰·霍华德说的这些话，对他来说，有着巨大的吸引力。 当然，作为共享同一份遗传基本的生物学亲兄弟，又在研究院一起长大，对方的心思和行为模式，他也不是不知道，约翰·霍华德说这番话的背后，抱着怎么样的心思。 好话都不假，坏话一句不说，仅此而已。 如果事情真如他说的那样走向，那么，他说的一切，都会应验。 相反，不好的结果，同样会由被他诱哄入局的人来承担。 乔抬起眸子，与之直视。 “约翰哥，今晚不可以。” 约翰·霍华德闻言，满带笑容的脸出现一丝裂缝，装出来的耐性瞬间消了大半。 他眼睛冷了些，不悦的声调里，陡然多了一抹威胁。 “乔，我耐性有限。” 将他神色变化尽收眼底，乔并不觉得惊讶。 这位哥哥的耐性本来就不多，这一年几乎被里斯消磨殆尽。 乔淡声道： “就如你所言，暮沉不可能坐着什么也不做，大概，这会儿我手上有什么人，都已经被他查出来了，他不可能不盯着我和我的人，如果我现在把人给你，等于立即暴露自己。” 约翰·霍华德微微蹙起眉。 这个问题，他当然也有想过。 但，不动不代表安全。 不管怎么做都有风险，那他当然希望早点把人捏到自己手上，也好早点玩上新玩具。 争取在有限的时间内，多玩一会是一会。 乔把那个保镖当成筹码，有留着的意思，而他，不管表现在得多么想玩，那个保镖也只是一个玩具，一个有无数代替品的玩具。 麻烦。 一个小小的保镖，还当宝了不是？ “你把人的位置告诉我，我派人去接，不需要你的人露面动手。” 费了一通口水，这会儿约翰的耐性已经所剩无几，语气也多了些强硬。 大有再不让步，他就自己想办法动手的意思。 面目对视。 乔垂下眼帘。 “先回去。” 语气是让步的语气。 约翰·霍华德终于再次露出笑脸。 “行。” 暮沉找到这里，也说明这四周有暮家的人。 嘛，大声密谋这种事，本来就应该回家再说。 约翰·霍华德心情好，松开了乔肩膀上的手，迈开长腿，飞快往下走。 “老地方见。” 说完，人已经跃到下一层的平台，拐了个弯，身影就消失了。 乔站在原地，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迈步。 等他走出楼道，从一楼的楼栋大门走了出去，外面夜色浓重，寒意肆虐，整个小区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 视线扫视了一眼四周，随即，他躲开光线，一头融入了黑暗之中。 …… 江以宁没有回家，而是回了京大旁边的教师小区。 在这边，做事情会方便些。 车子不能进小区里面，只能停在门口。 “宁宁。” 暮沉握住女孩纤细的手腕，细细把玩，妨碍她下车的动作。 江以宁没有生气，乖乖坐着，任他揉捏。 “嗯？” 暮沉含笑问： “刚才那个小区，你喜欢不？” 江以宁眨了眨眼睛，没有立即领会他这话里的含义，只道： “说不上喜不喜。” 刚才进了小区后，车子就直接驶进了小区的地下停车场，根本一眼都没有看到小区的面貌。 虽然，这个时间点，外面黑呼呼的，也很难看清什么。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就冲着有不喜欢的人住在这里，她再喜欢这个小区，也不可能买这里的房子。 暮沉笑着凑近，像个称职的售楼先生，忽然细细地诉说小区的好处。 “这里离京大不远，你回去上课挺方便的，而且，小区的秘密和保安做得很不错，我就很喜欢。” 江以宁轻轻地“哦”了一声。 这人在那小区里有房子呢。 “你想搬进去？” “嗯。”暮沉诱哄着，“等我把小区清理干净，宁宁和我一起搬进去？那边比京大的教师小区要舒服，好不好？” 主要是教师小区的房子都是小户型，小姑娘住的那套房子，只有两房两厅，一间卧室一间小书房，根本没有准备他的空间。 他不太喜欢。 “……”江以宁瞥开小脸，视线躲了躲，对这个邀请有些不好意思，“到时候再说！” 暮沉也没逼着一定要到答案，女孩愿意考虑，就足够了。 “好。” 这才依依不舍地松了口，放她推开车门下车。 江雪也从副驾座下去。 望着两个身影走进教师小区，消失在黑夜中。 他笑了笑。 “的确是个好小区。” 第二千三百四十七章 四九城的夜色平静无波，所有人如同往常一样，用自己的方式度过和往常一样的夜晚。 第二天，早上。 除了一部分研究生还留在学校，本科的学生早就赶在春运前回了家，京大空荡荡的校园里非常安宁。 连带学校周围边的街道店铺，也随着学生放假而松弛，连开门做生意都变得随意。 每年都一样的景色，偶尔路过的行人，早已经习以为常，毫不在意。 然而，此刻学校的论坛，却一反常态地热闹非凡。 【谁还在四九城啊？！能不能出来说说情况？】 【收到小道消息，说是江师妹和那个交流生都发狠了，要互相出题定胜负，江师妹那边没看到有什么大动静，但交流生那边，请来一个很有名的研究团队，CiR，都听过吧？！】 【嘶……CiR！！之前就知道那个交流生有大来头，闹这么大也没被退回国，竟然能请来这么厉害的团队！】 【举手，不懂就问，我没听说过CiR，哪有名了？】 【楼上没听过CiR，肯定不是生物系的人吧？给你截图，自己看吧！】 【我X的，小刀捅屁股，开眼了！数学系的事情，那个交流生找一个基因研究团队来开题，逗我笑吗？】 【已经笑死在床上，本来就觉得那个交流生狗狗祟祟，这下实锤了，真TM的贱人一个！】 【真的太贱了，谁不知道Chiang的专长和方向都是物数，贱人灵光一闪，出个基因题，不就赢了吗？！谁都没她聪明啊我去！】 【为了赢都不择手段了，她是不是觉得我们这些观众都是傻子？】 【上面骂人的，都举报了，打赌从来没有规定方向，为什么不能出基因题？Chiang都没说话，你们逼逼什么？别忘记，伊蕾娜同学也没限制别人给她出题的方向！她们的条件是一样的！】 【举报+1，吠什么吠？觉得你们主子不行，那就叫她出来认输，然后退学！】 在一片吵闹声中，谁也没有发现一个名为《物理博士后流动站的导师疑似被铐进警察局》的帖子发布，几乎没有被人发现就沉了下来，没一会儿就掉出了第一页。 一场有点可笑，又被所有人关注着的比赛即将开始。 还留在京大的一小部分人里，除了不闻窗外事的，剩下的全都去了T大凑热闹。 因为京大和T大两所学校离得不远，有些人早早就来了。 所谓的比赛，并不公开，在外面自然也找不到比赛的信息。 不过，不公开不等于没有消息。 事情闹到这么大，参与进去的人不会少，想打听消息也不难。 只要关注事情经过的人，稍微打听，就能听到不少相关消息。 比如这场各自出题的比赛，会在今天早上十点开始，再比如比赛要用的实验室分别在T大的生物实验楼和物理实验楼。 场地分开，人就没办法一嘴吃掉一个瓜。 看热闹的人只能分成两头，再利用网络台平，把两边情况统合到一起。 倒让一大群已经放假回家，无法亲身到现场的人乐了。 正好方便他们啊！ 早上九点半，要过来的人已经全部来到现场。 因为上一次京清杯出了幺蛾子，交流生直接没有来比赛，这会儿集在这里的人都忍不住开起玩笑，说那个交流生会不会又玩失踪。 这问题刚出口，就被交流生的粉丝给喷了。 被喷的人当然也不会轻易服输，上一次会逃，怎么这一次就不会逃？ 就在对喷中，伊蕾娜布朗来了。 她来到生物实验楼，按照不公开只私传的消息，她应该去物理实验楼那边才对。 在生物实验楼这边的人，多数是站江以宁或陈教授那一边的人，也是对伊蕾娜·布朗最不满的，觉得她把学校搞得乌烟瘴气，看到她过来，并没有什么好脸色。 其中代表，就是谢贝贝等人。 这人一迈入视线范围，谢贝贝便盯紧了她，一边提醒同伴，要看好她。 “……突然跑这边，谁知道她是不是想使坏？” 其他人也觉得谢贝贝的担忧有道理。 只见那个染了一头棕色大波浪的白皮肤女人走到实验楼前的空地中间，缓慢地转了个圈，视线扫视了全场，像在找人的样子。 许是没有她想找的人，她很快就收回视线，迈步走向实验楼。 谢贝贝终于忍不住，大声喊道： “喂！你比赛的地方不在这，你不能上去！” 女人顿住脚步，回头，孤傲的眼神里带着一抹冷冽幽深。 谢贝贝才不怕她，拿出手机，用镜头对准她： “你都大费周章弄来这么个团队给你出题，以宁也一直对你让步，什么都够了！事情已经到最后一步，别怪我多疑，你敢上去，我就敢怀疑你是想趁以宁没来搞小动作！我会把你的一举一动全发到论坛上！” 旁边的人都没说话，但大多数人是赞同谢贝贝的。 这事已经拖得够久了，交流生如果还坚持做些不必要的事情，他们真的不得不怀疑，她是怕了江以宁。 有实力，就好好比，哪用得着上蹿下跳？ 伊蕾娜神色不太好，碧眸又扫了眼周边的人，微微蹙眉，不太情愿地开口： “我找CiR的次席有事！” 谢贝贝撇嘴，她不知道什么CiR次席，不过—— “那你也不用上去，上面只有两个T大的教授，没有其他人了！” 伊蕾娜闻言，蹙起的眉心，痕迹加深了两分。 谢贝贝只当对方是在不屑跟“平民”对话，才会露出这种嫌恶的表情。 这交流生的那高高在上的嘴脸，谢贝贝早就印象深刻，当下直接无视掉她的表情，只强调不能上去。 伊蕾娜拧着眉，迈起纤长的脚，朝谢贝贝走近几步。 “江以宁在哪里？我有话要问她，让她过来。” 谢贝贝先是被她的问题弄得愣了一下，随即，直接被她命令式的口吻给气笑了。 还有话要问她，让她过来！这人是有病吧！ 搁这当大爷呢？！ 第二千三百四十八章 在不在都没有关系 谢贝贝不是伊蕾娜·布朗的粉丝，当然不会惯着她。 气笑的同时，还直接当着她的面，直接翻了个超大白眼。 “首先，我不知道以、江同学在哪里，就算知道，也不会跟你说！其次，我们华国人讲道理也守规矩，大家都是京大的学生，身份平等，不会揣着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去命令要求自己的同学！” “布朗大小姐，麻烦你别在华国的土地，对华国人用你们M国那一套！” 周围人不少，全都在关注着伊蕾娜·布郎呢。 听到她对谢贝贝说话那语气，其实多少都有些不舒服，再听谢贝贝的反击回怼，心里顿时升起一阵爽感。 也不知道是谁先带头鼓的掌，瞬间传染开来，形成一阵声势不小的鼓掌声。 “说得对！我们华国人不会命令自己的同学！需要帮忙，就请求，是请求！” “我们都是京大的学生，不存在谁比谁更高级！” “帮你是情分，不帮是本分！” 在场有两种人，一种人高调且不给面子地赞同，另一种人当然就不满，不满就要说话。 “喂！数学系的，你是吃了什么，说话这么难闻！还有，你以为你是谁？！一个连名字都没让人记住的小人物，也好意思跟出来代表华国？！” “我们华国人讲道理不假，但我还知道，我们华国人是礼仪之邦，才不会这样咄咄逼人！” “就是，布朗同学只是问你两个问题，你用得着说这么一大通吗？是哦，就不显得你高高在上，欺压外来的同学了！” 没有半分意外，两边的人就你来我往地吵了起来。 T大这边，早前就打听到京大那边发生过冲突，既然把活儿揽过来，那事情就要办足，为了防止不必要的事故，早早就安排了保安人员过来。 一发现学生们在吵，立即介入劝架，把两边的人分开。 而伊蕾娜·布朗的问题，反而被丢在一边，没有人理会。 她不悦地看着眼前，这些随便几句话就被人牵着鼻子走，分不清主次的蠢货，心里泛起一股厌烦。 她也不可能掺和这种蠢而不自知的争吵里面，当即后退几步，视线抬头向上望了一眼。 上面没有她要找的人。 再次拿出手机，划开屏幕，点进通讯页面。 最顶上的一栏，是一串没有备注名的数字，后面跟着一个括号，括号里的数字是7。 她烦躁地再次点了进去，听着那阵一成不变的嘟嘟声，在最后转变成一成不变的机械女音播读着同样的内容。 等挂断后，括号里的数字就变成了8。 找不到人。 伊蕾娜·布朗垂下眸子，又点了第二栏的号码，依旧没有人接听。 拨了两通没有备注的号码，都没有接听，她第三次拨号，这次的号码做了备注，简单的三个字母，Zhu。 同样的操作和经过，同样的没有人接听。 女人脸上的不耐烦之色加重，继续拨第四通号码。 这次很快就接通了。 耐性已经消磨得所剩无几，一接通，也不等那边出声，她质问道： “你还没找到祝荣恩吗？” 手机那边静默了一声，才响起一道带着迟疑的嗓音： “……这，布朗小姐，我打听到祝荣恩的消息，正想给你打电话，他……他被拘留了。” 女人等了两秒，没听到他说下去，声音越发烦躁： “然后呢？！原因是什么？” “据说他跟一起杀人未遂案件扯上关系了，我刚来到警察局，但警察什么也没有透露，所以还不清楚具体情况……” 女人紧皱眉头。 “把人保释出来，我有话要问他。” “布朗小姐，华国和M国不一样，不是什么嫌疑人都能保释。”手机那边的人苦笑了声，顿了顿，又道，“比赛快要开始了，布朗小姐，你先专心比赛，我这边会想办法跟祝教授见一面的……呃，你也不用太担心，你不是说，昨晚还见过史密斯先生吗？题目已经设置完毕，他工作完成，暂时离开一下，也是很正常。” 其实他想说，这大清早的，说不定人静音手机睡觉也说不定。 冯·史密斯是一个M国人，匆忙赶到华国就直接开始工作，总得给人留个倒时差的时间吧？ 不过，听伊蕾娜·布朗那不耐烦的语气，十之八九听不得这种话。 孟楚无声地叹了口气。 他这边的烦躁，可一点也不比伊蕾娜那边少。 单是祝荣恩莫名其妙被拘留，必定会带来一大堆麻烦。 这事跟伊蕾娜没关系还好，要是有一点关系，后续说不定会扯到他身上来。 拘留不是小事，特别是他们这种教职，闹大了，谁都没有好果子吃。 所幸现在学校已经放假，又临近新年，传翻速度受限，他还能想办法奔走一下。 女人捏紧手机，皱眉沉默了几秒，最后什么也没说，直接挂了电话。 她下意识朝路口那边看了眼，又低头看了眼时间。 沉静地站在原地了几秒，压下那股莫名的失控感和不安感。 不管乔还是约翰，他们在不在都没有关系，这个比赛，她一定会赢。 就在伊蕾娜布朗忙着打电话的时候，那边吵架的人也慢慢被劝开，虽然一群人还是一脸不高兴的样子，但都安静了下来，分站两边，河水不犯井水。 谢贝贝呼了口气，受了好友的哄，也终于冷静了。 但，想让她友好起来，那也是不可能的。 她见那交流生还站在那不走，好斗的因子再次蠢蠢欲动。 “我现在不得不怀疑，有的人就是不安分，想搞事，都快到点了，还搁这不动呢，谁知道她想干嘛啊？是不是又想玩失踪？” 她说话时，故意扯开了喉咙，提高声音，让好几步外的人也听得清楚。 齐雪和王允言站在旁边听着，一脸哭笑不得。 “你差不多得了，也不看看人家，长得比你壮，气不过要打你的时候你咋办哦？” 也如她所愿，伊蕾娜·布朗脸色难看地看了过来。 谢贝贝装傻道： “布朗同学，你该去你的考场了吧？” 第二千三百四十九章 没有那种能力 女人冷眼看着谢贝贝，眼神里带着不屑，语气更加不屑。 “你急什么？江以宁还没有来。” 顿了顿，漂亮的薄唇忽然勾起一个弧度，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心情一瞬间变好了些。 她不屑地轻嘲： “也许，她不来了呢？” 江以宁不到场，就没有所谓的比赛，她去不去物理实验楼那边，也就变得不重要。 旁边的人“唰”地看了过来。 谢贝贝才不会把她的话听进去，翻了个大白眼，鄙夷地回嘴： “你以为人人都像你啊？！” 女人收了笑意，冷下脸，抱着双臂，倨傲地站在一边。 联系不到两位哥哥的同时，她也收到消息，乔昨天动用了几个安插在T大内部的人手，动了T大校园的监控网。 这一类安插的人手，几乎都是一次性的，一旦动了，就等于废掉了，不能再启用。 都是花费心血培养出来的，如果他没有特殊安排，是不可能随便浪费资源。 乔昨晚特意过来说一句“你会赢”，她知道他一定做了安排。 江以宁是Chiang，那又如何。 她是Saint精心打造的杰作，她是最完美的人类之一。 在这个世界上，除了里斯外，就没有人能胜得过她，包括江以宁！ 她才有资格成为里斯的夏娃！ 想了想，伊蕾娜·布朗往旁边角落走了几步，离开人群，再次划亮手机屏幕，打出第五通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听。 “小哥，是我。” 手机那边传来一阵沙哑含糊的“嗯”声，人似乎还没有睡醒，嗯完后就没了声响。 女人也不在意，把自己打这电话的目的说了说。 等她说完，手机那边的人也彻底清醒了。 他大笑了起来。 “行啊，前几天里斯说的话，全当耳边风了？你们个个胆子都长了毛，都怕里斯不发火是吧？本来约翰哥已经够神经病的，现在乔也跟着学，娜娜，你早晚会害死他。” 说着，又拖着腔调长嘶了一声。 “不行！你别跟我说，我什么都不知道，我还在睡梦中，没接过什么电话，就这样，再见。” 女人不满对方要置身事外的态度。 “小哥！我没有把你牵扯进来，只是想让你帮我查醒乔昨天对江以宁做了什么。” 手机那边静默了几秒，再传来答复。 “算我欠了你的，等几分钟。” 说完就挂了电话。 那边，谢贝贝呛完声，没有得到回复，那女人还一副高高在上，不屑跟你吵的模样，她根本没有吵赢的快感。 还有那么一点点的憋气。 她冷哼一声，也不再理会那交流生，转头和自己身边的同伴小声蛐蛐。 和平又不和平地过了几分钟，伊蕾娜·布朗的手机传来一阵震动。 她连屏幕都没看，就直接点了接听。 “小哥。” 手机那边的男人好一会儿没说话，她也只能耐着性子等。 “……我真是服了，乔昨晚去了找你，没有收到他从小区出来的消息，算了，这些你应该不感兴趣，也不想知道。” “你想知道他做了什么，对吧？” 女人来不及对男人的话提出不满，听到接下来的话，也忍不住有惊了。 男人说道： “他绑了江以宁的保镖，大概是用来帮你的，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点是，我是用我们的内部网查的，过不了多久，里斯就会知道这件事，你们自己看着办吧，最好让乔找个地方躲躲，嗯，你也是，好自为之。” 像怕再扯上关系一般，一口气把话说完，也不等伊蕾娜·布朗说什么，就准备要挂电话。 “小哥！等等！约翰哥呢？” “……不知道。”男人只得继续这通电话，“约翰哥身上有药，他不想暴露行踪，我们自己的内部网也无法确定他的去向，你得问里斯。” 女人沉默了几秒，问： “能不能把药给乔？” 这样人就能继续留在华国帮她了，里斯不让她动家族的人，她在华国孤立无援。 男人冷笑了声。 “你还真不在乎乔的死活呢。” 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女人捏着挂断的手机，抿紧唇瓣。 她知道，对那药的毒性有抵抗能力的，只有里斯和约翰。 虽然有同样的遗传基因，但其他人都没有那种能力。 所有人在踏进华国的土地时，都得到过里斯的警告，没他命令，不能擅自动江以宁和她身边的人。 乔显然已经违抗了里斯的意思。 伊蕾娜·布朗其实一直没有把里斯那个命令放在心上。 只要她赢过江以宁，江以宁就不再是什么动不得的人物，只要给她一点时间—— 可现在，还不是时候。 里斯对待不听话的兄弟姐妹，从来都不会手软。 来得及。 心软也是失败因素之一，江以宁心软就是原罪。 没什么可说的。 只要她赢了比赛，不管用的是什么手段，只要赢了，里斯就只能承认。 就算乔不吃药，也不用躲出去。 时间渐渐过去。 “呃，说起来，已经九点五十了，江师妹怎么还没有来？” “是呢？我记得江同学不是那种踩点压轴才出场的人……之前京清杯也提前将近半小时就到场的。” 在场的人看时间的动作变得频繁起来，一边看着时间，一边伸长脖子望望路口那边。 本来没把伊蕾娜·布朗的话放在心上的谢贝贝，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路口那边依然看不见有熟悉的身影，一颗心忍不住被提了起来。 交流生突然说那种话，就很可疑！ 该不会……这个死女人在背后使阴招吧！ 九点五十五，骚动声变大。 齐雪也有些站不住了，小声问身边两个朋友： “贝贝，允言，只剩五分钟了，咱要不要给以宁打通电话问问？” 两人迟疑。 这种时候最忌讳催促，迟到也比出事故要好。 “我看那女人打了好多电话，说不准真的在搞事！” “好像是！那怎么办？” “要不还是先给以宁打个电话——” 三个女孩正小声商讨，忽然旁边传来一阵小骚动。 隐隐听到有人在说“来了”。 第二千三百五十章 三人动作整齐，“唰”地扭头，就看见江以宁远远地正往这边走来。 人看着正常，江雪也一如既往地跟在后面，三人当即抛开脑子里各式各样的阴谋论，撒了欢地朝她跑过去。 “以宁！！” “正想给你打电话呢！你这么晚还没来，真的吓死我们了！” “可不，都以为你遭算——” “别乌鸦嘴啊！” “以宁人都到了，哪里算是乌鸦啊！我之前可死憋着，半句不吉利的话都没有说！” “都怪那个外国女人，没事跑过来又是找人又是打电话，任谁都觉得她不怀好意啊！谁看了不害怕啊！” 三人拌嘴，没几句就生物实验楼这边的情况，给江以宁透了个底。 末了，谢贝贝顺嘴问了句： “以宁，你怎么这么晚才来啊？” 江以宁有些尴尬。 “……我起晚了。” 谢贝贝三人：“……”我的神仙姐姐！ 这种时候，竟然还悠哉游哉地起晚，是心大，还是自信？ 三人忍不住要对她表达发自肺腑的震撼和佩服。 正说着，跟她们面对面站着的江以宁，忽然抬起眸子，望向她们身后，原本脸上带着那抹清浅又愉悦的笑意也淡了不少。 意识到什么，三人又不约而同地扭头往后看。 果然就看到那个外国女人已经走了过来，就站在她们身后三四米外的地方，正盯着江以宁看。 向来孤傲睥睨的神色里多了些难以辨别的情绪，好像在她眼里，江以宁不会出现似的。 三人立即转身，挡在江以宁面前。 谢贝贝那只憋着气，终于找到出口，叉腰泼辣道： “以宁来了！布朗同学，你还不急吗？从这边到物理实验楼，冲刺跑五分钟，才勉强赶得上吧？” “喽啰退下。” 伊蕾娜只冷冷扫了她一眼，视线再次回到江以宁的脸上。 “江以宁，我有话要问你。” 昨晚江以宁动了她的人，这件事，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谢贝贝：“？！” 不仅谢贝贝，齐雪和王允言都被她口中“喽啰”两个字给震惊到了。 天天鄙视这个，瞧不起那个，在她脑子里所有人际关系都分了等级，只有主仆之分吗？ 这人怕不是脑子有大病！！ 谢贝贝就不是受气性子，听了她这话，就想撸袖子准备大干一场。 甚至阴暗地打算，把她打伤，比不了赛才好！ 反正，是她自己先挑事，被人揍很正常吧？ 这手才刚搭到手腕上，肩膀忽然被轻轻拍了两下，最后一下带了点推力，谢贝贝下意识往旁边让了一步，随即，江以宁就越了过去，站到伊蕾娜·布朗的面上。 然后，就听到女孩清甜的嗓音响起： “我不跟喽啰说话。” 谢贝贝还没能消息这话出自谁之品，又见女孩侧过脸，对她们说道： “我们走吧？猜到你们可能会过来观赛，我之前就请求T大的张院长拨了个空教室给你们用，张院长也答应了。” 主要是这种天寒地冻的天气，她也担心几个女孩真会在外面等。 吹几个小时的冷风，会不会生病是一回事，难受却是肯定的。 三人一瞬间就把不愉快抛到脑后，兴冲冲围过来，簇拥着江以宁要往生物实验楼的方向走。 没想到以宁这么细心，那么忙还想到这些！ 她们更没想法江以宁竟然会说这种话……哦，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江以宁不仅把话还了回去，还跟她们说话了。 在以宁那里，她们不是喽啰，伊蕾娜·布朗才是！ 谢贝贝甜丝丝，还不忘记招呼一边安静又沉默的江雪。 “江雪姐，走吧？” 江雪脸上没有笑意，听到她的话，顿了顿，神色非常冷淡地点了下头。 谢贝贝：“？” 没来得及疑惑江雪怎么跟平时不太一样，其他人已经开始迈步了，她匆匆收起疑惑，跟了过去。 唔，普通人偶尔会有心情不好的时候。 说起来，一般的保镖都该是江雪现在这个模样才对，板着脸，酷对一切！ 像她平时大大咧咧，爱笑还吊儿郎当，一点也不符合保镖给人的印象！ 一行人几步就越过了伊蕾娜·布朗。 嘻嘻哈哈的，好像谁也没把她放在眼里。 伊蕾娜·布朗压根不在意普通的人目光和想法，唯有江以宁那一句话，让她控制不住地愤怒，脸色红白交错，连身子都在颤抖。 “江以宁。” 她开口，但女孩领头的人并没有停下脚步。 “我不会输给你！” 也不知道江以宁有没有听见，只有她身边的三个女人各自悄悄回头看了眼。 江以宁这个当事人不予以理会，她们当然不可能越过她发声。 不过，不代表她们没有想法。 ——这个外国女人怎么回事，一副把江以宁当成死对头的样子？ 她来京大交流前，江以宁跟她根本不认识吧！ 搞事的也是她，她怎么好意思摆出，这场比赛是她和江以宁之间的生死决赛，必须死一个的态度？ 纯有病。 伊蕾娜·布朗迈开步伐，离开了生物实验楼。 江以宁会来，其实也没有太过出乎意料。 毕竟，小哥说了，乔只是捉住了江以宁的保镖。 一个保镖而已。 她相信乔手上的底牌不只有这个，而且，她也有信心赢下这场比赛！ 江以宁踩着时间线到达T大的生物实验楼，再上楼，已经算迟到，所以，她也没有立即上楼，先把女孩们安顿好。 其他过来捧场的人，也能一起享受到这份“福利”。 而伊蕾娜·布朗这边，到达物理实验楼就更晚。 不过，她在生物实验楼这边的消息，早就被反馈到网上，所有关注人都知道。 一起晚点……谁也没有刻意提出说法。 毕竟这比赛也不算正式的比赛，人到场就好，其他的，也没必要太苛刻。 赶紧结束这场纷争，才是正道。 就在这种情绪下，比赛正式开始。 所有人都在各在要硒鼓工票面中成药票面夺标鼎折覆餗塔顶栽植在在在在在在奔革基基工基在苷在在 第二千三百五十一章 别把她当成明星 打赌的两位主角进入了无干扰的实验状态，外界的消息被隔绝在实验室外。 而外界则拼了命想探知实验室里的状况。 这本来就是一桩影响不好的打赌，很多关于双方本人的消息，学校虽然不会瞒着，但也不会主动对外公开。 比如两人的考题。 除了好不容易才从知情人口中挖出些沾边的消息，具体的，还真的一概不知。 两边的人都正式开始推实验不到十分钟，两栋实验室还悄悄升起了两三架带摄像头的无人机。 十五分钟后，京大的论坛上，有人匿名扔出直播间（偷.拍版）入口链接。 二十分钟后，几乎所有关注这事件的人，都转移了地点。 比赛开始前大家还觉得Chiang大概率要输。 毕竟对方太卑鄙，故意给一个专攻物理数学方向的人开了一道深度的生物基因题。 虽说物理和生物也有交集的地方，但两者研究的对象、核心内容、科学目标都有着显著差异。 没学过的东西，搁谁能做得出来啊？！ 进直播间后，没几分钟，所有人都沉默了。 本来以为会看到Chiang一筹莫展的模样，结果，就眼睁睁看着实验室里的女孩，动作利落，连半分迟缓的意思都没有。 高中毕业后就没再接触过生物实验的一众京大数学高材生表示，就算看不懂，但也能看得出来，她是真的会。 沉默之后，就是炸锅般的讨论。 【如果我没记错，她正在操作的实验，是CiR出的吧？是我知道的，那个基因研究圈子挺有名的团队吧？】 【那位交流生，确定是找茬，而不是帮Chiang声名大噪的？】 【笑死，谁能把那交流生喊过来看看啊！Chiang在生物领域，也很行！】 【怪不得江师妹没有拒绝对方的无理出题！就是仗着自己懂得多，压根不怕。】 【所以，Chiang是一个怪物吗？正常人真能把各领域全能？！她还不到二十吧？！真能做到这个地步？！】 【同怀疑ing。】 【剧本吧？严重怀疑她跟布朗同位达成某种共识，既要让这场打赌和平解决，又要借这场打赌挣点什么。】 【哇，好有道理，本来这场打赌就很莫名其妙，一个小小的交流生，竟然闹得这么大，我先阴谋一下，这是一场早有预谋的营销！】 【前面几条评论，你们怕是追星追到脑子坏掉了吧！Chiang用得着营销吗？她是科研人员，不是流量明星，懂吗？】 【就是说啊，科学家都是研究成果说话，不需要制造话题，流量和讨论度帮不了半点她的研究！】 【Chiang是有研究成果在手的，别把她当成明星啊！】 【谁知道她手上那成果，是不是真的是她自己的成果？万一是另一个剧本呢？毕竟有那么厉害的老师，分点成果给她又不是什么难事。】 【赞同，她要是真的那么厉害，前几年干嘛要遮遮掩掩，不敢露脸，怕不是没跟陆谨谈好条件！现在谈好了，这不就出来了吗？】 【真要被脑残笑了，侮辱一个科学家不够，还要一口气侮辱两个，你们牛，牛.逼着死了！】 分站两个立场的人仍然在争论不己，随着时间的推移，进入直播间的人也多了起来，有些纯好奇，只看热闹的人，还有不少是奔着学术学习而来。 T大允许这些无人机在实验栋外围盘旋，是有条件的，不能干扰到实验室里的人。 也就是说，不能靠得太近。 隔着一段距离，看人做实验，有好多地方需要猜测和推导才能知道对方的实验步骤。 所幸CiR是个非常有名的研究团队，圈内很多人都会关注着他们研究的动向，借着资料推测，再不行，就摇更厉害的人过来帮忙推导。 一时间实验室里外，热闹非凡。 …… 四九城，T大附近一家五星级酒店的总统套房内。 三个年纪不等的西方面孔男人，分坐在客厅各处，位置不同，姿势不同，但都一样地神色严肃，正抱着笔记本电脑，盯着屏幕看得入神。 忽然，坐在沙发上的眼镜男出声问道： “比尔，还没联系到冯吗？” 他说话的时候，眼睛都没有离开过屏幕。 坐在吧台前高脚椅上的短寸头男人，皱起眉，有些不耐烦地说了声“等等”，一只手在身上的口袋外摸索了些，找出手机，看了眼。 随即，拨了一通电话出去。 在等待接通期间，他的视线再次回到电脑屏幕上，不知道视频里的女孩做了什么，他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冯真的只出了题吗？他没有把我们的推导过程也给出去？” 眼镜男既无奈又无语： “不然你以为我让你联系冯是做什么？” 就是想确定视频里的女孩，到底是按照他们的资料推导实验，实际上没动自己脑子，还是她所做一切，全部靠自己？ 如果是后者……那就太可怕了！ 要知道，当时他们这一段实验整整花了半个月，而这女孩只花了两小时就完成了！ 简直像手上有标准答案一样，把错误方向全部躲开，直接奔着正确方向而去。 “她……绝对有答案。” 坐在餐桌边上的卷发男人也忍不住接了话。 但，在座三人都知道不可能。 他们都知道冯·史密斯有多想伊蕾丝娜·布朗赢下这场打赌，他不可能把答案给江以宁。 不可能给答案的前提下，江以宁像拿着答案。 太矛盾了，偏偏唯一知道答案的人，却像人间蒸发了一般，死活联系不上。 偏偏在这种时候玩失踪！ 三人此时都有想撕了他的心！ 混账东西！ 电话再次自动挂断，短寸头男人低咒一声。 “找不到人！总部那边也没有消息反馈回来，不知道他到底去了哪里！” “算了，先不要管他，洛根，让你联系实验室，怎么了？” 餐桌边的卷发男人立即应话： “已经借到实验室了，但我们要得太匆忙，实验室等级不高，只够勉强使用。” 终于有一个勉强能满意的消息，眼镜男“嗯”了一声，又道： “准备一下，按照这个速度，大概一个小时后，她就能追上我们的实验。” 第二千三百五十二章 卷发男人应了声，又补充： “另外，我这边已经向T大提了要求，十五分钟后，将会禁止学生的无人机在生物实验楼外面飞快，之后就会换上我们自己的无人机，T大答应了。” 因为他们拿来作考题的实验，是未完成研究里的一部分，因此早早就跟T大做了保密协议。 前面部分的信息已经公开，被直播也没关系，而十五分钟后，他们推断江以宁的进程大概就会进到他们未公开部分，直播就不能再进行了。 提前要求保密，T大只能照做。 眼镜男“嗯”了一声。 “既然是我们自己的无人机，那距离要把控好一些。” 学生被学校要求过，不要打扰到实验室里的人，他们可没打算遵从这个要求。 他们就是要拍摄更清晰的实验过程。 至于学生那边的反应，跟他们也没多少关系，没人在意。 卷发男人顿了顿，又问： “对了，首席，我们需要先跟霍华德集团报告一声吗？” 不管是联系不上冯·史密斯的事，还是江以宁实验进度的事。 眼镜男沉默，也不知道是看得太入神，没听到同伴的问题，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决定，才没有回答。 卷发男人也没有催促，分着心神，密切关注着直播间里，女孩的动作。 好一会儿后，回复才响起。 “不用，他们应该已经知道。” 其他两个人微微点头，认同他的话。 毕竟，这个女孩的打赌对象，是伊蕾娜·布朗，霍华德家族唯数不多，得到承认的养子女之一。 伊蕾娜·布朗以智力出众得到承认，她也是一众养子女中，年纪最小，研究成果最多的人。 为此，她得到了霍华德家族下任承继人候选伴侣的资格。 短寸头男人忽然忍不住好奇起来。 “你们说，如果江以宁赢了，或者她把我们的研究瓶颈给破了，霍华德家族会不会踹掉伊蕾娜·布朗，把候选伴侣的资格给江以宁？！” 这话一出，其他两人也不再紧盯着屏幕不放了，转而瞪向短寸男。 “你是不是有病？” “做研究把脑子搅坏了吧？” 最后，眼镜男下结论： “比尔，你再犯傻，我就得考虑把你手上的任务给收回来。” 短寸头男人对同伴的话多少有些不满。 “怎么就是我有病，我觉得很有可能好吧！” 眼镜男翻了个白眼。 “你是不是忘记江以宁是什么身份，什么国籍了？” 如果江以宁是M国人，生在M国，那倒很有可能，但她不是。 倒也不是说霍华德家族不接受外族人，原因还是在江以宁身上。 每一年向Chiang抛出橄榄枝的国家不知道有多少，给出的福利不知道有丰厚，都没能把她招揽过去。 像这样的华国人，脑子多少有些毛病，家国情怀大于研究实验。 不受“福利”资本的引诱，又怎么可能会跑M国去，跟别的女人抢候选伴侣的资格？ 她又不是普通人，在她不愿意的前提下，远在M国的霍华德集团，权势再大，也伸不进华国，去强迫她。 短寸头男人听懂他的意思，有些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 “东西打动不了，这不是还有人吗？霍华德的现任继承人非常优秀，我们的研究就是有他帮忙，才轻易突破第一个瓶颈，不是吗？” 反正，只要她本人愿意，那一切问题都不是问题了呗。 眼镜男被他干沉默了，一时间竟然想不到反驳的话。 就在这时候，卷发男适时开口： “那也不可能，我之前听冯提过一下，她好像已经订婚，呃，还是结婚？冯说的中文，我没能理解清楚，嗯，反正意思没差，她有伴侣。” 短寸头男人闻言，一脸不可思议，随即，视线转回到电脑屏幕上，好半晌，才不确定地问： “她看上去，只有十五六岁吧？” 眼镜男这次是真的受不了他。 “亚洲人别只看脸来判断年纪！你盯了那么久，也不知道先查查对方的资料？！脑子呢！” 不等短寸头男人回应，又再下达联系冯·史密斯的命令，让他干活，中止这场跟他们没有关系的争吵。 卷发男人道： “首席，我觉得，只要确定实验是她一个人推导的，就必须把人争取到我们的团队来，就算只能以合作的方式。” 眼镜男“嗯”了一声。 “我也有这个意思，正好，冯那边牵了线，我们也会在华国停留一阵子。” 人才，必须加以利用，好帮他们突破研究瓶颈。 三人在总统套房里没待多久，很快便转移到临时借用的实验室。 经过一番折腾和准备，时间差不多过了一个小时。 这次不需要直播间，没有铺天盖地，争论不休的评论，比起之前，画面更清晰，更纯净。 花了几分钟辨别实验的进度，果然如他们所料，江以宁的实验进度已经快要赶上他们。 按照规定，她做到这里，就已经算通过实验。 也就是说，到这里，这场打赌的结果，只剩两种结果。 一是江以宁胜出，二是江以宁和伊蕾娜·布朗平手。 大概判断了一下江以宁的进程时间，他们应该还有十分钟左右的空闲时间，可以去看看伊蕾娜·布朗的情况。 因为生物实验楼外面的无人机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全部失联，自然也没了直播，那些本来盯着江以宁的人无处可去，只能一窝蜂全涌到物理实验楼的直接间。 弹幕乱七八糟一堆吵嚷，都在追问，生物实验楼外面的无人机去了哪里，怎么回事。 所有人挤在一个直播间里，无可避免地发生了争吵、对骂。 也还好，直播间的情况影响不了实验室里的人。 三个让无人机失联的罪魁祸首，若无其事地关了弹幕，直接看进物理实验室里。 意外的是，伊蕾娜·布郎的情况似乎不太好。 三人都没有关注她前面的状况，加上对物理实验的不熟悉，他们很难判断她到底出了什么状况。 互相对视一眼，三人再次点开弹幕，从争吵里寻找痕迹。 第二千三百五十三章 她在干什么 一个小时之前，生物实验楼和物理实验楼里的两个实验操作人动作，都还是非常流畅的。 实验也非常顺利。 透过外围无人机拍摄到的影像，有些高手已经靠着自己的学识和经验推导出，实验室里头正在进行着一个什么样的实验。 就在一个小时前，伊蕾娜·布朗将把实验数据导入电脑里进行运算，这已经是倒数第二步。 只要导入的数据，能运算出实验需要的结果，再把结果提交，她的比赛就算结束。 然而，电脑处理的结果还没有出来，伊蕾娜·布朗的脸色就先变了。 大家就看见她用力拍了下键盘，扔下电脑，匆匆回到实验台上。 无人机拍不到电脑屏幕，没有人知道她的数据运行情况，但从她的表情能看得出，她推导出来的结果，应该跟错得离谱。 其实这种情况，在实验室里住过的人，都遇到过，不过是方向错了，重新再来就好。 一点一点试，总能找到正确的方向。 可是，这里不是实验室，而是一场比赛。 一场有时间限制的比赛。 出现大错误，明显让伊蕾娜·布朗慌了，然后就有了直播间外CiR三人组看见的状况。 不过，直播间里的观众并没有这样，就认为伊蕾娜输了。 看看隔壁，江以宁那边的直播直接断掉，现在已经没有人能知道她的情况。 所有人不约而同地觉得，不会那么巧合。 果然，吵闹没多久，无人机的主人就来爆料，是学校下了禁飞令。 好端端的，已经飞了两个小时，为什么学校突然就不再让无人机升空呢？ 正好这时候，伊蕾娜·布朗出了状况。 一瞬间，众人不约而同地联想起来，学校不让无人机拍摄江以宁，会不会是她也出了状况？ 江以宁是Chiang这件事，没有爆出来之前，京大T大两所高校就已经表示出很喜欢江以宁，知道她是Chiang之后，这份喜欢就更加明显。 再说打赌这件事，校方虽然没有正式公开表态，但只要没瞎的人，都能看得出来，学校九九的高层领导，都站她那边。 主动帮她做掩饰，再正常不过。 直播间里，大家没怎么讨论输赢问题，只是强烈要求恢复生物实验楼的无人机飞行，争论的方向变得越来越歪。 【谁知道江以宁那边会不会趁机造假啊！来多点人，一起给T大负责这件事的教授打电话抗议！】 【禁江以宁，不禁布朗同学，这心，真是偏到没边了！】 【如果结果是江以宁赢了，我一点也不会觉得奇怪！】 【反正我已经嗅到造假的味道了！】 【无脑喷又来了……江师妹那边的实验结果有CiR盯着，好不好！除非这个受伊蕾娜·布朗邀请过来的团队，会给江师妹放水！】 【科学结果，谁能造假？一就是一，二就是二！】 【他们可能觉得是陆谨上去帮江同学完成实验的呢！】 【找团队介入的是他们，说人造假的也是他们……可能在他们眼里，江师妹有通天的手段吧！】 …… 已经来到实验室的三人将弹幕和评论稍微扫过一遍，随即互看了一眼。 短寸头男人好半晌，才开口： “布朗小姐那边的情况似乎不是很好？怎么办？” 他们被召到华国，主要目的就是为了帮她一把。 这个情况，跟他们没有关系吧？都出完题了，伊蕾娜·布朗自己不行，应该连累不到他们吧？ 霍华德集团可是CiR的最大的投资人。 眼镜男皱眉： “比尔，你再联系一次冯，这次要是还找不到，就通知到集团那边。” 短寸头男人应了声，就行动起来。 眼镜男转向另一个同伴。 “洛根，你让人找个能力强些的物理团队，帮忙分析布朗小姐的情况，如果能在场外找到她的问题所有，就想办法给她传过去。” 卷发男人一顿，抬眸看向他。 ——这不是作弊吗？ 眼镜男瞥了他一眼。 ——那你说该怎么办？ 卷发男人扒拉了下头发，有些烦躁地说了声“知道了”。 CiR有今天的风光，全靠霍华德的投资。 人就算再有天赋，没钱什么也做不了，实验室，高价的材料、设备……他们的实验，他们的项目，他们的成果，全部都是钱堆出来的。 没有顶尖的装备，仅凭天赋，CiR这个团队真拿不下今天的成就和名声。 找物理团队的事还需要点时间，但江以宁这边，十分钟已经过去，眼看着就要到重要关头——他们的瓶颈。 眼镜男盯着屏幕，对微晃又模糊的画面有些不满。 他低骂两句，还是没忍住，拿出手机，给操纵无人机的人打了过去。 “让无人机再飞近一点！镜头拉近一点！对焦她面前那台检测机！” 其他两个人在打完电话后，迅速来到眼镜男身边。 三双六只眼睛，死死盯着屏幕。 “再近一点！我要看清楚她手上的试剂！” 画面里的女孩拿起的试剂，是他们之前都没有使用过的—— 女孩忽然动作一顿，停下手上所有动作，抬头朝他们……不对，是朝窗外的无人机看了过去。 无人机在外面飞了两三个小时，实验室里的人应该都知道。 只是，这次，这架无人机实在飞得太近了，所以才忍不住多看一眼？ 三个人隔着屏幕，与女孩对视了几秒，一颗心也被吊了起来。 “她怎么还不继续？” 继续啊！ ——也许这次能被她带着穿越瓶颈！ 一次意外打赌设题，没想到竟然能帮他们破掉这道关卡！ 跨过一关，这个拖了几年的项目，很快就能完成！ 屏幕外面低低的催促声刚响，屏幕里面的女孩仿佛听到了一般，终于收回视线，手上又开始有了动作。 只见她放下试剂，反而将花了一个多小时才弄好的培养基扔进了高压蒸汽灭菌机里。 三个人不约而同地跳了起来，大喊： “她在干什么！！” 第二千三百五十四章 回到当初的平常心 隔着屏幕，江以宁当然不可能回应他们的质问，她听不见，手上的动作熟练得让屏幕外的观众心痛心碎。 只见她没有一丝停滞，以极流畅的速度，轻松将花了一个多小时才铺垫好的基础，毁于一旦。 屏幕外的三人根本没有半点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 嗓子吼到嘶哑，头发都抓掉一大把，最后，什么也阻止不了，实验被屏幕里的女孩一点一点还原到上一步。 等收拾完，她就坐到电脑前，明显在做实验总结。 也就是说，这个实验到这里为止。 短寸头男人用力捶了一下实验台面，拳头和大理台相碰，只发出一声低闷又轻微的“咚”声。 “她是故意的！” 三人这会儿已经反应过来。 他们让无人机靠得太近，又在同一位置上停留太久，才会过分引起那女孩关注。 眼镜男一手摘下眼镜，一手在鼻梁上揉捏了几下。 “不，她应该一直在防备。” 说着，他重新戴上眼镜，指了指屏幕左下角，验实台面上摆放着各种材料物品。 “看看她的准备，我们应该一开始就应该发现。” 两人视线朝他所指的地方看了过去。 验实上的东西……熟知这个实验的他们，一眼就看出来，那边的东西，几乎都是每个最容易出错的步骤需要用到的。 他们过来实验室这边之前，就看到，她在为下一步做准备，做出两份一样的实验材料。 那会儿，他们并不觉得这样做有什么问题。 毕竟，他们做实验，也是这样做的。 多准备一份，那么，在下一步出了错，就不需要重新开始，只需要退回上一步，再开始就行。 但他们忽略了一个重点。 他们会这么做，是因为这个实验，他们已经做了上千次，每个下一步都需要不断试错。 而这个女孩，对她来说，这个实验应该是一个新实验。 第一次接触，每一步都是未知。 她之前不准备，等到紧要关头才来做准备……她精准把握着实验的进度，也知道重点和难点在哪里。 做出来的两份材料，不是为了给下一步试错，而是在等“停止”的信号。 短寸头男人听懂他想要表达的意思，下意识出口否认： “不可能，冯没有跟她透露我们的实验进度！” “所以，她才需要一个信号。” 这几个小时里，她甚至还有闲暇推测他们的进度大概位置。 他猜，也许从这里开始，她之后接下来的每一步，都会像做试错准备那样，每一步都多准备一份材料，好可能及时退回上一步。 当然，这个猜测，也只能是猜测。 那个女孩已经不打算让实验继续下去了。 卷发男人低咒了声。 偌大的实验室里，空气弥漫开一股被算计后的不悦感。 好一会儿都没有人说话。 直到屏幕里的女孩从电脑桌前站起来，走向实验室的门。 结束了。 眼镜男也跟着站了起，对两个同伴说道： “收拾东西，我们先回去。” 原来借实验室的意思，是想看看江以宁的实力，看看她能不能突破瓶颈，如果她真能行，他们也可以立即进行试实。 现在她停下来，他们也用不上这个实验室了。 短寸头男人有些不甘心： “我们就这样回去？” 眼镜男看了他一眼，给了他一个“不然呢”的眼神。 短寸头男人咬了咬牙，把想法提了出来： “我们去T大？” 眼镜男轻笑了声： “逼她把实验做下去？” 短寸头男人瞬间蔫了下来。 想是很想，但，他们拿什么逼对方？ 别说逼，能不能见到她，都是个问题。 对方来头可不小。 卷发男人拿出手机，试着道： “不然，我们通过T大的人，跟她说，她的实验，还没有达到我们的‘通关’标准？她想赢就必须做下去！？” 眼镜男轻叹了口气。 “先不说通关标准前两天就已经交给T大了，我们突然来这通电话，你不觉得很可疑？别忘记了，我们是希望江以宁输的。” 如果他们希望江以宁输，在看到江以宁没达标的时候，又怎么可能开口提醒？ T大的人会不会怀疑，他们不考虑，但江以宁会不会相信……仅仅看了眼无人机就当机立断地中止了实验的人，他们这通电话，大概只会更坚定了她自己的选择。 两个人一脸抓狂，拼了命想要找到一个能让江以宁继续实验的办法。 “T大里有没有像祝荣恩这类人？” 眼镜男挥了下手。 “别再出馊主意了，收拾东西。先回酒店。” “我们原本也没想过江以宁能做到这个地步，不是吗？想一想我们最初的计划吧。” 最初的计划……一开始他们根本不认为江以宁能做到地步。 他们一个团队，上百个人，花了整整五年，才有了如今的进展，虽说把项目做成比赛题目，他们把一些前置条件帮“考生”简化了，节省了些时间，但这个项目的难度就摆在这里。 江以宁也只在物数专长上有点名气，跨了领域后，她还能赢过CiR整个团队不成？ 就如外间一些传言，他们就是伊蕾娜·布朗故意找来的，专门的胜之不武。 后来，冯·史密斯那边一直表现得过于紧张，除了设置题目外，还额外做了不少事情，又是各种各样的调查，又是想方设法的找茬，把江以宁神化了，让他们错觉，这个女孩非常厉害，这才开始在出题之外，产生了一点念头，如果她真的能行，那就—— 现在实事证明，她真的非常厉害。 撇开中间的弯弯绕绕，他们最初的计划，只是打算先看看她的实力到哪里，之后再决定要不要找她合作。 也就是说，到目前为止，一切都还在计划之中。 卷发男人烦躁扒拉了下头发。 “话是这样没错，可——” 原本没给希望，然后发现希望，最后希望又没了，而制造希望的人就近在眼前……这让人怎么回到当初的平常心啊！ 此时此刻，他恨得不把江以宁绑进他们的实验室好不好！ 第二千三百五十五章 她不是江雪 再纠结也没有用。 江以宁背后有的陆谨，就足够压住他们。 只凭CiR，是动不了江以宁的。 看那女孩的果断，之后想找她帮忙，大概也不太好办。 眼镜男看了眼两个焦急又没办法的同伴，最终还是说了自己的想法： “放心吧，等这件事结束之后，我先联系一下霍华德集团，跟他们说清楚江以宁的价值，让他们出面‘交涉’。” 他相信，这件事之后，霍华德集团也会对这个女孩感兴趣。 霍华德集团有更多可行动的资本空间。 说不定……他们会真的想给继承人换一个更好的伴侣？ 江以宁的价值足够大，霍华德就有“办法”让她“自愿”到M国去。 至于这里面要付出什么代价，或者失去什么，又或者挑动了什么，那就跟他们没有关系了，也不是他们能知道的。 两人对看一眼，很聪明地不追问下去。 “行！” 他们进实验室基本还没有动过什么东西，自己带来的重点器材，也都还没有拿出来，不需要怎么收拾。 只是，临走前，三人还是先看了眼T大那边的情况。 江以宁已经结束，让T大监测实验的教授，进来做审判。 这个过程，江以宁不需要跟着，打了招呼就带着保镖走了。 而伊蕾娜·布朗那边，似乎出了很大的问题。 她还在操作实验，这会儿她的神色，比起半小时前，显得更加烦躁，显得焦虑，肉眼可见的。 弹幕上不少人都看出来了。 【……要不，就算了吧？这小姐姐看着怪惨的，我看她手都抖了。】 【前面，你不知道她之前做过什么，就别直接评论！】 【我导师说，她应该是踩中实验陷阱了，遇到这种情况，首要是冷静，然后，从头再来。】 【如果只是日常做实验，谁都知道要冷静，但她这是比赛，她没有从头再来的时间。】 【到底是谁这么缺德，拿这种实验来当比赛题啊？真是缺德他妈给缺德开门，缺德到家了！】 【哈哈哈就是她本人啊！缺德本缺！】 【可不，乖乖用京清杯比赛不就好了，非要闹得这么大，活该！】 【论坛上有人说，江以宁已经结束，跟朋友走了！】 【不可能吧？比赛结束时间不是定在下午四点吗？现在才一点多，她就走啦？】 【反正留在生物实验楼那边的人已经散场了，T大已经封了那个实验室，开始验证实验结果了。】 【知道自己不行，摆烂了吧？】 【哦哟，闹了几个月，终于有结果了！要再不出结果，这个年都过不好！】 【让布朗同学也放弃吧，科学有时候也需要适度放弃，退一步天更空海更阔。】 三人只稍微扫了眼评论。 “对了，比尔，刚才让你联系霍华德集团，结果呢？” 短寸头男人愣了一下，这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一件事。 刚才被江以宁的行为给气到，直接就抛到脑后。 “那个秘书就回了一句‘知道了’，其他的，什么也没说。” 眼镜男点点头。 “行，那我们也先别管，回去吧，我们要忙起来了。” 短寸头男人追问了句： “还要不要继续联系冯？” 毕竟是他们团队的次席，地位有，脑子也有，现在人失踪了，总不能不管……吧？ 眼镜男皱眉，想了想才道： “继续给他打电话，等到傍晚还找不到人，就报警。” 一致做好决定，三人就回了酒店。 …… 江以宁跟自己几个朋友去了附近的小吃店吃午饭。 各自点好餐后，在等餐点端上来的时间里，谢贝贝再三犹豫之后，还是忍不住凑到江以宁耳边，小声地问： “以宁，江雪姐是不是有点不对劲……不对，应该是说，她到底怎么了？非常不对劲啊！！” 江雪是江以宁的保镖，在学校几乎都跟在江以宁身边的。 几个女孩子每次吃饭聚会，江雪都会跟着一起。 江雪性格爽朗，大大咧咧的，偶尔还会一起八卦，非常好相处，也容易让人忘记她是个保镖。 她们几个跟江雪混久了，熟悉了，早就划到朋友那一列。 能勾肩搭背，一起哈哈大笑。 可今天……她们连江雪的一个笑脸都没有见过，整个人阴阴沉沉的，看上去非常不好相处，这也让她们都不敢靠近一点。 一开始她们以为她是心情不好。 直到这会儿，大家一起吃饭，她竟然自己在江以宁身后开了一桌，一个人坐在那！！ 怎么看都像决裂的样子啊！！ 江以宁沉默了一秒，然后转身，看了眼身后的人。 身后那人本来就一直在关注着她，她一看过来，就发现了。 两人对望一眼。 “江雪”对江以宁说道：“你信得过她们的话。” 谢贝贝三人：“？” 说的什么？加密通讯？ 江以宁回身，视线扫过三个女孩，才开口： “她不是江雪。” 三人齐齐整整地“啊？”了一声。 江以宁补充： “她是江雪的双胞胎姐姐，叫江霜。” 三人齐齐整整地“啊！”了一声，都震惊了。 “双、双胞胎？！” “嗯。”江以宁点头，“江雪姐今天有事要忙，没在。” 三人：“……” 这不是重点。 算、算了，其实都不是重点。 这会儿也听明白刚才江霜那句“你信得过她们的话”是什么意思了，三人不约而同，就让这个话题到此为止，什么也不好奇，不追问。 知道不是出事，只是换了个人，那就等于没事。 没事就行。 不带停顿，也不丝滑，话题一下子就直接跳到比赛上。 谢贝贝分享欲爆炸，迫不及待地追问江以宁最后那一小时怎么了。 “……你不知道，那会儿正好那个外国女人也出问题了，他们那些脑残粉都觉得你也出问题！不过学校偏心，帮你隐瞒，却不帮外国女人！” 江以宁轻笑了声。 “我这边没事，都很顺利……最后那一个小时，我看见那些无人机也还在。” “还在？！” 谢贝贝几人当时都在室内。 “哎，我们应该出去确认一下的！我觉得是他们那边的人在耍花招！” 第二千三百五十六章 我大哥回来了 几个人对比着论坛和直播间上的评论，越说越觉得是阴谋。 就是想在输掉之后，留一个混淆大家视线，趁机泼脏水的空间。 虽说江以宁身正不怕影子斜，完全不担心这些脏水，但是对方却也能继续借机纠缠闹事！ 脑残粉可不会理会什么证不证据的，被人拽着就死命冲！ “你们看看那交流生的直播间，出现神弹幕了！”谢贝贝拿着手机，微着眼，念道，“不过是一场友谊比赛，那位所谓的Chiang，借着出题下死手，而我们布朗同学，虽然找来CiR这样的顶级团队，但她显然没想让对方为难，根本没在题目上为难对手！Chiang顶着顶级科研人员的名号，却没有相应的气度，令人下头。” 刚念完，齐雪就先忍不住喷了出来。 “真是难为他们想得出这种理由。” 王允言一脸无语： “这些人一定是失明的，当初伊蕾娜·布朗是怎么踩着陈教授的脑袋放肆，才过去多久，现在倒成了别人没有气度。” 当时她们几个就在上着陈教授的课，把整个件看得清清楚楚。 也正因为是这样，她们在这件事上才如此愤怒。 伊蕾娜·布朗带着针对，无理蛮横，陈教授不想跟她一个外国交流生计较太多，先主动让步，结果就是被步步迫近。 更可恶的是，她不仅仅找茬，还利用自己网红流量煽动粉丝一起闹。 她在镜头前的慌乱模样，也许看上去挺引人怜悯的，但当初的陈教授被她扰乱了课堂，破坏了演讲的模样，更让人心酸。 一报还一报而已。 她这才慌多久？陈教授可是被她追着咬了很长一段时间！ 谢贝贝几人一点也不同情她，甚至恨不得就这样，让她一直慌下去。 确定江以宁不在输，而伊蕾娜·布朗的直播还在继续，几人就着直播下饭，美美地吃了一顿。 因为江以宁下午没有安排其他行程，吃完饭，几人就坐在原地继续聊天。 直到一阵低嗡的震动声响起，才打断了愉快的气氛。 江以宁的手机。 她拿出来看了一眼。 “我们周院长的电话，我去接一下。” 跟朋友们打了招呼，她起身，走到通向洗手间的走廊入口，在那找了个角落，接了电话。 “喂？江同学？”听到江以宁应声，确认接通，周院长笑着问，“你还在学校这边吗？” 隔着手机，也能轻易辨别出周院长此时心情当相愉快。 江以宁轻轻“嗯”了一声。 “我还在，打算等结果出来回家。” 一般这种情况，人都会这样做。 周院长就是猜到，才打的这通电话： “你是在吃饭吧？等吃完饭，回T大生物实验楼一趟吧？你的结果审核已经出来了。” “好。” 确定下来，周院长便不打扰孩子私空时间，正准备挂电话，忽然想到什么，连忙喊住江以宁。 “对了，江同学，刚才T大那边来了消息，说CiR的首席特意打电话问了情况，还打听你的消息，他们应该会找上你。” 打赌这事，CiR只负责出题，一切后续都跟他们无关。 不过，不久前他们的人忽然打电话过来，以实验可能将会涉及未公开部分的原因，要求禁飞无人机，周院长就猜到这群人会找上门来。 对象是江以宁，就太理所当然了。 给自家孩子通通气，提前准备，也好方便脱身。 “我知道了，谢谢你，周院长。” 周院长嗔道： “你这孩子，跟我客气什么！” 挂了电话，江以宁回到餐桌边。 大家也已经猜到应该是学校给江以宁打的电话，说了跟比赛有关的事情。 “以宁，你是要去忙了吧？”谢贝贝主动开口，“那我们也该回宿舍了，三天后见哦！” 三天后就是江以宁的订婚礼。 而现在，她们也要回宿舍，才好大展身手，喷死网上那群脑残！ “好。” 一行人结账出了小店。 在门口分别前，谢贝贝想了想，还是没忍住，凑到江以宁耳边，小声问： “江雪姐那边应该，没什么大事儿吧？” 江雪天天跟在江以宁身边，她们都习惯了，突然换人，多少还是有些担心的。 虽然，问了估计也帮不上忙，就，求个安心吧。 江以宁红唇浅浅地勾起一抹弧度。 “别担心，她没事。” 看着江以宁轻松的模样，谢贝贝也就放下心来，大大咧咧的笑容重新回到脸上。 她豪爽地挥手。 “那我们走啦，回见！” 江以宁带着江霜回T大。 路上，两人也聊了下江雪。 江以宁问： “雪姐那边有没有给你发消息？” “没有。”江霜微微皱眉，顿了顿，再开口，语气里多了一抹微不可察的斥责，“以宁，你不应该纵容她，人很容易恃宠生娇。” 江以宁轻声道： “霜姐，我没有，那原本就是你们姐妹的工作，不是你就是她，既然她先提出来，我没有拒绝她的理由。” 江霜有些无奈，心知江雪活泼的性格能更讨人喜欢，跟在江以宁身边的时间更长，何况，江以宁本身就是个心软的人，哪里架得住江雪的要求。 见她沉默下来，江以宁又道： “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对方先找的茬，江雪想借审问顺便出口气，也是理所当然的。” 昨晚江雪当着她面时，什么都没说，但她也能看得出来，江雪很担心自己的双胞胎姐姐。 她没道理不给江雪出这口气的。 江霜嘴笨，说不过，但江以宁偏向她们姐妹心思，倒是能清晰感受到。 “……江雪那边没有消息，但老板那边来了消息，他大约傍晚就会到达四九城，他想要人。” 江以宁眨了眨眼睛。 “我大哥回来了？！不是说后天才回吗？” 问了后也明白过来，她的保镖被擒，她的安全受到威胁，特别是，这事发生的节点，在她和阿沉的订婚礼前几天，大哥哪里会心大什么都不管，就这么等到订婚礼前一天才回来？ 提前回来，再排除一次安全隐患。 第二千三百五十七章 终于顺利结束 江亦燃想要人。 可人是暮沉捉到的，也在他的手里。 也就因为人在暮沉那里，江雪才能对江霜先斩后奏。 毕竟，在工作上，双胞胎的主导权在江霜手里，江雪要听江霜的安排。 哥哥想要人，江以宁却不能直接替暮沉答应。 “我哥傍晚几点到？” 江霜道： “没有延误的话，五点半下机。” 江以宁抬手，看着腕表，思量着，比赛结束时间定在下午四点，学校这边的事，最晚五点前就能结束，再到机场……加上些手续和路上的时间，应该能赶得上接机。 “嗯！”她抬起头，“那我一会儿去接他。” 江霜自然不会有意见。 做了决定后，江以宁给暮沉打了通电话，说了打算去接哥哥的事，问他去不去。 手机那边，暮沉含笑道： “当然要去的。” “宁宁那边什么时候结束？我去接你？” 江以宁没法给他一个确切时间，大概地说了说情况： “……交流生还没结束，不过我这边已经没什么要忙的了，大概处理完自己的事情，就能离开，现在我先去T大看看，应该花不了多少时间……四点左右？” 和几个女孩吃完饭，从小店走出来时，就已经两点了。 “行，那我四点到T大接你。” “好。” 边走边聊，挂掉电话时，江以宁回到T大了。 然而，才刚迈进去，前面就闪出两个人，挡在路中间。 两个西方面孔的男人，一个戴着深度眼镜，穿着件过膝深棕色风衣，看上去斯斯文文的样子，脸上挂着友好的笑容，另一个身材魁梧，有厚度的黑色羽绒服好像都遮不住他的力量迸发的身躯，再配上他的短寸头，看上去并不好惹。 不认识的，但明显就是冲着她而来。 江霜闪身挡在江以宁身前，戒备地看向来人。 眼镜男连忙抢先开口： “我们没有恶意，只是想跟江小姐聊一聊！” 话话的同时，还朝身边的短寸头男人打了个眼色，示意他退远一点。 短寸头男人看了江以宁一眼，往旁边退了两三步。 等他退开，眼镜男才试探地朝江以宁走近一步，伸出手。 “我是CiR的首席研究人，伊桑，伊桑·约克，不知道江小姐愿不愿意赏个脸，到旁边的咖啡店里坐坐？” 前有无人机，后有周院长的提醒。 在这里看见CiR的人，江以宁一点也不觉得奇怪。 就连他想聊什么，都已经知道的。 双方心知肚明，那就没什么好聊了。 “不用聊，约克先生找我的事，我现在就可以给答复，我拒绝。” 眼镜男——伊桑·约克闻言，笑了笑，脸上没有流露出半分负面情绪。 他很爽快地放下手，往旁边让了一步。 “这样……没关系，江小姐不愿意也不要紧。” 正式碰面前，他就猜到江以宁会给出这个答复。 看到江以宁干脆利落毁掉培养基时，他大概猜到这个女孩的性格。 过于死缠烂打，反而会留下不好的印象。 何况，他也不是向江以宁发出“合作邀请”的主体，要跟她谈的人还没有到，而他是真的坐不住，想要正式见一见她。 就这么一看，谁能想象到她内在竟然如此……连那位霍华德家族的继承人都曾经卡关过的地方，她一口气就过了。 虽然最大的卡关上，并不能肯定她就能过去，但，她当时的状态，实在是太棒了，他产生一种错觉，她能行。 江以宁有些惊讶，对方竟然没有多作纠缠，被拒绝后，就利落地让开了。 如此，自然是最好的。 她礼貌地冲对方点了点头，便头也不回地带着江霜继续往里走。 短寸头男人忍不住抱怨。 “她连我们项目的目标成果是什么都没问！她要是知道，绝对不会就这么走掉！” 人还没走远，眼镜男瞪了他一眼。 短寸头男人撇了撇嘴，乖乖闭嘴。 “走吧。” 眼镜男丢下一句，迈步跟上江以宁的脚步。 “啊？”短寸头男人愣了一下，连忙追了上去，“你不是说，不太能纠缠吗？要等那边的人来跟她对接？” 现在这么跟上去，还能叫做不纠缠？ 瞧瞧，前面江以宁的人都发现了，还给了他们一个厌烦的眼神。 眼镜男若无其事地保持脚步。 “别忘记，我们CiR是这场比赛的出题人，跟着去看看情况，本来就合情合理？联系不上冯，当然只能由我们出面。” 他们是去看题目，看比赛情况，并不是要纠缠江以宁。 短寸头男人：“……” 想了想，也觉得有道理。 他们要真的那么轻松就放手，反而更显得不自然。 当下也不再纠结，跟在自家首席身边，朝T大生物实验楼走去。 走了十来分钟，几人一前一后来到生物实验楼。 T大的张院长和京大的周张院长已经在这边，好几个人围在一起正在议论什么，看见江以宁过来，就停了下来，纷纷露出笑。 “江同学来了。” 打完招呼后，才发现她身后不远的地方还跟着两个人。 瞧对方的目标，似乎也是他们这边。 张院长有些迟疑地打量那两个人一眼，觉得他们都有点眼熟，只是一时间想不起是什么人。 “江同学，这……” 本来他想问江以宁，这两个人是不是她的熟人，但他们跟江以宁的这一前一后的距离，并不像熟人。 就在张院长迟疑的空当，眼镜男已经走了过来。 他依旧露出友好的微笑，向张院长等人自我介绍，并解释了自己会在这里原因： “……我们CiR的史密斯先生暂时有事情在忙，就由我过来看看。” 张院长一听到他就是CiR的首席时，人先是顿了一下，随即，露出一抹不输对方的友好笑容。 他笑着和对方握手。 “是，史密斯先生跟我们说过，约克先生也会过来，没想到你已经来了！” “多谢CiR给予的‘帮助’和‘支持’，这场比赛终于顺利结束。” “实验室还保持原样，约克先生需要去亲自去检查实验结果吗？” 第二千三百五十八章 不能算胜出 张院长的样子虽然看上去友好，语气也温和有礼，但他身边的几个熟人，轻易就听出他话里的讽刺。 站在他左手边一个五十来岁的中年男人，悄悄地伸手推了他一下，并冲他打了个眼色，示意他收敛一点。 事情都结束了，江以宁也赢了，省得再节外生枝，何必再在口头上找茬？ 再说了，这事儿，跟CiR的关系不大，他们只不过是被京大那个交流生给卷进来，糊里糊涂地当了一回出题方而已。 T大和CiR后面说定是要合作的，友好一些，对谁都好。 张院长作为T大生院院长，怎么连这个道理都不懂？！ 动作眼神都提示了，张院长却跟看不见似的。 好在，那两个人外国人好像也没听出来，和谐笑着应着，就真的准备上去看看实验室。 张院长打发自己的助理，去给人带路。 “小刘，你带约克先生上去吧，机灵些，看着点。” 只差没把“别让他们作妖”说出口。 小刘憨憨地“哦”了一声，就出列准备去带路了。 这边吩咐完，张院长又扭头，对CiR的两人说道： “我刚从上面下来，就不上去了，约克先生请自便即可。” 中年男人忍着扶额的冲动，硬是把话憋住，一句话没说。 眼镜男点点头，笑着说了声“好”，随即，又看向江以宁。 “江小姐，要不要一起上去？” 江以宁还没说话，周院长先站了出来，身体不着痕迹地挡住对方的视线。 “按我们的规矩，她从实验室出来之后，在整个比赛彻底结束前，都不可以再进那间实验室，以防后续出现争议。” 其实又不是什么正规比赛，两个人参赛前都还迟到了，哪有那么多规矩。 说这些，都是说得好听一些的借口，实际上，就是怕他们使坏，搞出争议来。 眼镜男耸了耸肩。 “那好吧。” 说完，就跟着张院长的助理，上楼了。 周院长拉着江以宁说了说刚才审核的结果。 旁边，中年男人也跟张院长拉到旁边，想跟他聊聊“道理”。 张院长也不是真的铁憨憨，刚才对CiR说的话，都是故意的，这会儿同僚拉他想聊什么，自然是一清二楚。 当即抢先开口，打断他的话。 “老黄，我什么都知道，你不用说，不是我不给面子，而是那CiR真没有跟我们合作的意思，之前被冯·史密斯溜了这么多次，你还看不出来吗？” 中年男人脸色微变，半晌，才道： “史密斯只是CiR的次席，他没决定权也正常。” 张院长轻叹，提醒他： “那刚才，你也没看出来？伊桑·约克的视线几乎都在江同学身上，老周那家伙都恨不得把人藏起来了。” “这……” 张院长忽然抬手勾住他的脖子，把人又往角落里拉了拉，防备地看了周院长的方向，压着声音道： “你先别说话，让我说说我的看法！” “如果我没猜错，伊桑·约克就是冲着江同学来的，他想要江同学！你再想想刚才，他们急急忙忙让我们禁飞无人机，说是怕未公开内容泄露，但我觉得这只是其中一点，不是重点……” 中年男人已经被他神神秘秘的腔调模样给带歪，下意识追问： “重点是什么？” 张院长又朝周院长方向瞄了眼，用更小的声说道： “重点是，我觉得，他们这个项目，已经被江同学给突破了，所以想把人挖走！” 中年男人瞪大双眼，本想开口反驳他是不是想得太多，但顺着他的思路捋了一遍后，好像合理合情得找不出反驳的点。 张院长见他露出动摇的样子，心里暗笑，又道： “你站在这个角度想想，是CiR好，还是江同学好？” 中年男人顿悟。 CiR都想要的人，那还用问？ 啧。 怪不得像个偷子似的。 “那当然是江同学好，但我们邀请了她很多次，她都不愿意过来T大。” 别说这次又发现江以宁一个新亮点，就她Chiang的身份，T大真的恨不得八人大轿把人抬过来，可恶的是，京大不知道给她下了什么降头，把孩子的心绑得那么紧，怎么招也招不动。 张院长笑了声。 “她喜欢在京大完成学业，那有什么打紧？我们干嘛非要抢她的学籍不可？” 中年男人顿了顿，瞬间反应过来。 对啊！ 为什么要抢学籍？他们要的是人才啊！ 各方面的人才！学生、师资、研究人员……所有方面的人才！ 哎！都怪江以宁之前一直是学生的身份，他们最初跟京大是站在抢生源的角度，跟江以宁对接的。 先入为主，这才走进了死胡同。 中年男人忍不住冲张院长竖了根拇指。 “你说得对！” 张院长奸诈地笑了声。 “只是跟江同学合作的话，我们这边有很大的优势，老许的女儿不是跟江同学是朋友嘛？利用起来！说不定，我们还能搭上陆老的线，把龙城的力量也给牵到手！让我们T大学子也受惠，学点有用的！” 还有，他没说出自己最近的观察。 江同学这孩子，很好相处，在她的雷区之外，不管做什么，只要没坏心，她都很好说话。 而雷区—— 他也发现了一个，应该就是那个被临时要求被调开的叶信然。 知道就很好办了！ 嗯，成功之前，不能被京大那群老家伙发现，不然肯定要跑出来搞事！ “行行行！等会儿我去找老许谈谈心！” “那就交——” “喂！” 两人正密谋着，旁边忽然传来一道怀疑的声音。 周院长已经跟江以宁聊完，一扭头就看见两个老家伙缩在角落里，阴阴嘴地笑，也不知道在算计什么。 他有点不好的预感。 “你们在那说什么呢？鬼鬼祟祟的！” 张院长从容地走出了角落，白了他一眼。 “你虽然是学数学的，但语文也得有点基础才行！好好学学用词吧！别丢了你们京大的脸！” 周院长用力吸了一口气，准备回击。 就在这时候，上楼的几个人回来了，没给他说话的时间，那眼镜男张口就道： “我看了实验结果，有些问题，江小姐，这次比赛，你可能不能算胜出。” 第二千三百五十九章 无偿帮你们 话音一落，在场的京大和T大几位院长教授几乎不约而同地微微别开脸，并翻了个白眼。 同时，心里浮起来的第一个词都是：不要脸。 搞事痕迹不要太重，头上还悬着CiR的名号呢，怎么说得出口这样一句话？ 为了一个交流生的输赢，脸皮都撕了？ 还是，觉得他们华国人伤人不伤脸，揭人不揭短，等这件事结束之后，就不会有人再提起这件事，黑历史也能跟着结束？ 能让一群有素质的人当场翻白眼，当然不只是因为无语。 被推举出来给江以宁做结果审核的那位T大生物系教授，尤为不悦。 听完伊桑·约克的话后，当场就冷笑出来，回怼： “所以，约克先生是在明指我作弊造假，偏帮江同学？” 生物系教授死死盯着伊桑·约克，等着 回答他瞧那模样，好像只要伊桑·约克一说是，他就要扑过去，跟对面的两个人拼了！ 搞科研、学术的人最怕就是跟“造假”“抄袭”这一类词沾上关系，哪怕现在只是一个小小的比赛，一旦传了出去，他一生的学术生涯说不定都会遭到质疑。 他的名声就毁了！ 几个死外国佬，搞事搞事，搞得所有人一起不好过，没当场手撕他们，就真当T大，不，当他们华国人都是吃素的啊？！ 伊桑·约克没把众人的表情看进眼里，更没把这位气呼呼的教授当一回事。 他淡定从容瞥了那位教授一眼。 “这位先生，你误会了，我没有那个意思。” 说着，他视线便移开，扫了在场几人一眼，最后目光落在江以宁身上。 一举一动都带着一抹难以消抹的傲慢。 不给对方追问的时间，他一派轻描淡写地继续说道： “我们提供出来的实验，难度等级非常高，普通人看不出来有问题，很正常，不过，几位既然都顶着大学教授的头衔，应该知道，生物跟数学不一样，数学有无数种解法，但生物实验的每一步都极其重要，甚至会影响到最后的结果，不能因为其中一步看似正确，就认为所有过程都往正确方向走……你们觉得呢？” 众人听懂了他的意思。 他的意思是，江以宁提交的实验结果，虽然跟他们事先给的答案一样，但过程却有偏差，所以不能当江以宁赢。 被他内涵看不出有问题的T大教授直接被气笑，直接回怼，一点面子也不给： “约克先生！你说得对！但你也别忘记，CiR这次提供的实验，本来就是一个没有完成，还没有最终结果的实验！到底谁的过程才是正确的，只怕CiR也说不定吧！” 在没有最终结果之前，凭什么是CiR的方向才是正确的？怎么就不能是江以宁才是正确的那一方！ 凭CiR脸大吗？！ 伊桑·约克淡笑，理所当然地说道： “T大的教授先生，这个实验，我们有五年的实验数据做支持，失败的，成功的，庞大的数据库，足以推测到整个项目的走向，不瞒你说，我们的项目离摘下成果，仅半步之遥。” “而江小姐，大概才第一次接触这个实验吧？” 他像在陈述什么，但更像在质问“江以宁能一口气把绝高难度的实验吗”，在CiR这样的团队都需要摸索五年为前提下。 在场众人虽然都坚定不移地站在江以宁那边，也相信她有能力将这个实验完整推导出来，但真没人敢肯定她可以一次性，无错完成实验。 江同学是天才没错，可前提也还是个人……对吧？脑子再好使也会有个限度。 一时间，空气有些凝滞。 江以宁默默地听着CiR和自家教授们的对峙，直到最后听到这个针对她的问题，她像才回过神来似的，抬眸对上对方的视线。 他缓缓地勾起一抹笑，语带疑惑地问： “所以呢？约克先生想我怎么做？让我把实验推到最终结果吗？名为确定答案的正确性，实际上是无偿帮你们完成这个项目？” 众人闻言，瞬间琢磨出其中的味道，纷纷心里大喊“好家伙”！ 之前CiR出题时，就听冯·史密斯说过，这个实验是从他们手上快到尾声的项目里，特意提取出来的实验。 听他这么说，其他人自然要避嫌，并没有深入研究这道“题目”。 而这个伊桑·约克现在一脸轻松地强调，离摘下成果仅半步之遥。 字里行间都在透露出一个“项目快要结束”的信号。 这些话，他们也只是听听，没有真往心里去。 实际上他们还真没有去探听过CiRr 项目，是否真的快要结束，是否存在难点……毕竟是别人的研究，他们也不好知道太多。 直到江以宁去解题，又离开了实验室，他们都没觉得她有颠覆CiR的能力。 在场熟知这题实验题的人，只有江以宁和CiR的人。 他们真没想到CiR在打这种主意。 就连张院长，也只猜到一半，他还以为CiR看中江以宁用这么短时间，就突破他们的实验，仅此而已。 谁知道，江以宁的破突，是破突了CiR都突破不了的难关！ 伊桑·约克微微蹙眉，想解释： “江小姐，你误会了，而且，我已经说过，我们的项目离——” “停！” “等一下！” “慢着！” 同一时间，几个不同的声音纷纷响起。 打断伊桑·约克的京大和T大几人，极有默契地互看了一眼，随即，张院长往前走了一步，其他人则闭上了嘴巴。 张院长心情极好地笑道： “我们都懂约克先生的意思！CiR的项目离成功仅半步之遥！当然也就不需要我们江同学出什么力！她一个物理系的研究生，能做什么？对吧？约克先生不过是为了比赛的公平公正，才提出质疑。” “对约克先生的质疑，我们也觉得很有道理！也觉得这个质疑需要解决！嗯，必须解决！” “至于解决方法嘛——” 第二千三百六十章 继续拖下去 “一道未完成的实题目，过程出了分岐，当然不是作答人的问题，责任在出题人，那应该解决问题的人，当然是出题一方！约克先生同意我这个说法吧？” “这种情况的解决办法，一般有二，一是通过江同学提交的答案，二是CiR尽快把实验最的推导交出来。” 皮球完好无缺地被踢了回来，目的没达到。 伊桑·约克和短寸头男人脸色微沉。 双方冷硬又沉默地对峙几秒，伊桑·约克忽然笑了声，冷淡道： “做学术就是追求真理，我们不能随便承认一个不一定正确的答题，既然如此，就麻烦江小姐多等几天，等我们CiR 把项目结束后，再来敲定你的答案对错。” 这话一出，京大和T大几人再次大喊“好家伙”！ CiR一天不出结果，这场打赌就一天不完结。 好家伙！ 自己无能不说，竟然有脸反威胁他们，要把这场大赌继续拖下去！ 张院长侧头，冲周院长打了个眼色，随即，周院长出列，接棒问道： “哦？约克先生这个选择挺好，那就容我问一句，你们CiR什么时候才能给出正常答案呢？” “约克先生可能还不知道，江同学和布朗同学的比赛涉及的方面很多，为此学生之间还曾经起过冲突，一些小冲突，学校暂且能应付，但为了避免事态升级，当然，你要说我们不想承担责任也可以，无论如何，京大就此事，都必须给学生交待。” 言下之意，你拖可以，但我这边是一定要把你拖的原因公布出去。 省得最后的责任落在京大身上！ 如果CiR不要脸了，想拖多久就拖多久，还能让所有人都知道，CiR不要脸地把未完成，没答案的项目拿来考别人。 也正好，CiR是受伊蕾娜·布朗邀请，才来的华国。 这场打赌，越是拖，就越让所有人都能看清楚那位交流生和站在她身后的所有人是有多无耻，才做出这种事情来！ 伊桑·约克紧皱起眉，目光扫过眼前几个人。 他是想利用江以宁来完成项目，可也更想利用她来完成以后更多的项目，为此把事情做绝，对谁都不好。 今天也只是小小的试探……没想到，江以宁只说了一句话，她身边的人就被她调动，为她出头。 而且，是她身边所有人。 可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示弱—— 正准备站硬立场，口袋里的手机先响了起来。 伊桑·约克悄悄松了一口气。 “抱歉，我有电话，请稍等。” 说完，便径直朝旁边没人的地方走了过去。 拿出手机，看到屏幕上的号码时，他愣了愣，立即换了个脸色，连身体也站直了几分。 “先生，您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手机那边传来一道低沉中带着一抹漫不经心的男性嗓音： “你在T大？” “是的！” “比赛怎么样？” 伊桑·约克以为对方打这通电话，是要问伊蕾娜·布朗的相关情况，便如实道： “布朗小姐的实验操作还没有结束，我让洛根找专业团队做了分析，反馈回来的消息说，布朗小姐手上这个实验难度系数极高，不过，您不用担心，江以宁的最终结果还捏在我手上，只要我说不行，她也赢不了，最后只会和布朗小姐打成平手——” “秘书处刚才联系了我，说你想借我的势力，和江以宁合作？” 手机那边的人不仅打断他的话，还转了话题。 在看到这位的来电显示时，他就已猜到，是他不久前先联系了霍华德集团，只是对方的话题跳跃未免太快。 对方是金主，不管问的是什么，他只有乖乖应着的份。 “是的。” “她已经完成CiR布置的实验了，是吗？” 伊桑·约克顿了顿，一时间有些不太明白对方的意思。 几个问题下来，对方的语气，听上去好像只是随便闲谈，但上下一琢磨，不知为何，他有种被针对的错觉。 偏偏隔着手机，根本无法辨别对方的神色和态度。 拿不准，只能实话实说。 “……是的，我之前联系秘书长的时候，已经报告过，江以宁不仅完成我们预设的进度，她很可能找到突破最后阶段的办法，不过，当时我们操纵的无人机离得太近，引起她的注意，她直接把最后阶段的实验全部毁掉……” 这些都已经向霍华德集团报告过一遍，他不能在上面做文章。 他说完之后，手机那边的人沉默了许久，静悄悄，让人难以摸到对方的想法。 等了将近两分钟，伊桑·约克甚至怀疑对方是不是已经挂电话。 把手机拿下看了眼，确定还在通话中，他才小心翼翼地轻喊了声： “先生？” 那人这才轻轻“嗯”了声，淡声道： “比赛结果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不需要你多事，后续CiR想和她合作的事，将全权由我接手，没有我的命令，不要擅自行动，听到了吗？” 声音里甚至透着浅浅的警告意味。 伊桑·约克身体一僵，心跳突变，大冬天冷汗竟然就这么渗了出来。 如果对面的人能早几分钟打这通电话……不过，他也还不算是擅自行动吧？ 有些心虚地回了声“好的”，又怕对方听出他的心虚的声音，他立即转移话题，转开对方的注意力： “对了，先生，刚才联系秘书处时，我也一同作了报告，关于团队次席冯·史密斯失去联络一事……” “我已经知道，再找不到，就直接报案吧，华国的警察应该能帮到你。” 一个出乎意料的答案，直接让伊·约克懵了一下。 然而，对方并不像在开玩笑，也似乎真的没有打算帮忙的意思，说完，就直接挂了电话。 伊桑·约克无语了几秒，只能收起手机。 就这么一通才三分多钟的电话，除了对方沉默的时间，一分钟的通话里所包含的信息量，却巨大无比！ 主要是，对方从头到尾都没有提及过“伊蕾娜·布朗”，一个相关的字都没有！ 第二千三百六十一章 乖得像……条狗 在他先主动提起伊蕾娜·布朗后，对方都没有想要聊上一个字。 字字句句，全是江以宁。 伊蕾娜·布朗已经算是半公开的伴侣候选人，只要没有意外，不出两三年，她就会和霍华德家族的继承人结婚. 现在看来…… 不出意外就要出意外了。 三个小时前，他才骂完自己的同伴，说不可能，后面看完实验，又觉得有机会，现在打完这能电话，他已经确定，霍华德的这位未来继承人，对伴侣的选择，已经有明显的倾向了。 伊桑·约克抬起头，看向十来米开外的人群，心里万分庆幸，还好刚才没有把话说死。 见他挂掉电话，又看过来，短寸头男人便迈步走了过来。 “首席？是不是有什么不对？” 伊桑·约克摇头。 有些事情，只能是他自己心里琢磨，不能从他嘴里传出去。 特别是一些还没有正式公开的。 之前带着开玩笑的心态就算了，知道是的真的之后，就不能再胡说。 “没事。” 短寸头男人微微耸肩，也不在意，转而道： “那边还在等你的最后答复，那些老家伙就当着我的面，把我们骂了个狗血淋头，一点面子也不给。” 特别是京大姓周的那老头，还怕他不懂中文，给他来了个中英双语谩骂，要不是过来之前，老大让他尽量少说话，他差点就忍不住要怼回去了。 所以，他才赶紧跑过来躲一躲。 伊桑·约克还满肚子的想法，一听他的话，下意识质问： “你跟他们吵了？” 短寸头男人否认。 “没！” 伊桑·约克松了口气，看了同伴一眼，还是透露了些说的信息。 “我们回国前，将由那位来跟CiR对接，记住，一切要以谨言慎行为先。” 短寸头男人还没反应过来。 “哪位？” “……”伊桑·约克沉住气。瞪了他一眼后，才压着声音，低声道，“里斯·霍华德！” 短寸头男人顿时目瞪口呆，脱口而出： “怎么突然变成他跟我们对接？！我们有这么重要吗？” 伊桑·约克面无表情地看向他。 短寸头男人挠了挠头，补救般添了一句： “呃，我是说霍华德集团重要的项目那么多，我们只是星砂中的一颗。” 虽然他们CiR有国际地位，手上也有研究成果，但在霍华德集团里，比他们有地位的团队，比他们多成果的队伍，多得数不过来。 再加上CiR手上这个烧钱项目，已经拖了五年，什么底气都烧得差不多了。 他们没有完全被边缘化，还能领到研究经费，全因为霍华德真的看重这个项目！ “行了，别贫嘴。” 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解决！ 伊桑·约克朝江以宁的方向迈步。 “首席！”短寸头男人瞧了瞧自家老大，又顺着他视线看了看，忽然开窍，匆匆跟上脚步，带着点小兴奋，小声问道，“是不是那个原因？之前讨论过的？！” 伊桑·约克懒得理他，径直回到人群中。 “各位，抱歉，久等了。” 一群人“唰”地回头，看他的目光都不太友善。 周院长双手拉扯了一下外套的衣领，整理了下衣服，严肃出列。 一副准备斗到底的样子。 “哦，约克先生回来，怎么样？刚才的问题，已经考虑好了吧？” 问的是什么时候才能给出正确答案。 做研究的，当然知道这种问题回答不了，实际上，真正的问题是，他们要把所有问题都推给CiR，可以吧？ 就在这些人走开的空档，周院长甚至都预想过，这两个无耻的家伙，可能会趁机说他们没办法给出确切时间，但江以宁可以把后面的实验全部推导出来，以此确定最后结果。 他们敢说这种无耻的话，他就敢在这里，直接指着他们的鼻子骂！ 伊桑·约克点头。 “是，我考虑过了，刚才是我思考不周，没有考虑到贵方的立场，不好意思。” 他说不好意思时，是看着江以宁说的，显然这句像道歉的话，是说给她听的。 京大和T大一行人全都愣住了，吃惊和不相信直接写到了脸上。 伊桑·约克像没看出来一般，镇定自若地接着说： “既然江小姐推导出来的结果，和我们准备的答案一样，那就先直接采用，后续如果我们这边最终结果，和江小姐的有出入，我们可以到时候再坐一块商议也不晚。” “你们看，这样可以吗？” 周院长有些懵，打好的万字腹稿竟然一个字也用不上。 对方像被下降头似的，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变，连那点傲慢劲儿也全都收了起来，乖得像……条狗。 他没对方演技好，也没对方情绪收放自如，愣了片刻，才一脸不自然地接话： “……可以。” 伊桑·约克真正友好地笑了笑。 “那就这么定了。” “既然这边的审核已经结束，那我就先离开了。” 在众人惊疑的注视下，伊桑·约克带着自己的下属，大大方方地转身离开。 临走前，还冲江以宁热情地点了下头。 等人彻底走出视线后，周院长这才收回目光。 “那两个人，到底在打什么鬼主意？！” 变化来得太突然，在场所有人几乎一致认定，他们肯定想背后搞事。 特别他们最后的举动，尤为可疑。 周院长叮嘱： “以宁，你得小心些，一会儿我送你到停车场！” 张院长也道： “嗯，我给安保科打个电话，让他们派两个人过来，学校的监控也得再确认一遍。” 省得那些人搞背后偷袭那一套。 昨天已经出过事，今天再出，T大也压不住这些负面消息了。 江以宁觉得两位院长有些紧张过头，但也没有拒绝他们的好意。 刚才伊桑·约克看过来的那一眼，她没有感觉到恶意，甚至还有一抹讨好的味道。 莫名其妙得让人心生不喜。 为了避免夜长梦多，T大直接对外公开了江以宁的已经通过审核的消息。 这个时候，伊蕾娜·布朗那边还在实验室里“苦斗”着。 消息一出，顿时引来一片反响。 第二千三百六十二章 尘埃落定 【我的妈呀！闹了快一个学期，终于要结束了吗这场闹剧！】 【还没有，伊蕾娜·布朗的结果还没出来，还有平手的可能性哦！】 【别说笑了，看看直播里那个外国女人的样子，你敢说她能赢？】 【在线人数已经少了一半，她那些粉都不出声了，估计也看不下去，反正我是看不下去了，她的样子有点惨。】 【我还在看，两点多的时候，她推翻了前面所有数据，重新开始，现在看着挺顺利的，就是时间上，太悬了。】 【我导师也还在看，他说就算哪吒上身，她都赶不上。】 【为了避免那些崇洋媚外的狗乱吠，我得去论坛发一帖！我有第一手资料，江同学的成绩是得到CiR的人承认后，才公布的，至于CiR是哪边的人，站哪边，这个没得吵吧？】 【嘶，忍不住想歪个楼，Chiang到底厉害到什么地步，才能做到一点缝隙也不留给敌人啊！这不是她的强项物理，是生物啊！】 【举个手，虽然但是，Chiang也没有说过自己的强项是物理吧？】 【……妈耶，还真的是！谁知道Chiang擅长什么啊！她之前只是发表了些顶级研究成果和论文而已，没说那些就是她擅长的！】 【笑死，早该知道普通人的常识，不应该套到她身上。】 网络上吵翻了天，实验室里忙翻了天。 下午四点，T大推举出来，给这边做结果审核的物理系教授准时来到实验室的门口，有礼貌地轻敲了三下门后，就没再有任何催促。 无人机还在走廊窗户外停留。 在镜头背后的成千上万道视线注视下，三四分钟后，实验室的门缓缓打开。 交流生伊蕾娜·布朗站在门口，神色有些颓然，惯往总挂在脸上的高傲已经看不见。 被邀请过来当评审的物理教授看了她一眼，心里莫名想起一句话，“我还是喜欢你之前桀骜不驯的样子”。 不仅仅作为关注整件事全过程的人，他对伊蕾娜·布朗还是有些了解的。 国际物理圈里的新星，年纪轻轻就有不小的成就，还被不少物理大佬看好，未来的物理学历史上，会留有她的笔墨。 结果，最先留下来的，是一笔黑历史。 国际上能不能抹掉，不知道，但华国的物理史上，一定抹不掉。 往后成功越斐然，这一笔就越突显。 伊蕾娜·布朗，怕是永远要被压在江以宁之下了。 就，挺好。 开门后，伊蕾娜·布朗就堵在门口，没有让开，颓然的神色里有一丝呆滞和惶然。 T大物理系教授只当她是累了。 毕竟，她在实验室里已经呆了整整六个小时，大脑一直处于高度集中，高速运转的状态，是经常待在实验室里的人会有的状态 他轻咳了声，敛起那些无所谓的心思，摆出严肃脸，问道： “我可以进去吗？” 伊蕾娜·布朗动了一下，缓缓掀起眼帘，碧眸看向门外的人，花了几秒，才让思绪回到现实。 “江以宁那边，出结果了吗？” 先关心对手，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T大物理系教授做不出落井下石，这个年轻人会吃上自己的苦果，他没必要再多说难听的话。 何况，他上来之前就已经知道结果，所有事情已经尘埃落定，现在也只是走过场，后面的事情，一点都不着急。 他回道： “出了，CiR的首席，伊桑·约克先生亲自过来，一同审核江同学的结果，她推导出来的结果，和冯·史密斯先生放在我们这边的答案，是一样的。” 所以，江以宁通过了。 无神的碧眸霍然睁大了些，不难看到她眼底里的不敢相信。 “她推导出来了？！” T大物理系教授不知为何，看见伊蕾娜·布朗的反应，忽然有股小自豪涌上心头。 不过，他不能表现得太过。 他所代表的T大，在这件事里，是中立的。 嗯，谁也不偏帮。 “是的。” 能让开，让他进去看看她的实验结果了吗？ 见伊蕾娜·布朗的脸色白了些，身体要倒不倒，他也不敢催促，手悄悄摸向口袋里的手机，心想着，不会晕倒吧？要叫救护车吗？ 要不，还是多叫几个人上来，一起看着点？万一人真晕倒，他一个男的，真不好办！ 迟疑了下，他小心翼翼地开口： “布朗同学？你没事吧？用不用帮你叫医生？” 伊蕾娜·布朗的样子，同样落在无人机上的镜头里。 【把人逼到这个地步，这就是你们华国人口中所谓的谦让、礼仪之邦？！】 【一场小比赛而已，用得着搞到这个地步吗？这要是被传到国际上，都不知道会被人黑成什么样！】 【可不，Chiang那种地位的大佬，竟然这样压迫打击新人，不丢人吗？】 【蛙趣！伊蕾娜·布朗的脑残粉又涌出来了！】 【还好我早有准备，指路链接，有图有视频，先看看这位姐做了什么，再来看看她被逼惨的样子可不可怜！】 【嘿嘿，直接上我们陈教授的照片就够了！】 【陈教授：你礼貌吗？】 直播间里吵吵闹闹，一点也影响不到现场的两个人。 伊蕾娜·布朗手扶着门框，沉默了几秒，才摇了摇头，又问： “你刚才说，是伊桑·约克亲自过来？冯·史密斯呢？他在哪里？” T大物理系教授心想，这种问题怎么问到我这里来，我怎么会知道？ 他们T大只是提供了一个比赛的场所，可约束不了CiR的人，他们也不可能向T大报告动向。 “史密斯先生今天都没有来T大。” 伊蕾娜·布朗皱眉，还想问什么，T大物理系教授抢先道： “或者，布朗同学你可以在我审核的时候，试着联系CiR那边？约克先生并没有给我们留下联系方式。” 他只是来做审核的，其他事情，什么也不知道！ 伊蕾娜·布朗看了他一眼，终于往前迈步，让出了门口。 她走到窗口边，拿出手机打了一通电话。 第二千三百六十三章 落入敌人的手里 六个小时过去，电话依然没打通。 不过，和早上的不一样，现在再打，号码从漫长的等待接通，变成直接的关机提示。 手机没电了。 现代人不可能丢下手机一整天…… 可以肯定，手机主人出事了。 伊蕾娜·布朗捏住手机，退出通讯录，登上京大论坛，随意扫了一眼。 满屏满页，全都是议论江以宁的话题帖……早在两个小时前，那边就已经立在不败之地。 比她早了两三个小时。 她怎么都不相信，她和江以宁的差距，会是这么大。 怎么可能！？ 不，不可能的，江以宁出的实验，根本就不难，只是她狡猾地在一些不经意的地方预设了陷阱，诱导她踩下去，才浪费了时间。 不是江以宁有多高明，是她自己大意了。 在知道江以宁要自己出题后，她就研究了所有Chiang接触过的项目，也是因为这样，才会被先入为主误导，从而触发了陷阱。 可，哥哥忽然失踪，自己全面溃败。 好像……每一步都在昭示着，她就是要输江以宁一步。 女人死死捏住手机，用力之大，手指关节的血色几近褪尽，皮肤惨白得可怕。 沉默片刻，她深吸口气，打开拨号键盘，长按数字“1”，几秒后，一通电话就打了出去。 “嘟嘟”地响了好一会儿，电话被接起。 手机那边传来淡淡冷冷，却让心跳加速的男性嗓音： “娜娜。” “里斯哥哥我——” 想说的话没能说出口，手机那边的人便强势地打断她： “比赛结果如何？” 伊蕾娜·布朗呼吸一窒，张了张嘴，那个确定答案，怎么也没办法从她的嘴巴中吐出来。 手机那边的人等了两三秒，随即轻笑出声。 “行，我知道了。” 伊蕾娜·布朗脸色发白。 到底是一起长大的兄弟姐妹，她的不说话，就是最响亮的回答。 男人带着笑意的话，更是彰显他心情的愉悦。 这阵愉悦浅浅淡淡的，毫不意外，又那么的理所当然。 就好像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里斯哥哥——” 手机那边的男人收了笑，态度忽然一百八十度转变，嗓音变冷变硬，再次打断她： “你还有什么事？” 短短的一句话，像利剑一般，刺向她的心脏，又凉又痛。 并且，比起他以往的冷淡，多了些不同。 她知道那点不同是什么。 也是，跟一个死人，有什么好聊？ 视线晃动，眼前一切事物忽然模糊，她一手扣住窗框边沿，稳住身体，双眼闭上，缓了两秒，才开口： “乔不见了，你有他的下落吗？” 男人声音顿了顿，轻描淡写道： “他在暮家人手上。” 他的声音太过浅淡，一点情绪起伏都没有，等他说完两秒，伊蕾娜·布朗才消化掉他话里的含义。 脑子轰隆一下，好像有什么坍塌了。 她知道乔·霍华德可能出事，但完全没想到他是落到暮家人的手里。 近这五六年，不管是明面上的霍华德集团，还是暗地里的Saint，都跟暮家，准确说，跟暮沉正处于水深火热的敌对状态。 单凭一个霍华德姓氏，乔落到对方手里，绝对不会有好下场！ “里斯哥哥，怎么会这么突然？你那边有解决办法了吗，我可以——” “突然么？”男人轻笑着，“也不算吧？至少，我能预料到。” 简短的一句话，信息量却硬生生挤爆了她的认知。 伊蕾娜·布朗愕然至极。 “里斯哥哥，你……是你把乔……” 男人敛了笑意，声音冷了几分。 “虽然我是有想法，不过，乔也是我的哥哥，我还不至于残忍到把亲哥哥送到别人的餐桌上。” 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微颤抖，寒冬的冷空气正一点点蚕食着指尖的温度，寒意一点一点地入侵，麻木了感觉。 他没有亲自把人送出去，他只是冷眼看着乔落入敌人的手里，并且，无动于衷。 她知道，乔昨天的举动已经惹怒了他。 做了那么多，她也没能赢下来，就因为乔动了江以宁，所以，他彻底放弃了乔。 指尖绷紧，硬是克制住微颤，伊蕾娜·布朗再开口，声音带了一抹哀求： “里斯哥哥，你，你不能这样对他！养父他不会坐视——” “怎么？”男人慢慢悠悠地打断她的话，“你也要学约翰，拿父亲来压我？” 他的声音已经染上一抹不明显的不悦。 多亏了约翰·霍华德的坚持不懈，这样的事情一多，渐渐就形成了他的雷区。 她再提，只会让他的态度更坚决。 “我没有！” 男人的兴致被搞没了，也不想再让这通无意义的电话继续下去。 “没有就最好，还有其他事情吗？” “里——” 对方也没真的等她说出“其他事”，径直挂了电话。 耳边只剩下一片嘟嘟声。 慌乱感涌上心头，她正想再拨打电话，进实验室做审核的T大教授正好走了出来，开口喊了她一声。 “布朗同学。” 伊蕾娜·布朗像受了大惊吓般，整个人弹跳了一下。 T大教授也没料到，才一句话，她反应竟然这么大，也被吓了一跳，再看她的脸色，比他进实验室前还要白几分。 整个人看上去，好像随时会倒地不起似的。 他多少有些忍不住地鄙夷，输不起就别闹啊！ 闹得这么大是她，输了的也是她，输了要晕的还是她。 就看她现在这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别人欺负了她呢！ 大麻烦！ 还好，这个大麻烦是京大的。 鄙夷归鄙夷，人要真的倒下，这责任说不定要落T大，落他头上了。 “我帮你叫辆救护车吧。” 不是询问，他打算，不管这交流生同不同意，都先把电话打了，以防万一。 说着，就摸出手机准备摁120。 就在这时候，女人忽然向前迈出一步，挥手拨开他拿手机的手，声音有些尖锐地质问： “江以宁在哪里？！我要见她！” T大教授没防备，被她这么一拨，手机就脱手掉到地上。 “喂——” 女人强势地重复： “我要见江以宁！” 第二千三百六十四章 T大的教授真是被这个外国年轻人给气笑了。 要说她能摆正态度，客客气气的，说不定他还能好声好气地跟她说说。 就凭这种态度—— 谁爱侍候谁侍候，反正他不侍候。 当下也不管她是不是要晕，或者想见什么，他都懒得管，把手上的工作处理完，就走人！ “刚才我已经对实验做完检查和审核，结果要求的数据，跟出题人给出的数据并不一样，实验完程度不高，因此，我判定这个实验没达到标准。” “如果布朗同学对我的判定有疑惑，也可以自己找相关人士过来再次审定，我刚才进去时，也已经录下整个过程，实验室里也有监控，T大的监控视频有效保存期是两个月，那，就这样。” 把该说的都说了，T大教授弯腰，把掉地上的手机给捡了起来。 没有意外地看到屏幕变成蛛蛛网状，忍不住心疼地“嘶”了一声。 回头就找老张申请工伤！ 然而，他刚直起身，那交流生又一次逼到他面前来，以极低的声音说了一句什么。 T大教授先是愣了愣，沉下脸。 被气的。 “布朗同学，这里是华国，不是你撒野的地方！我们对你一再容忍，只是希望通过以理服众解决问题，不是真的对你没有办法！” 一个独身来华的小姑娘，在华国土地上，要真的想在她身上付诸权和势，她真以为自己能抗衡？她背后那远在太平洋另一边的势力，真的来得及护住她？ 她这种行为，已经不叫狂妄，而是愚蠢！ 把别人的善让当软弱，只会害了她自己！ 伊蕾娜·布朗沉着脸色，压根不把她不想听的话听进耳朵里，强硬地重复： “我要见江以宁。” T大教授：“……” 对上一个不听人话的人，真是哔了X！ 他能动手打她吗？ 显然不能。 而且，这交流生还非常擅长利用自身条件，挺着胸膛堵着他，逼得他进不是退也不是。 碰不得，打不得，他也没有对方那么不要脸。 T大教授笑了，心里无限感慨： 原来人被气到极致的时候，是真的会笑。 “江同学早就离开了。” “布朗同学可能还不知道，她早在两个多小时前就已经完成实验！” 这话多少有故意刺激她的味道。 T大教授是想保住自己作为教职工作者的素质和气度，但是，被人气到不行的时候，总是很难控制住脾气。 “另外，你想江同学这个要求，我怕是帮不了你！首先江同学不是T大的学生，T大没有她的联系方式，其次，江同学是独立的个体，即使是T大，也不可能安排她的行动！你就算威胁要砸了T大，我也只能这样回复你！” 话里虽然有真有假，但字面上是挑不出一点假来。 伊蕾娜·布朗正想再往前一步，就在这时候，她握在手上的手机“叮”地响了一下。 一条信息。 ——江以宁正往T大东门方向走，应该要去那边的停车场，你现在过去，应该能赶得上。 她快速读完信息，顿了顿，转头朝窗户外，还在盘旋的无人机看了一眼。 随即飞快收回视线，转身快步离开。 T大教授见她走得那么迅速，先愣了一下，回想到她先看手机又看无人机的动作，不用猜也知道发生什么事。 无机人把这里的情况直播了出去，直播间里大概有人……有伊蕾娜·布朗的粉丝把江以宁的行踪透给了她。 这都是什么事！ T大教授低咒了声，烦躁地扒了下头发，也飞快给张院长那边打了通电话，知会他们这边的情况。 不过，他倒也不太担心。 江以宁身边有保镖，周院长和他的助理也在场，还有老张和学校保安，浩浩荡荡一群人，而伊蕾娜·布朗只是一个人，总不可能还让江以宁吃亏吧？ 如果真让孩子吃了亏，这群人以后也别吃饭了，浪费粮食！ …… 物理实验楼离东门旁边的停车场不远，伊蕾娜·布朗甚至先到一步，远远能看见江以宁众星捧月地朝这边走来。 她定定地看了一眼后，才直直地走过去。 学校已经放假，寒假留校的人不多，校园空空荡荡的。 一群人显眼，一个人也不遑多让。 以江以宁为首的一群人，也一下子就发现那个远远走过来的异国人，众人当即停住了脚步。 周院长想也不想，往前一步，先把江以宁挡到自己身后。 其他人也异常默契地挪了位置，把她护在人群的最里面。 就这么一会儿的时间，伊蕾娜·布朗已经来到众人跟前。 站在最前面的周院长抢先开口： “布朗同学！比赛已经结束，江同学的结果也已经在学校官网上公布了，你的结果也会在稍后一并公开出来，至于后续……今天从早上忙到现在，你和江同学一直泡在实验室里，想必已经很累，你中午也没有进食，对吧？你先回住处休息一下，吃点东西，后续的处理，我们明天再谈也可以。” 顿了顿，还是不太放心地补充了一句： “需要我找人送你回去吗？刚才听说王教授说，你从实验室出来的时候，脸色不太好，如果不舒服，我让人送你去医院看看？” 总之，别往他家江同学身边靠，一切都好说话。 大局已定，她再闹也没意思了，而京大，也不会咄咄逼人，可以给她点休息时间。 然而，他的好声好细，完全没有被伊蕾娜·布朗听进去。 外国女人甚至没有看他一眼，碧眸直勾勾地盯着他身后的女孩。 等他闭嘴安静下来，女人才开口： “江以宁，CiR次席冯·史密斯教授，昨晚就失踪了，是你做的吗？把他交出来！” 这话一出，周围的人都惊了一下。 周院长回神，脸色黑了几度。 “布朗同学，有些话不能乱说！你这话已经有诽谤的嫌疑，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伊蕾娜·布朗一如既往地无视旁，紧紧盯着江以宁，又把话重复了一遍。 第二千三百六十五章 我已经学会了 紧紧盯着眼前的女人，不放过她脸上任何的细微变化。 只见江以宁微微偏了偏头，像在思考似的，脸上倒什么表情变化，淡漠得像听了一件不关心的小事。 她没思考多几久，便给出了回复： “人失踪了，的确需要报警。” 顿了下，朝身边的人看了眼，又道： “史密斯教授身份不一般，身上有科研成就，在学术上，是个值得尊重的人，如果你有需要帮忙，大家都会愿意帮忙，当然，包括我。” 好像一点也听不出伊蕾娜·布朗的一番话，其实全是威胁。 不知道江以宁听没听得出，反正，旁边其他人都听出来了。 周院长黑着脸，已经对这个交流生装都装不出好脸色。 从来到京大的第一天就开始闹事，到最后尘埃落定还要继续闹，本来比赛结果出来之后，只要她乖乖遵守自己亲自定下的约定，京大可以尽量不再让舆论扩大，也不跟她计算这段时间以来的各种损失。 偏偏这人到了最后一秒，还想往江以宁头上套罪名。 都是什么人！ 不过，江以宁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他当即应话： “是，报警吧，如果有需要，京大会提供协助。” 张院长也跟着表态： “T大也会。” 伊蕾娜·布朗垂在身侧的手紧握，视线一一扫过眼前的人，最后定在江以宁的脸上。 “如果人在暮氏的地盘上找出来，后果，你会知道的。” 放下一句狠话，她转身，走得干脆利落。 已经做好被她胡搞蛮缠心理准备，周院长看着她的背影，一时间竟然有些反应不过来。 但回过神后，又觉得这种处理方式，还挺像伊蕾娜·布朗的风格。 这位交流生似乎只喜欢起手式，把事情挑起来后，就会站到人后，让其他人为她当牛做马。 之前对陈教授就是这样，起初几次挑事，让陈教授名誉受损，她就没再直接对陈教授做什么，有的是人为她当推手，推动舆论事件。 就连京大物理院冲突事件，这位交流生也完全没在现场，更没有做什么说什么，追究责任也追究不到她身上。 但所有事，谁都知道，跟她脱不了关系。 现在故意过来说这么一句话，不就是先给江以宁套个罪名，后面更好操作吗？ 周院长皱起眉头，忽然就想到了祝荣恩。 他都不敢肯定京大里，还有没有隐藏着这种为资本卖命的人。 “江同学，这人离开华国前，你都得小心些。” 江以宁收回目光，轻笑着点头。 “我会的，周院长，别担心。” 如果这里是M国，那的确需要担心，但这里是华国。 就算是霍华德家族的人，来了华国，也必须遵守华国的规则。 一行人将江以宁送到停车场，也确信CiR那边没再安排什么小动作。 本来还想把人送到车子旁边的，但人还没迈进停车场，里面就有一个高大修长的身影缓步走出来。 “宁宁。” 正是暮沉本人。 他笑着一一向江以宁身边几个长辈教授打了招呼。 这才牵着自家女朋友上车离开。 在京大里，就周院长知道的，有不少女学生在磕这对小情侣的CP。 以前一直没有正面遇上，也就没什么想法，这会儿亲眼看见两人凑一块，他忽然有些发愁，怕孩子沉迷谈恋爱，没心思搞科研怎么办？ 望着启动的车，回头抽空，问问江同学的未来规划吧！ 恋爱可以谈，就是别太费时间，合理分配时间，那就完美了。 …… 车上。 男人把女孩两只微凉的手都握到自己手心里，轻轻揉捏着。 “路上是不是遇到什么？” 本来也要跟他说的，他先问，江以宁便直说了。 “……听她的意思，她好像对你藏人的地方挺好有把握的。” 江以宁说着，抬眸望向他。 那双漂亮的桃花眼清亮明澈，带着些好奇，好像在问：你没有问题吧？ 暮沉看着她，忍不住低笑了声。 “我本来是没有问题，不过，宁宁看起来，是想帮我藏人？” “或者，我改一改说法，宁宁觉得可以顺便让大哥帮我藏？” 江以宁：“……” 好吧，这人经常一眼就看穿她的想法，她早就不会觉得惊讶了。 她眨眨眼，点头。 “差不多是这样。” “大哥想找你把人要过去，你要是有用，就留着，拒绝就是。” 人是暮沉花人力物力弄到手的，他才有决定权。 她可不想因为她和他的关系，就要他一味对她的亲人让步。 暮沉低头，在小姑娘微凉的唇瓣上轻咬了口。 “我要那人有什么用？大哥想要，就给他。” 江以宁微微吃痛，抽回自己的手，一手推开他，身子也车门方向挪了挪，捂住被咬的唇，瞪他。 “现在是要去接大哥！！” 要是留下痕迹，被大哥发现，非招骂不可！ 暮沉把人捞回怀里。 “我已经学会了，不会留下痕迹的。” 江以宁挣扎的动作一顿，有些不可思议地睁圆眸子。 “你学会什么？” “就你想的。”暮沉继续握住女孩的手，继续帮她搓暖，“我记得什么样的力道，不会伤到宁宁的皮肤。” 态度自然，根本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问题。 江以宁忽然就有扶额的冲动。 “这种事情，你不用学，也不用记！” “有用。” 江以宁哪里接得住他的话，一张小脸憋得通红，思来想去，好半晌，只挤出一句： “不准学也不准记！” 暮沉知道小姑娘害羞，也不跟她在这个事上犟，轻哼一声，算是带了过去。 其实他只是记住了，做不做得到，还得视情况而定。 这种事情，一旦头上，他也只是个普通人，哪里控制得了自己的力道？ 江以宁对他的吸引力，从来没有见底过。 他说道： “那个人对我没什么用，大哥想要，我一会儿就让人给他送过去。” 江以宁轻呼了口气，把思绪从乱七八糟里拉了回来。 “嗯，大哥应该会自己跟你说的，你们看办吧。” 第二千三百六十六章 宁宁也该学一学了 从学校出来的时间，比预料的要早，到机场时，离江亦燃的飞机降落时间还早了大半个小时。 暮沉牵着江以宁去了机场的商业区转了转。 江以宁只抱着打发时间，随便逛逛看看的想法，然而，走不到十分钟，身边男人已经在其中一家奢侈品店买了不少东西。 挑拣的动作，熟练得让她有些惊呆了。 并且，他买的东西，极有个人风格，几乎拿起来，她就立即猜到，是要送给谁的。 回过神后，她小步地跟在他身边。 “……你不用每次都带礼物的。” 男人买买买没有停，趁着导购划账的空档，才抽空回了句： “都是些小东西，不值什么钱，但可以哄人开心。” 江以宁看着柜台里的导购小姐，两个忙着包装，一个忙着结账，台面上还零散地放着未来得及打包的小精品。 每件东西，她扫一眼就知道会是哪位婶婶喜欢的。 可这些东西，她一句意见都没来得及给，暮沉就已经挑好。 那份用心…… 早在深城初见，江以宁就能清楚感受到，暮沉对她那份无条件的好，就跟江家的长辈们一样，真切付出，却不要求回报，这也是她愿意让他靠近的原因。 日子一天天过去，他的好一天天更深沉，不仅对她，连她最重要的人也一并爱屋及乌。 能遇上江家的亲人，她的运气已经够逆天了，没想到在人生最灰色的时候，再一次逆天地遇上暮沉。 …… 东西虽多，但都是些小物件，全部包装完，导购又熟练统一归入一个大礼袋里。 暮沉伸手接过，另一只手非常自然地伸向身边女孩，要牵她的手。 还没碰上，小姑娘忽然一动，人已撞进他的怀里，双手还紧紧箍住他的腰，满满的撒娇意味。 明明平时最正经不过的小姑娘，竟然放下心里那些条条框框，不顾旁边的目光。 暮沉愣了一下，随即，双手微抬，顺势把她揽入怀中，十分自然地享受起这个为数不多的主动拥抱。 脸颊轻轻蹭动女孩柔软顺滑的发丝，心满意足地嗅着全是她味道的气息。 好半晌，才想起来要哄哄她。 “宁宁怎么了？” 江以宁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摇了摇头，听着他的心跳声，闷闷道： “突然想抱抱你。” 暮沉顿了顿，视线微垂，落在被他拎着，垂在女孩后背的大礼品袋，薄唇勾起一抹弧度。 “那……像这种突然抱抱，能不能变成经常？” 江以宁：“……” 她本来还沉溺在感动中呢。 这样很暮沉！ 得寸进尺，就，挺好的。 江以宁仰起头，张嘴就往他下巴那恨恨地咬了一口。 暮沉低低地“嘶”了声。 以为他知道疼了，江以宁这才松开，想要往后退。 扣住后身背的手收紧，男人将她往怀里拢，两人贴得更紧一些。 低沉沙哑的嗓音贴着她耳畔，轻轻敲击进她的心： “宁宁也该学一学了。” 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江以宁茫然地“啊？”了一声。 “学什么？” 暮沉低笑。 “学着试探我的皮肤承受力。” 说着，松了松手劲，拉开了些两人的距离，微微抬起下巴，让小姑娘看清楚他下巴的情况。 “这次咬力大了些，是不是留了痕迹？虽然我是不介意被宁宁留痕迹的，但我猜，宁宁见到大哥时，应该会羞羞脸。” 两人距离近，江以宁清晰看见男人线条流畅的下巴，印着一个牙印。 没到流血的地步，但印子很深，怕是短时间内消不去。 江以宁：“……” 啊！！这人，好烦啊！！她现在就快要羞死了！ 为什么要重提这种话题！ 她恼羞成怒地瞪他，低声强调： “我才不学这种东西！！” 暮沉耐心极好地哄： “不难的，宁宁别担心，多练习几次就会了。” 没人担心学不会好不好！ 江以宁才不听他的，挣扎地推开他，逃似的快步走出奢侈品店。 等跑出门口，才回头催他： “快点，差不多时间了！” 说完，也不等他，扭头就走。 唯有那只露在黑发外的耳尖红彤彤的，格外惹眼。 暮沉唇角勾着一个愉悦的弧度，怎么也压不下去，心情极好，听到催促，便乖乖地跟上。 走到女孩身边，还是没忘记要牵上她的手。 “我的天，怎么会有这么甜的情侣？” “就是……你们听到那个帅哥提的要求不？啧，用那种高级脸，求抱抱，不要太犯规！” “重点不是这个，那帅哥买的东西，应该是要送长辈的，看那些小礼品风格，应该要送好几个人呢，他都没问喜好，挑得那一个干脆利落，换成哪个女孩哪个不迷糊？” “的确，好话易说，好事难做。” “哎，真是没对比就没伤害，他长成那样，结账的卡还是最高级的钻卡VIP……内外条件好，还有心，天啦，这真是地球里的男人吗？！” “好男人肯定有的，只不过，都是别人的男朋友。” “酸成狗了！！” …… 江以宁举着手，朝自己的脸颊扇着风，一个眼神也不往身边人递。 只要她没看过去，就等于他没有笑，也等于什么事都没发生！ 想是这个想，在经过一家连锁便利店时，她还是顿住了脚步，迟疑两秒，就拉着暮沉拐了进去。 花了两分钟就买到她需要的东西。 又花了两分钟，把人拉到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暮沉站在她跟前，看着小姑娘低头跟包装盒“奋斗”得起劲，小声提醒了句： “贴创可贴，会更显眼。” 意思直指她在自欺欺人。 江以宁只当听不见，拆了盒子，撕了一片创可贴，就要往他下巴上贴。 暮沉还能怎么样，只能配合她，调整好角度，好方便她动作。 “要是大哥问起来，你就说不小心撞到，记得啊！” “……嗯。” 几次相处下来，他很清楚，江家大哥当面不会问，只会私下无人时才“问”。 小姑娘装傻，他配合便是。 等贴完创可贴，时间也差不多，两人这才往接机口走去。 第二千三百六十七章 偷偷领证 两人走到接机口，刚好是飞机降落时间五点半。 从飞机下来还要些时间，江以宁趁着这点空档给大哥发了信息，免得错过。 江亦燃那边应该在忙，过了七八分钟，才收到他的回复。 【好，等我五分钟。】 不多不少，等了五分钟，江以宁就看见了熟悉的身影。 如同江以宁第一眼看的到不是大哥江亦燃，江亦燃第一次看见的也不是自家小妹。 “宁宁啊啊啊！” 脸上戴着口罩，架着墨镜的雪梨，行李也不要了，撒手一扔，整个人虎扑向那个心心念念的女孩。 不顾旁人的目光，一把搂住江以宁，她扯下一边口罩挂绳，像猫咪遇上猫薄荷一样，脸颊对脸颊地跟女孩亲亲贴贴，蹭个没完没了。 “呜呜我们多久没见啦！！我好想你！想到心都快碎了！你有没有想我？有吧？” 江以宁知道雪梨会回来参加她的订婚礼，就是没想到，她竟然和大哥坐同一班飞机回来。 嗯，她记得，以前好几次，雪梨和大哥都是采用前后脚方式回四九城的。 自从上次M国一行……或者该说，被她听到不该听的电话后，这两个人就懒得装了？ 也是。 一直这么装，是挺累的。 浮上水面多好啊。 大婶婶也高兴—— 说起来，她要不要给大哥提个醒？ 算了，一会儿能想起来的话，再说吧，要是想不起来，那就想不起来呗，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她和雪梨都不会有问题，至于大哥…… 大哥是家里的顶梁柱，他有保护好自己的能力，他会自己保护自己。 江以宁小心思转了一圈，手上也回抱住雪梨的细腰，有些瑟缩那份蹭抱带来酥麻感。 “有，嗯……偶尔会想想。” 雪梨听到有就足够，不管有多少，或者小姑娘只是哄哄她，她也不在乎。 反正，小姑娘嘴上说有就行，她信！！ “宁宁乖，给姐姐亲一口哈~” 雪梨嘟起嘴，作势要亲小姑娘的脸颊。 旁边，两个第一眼就对上视线，并且谁也没有移开目光，死死互瞪的男人，瞬间有了动作，非常默契地同时伸了手。 暮沉伸手捂住了自家小姑娘的脸颊，江亦燃则伸手捂住了雪梨的嘴，两人的手背无法避开地紧贴住。 下一秒，两人又是同时用力，把手上捂着的女孩，拉向自己的怀里，手背分开。 多少有些嫌弃地扫了对方一眼。 雪梨挣扎地拍打那只劲大的手臂。 “唔唔！唔唔唔！”放开！别碍事！ 江亦燃头痛，低声警告： “注意些，被人发现身份，你就别想走出机场。” 雪梨这才想起来，自己好像算是个流量明星来着，目光往旁扫了扫。 果然就看到不少人往四人的方向探究。 不过，并没有多少人都盯着她看。 暮沉和江以宁都没有遮掩脸部，俊男美女站一块，本来就非常引人注目。 而她和江亦燃，一个戴墨镜，一个戴口罩，看不清全貌，自然少了些目光。 但也只是少了些，看过来的人还是有的。 暮沉和江以宁不是公众人物，长得再好看，路人都不能堵住两人的路。 可她是。 如果被人发现，“雪梨突然现身四九城国际机场”，不消一会儿，她就会被包围，甚至会闹上热搜。 这样一点也不好。 她唔唔地点了下头，表示知道该怎么做。 江亦燃垂眸看了她一秒，这才松开了手。 雪梨速度把口罩带了回去，重新往小姑娘跟前凑了两步，朝依然抱着小姑娘不放的男人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别挡道。 暮沉抿唇，不想理她。 没道理来接个机，还要把自己的未婚妻让出去。 江以宁没瞧见他的微沉的脸色，拉下那只还捂着她脸颊的手，动作十分自然，就跟雪梨挽在一块。 “我们走吧！回去正好吃晚饭！” “嗯嗯，走吧！” 说着，两人先迈开了步伐。 身后两个男人则是静默了两秒，才跟了上去。 两个年轻女孩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见，积了一大堆想说的话，正好身后两个男的也有正经事要聊，江以宁步伐迈得心安理德，毫无负担。 最初的话题，当然是雪梨回来的原因，她家小姑娘要订婚！ 这必须聊，还要大聊特聊。 “……我知道，暮沉这人能耐不小，但真没想到他的能耐大到这个程度！我以为他有胆子公开跟你的男女朋友关系，就够牛.逼了，谁知道他竟然这么知时间就搞定了你家那几个老顽固叔叔，成功让他们答应你们订婚！” 雪梨感叹至极。 “我以为，你们的男女朋友关系至少要维持好几年呢！” 别人不知道，她可知道得很，以江正贤为首的江家长辈，总在不经意间，暗搓搓给江以宁输入晚婚的观念。 结果，江以宁到现在都还没满二十呢！ 江以宁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回应雪利的话，有些窘迫地哼唧了声，就想要转移话题。 雪梨正来劲，怎么可能被她跑掉，笑嘻嘻地凑到小姑娘耳边，低声问： “你们该不会打算等到五月份，就偷偷领证吧？！” 江以宁睁圆一双桃花眼。 “怎么可能？！” 顿了一下，又补充道： “大哥也不可能会同意的。” 雪梨“嗯？”了一声。 “还要等你大哥答应？！那我猜，你们至少还要等十年！别听你大哥的，只要三位婶婶同意就行！她们有阅历，会看人，又不会像伯父叔叔他们那么犟！听她们的！” 江以宁迟疑了下，悄悄往后瞥了眼。 “不是，之前在深城，大哥帮我处理监护权的问题，当时顺便就把户口迁到他户口本上。” 雪梨懂了，然后，小声地偷笑了起来。 “傻宁宁，你还不知道呢？政策是在去年还是前年就改啦！现在结婚，不用户口本哦！” “如果你和暮沉真的想偷偷领证，拿身份证去，就能领！保准你大哥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待在四九城，也没办法阻止你！” 江以宁闻言，眨了眨眼睛，下一秒，也炸了雪梨一下。 “雪梨……你特意去查了的？” 第二千三百六十八章 没有结婚需求的人，是不可能一直分神留意婚姻的政策变化。 会关心的，都是想要结婚的人。 那么，问题就来了。 雪梨是那个想要结婚的人吗？ 江以宁眨着晶亮的桃花眼，望着雪梨，十分期待她的答案。 嗯，如果雪梨透露出想结婚的意思，那她就得赶紧跟大哥反馈一下。 上一次那通电话……她听出来，自家大哥应该想结婚了。 对上这么双眼睛，雪梨瞬间不嘻嘻，挽着女孩的手，跟着就往女孩的小腰挠过去。 “是我先问你的！赶紧回答我，别想转移话题！” 江以宁一边闪躲，一边想要捉住那只挠痒痒的手，还不忘记反驳： “我没转移话题啊！这不是顺着你的话聊的吗？就是话题内的小问题！何况，我又没说什么，就是问你是不是特意查的，这问题怎么了吗？你先回答呀！” 雪梨不知道最近又练了什么项目，动作比以前灵活多了，加上她的力道向来比江以宁要强上那么点儿。 这你来我往的挠人里，她轻松占住上风。 江以宁打不过，只好加快脚步，向前逃去。 “嘶！”雪梨技高一筹，把人捉了回来，“你这小妮子，没见的这些天倒是越来越狡猾了啊！一见面就想着坑我？！” 这可太冤枉了，江以宁才不认。 “我只是问你一个问题而已！雪梨，你心虚！我要跟我大呜——” 人就在后面跟着呢！ 她一叫，江亦燃准会上来过问！ 雪梨眼明手快，抢先捂住她的嘴巴！ “我的小祖宗！你小声点！” 这么一示弱，不就落了下风么？ 江以宁冲她眨眼睛。 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透出来的笑意和狡黠，让人无可奈何，又心甘心愿地认裁。 雪梨还能怎么样？只能乖乖降了。 “你就是吃定我了是不是！” 江以宁主动挽回她的手。 “不是啊！我就是随便问问。” 里面只有一点点私心，和好奇心，她不会干涉大哥的恋情。 大哥比她会看人，也比她多阅历，对他人生选择，她除了祝福，还是祝福。 嗯，他主动需要帮忙除外。 雪梨望向小姑娘那双清亮明艳的桃花眼，里面没有一丝排斥，没有一丝厌恶，更多的是八卦和好奇。 还着点些调侃，仿佛想要把人逼出羞意来。 她忍不住轻轻咂舌，心里涌出一股带着微酸涩的喜悦。 这孩子终于恢复了些，和她刚认识时的调皮劲儿了。 自从去了一趟深城，小姑娘脸上的笑就少了，总是带着一股子抹不开的冷淡，性子也沉默了许多。 虽然她本来就因为生病，少有接触人，性子文静乖巧，但只要和她接触久了，就能发现小姑娘的骨子里，多少有些叛逆和跳脱。 对熟悉亲近的人，偶尔也会人来疯。 就好比，当初身体刚好些，就敢跟她私自跑出清水村“探险”。 可是，这两三年，这些不经意的小特质，像从她身上抖落了似的，很难再看见。 ……她对自己的身份，缺少安全感。 雪梨弹了下她的额头，低声笑骂： “我是特意查的，那又咋了？你姐我已经快二十八了，想结婚不是很正常！你瞧瞧你，才二十，都订婚了，还不许我想想？” 江以宁皱了皱鼻子，不太满意她这个答案。 雪梨可不会再给她机会，一点回话的时候也没给她，就捧着她的脸，揉了揉。 “好了，现在你知道了，要不，现在就去跟暮沉聊聊？” 跟他说，结婚不需要再带户口本？ 想了想那画面，江以宁成功被转移了注意力，小脸一红，嗔怪地瞪了雪梨一眼，拍开脸的手。 “我又不急！” 现在才一月，离五月还早着呢！ 不对！ 她都被臭雪梨带偏了！ 重点是，她也不可能做出那种，不跟长辈商量过，就跟暮沉领证的事情！ “你不急，后面那位急而已。”雪梨轻哼，“我就等着看他接下来的逆天耐能做到哪个地步。” 她就不相信，那小子不想赶紧把最终关系定下来。 江以宁宁帮自家未婚夫洗白： “阿沉也不急！” 雪梨嗤笑，并不反驳。 一路笑笑闹闹，出了机场，上了车。 在车上，空间小，不好再说那些“乱七八糟”的话，话题这才回归到日常生活上来。 也几乎是江以宁和雪梨在聊，江亦燃和暮沉则沉默地听着，偶尔才搭上一句。 江以宁以为雪梨一直跟大哥在一块，应该已经听说了这几天京大发现的事情，就没有特别去提那个交流生引发的大事件。 等聊开了，从她偶尔不经意透露出来的信息，拼凑成到一块，雪梨这才知道江以宁最近还经历了不少恶意和杀意。 她当即就怒了。 “都是些什么玩意儿！等回去，我去给他们来一个开.盒套餐！” 雪梨是演员明星，要经常往国外跑，江以宁并不希望她跟霍华德那种大集团对上。 劝不住，她只好看向自家大哥。 江亦燃微微点头，表示他会盯着雪梨。 有他的表态，江以宁就放心了。 车子一路开回江家大宅。 停下来时，外面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一行人先后下来。 江以宁很自然地跟在大哥身后，才走了几步，手腕忽然被扣住，人就被拉进了一个熟悉的怀抱里。 动作不大，没引起多大的动静，前面江亦燃和雪梨并没有发现后面的情况。 “刚才在机场，你们聊的什么？我看见宁宁脸红了。” 男人就着动作顺热把她抱了个满怀。 他微微躬着腰，矮着身子，脸颊跟她的贴到一块。 ……如果忽略身高问题，这动作，这姿势，妥妥就是她跟雪梨在机场那会儿用过的。 江以宁反应过来后，忍不住想要笑。 这人，是不是太过爱吃醋了？ 雪梨是个女孩子！ 要是被他知道，以前她还跟雪梨睡在一张床过，他是不是也要吃一瓶醋啊？！ 不过，还是被让他知道的好！ 江以宁撇过脸，无辜道：“没聊什么啊！” 第二千三百六十九章 暮沉哪里是那么好打发的？ 他把人揽得更紧些，咬住她白嫩的耳垂，厮磨着哄她： “宁宁跟朋友之间有些共同小秘密……对不起，我不应该问，是我不懂事……宁宁要是不想说，就不说吧？” 江以宁：“？” 短短一句话，让她忘记了耳朵那点刺痛感，震惊地抬起头，她想确定一下，这话是不是真的出自这个男人的口。 平时偶尔装装委屈也就算了，这茶言茶语的，绿茶感爆炸的话语—— 他到底从哪里学到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 跟小姑娘对视一眼，许是第一次说这种话，暮沉本人先没崩住，笑了出来，坦白： “其实我是想宁宁跟我说。” 以退为进。 江以宁还有些回不了神，恍惚地点头。 “我听出来了。” 随即，又甩了甩脑袋，想把那股不真实感给甩走。 “你最近不都在忙工作吗？！谁教你这么说话的？” 关键他不仅真的学了，还试着用了。 暮沉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除了京高两位哥哥，他身边走得比较近的，几乎都是单身汉，暮江两家订婚在即，大家难免想凑一块帮他感慨那即将逝去的单身生活。 一群臭皮匠，七嘴八舌的，恨不得把自己对待男女关系的压箱底心得，全部倾囊相授。 特别是那个自诩情圣的向以轩。 说什么女朋友跟老婆，就算是同一个人，不同的关系，内核也完全不一样，老婆是决定家庭成员地位的决策者，他想地位高，就要懂哄老婆欢心，要懂争宠巴拉巴拉的，一大堆乱七八糟的观念。 本来他也没有放在心里，但刚刚脱口说出来的那一句茶艺，他才知道自己还是受了一些影响的。 以后少跟那些单身狗来往吧，自己还单着，也好意思教人，害他被宁宁用奇怪的目光看着。 “可能是听了向以轩那小子的胡言乱语……”暮沉随口搪塞了过去后，再次把话题拉回原点，“嗯，宁宁，真的不能跟我说说么？我直觉会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江以宁把向以轩的名字牢牢记住了。 至于男人最后那个带着点儿哀求味道的问题—— 江以宁被磨得心软，还是擦着边给了他一个答案。 “真没聊什么，就说了些订婚……结婚的事情。” 暮沉垂眸，怀里女孩垂着眸子，看不清她神色，但露在头发外的小耳尖，红红的，可爱之余，也透着主人的小心思。 他向来识时务，见好就收，没再深着追究。 慢慢来。 想知道的，只要有心，总能摸得清。 前面，已经走到门口的江亦燃和雪梨，也发现两人没有跟上。 两个人站在台阶上，男的脸色黑沉，走近点还能发现他额头的青筋已经凸起，女的抿唇偷笑，眼底全是揶揄之色。 没人说话，但空气里弥漫的，全是催促的气息。 江以宁正好有借口逃跑，挣出男人的怀抱，撒丫子地跑了。 “慢点。” 暮沉提醒了句，也跟上她的脚步。 …… 江家氛围好，虽然有暮沉在，男人们之间内里难免多了些上不了台面的暗涌，但一顿晚餐下来，依然热热闹闹，和和谐谐的。 消食水果一端上桌，那边江亦燃就站起来，指名要找暮沉“谈谈”。 江家几兄弟闻言，动作极为整齐，“唰”地一扭头，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兴奋”二字。 老三江亦煌率先跳起来，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我陪你们去！” 暮家这臭小子能耐不小，他几次对上，都没有讨到便宜，现在老大回来了，要亲自出马，他得亲眼看看这臭小子吃鳖的模样！ 抱着同样心理的老四江亦灼，也紧随其后。 “走！去健身房？” 老五江亦煊本身对暮沉这人没敌意，还有那么一点点好感，左看看，右看看，虽然人多少有些状况外，但也敏锐地发现，可能有瓜吃，不容多想，立即站队跟上。 “我也去！我也去！” 池静见状，能不知道这几个臭小子打什么主意就有鬼了。 她动作利落，在老五起身前，一伸手就揪住了他的耳朵。 “好不容易大家都在，高高兴兴的，你们几个少作妖一次能怎么着？” “学学老二的稳重！几个人加起来都一百多岁了，还天天闹天天闹！” 屁股已经挪起了半寸的老二江亦烨，就像什么也没想一样，借着姿势端起前面的茶壶，然后又坐了回去，给自己倒了杯，一句话没说，摆出一派人淡如菊，不理世事的姿态。 借着骂老五，池静把几人都瞪了一遍，最后拧着眉，将目光转向老大。 江亦燃却先开了口： “我跟暮沉有正事要谈，你们几个自己玩去。” “走吧，去书房。” 暮沉轻笑地“嗯”了一声，先摸了摸江以宁的脑袋，这才起身，跟在江亦燃身后，往二楼书房走去。 江亦煌小声蛐蛐： “老大这怎么回事？他是不是倒戈了？叛变？！” 江亦灼出馊主意： “跟上去偷听一下，看看是什么情况？” “这个可以有。” “那走！” 几个人虽然装出不动声色的样子，但家里的长辈也不是吃素，见他们屁股一撅，就知道他们想干什么。 夹着痛叫和怒骂的欢快热闹，就从江家的餐厅转到了客厅。 雪梨窝在江以宁身边，剥了个甜桔，把白丝剥干净，掰了一瓣喂到小姑娘的嘴边。 等她吃了，这才掰一瓣喂给自己，一边吃一边感叹： “江家的氛围真是十年如一日的好，我都不想走了。” 江以宁咽下桔子，偏头看向她。 “家里不是有你的房间吗？为什么要走？都这么晚了。” 这话正好被打孩子打累，想要坐下休息会儿的池静听了到，她脚步一拐，在两人边上坐了下来。 “雪梨这么忙？大半夜的还有工作？” 显然，池静已经默认她要住下来的。 雪梨连连摆手。 “没工作，我明天得去试伴娘装呢！不走的！” 池静这才点了点头。 第二千三百七十章 你是故意的 江以宁知道池静找雪梨聊什么，趁着两人注意力没在自己身上，就偷偷开溜了。 池静想拉着雪梨聊天，是没太过注意她，但她一动，她那几个被捶趴在沙发上哥哥们立即发现，也随之而动。 在她才刚踏上楼梯，老四江亦灼就一个箭步冲了过来，拦在她前面，装模作样地哄： “宁宁想去哪啊？呃，不对，我是想说，宁宁有空不？哥前段时间不是淘了块老坑玻璃种么？给你雕了套首饰，本来想明天给你的，不过，现在闲着也是闲着，跟四哥去看看？要是不喜欢，现在修改还来得及。” 反正，想去书房救人，那绝对不行，必须捣乱到底！ 江以宁一脸无语，也不直接揭穿哥哥们的意图，只提醒： “四哥，你是不是忘记了，前两天你就给发我过照片？非常漂亮，不用改。” 江亦灼丝毫不心虚，淡定地反驳： “照片和实物也不可能完全一样，东西还得亲眼看过，亲手摸过，才知道好不好。” 重点不是看东西，是哥哥不想她去书房。 可她也没想要去书房。 江以宁默了默，问： “四哥，东西是在静园不？” “是啊！”江亦灼见妹妹接话，兴致也来了，“走？哥这就去开车！” 从江宅到静园，就算是大过年前，不会塞车，那车程至少也得40分钟，这一来一回的…… 江以宁虽然也不想扫哥哥的兴，但还是无情地拒绝了。 “明天再去！” 眼见江亦灼败阵，江亦煌要上场接力，江以宁连忙举手投降： “我不去书房！真的，三哥，四哥……” 顿了顿，她又撇着小脑袋，看了眼还站在客厅门口伺机而动的“稳沉”二哥。 “还有二哥！我真没想去‘救人’！” 大哥跟阿沉那是真的在谈公事，她肯定不会去打扰的。 既然妹妹撕开了这层薄窗纸，江亦煌也不要脸了，坦荡荡地问： “那你上去干嘛？宁宁，我跟你讲，男人这种生物，最会得寸进尺，理性又利己，你平时已经太纵容他了，等订婚后，他肯定要吃定你，最好现在让大哥出面敲打敲打，你能舒心一整年！” 虽然宁宁的房间在楼上，但暮沉还在江家呢，她不可能这么早就回房休息的。 江以宁顿了顿，朝客厅方向看了眼，又朝楼梯方向望了望，迟疑了几秒，拉着哥哥们往角落里挪了挪，这才压低声音道： “我说——” 妹妹的模样太鬼祟，几个大男人下意识配合，围缩成团，凑到一块低声蛐蛐。 角落里时不时爆出一声“我.靠”“蒸的煮的”“woc”。 正好这时候，江正习夫妻从旁边经过，驻足望过去，听着那些乱七八糟的词儿，就忍不住皱眉。 “那几个臭小子在宁宁面前说脏话！？真是少了教育！” 说着就要撸袖子。 白听兰朝那边望了眼。 几个孩子嘻嘻哈哈地围在一起，气氛欢快跃动，就这么看着，连旁人都能感染到欢喜，忍不住也要跟着露出笑意。 她收回目光，把人拉了回来。 “年轻人的事，你少管，赶紧跟我走，宁宁的订婚礼还有些小细节要商量呢！你别在这时候添乱！” 窗外寒冬正盛，屋里各处正“热闹”非凡。 …… 将近晚上九点，书房的门终于打开。 江亦燃从里面走出来，意外地望着空无一人的走廊，剑眉疑惑微拧。 身侧传来含着笑意的嗓音： “今天大家还挺忙的。” 江亦燃顿了顿，瞥了他一眼。 “你还挺了解。” 暮沉微勾着唇角，坦然答道： “都是宁宁的亲人。” 江亦燃收回视线，漫不经心地往楼梯方向走。 “只是这样，还说明不了什么。” 暮沉也迈开步伐。 “当然。” 两人如同打哑谜般对答了几句，刚拐过楼梯口，就看见那群本该蹲书房偷听的家伙，全蹲在客厅外面的走廊，像极一群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的街溜子。 其中，还混着一个女孩。 江亦燃眼角抽了抽，赫然扬声： “你们围在这里做什么？！” 几个围在一起的人“呼啦”地散开，各自找借口就要跑。 “啊，我突然想起还有事要做，先回房了！” “我也还有个报告要赶。” “我也是！” “那我肚子饿了，去找点吃的！” 江以宁左右看了看已经找好借口的哥哥们，又抬头望向自家大哥和未婚夫，乖巧迎上去。 “大哥，阿沉，你们谈完事情啦？已经好晚了，阿沉，我送你出去吧！走吧！” 也不问暮沉是不是要走，直接就拉着他往外跑。 小姑娘脸上写着心虚想逃，江家四兄弟也散得飞快，不用想也猜到，这几兄妹绝对是背着大哥搞了事，怕挨揍呢。 暮沉自然是要配合自家小未婚妻的，先逃出去再说。 被留在楼梯口的江亦燃，忽然心生一股不太好的预感。 不过，才没有人管他会怎么样。 江以宁拉着暮沉一口气跑到院子，确定大哥没追上来，这才松了口气。 暮沉忍着笑，帮着女孩整理跑乱了的头发。 “干什么坏事了？” “没啊！”江以宁极快地否认，“我就在家里，能干什么坏事？” 她只是说了几句实话，又偷听了几句长辈们的聊天，最后再跟哥哥们一起议论点评了几句，仅此而已。 暮沉望着她，道： “既然没干坏事……那我这就回去了，你也进屋吧？” 江以宁僵了一下。 出来才两分钟，这会儿大哥应该还在一楼，说不定正好跟大婶婶碰头了。 现在进去，很可能会跟大场面撞了个正！ 她踌躇了下，才道： “我，送你上了车再进去。” 暮沉看在眼里，不动声色地“嗯”了声。 车子停在院子里，根本没几步路就到了。 暮沉拉开车门。 “外面冷，待久了会感冒，我看着你回屋。” 说着，还把人往家的方向推了推。 江以宁哪里会看不出来这人在耍坏心眼？ 咬咬牙，下一秒，她迅速扑到他怀里，环抱住了他的腰身，额头抵在他胸膛，抱怨： “暮沉，你是故意的！” 暮沉笑着回抱住她： “嗯，对。” 第二千三百七十一章 提什么要求都可以 那么干脆利落就承认……江以宁都不知道该怎么指责他才好了。 好像除了自己一气之下气了一下，也没别的办法。 “别气。”暮沉打开外套，把女孩包裹进怀里，“就是逗逗你，没真要赶你回去。” 暖和又熟悉的气息萦绕。 江以宁耳尖染上绯色，靠在他的胸膛上，没再挣扎，轻“哼”了声，表示着自己的不满。 其实也不是什么绝密事件，而且，这事很有必要爆出来。 过了今天，大哥还得谢谢她呢……嗯，明天想要对付她的人，就会变成雪梨啦！ 两个人边低声闲聊，边躲在院子里，好一会儿，算着时间里面差不多已经结束，江以宁准备回去，招呼暮沉上车的话还没说出口，他的手机先“嗡嗡”地震起来。 暮沉单手维持着抱着女孩的姿势，腾出另一只手，从裤口袋里拿出手机，看也没看屏幕，就摁了接听键。 “说。” 冬夜宁静，加上两人离得近，暮沉也没有避着她，手机里传出来的声音，她也能清得清。 “三爷，他提出交易，希望用情报换见江小姐一面。” 暮沉皱眉，不加思索就要拒绝。 “不用——” 怀里传来小姑娘清甜的嗓音，打断了他的拒绝。 “就见见呗。” 手机那边的人安静了下来，在三爷和江小姐意见相左的时候，最好假装自己不在场。 暮沉垂眸，对上怀里女孩那双晶晶亮的桃花眼。 二人对视片刻。 确定小姑娘的确有见的想法，他不得不提醒： “他手上有用的情报不多。” 人在他手上一天一夜，能挤出来的信息，早就被他挤干净。 也因此，才断定他没有价值。 他怕小姑娘见完后，没听到想听到的东西，会失望。 浪费时间。 江以宁偏头想了想，斟酌了下说法，才开口： “没关系，其实我也没什么想问的，就是有个直觉，见一见他没有坏处。” 既然她这么说，暮沉便也点头答应了，自家小姑娘高兴就行。 他摸了摸她的发顶。 “本来是打算明天早上把人交给大哥，既然你要见他，那到时候你一起来？” “好。” “那我明天来接你。” 江以宁顿住，有些迟疑地瞅着暮沉。 “你跟大哥说好，明天要来接他么？” “没有。”男人挑眉，语气那一个理直气壮，“我只接宁宁，大哥那么大的人，会自己行动。” 江以宁：“……” 头痛。 她看得出来，暮沉对她几个哥哥的挑衅，都愿意让着，除了大哥，总有股子若有似无的阴阳怪气。 两个人交集不多，暮沉也不是小气的人……吧？ 就因为第一次见面时，大哥对她语气重了点？ 思来想去，除了这个理由，江以宁真想不到别的原因。 毕竟，大哥长年在外工作，别说暮沉，她都没多少时间能跟大哥相处。 她敛起散乱的思绪，轻声哄着： “我明天跟大哥过去吧？你跑来跑去也怪累的，就直接到你们约定的地方见？” 暮沉看着她微微仰着小脸，那双漂亮莹润的桃花眼直勾勾地瞅着他看。 因为身高差距，她双手还揪着他外套的衣襟。 毫无防备，乖巧又绵软。 可爱得……他只想紧紧把她揉进自己的怀里，一点也不松手。 “不累，能早点见到宁宁，挺好的。” 江以宁微微张了张嘴巴，想说，她其实不是这个意思。 她怕他跟大哥明天又是针锋相对一天…… 算了。 大哥估计也没这个时间。 两人旁若无人地甜蜜纠缠，却苦了手机那边那个假装自己不存在的下属。 把手机拿开，不吃狗粮吧，又担心错过了老板的命令，听着手机吧，那一波波对单身狗的非人攻击，真不是普通人能扛的。 好不容易两个人终于得出结论，又撒了波狗粮，他才找到机会确认命令，然后，用迅雷不及掩耳耳的速度，挂了电话。 才结束了这场非人的磨难。 聊完正事，时间也不早了，江以宁便催促着让暮沉早点回去。 把人送出江家，江以宁回了屋。 一楼静悄悄的，已经没有人。 江以宁松了口气，也飞快地溜回自己的房间。 洗完澡，换上睡衣，又一点点把头发吹干。 等全部收拾好，她算着时间估计暮沉大概已经到家，拿起手机准备给他发条信息。 刚点亮屏幕，就先看到近千条来自群组的消息，还有无数个艾特。 是没有大哥的群，几个哥哥在里面聊得起劲。 除此之外，还有十来条三哥给她的私聊。 大概猜得到小群里，几个哥哥在聊什么，江以宁也没有急着去看，而是先看了三哥的私聊。 一眼扫下来，她有些哭笑不得。 从威胁，到警告，再到利诱，最后几条全是哀求。 十来条私聊，全在表达一个意思，求她别把他和姚琳的事儿爆出去。 主要是那箱子，姚琳收集的“个人癖好”。 【什么要求都行！尽管提，你乖啊，答应哥！给哥留点面子！】 【算哥求你了！】 江以宁抿住笑意，点进输入开始打字。 【什么都行？】 见她终于冒泡，江亦煌秒回： 【什么都行！哥的东西就是你的东西，如果哥手上没你想要的，也得想办法给你弄回来！】 大概觉得文字不能完全表达出自己的意思，发完这句话后，江亦煌又急哄哄地甩过来一通视频通话。 江以宁窝进被窝里，把自己卷成最舒服的姿势，这才点了接通。 屏幕刚出现江亦煌那张帅气脸，他就逼不及待地开口： “宁宁！你会答应哥吧？” 江家富养孩子，江家的孩子从小就什么都不缺，对物质更没有多少追求，江亦煌也是这会儿才忽然后悔，应该在小姑娘还小的时候，就给她培养点收集爱好。 不然也不用像现在，想收买她，都不知道要拿什么才能让她动心！ 衣服珠宝，她多，实验室资源，她用不完。 江以宁望着屏幕顶部，时不时下滑的群消息，忍不住想笑。 这三哥，还能一边在群里和大家一起调侃大哥，一边在视频里急上火。 死要面子。 “三哥，是不是真的随我提什么要求都可以？” 第二千三百七十二章 江亦煌捶胸。 “当然！宁宁随便提，就算你想要天上的月亮，哥哥也会办法给你摘下来！” 江以宁：“……” 天上的月亮很大，摘下来也没地方摆啊。 咳，想歪了。 江以宁轻咳一声，才试着提要求： “以后你跟阿沉要好好相处，这个要求行不行？” 这话一出，屏幕里，江亦煌那张帅气的脸明显扭曲了一下。 他恨得牙痒痒。 虽说宁宁什么都不缺，但她竟然把“好处”全留给暮家那臭小子！ 要他跟那臭小子好好相处……是不是说明，那臭小子在宁宁心里的地位，已经和他相差无几？！ 不，应该还是他更高一些。 他跟宁宁快二十年的兄妹感情，哪里是突然闯进来没几年的臭小子能比的！ 江亦煌费了些功夫，把自己哄好，才冲着镜头扯出一抹假笑。 “宁宁说什么呢？我跟那臭小子，一直都相处得挺好的。” “大不了，我以后对他再好一点呗！” 最后那三个字，几乎是咬着牙，一字一字地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他也不算说假话！ 对抢走自家娇养了将近二十年妹妹，他没把人弄死，就算好相处了。 更别说，那臭小子是趁虚而入的！ 江以宁差点没被自家三哥的表情逗笑。 不过，她也没戳穿他，笑意盈盈地点点头。 “嗯嗯，三哥你最好了。” 江亦煌见小姑娘相信，顿时松了口气，随即，神色回到迟疑上。 “那——” 江以宁说道： “大哥那边是婶婶自己发现的，我可没‘从中作梗’过！” “三哥不想被人知道，就自己小心点~” 言下之意，只要他能瞒得过婶婶她们，她是不会主动“搞事儿”的。 刚才在楼下那会儿，她会爆料，是事情已经摆到了明面上， 江亦煌心里再三衡量后，才“嗯”了一声。 算是相信了她的话。 江以宁望着哥哥心不在焉想事情的样子，有些好奇： “三哥，你跟姚姐姐，到底是什么情况啊？没听说你们要在一块，也没听说你们不在一块……所以，你们到底要不要在一起啊？” 一般情况下，遇到姚琳那种痴.汉异性，正常人的处理方式是要尽可能远离，或者直接打破对方的任何幻想，一点机会也不会给对方。 可事实上，自从冬秀结束，到现在，已经过去很久，姚琳依然在Calm里面当任江亦煌的助理。 既没辞职退，也没有传来两人在一起的消息。 江以宁忍着没乱打听，等着他们自己整理好自己的感情，不管是好是坏，都应该会有一个结局。 结果一等再等，等到现在，也没等到半点消息。 这问题刚问出口，前一分钟还急哄哄求着她的三哥，瞬间变脸。 他板着脸，摆出哥哥在上的模样，训斥她： “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少管！” 江以宁：“……” 失策。 应该先问了问题，才跟他谈要求的。 现在再来威胁三哥，会不会显得她很没品？ 她想没品，可江亦煌也不是傻子，能猜不到她的想法么？ 根本不给她这个机会。 “行了，小孩子早点睡觉！你自己身体多弱还没点数吗？按时作息，少熬夜！” 说完，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 江以宁被他气笑，心里骂他，下次要是姚琳收集的东西，再次外流，她一定不会帮忙拿回来！ 才不管他的脸面！ 哼！ 退出视频通话，她转而点开社交软件，给暮沉发了一条信息过去。 知道他还有几分钟就到家，便叮嘱了几句。 随后，又进了那个没有大哥在的小群，跟几个哥哥唠嗑八卦。 不过，因为她的加入，大家反而担心唠起来没完没了，很有自制力地刹住车，催她休息。 小群很快恢复了安静。 ……嗯，也许是换到一个没有她的小群，又继续唠吧？ 毕竟，大哥从小到大在大家心里，都是挺拔高大的模样，几乎找不到他的缺点。 这样一个神仙大哥，竟然跟凡人一样，想结婚，但意中人不跟他结。 两个人甚至连正式的男女朋友都算不上，更像炮.友似的。 并且，这种情况，似乎持续了非常长一段时间。 这种事情外面一抓一大把，奇就奇在，竟然也发生在他们大哥身上……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也太接地气了。 几兄妹怎么可能不凑一块八卦八卦？！ 江以宁兴致被挑起，心情还有些小兴奋，这会儿还没有睡意，哥哥们聊天不带她，她就只好自己找事情转移注意力，把这股小兴奋消磨掉。 冯·史密斯想见她。 想起这事，就难以避免地也想起了白天的比赛。 她当时赶着去机场接大哥，并没有没等T大把交流生的结果公布。 这会儿想起来，便登上京大的论坛，看看上面的消息。 没有半分意外，伊蕾娜布朗输了。 已经晚上十一点多，论坛上还非常热闹。 最前面的几个帖子全部飘红，标题后面跟着一个火的标志，标志旁边，显示的计论页数，就没有一个帖子少于十页的。 帖子多页数也多，她没有全部都看，只挑着最前面的两个帖子，大致地扫过一眼。 京大学子大多数的三观都非常正，对江以宁赢了比赛，都表示了高兴和自豪。 【Chiang不愧是Chiang，实力就摆在那！】 【唉，搞这么多事，最后还不是输了，真是累人累物！还说自己有多能耐，却一点也看不清自己的深浅，嗤。】 【终于结束了，感谢江学妹，给这件事画上一个句号。】 【只想问，那交流生什么时候滚出京大？！】 【同问+1】 【+身份证号】 在一面倒的情况下，伊蕾娜的粉丝都缩了起来，不敢再呛声反驳。 但明着祝江以宁赢了比赛，暗着帮交流生说话的人，也不是没有。 言语间表示让赢的一边要大度，要有大国风范，得饶人处且饶人什么的。 大家也没再去刺他们，只当看不见，议论着自己想议义的。 第二千三百七十三章 京大的坛论吵闹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该来的处理，还是按时公布了开来。 消息刚出，倾刻间传遍整个京大，和事情相关的各大小圈子。 公告上虽然没有写明原因，但交流生伊蕾娜·布朗因私人原因，从即日起结束，原定的一年交流期，写得明明确确。 整件事彻底结束。 如同开始的时候一样，事件结束，核心人物始终没有露面表示过自己的态度。 总之，下学期回到学校，物院和数院终于能得个清净。 江以宁陪奶奶用完早餐后，手机就时不时时地响起来，几乎所有认识的京大师生，都找她说了这事。 有特意来跟她说一声的，如周院长，也有想跟她分享喜悦的，如谢贝贝。 确定学校已经在处理，江以宁也没多问。 九点十分，她接到暮沉的电话，还有十五分钟就到江家。 她便将学校那些杂事抛下，跟奶奶交待了声，准备回房换衣服。 温知晴听到小姑娘说，要和大哥一起出门，有些疑惑地出声： “嗯？阿燃不到七点就已经出去了，你没跟他商量好吗？” 江以宁昨晚跟几个哥哥凑一起，八卦了大哥一顿，早上起来后还有点心虚呢，下楼时都是鬼鬼祟祟的，就怕遇着大哥。 直到吃完早餐，长辈们出门上班，她陪着奶奶到暖房散步，也没见到江亦燃的身影，还以为是走运，至少不用面对大哥和长辈都在场的局面。 没想到他竟然已经出了门。 “本来是大哥和暮沉要去工作，我后面才决定跟过去看看，大哥还不知道。”江以宁解释了下，又问，“奶奶，大哥有说他去哪嘛？” 温知晴笑笑，拿着小剪子，剪下一小撮药叶，语气平和，像在说着一件小事： “我瞧着他急急忙忙追着雪梨那丫头出去了。” 江以宁：“！” 事情好像很严重！ 女主角竟然天不亮跑了！ 不是。 雪梨明明跟着大哥一起回来，而且，大哥的为人，她很清楚，他绝对不会玩强.制爱那一套，也就是说，两人睡一起，是你情我愿……那她怎么还跑啊？！ 她忽然想起那次大哥挂电话前说的话。 所以，雪梨女渣只想睡，并不打算负责任，前脚被池静约谈，后脚人就跑了？ 江以宁：“……” 一个是哥哥，一个是朋友，帮谁……帮理又帮亲，那肯定得站哥哥吧？ 是不是应该先找雪梨问问，为什么要渣她哥哥？ 可感情这种事，不知情的旁人怎么开口？ 温知晴将修剪下来的药叶扔进旁边的小箩筐里，余光扫了扫小脸通红，尴尬又纠结的小姑娘。 随即，她放下小剪子，朝小姑娘伸出手。 “宁宁，扶我到椅子那里。” 江以宁回过神，立即握住自家奶奶的手，小心翼翼地扶着她朝椅子走过去，又仔细地护着她坐下。 温知晴坐下后就松开了小姑娘的手，还朝她挥了挥。 “好了，阿沉不是过来接你么，快去吧。” 江以宁默了默，纠结几秒，最终还是在奶奶身边坐下。 “奶奶，你不担心大哥嘛？” 他被渣了啊！ 温知晴含着笑抬头看了她一眼。 “你大哥这么大的人，早就懂得处理自己的私事，何况，你大哥自从上了大学，什么事都自己决定，你大伯伯大婶婶就没再插手过他的私生活，现在哪好贸然插手？” 父母都管不来，一直在乡下护养最小孙女的奶奶就更不好插手了。 除非他自己开口寻求帮助。 江以宁张了张嘴，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话是这么说…… 温知晴拍了拍她的手背。 “你要是真的担心，那就去问问阿燃要不要帮忙？” 江以宁双眸一亮，连连点头。 “好！” 她是不敢插手大哥的事，但要是大哥亲自说需要帮忙，那就另当别论！ 温知晴松开她的手。 “好了，阿沉还等着你呢。” 江以宁点头，又叮嘱了几句陪在暖房里的保姆，这才离开。 趁着回房间换衣服的空档，她给江亦燃打了通电话，确定他会自己过去。 电话那头，江亦燃的声音并没有异样。 江以宁挂了电话，匆匆换好衣服，一路小跑着去和暮沉汇合。 等她坐定，男人有些不悦地拿出手帕，细细地拭着她额上急出来的薄汗。 “急什么？我一定会等你。” 江以宁乖乖地“哦”了一声。 “下次不急了。” 等车子开了一路，江以宁忽然想起什么，偏头看向暮沉。 “你知道我大哥不在家啊？你们已经通过电话啦？” 暮沉丝毫不心虚。 “没，大哥不在家吗？没事，我本来就只是过来接你而已。” 江以宁：“……” 她就说呢，提都没提大哥一句，她一上车就出发。 算了。 他昨天这么说，今天就这么做，也算是光明正大，光明磊落……吧。 暮沉瞥了小姑娘一眼，语带调侃： “宁宁昨晚做的‘坏事’把大哥气跑了？” 闻言，江以宁当即瞪圆了双眼，否认： “不是我！跟我没关系！别污蔑我！” 像是怕他不信，又像有点儿亏心，说着，她压了压嗓子，低声补了句： “是雪梨抛弃我哥了。” 暮沉挑眉。 “哦，那就跟我们没关系。” 怎么听起来，好像有幸灾乐祸的味道？ 江以宁识相，并没有搭腔，转而望了眼窗外，问了嘴目的地。 交人的地点有些远，已经算是四九城的近郊地区。 车子开了一个小时才到。 下车后，入目的景色跟市区有非常大的差异，没有高楼大厦，反倒像个小县城的老旧小区。 “在小区里面吗？” 因为车子正好停在一个小区的门口，她就先入为主以为人在里面。 还没迈开步子，就被暮沉牵住手，拉回了他的身边。 “不是，跟着我。” 江以宁看了他一眼，也没多问，就被他牵着，从小区旁边的巷子拐了进去。 刚拐两个弯，就看见大哥站在巷子的那头。 他身边还站着一个人。 雪梨。 江以宁惊讶，就想加快脚步。 人却被拉住。 男人一点也不着急，牵紧了她的手。 “慢点。” 第二千三百七十四章 不是她的锅 江以宁也反应过来，暗骂自己冲过去能做什么？！ 根本搞不懂大哥和雪梨在玩什么情侣间的特殊游戏，贸贸然地冲过去，万一成了他们play里的一环，那不显得很傻？ 先看定些情况。 心里打着小九九，脸上摆出不知情的模样，就这么会儿的功夫，暮沉已经牵着江以宁来到两人面前。 暮沉也像没有发现异常一般，淡定地指了个方向。 “来了，往那边走。” 江亦燃却皱起眉心，有些不悦地看着江以宁。 “你怎么也来了？” 哦，刚才给大哥打电话的时候，忘记跟他说，冯·史密斯想用情报换见她一面的事。 当时满脑子全是“雪梨跑了，我大哥咋办”“我大哥被抛弃好可怜”等等，这种乱七八糟的想法。 而事实上……江以宁瞄了瞄乖乖站在他身边的雪梨，她大哥怎么可能只是个单纯的可怜人？ 他身上肯定揣了不少手段，能自己解决问题。 奶奶也这么认为。 思绪飞快掠过，江以宁眨眨眼睛，也没老实交待： “学校和瑞景已经不忙，闲着就跟过来看看。” 顿了顿，又补了句： “毕竟那人也算是冲着我来。” 虽然对方并没有明确冲着人而来，但事件里，冯·史密斯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交流生伊蕾娜·布朗赢下比赛。 作为她的对手，江以宁成了被针对的目标。 江亦燃还没表态，暮沉已经先一步说话。 他大手一抬，搭到小姑娘头上，语气一派轻描淡写： “宁宁想来就来，别怕，我护得住。” “何况，大哥也在。” 江以宁：“……” 这人怎么还在阴阳啊！！ 江亦燃抬眸，瞥了他一眼，倒也没再说什么，轻轻哼出一个音节，也不知道是“嗯”，还是“哼”。 生怕暮沉还要咬着不放，江以宁紧紧挽着他的手臂，暗示他不要再说话，催促他赶紧带路： “我们快点走吧！外面好冷！” 听到小姑娘说冷，两个男人果然就转移了注意力。 暮沉甚至想把人抱入怀里，只不过，在大哥的眼皮底下，江以宁万万不会让他这么做。 自以为无声无息地你推我挡，费了不少功夫，才从汇合状态转为向目的地继续移动的状态。 走了两三分钟，江以宁又趁着大哥和暮沉说话的功夫，从两人中间脱身，悄悄退到雪梨身边。 雪梨从头到尾将一切明涌暗涌全收眼底，只觉得好笑。 这会儿又见小姑娘躲到她身边，便忍不住调侃： “咱们小团宠这是怎么了？慌里慌张的？” 江以宁幽幽地抬眸，决定反击： “对了，雪梨，昨晚我好像看见你跟大婶婶在客厅聊天，你们俩聊了什么啊？” 雪梨脸色一僵，心想，才小半年不见，这小妮子越来越不可爱了！ 还记得，初初认识的时候，小姑娘绝对不会做“哪壶不开提哪壶”的事情，又乖又软，像件温暖的小棉袄。 哪像现在，一句话就杀了她一个透心凉。 她企图含糊过关： “没聊什么，我们快走吧！” 江以宁见她慌了，自己反而不慌了，还有那么一点点暗爽。 朝大哥和暮沉那边看了眼，确定他们还在冷脸对话中，她决定继续“攻击”雪梨。 “哦，我还以为聊你跟大哥的事呢！你和大哥怎么一大早就出门约会啊？你们去哪约会啊？商场都没开门吧？你唔——” 雪梨被她呛得直咳，揍孩子的心都起了。 想了想还是没啥得动手，只伸手捂住她的嘴巴，不让她那张小嘴继续叭叭叭。 她咬着牙，一字一蹦： “宁！宁！” 江以宁无辜地眨着眼睛，仿佛在问：咋啦？ 雪梨压着声音警告： “你再说话，我就揍你！” 江以宁当然不信雪梨会揍她。 不过，也不能把人逼得太紧，不然，又该她大哥心痛了。 暂时先这样吧，等晚点找大哥聊一聊，看看情况再说。 于是，她乖乖点了头。 雪梨再三确认后，才这松了手。 沉默地走了两三分钟，江以宁见她一直低着头，心不在焉的模样，心里不由地起了些愧疚。 正想开口哄她，说自己只是开个玩笑，没有逼她的意思，这嘴巴还没张，雪梨倒是先轻声喊了她的名字。 “宁宁。” 没了刚才慌乱懊恼，语气却有些沉重，像做了个重要决定似的。 江以宁心里“咯噔”了一下，有些警惕应声： “嗯？” “今年春节……”雪梨迟疑了下，还是把话说完，“我有通告，就不在江家过了，本来想等你订婚礼结束后再跟你说，不过，我看大家都挺忙，就先说了……” 雪梨人红事多，以前也不是没试过，在大过年的跑通告，忙得没时间过年。 但这次，江以宁真不信真的是因为工作。 这是铁了心要躲开她大哥啊！ 没接雪梨的话，江以宁斟酌了下，小声问： “……你不喜欢我大哥吗？” 雪梨像被刺激到似的，轻轻抖了一下，立即道： “你放心，我不会喜欢他！” 这话一出，江以宁如遭雷劈，整个人都麻了。 不会的。 肯定是她理解有误，不对，是雪梨表达有误。 这话怎么听，都像是因为她从中作梗，才让雪梨抛弃她大哥。 但，这是不可能的。 她就没有对自己几个哥哥的感情事，指手划脚过啊！ 这要是不说清楚，她可就要成为千古罪人了！ 迫在眉睫，其他事都得让开。 江以宁当即把人拉住，再把她掰向自己，面对面，四目对视。 “先等一下！” 前面两个男人也停了下来，回头看向她们。 “怎么了？” 江以宁怕中间真有误会，至少先把锅搞清楚，不是她的锅，她不能背！ “你们别过来，我有话要跟雪梨谈！” 说着，又把雪梨往长着绿藓的墙边拉了几步。 确定两个男人都只是看着，没有过来的意思，她才双手捧住雪梨的脸，不让她躲开对视。 “你说让我放心，你不会喜欢我大哥，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不记得以前跟你聊过这种的话题！” 第二千三百七十五章 算起来，雪梨到清水村求医，已经是七八年前的事。 那时候江以宁的身体还没全好，温知晴的精力几乎全扑在她身上。 再加上早已隐姓埋名，温知晴不可能给一个突然找上门，不知底细的人治疗。 雪梨被拒，也没有灰心放弃，甚至在清水村租了个房子住了下来。 一来二去的上门求医，反倒先跟江以宁混了个脸熟。 那会儿，不年不节，更不是学生假期，她几个当时还是学生身份的哥哥，都在四九城上学，清水村只有她跟奶奶在家。 而大哥则刚进入江氏，忙得脚跟不沾地，已经连着大半年都没有回过清水村。 直到后来，江以宁自勇奋告，想要给雪梨治疗，试试自己的跟奶奶学了好多年的医术，到底在什么程度。 雪梨是她第一个主治的病人，在奶奶的监督和把控之下，还真的成功走出了第一步。 花了两三个月时间，她靠着自己的想法和药理知识，消除了雪梨脸上的疤。 江以宁和雪梨的初识，就没有江亦燃什么事，两人一起玩，一起闹，一起治疗，话题根本不可能扯到江亦燃身上。 等三个月后，江亦燃才抽出空，回清水村过年，那时才是他跟雪梨第一次见面。 而且，据她的记忆，江亦燃对雪梨的第一印象并不好。 大哥怀疑雪梨的来历，甚至，当面质问她来清水村，故意接近他奶奶和妹妹，是不是另有所图。 那种情况下，她又怎么可能跟雪梨聊江亦燃的另一半！ 才刚走出校园，迈入社会的江亦燃，可没现在的冷漠和稳重。 身上棱角多得很，还爱刺人。 聊都没聊过，她怎么可能让雪梨说出“你放心，我不会”这样的话？ “宁宁。” 雪梨想躲开江以宁直白又强硬的目光。 但小姑娘是铁了心要追究到底，她躲无可躲。 “是没聊过……” 她只是听到过江以宁说过的话，并且把小姑娘的话记进心里，仅此而已。 不把话说出来，是不可能翻篇的。 几番追问，江以宁才知道，是某次江家人聚在一起闲聊时，她自满自家大哥的时候，无意中说了句“没人能配得起我大哥”。 一句随口的话，竟然被雪梨记了快十年。 江以宁：“……” 听到答案，无语了将近一分钟。 她捏住雪梨的脸颊，气笑了。 “那会儿我才多大啊！你还把一个黄毛丫头的话奉为圣典啦？！说出去不怕被笑死啊！” 雪梨有些心虚，没敢反驳，心想，其实那次是个开头，后来几年，她都从江宁以和江家几兄弟口中听到相似的对话。 在江家兄妹眼中，江亦燃不仅仅是大哥，还是主心骨。 这些零零碎碎，不同时间不同维度的对话，成功在她脑子里值入一个想法，谁也配不起江亦燃。 何况，江以宁以她心里，比任何人都更重要。 她一点也不希望自己的一个错误行动，就把江以宁给推远。 雪梨道： “黄毛丫头治好别人治不好的伤，说出去谁笑谁知道。” 江以宁：“……” “那按你的说法，只要我觉得，我大哥喜欢谁，谁就该无条件自愿当我大哥的老婆，也是理所当然咯？！” 雪梨：“……” 好像哪里怪怪，但她竟然接受良好。 难不成自己的三观真的歪了？ 江以宁瞪她一眼，松开了手。 “等过会儿有空，我就问问我哥到底喜欢谁！” 说完，也不再理她，转头朝江亦燃和暮沉那边走。 雪梨：“……” 等小姑娘走出好几步，她才回过神，快步追过去，挽住小姑娘的手，哄道： “宁宁生气了？” 没回音。 “我错了，我不该钻牛角尖……其实我也没钻牛角尖，宁宁知道吧，就是脑子里有这种奇怪的想法，但我本身一开始就没奇怪，所以就成了理所当然。” 没人点出来，告诉她这是错的，那她当然一直觉得自己是对的。 毕竟，都快十年了。 江以宁这气消不了一点，怼她： “我不知道！” 雪梨是谁啊，影后之一！撒娇认错的戏信手拈来，可怜兮兮的表情一绝，好话更是像不要钱似的。 “……宁宁别生气，我才知道错，也得给我改正的机会啊！又没到大错的地步，我罪不致死呢！” 江以宁终于还是没忍住，“噗”地笑了一声，再强行收起来，已经晚了。 她咳了声，硬是摆出正经脸： “跟我又没关系！这些话你不用跟我说！” 跟她大哥说去！ 雪梨还想哄，但两人已经走到暮沉和江亦燃跟前。 她瞅了江亦燃一眼，老脸霍然一红，还是闭上了嘴巴。 江亦燃视线在两个姑娘的脸上回来扫了一眼，不动声色地问： “怎么了？” 江以宁张嘴想说话，雪梨眼明手快给捂住。 “没什么。” “我们赶紧走吧，天气怪冷的，待久了要感冒。” 虽然没点明，但四个人里最容易感冒的，也只有江以宁。 江亦燃微微皱眉，还想说什么。 旁边暮沉长臂一伸，将女孩捞到自己怀里，大手贴了贴她的脸颊。 “嗯，速度些。” 也不给江亦燃表态的时候，揽着江以宁，迈步就走。 雪梨也尴尬，一点也不想在这种环境下聊自己的错误想法，更不想这时候来做自我检讨。 急急跟前两人的脚步。 江亦燃在原地站了一秒，也迈开步伐。 不着急。 这两个女孩还能跑了不成？ 事情一件一件解决。 暮沉在前头带路，四人又老旧巷子里走了十分钟，终于走出了那片破破烂烂的居住区。 然而，出来一看，他们的位置，竟然是刚才下车那个小区的侧门。 如果直接从大路走，从下车地点，走到这个侧门，大概不用五分钟。 江以宁想到什么，偏头看向身边的男人。 像是知道她的问题一般，他微微点头，“嗯”了一声。 有人跟踪。 果然，那位交流生还没有放弃。 她也真的有点本事在身上的。 “走吧，现在可以进去了。” 第二千三百七十六章 要和你单独谈 人并不在小区里，而是在侧门旁边的一家悠闲棋牌娱乐馆里。 也许还早，也许特意腾空，娱乐馆里面除了收银台里坐了一个高壮的男人外，就没有其他人。 空气里还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挥之不去的香烟味道。 江以宁嗅觉灵敏，刚踏进娱乐馆，就下意识捂住了鼻子，难受地皱起眉头。 暮沉几乎立即就发现了，神色微沉，侧目瞪了那个高壮男人一眼。 刚绕出收银台，要给几人带路的高壮男人顿时打了个激灵，瞟见老板身边小姑娘的动作，机灵劲儿爆发，瞬间反应过来，连忙解释道： “里面禁烟的，从来没人在里面抽过烟，应该不会有烟味！” 折寿哦！ 昨晚老板通知下来后，他已经特意找清洁过来收拾净化了一遍，竟然还有残留烟味吗？！ 不过，店里长期有人抽烟，估计是腌入味，除不掉…… 小老板娘的鼻子也太灵敏了吧！ 还好，小老板娘比老板亲和得多，不仅没给黑脸，还冲他点头，瞧着那双弯弯的眼睛，大概是带着笑意的。 恍惚间对上老板那双凌厉中带着点儿阴恻恻的凤眸，高壮男人再次打了个激动，整个人支棱起来，板起凶恶的脸，目不斜视，给几人引人。 “这边请。” 他引着四人走进屋里。 和娱乐馆的窄小口门相比，里面出乎意料的大，也不知道暮沉是不是把这一栋楼的临街商铺全部圈了下来，建造了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基地。 就这样跟着高壮男人七拐八绕，走了好几分钟，最后停在一扇没什么特别的门前。 高壮男人状似随意地敲了三下门，又等了十来秒，门被里面的人推开。 一个同样高壮的男人伸出手，先是扫了眼门外的人，看见暮沉后，恭恭敬敬地喊了声“三爷”，挪开身体，让出了路。 带路的高壮男人没再跟上，四人走了进去。 里面陈设非常简单，右边角落放着一张四人座沙发，上面还有刚坐过的痕迹，对面左边角落则放着一张桌子和两张塑料椅子，桌面零散地放着些小物件。 除此之外，便什么也没有了。 进门的正对面，有一扇带密码锁的门，人应该就在里面。 开门的男人走过去，输入了密码，把门打开，里面黑漆漆的，没有窗户。 他随手一抬，拍开墙边的电灯开关。 光线亮起。 这房间比外面更简单，只有一个人、一张塑料椅子，就什么都没有了。 冯·史密斯靠着墙，坐在地上，整个人看上去有些萎靡，被光线一照，脸下意识朝墙边躲了躲。 花了几秒适应了光线后，他抬起头，看了门口的人的一眼，便没有多余的动作。 跟前两次打照面时的样子完全不一样，冯·史密斯看上去一点生气都没有。 整个人弥漫着一股死气。 江以宁忍不住多打量了他一眼。 暮沉宛如她肚子里的蛔虫似的，就这么一眼，也能猜到她的想法，适时为自己正名： “没有打他，只是给他看了直播。” “伊蕾娜·布朗输掉那一刻，他就变成这个样子。” 江以宁默了默，才“哦”了一声，想了想，还是补充了一句： “我没觉得你打他啊！我能看得出他有没有受伤的！” 多看的那一眼，只是在确定他有没有受伤而已。 不过，就目前的模样来看，让这人看着伊蕾娜·布朗输掉，对他来说，大概比打死他还要难受。 暮沉低笑了声。 “嗯，我知道，我解释给别人听的。” 站在两人身后的雪梨忍了忍，还是没忍住，抬起手，交叉地抱着手臂，猛地搓了搓，企图搓掉冒头的疙瘩。 这随地腻歪的……啧！ 她看不过眼，江亦燃就更看不过眼，当即就出声： “人我带走。” 言下之意，已经没你们这对小情侣什么事。 暮沉却道： “大哥，麻烦你稍等一下。” 这臭小子站在他妹妹身边本已经很碍眼，这声随着他妹妹喊的大哥就更碍耳。 有一种视觉和听觉遭受攻击，又无可奈何，只能憋着的难受感。 江亦燃眯眼。 “你想反悔？” “怎么可能？人一定会给你的，不过……”暮沉笑了笑，“宁宁有问题想问问这个人。” 江亦燃皱了皱眉，不太认同，但最终也没说什么反对的话。 那个高壮男非常识相，见四人协商好，立即把房间外仅有的两张椅子全搬了过来。 但人有四个。 他又把冯·史密斯没坐的那张给拎了回来，用袖子擦了擦，把三张椅子分给了自己老板和两位女性。 雪梨挽住小姑娘的胳膊，寻了个死角偷笑，那小肩膀抖个不停，像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已经笑得不能自已似的。 江亦燃面无表情，权当看不见，只道： “要问什么，问完就回去。” 坐在地上一直没动静的人忽然动了，他扶着墙，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直勾勾地看着江以宁。 “江小姐，我要和你单独谈。”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除了江以宁和高壮男外，脸色瞬间变了，冷沉、不悦、反对的情绪清晰可见。 雪梨非常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 “阶下囚哪来的勇气，敢提这种要求？自己什么处境没点AC数吗？！” 看来暮沉这小子的手段，还是缺了点，人在他手上这长时间，竟然也没好好整治整治！ 还敢想和宁宁单独谈？ 简单做梦！ 江亦燃显然也认同雪梨的意思，他也没看墙边的男人，直接对自家妹妹说道： “回去，想知道什么就跟我说一声，我帮你‘找’答案。” 然而，墙边的男人同样没有把这些声音听进耳里，他依旧直勾勾地望着江以宁，眸底闪烁着近乎决绝的光芒。 “江小姐，我可以拿里斯·霍华德的消息跟你交换。” 音话落下的瞬间，所有人的目光转向他。 冯……乔·霍华德勾唇无声地笑了下。 “关于他的情报，除非我自愿透露，否则，就算使用精神精药物，也不可能从我嘴里挖出一个字，你们可以试试后，再决定要不要交换。” 第二千三百七十七章 他话音落下的瞬间，江以宁脑子里瞬间浮现两个想法。 一是，她开始有些好奇，到底是什么在驱动他，让他做到这个地步？ 伊蕾娜·布朗这个人吗？ 为了一个女人，已经身陷敌人的手里，竟然还要拼上最后那点利用价值，甚至是背叛“霍华德”这个姓氏。 一旦做了—— 就算暮沉或者江亦燃把人放了，他大概也不可能落着回到家族了吧？ 背靠霍华德得到的一切，全都消失，都只是其次，他的命也可能会一起消失。 不得不说，他的付出，还是有点让人动容的。 二是，她想到那些用在马晓翠身上的药。 如果他口中的“试”，是以那种药为基础，他能抗得住那种强度的精神类药物的意思…… 敛起思绪，江以宁在其他人回应前，给出了自己的回答： “可以。” 这个回答瞬间激起身边人的剧烈反对。 “不行！” “宁宁！” 两个男人第一次如此默契，没有针锋相对，一致对“外”。 雪梨也不赞同，挽着她的手臂紧了紧。 “太危险了，我陪你！” 江以宁望向墙边的男人，没说话。 乔·史密斯读懂她的意思，便顺着她的意思，又说道： “如果你们只是担心我会做什么，可以限制我的动作。” 连药控这种话他都敢说了，更不会怕束缚。 更别说，他已经有了背叛家族的想法。 他先是有求于人，二是在这些人手上，背叛后，他也能多活一段时间。 这段时间，可以让他确定她的安全…… 不管怎么样，能在里斯手上护住伊蕾娜的人，只有江以定一个。 他必须试一试。 江以宁等乔·霍华德说完后，便往高壮男那边看了眼。 还没开口呢，高壮男就已经知道她要说什么，立即机灵回应： “屋里有绳子，也有手铐！” 说着，快步跑到靠门口角落的桌子边，一顿乱翻，没一会儿，就拎着绳子和手铐回来，献宝似的要捧到江以宁面前。 不过，人还没跑到江以宁面前，他就先被两道杀气郁浓郁的目光给刹住了脚步。 到底是个惜命人，高壮男抱着绳子和手铐蔫了，正迟疑着能不能假装什么也没发生过，退回角落当个透明人，江以宁就先一步，伸手接过他手上的东西。 杀气更浓。 高壮男后退。 还好，暮沉和江亦燃的注意力，也随着绳子和手铐的转移，一起转移到江以宁的身上，还真没再理会他。 看来暮南哥给的消息还是非常有用的。 只要他们的小老板娘江小姐高兴了，什么事儿都能云淡风轻，一笔勾消！ 太厉害了！ 江小姐竟然能做到，用对普通人的态度，对待三爷，而三爷还能心甘情愿地受着。 果然，能和三爷谈恋爱人，就不可能是普通人！ 江以宁没注意到高壮男的崇拜的目光，径直把东西交到暮沉的手上，然后，就这样仰着小脸，看着他。 暮沉被迫接过绳子和手铐，对着那双晶晶亮的桃花眼，半晌，笑了。 被气的。 男人有些咬牙切齿： “我没答应。” 江以宁点点头。 “我知道，上一件事我们没谈拢，那就不谈了，我要一意孤行，现在我就是想让你帮我个忙，可以吧？你是我男朋……你是我未婚夫，帮我做点事情很合理。” 说着，她顿了顿，又道： “你和大哥都不帮我，我就只能自己动手了，我力气不大，可能会绑不好……” 合理个头！ 歪理歪到天边了！ 人是他捉回来的，算当他的东西，这小家伙绕过他，跟他说要一意孤行……这都算了，还理所当然要他帮忙绑人。 这能算作两件事吗？！ 她就敢明目张胆做决定！ 偏偏他……拿她没办法！ 暮沉看着她，舌尖抵了抵上颚，轻吐出一口气。 他俯身凑过去，在她的唇瓣上轻咬了下。 “帮，我怎么可能不帮你。” 都是自己惯出来的，还能怪谁。 受着吧。 “有事就喊，我在外面。” 他腾出一只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这才认命地去绑人。 江以宁抿着唇瓣，压着涌出来的笑意，转头看向大哥和雪梨。 “大哥，雪梨，你们在外面等我一下好不好？” 都已经做好决定，这一声“好不好”的诚意是一点也没有的。 江亦燃目光在暮沉背影上停了几秒，随即又转落到自家妹妹的小脸上，若有所思地沉默了一下，才回应她： “做好决定才问的‘好不好’，我还能给你说不好？” 虽然态度不咋样，但很明显是让步了。 江以宁笑了，语气多了一抹撒娇： “就隔着一扇门，知道大哥你们在外面，我没什么好担心的。” 江亦燃微微拧眉，顺着她的话，扭头看了眼那扇电子门。 “把锁暂时取消。” 方便开关。 这话是对高壮男说的。 高壮男二话不说，就照他的话去做。 没瞧见他老板都亲自动手绑人了么？很明显，这里已经完全由小老板娘说了算。 为了她的安全，别说只是暂时取消电子锁，让他把门给拆了，他也得照做！ 分工合作，没几分钟就把人绑好，门也只是起到开合作用。 其他人退到外室等待，里面的房间只剩下江以宁和乔·霍华德二人。 江以宁拉了一张椅子在他面前坐下。 “先说你想交换我做什么吧。” 乔·霍华德愣了一下。 “我还以为你会要求我先说里斯的消息。” 主导权在江以宁手上，而他的筹码也已经用得差不多，接下来几乎只能被动接受，就别无他法。 “我不急。”江以宁笑了笑，朝房间屋顶角落看了眼，“我不怕你反复横跳。” 跳一次，他就已经是背叛者，监控证据都还在她手上呢。 乔·霍华德扯着唇角笑了下，脸上并没有任何笑意。 “我想，求你，救娜，救伊蕾娜·布朗一命。” 这回轮到江以宁愣住。 “救她一命？我只是跟她打堸 一人具要经在在工在，并没有要要求原要随叫随到在村” 第二千三百七十八章 三观不一样 乔·霍华德看着她没说话。 而江以宁在说完后，也明白过来。 这个赌约，并不仅仅只是表面上的赌约，私底下，还有属于伊蕾娜·布朗的私人赌约。 就好像她跟暮沉拿京清杯打赌，反而对外的那个赌约，是最不重要，也不被她放在心上。 霍华德家族内部的赌约，向她求救……江以宁微微偏过头，盯着眼前这个贴墙站着的男人好几秒，才淡淡开口： “是里斯·霍华德让你来找我的？” 除了这个可能性，她想不出别的了，虽然这个做法，显得更蠢，更不可行，但—— 有时候，蠢一些的法子，反而会产生不可思议的效果。 乔·霍华德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轻描淡写地说了伊蕾娜·布朗和里斯·霍华德之间的赌约。 “……你应该知道，里斯对你是特——” 殊字还没说出口，他便注意到江以宁的神色不对，很识相地憋了回去，直接跨过这一句，继续说下去。 “所以，他特别重视你和伊蕾娜的打赌，并且为了公平，他给这场打赌赋予了新的惩罚——” 江以宁拧紧眉心，打断他的话。 “如果你不熟悉华语，没必要勉强使用，我听得懂英文。” 说辞含蓄，但意思还算直白。 乔·霍华德轻笑了声。 “我没有胡说八道，你也没有听错，我要表达的就是里斯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利，他能左右所有事情，当然，也包括你和伊蕾娜的打赌。” 江以宁心想，她大概还是头一回感到这般无语，和里斯·霍华德一比，以前的都是小打小闹，上不了台面。 原来这个世界上，还真有这种自以为是的人。 不过，想想霍华德家族是M国的贵权，便也不难理解。 她不禁起了些好奇。 “如果这场打赌，是我输了呢？” 乔·霍华德若无其事地瞟了她一眼，语气浅淡得像在谈论天气： “那当然是和现在的娜娜一样，我说了，为了公平。” “是挺公平的。”江以宁弯起眼睛笑了起来，只是笑意未达眼底，“在我不知道的时候，竟然就被人定了生死。” 末了，她微微偏头，看着乔·霍华德，勾起的唇角，多了一抹嘲意。 “这种情况下，还要求我出手救人，你会不会太看得起我的胸襟了，乔先生？” 先不说，乔·霍华德求她救的是什么人，这个人给她和她身边的人带来了多少麻烦。 单单就里斯·霍华德和伊蕾娜·布朗的关系而言，这件事完全就是霍华德家族内部的问题。 要她一个外人，插手别人的家事，于情于理都不合适。 更别说，她对霍华德这个家族就没有任何好感，这个家族内部斗成什么样子，她都不想关心。 所有原因，都还没加上，她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卷了进去。 想想打赌前，她甚至被人围困在实验室，江霜还被掳走。 江以宁自问自己真没有多强的好胜心，如果这件事没有上升到两个国家的争吵，没有学校导师受到侮辱，她还真不一定会强硬跟对方争到最后。 如果她从头到尾都只抱着输赢都无所谓的心态，输掉打赌，然后莫名其妙就陷入被人追杀的境地。 妥妥的莫名其妙大冤种。 乔·霍华德大概早就想过了这些，听到江以宁的话，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 “你想知道里斯为什么执着要你吗？” 江以宁冷下脸。 她不喜欢这人的说话方式。 对方显然也不打算考虑她的心情，继续说道： “里斯是霍华德下一任继承人，他需要一个拥有最优良基因的伴侣，本来这个伴侣候选人应该是伊蕾娜。” 他的话省略了许多内容，可就凭这句话里的信息里，足够让听人的产生极其不适的恶心感。 不过，也多亏了前面的对话，江以宁并没有太多的恶心感，只有一堆没完没了的无语。 所谓的霸总，所谓的上位者，所谓的权势，做决策时，又怎么可能有那个闲心，把下位者的心情也考虑进去？ 做法想法都挺正确的。 只不过，她并不觉得自己是下位者，自然也不可能做提线木偶，随别人摆布。 里斯·霍华德如果要把想法付诸行动，对她来说，也只是一场新的较量。 胜者拿到自己的战利品，败者付出自己的代价。 仅此而已。 他敢来，那她就杀他一个片甲不留。 “所以呢？”江以宁淡淡反问，“这个理由并不能说服我出手救人。” 乔·霍华德笑了笑。 “伊蕾娜从小就是以里斯未来伴侣的标准被培养，她自己也一直认为自己是里斯的夏娃。” “江小姐已经找到自己的亚当，难得不希望别的女孩也能梦想成真吗？” 江以宁：“……” 短短不到十分钟的对话，她就无语了多少次？ 还夏娃呢……江以宁想起去年，里斯·霍华德还在京大留学时，那为数不多的接触和对话。 当时只觉得那个人对方的言行举止，未免把自己的位置放得太高，话里话外都透着一股子人上人的味道。 如今又接触了几个霍华德家族的人，才恍然明白，这些人，大概从小就是接受这样一套教育方式。 这跟华国的传统教育，完全背道而驰。 也难怪第一次接触，她就下意识抗拒这些人。 三观不一样，注定凑不到一块。 打住了心里那股忍不住的想要吐槽的欲望，江以宁重新把思绪拉回到谈话上。 她明白乔·霍华德的意思。 伊蕾娜·布朗活着，能分散里斯·霍华德的注意力，或者说，这两个人成一对，就没有人会在她和暮沉之间搞事情。 但，她不得不提醒对方一个事实。 “我看不见布朗小姐对爱情的向往，但我真真实实地感受到她的恶意和她带来的麻烦。” 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 “乔先生，你应该没有忘记自己为什么会落到现在这个下场吧？” 他自己就是帮着伊蕾娜·布朗，才会被暮沉捉住，关在这里。 乔·霍华德沉默了几秒，忽然笑了出声。 “是啊，所以，我才要搭上里斯的消息，跟你做这笔交易。” 第二千三百七十九章 没有打算动你 江以宁抬手做了个等等的手势，示意他暂时先停下来。 “等等，我需要考虑一下。” 不为别的，在他开口求她救人的时候，这件事就不再是她一个人能决定的。 这不是仅仅是救人的事情，而是插手别人家的家务事。 一旦插手，就等于给了霍华德家族找上她的借口，以后的麻烦就更多了。 江以宁甚至怀疑，眼前这个说要出卖自己家族继承人消息的男人，只是某个阴谋里的一环。 一个要把她从舒适圈里拉出来的计谋。 乔·霍华德看着她，轻易就从她带着衡量的神色里，猜到她的想法。 “霍华德本来在华国也有些势力，不过，这几年已经被拔掉不少，正常途径几乎已经没办法渗透，江家想护一个人，很简单。” 江以宁表情淡淡，唇瓣轻勾，似笑非笑、 “那在华国之外呢？” 她大哥常年国外奔波，近年江家医疗产业的发展重点，几乎全是国外，而暮家，在华国以外的产业也不少。 即使他们都有自保的能力，不需要担心他们的安全，却也拦不住麻烦找上门。 需要衡量的事情太多。 这些他倒是一句也不提，只挑对自己有利的偏面话来当说辞。 她并不清楚霍华德集团私底下的品行如何，但对里斯·霍华德这个人，多少还是看出来一些的。 对不能入眼的人或事冷漠无情，人如蝼蚁，命如草芥，一句为了“公平”，便随意操控生死。 江以宁不想接触这种自以为是，高高在上的人，并不是因为害怕，只是觉得太麻烦。 只为了一个他的消息，就把身边的人卷进漫长的麻烦中，一点也不划算。 乔·霍华德几乎已经看出她将要做的决定，顿时有些急躁了起来。 “江小姐！我可以保证，不会有你认为的那些麻烦！你只要表示出想留娜娜一命的意思即可，其他什么也不需要做！” 江以宁微顿，抬起头。 “什么意思？” 她的声音冷了几分。 乔·霍华德沉默片刻，忽然轻笑出声。 “有些话不需要太直白，你说是不是，江小姐？” “里斯对你是特别的，即使你们接触的时间不多，但你应该也有些感觉才对，就比如，大半年前，你在M国落单，依然能全身而退一样，不是你身边的护卫有多出色，而是里斯根本没有打算动你。” ——因为里斯对你特别，所以，只要你说要留下伊蕾娜·布朗的命，里斯就会如你所愿。 话里意思直白，江以宁却只觉得十分难堪和厌恶。 一个几乎没有任何接触的人，就因为觉得她比一般人聪明，符合基因良好的人上人条件，因而被他……看上。 这种事情，除了厌恶和难以理解，她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情绪来表达。 乔·霍华德像没发现她神色不对，径直说道： “过两天……这个周末，是江小姐和暮沉订婚的日子，对吧？最近几天，里斯似乎很关注周六这个，据我对他的了解，他可能会做点什么。” 话说到这里，透出一股“只要江以宁答应救人，他可以帮她查”的味道，交易的意思也变得浓重起来。 江以宁捉住他话里重点，冷声质问： “里斯·霍华德也在华国。” 用的是陈述句。 因为SIM竞赛里，华国队被赛方和M国队刻意打压一事，暮沉光明正大地用了正规途径，申请了一批限制进入华国境内的名单，其中就有里斯·霍华德。 再加上，暮沉留在M国的人也在盯着这个人。 他不可能大摇大摆用本名身份入境华国。 改头换面。 江以宁拧紧秀眉，把身边的人快速地过滤了一遍，并没有发现异常的人。 熟识的亲人朋友不可能被替换，那些不熟识的下属、同学……本就没有对那些过客一般的人花费太多心神，当然就没有太多可供记忆的点，这会儿突然从那些人身上找到异常，还真想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 “他现在的身份是什么人？” 乔·霍华德听到她的问题，却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她。 意思很明显，她想知道里斯的消息，那就必须先答应救伊蕾娜·布朗。 否则，免谈。 江以宁与他对视了几秒，随即，站了起身。 “我需要考虑。” 乔·霍华德垂下眸子，遮掩住自己的情绪，只道： “希望江小姐能快一些下决定，京大已经发了通告，按照娜娜的性格，这两天她应该就会回M国，一踏上M国的国地，她就会——” “我知道江小姐之前和她发生过一些不愉快，整个打赌的过程也出了大大小小各种，对江小姐来说，是麻烦的事情，但，交易是交易，请江小姐不要跟伊蕾娜计较，她影响不了你什么。” 语气里倒是叠满了求人该有的卑微、恳求和退让。 但—— 从这人嘴里出来的话，怎么听怎么别扭。 大抵是她头一回遇到这种深情男二的人设，才少见多怪？ 江以宁只能再次无语。 她还真不能立即给他回复。 现在拿到的信息，也不算少，她得先利用起来，如果能靠这点消息，配合己方的人力物力，就能把人找出来，那当然就没有交易不交易一说。 她没有普度众生的爱好。 不过……如果她能把里斯·霍华德翻出来，等几笔账都算好之后，应该已经花费不少时间，这“死亡打赌”也算过去了吧？ 四舍五入，也等于回了乔·霍华德一个人情。 江以宁“嗯”了一声，转身离开。 门没有锁，一摁就开。 外面，四个人，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分成了两个阵营。 左边沙发上，大哥江亦燃和雪梨坐在那，右边桌子边上，暮沉一个人坐着，高壮男像个保镖似的，站在他身边，一动不动。 听到门的响动，四个人“唰”地扭头看过来。 暮沉率先起身迎向她，动作极快地握住她的手，视线已在她身边扫了一圈，确定她没有任何异样。 “谈完了？那我们准备回去吧？” 第二千三百八十章 他心中有数 江以宁看了江亦燃一眼，先点头应了开口的暮沉。 “嗯，谈完了，回去吧。” 随即，视线一转，看向自家大哥，带着点儿试探地开口： “大哥，那跟阿沉先回去了？” 江亦燃目光在她嫩白的小脸上停了两秒，深邃的眸子微微眯起。 “急什么？还有别的事要忙？” “……不是啊。” 江以宁被看得不自在，总觉得心里想什么都瞒不住似的，忍不住想心虚。 随即，就把这份心虚强压了下去。 她有什么好心虚的？ 是他自己没直接问她和乔·霍华德谈了什么的啊！ 能怪她不打算跟他说么？ 指定不能够啊！ 大哥肯定是打着自己能审出来的主意，所以这会儿才什么也不问，明面上立好开明家长的人设，不探究不逼问所有她不主动说的事情！ 都是千年老狐狸演聊斋，她心虚什么？ 只瞪她几眼，可别想就能让她主动说出来！ 想归想，扛不扛得住是另一回事，就在她快顶不住大哥的目光时，身边的男人忽然动了一下，半个身体挡到她面前，也把视线给挡了下来。 “宁宁昨天做了一整天的实验，大哥，让她回家好好休息吧。” 男人说着顿了顿，侧过脸，朝后看了一眼，笑意宠溺肉眼可见。 “我希望，后天我们的订婚礼，宁宁能以最棒的状态出现，大哥也这么希望的吧？” 江以宁：“……” 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 知道说什么最容易激怒大哥，他就专说那些话。 回去之后，她得好好跟暮沉聊一聊，最好可以说服他跟大哥好好相处。 一边盘算着，一边想起昨晚她跟二哥他们的行径，又看了看暮沉现在的“所作所为”，江以宁忽然觉得，大哥好像有那么亿点点可怜？ 底下的弟弟妹妹，就没有一个是能让他省心的，全是捣蛋鬼。 果然，暮沉话还没说完，江亦燃的视线就转到他身上，阴阴沉沉的，有点眼力都能看出来，他不高兴了。 不过，江亦燃早就练成了大哥该有气度，听了暮沉的话，也只是露出些不高兴的脸色。 “既然累了，就好好休息，别到处乱跑。” 江以宁假装没听出他话里训斥她现在就是在乱跑的话，乖乖应声。 “好，我跟阿沉现在就回去！” 江亦燃剜了她一眼，没再多说什么。 他还要留下来，等他安排的人过来“接”人。 江以宁冲他笑了笑，朝还坐在沙发上没掺和过来的雪梨看了眼。 “雪梨，大哥有快一年没回过四九城，你正好也有空，就拜托你带他到处转转，认认路咯！” 说完，就拉着暮沉快步走了出去。 雪梨目瞪口呆，一句“我也大半年没在四九城，跟他没什么两样”还没来及说，那小姑娘已经跑了出来。 “砰”一声轻响，门都给关上了。 目光下意识转向江亦燃，见他正好盯着他看。 雪梨一阵尴尬。 “那臭丫头越来越没正行，自己的哥哥怎么让别人带，呵呵……” “你不是最听她的么？”江亦燃嗓音淡淡，“她都开口了，那你带不带？” 雪梨无语： “……我也好久没回四九城了好吧！” 江亦燃静静看着她。 “带不带？” 雪梨：“……” 啊！这对兄妹，行的时候很行，坑的时候也很坑！ 烦死了！ 心里凶猛地吐槽，但嘴上到底还是没舍得拒绝这对可恶又坑人的兄妹。 “带！行了吧！” …… 花了几分钟，再次通过娱乐室的出入口，回到小区的临街商铺外。 娱乐室门口正对着的马路边，已经停了一辆车。 是来时坐的那辆车。 暮沉上前，拉开后座的车门，护着女孩的脑袋，让她先上了车，然后才跟着钻了进去，坐到她身边。 车子启动，缓缓融入车流。 江以宁扭头看向窗外。 那家不起的棋牌娱乐室渐渐拉开距离。 收回视线，她转向身边的男人，没有立即说她拿到的情报，而是先问了跟踪的事。 “那些跟踪的人，都被撇开了么？” 她在想，那些人在巷子里跟丢，会不会跑回大马路这边碰运气。 暮沉懒懒地笑了声，冲她勾了勾手，示意她靠过去。 有点儿小神秘。 江以宁被勾起了好奇心，也没防备他，就侧着耳朵靠了过去。 声音没听到，耳垂反而被他咬了一口。 不疼，但—— 江以宁抬手，用力推他，羞恼喊他： “暮沉！我问你正经事呢！” 想凶又没真凶，那语气怎么听都是清甜勾人的。 暮沉闷笑，改捉住那只按压他胸膛的手，把人拉入怀里，另一只手捏住她的下巴，低下头，安抚地亲吻她的唇。 “我是准备‘正经’回答你的，宁宁的耐性好像变差了。” 还倒打一耙， 江以宁被他气没了脾气，软软地瞪了他一眼。 “我要是没耐性……哼！” 她要真没耐性，连一句话都懒得说呢！ “嗯，宁宁对我真好。” 暮沉熟知小姑娘的性子，心情愉悦地应了声，又摁着怀里人细细地吻了好一会儿，这才餍住地松开她。 “别担心，跟踪的人都收拾了。” 他没好脾气到能让那些挑衅到跟前的人，全须全尾地回去。 江以宁也没对他的做法说什么，只是点点头，表示知道，然后，就直入正题，跟他说了乔·霍华德透露出来的信息。 暮沉听着，脸上没有露出半分惊讶。 其实，里斯·霍华德进了华国的国境，已经是在预料之内。 只不过之前没有确切可信的证据。 听到人有可能潜藏在江以宁身边，他身边的温度忽然冷了几分。 “……不过，他想让我救伊蕾娜·布朗，我就没有跟他交换深入的情报，所以就没问到什么信息。” “足够了。”暮沉摸摸小姑娘的脑袋，“接下来，我让人去过滤一遍。” 女孩平时的活动范围不大，来来去去也就那点地方。 要查的人，也不会多。 何况，他听完下来，已经先在脑子里筛选了一篇。 她没有怀疑的人，他有。 毕竟，谁对她的目光有异样，他心中有数。 江以宁点点头，说那么多，她就是想让暮沉把这活儿接手过去。 就在这时候，口袋里的手机忽然震了起来。 第二千三百八十一章 江以宁挣出男人的怀包，拿出口袋的手机，看了一眼屏幕上的号码。 一串数字，没有备注，归属地倒是在四九城。 不是亲人朋友……如果是工作上的联系，一般都会先用短信或邮件联系过，有后续才会打电话。 这么突兀的电话，一般都是骚扰性的电话。 她干脆利落地摁了断挂。 正准备把手机收回口袋里，手机又震动了起来。 还是那串数字。 有第二次，那就是确切要找她了。 江以宁微微皱眉，思索着要不要接。 还没决定好，身边男人就伸过来一只手，比她还要干脆利落地摁了挂断。 “不想接就不接。” 江以宁才刚“嗯”地应了一声，手机第三次震动。 依然是那串数字。 已经感受到打电话那人的急切，这次，她也没再迟疑，点了接听。 “喂？” “江以宁，我们谈谈。” 有些陌生的女声，从手机听筒里传出来。 江以宁花了两秒辨认出这道声音的主人。 只不过，据她那不多的印象里，这道声音本该张扬自信，再带点强硬不退让的味道才对。 而此刻她听到的，却是一道充满了疲惫的嗓音，连那点强硬都快要全被抹掉。 “伊蕾娜·布朗？”江以宁不奇怪对方怎么弄到她的手机号码，淡声问道，“我跟你没什么好谈的。” 她连对方那定在打赌条件里的公开道歉，都不打算亲自去听。 所有事情全权交给了学校去处理。 “我为之前做的事情，向你道歉，对不起。”女人的嗓音里多了一抹哀求，“江以宁，对不起。” 江以宁：“……” 十来分钟前，她才被一个“深情男二”无语了几次。 没想到，才过没多久，那位张扬傲气的女主角竟然也跑过来，向她低头了。 这些人的想法，还真是难以琢磨。 “布朗小姐，你应该没忘记昨天跟我说了什么吧？” 昨天威胁完没多久，今天一早就派人过来跟踪。 没有讨到好的情况下，打来这么一通电话，很难让人不怀疑，对方到底在酝酿什么谋算。 手机那边沉默了好一会儿，伊蕾娜·布朗才再次开口，声音里多了一抹不难听出来的隐忍。 “我没有忘记。” “请求你跟我见一面，什么条件我都可以答应你。” 江以宁不知怎么的，忽然就想起了乔·霍华德说过的话。 就当去确认她公开向陈教授道歉的时间吧。 她答应了。 定好时间和地点后，挂了电话，江以宁偏头看向身边的男人。 还没开口呢，一只大手就先搭了下来，摁在她的脑袋上，不轻不重地揉弄了几下，把她的头发都给弄得垂落好几小撮。 “你的手拿开呀！” 江以宁一边格挡他的手，一边往车门那边挪。 挡不住，又躲不开，最后，她只好整个人欺了上去，双手齐上，扣住他的手腕，占着居高临下的优势，将他两只手压在车椅靠背上。 这会儿两人已经闹了两三分钟，她已经有些气喘吁吁。 “够了啊！你再弄我的头发，我就生气了！” 这人怎么老是这样，老爱捣乱！ 好好的，还要说正经事呢！ 明明以前刚在一起的时候，他还非常稳重可靠的！ 男人也不挣扎，就由着她押着摆出投降的姿势，人仰靠在椅背上，掀着眸子，自下而上地望着她，语气里有点小埋怨： “你理那些麻烦人做什么。” 模样可怜兮兮的，好像快要被她丢弃似的。 江以宁：“……” 又要心软了。 “……我又没说不带你去。” 这话一出，男人瞬间变脸，那点小埋怨消失得干净净，只剩下可怜兮兮。 也因此，他的模样显得更可怜了。 “哦！那宁宁要带我去吗？” 江以宁：“……” 吸了吸气，尽量平和地挤出一个“带”字。 男人得了便宜还要卖乖。 “宁宁吓倒我了，能不能亲亲我？” 说着，他动了下手腕，示意自己被她的动作吓着。 经他提醒，江以宁这才注意到两人此时的姿势有多猛.浪。 她整个人跨坐在他的大腿，脑袋都已经顶到车顶上，双手扣住暮沉的双腕，把人紧紧地压制在椅背上，妥妥一副要霸王硬上弓的样子。 双手像被烫到一般，正要松开，结果被男人用更快的速度扣住，依然维持住那手撑椅背的动作。 “宁宁。” 如亲昵的低喃，江以宁双颊通红，无处可躲地望着那双灼热的凤眸。 他后背微挺，向她靠近了些。 薄唇近在咫尺。 江以宁视线从男人的眼眸转落到他的唇瓣上。 明明只要他再抬起一点点，就能亲吻到她，偏偏就停在那，等着她亲自吻下去。 他想要她主动。 江以宁视线回到那双凤眸里，望着他眸底里，那个有些慌乱的女孩。 满满都是她。 只有她。 半晌，她低下头，在那双薄唇上印了下去。 扣住她双腕的手紧了紧，就在她准备直起腰，结束这个吻的时候，男人松开了她的手腕，改扣住她的腰，将人揽进了怀里。 用更亲密的姿态，继续并加深了那个吻。 亲吻一直持续到她快要缺氧，男人这才满足地放开了她。 江以宁靠在他的胸膛上，微微喘息着，试图平复混乱的思绪和呼吸。 “我喜欢这样。” 耳边，响起男人低哑愉悦的嗓音。 江以宁花了好几秒，才消化掉他的话，好不容易才褪下去的热意，再次涌了出来，小脸涨得通红。 喜欢就喜欢，还故意说出来！ 她才不知道他故意说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一点都不知道！ 江以宁只当什么都没听见，从他大腿上挪了下去，假装口渴，打开车载保温箱，从里面拿出一瓶温暖的水。 暮沉也不揭穿她逃避的小动作，只笑着拿过她手上的水。 “我帮你打开。” 在要支奔在家里面积极限制作为什么的话奔在家里面积极限制作为什么的话说明天天天天天天天天天天天天天天天天天天天天天天天天天天天天 第二千三百八十二章 将死之人的感觉 耳边传来男人愉悦低沉的轻笑声。 江以宁假装听不见，假装自己非常渴，红薄贴着瓶口，忙碌地灌着水，掩饰因为他一句话而羞得想躲起来的窘迫。 脑子里却不由自主地思考着，思考他到底是喜欢她主动，还是喜欢被她压着亲—— 嘶！ 她到底在想什么啊？！ 不管他喜欢的是哪一种，她也不可能……不可能做第，二次，对啊，没第二次了！ 刚才只不过是闹起来，激动上头，才没了正形。 正常情况下，她绝对不会这样！ 大抵看出她装得太辛苦，暮沉伸手，拿走她手上那瓶只在最开始喝了两口的水。 动作不紧不慢，透着一股子自然又不造作的优雅，浑然天成，让人百看不厌。 江以宁被抢走了水，呆愣地望着他的旋紧盖子，把水放回保温箱里，然后，又看着那只手伸到自己面前。 让她握上去的意思。 她这才回过神，抬起眸子，看向男人。 迟疑间没有动作，男人索性自己动手，握住她的手，随即就把她揽回了怀里。 动作没有一丝停顿，熟练得像做了千百次一样。 ……事情上，这样的动作，他还真的就做过千百次。 “宁宁，还有两天，我们就要订婚。” 江以宁也很是自然地微调姿势，让自然舒服地靠在他怀里。 听到他的话，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是啊，还有两天，他和她，就要订婚了。 从不需要跟谁交待的男女朋友，变成，两家人都认可的未婚夫妻。 最近一个月，她和暮沉为了礼服就忙了许久，还有各种各样的小细节小细排，暮江两家的长辈全都亲力亲为，这些都是能看得见摸得着的事实…… 然而，现在忽然听到他用认真又感慨的语气说着早已敲定的事情，反而有一股不太真实的飘忽感涌了出来。 他跟她，竟然要订婚了。 原来，距离他跟她第一眼初识，已经过去三年多。 当初第一次相遇的情景，依然清晰印在脑海里，明明好像才过去没多久。 赫然回首，他和她，竟然已经走到订婚这一步。 初初被接到明家，她不受原生家庭欢迎，当然，她也不欢迎原生家庭。 那会儿，她是抱着什么心态来着？ 是了，是无所谓。 怎么样都行，她只希望赶紧熬到十八岁成年。 那些明家人不欢迎她，不喜欢她，甚至对她耍阴谋，她心里其实相当松了一口气的。 这样最好。 这样到最后，不管出了什么样的结局，她就能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千万不要对她好。 抱着这种阴暗的心理，来到一个不欢迎她的地方，并待在了下来。 而暮沉，就突然出闯入这样扭曲的世界，出现在她的面前。 他在她最摆烂、最丑陋的时候，来到她面前。 如果他知道她这些不为人知的想法，如果他知道她的传统、拧巴只浮于表面……实际上，她是个凉薄至极，自私又偏执的小人，他会不会后悔跟她订婚？ 大概，不，是绝对会。 但，没有关系。 江以宁反握住他的手，细嫩的手指从他指缝穿过，与他十指交缠。 紧扣在一起。 只要他不会知道就行。 没有人能知道。 作为补偿，她会对他好。 “嗯，还有两天，我们就要订婚啦。” 暮沉低笑了声，也收紧了些手间的力道，与她手心紧紧贴在一起。 “以后，我就是宁宁最亲密的人，而宁宁也是我最亲密的人。” 江以宁抿紧唇瓣，浅而轻地“嗯”了一声，抬眸看了他一眼。 下一刻，她忽然攥住他前襟的衣衫，仰头吻了他的唇。 暮沉似有所觉，收紧双臂，将她抱得更紧。 “暮沉。” 她轻声喊他的名字。 “我们要订婚啦。” 暮沉眸色渐深，只觉得，今天她好像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要勾人。 想拥抱她，亲吻她，占有她。 但他没有把想法付诸行动，只轻轻回吻了她一下。 他会这么做的。 在名正言顺之后。 …… 京大。 江以宁跟伊蕾娜·布朗约定见面的地点。 考虑到会和对方谈论到道歉问题，她到达京大之前，也联系了一下周院长和陈教授，跟他们说了一声。 知道她要跟伊蕾娜·布朗会面，周院长立即就做了安排。 给她调用了一间会议室，还有，少不了的安全问题。 祝荣恩一事，真的给京大一众高层极大的震惊。 谁也没想到为了点研究经费，祝荣恩会做到那个地步……像疯魔了一样，连后果都不想，竟然要对学生下死手。 而祝荣恩的背后就是伊蕾娜·布朗，他们不得不加大对这位外来交流生的防备，以防再出现那种可怕的事情。 车子直接停在周院长给她安排的会议室楼下。 她和暮沉进去时，人已经坐在里面等着了。 看见进来了两个人，皮色雪白的女人脸上明显露出了一抹不喜的神色。 江以宁瞧见了，但并没有放在心上，径直牵着人走进去。 两人在女人对面坐了下来。 “你找我，是想谈什么？” 女人没有回话，不太友好的目光盯着她身边的暮沉，意思不言而喻。 人都已经坐了下来，江以宁不可能让暮沉离开。 要是她真这么做，这个小气的男人回头指不定要怎么跟她闹呢！ 最近，这人私底下给她的模样，真是越来越个小孩子了。 她能不能应适是一回事，但他是真的没有一家之主的自觉，那些不能少的稳重、冷静，抛弃得毫不犹豫。 像看不懂女人的眼神，江以宁催促她回应： “布朗小姐？” 伊蕾娜·布朗只得把话提到明面上： “我想和你单独谈！”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江以宁愿意过来见一面，让她嗅到“退让”的味道，还是手机谈和见面谈本身就有区别，这会儿伊蕾娜·布朗的身上少了两分刚才手机里透出来的疲惫感，张扬强硬再一次回到了她的身上。 江以宁淡淡看了她两秒，笑了。 “布朗小姐，你看上去挺精神的呢，一点将死之人的感觉都没有。” 第二千三百八十三章 这话一出，伊蕾娜·布朗脸色猛地一变。 江以宁没看见，或者说毫不在意，自顾自地讽刺道： “你们对生死看得挺通透呢，不过，我们华国人不一样，对生死这个问题很敏感的，希望下一次，布朗小姐玩自己的命的时候，千万不要无缘无故搭上别人的性命。” 对她这话先有反应的是暮沉。 话还没说完，男人的脸色就完全沉了下来。 嗯……她刚才只跟他说了里斯·霍华德的事情，把对面赌中赌的条款给省略了没说。 江以宁伸手握住男人的手，轻轻捏了捏他的手心，无声地哄他。 ——用不着生气啊，她这不是赢了吗？ 就算输了，她的生死也不是别人能随便决定的。 暮沉感受那只在他手心上作乱的指尖，轻轻点点，带起无法形容的酥麻，沿着血液直击心脏。 他身体紧绷起来，不知道花了多少力气，才克制住自己保持坐姿，没动她分毫。 不是不可以，就怕小姑娘又指责他不正经。 吸了口气，他握起手，连带那根点来点去的手指，紧紧握住，不再让她再乱动半分。 至于那笔账，暂时被抛到了脑后。 不算急紧事情，等小姑娘解了自己的气后，他再慢慢处理便是。 江以宁的手指不能再动，微微侧脸，瞄了瞄身边的男人，见他脸色好转，显然注意力已经被转开，不由地抿唇偷笑。 虽然但是，他还是非常好哄的。 对面，伊蕾娜·布朗也从震惊中回过神，有些不敢相信地确认： “是乔跟你说的？！” 江以宁看着她，没有说话。 这是明摆的答案。 在打赌之上添了死亡赌约的事，只有那天在场的几个人才知道。 会往外传的，除了他们几个，就不会有其他人了。 不需要江以宁回答，伊蕾娜·布朗的脸色极其难看，脱口质问： “你对他做了什么！？” 声音尖锐刺耳。 江以宁微微偏头，神色不变。 “你觉得呢？” 伊蕾娜·布朗双手紧握成拳，用尽全力地压在桌面上，极力克制自己的冲动。 行动是暂时克制住了，但嘴巴上却克制不了，威胁脱口而出： “他是霍华德家族的养子！！你敢乱来，霍华德家族绝对不会坐视不管！” 江以宁闻言，笑了笑。 “我以为，你们都已经是弃子了。” 这话像一记闷拳似的，打得伊蕾娜·布朗脸色发青，有口难言。 在她输掉比赛的那一刻起，她不仅是弃子，连死亡时间都定好了。 只要她回到M国，里斯的命令就会执行。 而乔……他为了帮她做了不少事，虽然做的时候，里斯没有表态，但以里斯对江以宁的偏爱，事后一定会处理乔。 她和乔，的确都是弃子。 但—— “我们就算是弃子，也输不到霍华德家族以外的人指手划脚！” 女人的语气比起以往几次相对，都要强硬。 然而，落在江以宁眼中，却有种怎么也无法说法人的虚弱感。 她并不喜欢落井下石，只淡淡地“哦”了一声，就把话题拉了正轨上： “所以呢？布朗小布还要跟我谈下去吗？” 这句话，比落井下石更让人难受。 伊蕾娜死死咬着唇，全身上下都被一股无力感包裹住。 比赛，输给了江以宁。 乔，也落到对方手里。 就连虚张声势也没能吓住她。 以前没有正面接触过，她总能说服自己，她不比江以宁差，里斯会对她另眼相看，仅仅只是因为江以宁身上的基因。 只要她能赢过江以宁，用事实证明，她的基因更好，里斯自然就不会对她有想法。 只要她赢了。 可她却输了。 就算她觉得自己是被算计，可输就是事实。 “……谈。” 江以宁点点头，又问： “你想谈什么？” 伊蕾娜握住的手松了拧紧，紧了又放松，来回几次后，才极为不甘心地挤出一句话： “你放了乔，我什么都答应你。” 江以宁一顿，忍不住打量了她一眼。 心想，今天早上走的两个过场，很有八点档狗血连续剧的味道。 一个全心全意为了女主好的深情男二，一个为了这位深情男二，向反派恶毒女配低下骄傲头颅的女主角。 就是，对她这个莫名其妙被拉过来充当恶毒女配的人，太过不友好了些。 她也很忙啊，还有两天就要办订婚礼了，为什么要被他们拉出来演这种，跟她完全没有关系的剧情？ 不过，既然对方开这个口，那她也不客气了。 “可以，我要里斯·霍华德的一切信息，你给，我就放人。” 顿了顿，怕对方遗漏似的，江以宁又重点提了一嘴： “我想要他所有的用药信息，如果可以，他的基因图谱我也想要。” 在确定里斯霍华德就在华国的那一刻，她几乎已经断定，这人是用了禁药。 一个高高在上，把自己视若神明的人，大抵是不会动自己寿命分毫的，也就是说，他的身体，十之八.九，对禁药的毒性有抗体。 这就让人对他的抗体非常感兴趣了。 如果能开发出来，用在正途上，那将会有极大的意义。 别国有的东西，她希望华国也有，并且，能优于其他国家。 伊蕾娜·布朗想也不想，脱口而出： “你做梦！” 江以宁想了想，确定地问： “你的意思是，这交易，没得谈，是吗？” 伊蕾娜·布朗怒火冲天地看着对面的女人，一脸“没得谈，那我走了”的表情，心里气得要死。 如果放在平时，她绝对要冲上去，撕了对方这副嘴脸，并且还要给对方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让对方以后也不敢在她面前，提这种无脑的要求。 可她不能。 她没那个能力，还有求于江以宁。 深呼吸了好一会儿，极力冷静下来后，她试着换个方式解释： “江以宁，你不知道里斯对我们的重要性，十个乔，也抵不上一个里斯！” 也就是说，她只能提和乔差不多重要的要求，过了，谁也答应不了。 第二千三百八十四章 再另行通知你 显然，霍华德家族的兄弟姐妹，跟她所认知的亲人关系并不一样。 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对等。 或者该说，他们更像上下级的关系……不仅仅对外把普通人当成蝼蚁，对内也是这样。 江以宁理解不了，也不想理解。 确定无法拿乔·霍华德换成更有用的资源后，她难免有些失望，不过也仅此而已。 随即，她想起了什么，忍不住朝身边男人看了一眼。 怪不得暮沉会说“没有用处”，她现在的心情，大概就跟他说出这句话时的心情是一样的吧？ 暮沉注意到她的视线，便抬起手揉她的头发，末了，还冲她勾起一抹笑。 江以宁把头上那只手拎下来，默默收回心里的想法。 不一样。 这人把乔·霍华德拿去当人情，送给她大哥了，在他那里，应该算值回本才对。 反而她这个当事人，被当成针对目标，结果最后什么想要的“赔偿”都没有，还知道了一堆糟心事儿。 亏死了。 坐在对面的伊蕾娜·布朗把话说完，就盯着她的反应，见她不仅不说话，脸上带挂上了些失望，心里既生气又难受。 气的是江以宁这个女人竟敢给出这种反应，难受的是自己和乔，被“明码标价”后，贴上了“没价值”的标签。 放眼全世界，除了里斯外，谁能给她脸色看？！ 江以宁这个人……就这几个月观察，她看似平和好相处，实际上，为人冷漠至极，只关心她关心的，至于其他人的死活，也许她会比霍华德人多了些怜悯，但那不过是站在高处之上的无心施舍。 她的本质，跟霍华德人没有任何区别。 所有怒气和难受往回咽，伊蕾娜·布朗低下了头： “江以宁，在合理范围内，你可以向我提任何要求，只要我做得到，我都会做！” 江以宁敛回思绪，看了她一眼。 “我想不出你能为我做什么。” 听到这句极具侮辱性的话，伊蕾娜·布朗双手撑着桌面，身体微微前倾，气极之下忍不住笑了出来。 想不出她能做什么？！ 这是对她说的话？！ 对她伊蕾娜·布朗说的话？！ 这个女人到底知不知道，她，伊蕾娜·布朗手上有多少人脉，有多少资源，有多少专权利和研究项目？！ 在她手上的东西，绝对不是眼界底下的华国人能想象的！ 不然，华国那些所谓的公知教授也不会为了从她手上拿到东西，甘愿当奴做仆！ 伊蕾娜·布朗死死地盯着她。 “那你倒是说说，有什么是我做不到的！” 江以宁轻描淡写地吐出一个名词： “里斯·霍华德。” 伊蕾娜·布朗胸口一堵，所有话便卡在了喉咙里，说不出来，也咽不下去， ——这根本不是她做不做得到的问题！ 这个女人就是故意的！ 伊蕾娜·布朗紧握的手，因为用力过度，而显得指节泛白。 对话根本谈不下去！ 江以宁不可能不明白，所以……她从头到尾就没有谈的打算！ 伊蕾娜·布朗忽然反应过来，这个女人之所以会答应过来谈话，大概就是为了看她笑话，看她难堪。 如果此时她站的是在江以宁那个位置，一切就很好理解了。 她绝对也会这么做。 没什么比看对手成为手下败将，被踩在脚下，那种心情来得舒爽。 她就不该主动找江以宁。 脑子嗡嗡地响，吵得她脸色隐隐发青。 从出生开始，她就是最受宠护的天之骄女，身边除了里斯·霍华德，谁也比不起她。 谁敢不把她捧在手上心，何曾受到过这种侮辱？！ 为什么江以宁要出现？ 如果江以宁的名字，没在出现在里斯眼前，她—— 好一会儿，伊蕾娜·布朗唇瓣动了动，刚想要说点什么，却撞上了江以宁直勾勾看过来的目光。 “我说一句讽刺的，对我来说，你们只要什么都不做，就是一种另类的帮助。”女孩神色淡淡地开口，“我并不想花太多时间和心思去处理你们带出来的麻烦。” 这些话，无疑是直指伊蕾娜·布朗来到京大后的所作所为。 当然，她也承认，做这些事情，是带了故意为之的心思。 包括对京大那个记不住姓名，毫不起眼的靶子教授。 她就是想在里斯的底线内，试一试江以宁的深浅，如果能激起对方的怒火，进而攻击，那就更好，她就有了名正言顺的打压江以宁的理由。 但被对方称之为“麻烦”—— 这个女人每句话都不轻不重，看着对什么都没有心思，没有兴趣，但每句话都能最大化地激起别人的怒火。 不得不承认，江以宁比她更有一套！ 伊蕾娜·布朗极力克制着自己几度想要爆发的情绪，没有说话。 江以宁也没有体谅她的意思，径直说道： “我知道你找我想谈什么，不过，既然是你拿不出让我动心的筹码，那么，就先乖乖候着，可以吗？” 乖乖候着。 乖乖，候着。 伊蕾娜·布朗气得想发疯，然而，她却没有发疯的资本。 她拿不出能让江以宁动心的筹码。 打赌输了，回M国，她就只有死路一条，里斯说的过话，从来不会收回去，可留在华国……她手上没有任何能动用的力量，唯一能用的乔，也落到对面那个女人手上了。 乔不是普通的喽啰。 她不能把他当成喽啰来使用……必须救他。 把人救回来，她才有可能得到其他哥哥的帮助。 她需要力量。 努力忽略江以宁话里的那些轻慢，伊蕾娜·布朗咬着牙反问： “你不放人，是想要对乔做什么？！” 她没有忘记刚进门，江以宁开口说的那些话。 才一个晚上，暮家人就从乔口中挖出了信息……乔对特殊审问有抗性，一般方式，根本不可能从他那里套出信息！ 江以宁没理会她的质问，嗓音冷淡： “趁现在有空，我建议你先履行赌约，之后，如果我想到需要你去做的事情，会再另行通知你。” “当然，你也可以不听，我无所谓。” 第二千三百八十五章 将功赎罪的机会 把要说的话说完，江以宁没再作停留，拉起暮沉，走得干脆利落。 怒火源头离开，伊蕾娜·布朗泄了气般呆坐在原处，生出一股难得的茫然。 又输了。 难道她就是比不过江以宁吗？ 从小被灌输的认知，不允许她承认这个可能性。 可是，江以宁把里斯都没能解决的实验掉……不，不对，她没有解决。 CiR那边只是说可能，实际上，江以宁并没有把实验做到最后。 明面上，江以宁看似是发现无人机监控有可疑，才出手把实验最后一步给毁了，实际上，根本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江以宁能把实验最后一步推导出来。 结果没有出来之前，谁也无法证明，过程是正确的！ 对，江以宁就是利用这种角度，让人觉得她能行。 不知道过了多久，会议室的门被外面的人敲响，伊蕾娜·布朗从深陷的思绪里回到现实。 她抬头看向门口方向。 门就没有关，一个穿着保安制服的老人站在外面。 “这位同学，你大概什么时候走啊？你能给我个时间不，我好过来锁门。” 伊蕾娜·布朗冷着脸站了起来，一言不发地起身，走出会议室。 老人挠了挠头，看着她走远的身影。 “是听不懂华国语嘛？那还来留学哦，真是的，上课听不懂咋整啊……” 丝毫不理会身后传来的低喃声，伊蕾娜·布朗迈步走进寒风之中。 冷冽如刀的风吹拂而过，她却像什么也感觉不到似的，迎着风迈着大步伐。 刚走出京大的大门，手机突响。 她动作一顿，停了好几秒，才拿出手机，看了一眼。 待看清屏幕上的备注名，瞬间一扫死气沉沉的脸色，带着急切，她点了接听。 “约翰哥！” 手机听筒传来一道懒懒的嗓音： “娜娜，你刚刚是不是跟江以宁见面了？” 伊蕾娜·布朗脸色一僵，手指倏地使劲，捏紧了手机的外壳。 从昨天早上就一直联系不上的人，在她刚见完江以宁就主动打电话过来问……不是联系不上，而是他不想接她的电话。 他不想帮忙。 因为她已经是弃子？ 比赛开始之前，约翰·霍华德就这么认为？ 极力否认这个可能性，伊蕾娜·布朗紧抿唇瓣，硬是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从喉咙里挤出“嗯”的一声。 “她跟你说什么了？” 伊蕾娜·布朗忍着不满，反问他： “约翰哥，你知不知道乔落入暮家人手里？” “知道啊。”约翰·霍华德轻笑了声，“说起来，还多亏了乔，吸引住疯狗的注意力，不然，我就危险了。” 伊蕾娜·布朗一听，脑子嗡地一下，脱口质问： “是你把乔推出去当挡箭牌的？！” 手机那边的笑音敛住，约翰·霍华德的声音冷了两分： “娜娜，猜测不能随便说出口，特别是那种会伤到人的猜测，我会很伤心。” 本来已经有七分确定，再听他这么一说，伊蕾娜·布朗几乎可以肯定，就是他把人推出去，才会害乔落入暮家人手里，也才会害她沦落至此！ 二十多年的共处，她非常清楚约翰·霍华德的行事作风。 这个人，是绝对的利己主义者，除了父亲和里斯，所有人对他来说，都只是棋子。 “我要跟父——” “娜娜。”男人淡淡地打断她，“不要岔开话题，先回答哥哥的问题呗，你跟江以宁见面，聊了什么？” 伊蕾娜·布朗抿唇不语。 手机那边的人等了几秒，等不到想要的答案，无奈轻叹了声。 “算了，你不想说，那就先不说吧。” 随即，他报了个地址，道： “里斯在这里，你过来一趟吧，说不定有你将功赎罪的机会。” 他报的是四九城内一个级别极高的生物实验室。 也是为数不多，可对外租借的实验室之一。 伊蕾娜·布朗愣了一下。 “里斯在那里做什么？” 有她将功赎罪的机会……里斯要亲自动手做实验吗？ 绞尽脑汁回想集团近期内的项目安排和进程，并没有想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约翰·霍华德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 “来了你就知道。” “反正你现在也没有别的事，也没有回M国的打算吧？” 最后那一句，明显带着嘲讽意味。 伊蕾娜·布朗咬咬牙，把屈辱咽了下去。 “我现在就去！” 她要见里斯！ 那个生物实验室离京大有些距离，花了将近一个小时的车程，伊蕾娜·布朗才下了车。 再办好进去的手续，已经快到十二点。 她一刻不停，直接去了里斯租借的实验室。 让她意外的是，里面不仅仅里斯在，CiR几个人都在。 他们围在隔离单间外，正在忙碌的，只有里斯一个人。 看见伊蕾娜·布朗进来，伊桑·约克率先打招呼： “布朗小姐，您来了。” 伊蕾娜·布朗走过去，先透过防护玻璃看了眼隔离单间里的人，而后，才看向围外面的的三个人。 “你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伊桑·约克笑了笑，指向单间里的人，答道： “今天一早，总部那边把何先生推茬给我们，说他能帮我们解决最后的瓶颈实验！” 这几个人虽然都见过里斯原本的样貌，但他们只是霍华德养着的众人科研人员之一，级别不高，当然不可能知道里斯现在的身份。 说是总部把何先生推荐给CiR，实际上应该说，是里斯主动找上他们才对。 伊蕾娜·布朗把里斯名字咽了回去，有些激动地问： “何先生已经找到解决实验最后一步的方法了？” 伊桑·约克点了一下头，觉得不对，又摇了摇头，解释道： “不能说是何先生找到解决方法，何先生也看了昨天您和……何先生也看了昨天江以宁实验直播，呃，当时江以宁最后一步已经开始推进，前置准备都差不多做好，何先生就是从她的前置准备里做出推导！” 做实验的每个步骤都有意义，想从小范围里推算实验者前后几步的目的，只要熟练些，他们都能做得到。 但想推导出整个实验，就不是人人能做到。 他们没想到，除了里斯外，竟然还有人能做得到，而且，又是个华国人！ 第二千三百八十六章 是不是打算救你 “你说什么？！” 伊蕾娜·布朗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里斯……靠着江以宁透露出来的提示，找到实验最后的解决方法？ 不，不可能。 就算里斯从江以宁那里得到提示，他也不可能会使用。 里斯不需要别人的提示。 ……也不对。 伊蕾娜·布朗忽然意识到什么，整个人僵住。 不是里斯不需要别人的提示，是没人能给里斯提示。 里斯一直是霍华德的领头人物，所有人只有跟着他背后，受他引导的份。 包括他们这些兄弟姐妹。 以至于她先入为主地认为，里斯不需要别人的提示。 这个认知，几乎颠覆了她一直以来坚信的世界观。 不，不该是这样…… 她的确是个骄傲的人，但这份骄傲，从出生起，就一直放在里斯之下。 里斯先于她的一切，包括她的骄傲。 如今，江以宁做到里斯没能先一步做到的事情，所以，他便接受了江以宁给的提示，去完成那个卡了挺长一段时间的实验？！ 伊桑·约克双眼正盯着单间里的人，没有发现伊蕾娜·布朗的不对劲，听到她问，便随口又把话说了一遍。 心思完全没在聊天上。 看着单间里的人一步步操作，比起昨天看江以宁的要清晰得到，看得清楚，自然就更容易明白实验操作者的意图，他做记录的空档，还不忘记分出些心神和身边两个下属做讨论。 “原来是这样！我们之前怎么没想到还能这样！” “这种操作，我之前见过我们室里一个华裔做过，不过我们这边很少人会这么做！可能是从华国人的习惯衍生出来的……” “先记录下来，看看还能不能用到别的地方上，说不准还能解决更多的问题。” “嗯！这种方式还能节省资源！” 带着宛如发现新大陆一样的兴奋议论，刺耳至极。 她想离开，可是脚下一步也迈不动。 脑子里只剩下唯一一个想法。 江以宁，竟然在里斯之上。 不可能的，这让心甘情愿屈居在里斯下面的她，该如何自处？！ 要她直接承认，她也比江以宁差吗？ 她—— 被她的铃声吵到，见她也没有接电话的意思，伊桑·约克三人试着提醒了几次。 也不知道这个女人在想什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手机铃声持续了将近一分钟，最后，伊桑·约克还是没忍住，伸手推她了一下，克制地提醒道： “……小姐？布朗小姐？喂？布朗小姐，您怎么了吗？您的手机在响，您不接吗？” 主要是，吵个不停的手机铃声很影响他们观看实验。 伊蕾娜·布朗被推得踉跄地晃了下。 旁边三人差点没被她吓死。 才轻轻一推，差点没把金主爸爸的女儿给摔了，离她最近的卷发男人连忙伸出手，想要扶住她。 “不需要！” 伊蕾娜·布朗回过神后，便立即稳住了身体，躲开旁人的搀扶，拿出手机。 同样的一通电话，她已经没有第一次的惊喜，甚至生出一丝厌恶。 深吸口气，她拿着手机走了出去，在空无一人的走廊上，点了接听。 “喂？” 手机那边的人静了静，而后低笑出声。 “嗯？我们娜娜心情不好？” 伊蕾娜·布朗阴着脸，没有说话。 约翰·霍华德装模作样地开口关心道： “怎么？娜娜没能帮上忙吗？” “你到底想做什么！” 故意引她过来，让她发现真实，击碎她习惯性的认知。 这一切，都不可能是巧合，只能是约翰·霍华德想要利用她，做点什么。 “还是娜娜了解我呢。”约翰·霍华德从善如流地报了个地址，“我们当面密谋怎么样？” 他新报的地址离实验室不远。 伊蕾娜·布朗挂了电话，仅仅只迟疑几秒，就决定过去。 五分钟后，她走进实验室旁边的一家餐厅。 时值正午用餐时间，餐厅里有好些人在吃饭，不过，人并不多，看得出都是从实验室出来的人。 好些人还穿着实验白褂。 伊蕾娜·布朗快步掠过，进了餐厅里面的包厢。 “来啦！” 包厢里的男人抬起头，笑着举起菜单，冲她挥了挥。 “娜娜想吃什么？我听人说，这里的菜品都很不错，值得一试。” “不用了，我不吃。” “好吧。” 对方也不在意，径直翻着菜单，时不时问旁边的服务员一句，花了好几分钟，终于点完餐。 那服务员接回菜单，朝两人微微点头示意了下，这才退了出去，顺手把门带上。 伊蕾娜·布朗耐着性子，等关门声一响，就直接开口： “你到底想做什么？！” 约翰·霍华德不紧不慢地端起手边的柠檬水，轻抿了口，一派闲适。 “娜娜，江以宁是不是打算救你？” 这话一出，伊蕾娜·布朗当即“噗”地笑了出声。 “怎么可能！” 然而，刚否认完，她莫名就想起了那句“乖乖候着”。 里斯不可能在华国动她，只要留在华国，她就暂时不会有什么问题。 但，长留在华国……是不可能的。 她不愿意，与其留在这里，忍受江以宁给予的屈辱，她还不如立即回M国！ 回去也未必就会死，父亲绝对不会什么都不管。 何况，里斯也不会允许她长期留在华国。 偏偏江以宁就给了她这么一句话。 候着，是要候到什么时候？ 一直没空整理的混乱思绪，在这一瞬忽然变得清晰起来。 为什么江以宁能从乔口中挖出那么多信息……她不敢细想下去，乔到底用什么换来江以宁这么一句话。 约翰·霍华德意味深长地勾起唇边，玩味道： “哦？我怎么看着，就很有可能？” 伊蕾娜·布朗闻言，立即调整了表情，把异样想法全压了下去。 “你到底想做什么？再不说，我就走了！我没空跟你闹！” 约翰·霍华德盯着她好一会儿，随即，耸了耸肩，懒懒地退让。 “好吧，既然娜娜不想谈江以宁，那我们来聊聊里斯？” “娜娜去实验室看过了，怎么样？能不能帮得上里斯的忙？” 每句话状似随口一问，然而每一句都让她想起点什么，好的，不好的，乱七八糟的事情，轻易激起她的不冷静。 伊蕾娜·布朗进来前就做好心理准备，不打算上他的当。 第二千三百八十七章 心软很好啊 “不知道。”她冷淡回道，“里斯正在忙，我还没来得及跟他说话。” 约翰·霍华德轻笑地叹了口气。 想算计认识许久的人，还是有点麻烦的。 太熟了。 大家是什么性格，各人心里早就有底。 小家伙虽然是有些傲慢冲动，但脑子也有一些。 对一心想防备他的妹妹，他还真没有别的攻陷方式呢。 毕竟是妹妹，要坦诚也不是不可以。 叩叩。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敲门声。 餐厅服务员推着餐车进来，再一一把餐点端到桌面上，核对确定没有错误后，服务员说了句“请慢胜”，便推着空下来的餐厅出了包厢。 非常适当的打断。 方便他重新开启新话题。 “好了，我也不跟你绕弯子，娜娜，你讨厌江以宁吧？江以宁不仅做你做不到的事情，她甚至还能做到里斯做不到的事情。” 伊蕾娜·布朗没有接话。 他轻叹一声，继续说： “我承认她很优秀，优透得过份，但是呢，我并不认为她的优秀是必须的，就我们现在所掌握的一切而言，忠诚比优秀更重要，娜娜，我觉得你更合适里斯，更合适霍华德，真的。” 他真诚地望着对面的女孩。 “如果我有决定权，我一定会选择你，而非江以宁。” 不可否认，约翰·霍华德的话，真的能让人心情愉悦起来。 但也仅此而已。 他没有决定权，他左右不了父亲，更左右不了里斯。 伊蕾娜·布朗继续沉默。 约翰·霍华德叨叨地说着，就好像他不需要对答，更不需要回应。 他只需要一个聆听者。 “而现在，我更担心她对里斯的影响力，里斯是我们未来的王，他一举一动的前提，必须是站在霍华德的角度，但是，他为了江以宁，丢下霍华德，滞留华国，已经快要一年了，我真担心，以后江以宁跟他说一句‘你留在华国吧’，他就真的人不管一切留在这种地方。” 伊蕾娜·布朗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下意识反驳： “不可能！” 里斯，不，是所有霍华德人，从胚胎形成的那一刻起，命运就已经注定，他们必须为霍华德家族奉献上一生。 “为什么不可能？”约翰·霍华德偏头，“你不是知道他在江以宁身上耗费了多少时间精力资源吗？江以宁想要什么，里斯就给什么，10号到现在都还在江以宁手上，他甚至没有回收的意思。” 伊蕾娜·布朗摆放在桌子底下的手指蜷缩，紧握成拳。 10号，那个跟里斯扮演过情侣的实验体。 时间太久远，她几乎已经忘记还有这么一个人。 是了。 里斯在华国停留的时间，的确太过久了。 “如今，江以宁又露了一手……在我心里，里斯不应该是这个模样，他应该高高在上，不该被任何人折服，他的骄傲比什么都重要，我们也不需要一个比里斯更优秀的‘夏娃’，江以宁不是必须品，我们可以不要她。” 这句话，一下子就勾想她刚才在实验室里受到的冲击。 对。 在她的认识里，里斯应该如同神一般的存在，他不需要别人的提示！ “不，不对。”约翰·霍华德勾起唇角，“不应该让任何人凌驾在里斯之上，所以，我们应该毁了她，你觉得呢？妹妹？” 伊蕾娜·布朗忽然回过神，有些震惊地看着他。 她知道约翰·霍华德在华国有诸多不满，他想带里斯回M国。 为此，这人不知道变着多少法子，明里暗里做了多少事情。 但她从来没想过，他最终目的竟然是想这样！ “里斯，不是里斯，父亲不会同意的！约翰哥，你不要忘记，带江以宁回去，并不是里斯一个人的意思！” 约翰·霍华德轻轻咂笑。 “那又怎么样？” “人那么脆弱，任务过程中出意小意外，人没了，不都是平常事么？” “何况——” 他顿了顿，诡异地笑了起来。 “父亲的目标，也不江以宁这个人，不是吗？她的基因没丢失，任务就不算失败。” 最多就是再多花费些时间，重新培育便是了。 不对，有了基因，想培育多少都行！ 在他看来，死了的江以宁，比活着的江以宁更有用处，也更好使用，不是吗？ 这些想法，他早早就向里斯传递过，可他那位顽固的弟弟，就是听不进去，一直在浪费时间。 如果不浪费这两年，他们这会儿大概已经走向新计划了。 “娜娜，难道你不觉得这样才是最好吗？你不认同我的话？” 从进门之前，她原是打定主意，绝不要被约翰·霍华德的话影响，可现在—— 她竟然觉得他的话，还挺有道理的。 仅凭他那一句“不应该让任何人凌驾在里斯之上”，就已经打动了她。 只要江以宁消失，所有的一切，就会维持不变。 里斯也依然是那个高高在上，完美无瑕的亚当。 沉默了半晌，她缓声问道： “你想我做什么？” 约翰·霍华德勾唇笑了。 果然，真诚就是最好用的必杀技。 “你跟江以宁见面，都聊了什么？跟我说说？” 伊蕾娜·布朗抬眸看了他一眼，没再拒绝，一一坦白了。 约翰·霍华德安静地听着，等她说完，他唇边的笑意也扩大了不少。 “还真如调查分析的一样，这个女人挺心软的。” “心软很好啊。” 心软的人，最好对付了。 连在她脑子上蹦跶的伊蕾娜都能让她心软，很好！ 不过，对伊蕾娜心软的原因，大概在乔身上。 伊蕾娜·布朗看着他那只搁在桌面上，不停轻点的手指，这是他沉浸思考中的小动作。 “娜娜。” 思考结束，他愉悦地喊了她的名字。 伊蕾娜·布朗略带警惕地抬眸。 “你先回去吧，这段时间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但，暂时不要再惹到江以宁的头上。” 伊蕾娜·布朗错愕。 将她的表情收入眼底，他轻笑了声。 “这几天，里斯挺敏感的，我们就别往他的枪口上撞了，等过了这几天，我有事情需要你帮忙，可以吧？” 这几天……指的是江以宁订婚吧？ 伊蕾娜·布朗微微蹙眉，有些不情愿，但还是应了下来。 “那我先回去了。” 第二千三百八十八章 周六早 江以宁回到江家。 进门的时候，暮沉被大婶婶拦住，挡在门外。 两人一个在内，一个在外，隔着大铁门，遥遥相望，莫名有种拆散两人的味道。 “……”池静默了默，将女孩推到自己身边，“好了，别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只是让你们先分开两天而已，没想要折散你们的意思。” 铁门外，暮沉试图反抗。 “婶婶，我不记得订婚礼也有礼前不能相见的习俗。” 池静身后的女孩也连连点头，赞同男人的话，生怕自家大婶婶看不见，指尖还勾住她的衣摆，轻轻扯了一下。 被夹在这样一对情侣中间，即使还有一扇大铁门，但也让人有些受不了。 这苦差事，怎么就落到她头上？ 池静想扶额，更想就这么算了。 “本来是没有。” “不过，你爷爷找的算命大师算了你们的八字，提议要这么做，对你们好。” 暮沉一只手握住铁门上的一根铁柱，一时间沉默得振聋发聩，毫无应对之词。 哪里来的大师？ 池静看了他一眼，又偏头看了看自家小姑娘，说道： “虽然我们也不提倡迷信，但是吧，有些事情照着做没有任何害处，还能拿个好意头，那又何乐不为，对不对？” “宁宁，你奶奶也这么觉得的，她之前听听你的礼服被烧，当时没说什么，可是也进了心里，咱就当作图个安心。” 说着，忍不住咂了下舌。 “不就两天嘛！你们忍不了？平时腻歪在一块都干什么的？这般舍不——” 江以宁急急地喊了一声： “大婶婶！我们听的！就是想知道原因，才多问几句，我们没有反对的意思！” 大婶婶池静的性格大大咧咧，不拘小节，对待小辈，除了生气时候，平日跟对平辈差不了什么，可没什么不能说的话！ 江以宁什么都不怕，就怕她会说出那些让人脸红的话。 做是做了，可被人当面说出来，那就是另一回事。 她不敢想象那画面，也没脸处理那个情况。 池静瞥了小姑娘那双满是恳求的漂亮桃花眼，哪里会想不到她在慌什么。 啧，年纪小，脸皮薄。 就是这么可爱，又好拿捏。 再过十年，可就见不到她这个样子了……嗯，绝对会像她几个哥哥一样，变得皮糙肉厚！ “哦，这样吗？”池静伸手，摸摸她红得要滴血的嫩滑脸颊，“那行吧！阿沉回家吧，订婚礼有不少流程，你也得花点时间去记一记。” 男人站在外面，薄唇微抿着，没说话，也没动作。 那模样，怎么看都透着一股可怜兮兮的味道。 特别中间还隔着一扇铁门。 折寿哟。 池静差点儿就要心软了，不过，还是控制住了自己，冲他挥了挥手。 “有事儿跟我联系，你们俩不能偷偷视频，知道吗！” “回去吧，我们看着你上车。” 说到这个份上，暮沉也只得听从。 他看向他的小姑娘，凤眸深邃，又像淬了火，更想要把人印进脑子里。 半晌，才低低了一声： “我回去了。” 也不知道这话是跟江以宁说的，还是跟长辈说的。 江以宁也看着他，低喃回道： “后天见。” 暮沉微顿，霍然笑了声。 “嗯，后天见。” 男人心情似乎变好，转身回到车上。 车子启动，缓缓驶离。 池静收回目光，见小姑娘还目不转睛地盯着，那股捧打鸳鸯的感觉更浓烈了。 唉。 抬手在小姑娘眼前挥了挥。 “回神咯。” 江以宁撒娇似的，抱住她那只手，搂在怀里。 “我没有走神啊！” 池静看破不说破，带着小家伙往屋里走。 “行行，咱宁宁没走神。” “你也别急着思念，事情还多着呢！给宾客的回礼还没准备好呢！这个回礼，你跟阿沉至少都要过过手，算是感谢宾客的祝福，心意要到位。” 江以宁第一次订婚，前期一直在当甩手掌柜，哪好意思说不？ 反正，长辈们说什么，她就应什么。 才出去半天，家里就变了样，多了许多喜庆的东西。 客厅也开始布置起来。 后天暮沉会先过来接她，再一起去酒店。 在这之前，江以宁重点要做的事情，就是让自己更加美丽精致。 江以宁一边听着，心里忍不住有些后悔，刚才应该跟暮沉在外面再待久一些才回家的。 客厅里，三哥江亦煌坐在茶几旁边，正拿着剪刀剪着红纸，听到动静，抬头看了过来。 见到是她，他轻轻哼了声。 “一大早就不着家，跑哪去了？什么东西都推给我做，要不订婚也让我去顶替呗！” 话音未落，“啪”的一声，三婶婶白听兰拿着一卷彩纸敲到他的头上。 “再说一遍。” 江亦煌犟道： “我替宁宁参加订——” “啪”又一声。 白听兰一脸头痛。 “你看看你，都三十的人了，还跟个小屁孩一样，不丢人吗？！啊？” 江亦煌翻了个白眼，反驳： “我才二十八，别老给我加两岁！” “重点是你幼稚！” 江以宁不吱声，乖乖坐到三哥身边，拿起小剪刀，加入他的行列。 江亦煌瞥了她一眼，挺满意她的乖巧，不过嘴上该有的反叛，那是一句也不能少。 “有句话叫男人至死是少年，我也还很年轻，正是少年时。” 白听兰不想再跟这些臭小子说话，一句也不想。 幼稚也算了，还臭不要脸！ 池静和白听兰交待了句，让两孩子好好干活，便各自忙去了。 江亦煌等人一走，八卦地凑向自家妹妹。 “你早上不是跟大哥出去了嘛？大哥呢？还有雪……嗯，我们大嫂呢？” “他们还没有回来啊？我和阿沉回了一趟学校，跟他们分开了。”江以宁也八卦，小声交出情报，“我还以为他们早就回来了。” 江亦煌连连啧舌。 兄妹俩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期间，江亦煌夸了好几句那位算命大师。 乐呵呵地把自己的快乐建筑在妹妹的痛苦之上。 江以宁没忍住，又把姚琳拉了出来。 俩人差点就要当场掐起来。 还好，一条信息的插入，转走了江以宁所有注意力。 【周六早】 三个字，没标点，也没任何其他说明。 发信号码，是虚拟短信号码。 前半段的数字，跟之前那条“小心”一样，可以肯定是同一个平台发来的信息。 第二千三百八十九章 你就是我的初恋 十有八.九是同一个人发过来的。 上一条“小心”还能说是提醒或者警示，可这一条的三个字，不管怎么凑，也弄不明白他想要表达什么。 但—— 周六就是订婚礼的日子。 早，是早上的意思？ 周六早上，要做什么？ 江以宁拧着眉，看着短短的三个字入神。 唯一可以肯定的，绝不会是她的亲朋好友发给她的提示。 可发这个信息的人，又应该有在她身边待过。 拐弯抹角，意义不明。 她身边，谁会发这种信息？ 江亦煌注意到她的异常，微微皱眉，问： “怎么了？” 江以宁回过神，摇了摇头。 “没怎么，就是收到垃圾信息了。” 江亦煌神色并没有放松，视线瞥向她的手机。 “我帮你处理？” 江以宁立即把手机收了起来，非常肯定地拒绝。 “不用！” 江亦煌微眯起眼睛。 “宁宁，你有点儿可疑。” “你才可疑！” “对啊，我全家都可疑呢！” 江以宁：“……” 三婶婶说得对，她三哥好幼稚！ 这事儿绝对不能让她三哥来沾手。 如果是好事儿，那倒没什么，要是坏事儿，谁知道他会不会顺水推舟，搅浑水？ 虽然自家哥哥不会做伤害她的事，但“伤害”暮沉，他们好像就没有手软过。 还是找暮沉说说吧。 既然最后两天不能见面，那就让他找点事情做做，分散一下注意力，也挺好。 决定就行动。 江以宁扔下小剪子，撒腿就跑。 身后三哥不高兴地大吼： “说你两句就跑？！江以宁！” “没跑，我就回房间换件衣服！” 谁信？ 反正江亦煌不信。 不过，他也没迫着小姑娘坦白，吼道： “十分钟，你就得给我下来，听到没有！” 就这么一来一回的对答间，江以宁已经跑到二楼，扯着嗓子，远远地回了句： “听到啦！” 回到房间，江以宁拿着手机点出暮沉的号码，拨打前没由来地升起了些小心虚。 刚才大婶婶好像只说不能打视频电话吧？没说不能打电话吧？ 好像前面还有一句“有事跟我联系”来着？嗯，忘记了，记错了吧。 嗯，没有。 心虚间，电话已经接通了。 手机里传出男人低沉悦耳的声音。 “宁宁。” 江以宁愣了愣，心底一阵晃然。 才分别不到一个小时，她竟然莫名有一股想念。 ……这是因为知道这两天要禁止见面，才起的心理作用吗？ 这种心理作用，也挺可怕呀！ 等了两秒，没听到回应，手机那边男人的声音急了两分： “宁宁？怎么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江以宁敛起那些莫名其妙的心绪，连忙开口： “没出事！我没出事！” 男人听到她的声音，确定没事后，明显松了口气。 “怎么了？宁宁，是……想我了吗？” 江以宁小脸一红，本能就想反驳说“不想”，然而，话到了嘴边，不知怎么的，又打了个转，竟然就变成了： “我想你了。” 手机两边静了静。 江以宁本就通红的小脸一时间烫得要命，像快要烧起来似的。 脑子快速转动，想说点什么覆盖过去，男人却更快地开了口： “我也想你了。” “宁宁，突然就好想见一见你。” 不知为何，听到他说“也想你”的时候，她忽然就释然了，什么心虚，什么窘迫，全都抛到脑后。 知道对方的心情和她一样，这种感觉也挺好的。 江以宁笑了起来。 “我们好像正在初恋的小菜鸟。” 偷偷摸摸的，做坏事，还不熟练。 暮沉却道： “你就是我的初恋。” 声音坦然又理直气壮，隐隐还有点儿自傲的味儿。 江以宁：“……” 啊！刚还想她不会害羞了呢！ 结果，这人随便这一句，就轻松破了她的防。 每次都是这样！ 都订婚了，她竟然还翻不了身吗！ 这次江以宁真接不住他的话，把自己埋进被窝里，卷起被子，闷声硬是扯开话题道： “我找你有正经事！” “嗯。”暮沉从善如流，“你说。” 江以宁觉得自己可能疯魔了。 听到他竟然没追问，她竟然有点……不高兴。 绝对是因为身份的变化，才会这样！ 单手拍了拍脸颊，试图让自己振作起来。 把心思拉回正事上。 “之前跟你说过，我收到一条莫名其妙的短信，让我小心，不过这两天什么事也没有发生，我就没放在心上，可今天又收到一条，‘周六见’，应该是同一个人发的信息，可能是冲着我们的订婚礼来的，你帮你查查？” 把自己的猜想也一并说了说。 说完，又等了一会儿，也没听到回应，江以宁小声催促了一句： “阿沉？” “嗯。”男人应声，“我大概知道是什么人发的信息，交给我处理。” 江以宁桃花眼微微睁圆，惊讶极了。 “你知道？谁啊？” 男人声音淡淡： “不知道具体的人，不过，我有范围，等查出来了，再跟你说。” 江以宁忍不住追问： “就两条没头没脑的短信，你就猜出来啦？你怎么那么厉害？” 她作为当事人，都没有范围呢！ 小姑娘惊讶中夹着崇拜的声音，极大地满足了男人的虚荣心。 他笑了声： “当然，别小看男人的独占欲。” 不过，也多亏了手上那个霍华德人的临阵倒戈，让他确定不少信息。 一旦锁定目标，事情就好处理多了。 江以宁：“？” 什么意思？ 怎么跟独占俗扯上关系的？ 她想追问，这人却不愿意再解释。 “乖，等我消息。” 江以宁：“……” “好吧。” 反正他有底，能处理好，那早知道晚知道，也没有多大关系。 正事才刚聊完，楼下隐隐传来江亦煌催促她的声音。 “宁宁！十分钟了！你在磨蹭什么？！” 本来打这通电话多少有点心虚，再被这么一催，江以宁还真有点怕大婶婶会想起要查岗。 没敢继续聊下来，匆匆跟暮沉了声，就准备挂电话。 挂电话前，她忽然喊住他。 “啊，对了，阿沉。” “嗯？” 江以宁以极快的语速说道： “你也是我的初恋！” “后天见！拜拜！” 一点回复的时间也不给他，一说完，她立即摁了挂断。 像做了坏事般，心脏不能自控地“怦怦”快速跳着。 第二千三百九十章 公开道歉 气还没有喘顺，手机“嗡嗡”地连震了两三下。 好不容易才平复一些的心脏，再次加速。 ……绝对是暮沉发过来的信息。 江以宁脸颊发烫，竟然有些不敢点开来看。 挣扎了几秒，最终还是好奇心更胜一筹。 她像做贼一样，缩在被子里，偷摸地解锁了手机屏幕，点了进去。 【你就使劲折磨你未婚夫吧。】 【宁宁，你要记住，你未婚夫很小气。】 【咱攒着账以后一并清算。】 明明只有文字，脑海里却清晰地浮现暮沉被气笑的模样。 江以宁：“……” 这人真是不分青红皂白。 话是他先挑起来的啊！ 就只能他表态了吗？事先可没说她不能跟着表态啊！ 而且，哪有人会说自己小气？ 至于最后那一句—— 江以宁从床上坐起来，打字。 【大婶婶说了，订婚礼前我们不能联系！】 【不要再发信息，不然我告状！】 相似的威胁话说多，又没有相应的执行，每次都是以后清算……这有什么好怕的？ 他也就嘴上说说而已。 能吓到人才怪！ 点击发送。 手机另一端，男人低头看着新收到的两条消息，舌尖抵了抵上颚，气笑了。 行。 小姑娘的挑衅，他记下了。 江以宁这边刚发完短信，手机还没放下，楼下的催促又远远飘来。 “来啦！” 随手扔下手机，她理了理头发，就下楼。 江亦煌鄙夷地撇了下嘴。 “你这就叫换衣服？” 江以宁睁圆双桃花眼，无辜地眨了眨。 “哥，还要剪哪些？我来帮你！” 明晃晃的打马虎眼呢。 江亦煌哼了声，懒得跟她计较。 “是我在帮你！” 江以宁立即顺势哄他。 “哦！三哥，你真好！唔，你是最好的！” 这话一听就虚得很，张嘴就来，多少有点敷衍。 不过，谁让他爱听？ “你知道就好！” “怎么可不知道！三哥的好，我肯定记得清清楚楚啊！” “就记住？没有行动吗？” “你想要什么行动？我给你做点饼干呗？” 正好大家都在，她可以多做些，大家一起吃。 江亦煌却拉住她。 “饼干可以晚点做，现在嘛，你去找咱大婶婶套套话？问问你大哥跟雪……跟大嫂，什么情况？” 江以宁无语，拍开他的手。 “你怎么不去？” 把这种高风险活儿推给她，她家三哥狡猾得很！ 被大哥知道有人在背后八卦他，指定要被操练一顿！ “你是女的，合适。” “你八卦，更合适！” “臭丫头，你说谁八卦？！” “谁应话就说谁咯！” 兄妹俩之前没打起来那一顿，最后还是打了起来。 谁胜谁赢，一下子就见了分晓。 如同以往的每一次，没一会儿就被家里其他人发现，江亦煌想欺负妹妹呢，当然就得被全家追着揍。 屋外寒风呼呼，屋内暖意浓浓。 …… 虽然不能两天见面，会想念，但两个人还真没有多少时间。 临近订婚日子，两个人分别忙得几乎脚不沾地。 特别是江以宁这边。 需要她做的事情不多，可仅仅一件“变美”就够她忙的了。 大婶婶池静将自己专用的团队召来，一连两天，江以宁就被限定在一个小位置上，任人折腾。 从她身体上的头发、皮肤、指甲，到她身体外的衣饰穿搭，被各种各样摆弄，即使不用她动作，可劳累程度一点也不输任何体力活动。 只是身体上的折腾，还不算什么，主要还是被人围着，她一点私人活动的自由都没有。 就连盛梅林到达四九城，都是哥哥们去接的人，她像被固定住了似的。 哪也不能去。 折腾了两天，到订婚礼前夜，变美环节这才终于落幕。 几个婶婶满意地看着她们精心打造出来的杰作。 四婶婶简如雪感叹道： “哎，女孩就应该多打扮打扮。” 虽然小姑娘长得好，加上年纪小，不化妆不护肤也很能打，但是经过精心打扮，还是很不一样的。 本来就吸睛的容貌，此时此刻，就像一朵盛开的玫瑰般，再配上嫩色的衣裙，让她看起来更明艳动人。 越看越好看。 这是家里娇养的花儿啊！ “一会儿记得敷个面膜再睡觉，已经给你准备好，直接用就行。” “哦！” “得早点睡，手机别玩太久，明天还要早起！” “……好。” 被连着叮嘱了好几句，江以宁这才被放回房间。 刚才大婶婶不提，她差点都忘记这两天，自己根本没多少机会碰手机。 昨晚本来想抽空看看，谁知道做全身spa的时候，竟然睡了过去，一睁眼就是第二天早上。 拿起手机一看，还真的积累了不少信息。 有大部分来自朋友们的祝福。 其中还有黎北卿说自己和哥哥黎北庭已经到了四九城的信息。 嗯……黎北卿是作为男方那宾客出席订婚礼的，所以，就由暮沉来招待，没往她家这边来。 除了祝福的信息，还有几条来自学校那边的联系。 让她惊讶的是，那位交流生伊蕾娜·布朗，竟然在自己的百万粉丝账号上发了道歉视频。 还没到二十四小时，但浏览量已超千万，评论转发也还在肉眼可见地涨。 江以宁以为，她会在道歉上敷衍。 只在华国人常用的社交软件随便发一条道歉信息，或者更敷衍一点，私底下找陈教授说一声，就当作完事。 毕竟，当初她也没有规定好打赌的条约，这人完全可以钻空子。 她不仅没有，还在视线上大略地交待了道歉的前因后果，没有推卸的那种。 当然，伊蕾娜·布朗这一举动，貌似挺圈粉，得到不少路人的好评。 骂声几乎没有多少。 但，这人会在乎别人的恶评吗？ 要知道，她针对陈教授的时候，京大里骂她的人并不少。 谢贝贝甚至还当面指着她鼻子叫嚣过。 江以宁一眼扫完伊蕾娜·布朗的道歉，不予以置评。 谢贝贝也给她发了不少信息。 重点说了学校那边的情况，她这才知道，伊蕾娜·布朗不仅在账号上发道歉视频，还私底下找到陈教授面前，当面道了歉。 这是……在博她好感？ 江以宁微敛神色。 目光落在谢贝贝最新的一条信息上。 一个小时前发过来的。 【以宁，你的订婚礼，我能不能带我哥一起参加？他今天过来四九城接我，我不好丢下他一个/求求.jpg】 第二千三百九十一章 谢贝贝的哥哥……江以宁想了想，从记忆里挖出了些印象。 是以前她治过的一个叫谢修宇的病人，后来也见过几次，从仅有的印象可以确认，他不是个坏人。 在谢贝贝口中，也是一个非常好的哥哥。 她点了下输入框，打字回复： 【可以啊，请柬可以带同伴的。】 宿舍的娱乐不多，又在放假，谢贝贝这个时间正好抱着手机在玩，看到江以宁的回复，立即回了一个抱抱亲亲的表情包。 【以宁，爱你哦！我明天一定会让我哥给个大红包随礼！】 江以宁失笑。 【那我先谢谢你哥哥？】 谢贝贝先发了个猫猫摆动食指说NO的表情包。 【你不用谢他，应该他谢谢你才对！】 【以宁，你大概是忘记了，去、不对，现在已经是一月，是前年，前年我哥跟日出车队签了合作，就是你从中牵的线，你不知道我哥跟日出车队合作之后，这一年多他赚了多少！】 日出车队，是五哥江亦煊所在的车队，连续几年拿了世界冠军，摩托车赛车圈里大热车队。 今年一直忙着做研究和医院两头跑，对五哥车队的事情，知道得不多，只知道去年年中，他再拿下冠军。 这些还是偶尔瞄一眼摩托车小群的三人组聊天，才知道的。 五哥从来不敢在家聊比赛，不然，肯定会引来大婶婶的“针对”。 自从五哥出过事故，大婶婶就非常不喜欢五哥参加比赛。 不提起还好，一提起来，五哥就必须会有一段很长时间的“离家出走”。 至于谢贝贝说的事情，她并没有多少印象。 不过，那些商业合作的事情，她从来不会插手，就算牵线，也最多起个头，后面能不能合作，她不会多说一个字。 日出车队能跟谢家合作一年多，那就说明双方合适。 跟她没有关系。 这两天学校这边的好消息很多，谢贝贝吃瓜吃到饱，本来这些瓜要多跟瓜主之一的江以宁好好分享。 可惜时间不合适，江以宁忙着订婚，事情多，仅靠文字信息，很难有即时的联系。 好不容易捉住活的江以宁，谢贝贝连忙在不多的时间里，赶紧把八卦，一股脑地倒出来。 重点说了说，她今天去围观交流生当面给陈教授当面道歉的现场。 【……我还以为快过年了，学校应该没有人了，但你绝对想不到，围观的人能挤满数学校前面那个小操场！】 【更绝的是，那交流生竟然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道歉！】 虽然她当面道歉前，已经先发了道歉视频，但看视频就知道，室内除了她自己，就一个外人都没有。 录完发布，电脑一关，约等于没人围观，也没人评论了，不是吗？ 然后，等她回国，把视频一删，之后再控评一段时间，网民过不了多久，就会忘记这件事。 四舍五入，连事情都可以当作没发生过。 所以，伊蕾娜·布朗竟然愿意当着这么多人面前，承认错误，低头认错，真的让所有关注这件事的人都大跌了眼镜。 把八卦说完，谢贝贝说了句自己的评论： 【我都怀疑这个交流生是不是被人夺舍了，如果不是，那说不定她在酝酿更大的阴谋？】 江以宁的目光在最后“更大的阴谋”上停了几秒，忽然勾起唇角，露出浅浅的笑意。 【先刀预言家。】 其实谢贝贝只是随口吐槽，她不喜欢那个交流生，就用最大的恶意去揣测她。 没想到江以宁竟然赞同她的意见。 【！！！】 【以宁，你也这么想吗？！】 江以宁是这么想，但也只是猜测而已。 毕竟对方暂时没有行为，她大哥手上也还有“人质”。 【事出反常必有妖，不管怎么样，警惕些不会有错。】 谢贝贝十二万分赞同。 【你说得对！！】 明天就是江以宁的大好日子，谢贝贝有再多的八卦，也必段克制住。 见分针已经跳了两格，连忙收住。 【你这会儿应该很多事情要忙吧？就不聊了，剩下的我先攒着，等有空再跟你说！早点休息，明天美丽万分！】 其实现在还早，离平时睡觉的时候还有一个多小时。 江以宁退出谢贝贝的聊天框，目光不可避免地扫过了被置顶的熟悉头像。 聊天记录还停在前晚的“不要再发信息，不然我告状”上。 就真的没再见面，也没再说话。 明天。 再等几个小时。 她就可以见到他……那时候，她和他的关系，就是正式的未婚夫妻啦。 想法刚起，心脏像被触动到似的，渐渐加速，越跳越快。 她知道自己心情挺好，可高兴里好像还混了什么，有点慌，又有点乱，还有点不安。 阿沉就是阿沉，她就是她，明知道就算订了婚，她身边所有事情都不会有太大的变化，可就是忍不住涌出一股奇怪又翻涌不止的思绪。 早早睡下，却比任何一天都难以入眠。 江以宁不知道自己翻了多少次身，花了多少时间，才真正睡了过去，只知道，她没睡多久，就被敲门声叫了起来。 门外传来大婶婶的声音。 “宁宁，你醒了吗？要起来咯！” 江以宁愣愣地躺了好一会儿，才从混沌中回神，回了句“我醒了”。 “那你赶紧梳洗，然后下来吃早餐，有好多事情要忙哦！” 池静在门外叮嘱完，就匆匆走了。 江以宁这才转头看向窗外。 天色虽开始泛亮，但这天色，最多就六点多。 是了，婶婶们昨晚就说过，她要早起，做头发、换礼服，出门前有一大堆习俗称要完成。 她挣扎着坐了起来，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想看看时间。 屏幕上却显示有一条新的未读信息。 五分钟前才发过来的。 解锁点进去，是她最熟悉又想念的备注名。 阿沉：【宁宁再等我一小时。】 她今天可以和暮沉见面，当然也可以联系了。 江以宁抿唇，轻轻点击屏幕，输入一句话。 【好，我等你。】 再过一个小时，就能见到他。 第二千三百九十二章 好惨一男的 从六点多开始，江以宁像个换装娃娃似的，任着旁人摆弄她的头发，摆弄她的四肢，把各种各样闪亮的衣饰往她身上挂。 不需要她做任何事情，她只需要站着或坐着，看着三个婶婶和几个造型师围着她转圈圈。 思绪难免散涣。 走走神也有好处，时间一下子就过去了。 等她回过神，那个男人已经站在她面前，正含着笑，垂眸看着她。 江以宁见过很多次暮沉穿西装的样子，可以说西装是他的常服，且每一身几乎都是设计师为他量身订造的经典作品。 但是，西装就是西装，再好看，也会有审美疲劳，渐渐趋向平凡。 她以为她已经习惯看他穿西装的样子。 然而，站在她面前的男人，还真的就凭一身黑色西装，再次刮亮了她的双眼。 暮沉的气质太好了，一经正式装扮，将他那身矜贵雍容的气质展现得淋漓尽致。 “宁宁今天非常漂亮。” 男人带着笑意的嗓音，把要再走神的小姑娘拉了回来。 江以宁抿了抿唇，有些赧然移开视线，可并没有逃避他的问题，嗓音轻轻低低： “嗯，你也很好看。” “宁宁喜欢就好。” 暮沉朝女孩伸出手，等她主动将自己的手放到他的手心后，他骤然握紧，再顺势一扯，把人揽进了怀里。 久违地轻嗅着女孩特有的馨香，他这才终于有了真实感。 从今天起，她和他就是未婚夫妻，这段关系，得到所有人的认同和祝福。 他埋首在小姑娘的脖颈间，低声道： “宁宁喜欢的样子，我都有，以后都给你看。” 江以宁：“……” 听着像讨好的话，但怎么感觉怪怪的？ 秉持礼尚往来的原则，他对她好，她也得回以同样的好。 江以宁暂时先把那怪怪的感觉放下，回了一句： “那我也给你看？” 暮沉身体微顿，几秒之后，忽然收紧双臂的力道，就着这个抱着她的姿势，笑了起来。 笑得浑身都在抖。 江以宁根本不理解他的笑点。 没等她搞明白，也没有任何解释，男人笑了一会儿，便渐渐收了笑。 他松开手劲，微微往后退了些，与她平视，低沉的声色越发温柔： “那，我们就约定好咯？” 男人的眸色极深，目光像淬了火，紧紧锁住她的双眸。 室内空静至极，又像点燃了什么带起了温度，让两人的呼吸都变得温热。 江以宁迟疑了下，还是点头应了。 “……哦。” 暮沉低头吻她。 这个吻没有持续多久，大婶婶便风风火火过来打断了，催促两人。 “走吧走吧，可以出门了。” 要去订婚礼的会场。 暮江两家订婚，并没有大肆宣扬，但亲朋好友，该邀请的，一个也没有少。 这场订婚，就在两家所有亲近的人祝福中，缓缓地进行着。 宴会厅内觥筹交错，光影璀璨。 窗外，白雪纷飞，洁白的背影中，两道人影交叠。 …… “哎，太甜了。”谢贝贝坐在靠近角落的餐桌，泪眼婆娑，“我简直就是他们爱情的见证人！” 齐雪和王允诺附和： “谁说不是呢。” “以前在学校见以宁和暮学长就非常相配，除了互为双方，谁还能这么登对啊！” “你们瞧瞧，暮学长的手，就没有放下来过，一直勾着我们以宁的小腰，嘶……总觉得有点儿……欲啊！” 三个小姑娘凑着脑袋，小声议论着。 就在这时候，坐在旁边的一个年轻男人好奇一般，忽然开口加入聊天。 “听你们说的，你们是新娘的同学？” 谢贝贝胸膛一挺，略带自豪地开口： “何止啊！我跟以宁还同一个宿舍呢！住了大半年！不然我也不敢夸海口说自己是见证人！以宁和暮学长在学校的事迹，我可都亲眼看着。” 年轻男人一脸感叹又羡慕： “这样啊，真好。” 有人愿意捧场，谢贝贝也愿意跟对方聊聊，反正她说的事，在京大几乎人尽皆知，不是秘密。 谁说都可以，那还不如等她来说呢！ 坐在谢贝贝身边的高大男人眉心不迹痕迹地皱了皱，伸手拉了她一下，示意她闭嘴。 谢贝贝没明白他的意思，趁着齐雪接话的空档侧身凑过去，压着声音问： “哥，咋啦？” 谢修宇扫了那个气质温和的年轻男人一眼。 “少跟陌生人透露太多。” 谢贝贝经这一警告，聊天的心思顿时收了不少，心里莫名升起些忐忑。 也不知道是安慰，还是解释，她压着声音在她哥耳边道： “哥，你别担心啦！以宁说过，今天参加订婚礼的人，都是跟江家和暮家走得近的亲朋好友，关系一般的，都没请！” 所以，跟她聊天的这个人，应该跟她一样，都是以宁或者暮学长的朋友。 值得信任的。 谢修宇冷淡反驳： “我呢？” 仅仅两个字，堵得谢贝贝一时哑口无言。 谢修宇继续说道： “你不知道哪些人是跟我一样，是被带进来的，对吧？我这一类人，你也不肯定他们跟江暮两家人关系好，对吧？” “江家低调，不管认不认识，熟不熟悉，你不要随便跟人透露江小姐的信息，不止是这次，以后在学校也一样，知道吗？” 自家哥哥说得有道理，谢贝贝虽然被指责得难受，但也还是乖乖地应了下来。 “哦，我知道了。” 不知为何，被哥哥一说，谢贝贝再看那个突然搭话的年轻男人，就觉得他有点可疑。 另外—— “哥，我之前就觉得奇怪，你是不是对以宁唔唔——” 话还没说完，她嘴巴就被自家哥哥给死死捂住。 谢修宇严厉地瞪她一眼。 “这是什么场合，你什么话也敢说出口？” 谢贝贝：“……” 本来只是想说，他是不是特别感激以宁，帮他牵了日出车队的线，给了他把谢家重新带回高峰的机会。 但现在……瞧他这模样，绝对不是单纯的感激！ 说她哥心里没点别样心思，她就把脑袋削下来，给他当凳子坐！ 她这可怜的哥哥哪。 出意外当了几年的傻子，好不容易治好，紧接着没恋就失恋了。 好惨一男的。 第二千三百九十三章 谢贝贝有点后悔把他带过来，早知道他有这心思，还不如让他待在酒店里玩手机呢！ 但随即心思敏捷一转，顿觉不对劲。 去年放暑假后，她也跟朋友一起玩了大半个月才回家，那时候哥哥可没说担心要亲自来接！ 他是什么时候说要过来接她的？ 是她跟家里说了要参加以宁婚礼后的第二天！ 当时她为了看外国女人最后的下场，已经在四九城滞留了好多天！ 细思恐极！ 思绪百转千回，谢贝贝拍了拍自家老哥的手臂，冲他眨眼，表示自己不会乱说话，让他松手。 谢修宇盯了她一秒，放了手。 “多喝点。”谢贝贝把自己特意要的可乐推到他面前，“明天咱就回家。” 即使她很爱她的哥哥，她还是选择站在道德那边。 嗯，她哥哥明显也是站在道德那边。 不然，也不会藏得这么紧实，这么久，谁也不知道他心里竟然有个人。 谢修宇白了她一眼，鄙夷地把可乐推了回去，随即，目光转落到站在聚光灯下的那对俊男美女身上。 爱还说不上，只是，每次听到她看到她，心脏都有种莫名的悸动，还会浮现一股莫名其妙的希望感。 即使没能得到确认，但他知道，把他从迷雾里拉出来的人，就是她。 他至今还能清晰记得，“迷路”了不知道多长时间，她忽然出现在他的眼前，紧接着，他就回到了现实世界。 犹如重生一般的感觉。 这姑娘身边有一个重要的人，仅凭这一点，感恩的人就应该清楚明白自己该做什么。 他知道自己该站在哪里，他永远不会在不合适的时候，对这个姑娘产生不合适的感情。 谢贝贝不敢再逗自家老哥，转头见两个朋友还在跟那个陌生男人聊得起劲，便悄悄给两人发了信息作为提醒。 不管怎么样，小心为妙！ 在谢贝贝的提醒下，两人也收敛起来，随便找了个由头就停止了聊天。 年轻男人也是个识相的人，没有多作纠缠，随即揭了过去。 前面放了一段剪辑回忆，谢贝贝三人不要命地吃糖。 等剪辑结束，同桌的那个年轻男人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离席。 虽说暮江两家只宴请了亲朋好友，但两边的人也不算少，这会儿宴会厅少了个人，仅仅只有少数人发现。 即使发现，也没有人在意。 偶尔离席的人也不只他一个，一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人，又没有闹事，谢贝贝三人不可能一直把他放在心上。 …… 宴会厅正对面的阳台外。 夜空中正飘着细雪，风不大，可天气依然很冷。 一眼看过去，偌大的观景阳台上，似乎一个人也没有。 就在这时候，“咔嚓”一声，浓重夜色里忽然亮起一束小火苗。 阳台左边的角落里，一个身材修长挺拔的人影站在那。 小火苗熄灭，小红点亮起。 伴随着一股尼古丁的气息弥漫，响起一道低沉暗哑的男性嗓音： “说。” 黑夜的寂静，放大了世间万物的声响，包括手机里的声音。 “大概十五分钟前，他被暮家的人扣押在住所里，我们刚查出来，他通过暗网，用虚拟信息平台给江小姐发送了两条信息，具体内容查不到，不过，时间上，他第二次发信息的后一天，就被暮家人盯上。” “给他的任务，需要换人去做吗？” “呼~” 男人双肘撑在护栏上，上半身微倾，对着空气乎出一口白烟。 空气一阵沉默无声。 “不用。” 轻笑声传开，男人不仅不慢地补了句： “免得白给。” 手机那边的人哑口无言。 也是。 毕竟任务地点在江氏医院，本来就行动不便，再添一个暮家，多少人都不够填进去。 “不过……” 男人再次开口。 “既然他做了选择，那就把结果给他。” 手机那边人的人顿了顿，确认地问： “只解决他一个吗？” 男人轻笑，用最轻快的嗓音说出最残忍的话： “不，只留他一个。” 他现在很不愉快。 只是看了几眼宴会厅的剪辑录像，就让他烦躁不已。 烦躁得想杀人。 不过，他还记得呢。 小姑娘要保那个人。 如果她知道，那个人还给她发了两条提醒消息，要保他的想法，一定会更浓。 既然是她的希望，他当然不会拂了她的兴致。 他不动她要保的人。 但，他也需要发泄一下心里那股烦躁。 “我明白了。”手机那边的人应下命令，随即又道，“暮家人已经清查‘何亚新’这个身份，按照暮家人的速度，他们应该很快就会找到您那边，我这就派人过去接您？” 小红点突亮，好几秒后，亮光又暗了下来。 男人道： “不需要。” 手机那边又是一阵略微长久的沉默。 “好的。” “另外，约翰先生也联系过来，转达了处理‘乔·霍华德’的请求。” “约翰先生查到暮家最近研发出新型自白剂，具体效果未明，他的意思是，人在暮家人手上越久，就会有泄露秘密的可能性。” 男人淡淡道： “这件事暂时先搁置。” “可是——” 手机那边的人还想说什么，男人语气不变，打断他的话： “既然要可是，那就听约翰·霍华德的。” 男人的声音淡淡依然，却不知为何，莫名让人产生一股胆寒之意。 “抱歉，我不是这个意思！”手机那边的人声音微颤，“我明白了！” “嗯，挂了，短时间内，不要联系我。” “好的。” 夜色恢复寂静。 小红点骤然熄灭。 男人迈步，回到温暖的室内。 …… “宁宁？”暮沉揽住女孩腰肢的手臂收紧，将女孩往自己身边拢了拢，“在看什么？” 江以宁收回目光，摇了摇头。 “没看什么。” 只是好像觉得有一道熟悉的视线在盯着她。 没有恶意，只是注视。 作为今天全场最瞩目的存在，这种视线本来应该就是最多的，但是她觉得那道视线与其他的不一样， 她能分别出来。 第二千三百九十四章 老大作为表率 观察者和被观察者的即视感。 身处被动一方，自然不会产生愉快的感觉。 亲人朋友，谁会用这种视线看她？ 江以宁视线再次往下扫，只是这次还没看清什么，下巴忽然被捏住抬高，唇瓣就被噙住。 温软的触感，熟悉的气息，她下意识回吻过去。 然而，还没来得及感受什么，一阵如热浪般的哗然响彻耳边。 “哇靠！沉哥够猛啊！” “用力点儿啊！沉哥你没吃饭吗？！男人不能软趴趴的！” “法式！来个法式！想看法式！知道法式怎么亲吗？！” “不知道，你现场教一个呗？！哈哈哈哈哈……” “妈呀，齁死我了，看不下去也没眼看，我要走了，再见！” “……” 台下热闹喧哗，叫得最响的那几道声音，都是江以宁熟悉的向以轩几人。 又叫又跳，那一个起劲，恨不得想起冲上来，企图摆弄两位主角，做出大家都想看到的画面。 江以宁听到这些声音，才想起来，自己正处于订婚宴会场的最耀眼的位置。 没有恶意，还带着满满的祝福，可不代表她不会羞！ 借着死角位置，悄悄掐男人的侧腰，示意他适可而止！ 男人无视了那点儿痛疼，将这个亲吻又持续了好一会儿，才眷恋不舍地退开一些。 在众目睽睽下，他额头轻抵着她的，超近距离的注视，那双凤眸染着浓浓笑意。 “宁宁，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的了。” 江以宁被迫与他直视，小脸通红，连眼尾都泛着绯红之色。 看着那双眸子，比以往任何一日都要更直白的情绪，他的语调分明温柔，然而，眼底的贪婪和偏宠却轻易让人沉溺其中。 带着点儿不服输地轻哼了声，她小声反驳： “你是我的才对。” 这个说法，显然更能让他愉悦。 他低笑着哄道： “对，我是你的。” “宁宁，我只属于你一个人。” 江以宁的脸更红。 “唔。” 订婚礼在低调又众多祝福声中顺利结束。 宛如天道也在祝福这对新人一般，不仅顺利无阻，结束的时候，一直在飘的细雪也停了。 江以宁已经累了一整天，送走宾客后就回了休息室，半倚半靠地坐在沙发上，不想动弹半分。 大婶婶本来想造型师帮她把身上的首饰卸下来，不过，看到宁宁几个朋友围在旁边，一边聊天，一边帮忙，就由着这群年轻的小姑娘。 订婚礼虽然结束，但事情还有一大堆需要她亲自忙的。 出了休息室，忙了一圈，池静忽然回神，揪着躲在角落偷吃的江亦煊的耳朵。 “你大哥二哥和阿沉呢？” 老三和老四倒还看得见，还乖乖听指挥帮忙干活，怎么平时最靠谱的老大老二，反而不知道躲哪偷懒？ 江亦煊侧着头，“痛痛痛”地叫唤着，把自己耳朵救了回来。 一边揉，一边委屈巴巴地吐出自己知道的情报： “老大和那小子不知道，老二的话，大概五分钟前，医院电话把他叫走了，看着还挺急的，可能有什么大手术吧。” 江亦烨接电话的时候，他在旁边，但他什么也没问，只是按惯例猜测。 因为他家有传统，问了就默认等于想要帮忙。 万一他一开口，老二不要脸真要求他帮忙呢？ 他又不傻，好不容易拿到的假期，他要回家陪宁宁玩！ 池静犯愁地皱了下眉。 “都快过年了，老二怎么还这么忙？” 江亦煊叉了块切好的牛排往嘴里塞，一点接腔的意思都没有。 医院的事情，那是一辈子都忙不完的……嗯，不是他没同情心，而是老二忙了那么多年，肯定习惯了，不用帮！ 池静看到他就来气，一手拍过去，骂道： “为什么我每次看见你都在吃吃吃！就知道吃！还不赶紧去帮忙！” “去找酒店经理问问，客房安排好了没有！除了外地赶过来的宾客，还有些人住得比较远的，让经理再多腾出几个套房！你去问问谁需要住下来，看着点安排！” 江亦煊本想说，酒店是暮家旗下的，而且今天全包下来了，大家又不是傻子，又那么熟，没安排不会自己去搞嘛？ 跟谁客气呢？ 不过，想了想，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这种话，只能在脑子里想想，真说出来，他今天得被打残。 “哦。” 嘴上应着，手却拿着叉子往碟子上剩下的两块牛排一次性叉起来，往嘴里炫。 池静看在眼里，抬手揉着太阳穴。 又是想把这个废物儿子给扔了的一天。 “呜呜呜！”我去了！ 江亦煊打了手势，拍拍屁股跑了。 池静忍无可忍地骂： “你把东西咽下去再走！别给我在人前丢人！今天是你妹妹的大好日子，你丢的是她的脸！” 江亦煊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挥挥手，没几步就走了没影。 正好这时候简如雪拎着两个礼盒从旁边经过，见大嫂气呼呼的样子，便拐了过来。 “怎么了？” “一个一个，全都是不省心的！” 池静吐槽完小的，又吐槽大的，恨不得把几个皮小子全摁地摩擦一遍。 简如雪听着，忍不住笑了。 “我看见老大、阿沉，还有几个年轻人去了旁边的小厅，应该是有什么事情要商量。” “剩下的都是小事情，我们指挥一下，很快就能处理干净，年轻孩子就让他们忙自己的事吧。” 池静也没有一定要他们来帮忙，只是几个皮小子没点交待，稍不注意，人都不知道去了哪，这才有了怨气。 现在知道人聚在一块说事，她有了底，便也懒得去管。 “不过，老大倒跟阿沉那小子处得来，他跟阿沉没见几面，但这次回来，几乎都跟阿沉凑一块做事。” 老大回家，阿沉去接人，刚到家才住一宿，又跟着阿沉一起出门。 虽说宁宁也在场，但跟其他几个皮小子比起来，的确非常不一般。 简如雪深有同感地点头。 “是呢，订婚礼期间，老大就跟阿沉身边几个朋友坐一块，我看他们挺聊得来的。” “老大就是老大，他比底下几个弟弟稳重多了。” 说着，忽然拉住池静的手，示意她看一个向方。 “老大作为表率，也该是时候了。” 第二千三百九十五章 池静一笑，冲那个方向扬声招手： “雪梨，过来一下。” 那边，雪梨正拿着什么，跟穿着酒店制服的工作人员说着话，听到喊声，下意识就扭头。 一见是池静，头皮顿时有些发麻。 又是踌躇又是迟疑，最终还是打发了酒店工作人员，转身朝两人走过去。 “大婶婶，四婶婶。” 她随江以宁喊，七八年前到了清水村不久后，就是这样。 这么多年也没变过。 池静微顿，脸上笑意暧昧了两分： “啊，你这么一喊，倒是提醒了我，不行，你喊我大婶婶不合适，这样吧，正式关系确定下来之前，你暂时先喊我大伯母。” 简如雪笑着也来了句： “喊我四伯母。” 雪梨：“……” 不管怎么样，这个要求都当面提了，她愿意不愿意都得愿意。 “……好的。” 池静笑道： “别拘束，虽然关系称呼不能乱，但相处还像以前就行，我们一直知道你把宁宁当成妹妹来疼，以后……你还是宁宁的姐姐。” “可不就是姐姐嘛！” 雪梨被两位长辈围攻得一点招架之力都没有，眼看着就想要求饶。 就在这时候，一道低沉的嗓音横插了进来。 “妈，四婶，你们在聊什么？” 三个女人同时扭头。 江亦燃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和身后的暮沉站在几步外的地方。 池静演了几十年的戏，对细微情绪有敏感度，一看就察觉到老大带着点不高兴的情绪。 本以为老大是不喜欢别人插手他的私事，不过，再看暮沉，大差不多，都有点儿不高兴。 显然不是她的问题，而是这两小子自己手上那点的事情没处理好。 自己的事情没理好而不高兴，她可不会侍候，更不会惯着。 她翻了个白眼，怼道： “雪梨年纪不小了，又喊了我那么多年大婶婶，我关心关心她终身大事又怎么了？” 雪梨：“……” 不是，她过来还没聊几句！！ 江亦燃飞快地扫了雪梨一眼，十分淡定地回道： “没怎么，是我打扰了，你们还要继续吗？” 顿了顿，又补了一句： “有什么需要帮忙，也可以找我，过年这段时间，我不忙。” 这话一出，连暮沉都忍不住多看了江亦燃一眼。 嗯，记下来，回头跟宁宁分享。 大哥看着道貌岸然，其实也挺不要脸的。 算盘珠子打得啪啪响。 雪梨：“……”毁灭吧！ 简如雪忍不住捂着嘴低笑。 老大虽然沉稳冷静，但几个皮小子到底是兄弟，成长环境也没差多少，哪能没点相似的地方呢？ 池静又翻了个大白眼，忽然就想撒手不管了。 反而现在她也不急！ 谁急谁干！ 池静打定注意，瞬间上任甩手掌柜，扭头指挥自己的妯娌和雪梨继续干活。 暮沉也没心思侍候大舅子，把人撇下，迈步朝休息室的方向走。 明明整个订婚宴都待在一起，暂时的分开也没有几分钟，此时此刻，他却莫名急切想要见到那个心心念念的女孩。 转眼就来到江以宁专用的休息室，他看着门，吸了口气才抬手敲门。 门里隐隐传出来的笑声瞬间止住，十几秒后，门开了。 几个女孩站在门里，欲往处走的模样。 他往旁边让了两步。 “以宁，我们先回酒店啦！明天再找你玩哦！” 女孩们挥着手，一边道别，一边往外走。 因为有江以宁在的原因，高兴之余，几个女孩的胆子也大了起来。 经过暮沉身边的时候，还敢用调侃的语气警告他： “你可不准欺负以宁！！” 暮沉站在门外，遥遥和屋里的女孩对视着，闻言，心情极好地“嗯”了一声。 “我不会欺负她。” 又乖又郑重。 让女孩们忍不住连声咂舌，笑着加快速度离开。 远远还能听到她们的说话声。 特别是已经挺久没见过暮沉和江以宁的黎北卿，带着震惊的声音特别有辨识度： “我靠，这还是我知道的那个暮三爷吗？！跟你们讲，之前他在深城，我每回见他都是一副青面獠牙的样子，可怕得跟鬼一样，就是对着以宁的时候，表情能好一点，没想到啊没想到！现在竟然被训成这个模样！咱以宁的确有一套！回头我得求她开班授课！” “真的假的？！那会儿暮学长跟以宁是怎么相处的？！” “就那样这样——” 江以宁瞪着站在门口听得高兴的男人，低嚷： “你要进来就进来，别杵在门口啊！” 暮沉唇角压不住，乖乖走了进去，顺手把门带上，走到女孩身边的位置坐下。 江以宁放下踩在踏脚凳上的脚踝，准备端正坐直起身体，男人却更快地伸手，扣住她的脚腕。 看见脚跟处的红痕，他顿时皱起眉心，有些责难： “刚才怎么不说？” 指腹轻轻摩挲着那一块已经有点磨损破皮迹象的后脚跟。 江以宁想缩脚，但抽了几次，也没能从男人的手里挣扎，便也不再挣扎。 “鞋子合脚的，不过，这种单鞋穿久了都是这样嘶……会痛，你别用力啊！” 穿久了都一样，也没有别的代替品，她说不说，都得撑完整个宴会。 毕竟，是自己的订婚宴。 主要磨损也不算严重。 她一边说，一边想要拉开他的手。 “已经涂过药了，你别把药都抹走……” “傻瓜。” 暮沉不再碰她脚跟红着的地方，但也没有放开她，改成用合适的力度柔捏她的脚。 “你说了，我就不会让继续穿。” 男人按摩的力度非常舒服，本来想拉开他的手，只随便拉了一下，就没再挣扎，乖乖受着这波按摩。 听到他的话，江以宁失笑。 “不继续穿，那我还怎么把流程走完呀？你不想订婚啦？” 暮沉手上动作不停，抬起眸子，睨了她一眼。 “我可以抱着你。” 江以宁：“……” 忍不在又红发可定在工城顺，这人员真会说啊！ 想想那个画面，他都是有以不也在想要在一起在工甘在奔？双引号村顶替工夺 第二千三百九十六章 暮沉继续揉捏按摩，听着女孩的拒绝，面不改色，默不作声。 订婚礼已经完美结束，再来说这些没有多大的用处，小姑娘的脚被磨红已经是既定事实。 只不过，两人的婚礼还在后头，到时候就由不得小姑娘说不要。 江以宁见他沉默，脸色还挺正经的，便当作他把听进去。 脚被他揉了一会儿，整个人都跟着得到放松下来，舒服多了，也有心思关注其他事情。 “刚才看向以轩找你挺急的，是有什么事吗？” 就在宴会刚结束的时候，向以轩急哄哄过来找人，当时她和暮沉还被长辈们领着，满场子到处打招呼。 向以轩不能直接拉人就走，在最外围打眼识做奇怪的动作，隔空跟暮沉无声交流。 还是大哥看不过眼，帮暮沉找了脱身的借口。 当然，大哥除了帮忙找借口，自己也一起跟着走了。 暮沉随意地“嗯”了声，也没有刻意隐瞒。 “酒店里混进来一只小老鼠，他捉不住，找我帮忙。” 江以宁眨眨眼。 当然不会真把他嘴里说的“小老鼠”当作老鼠，何况，暮沉才刚捉了一个霍华德家的人。 被人找麻烦再理所当然不过。 “刚才大哥也跟你们一起出去了吧？问题解决了吗？” 暮沉揉捏的手微微顿了顿，随即，又极快地恢复了动作，再开口，声音低哑了两秒： “被他跑了。” 嗯，也猜得到一点。 如果真把人捉住，他估计还要忙活一阵子。 然而，她和朋友们回休息室，没待多久，他就回来了。 江以宁目光落在他的脸上，黑发被造型固定，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深邃的眉眼清晰，鼻梁挺直，以及线条流畅的下颌。 近乎完美无缺的容颜，此时流露出些许的不高兴，似乎只是很随便的一件小事，只值得这一点点的不高兴。 注意到小姑娘打量的目光，暮沉抬眸，视线从白皙纤细的脚踝上移开，对上那双清艳的桃花眼。 他低笑了声，哄道： “别担心，在华国境内，霍华德的势力掀不起大风浪。” 掀不起大风浪，小风小浪的麻烦还是会有。 像现在。 江以宁默了默，忽然问道： “会影响到暮西那边吗？” 暮西在M国，明面是暮氏国际美洲业务的总负责人，帮暮沉管理那边的公司业务。 如果跟霍华德正面起冲突的话，暮西是首当其冲的那一个。 暮沉淡声说了句“不会”，不知道想到什么，薄唇忽然上扬，勾勒出一抹浅而艳的笑颜。 “M国是一个非常有趣的国家，红蓝色一翻，所有人都要跟着翻动，包括霍华德这样的大集团。” 江以宁看着他，大抵明白他的意思。 正好最近就是M国红蓝色翻动的交界敏感时期，也是最合适搞混水，趁机摸鱼的时候。 M国对霍华德集团来说是根基，底盘，对暮氏来说，只是往外扩张的部分。 这种时候，没有特殊情况，霍华德集团是不会主动挑衅的，把敌对信号释放出去。 “好了，我的未婚妻小姐。” 男人忽然松开她的脚裸，打断她的思绪，站了起身，动作迅速且利落地将她横抱了起来。 江以宁没有任何防备，吓了一大跳，双手下意识箍住他的脖颈。 “做什么？” “忙了一整天，现在你该休息了。”暮沉抱紧她，“其他小事，等休息再关心也不晚。” 一边说着，一边往外走。 今天暮江两家在暮氏国际旗下的大酒店办订婚礼，按照最后的流程安排，订婚礼结束后，两家人会直接在酒店住一晚。 房间都早就安排好。 “大婶婶她们还在忙最后的手尾呢！” 是她的订婚礼，长辈们也都还在忙活，她又怎么能一个人跑去休息？ 江以宁晃了晃脚，想要阻止他往外走的动作，可她整个人都在他怀里，哪里阻止得了。 不过几步，就被他跑出了休息室。 “我过来之前，大婶婶就叮嘱我要先带你去休息。” 江以宁默了默，只好道： “那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今天不止暮江两家人会住在酒店里，外地赶来参加订婚定的宾客和一小部分不想跑来跑去的本地宾客，也都会住下来。 因为都是熟悉亲朋好友，自然全都安排就近住在一起。 他这样抱着她去房间，万一不小心被人撞见—— 暮沉视线扫过小姑娘忽然通红的脸颊，不用想也能猜到她的想法，只好含笑提醒： “宁宁，你是不是忘记，我们已经是未婚夫妻了？” 既然是未婚夫妻，亲密点又怎么了？ 都是合情合理，理所当然的事情，除了祝福，没有人会说什么。 江以宁瞪他。 “我没忘记！我也不是那个意思！我都多大的人了！” 嗯，她只是觉得这么大的人还要被人抱着走会不好意思，绝对不是因为怕看到别人暧昧的目光或者调侃，会害羞，会不好意思。 两者是不一样的！！ 趁着暮沉跨出休息室的瞬间，江以宁伸手扒住门板，成功阻止了男人的脚步。 当然，不是男人真的就这样被拖住，而是他怕小姑娘会伤到自己，才停下。 他无奈： “虽然酒店走廊也有地暖，但我总不能让你赤着脚走路，要是被爷爷看到，你未婚夫可能要坐三个月轮椅了。” 江以宁：“……” 怎么这人今天好像特别爱用未婚夫、未婚妻这些称呼？！ 不是，这不是重点。 江以宁连忙拉回被他带偏的思绪。 她指了指休息室里，整齐放在沙发边上的鞋子。 “我也没打算赤着脚走路啊！你抱我回去，等我穿上鞋子就行了。” 暮沉没看她指的方向。 “都磨红了，还不知道疼？别管那鞋子，我一会儿就让清洁过来收拾掉。” “宁宁乖，松开手。” 江以宁与他对视片刻，看到他眸子里半点退让的意思都没有。 她也不想退让啊！ 才订婚！ 怎么不是他让她啊！ 就这种小事！ 沉默对峙半晌，男人缓缓开口：“宁宁不放手？” 第二千三百九十七章 臂力好 男人声音有些危险感，就好像她坚持下去，就会发生她不希望发生的事情。 他竟然还威胁她！？ 江以宁收紧指尖间的力道，抠紧了门板。 “我不放，你能怎样！” 暮沉垂眸，看着小姑娘不服输的小神色，片刻，唇边终究弯起一抹弧度。 “我当然不能把宁宁怎么样，不过……” 故意停下来，视线在她的脸上回来扫了一遍。 就好像在计算，她能不能承受得住“后果”似的。 江以宁：“……” 啊！ 这人真是又狡猾又可恶！ 对付她的手段，一套一套的，既能屈，装可怜，逼她心软，又能伸，威胁恫吓，还玩心理战！ “不过什么！” 她可不怕他！ 暮沉抬眸，朝走廊的一头看了过去。 “不过，三哥来了。” 他的话转折得太突然，江以宁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三哥来了跟放她下来自己走，有什么必然的联系。 而江亦煌远远就看见这俩家伙杵在休息室门口，宁宁一只手还揪着门不放，想也没想就加快脚步，朝两人走来。 不待走近，就语带威胁地开口：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话是这么问，但盯着暮沉的目光却是带了抹审视和警惕。 那模样，就好像只要他一听到是暮沉在欺负他家宁宁，他就会立即冲过去开揍。 跟平时的态度差不多，妥妥是她强而有力的后盾。 江以宁还得意着呢。 三哥来了，她优势就更大，阿沉这家伙怎么还敢威胁她？！ 还没得意完，就听到那男人忽然叹了口，声音无奈： “宁宁的脚被鞋磨了一天，我本想抱她回房休息，但她想赤脚自己走，我拿她没办法。” 再迟钝的人，也能从这话里嗅到浓浓的茶香味。 “我没说要赤脚走！” 江以宁震惊地看向他。 她什么时候说要赤脚走啊？！明明是他自己说的！ 暮沉非常顺从地应声： “嗯，对，宁宁没说要赤脚走，是想暂时忍着痛继续穿那鞋子。” 江以宁张了张嘴，正想把他的话给补充完整，已经走过来的江亦煌不给她机会了，张嘴就骂： “你是不是傻！脚不想要了？” 江以宁闭上嘴：“……” 这会儿再看不清暮沉的“阴谋”，她就该回高中重修了。 也不反驳再穿一会儿那鞋，她的脚也不会有什么太大损伤。 毕竟，她的哥哥，她了解。 讲道理的时候，很讲道理，不讲道理的时候，也很不讲道理。 江亦煌没有因为自家妹妹缩成鹌鹑状，就把事情掀过去。 “还不放手？” 江以宁松开门板。 二对一，她还真一点胜算都没有。 识时务者为俊杰。 “送她回去吧。”江亦煌道，“她要是再搞小动作，就给几个婶婶打电话。” 暮沉认真地“嗯”了一声。 “本来就想找大婶婶过来劝劝宁宁的。” 江以宁：“……” 哦，所以那个不过，就是要找长辈们过来对付她，三哥刚好过来，就顺手拿来用了的意思！ 好气啊！ 偏偏她家三哥还“助纣为虐”。 江亦煌：“就该这样！” 江以宁悄悄借着江亦煌看不见的角度，使劲掐暮沉。 可惜隔着衣服，掐不出什么来，他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三哥，我先送宁宁回去。” “嗯，去吧。” 暮沉顺利地抱着自家小姑娘走向电梯。 确定已经走远，江亦煌不会听到这边的说话声，江以宁才小声骂了一句： “混蛋。” 暮沉打了胜仗，心情极好。 “嗯，我混蛋。” 江以宁像一拳打在棉花上，软软的，毫无着力点，除了口头威胁，就好像没有能反击的方法了。 “你以后也小心点，别有把柄落我手里了！” 不然，她肯定要拿捏欺负他！ 暮沉停下脚步，扬了扬下巴。 “宁宁，摁电梯。” 江以宁虽然吃了鳖有些不高兴，但还是乖乖伸手摁了开门键。 电梯门打开。 暮沉抱着人走了进去，确定电梯门不会夹到她的礼服裙子，才又抱人往电梯控制面板靠了靠。 “37楼。” 江以宁又摁了一下37的按键。 电梯门缓慢合上，开始往上升。 男人这才不紧不慢地开口： “我人不已经在你手里了吗？宁宁别忘记，我们已经是未婚夫妻，你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江以宁本想反驳几句好出一下气，但目光触及男人完美的容颜，上面尽是认真之色，特别是那双深邃的凤眸，灼灼地望着她。 只望着她。 气话忽然就一句也说不出来。 当然，被他的认真撼动，仅仅只维持了不到十秒。 随着电梯停下，几个熟人从外面走来，在暧.昧的打量和打招呼下，消失得干干净净。 暮沉在江以宁的小眼神的授意和推催促里，主动给几个人解释了为什么要抱着。 不解释还好，一解释，电梯里的气氛变得更暧.昧： “啊啊，那的确是要抱着，不然磨破皮就难受了！” “对嘛对嘛！抱着吧！” 江以宁想挖坑把自己埋进去。 可电梯挖不了，她只能装死般将半边脸埋在暮沉的胸膛上。 还好，这几位熟人在36楼就出去了。 江以宁还没松一口气，外面的低笑议论就透过还没完全合上的电梯门，传了进来。 “这对小年轻该不会从大厅那边就这么抱吧？” “看样子就是！哎哟，还是年轻的好啊！男孩子臂力十足，小姑娘该享福咯！” “可不是嘛！臂力好，限制就少了！” “不仅臂力好啊，我看男孩子腰挺得板直，也是有爆发力的。” “那臀——” 江以宁：“！” 是不是她想太多了？那几位只是单纯夸暮沉有力量？！ 肯定的！ 她认得那几位先生女士，都是大伯伯的好友，都是学术严谨的大教授。 不会说黄话的……吧？ 她下意识瞄向男人，眼睛才眨了一下，还没来得及说话，他就像她肚子里蛔虫似的，抢先开口： “宁宁放心，再抱十分钟，我也不会觉得累。” 江以宁小脸顿时通红。 “我什么也没说！” 第二千三百九十八章 订婚礼顺利结束。 如江以宁所料那般，除了她和暮沉多了一层正式的关系外，其他一切都没有改变。 暮江两家，包括两家亲友，在酒店休息过一夜后，江以宁还特意空出时间，招待了远程赶来的老师和朋友。 只不过，已经临近新年，把祝福送到后，大家也没待多久，就各自回去了。 回程，均由江以宁亲自送行。 而黎家兄妹反倒多留了两天，在这两天，兄妹两人明显是分开行动的，黎北庭跟着暮沉去忙了，而黎北卿则跟在她偶像身边，高高兴兴当了两天小跟班。 连江以宁也没能跟她聊上几句。 直到回深城那天，黎北卿才挥别江亦煊，让江以宁送去机场。 暮沉也来送黎家兄妹去机场。 “年后。”黎北庭进安检前，特意回头看了江以宁一眼，“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尽管开口，广城那边，黎家现在也能说上两句话。” 显然，暮沉把年后她会走一趟叶家的事，跟黎北庭说了。 江以宁知道，暮沉最近都在忙碌调度，要把给她的使用的人脉和力量都活动起来。 “好。” 黎北卿还懵着，看了看她哥，又看了看江以宁，连声问了几句“什么”。 黎北庭没好气地弹了自家妹妹脑袋一下，鄙夷道： “追你的星去！” 他瞧不起自家妹妹追星时那不值钱的样子。 远远看着，都不想认她是他家的。 黎北卿“嗷”一声，跳着回击捶打她老哥。 “我没有追星！我才不追星！江煊是世界冠军，是超级实力派！他才不是明星！” 闹了一通，终于问清楚，知道江以宁过完年后，会回深城处理些事情，顿时乐得蹦起来。 “啊！！太好了！以宁，等你过来，我们一起逛街啊！这两年深城新建好多好玩的地方！我带你去！” 黎北庭又弹她脑门。 “你是傻子吧？！不要上学？” 黎北卿的大学并不在深城，但—— “你才傻！你最傻！我回家坐高铁才一个小时好不好？！你上班回公司都得开一个半小时的车呢！” 深城市区交通不好，通勤遇塞车是经常的事情。 本来以黎北庭的身家，想住在公司附近并不什么难事，房子也不是没有。 不过，早两年黎老爷子中风，虽然被江以宁救了，但到底是年纪大了，身体衰老不可逆，黎北庭本身就忙，能住在家里陪陪老人的时候，都会尽量回家住。 花一两个小时在路上，都是日常。 黎北庭还真没办法反驳。 广播在催促深城班机乘客尽快登机。 黎北卿叮嘱江以宁： “以宁，你过来之前，一定要跟我说！” “好。” 得到好友的承诺，黎北卿这才美滋滋地进了安检。 送走黎家兄妹，暮沉送江以宁回江宅，这才回了公司。 “宁宁，来。” 江以宁走进屋，正好迎面遇到大婶婶池静。 见招手喊她，她就走了过去。 池静拉着她来到一楼本该是客房的门前，推开门。 偌大的房间，此时，因为堆放的东西太多，而变得拥挤，整个房间只在中间空出一条仅供一人通过的小道，好放便拿放东西。 “这些都是订婚贺礼，左边那一堆，我已经帮你回过礼，右边那堆，都是你朋友送的，出席没出席的都理整好了，还没帮你回礼，你自己先看看。” 年长一辈送的贺礼，池静自觉有资格帮小姑娘处理，但小姑娘自己的朋友，还是得她自己来。 “好。”江以宁点点头，又看了眼左边那堆几乎堆放到天花板的礼物，默了默，又轻声道，“谢谢大婶婶。” 这两天，她忙着招待老师朋友，家里的长辈也没有闲下来。 处理这么多东西，也不知道多费神。 不仅仅是处理这些礼理，为了订婚礼，几个婶婶几乎所有事情都是亲为亲为的，就怕没盯好出了遗漏。 大好的日子，谁也不想被些小遗漏扫了兴。 一会儿，她去做点小甜点，让长辈们甜甜嘴吧。 池静嗔怪地看了她一眼： “谢谢什么！” 儿女债不都这样，何况，小姑娘还是件贴心小棉袄，她可太喜欢这样的债了。 “好了，你慢慢来，有事就喊我，我跟你四婶婶在外头算账。” 江以宁点头。 “好。” 池静轻轻摸了摸小姑娘的发顶，这才转身离开。 江以宁看向右边的礼品堆。 东西不少，要翻一遍也得花些时间。 她拉了张椅子坐下来，开始慢慢翻看。 出席的那些不需要烦恼，按照之前和暮沉商量过的标准来回礼就行。 至于没出席的…… 大多连朋友都算不上。 就好比，江以宁拿起一个礼盒，送礼人名字陈海强，她花了好几秒才想起来这个人是什么人。 科林的二把手。 礼盒送过来的时间，是订婚礼结束后的一天。 暮江两家订婚，隆重也低调，并没有大肆外传，关系远些的，根本收不到消息。 显然，是订婚后，消息不用再捂着憋着，这才传到科林那边。 陈海强收到消息就立即送了贺礼过来。 江以宁拉开礼盒的包装彩带，打开盒盖，看着里面的东西，沉默了一瞬。 竟然是一对金镯子。 份量还不轻。 按照两家公司的普通合作关系，可以说非常贵重了。 既然是对她订婚的祝贺，礼物就收下，而回礼，那就回以相等价值的东西。 她记了下来，继续拆礼盒。 除了陈海强这种关系的人送过来的贺礼，江以宁又连着拆了几个份，连名字都不认识的礼盒。 她不认识，那自然就是暮沉那边的人际关系。 拍图一问，果然如她所料。 暮沉那边不收这种贺礼，那些人就浑水摸鱼送到她这边。 【这种贺礼，宁宁先放着，我回来再处理。】 不用他说，她就是这么打算的。 继续拆。 有八成都是暮沉那边浑着送来的。 江以宁乐得不用处理，拆的动作更加迅速。 拆到最后两份。 她拿起其中一个，看见上面的名字，有些愣住。 第二千三百九十九章 耳钉，只有一只 罗斯夫人送的。 江以宁本来也有打算给罗斯夫人送请柬，不过，因为她并不知道罗斯夫人在深城的具体位置，送请柬前便先联系了她。 这才得知罗斯夫人会在这通电话的第二天，就要赶回M国。 没能出席，也还是把贺礼送了过来。 装着贺礼的盒子不大，只比她的巴掌大了些许，用柔软的红绒带绑着，扎了一个非常端正的蝴蝶结。 看样子，里面像装着首饰一类的物品。 她摸了摸礼盒上的绒带，缓缓地拉着带子的尾巴，丝滑地一抽，整段绒带就松散了下去。 把盖子打开。 面里是一块水种极佳圆形的玉牌，玉质细腻，透明度极高，晶莹剔透，几乎看不见杂质。 但—— 江以宁伸手，正准备将盒子里的王牌拿出来细看。 然而，刚碰触到玉牌，立即意识什么。 并不单单只是一块玉牌，而是一块同心扣，内环与外环，环环相扣，雕刻技术非常高，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环扣之间有缝隙。 乍一看，还以为只是一块玉牌。 她摸了摸系在同心扣上的编绳，如同第一眼看见的那样，这应该是一件珍藏已久的物品，编绳上已经看到一些细微老化的痕迹。 能看得出收藏者对这个同心扣的保养和爱护。 罗斯夫人把这样珍贵的东西送了给她…… 江以宁微微蹙起眉心，看了时间，下午两点多，这会儿M国应该是凌晨。 迟疑片刻，便将同心扣小心翼翼地放回原处，重新盖上盖子，绒带也重新系上。 不管怎么样，东西暂时先放在她这里吧。 等时间合适再联系罗斯夫人。 将盒子放入外衣的口袋里，江以宁随即看向最后一份需要处理的贺礼。 与其他包装或多或少都带着些喜庆味道的礼盒相比，这份贺礼显得简洁许多，没有任何装饰点缀，就一个简单洁白的硬纸质盒子。 上面并没有婶婶们整理过后的标记信息。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什么人送过来的，担心被退回才什么信息也没留下？ 应该没有这种人吧？ 前面一大堆想搭上暮沉的人，都非常详细地留了名字。 毕竟，什么也没留，东西被逼滞留，也不知道是谁送的，等于白送，就算有可能被退回，好歹也先露了脸，刷上存在感，才算有意义。 说不定退回去的时候，还能搭上几句话，不是吗？ 不过，东西既然能送进来，里面的东西应该没有什么问题才对。 江以宁上下翻看了几眼，实在没能看出个所以然，便动手拆开包装，把里面的东西盒了出来。 也是一个比巴掌大点的首饰盒。 她打开盖子，露出里面一只精致的蓝钻耳钉，蓝钻不小，目测有0.5克拉大 耳钉，只有一只。 这是什么意思？ 莫名让人不喜。 当然不是她故意挑剔别人送的贺礼，但订婚贺礼，就算只送贺词，也该送出成双成对的祝福才对，送这个耳钉的人却折散了一双耳饰，只送了一只。 江以宁看着那只漂亮却孤独的耳钉良久，最后还是没忍住，笑了。 极其无语的笑。 合上盖子，收拾了因为她的摆弄贺礼而占掉的过道位置，离开前随手拎起那个装着耳钉的礼盒。 出了房间，她拐弯走进厨房，去到垃圾桶的位置，随手一抛。 “咚”一声，巴掌大的盒子坠入垃圾通里。 瞬间舒服了不少。 既然是订婚贺礼，那送贺的对象当然还有暮沉。 必须也跟他说一说！ 江以宁回了房间，正要拿出手机，打字告状，还没等她解锁屏幕，一通电话先跳了进来。 来电显示：理查德 看见这个名字，江以宁忍不住想头痛。 人还处在订婚快乐的时候，公司老板就催着上班，能不头痛才怪。 不想接。 要不，她就假装手机没在身边，不知道他打过来算了？ 可瑞景也是她的公司，出了问题不解决，她投资进去的钱就白烧了。 最后，她还在电话自动挂断之前，点了接听。 大概是拖着的时间有点久，手机那边的人也不急了。 开口第一次先是质疑： “江总，你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不会看到是我的电话，就犹豫要不要接吧？” 显然理查德不仅智商高，连情商也挺高的，一下子就猜到她这边的心理状况。 江以宁：“……” 原来你也知道啊！ 她心里腹诽，嘴上也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而是道： “小李总，你找我有什么事吗？呃，你应该记得，我有提前请过假，现在还在我的休假中吧？” 手机那边传来一声重重的咂声声，理查德没好气地开口： “我还没缺德到那个地步，连无薪婚假也压榨你！” 这只是嘴上表达出来的意思，实际上，如果他做得到，那肯定要压榨的。 谁让江以宁也是老板，还是瑞景明面上的主事人，权限比他大，而且也是研究的核心。 万一把人压榨跑了，他哭都没地方哭。 江以宁没吱声。 手机两边，各怀鬼胎。 理查德轻咳一声，把话题拉回正题上： “我打电话给你，是想问问你，你有没有联系过老任那家伙？” 本来跑了一个江以宁，他还能压榨另一个任子栋，没想到，那家伙参加完小姑娘的订婚宴后，就没了踪影！ 再这样下去，瑞景的天都要塌了！！ 这两个家伙是不是忘记，自己曾经夸海口说“明年就会有研究成果”，现在已经迈入他们口中的那个明年了啊！ 外面多少人盯着，就等着看瑞景的笑话！ 偏偏搞出这麻烦的两个家伙，一天天的请假玩失踪！ 他要疯了！ 江以宁一愣。 “这几天我都在忙，他怎么了？” “我哪知道他怎么了？！”理查德干巴巴道，“就前两天参加完你的订婚宴后，他又拉着我喝了半宿的酒，一副不知道要笑还是要哭的样子，等我醒过后，只看到他给我留的信息，说请假两天，就没了人影，现在两天过了也没见他回来！！给他打电话还不接！” 江以宁默了默，明白他的意思。 这是想让她来联系任子栋。 “行，我试试联系他看看，有消息再找你。” 第二千四百章 天下无敌 听到江以宁说出他想听的话，理查德呼出一口气。 “那就交给你了。” 江以宁无奈应声后，就准备挂电话。 理查德还是有些不放心，暗搓搓地威胁： “江总，你知道的，瑞景里能扛旗带跑的，就你和老任了，不能两个人都不在。” 言下之意，找不回任子栋，那就得你回来领跑。 江以宁无语地挂了电话，调出任子栋的号码，直接拨了过去。 根本没有理查德说找不到人的情况。 铃声仅仅响了三五下，电话就被接了，懒洋洋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 “干嘛？” 还是一贯爱搭不理的腔调，声音里也没有杂质和异样。 不像心情不好，也没有高兴的模样。 大概……跟她拖着不想接理查德电话的意思相似？ 区别是，任子栋比她过分，她只是不想接，任子栋则直接行动。 默默给理查德点了根蜡，江以宁才慢吞吞开口： “刚刚理查德给我打了电话。” 不需要任何说明，电话两头的人都明白是什么意思。 任子栋低低骂了一声，听不太清，像在说“万恶的资本家”。 江以宁以为把话传达清楚就差不多了，正准备甩手挂电话，手机那边，任子栋忽然说道： “你跟他说，我过段时间就会回去，就这样——” “等等！”江以宁被他气笑，“要说你自己跟他说去！！” 还过段时间呢！ 开玩笑，这种传话，她怎么可能会帮他？！ 不用想都知道，理查德听到任子栋这话会有什么反应，她可不想好好的订婚和春节假期就这样完蛋。 任子栋沉默了几秒，才道： “我现在有事抽不开身。” 当谁是傻子呢！ 要不是江以宁自身素质过硬，换个人听到这话，估计能直接骂出口。 再抽不开身，打个电话的时候总有吧？ 就如现在，不就有时间扯皮么？！ 分明就是不想自己去面对，想把坏事丢给别人帮他处理！ 江以宁直接揭开他的“阴谋”： “我不会帮你挡枪。” 任子栋嗤笑了声，讥讽道： “帮不帮随你，就这样，挂了。” 江以宁：“！” 没想到自己会再次被任子栋的不要脸攻击到。 他说是“帮不帮随你”，但按照理查德找不到任子栋，就找到她这里来的行为模式，如果任子栋坚持“找不到人”，极大概率，理查德还是会找上她。 那会儿，不管她传不传话，麻烦都已经丢到她身上。 人不要脸，果然能天下无敌。 江以宁再次喊住他： “等等！” 瑞景是她的产业，她和江家在瑞景上面投入了很钱。 瑞景正在开发重要的项目，那是她奶奶最重要的人，她的养父遗下来的项目。 瑞景本来就是她工作的一部分…… 花了将近一分钟，江以宁说服了自己，不要在瑞景为基点的事情上，跟任子栋赌无谓的气。 不值当。 任子栋似乎也知道她还有话要说，哼唧一声，示意她直接说话。 江以宁咬了咬牙，问： “你具体要忙到什么时候，给我个具体时间！” 任子栋语气闲适懒散： “总不至于要一年半载，可能明天，也可能是过完年。” 不用一年半载……他到底知不知道，就算只是一个月，都足以让理查德疯掉！ 江以宁咽下想骂出口的话，耐着性追问： “再具体点！” 任子栋彻底不演，直接摆烂： “不知道，给不了。” 江以宁被气到心平气和，语气都显不出怒火了： “你到底在忙什么？” 听理查德的意思，任子栋的忙应该是临时起意才对。 至少，在喝半宿酒之前，他还没想到这一出。 不然理查德就能在发现不对劲的时候，赶紧采取行动，防止他掉链子。 任子栋沉默了。 江以宁知道自己这问题，多少有些越轨了。 这人明显在忙私事。 而她跟任子栋的交集，一直只有研究学术相关的事情，关系也还没到可以过问私事的地步。 见他没说话，她便补充了一句： “如果是实验数据那一类的忙，我也许能帮得上。” 说话这话，她难免有些后悔。 这不是给自己找事做吗？ 万一，全都是任子栋的“阴谋诡计”，她却自己往套里跳——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任子栋干脆利落地接受了她的好意，不带停顿地报了个地址。 江以宁眉心一跳。 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算了。 她再次说服自己。 等过完年，她要去广深那边待一段时间。 这段时间难免会兼顾不了瑞景，就需要任子栋和理查德出力。 就当作是朋友的互相帮忙吧。 吃不了什么亏。 时间还不算晚，挂了电话后，江以宁打算先去一趟，确定任子栋的“麻烦”大小，好准备应对的方式。 要是太麻烦，她就不管了，直接把任子栋的位置报给理查德，让他来捉人！ 爱咋咋滴。 一起不仁不义，互相伤害！ 江以宁连衣服都没有换，匆匆下楼往外走。 连原本要跟暮沉告状诉说单只耳环的不愉快事情，也都抛到脑后。 “小小姐。” 江以宁经过餐厅时，一道嗓音忽然喊住她。 她停下脚步，回头。 就看见在江宅厨房工作了二十年有余的家政，她平时喊对方赵阿姨。 “赵阿姨，怎么了？” 赵阿姨抬了抬手，神色有些迟疑。 “这个……小小姐，你看看家里谁不小心丢了吧？对了，里面还少了一只，我已经把厨房找了一遍，没找到另一只在哪，你看看要不要让其他人一起扩大范围找找？” 她手上拿着的，正是江以宁丢掉的那个装着单耳钉的盒子。 江以宁愣了愣。 丢东西时，她一心只想着发泄，根本没想过会给别人添麻烦。 “不用！赵阿姨，里面就一只耳钉，东西是我丢的。” 赵阿姨愣住。 “啊这……” 在江家工作那么多年，她也是见过好东西的，一看这耳钉，就知道值不少钱。 而江家人，就没有什么傲慢铺张的人。 所以，在看到垃圾桶里的东西后，她第一个反应是不小心，是江家人没发现盒子里还有东西，一时不小心一起扔了。 第二千四百零一章 什么人 赵阿姨不是坏人，不然，也不会在江家工作这么长时间。 日久见人心，心思不纯的人，早就被打发了。 江以宁想了想，便跟她说了实话。 “……就是这样，赵阿姨，你帮我处理掉吧，怎么处理都行。” 至于这只耳钉会被怎么利用，都无所谓。 如果在别人的手上能废物利用，也是一件好事。 赵阿姨微微皱眉，顿时就觉得手上这东西，并不是什么好东西了。 江家人捧在手心上的宝贝儿，订婚前都还担心会不会有不好的意头，特意找大师算了算。 结果，谁这么不长眼，送耳钉只送一只，这不是故意触订婚新人的霉头么？ 听了江以宁的话，赵阿姨没说什么，点了点头，道： “行，我来处理。” 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打算，等一下要把这东西拿给江家人看看，再把小小姐的话转达一下。 看看江家其他人怎么说。 江以宁挥了挥手。 “谢谢，我要出一趟门，赵阿姨，你要是见到婶婶她们，就帮我说一声。” “好的。”赵阿姨忍不住露出一抹笑，“我会帮你转达的。” 江以宁出了门。 花了四十多分钟，来到任子栋给的地址。 一处高档别墅小区。 任子栋提前打了招呼，在小区入口做了登记后，保安就直接放行了。 “这个人还蛮有钱的嘛。”坐在副驾座的江雪一点打量途经的绿化园林，一边点评，“这小区房价七八万呢！一栋别墅至少四五千万吧？” 江霜瞥了她一眼，懒得搭话。 “你怎么知道这小区的房价？”江以宁见她张口就报价，有些好奇，“你想买这边的房子？” 任子栋人虽然不怎么样，但他从体制内出来之前，级别还是挺高的，经他手研究成功的大项目多如牛毛，手上的专利权也不少，能在四九城买别墅一点也不奇怪。 “昨晚正好看到，就记住了。”江雪笑嘻嘻扭头，“以宁，千万不要问别人这种问题，如果我不要脸一点，就直接顺着你这话问你借钱了。” “我不借。”江以宁也不介意她的玩笑，“让我大哥发大一点的年终奖给你们。” 江霜姐妹在她这当保镖，工资却是在江亦燃那里领的。 “哎，那得明年了，今年的年终已经发过。” 一边聊闲，一边前进，十来分钟后，车子停在一栋独栋小别墅前。 十几秒前聊房子聊得挺开心的江雪，有些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的建筑。 “同一个区里，竟然有这么荒的别墅。” 别墅的院子几乎没有任何绿化，光秃秃的，和院子外围的绿化形成鲜明的对比。 不过，这院子似乎非常符合任子栋那种性格。 按照惯例，江雪陪着江以宁进去，江霜留在外面警戒。 大概是给江以宁留门，院子门大开着。 两人跳过摁门铃这一步，直接踩着石板路往里走。 还没走近，远远看见有人站在别墅的门前。 不是任子栋，一个三四十岁的女人，穿着知性。 走动的声响也引起那人的注意，她回头看了过来。 等江以宁走近，她才开口说话： “你们是什么人？” 对方的声音里带着莫名的警惕。 问话的同时，女人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往打量了个遍。 江以宁站在台阶之下，抬头看了对方一眼，心里大概的判断了一下对方的身份，从年纪和气质来看，应该是任子栋的朋友或者以前的同事？ 她稍作思考，该怎么回答对方问题。 在任子栋的房子前，问的当然是跟任子栋的关系。 只是，她好像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就他那坑人的态度，她从没把任子栋当作长辈看待过。 最多……只能算是养父的朋友，所以，也就勉强也喊过他一声任叔。 这都是认识很久后的事情了。 对外，这声“任叔”是怎么也喊不出口。 思考了片刻，她才回道： “……我是任子栋的同事，我姓江，能麻烦你让一让吗？” 女人闻言，顿时微眯起眼睛，身上散发出来的警惕气息更浓。 她道： “小姑娘，攀关系不是不可以，但要适可而止。” 这种情况也算是正常的反应，刚进接触医院的工作，她也经常被人这样质疑。 江以宁不想解释太多，更也不想辩论，便直接拿手机拨了任子栋的电话。 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接通，她直接说道： “我到了，开一下门。” 女人把她的动作看在眼里，眉头紧皱，正想说什么，屋里却传出些动静。 心疑间，门“咔嚓”一声开了。 女人下意识往旁边退让了两步，然后，就看见任子栋探出头。 “子栋！” 任子栋像没听见一般，随意往外扫了眼，确定外面的人，他这才推开门。 “进来吧，不用换鞋。” 说完，他扭头就往屋里走，完全没有招呼客人的意思。 江以宁若无其事地带着江雪走了进去。 江雪在后，进门后习惯性地拉着门把要关门。 一只手更快地捉住门板，阻止她关门的动作。 下一秒，女人便挤了进来。 江雪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松开手，跟上江以宁的脚步。 别墅很大，但很空旷，什么家具都没有。 而且，内部结构明显经过大改动，一般房子该有的基本结构，客厅厨房全部被抹掉，各个区域也被打通，做成一个极大的空间。 沿着墙壁而立的是全是书架，摆满了各种各样的书籍文件。 与其说这里是住宅，还不如说，是一座小型的图书馆。 江以宁站在中间，四下打量了一圈，最后才看向往已经爬上梯子的任子栋： “你想帮你做什么？” 任子栋坐在梯子上，居高临下道： “找一张公式资料，手写的，夹在书里，但我忘记夹在哪一本，你帮我翻出来。” 江以宁：“……” “生物公式，你看到差不多的，就拿过来我看看，对了，你右手边那两个编号A和B的书架我已经找过，你可以从C开始，翻下面的，上面我来。” 江以宁：“……” 现在离开，还来得及吗？ 第二千四百零二章 非找不可 这里的书，简单目测计算，绝对超过十万册。 按照任子栋话里透露出来的信息，这些书里或多或少都夹了东西，在每本书都需要翻看确认的前提，这个工作量不谓不大。 江以宁沉默了两秒，耐着性子确认： “你那张公式，就非找不可吗？” 连自己都忘记放在哪里，也不知道是多少年前夹上去的，一直没有需要，偏偏喝完一顿酒，就想找出来……她不觉得，那是必须的东西。 “非找不可。”任子栋一边翻着书，一边若无其事地开口，“你要是不想帮，就回去，无所谓，我自己慢慢找就行。” 江以宁：“……” 别以为她听不出他话里的威胁。 “那你就不能多找几个人来帮忙吗？” 任子栋放下书，瞥了她一眼。 “不能。” 江以宁：“……” 大概看出这女孩在心里骂他，他轻嗤了声。 “你以为我这里的资料是什么不值钱的东西，能随便对外公开？” 江以宁：“……” 虽然但是，他这句话，让她莫名其妙就觉得，他人还挺惨的，身边连个帮忙整理资料，信任得过的人都没有。 算了。 他都这么惨了，她跟这种人计较什么？ 再次在心里说服自己，江以宁准备动手翻，却在这时候，跟着江以宁一起来来的那个女人抢先开了口： “子栋，我来帮你吧。” 她一边说着，一边脱下外套，开始挽袖子。 任子栋皱起眉头，看向她，半晌，才缓缓收起目光，手上再次翻动书页。 “随便你。” 冷漠的三个字，却让那个女人露出欣喜的表情。 江以宁走到C书架，随手拿出一本硬封书，翻开封面。 “雪姐，你也来帮忙吧。” 江雪头痛地抬头，看着紧贴天花板的巨大书架。 “我大概分不清你们那些生化数。” 作为文化科学渣，她是靠高人一等的运动能力才被保送进体育大学的，不然，大专都未必能考得上。 跟江以宁，或者任子栋这一类人作对她，她差不多就是文盲。 江以宁失笑。 “没事，你就看看书里有没有夹了东西，有就拿过来我看看。” “那行。” 这点小事，她还是能做的。 江雪应了下来，也学着江以宁，随手从书架上拿出一本书。 还没翻开，她忽然抬头，盯向往两人走近的女人。 女人有些被吓住似的停住脚步，站定在三四步外的地方。 江以宁也看过去。 女人的目光里依然带着打量和揣测，见两人都看了过来，她挤出一抹浅浅的笑。 “找书里的东西不能随便翻，最好按照顺序拿出，翻完摆回原处，这样才能清楚知道哪些已经翻过，不会出现遗漏。” 江以宁点头。 “好的，谢谢提醒。” 没有展开聊天的打算，回了话后，她便低下头，继续翻动手上的书。 江雪先是看了眼自家小姑娘，见她没有回应对方试探的意思，便也不打算说什么。 女人蹙着眉，依然站在原处，不知道在想什么。 好半晌，她才迈开脚步，走到旁边编号D的书架。 江雪翻了两本后，终于意识到工作量比想像中要大得多。 并且，翻书时还不能随便扫过，不然，后面翻完所有书没找不到，还得重新来一遍。 想想都要疯。 她放下书，看了眼身边的小姑娘，随即，朝任子栋“喂”了一声。 “你这别墅有没有椅子？” 如果没有，她就自己去买。 让她家小姑娘就这么站着翻一天的书，不得累坏她！ 任子栋懒懒放下书，指了个方向。 “二楼左手边第一个房间，里面应该有。” 别说江以宁，江雪都服了这个大叔。 翻了个大白眼，扭头跟江以宁说了声，这才往二楼去。 女人蹙着眉，看着她的背影拐出偌大的图书馆。 心里多少对江雪的态度有些不满。 只是—— 她看了眼坐在攀梯上的任子栋，随即，目光转到江以宁身上。 认识任子栋将近二十年，他的性子，她不敢说了如指掌，但八九成的把握还是有的。 他对这个年轻女孩的态度非常不一样。 他让她进了他的地盘，对她的耐性也好得出奇，甚至，对这女孩同行的人也宽容得不可思议。 这女孩，到底是什么人？ 女人像下定决定般，合上书，朝江以宁走过去，带着笑意地开口： “找了也快半小时了，要不要先休息一下？” 江以宁只抬头看了她一眼，注意力再次回到书上。 “不用，谢谢关心。” 又是这样，几次搭话，除了在门口那一次，这个女孩就没再透露过任何信息，而且，每次回话，都很明显给人一种“我不想聊”的信号。 即使没有明说，但这女孩不可能猜不出她跟任子栋的关系。 这女孩的态度看似有基本的礼貌，却也傲慢至极。 不管她是任子栋的朋友，还是同事同学那一类关系，她至少是任子栋的同辈。 这女孩却用对待普通陌生人的态度对待她，这便已经算是失礼了吧？ 女人轻轻地吸了口气，再次开口： “你应该是子……任教授带过的学生吧？” 一而再地被打扰，江以宁只得再次放下书本。 “不是，女士，进门之前我跟你说过，我是任子栋的同事。” 话音刚落，“咚咚”两声，有什么东西砸到书架后，再掉到了地上。 正在对话的两人下意识朝那东西看去。 一个笔盖。 坐在梯子上的任子栋懒洋洋插话： “没大没小，叫任叔。” 江以宁：“……” 那是她做过的，最后悔的事情，没有之一。 面无表情地扫了那个高高在上的人，随即，江以宁忽然转向女人： “女士，我可以怎么称呼你？” 女人当即愣了一下。 这话，分明就是愿意交流的意思。 不知为何，莫名其妙地受宠若惊了一下。 明明一分钟之前，还觉得这女孩不太有礼貌，对方态度一改，她竟然……有什么值得高兴？！ 女人心里的小九九没有表露出来，挂起一抹浅笑： “我姓周。” 江以宁点头，顺势喊了声“周小姐”，直言道： “你应该想知道我跟任子栋的关系吧？” 第二千四百零三章 想气死所有人 江雪拎着两把椅子，急匆匆回到正厅，正想跟江以宁报告自己看到的画面，然而，刚迈进去，就敏锐地发现气氛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当然，她家小姑娘还是她离开前的淡定模样，唯二的变化，一是懒散随意的任子栋黑了脸，摆着一副心情正不好的模样，二是那个女人脸上的警惕少了，笑意真诚了几分。 只要她家小姑娘没事儿，那两个人怎么样，她不关心。 收回观察的视线，她快步走到江以宁身边，小声道： “以宁，别帮他了，我们走吧！” 江以宁顿住，有些惊讶地抬头，用眼神问她怎么了。 江雪指了指天花板。 “楼上和这里，一模一样！” 指的是藏书量。 这么多书，要翻到什么时候？！ 怎么能让小姑娘好好的婚假和春节假全部浪费在这种地方！ 江以宁：“……” 无语地看了眼攀梯上面生闷气的人。 这人还好意思说可能明天，除非东西夹在他下一本要检查的书里，否则绝对不可能明天就能解决！ “嗯，今天来都来了，就帮他找一些吧，明天就不来了。” 江雪想想也觉得有道理。 来都来了。 还想说点什么，那个女人忽然又靠了过来。 “那个……” 江雪见对方的目光落在她带下来的两把椅子上，微微挑起眉。 这人从刚才开始，就一直警惕她家小姑娘，虽然并不讨喜，但也算是人之常情，她不置可否，但如果这人敢开口挑衅，那可就别怪她不客气。 女人大概意识到自己的行动引起误会，连忙后退半步，尽量软化自己的嗓音开口： “抱歉，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想请你帮个忙。” 先表明自己没有抢椅子的意思，才开始说明她的来意。 “我觉得，得有张桌子，长时间做事才会更舒适一些，不过子……任教授家的桌子我搬不动，想请你帮忙搭把手。” 江雪倒也赞同她这个说法，而且，她本来也有打算把桌子也搬下来。 有人帮忙，她当然不会拒绝。 只是—— 答应下来后，趁着对方先往外走的空档，江雪凑到江以宁身边： “刚才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她问的是，那个女人变化，明显友善了不少。 江以宁先朝任子栋看了一眼，而后眨了眨眼睛。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跟那位周小姐透露了些不是秘密的信息，让对方知道，她跟任子栋只是单纯的合作关系。 一个眼神，足够让江雪已经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啧。 坠入爱河的男女就是麻烦。 搬完桌子、椅子，三位女性便坐到一块后，室内便恢复了安静，只剩下翻动书页的声音。 直到屋外天色西斜，四个人合力，也仅仅处理掉大概一个书架的书籍。 三四千本的量。 就在江以宁正准备把翻看完毕的书放回书架，身后周小姐似乎来了电话，拿着手机往外走。 “喂？好的，稍等一下，我这就出来。” 隐约听到她的说话声，不过，在场的人并没有探听，依然在进行着这份吃力没好处的工作。 几分钟后，周小姐便回来了，手上提着好几个外卖袋子。 她一边吃力地提着袋子，往桌子方向走，一边笑着道： “我有些饿，就点了些外卖，你们也忙了两个多小时了，要不先喝点什么，休息一下吧？” 江以宁和江雪同时站起身，伸手帮忙。 周小姐也不客气，笑着把东西分了过去。 东西不少，打开一放，就占了大半张桌子。 都是些经典的下午茶外卖，咸的甜的都有，大概考虑到有些女孩想戒糖戒碳水，还备了两瓶矿泉水。 “我也不知道你们喜欢什么，就什么都点了一些，自己挑自己喜欢的吧？” 对两个年轻女孩说无，她又抬起头，看向攀梯上的男人，有些期许地开口： “子栋，你也休息一下吧。” 江以宁在旁边听着，好奇地望过去。 正要准备拒绝的任子栋，一下子就对上小姑娘那双清澈但八卦的桃花眼。 他微微眯眼，眸光中多了抹警告。 江以宁丝毫不惧，随便拿过手边一杯温热果茶，捧在手里，肆无忌惮地看戏。 半晌，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任子栋改变了主意，从梯子上下来了。 周小姐欣喜不已，连忙从一大堆东西里，扒出任子栋喜欢的。 “我记得你喜欢这家的咖啡，加奶不加糖，你尝尝？” 任子栋绕开了没接，反而往离周小姐最远的地方拉开椅子坐下。 江雪倾身凑到江以宁身边小声吐槽： “这人咋这么讨厌？” “椅子还是那周小姐特意多拎下来。”江雪鄙视道，“他有本事也别坐嘛。” 江以宁深以为然，微不可察地点头表示赞同她的说法。 跟两个小声蛐蛐的旁观者不一样，被拂了脸面，周小姐也没有生气，依旧客客气气地招呼着大家吃东西。 那杯特意给任子栋准备的咖啡，也乐呵呵的自己喝了。 就好像，任子栋愿意靠近，已经让她得到极大的满足，其他的都不重要。 四个人首次坐在一起。 江以宁想了想，便趁着这个适合谈话的状态，对任子栋说道： “你这里的藏书量应该有二十万吧？这样翻——” 任子栋懒懒打断她： “二十五万。” “……”江以宁无语了一瞬，无视他的改正，继续说道，“这样一本一本地翻也不是办法，你能不能回忆一下，你把东西夹入的那本书，是什么类型的书？” 任子栋这别墅的藏书量虽大，但书的类型却不多。 除了少量的杂谈读物，和他自己的研究资料，几乎都是理科类书籍，其中以他专长的物理和生物的工具书和期刊居多，其次是一些文献类的资料。 不需要他具体想到是哪一本书，只要想起书籍类型，就能排除掉大部分，工作量能减掉三分之二以上。 可是，这个人活着的目标，大概是想气死所有人。 只听他说道： “如果我能想起来，还用得着你帮忙？” 江以宁：“……” 第二千四百零四章 是你家长辈送你的？ 江雪活动了下手部的关节，摁一下就发出一声“咔”，充满了威胁的意思。 她小声问自家小姑娘： “要动手吗？” 才在这里待了小半天，她已经非常清楚，任子栋这人有多麻烦，没看到江以宁都被气得说不出话好几次了吗？ 她不擅长解决问题，但解决制造问题的人，她非常擅长。 江以宁既无语又想笑，还是把人给按了下来。 跟任子栋计较，只会气死自己，反正明天不打算来了，能不能解决，都不是她犯愁的事。 “算了。” 江以宁放弃，并且不打算继续帮忙，周小姐却相反，在这休整的一小段时间除了忙碌给任子栋递喝递吃外，还时不时支点小招。 就算被无情否决，依然乐此不疲。 “竟然有人喜欢这种男人，真是物种多样性。”江雪趁着对面忙，也跟自家小姑娘吐槽着，“这女的，难道不觉得手痒吗？” 比起刚接触任子栋的江雪，江以宁的感受更深。 今天到这里之前，她以为任子栋单身，是单纯的讨人厌，没人受得了他呢。 从偶尔搭话闲聊中得知，这位周小姐跟任子栋是大学同学，后面一前一后进了华科院属下的物理研究所，在同一个单位共事近二十年，任子栋脱出编制后，她是接任研究所所长职位的热门候选人之一。 不过，华科院那边似乎还想把任子栋劝回去，他之前兼任的两家研究所的所长职位依然悬空，她便以劝说人身份过来找任子栋。 知道他在这边，这两天一直被拒于门外，要不是今天江以宁过来，她也进不来。 又有跟任子栋认识近二十年的前提，竟然还能喜欢他，这是何等的伟大。 江以宁小声叮嘱江雪： “不能随便打人。” 至少要出师有名才能打。 “啧，麻烦。” 坐在对面的任子栋忽然屈指“咚”地敲了下桌面，冷眼扫了过来，警告道： “我听得见。” 听得见就听得见呗。 江雪不在乎，江以宁更不在乎。 两人都不跟他有视线接触，兴致勃勃地挑选自己喜欢吃的东西。 “以宁，这个三明治挺好吃的，你要不要试试？” “好啊。” 周小姐忍不住低笑出声，在不为人知的心底里，偷偷幻想，任子栋跟女儿相处的模样，是不是就是这个样子的？ 任子栋表面看上去，跟江以宁并没有亲近的迹象，可熟悉他的人都能看得出，任子栋对江以宁有着不着痕迹的特殊纵容，从进门的那一刻，就有所表现。 他甚至还收敛了不少冷漠疏远。 如果，如果她和任子栋也能有一个女儿—— “哗啦”一声。 走神间，她不小心拨倒了手边的一杯饮料。 桌子本来就不大，还放满了外卖和书籍，这么一杯饮料倒下来，顿时有不少东西跟着遭殃。 旁边三人立即动了起来，迅速拿开不能沾水的书。 周小姐回过神，也慌乱地加入收拾。 “对、对不起，都怪我走神……” 任子栋的藏书里有大半都是珍贵的收藏品，市面上已经很难找到第二本，特别是某些孤品，价值连城。 而且，走神想的还是那些不切实际，乱七八糟的东西。 她羞愧得抬不起头。 还好，因为她点的外卖多，怕摆不开东西，大家坐下来之前，就先把那些已经检查完毕的书籍放回了书架。 加上抢救动作快，除了两本书沾湿了外皮套，并没有造成损失。 江以宁从口袋里拿出白帕，轻柔地洇走书封上的水迹。 “没事儿，这种程度，能轻松修复。” 书本的主人抬眸，冷冷地睨了她一眼，倒也没口出恶言，算是认同了。 周小姐张了张嘴，看了看任子栋，又看了看江以宁，半晌，冲年轻小姑娘低低说了声“谢谢”。 捡查了桌子上的所有书，确定没有大问题后，江以宁正准备动手把其他沾湿的地方也收拾好。 见状，周小姐连忙道： “是我弄的，应该由我来收拾才对，江小姐，先帮我把书拿开就好，其他的我来收拾！” 江以宁也不挣抢，既然对方这么说了，她便抱开几本书放好，这才转身去了洗手间。 被倒掉的应该是杯柠檬茶，擦过书后，浅色的手帕就沾了斑斑点点的茶渍，还散发出一股柠檬味。 在别人家不好清洗，江以宁便装了起来，等回家再洗。 收拾好，擦干手上的水，她出了洗手间。 刚走几步，就见任子栋迎面走来。 正想侧身让他经过，这人先给她递出一个东西。 “这是你的吧？掉在你坐的位置下面。” 江以宁看清他手上的东西，顿时一惊，连忙伸手接了回去。 “是我的。” 竟然是罗斯夫人送她的订婚贺礼。 出门前装在口袋里，忘记拿出来放好，结果差点丢失……想想就涌出一阵后怕。 太冒失了。 丢了别的什么东西，也是她活该。 可，这东西不知道对罗斯夫人有多重要，把别人的重要之物弄丢，那她就罪该万死了。 盒子有减震层，以防万一，江以宁还是打开来检查里面的同心扣。 女孩少见的慌张，引起任子栋的注意和好奇。 什么事情能让这个女孩慌成这样？ 当初，队友被炸烧伤手部，都没能让她露出这模样。 他的视线扫过她的脸颊，落到她忙碌的手上。 本来只是随意扫过去，瞥见盒子里那抹晶莹剔透的绿后，任子栋脸色微变，下意识伸出手，想拿过那个盒子，更近地看清楚里面的东西。 下一秒，他便控制住自己，半抬的手放了下去。 只是，视线一直盯着那抹翠绿。 “这个同心扣，是你家长辈送你的？” 江以宁确认同心扣没有损坏，正准备重新装盒，听见任子栋的话，不由地愣了一下。 “你怎么知道这个是同心扣？你见过？” 这块同心扣雕刻技艺非常精致，她看到的第一眼，都没立即看出它是一个同心扣。 任子栋不像个对首饰有研究的人，除了手表，她没见到他身上出现过什么饰品。 第二千四百零五章 同心扣 “嗯，见过。”任子栋视线从她手上移开，转落到她的脸上，“这是江家的东西吧。” 他的语气带着一抹笃定，给出一个让江以宁惊讶的答案。 江家的东西。 江家里头，和任子栋有颇深关系的人，只有江正学一个。 可他说的不是江正学的东西，而是江家的东西。 不用她自己琢磨这话里的意思，任子栋便继续说了： “他说，他家五兄弟姐妹都有一个这样的同心扣，是他父亲送的，说是要让他们几兄弟送给自己未来的另一半。” 话里的他，只能是江正学。 这种水种、工艺的玉饰，就算放在如今，依然罕见，更别说是二十多年前，物质并不富丰的华国，好东西，自然让人一见难忘。 任子栋顿了顿，补充了一句： “他的那个，我看着他打包送人了。” 咚咚—— 显然，任子栋以为这个同心扣是江家其他长辈给她的…… 江以宁的心脏莫名其妙地加速，跳得极快，似乎有什么要蹦出来一样。 罗斯夫人有一位跟她长得很相似的故人。 罗斯夫人送了她一块，江家人才有的同心扣。 江正学那块送出去的同心扣，在罗斯夫人的手上。 所有指向…… 不，这不能说明什么。 江正学死去，已经二十一……不对，从她上一次计算时间，又过去一年多了，正确来说，他死去，将近二十三年了。 他不可能是她的什么人。 她不能因为罗斯夫人只说一句“与故人相似”，就拼命地往自己希冀的方向靠拢。 一直保留住这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只会显得她更可悲。 不管怎么样，她就是江家人，她不需要依靠血缘，她有能力选择自己的亲人。 只看她愿不愿意，喜不喜欢，其他因素，都不重要。 女孩微微低着脑袋，指尖在绒盒上轻轻摩挲着，让人分辨不清她的情绪。 “怎么？有什么不对吗？” 任子栋都没有发现自己的声音里多了一抹小心翼翼。 生气、无语，或者是其他厌恶的情绪，都无所谓，唯独不想看到她低落，提不起精神。 江以宁若无其事地回了“没事”，随即，合上绒盒的盖子，将盒子收回口袋里。 既然这是江正学的东西……原本打算还回去的东西，此时已另有打算。 她抬起头： “没有，谢谢你帮我捡回来。” 任子栋视线扫过小姑娘的脸，确定没有异样后，心里某个角落一松，人便再次回到那个我行我素，唯我独尊的烂人模式。 他嗤道： “口头客气就免了，你真心想谢我，明天就继续过来帮我找。” 显然，江以宁和江雪背地里打的小九九，他全都看在眼里。 江以宁：“……” 见她默不作声，他也无所谓，又讽了一句： “好话谁不会说？哼。” 说完，他转身就走。 江以宁：“……” 这也算是道德绑架的一种吧？ 即使他的确帮了忙。 是真的不想再来，被他架起来也是真的，果然做一个有道德的人，负担就是重。 等她重新回到藏书区，桌面上的外卖已经收拾了起来，任子栋又爬上他那架攀梯，坐在上面翻书。 “……不会浪费，我一会儿就让人把剩下的，送到食物驿站。” “哦，这也挺好的。” 周小姐正跟江雪小声说着话，见她回来，便停了话头，冲她笑了笑。 “现在时间也不早了，江小姐要不，就先回家吧？” 说完可能觉得自己的话有赶人的歧义，又连忙解释了句： “太晚回去，你的家人应该会担心。” 江以宁乐得有人帮她铺了借口，二话不说，就顺着她的话应了下来。 “是该回去了，那我就先走了。” 江雪更是利落地打电话，让江霜把车开过来。 两人急切，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压根没想要跟屋主打声招呼，就往外走。 任子栋也不知道自己惹人嫌，赶在她们冲出去前，慢慢悠悠地开腔： “明天早点过来。” 江以宁不回话，也不回头，反倒是江雪没忍住，回头给了对方一个鄙夷的眼神。 周小姐站在原地，眼神闪烁了下。 …… 坐在车子里，江以宁再次拿出那个绒盒，打开，看着里面的同心扣。 此时，天色已经微暗，路灯还没有开，车里的光线更暗一些，却依然无法掩盖那抹透彻的翠绿。 以前从来没想过要探究罗斯夫人挂在口中的故友，然而，现在……她迫切想要问一问，她的故友到底是什么人。 为什么会把这个同心扣交给她？ 低眸看了眼时间，还有几分钟才六点。 不知道是不是越着急，时间就过得越慢。 回到江家，也才刚好六点半。 有生以来第一次像这样熬着时间过去。 好不容易等到吃完晚饭，陪着奶奶散了二十分钟的步，时间才指向了八点。 一个合适打时差电话的时间。 江以宁匆匆回了房间。 她不知道，留下一室的家人都担心起她的异样。 “这孩子怎么啦？一整晚都心不在焉，饭也没吃两口？” “别担心，应该只是有事情要忙，我见她一直看时间。” “可不，吃顿饭都看了八百回手表了。” “该不会是那臭小子在搞事情吧？！” “行了行了，别只要是坏的，你就往阿沉身上推，这几天我见他跟老大走得近，要真是他的问题，老大肯定会先说话。” “那你说，除了他，还能有什么东西能烦到宁宁？” “……我懒得跟你说话。” 江以宁关上房间门，隔音良好，瞬间就隔绝了外界的吵吵闹闹。 她深吸一口气，拨了罗斯夫人的电话。 手机响了好一会儿才被接起。 听筒里传出罗斯夫人略带疲惫的嗓音： “喂？以宁？” 江以宁愣了愣。 “抱歉，我打扰您休息了。” “没有。”罗斯夫人笑道，“这么早找我，是有事儿？” 本已经准备好说辞，然而，到了要说的时候，却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心脏跳得有些快。 江以宁迟疑了一下，还是开了口： “夫人，我收到您送的贺礼，那个同心扣是您故人的东西吗？” 第二千四百零六章 手机那边停顿了一瞬，不知道是她的错觉，还是真是如此，这一瞬停顿有些久。 罗斯夫人的声音再次从听筒传出，带着一抹露骨的惊讶。 “当然不是。” 似惊讶，更像震惊。 江以宁已经没有心思注意对方的异常。 听到一个不是她心里笃定的答案，错愣之余，她心里控制不住地涌出一阵失落。 一个完全相反的答案，把她拉回了现实。 只凭着那些巧合，就私自作了许多设想……带着私心思考事情，当然就会不由自主地往她想要的方向走。 思维局限，她连这点都没有考虑进去。 罗斯夫人能坐在如今的位置上，自然有她的敏锐。 江以宁打了这么一通电话，又问了这么一个问题—— “是同心扣有什么问题吗？” 江以宁沉默了一下，没有回答她，反而又问了一个问题： “夫人，我能不能问一下，这个同心扣，您是怎么得到的？” 这个问题，已经算是过界了，显然有些失礼。 罗斯夫人倒也没放在心里，淡声道： “几年前在一个拍卖会上无意拍到的。” 巧合。 只是巧合？ 同心扣单看玉质，就是一件极具收藏价值的珍品，会在有钱人的手间流动转手，一点也不奇怪。 江以宁低喃： “这样啊……” 罗斯夫人似乎极有耐性，给足了她的思考的时间。 好半晌，确定她没有继续提题，才淡笑着开口： “好了，以宁，你得到你的答案，是不是也该给我答案了呢？” 说的是她最先问的问题。 追问了别人，的确也该回答别人。 只是，她还没有向长辈们确定，罗斯夫人送的同心扣是否就是任子栋转述的话里，那个同心扣。 她和几个哥哥，从来没听说过家里长辈手上，还有这么一个带着寓意的同心扣。 思及此，江以宁忍不住暗骂了自己一句。 她到底在急什么慌什么？ 一件小事情处理乱七八糟的。 处处透露出她的自卑、丑陋，还自私。 明知道不能这样，偏偏还改不了。 她抬手敲了自己的脑袋一下，深吸了口气，终于彻底冷静下来。 “这个同心扣，应该是我养父的物品。” 手机那边，再次传出罗斯夫人惊讶的嗓音： “养父？” 江以宁低敛起眉眼，隐起眸底的暗色。 “是的，不过，他已经过世多年，我也不确定他的物品是怎么流出去的，所以，就冒昧找您确认一下。” 也算是为自己的过界失礼作了解释。 “原来是这样，的确是巧合得不可思议……”罗斯夫人的声音仍难掩惊讶，“我听罗景曜提过你——不，没什么，抱歉。” 话说到一半，她猛地打住的话头。 但江以宁已经听出点什么，声音淡淡地接了下来。 “不是明家，我是江家收养的孩子，夫人前些日子在四九城，应该有听到些关于我的流言，有一部分并不算是谣言。” 罗景曜通过宋家牵线搭桥，为自己远在深城的罗家，争取到罗斯夫人的合作。 知道她和罗斯夫人认识，拿她当作同共话题，展开交流，再正常不过。 罗景曜知道不少她在深城的事情。 虽然偏面，也不厚道，却是极好的谈资，可以做为加深交情的道理。 就算是当事人，江以宁也没办法对别人在背后的所作所为说什么。 罗斯夫人声音里的惊讶已经收敛不起，语气恢复往常。 “是有听说过一些。” 对这个自己十分在意的小姑娘，她不是没有调查过，只不过江家低调，能查到的，大多都是都在账面上的东西，至于江家内部的家事，几乎都是来自谣言。 她以为—— “嗯。”江以宁的声音打断她的思考，“很抱歉，为了几个私人问题，打扰到您休息，那份贺礼，我很喜欢，谢谢你，夫人。” 罗斯夫敛起飘远的思绪，笑了。 “听了你的话，我想，我应该再备一份礼物才对。” “既然那个同心扣原本是江家的东西，我没道理拿你家的东西，当成礼物来送给你。” 江以宁惊道： “不，夫人，东西是你花了钱的，能通你的手，巧合回到江家，就已经值得高兴，你不用——” 哪里是这样计算的？ 何况，东西十之八.九是江正学自己送出去的。 那一刻起，就已经不能算是江家的东西了。 罗斯夫人却道： “我记得华国有句话叫，长辈赐，不可辞，以宁没把我看作长辈吗？” 江以宁瞬间哑口无言。 怎么突然扯到这个份上了啊？ 罗斯夫人见小姑娘终于被堵住，笑了。 “或者，你可以把我的话当成是下一次见面的约定，怎么样？我没能参加你的订婚礼，就觉得挺可惜的，贺礼准备也很仓促，现在想想，还会有些遗憾。” 江以宁沉默了会儿，忽然低声问： “您是不是，在透过我，看您的故友？” 以前好几次相处，她就有这种感觉，心里想过无数次，但这么直白地问出口，还是第一次。 显然，罗斯夫人也被她的直白给惊愣了一瞬。 回过神后，她低叹。 “也许是有一部分吧。” 顿了顿，她才问： “你介意吗？” 介意被别人当成替身来对待。 既然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江以宁也不介意再直白些对待这件事。 “不介意。”她说道，“我知道，夫人您分得清现实，缅怀故人也不是坏事。” 罗斯夫人低笑开来。 “你不介意就好。” “的确，你说得对，我分得清现实，也很清楚，她已经不在了，而且，你跟她的性子，也有很大的区别。” 大概发现江以宁与往常带着界线的模样不一样，这次时显带有些探究的心思，她便多说了些关于故友的小回忆。 江以宁静静地听着她的话，心里开在夺工在喝酸奶 载苦夺在工基黄雪辰在工夺在家里面积极限制作为什么的话说明天天天天天天天天天天天天天天发现在家里面积极限制作为什么的话说明天天天 第二千四百零七章 唯独除了江正学 第二天，江以宁就把同心扣拿给了奶奶温知晴。 老人一眼就认出来，这是她第二个孩子的同心扣。 五个孩子手上都有一个，五个同心扣均出自同一块原石，经她的丈夫，耗费不知多少心血时间，一点点打磨雕刻出来的。 丈夫去得早，正式交到孩子们手上前，一直由她保管。 别人也许很难看出区别，但她熟知五个同心扣各有不同，是他特意留给孩子的，代表着孩子各有差异，但在他心里都是一样的珍贵。 “奶奶。” 江以宁见她的眼眶红了，能猜得出她的心情，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能轻轻覆盖住她的手背。 企图能成为温知晴的支柱，给予她坚强力量。 即使她知道，谁也代替不了江正学。 老人枯老的手指不住地摩挲着光滑圆润的同心扣，好半晌，才从深陷的回忆里重回现实。 她反握住女孩的手，轻声追问： “宁宁，这个同心扣，你是怎么拿到的？” 感受着老人的握力，江以宁似乎从老人的脸上，看到她刚得知同心扣来历时的表情，有希冀，有忐忑。 她有她的希冀，可奶奶又在希冀什么？ 没理会这个小小的疑问，江以宁把同心扣落到她手上的经过说了一下。 温知晴蹙着眉心，沉思片刻，忽然问道： “这位罗斯夫人的姓名是什么？” 江以宁微愣。 “……我没刻意打听过。” 话还没说完，都有些脸热。 她知道罗斯集团表面上的一些权利更替，也大概了解罗斯夫人的为人，甚至还从罗斯夫人手上收了礼物，却连对方的姓名都不知道。 温知晴倒没说什么，继续问道： “罗斯……她是哪里人？” 这个姓氏，是英语系国家里的常见姓氏，只听姓氏，很难猜人来自何方。 终于有能答得上的问题，江以宁都没察觉自己悄悄松了口。 将自己知道的事情，没有保留地跟温知晴说了一遍。 “她是华裔人……在竞赛的聚会上认识……说我长得像她故去的好友……前些日子来了M国谈生意，最近又回去了，应该还会回来……” 温知晴静静地听着，指尖时不时地摩挲滑过温润如水的同心扣。 等小姑娘说完，好一会儿，才接话道： “就这么听着，这位罗斯夫人很喜欢我们家宁宁，不过呢，我们也不能一味索取，下次，她要是再来访，宁宁邀请她来我们家作客，好好招待。” 江以宁双眸一亮，小脑袋点点。 “好。” 小姑娘乖巧的样子，看多少遍都还是觉得可爱得不行。 温知晴笑着抬手摸了摸她的发顶。 祖孙二人又说了会儿体已话，江以宁见奶奶脸上开始露出疲色，便要扶她去休息。 “等等。” 温知晴拉住准备离开的孩子，示意她坐下来。 江以宁不明所以，但还是听话地坐下。 下一秒，同心扣便从她头顶落下，最后停在她的胸前。 温知晴将编绳绑好，又将女孩的头发从编绳拨出，整理好，做好这一切后，才细细叮嘱她要好好爱护这个同心扣。 江以宁有些惊住。 就是有把同心扣交给奶奶的打算，才会拿到奶奶的面前，看到老人眸底的思念和心痛，她就没想过要拿回来。 她以为，奶奶也认同了的。 却没想到，奶奶不仅还给她，还帮她戴起来。 “奶奶……” 温知晴打断她，视线看着垂吊在小姑娘胸前的同心扣，嗓音里含着笑： “这个同心扣应该是最合时宜的祝福了。” “你爷爷当时做了五个，就是希望你几个叔伯姑姑能和未来的另一半，两情相悦结同心，一生相伴共白头，现在看来，这个祝福在你叔伯姑姑那里，已经成真了。” “我也希望你和你几个哥哥也能一样，有点波折没关系，只要最后你们都能幸福就好，希望呀，这个同心扣……至少要给你和阿沉带来祝福。” 虽然这么说，但老人虔诚祈祷的语气里却透着一股抹不开的遗憾和心疼。 她知道，三个叔伯和一个姑姑，都做到和另一半“两情相悦结同心，一生相伴共白头”，唯独除了江正学。 送出去的同心扣，甚至没能留在他心仪姑娘的手上，二十年年间不知道被转了多少手。 既然同心扣最终还是回到了江家，也应该说明，上面的缘分，还是有的。 江以宁挽着老人的手臂，脑袋轻靠在她的肩膀上。 “会的，奶奶，我和阿沉好着呢。” 温知晴搂住孩子，轻轻地“嗯”了一声，心里某处似乎轻松了一些。 会好的。 总得有一个会好的。 …… 江以宁陪了温知晴小半天，最后还是老人看不惯，一个好好的年轻人，跟着她这个老年人整天窝在一个地不挪动，才把小姑娘撵了出去。 被赶的江以宁倒也不觉得什么。 收拾收拾就准备再去一趟任子栋的别墅。 该死的道德感。 同心扣对温知晴而言，是很重要的东西，就当作是她为自己的冒失险些弄丢赎罪吧。 随便帮两天忙，再多就没了。 然而，就在出门前，一通电话打乱了她所有计划。 来电显示，是王明诚。 江氏医院儿科的一个医生。 既然也算是认识的人，她没多想就接了这通电话。 刚接通电话的瞬间，立即传来各种混乱又吵杂，隐隐还听到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通话近十秒，没有传来正常说话的声音。 江以宁拧着眉，再次确认屏幕上显示的名字。 “王医生？” 又等了十来秒，手机那边传来一道快哑掉的嗓音： “江、江医生！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爸妈！我求你了！我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你一定有办法救他们的对不对！都怪你！要不是你，他们也不会受这种罪，你必须救他们！这是你欠他们的！求求你，江医生——” 仅凭声音，就能断定王明诚的精神状态十分糟糕。 语气更是一会儿卑微，一会儿凶狠，说出来的话更是混乱不堪。 不过，重点还是能听得出来的。 江以宁冷声道： “你如果真的想救你的父母，就冷静一些，用你作为医生该有本职，先述说重点情况，懂吗？” 第二千四百零八章 你再说一遍 重度烧伤，并引发严重的感染，体液失衡和器官官功能衰退，感染情况已经持续两天以上，三次病危通知。 小县城的医院已经把能延续病人性命的办法，全部用上了，但病情半点缓和迹象都没有，并且，病人情况也不合适转院。 就在王明诚打电话前一分钟，院方派人过来暗示他最好放弃治疗。 没有明着说，他也是医圈里的人，混了那么多年，他懂医生的意思。 连几天的精神高压，他已经快要……不，他已经疯了。 然而，发疯对父母的病况，一点帮助都没有。 他知道不应该再招惹江以宁，不能再沾上，不然，他不知道那个疯子会再做出什么。 但，父母都要死了，他还怕对方会做什么？ 无非就是他也跟父母一样而已。 横竖都是死，他还有什么好怕！ 手机那边的王明诚人是冷静了一下，也尽可能地描述了情况，可人的精神状况依然极度不稳定。 江以宁听了大概后，才道： “你先把定位发给我，然后，再把这几次的抢救报告，和所有病情相关的资料发到我邮箱，尽量别遗漏。” 王明诚哽咽抽搐声停了一瞬。 “你，你要过来？！” 江以宁说了一句“别废话”，便挂了电话。 王明诚不是四九城本地人，还好老家离四九城也不远，坐高铁不到两小时。 只是现在还处在春运其间，高铁票反而不好买。 小县城离四九城近，这会儿反而不是高速公路的高峰时段，保险起见，她还是查了路况。 确定没有问题，这才上车，跟江霜说了目的地。 双胞胎都愣了一下。 她们以为，江以宁是要去任子栋那边的。 两人也没多问，确认了目的地后，就干脆利落地开车。 刚上车，她就收到王明诚发来的资料。 资料非常多，不过，路上有的时间看完。 看资料前，她先查了小县城那家医院的情况，确认她有没有需要用上的医疗物资，如果缺了，还得想办法补上。 并且，医生跨医院行医，还挺麻烦的，有不少地方需要打点。 幸运的是，这家医院在江氏医院援医名单上，江氏在那里有些话语权。 等她忙碌地安排完最基本的需求后，已经是大半个小时后，这会儿车子已经开上了高速。 正准备来看资料，页面还没加载出来，手机屏幕忽然就被一通电话占据了。 来电上，显示着暮沉的名字。 江以宁看过男人的名字，忍不住轻轻拍了自己的额头一下。 忙着安排了一通，结果，忘记跟暮沉和家里人说一声。 “喂？” 没有废话，暮沉开口就问： “宁宁要去河县？” 河县就是王明诚老家的小县城。 江以宁没想到他连她的目的地都知道了，前面的双胞胎应该没有对外联系吧？ 大概猜到小姑娘的想法，他又贴心地解释了一句： “我正好在二哥的办公室里。” 江以宁有要调度江氏的资源的权限，这点小调度压根算不了什么，也没到需要上报的地步，但小姑娘平时也不会这么做。 她这么做，肯定是有异常情况，资源调配的人想也没想就报到江亦烨那里去。 知道她只是在准备给两个重度烧伤的病患做治疗，不是什么危险的事情，江亦烨便也懒得管了。 但，坐江亦烨对面的男人，直接打了电话过去。 未婚夫妻，就算不能干涉也应该有知情权，很合理吧？ 江以宁更惊讶了，脱口问道： “你怎么跟二哥待到一块了？你们没打架吧？！” 手机那边沉默了一瞬。 暮沉幽幽开口： “宁宁，我记得，我应该跟几个哥哥没有打过架吧？” 话里意思是，你怎么能一开口就问这种伤人的问题。 江以宁：“……” 不是，你们还打得少吗？ 跟二哥五哥少一些，跟三哥四哥，订婚前几乎每周都来两三次！ 这些男人该不会以为，在健身房动手动脚，就不算打架吧？ 男人厚颜无耻： “宁宁，你不能说无凭无据的话。” 江以宁无语至极。 “……行！” 下次他们再打，她就录下来！ 证据说话！ 看他还要怎么胡扯！ 男人被小姑娘咬牙切齿的嗓音逗笑出声，笑过后，这才把话题拉回到正轨上。 “怎么突然跑外地出诊了？我之前没听你提过有这个行程。” 江以宁也不隐瞒，直接说了王明诚那通电话。 “王明诚？”男人带笑的嗓音微敛，“你们医院那个儿科医生吗？” 江以宁听出他声音有些异样，但更奇怪的是： “你知道他？” 暮沉很少过问过江氏医院的事情，更不会主动跟江氏医院里的医护人员打交道，既使她偶尔会跟他提一些小事情，但听听就过去了，还不到把人记住的地步。 “知道一些。”暮沉没有继续聊这个话题，而是说道，“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到外地，一会儿我给你安排些人，你看着用。” 江以宁道： “我不是一个人啊，霜姐雪姐跟着我呢。” 暮沉很直白地无视了她这句话，坚持以她是一个人来对待处理。 “你先把实时定位发给我，我会让人跟上你。” “等汇合之后，那些琐碎的小事就交给他们去做，住宿和吃饭也得安排好，这会儿出发，等到了河县估计已经挺晚，得安排好住宿……” 男人絮絮叨叨地说着话。 江以宁本来还不想他太过劳师动众的话，一时间也说不出口，只觉得，这人自从男朋友变成未婚夫，状态很自然就切了过去。 不过，不讨厌就是了。 ……不，或者该说，感觉还挺好的。 “好吧，我都听你的。” 江以宁状似随意地回了一句，暮沉唠叨声一顿。 等了两秒，也没听到他继续说话，江以宁疑惑地拿下手机，看了眼通话状态。 没挂断啊？ “阿沉？”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暮沉忽然开口： “你再说一遍。” 江以宁莫名其妙。 “再说一遍什么？” “就你刚才那句，‘我都听你的’，你再说一遍。” 江以宁：“……” 第二千四百零九章 他没理由恨她 江以宁被他气笑了。 他这不是听得很清楚吗？还一字不差地复述出来，竟然还要求她再说一遍！ 听她这么说，很高兴吧！ 这大男人主义，谁要惯着你啊—— 心里不住地腹诽暮沉，嘴上却道： “我都听你的。” 手机那边的人再一次沉默。 江以宁也不打扰他暗爽，等着他自己消化。 好一会儿，才又听到他开口： “嗯，我也都听宁宁的。” 江以宁：“……”你好无聊！ 但还别说，听到这句话，还是挺让人高兴的。 暮沉自然听不到她心里的吐槽，继续说道： “我尽量把手上的事情解决，明天过去找你。” 江以宁拒绝得很干脆： “不用！我很快就会回四九城的！” 烧伤的治疗是一个极漫长的过程，而她不可能一直待在河县那边，所以，她过去要做的，只有两件事。 一是解决病人最紧急的并发病，让病人病性稳定下来，二是根据病人的情况，制定合适他们的治疗方案。 而这个治疗方案，肯定要交给别的医生去执行。 王明诚自己就是医生，又是他的父母，他自己就可以担任方案的执行医生。 暮沉却道： “我不放心宁宁一个人待在那边，宁宁别担心我会吃不消，手上的事不多，我会看着情况来的。” 谁担心你啊！ 都说了多少遍，我不是一个人！ 然而，这些话江以宁还没来得及说，手机那边忽然“咚咚”地响起两声又重又沉的敲击声。 紧接着，就响起她二哥不咸不淡，冷漠得如同戴上铁面具的声音： “工作就工作，别一直在这唠唠叨叨。” 江以宁这才想起来，暮沉刚才说过，他在二哥的办公室里。 二哥的话，好像是冲她来的…… 所以，暮沉是当着二哥的面，打的这通电话？！ 她和暮沉聊了这么久，所有话，二哥都听了去了？！ 特别那句“我都听你的”—— 也许二哥没听到她电话里的声音，但暮沉那家伙，他复述出来了！ 一瞬间，她尴尬得想用脚趾抠出三房两厅来！ 这家伙！ 都不知道该骂他什么才好！ 江以宁再也聊不下去，咬牙切齿地丢下一句“我要看病历了，你别吵我”，就匆忙挂了电话。 在前面江雪的调侃的眼神下，她调整好心情，谁也不理会，打开邮件的附件，开始第一步了解病人的情况。 两个人的烧伤情况相似，但女病人本身体质较弱，并发病更严重些。 把所有资料看过一遍，她也有了治疗方向。 期间又打了两通电话，调度了数样可能需要用到的医疗物资。 不过，这些全只是前期的准备工作，还得亲眼确认过病人的伤情，才能正式下定论。 在她忙碌的时候，车子也一路快速行驶。 花了三个小时，在下午一点多的时候，终于驶进了河县。 刚进河县没一会儿，前面开车的江霜忽然道： “暮先生的人来了。” 她们的车后面，跟来了两辆车型一样的车， 两辆车，连车牌号码也只有最后的数字不一样。 江以宁暂时没有什么事情需要他们去做，便由着他们跟着。 河县不大，下了高速后，不用半小时，就到了王明诚给的定位位置。 市中心医院，大概也是河县最好的医院了。 江以宁一下车，跟在后面的那两辆车，里面的人也下来了。 为首那个，还是个大熟人。 暮北。 他拎着个盒子跟了上来。 “江小姐，你先吃点东西吧，不能空腹工作，三爷是这么说的。” 嗯，这话她也经常对暮沉说。 如果她不照办，那就等于以后，她也不能再对那家伙说这句话了。 她爽快妥协： “行。” 视线往四周一扫，最后停在不远处的一个凉亭上。 “到那边去吧。” 说着，她率先迈步。 一边走，一边使拿出手机，给王明诚打了一通电话。 “我到了，就在伟伦楼前面的花园亭子里，你喊上你父母的主治医生过来一趟。” 不等对面的人回话，她便挂了电话。 走进凉亭，暮北利落地打开食盒，把里面的东西一一拿出来放好。 食盒应该刚买不久，打开的时候还冒出一股热气，也很体贴地准备三四个人的食量。 江以宁接过一次性竹筷，问暮北： “你们吃过了吗？” 两辆车的人，只跟过来一个暮北，其他人下车后，就各自散开，暗中排除她身周有可能存在的隐患。 因为暮北带过来的人接手了这份工作，江霜便也留了下来。 暮北这几年一直跟在暮沉和江以宁身边，很清楚这位小姑娘的性情，也没隐瞒： “没，不过我们已经有分班安排。” 言下之意，他们会有吃饭休息时间，江以宁不需要为他们考虑。 江以宁点点头，没再客气，让江霜江雪一起用餐。 没吃几口，一阵急促的脚步由远而近，王明诚过来了。 “江、江医生！” 大男人红着眼眶站在凉亭外，目光又惊又喜。 他没想到，一通态度并不好的电话，江以宁不仅不计较，还真的过来了。 在江氏医院，他见识过好几次她的医术。 她愿意来，那他爸妈就有救了！ 其实他自己很清楚，惹上那疯子，完全是他自己的问题，江以宁甚至都不知情，他没理由恨她的。 而且……如果他没有贪生怕死，瞻前顾后，一开始就跟江以宁说清楚，就不会被人玩弄成现在这模样。 只要说清楚，江家一定会出手帮他。 是他先做了错误选择。 他一开始就做错，没资格指责别人。 江以宁咽下嘴里的东西，抬头看了眼。 “主治医生呢？” 王明诚抹了一把脸，回头朝后看了看，身后根本没有人。 他急道： “我通知了的，可能我没把地方说清楚，您先等一等。” 说完，又急急忙忙地走了。 三四分钟后，他带着好几个人回到这边。 “江医生，这位就是我爸妈的主治医生，李医生！他旁边那位是医院院长，姓赵。” 早在两三个小时前，江以宁调度医疗物资时，医院的高层就知道。 知道江氏的医生要过来，他们早早就做好迎接的准备。 谁也没想到，人过来了，竟然没有走正途，而是跑这天寒地冬的花园里吃饭。 什么人啊这是？！ 第二千四百一十章 当作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赵院长等王明诚一介绍完，立即迈前一步，对着江霜，张嘴就说漂亮话。 大医院出身的人有点怪僻也是正常的。 他不仅不能说什么，还得努力把这些高贵的人所有行为都正常化！ 千万别因小失大，得罪了人，影响到以后的支援，那就亏大了！ 江氏医院对他们这些小医院的支援，可是非常重要的。 大到金钱物资，小到技术指导。 这些年，多亏了江氏的医援，大大减低了患者的死亡率，让他们医院各种KPI都达到正真意义的合格线上。 对医院，对病患来说，都是好事。 除了这些明面上的好处，暗地里还帮他平顺了升职的路！ 说不定过不了多久，他就能调进四九城，到更好的医院去当院长！ 然而，花里胡俏的话没说两句，在那吃饭的三个女人，都停了下来，抬头看着他。 那目光，好像在说，他搞错了什么。 赵院长警惕地闭了嘴，悄悄把目光转到身边人身上，企图得到暗示。 什么情况？ 也多亏了这一出，王明诚那绷了几天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一些。 他指了指江以宁，向众人介绍道： “赵院长，这位才是江医生。” 那群一起过来的人齐刷刷地看了过去，顿时傻了眼。 本来他们看那两个年长一些的女人，都觉得她们还是有点太年轻，心里一致认为，江氏大概也没办法救那对夫妻，就随便派个医生过来，走个过场了事。 他们能理解。 毕竟，那对夫妻的伤，真的太重了，以现在的医学水平，根本不可能治得好。 拼命吊着他们的命，也只是多痛苦几天，最后的结果不可能改变什么。 暗话也给王明诚说过了，他不接受，也没办法。 既然他是江氏的医生，能借调到江氏的力量，他们也不能不让他试。 过来前，远远看见亭子这边的人，一看都是些没有多少经验的年轻人，他们心里顿时就有了数。 江氏那边的意思，跟他们一样！ 但…… 江氏也未免太敷衍了吧？！ 演都不演了？ 王明诚指着的那个女孩，成年了吗？上大学了吗？有行医执照吗？ 派这么个人来敷衍，也都算了，竟然把王明诚感动成这样—— 一群人哑口无言。 王明诚毕业后，真的进了江氏工作吗？ 别是被什么奇怪的组织给骗了！ 不，不对。 这几个小时里的资源调度，也真真切切是来自江氏没错啊。 物资都到位签字了。 江以宁放下筷子，站了起来，看向王明诚父母的主治医院。 “李医生，你是病人的主治医生，应该最清楚病人情况，所以，我想占用些你的时间，跟你了解几个病人的问题，请坐吧？” 李医生有些茫然地左右看了看，一时间也搞不清江氏想干嘛，想了想，还是按照这年轻小姑娘的话，在石礅凳上坐了下来。 不管了。 王明诚这个病人家属都演得那么起来劲，他也不能说不演啊！ 凉亭中间就一张石桌，四个石礅凳子，李医生坐下来后，就没有空余的位置了。 江以宁看向其他人，心里很清楚这些人是来干嘛的。 但她一不是出巡视察，二也不想客套应酬。 “这里有王先生和李医生就够了，几位先回去工作吧？” 赵院长踌躇了下，最后还是照做了。 他把自己的助理留了下来。 “江氏调配过来的物资，他都知道，江、江医生有什么需要就直接问他。” 这样，总不会怠慢了吧！ 江以宁点头。 “好的，谢谢你赵院长。” 呼啦啦来的一群人，只留下两个，又呼啦啦地走了。 吃饭被打断，江以宁也不打算继续吃下去。 江雪压根没有客套的意思，就这些人过来寒暄打招呼的功夫，她已经吃得差不多，江霜也一样。 见三人都不打算继续吃，暮北便过来收拾，江雪江霜在一边帮忙。 本来王明诚也想插手，被挡住，只能站在一边看着。 李医生坐在旁边暗中观察，不需要花什么力气，轻易发现，这位年轻得不像话的江医生，是这群人的核心人物。 也就是说，她的地位最高。 而且，这位年纪小姑娘，姓江！！ 虽说江是大姓，但谁知道会不会就这么巧合，她就是江家人呢！ 也不管她是过来走过场，还是什么其他原因，李医生趁着还在收拾的空档，邀请江以宁到他的办公室去聊。 “……在外面还是挺冷的，而且，江医生要问病人的情况，到办公室会更方便些，翻找资料什么的。” 江以宁朝暮北看了一眼，就见他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示意安全，可以去。 会在这个开阔，却寒冷的室外吃饭，有一小部分原因是，想给暮北的人时间，去检查医院环境。 王明诚那通电话，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她听出里面含着暗示他父母，因她被烧伤。 有这个意思在，她就必须行事小心。 一行人准备转移阵地。 王明诚跟了上来，小心翼翼地开口： “江医生。” 江以宁抬头看了眼不住往她这边打量的李医生和院长助理，微微摇头。 “不急，先处理你父母的伤势。” 王明诚立即闭了嘴，默默跟在后面。 医院不大，绕过伟伦楼，从门诊大楼穿堂而过，就来到住院部。 正是午休时间，住院部的大堂没什么人，只有两个在等电梯的外卖小哥。 大堂左右两边有六部电梯，左边停单数层，右边停双数层，由李医生带头，进了左边的电梯，去往9楼的外科。 李医生没有自己的个人办公室，正想着拿了资料就带江以宁去会议室呢。 毕竟，同科室里的医生都接到消息，知道江氏的医生要过来接手那两个烧伤患者。 小县城没有秘密，这两个烧伤患者送进医院当天，就传遍了整个医院，也都知道他们医院目前根本治不了这两个患者。 两个患者现在都在等。 等死。 江氏的医生来了，也救不了，那多掉份啊。 所以，他觉得这位江小医生需要一个秘密的空间，不跟医院其他人多接触，事情结束了，她就回去了。 当作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结果，那小姑娘却说不用。 第二千四百一十一章 李医生有些迟疑，用眼神扫了周围一眼，小声地提醒她： “这里人多，不好谈话吧？” 江以宁一顿，好像经他这一提醒，这才意思到，整个科室的医生都在悄咪咪地关注她这个方向。 “会吵到大家？” 这话一出，李医生都想大拍自己的额头了！ 到底只是个小姑娘，还不知道什么是人心险恶啊！ 正想说点什么打圆场，糊弄过去，然而，江以宁这句话像给了旁边的人靠近许可一般，立即就有人抢先开了口： “不会啊！我们县城地方小，住院部很少重病患者，正想跟江氏的医生学习一下呢。” “对对！这种机会不多，能不能让我们旁听？” “我们只听听，不会插嘴！” 科室里的医生不多，加上李医生也才四个。 几人进门后，得知江以宁才是江氏的医生，其他三个医生无一例外露出震惊又怀疑的神色，对江以宁的好奇更是到达了顶点。 这会儿捉住了机会，全都走出自己的位置，靠了过来。 嘴上说想学习，但心里怎么想，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其他歪心不敢肯定，想攀住江氏的大腿，这心思多少会有一些。 毕竟，当初推卸那两个伤患时，在场的人可都跑得比谁都快……他也跑了，没跑得过。 这些话也不可能当众提醒江以宁，李医生只能保持沉默。 江以宁等他们说完，就点了头。 “可以。” 清脆的两个字，李医生实在没忍住，用惊疑的目光看向江以宁。 小姑娘神色淡然，不喜不悲，一派公事公办的微冷模样，就好像……她真的是过来给人治疗的。 也许江氏并没有过过场的意思？ 回想过往，江氏医院的风格里，根本没有敷衍二字。 不是说，江氏医院就没有死亡率，而是他们不管面对什么病人，都会全力以赴，问心无愧。 李医生下意识调整了心态，端起认真严肃。 然而，接下来江医生的一连串提问，差点让他招架不住。 问题不多，都是些关于他治疗过程和手法的问题，而且，都是些很容易被人忽略的小细节，要不是两个病人的救治全部经他的手，他还真有可能答不上来。 等她问完，他额头上已经浮出一层薄汗。 比他博毕答辩更紧张刺激。 明明对方比他小，也不是他的导师，他就是有种答不上就完蛋的感觉。 他已经毕业好多年了！！ 直到听到江以宁说了一句“好的，我知道了，谢谢你”，他才有结束了的解脱感。 没有出错吧？ 一口气还没有顺过来，又听到江以宁在那说道： “我现在过去看看病人，确定情况合适的话，就敲定手术时间，余助理，可以麻烦你帮忙准备手术室吗？需要确定我提前调过来的药剂必须到位。” 助理立即应声。 “可以的。” “谢谢。”江以宁道，“李医生，王明诚，你们来协助我。” 李医生还懵着，对她的点名没有反应。 话刚说完，她忽然改口： “换一个人，李医生麻烦你给我推荐一位助手医生，需要和你有同等经验——” 王明诚已经回过神来，抢声打断她的话： “我可以！让我当你的助手医生！” 江以宁看向他。 “手术过程，所有医护人员必须保持情绪稳定，这是最基本的。” 王明诚深吸一口气，眼神坚定。 “我可以做到！” 他必须做到！ 小县城的好医生不多，这几天待医院，他也不仅仅只沉溺在自己的绝望了，他还看到不少事情，只是他没心情理会而已。 江以宁提醒他： “那是一条性命。” 王明诚给了她确定答案。 “行，如果你不能保持稳定，我会赶你出手术室。” 说着，她站了起来，并示意李医生带路，去下一个目的地，重症病房。 李医生还晕呼呼，脱口道： “江医生，那是烧伤病人！你也要去看吗？！” 江以宁脸上没什么表情，还是一开始那副带点冷漠，公事公办的模样，就这样看着他。 李医生打了个灵激，尴尬地改口： “我这就带你去！” 不敢停顿，快步朝门口方向走去。 一只手悄悄地按住狂跳不已的心脏，心里狂骂了一顿自己傻不拉叽。 这女孩的年龄绝对不止表面看上去那般年轻！ 经过刚才那一通对答，和她的吩咐，他就该看出来，她是有点本事在身上的。 同样，她应该也看出他的情况。 不然，怎么可能张嘴就说“和你有同等经验的医生”？ 这不得先看出来他深浅，才能说得出这种话吗？！ 他竟然还敢在最后关头以貌取人！ 等江以宁从重症病房回来后，便以雷厉风行之姿敲定了两个病人的手术时间和手术要点。 让所有人都傻了眼，同时，还抱了怀疑的态度。 “清创植皮，感染预防和液体复苏，这两天也没少做吧？结果不就摆在那，没什么用啊！创面太大了。” “哎，总不能来了却什么也不做吧？救不救得活是一回事，至少得救，不是吗？” “……也是。” “算了，早就知道结果了，干活去吧。” 外科几人很快就把这台手术抛到脑后，转头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一直到傍晚，天色暗下来，医院里的医护人员开始下班的下班，轮值的轮值。 外科的日班护士收拾了东西，正准备离开值班位置，刚拐弯就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肆无忌惮地进了医生的办室。 明显不是熟悉见惯的身影，护士连忙追过去，喊道： “哎！你找谁啊？这里不能随便进出！” 那人停住脚步，回头。 护士这才看清那人的全貌。 修长挺拔的身姿，再配上英俊的容貌，护士凶狠的表情下意识就敛了起来，露出一抹笑，声音也温和了起来的 ““这人晨不在基夺项城中在在，你找谁啊？”” 那人说道： ‘q 我找江医生，她在这里吧？’ 护士产艰我在震城在家里面积极限制作为什么的话说明 第二千四百一十二章 傍富婆 长得好看，气质高贵，态度和蔼可亲。 现在竟然还有这种极品男人吗？ 护士盯着眼前男人的脸，几乎要被迷得晕头转向，听到他的话，下意识脱口而出： “我们普通外科没有姓江的医生哦？你是不是找错地方了？” 男人淡声道： “她不是你们医院的医生。” 护士瞬间反应过来，这人是要找江氏过来的医生！ 虽然她没有见到，但江氏一早就往医院调配治疗物资，说有一位江氏医生要过来给那对烧伤夫妻治疗，这事早就传遍了。 一个下午，医院高层就往普通外科走了好几遍。 不过，那江氏医生一过来，没多久就进了手术室，到现在都没出来，很多人都没能见识那位江氏医生的真面目。 护士迟疑了下。 “如果你是找那位江医生的话，她还在十一楼的手术室里，没有出来。” 男人点点头。 “好的，谢谢，我会在外面等。” 说着，他收了往科室里走的脚步，转而往回去。 瞧那模样，大概是要到手术室外面等人出来。 动作熟练至极，像已经经历过无数这种情况的模样。 他跟那位江氏来的医生，一定关系匪浅吧？ “喂喂喂，刘姐，那个帅哥是谁啊！家属吗？以前怎么没有见过？！” 男人一走，旁边忽然涌出几个同样护士装扮的女人，叽叽喳喳地打听。 护士回过神，挥手驱开围过来的同事，没好气道： “去去，换班的赶紧换班！还干不干啦？瞎打听什么？” “哎！一辈子见不到几次这么优秀的人，打听一下又怎么了？我们也没耽误工作啊！” “就是就是！” “刘姐，你刚才跟他说什么了？他来我们外科找谁啊？” 护士抵不过同事的热情打听，加上自己本身也有八卦议论的欲望，左右一推，就把自己知道的说了。 “你们也别起心思了，他来找江医生的，看样子应该是男女关系那种。” 众人听到那个帅哥是来找江医生时，倒也没多吃惊。 毕竟，他们这儿是小县城，外来人本来就不多，卡着这个节点过来的，肯定是冲着江氏那边而来。 可一听说他跟那位江氏医生是男女关系，都惊了。 “不会吧？！他看上去也就二十多不到三十的样子……傍富婆吗这是？” 几个人都没见到江氏医生本人，不过，她能进手术室当主刀，年纪就一定不会少。 就拿她们医院的医生来说，几乎全都在三十五岁以后，才能独立主刀，经验再丰富点的主刀医生，至少都得四十了。 外科手术是一项高风险医疗行为，需要扎实医学知识，丰富临床经验，和熟练的手术技能。 稍差一些，就是一条命的后果。 虽然没见到那位江氏来的医生，但按正常情况，年纪应该差不了多少。 “嘘，你疯啦！别那么大声，被听到，有你好果子吃！” 几人被提醒，纷纷捂嘴，瞄向电梯的方向，确定已经没有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刘姐脱下护士帽，板着脸严肃道： “上面很重视江氏的医生，你们说话要小心点！捅了缕子，谁也救不了！” 江氏医院对他们这些小医院的支援非常重要，又是金钱物资，又是技术知识，没了她们这些护士，能再招，没了江氏医院的支援，医院能不能继续正常运作都难说！ 一群护士很快散去。 而十一楼的手术室楼室，最里面的一间，也是唯一一间在动作中的手术室，此时，门顶上的红灯依然亮着。 门外的等候椅上，坐着几个人，各自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机，脸上没有半分焦急之色。 坐在离门最远的女人，玩着手机，头也没抬，忽然开口： “以宁的手机又响了。” 无人回应。 她继续说道： “都打了半个下午，他怎么还不死心？有病是不是？就咬着以宁不放！” 大概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吐槽，旁边几人连个眼神都没给，继续各自玩各自的手机。 一道低沉轻缓的声音响起。 “谁的电话？” 众人一惊，齐刷刷地抬起了头。 暮沉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就站在几步开外的地方。 江雪无声地“嘶”了一声，暗道，这家伙走路竟然一点动静都没有，连她姐都没发现他的到来。 训练过的吧？ 早知道这人不简单，但他练这玩意是想干嘛？ 心里既惊疑，又忍不住吐槽，脸上半分不显，江雪从口袋拿出江以宁的手机，递了过去。 屏幕还亮着，正嗡嗡地震动，电话还没挂。 “任子栋打过来的，没接，昨天以宁答应他要去帮忙找东西，应该是想兴师问罪。” 之前就来了几通，但江雪不爱接。 昨天对任子栋真没好印象。 暮沉接过手机，低头看了眼，便点了接听。 刚一接通，手机那边就传来克制的怒声质问： “你到底怎么回事！” 暮沉淡声道： “任教授不用担心，宁宁只是接到一台临时手术，等忙完会给你回电的。” 手机那边沉默了片刻，任子栋冷哼了声，什么也没说，直接挂了电话。 暮沉丝毫不在意对方的态度，挂了电话，顺手就把江以宁的手机收进自己的口袋里。 随即，抬眸扫了这角落一眼。 “手术进行多久了？” 回他的，依旧是江雪。 她低头看了眼时间，数出个答案。 “三个多小时了，以宁说，大概要八点后才出来。” 离八点，还有一个多小时。 暮沉点点头，视线一转，看向斜对面的暮北。 仅仅一眼，暮北便意会到他的意思。 “我去做准备。” 说完，迈步就走。 暮沉在等候椅区找了个位置坐下。 “你们可以先休息一下。” 意思是，这里他会看着。 江霜没作声，依然不动如山地站在手术室门口。 “你是让暮北小哥去准备晚餐吧？”江雪笑嘻嘻，“不差那点时间，在这等着，一会儿跟着吃，反而不用跑来跑去。” 暮沉只是给建议，她们不离开，他也不会说什么。 第二千四百一十三章 手术室外的走廊再次恢复寂静。 坐在外面的人，说到底，并不是正在手术中的病人的家属，没有悲伤、焦虑的气氛。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就在时间刚跳到八点的时候，手术室门顶上的红灯忽然熄灭。 等在外面的人，并没有一直盯着那盏灯，可灯刚熄灭，外面的三个人都意有所感般，抬起头看了一眼。 闲散等待的氛围一改，多了一股蠢蠢欲动的味道。 三人都盯着手术室的门。 两三分钟后，在三人的注视下，门“咔”一声被推开，紧接着，一个穿着绿色手术服的人走了出来。 暮沉唇边漾开一抹笑，迈步迎了过去。 “宁宁。” 本来还带着疲色，面无表情的女孩，看见男人的瞬间，桃花眼亮了两分。 “你来啦，是不是等了很久？” “没有，就一会儿。”暮沉摇头应了声，立即就把重点拉回到女孩身上，“累不累？” “有点。” “那我们先去吃饭，吃过饭，你就好好休息，好不好？” “还不行，再等我十五分钟……” 江雪和江霜一言不发地待在旁边看着，倒不是她们不想过去，而是那个男人周身散出来的独占欲，让旁人没办法插得进去一根头发。 嘛，人家是未婚夫妻，倒也不算奇怪。 就在这对未婚夫妻小声说着话的时候，手术室那边又传出动静，其他辅助手术的医护人员也出来了。 其中走在最前头的人，跟旁边神色疲惫的人完全不一样，一脸兴奋的样子，一出来就要往江以宁跟前凑，张嘴就嚷： “江医生，明天女伤患的那台手术，能不能也让我参——” 话还没说完，就对上一双冷淡锐利的凤眸。 不知为何，那道视线让人觉得很危险。 莫名的求生欲涌涨，李医生立即闭上了嘴巴。 他闭了嘴，那男人的视线却没有移开。 明明比他要年轻一大轮，但气势能压他一大头，越对视就越觉得对方不好惹。 他没做什么吧？ 应该没有……吧？只说了一句话？ 李医生求救地看向江以宁。 江以宁伸手揪住男人后背的衣料，对李医生说道： “再过两分钟，把病人推回重症病房，然后回室科集合，我跟你们说一下今晚的护理重点，至于明天女伤患的手术，要过了今晚观察期再定。” 李医生立即顺着竿子往下爬。 “好的！我这就去准备转移病人！” 说完，头也不回地跑了。 其他人也听到江以宁的话，自觉地完成自己手上的工作。 手术室门口的人散开，等人都走了，江以宁这才抬头看向男人的脸。 “好好的，你吓唬他干什么？” 男人矢口否认： “我没有。” 江以宁也不跟他争辩。 “行，你没有，那你可以再乖乖等我一会儿嘛？我换了衣服再交待些事情，就跟你去吃饭？” 男人当真乖乖地“嗯”了一声，说好。 只是，江以宁迈步走的时候，他依然紧跟着她，没有分开的意思。 她只好重申： “我要换衣服，你先到九楼等我。” 怕他不知道地方，又特意叮嘱让江雪带他过去。 男人态度语气极其自然地接话： “我陪着你。” 江以宁懵了一瞬，陪她？她要去换衣服，能陪她什么？ 大概是几个小时的手术，有点累，听岔了吧。 “你快去啊！” “我陪你去换衣服。”男人把话说完整，“我可以帮你。” 江以宁睁圆一双桃花眼。 “我不用帮！” “嗯，那我陪着你。”男人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顿了顿，又自己想了一个她不让陪的原因，解释道，“我们已经订婚，不会有人说闲话。” 江以宁：“……” 她是怕别人说闲话吗！ 她是…… 想想那个画面，江以宁小脸涨红一片。 “我不是那个意思！” 果然啊！ 这个人绝对不会收敛，只会越来越过分！ “以宁，你们先去换衣服吧。”几步外的江雪忽然开口，“我跟我姐在九楼等你们。” 江以宁：“？” 这语气……让暮沉陪她去换衣服，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小事吗？ 只有她觉得哪里不对劲儿？ 未婚夫妻……是这个样子的？ 在她愣怔间，暮沉代答： “好的。” “你要警醒一点，虽然排除过隐患，但也未必是百分百的安全。” “我知道。” “那就暂时交给你了。” 江雪和暮沉回来对答交接了工作，随即就和江霜一起离开了。 江以宁木然站在原地。 原、原来“陪”是在说保镖工作吗？ 她想太多了？ 暮沉含笑催了一句： “宁宁，走吧？” 望着男人唇边那抹化不开的笑意，半晌，江以宁“哦”了一声，迈开脚步。 绝对不是她想太多！ 换衣服不费时间，没一会儿，这对年轻未婚夫妻就牵着手，从临时调配给江医生使用的更衣间走出来。 两人间沉默不语，男人目不斜视地迈着步，女孩则微垂着眼帘，像在沉思。 如果不去看她露在发外，通红得快要滴血的耳尖的话。 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一路无言地回到九楼。 两人没有注意到，路过护士值班室时，里面的人伸长了脖子，朝两人张望。 甚至在两人走过去后，值班室里的人还跑了出来，盯着他们的背影看。 “刘姐不是，说那个帅哥是来找江医生的吗？他怎么牵着个小姑娘？那个小姑娘是什么人啊？也是第一次见？！” “那小姑娘长得很……艳啊！她，该不会就是江医生吧？” “不可能！刚才你没听到李医生在外面说嘛？江医生医术非常厉害，那对被烧伤的夫妻可能有救了，只要那男的熬过今晚，没再并发其他病症，就等于过了危险期，能把已经下死亡通知的人救回来，这医术得多厉害？！” “也是，看她才多大……” “不过话说回来，那个江氏医生还真牛.逼啊！也太可怕了吧！据说这KPI算给我们医院了，而且这病案也可以留给我们做参考学习资料。” 第二千四百一十四章 一举三得的美差事 本来还只是外科几个值晚班的医护人员在外面低声议论，没多久，这个消息就传进了医院高层的耳朵里。 赵院长这边一直都在关注着外科的消息，江医生点了几个助手和手术配套人员，就进了手术室，来回几次，手术还在进行着，等了大半天，瞅着吃饭时间快过去，便想着吃完饭再来看看。 结果吃到一半，医院就传来消息，说手术结束。 等他们赶回医院，又被告知，江医生交待完监护事项后，就离开了。 气喘吁吁的赵院长：“……” 他能生气吗？ 他敢生气吗？ 不能，也不敢。 再说了，江医生也不是他的下属，当然不用跟他报告动向。 赵院长花了几秒把自己哄好，就赶到普通外科，直接冲向科室里的李医生。 这会儿李医生正被同事围着，追问手术和病人的情况。 “……江医生不是说了嘛，还不确定呢，要先观察一晚，反正现在看样子是解决了患者体内液体和血浆成公渗出的问题，暂时确保有效循环血量，只要不再渗出体液，就能减少炎症反应……总之连锁并发症没了，性命就算保住了。” “太厉害了！明天女患者的手术，能不能让我进去当助手？” “你当江医生是过来教学的啊！她忙着呢！只要熟手工！手术结束她就回去！” “啧，老李，你这话很可疑！什么叫只要熟手工？！你说谁不是熟手工？！别忘记了，我比你还多两年主刀经验！” “谁跟说那种杂七杂八的经验？我说的是同款手术的经验！江医生要求对病人情况熟悉！你熟吗你？！” “你这——” 几个医生吵得正起劲，一阵刻意的咳嗽声响，打断了这热闹的景象。 赵院长和几个副院长、主任走了进来。 “院长。” 众人收起了要干架的气势，开口打招呼，心里倒也不奇怪为什么赵院长会突然跑过来。 今天不管发生什么，都不会有人觉得奇怪。 奇迹都发生了，其他小事，还算事吗？ 外科几个医生心知肚明，赵院长这边一众人也心知肚明，不过事有缓急，表面工功夫必须做好。 赵院长往前走了一步，轻咳了声，端着声音问道： “手术情况怎么样？” 手术成功，在手术结束没多久就已经传遍了，赵院长当然也已经知道。 李医生也不是社会新人，当即就给领导们做了个简短汇报。 赵院长虽然也是学医出身，但后面渐渐往管理方向走，别说医术怎么样，没直接担任治疗都已经很多年，李医生尽量不涉太多专业地汇报了一遍。 等他说完，赵院长装模作样地“嗯”了一声。 “那就好，对了，江医生有没有跟你确定女伤患的手术时间？” 李医生摇头。 “明天早上我们会先开一个术前会议，到时候再确定时间。” 赵院长连忙追问： “会议定在什么时间？” 李医生一眼便知道院长想干什么，不过，还是如实地回答了他。 “早上九点。” 果然，才说完就听到院长说： “行，我知道，明天我也过来听一听。” 李医生不置可否。 毕竟，关键人是江医生，他没有权利决定谁能来，谁不能来。 赵院长随后又问了几个关于江医生去向留宿的问题。 “……我也不知道，余助理本来想给江医生提供协助的，不过都被拒绝了，我看她身边的人会安排好的，我们医生应该不用操心。” 院长助理都被拒绝，他一个小小医生，当然得知进退。 余助理被拒绝，赵院长也是知道的，就是不死心，想套一套李医生的信息。 共同完成一场四五个小时的手术，万一会产生了些医生间的情谊呢？再不济，交流的时候，也会可能有所透露。 确定问不出什么，赵院长准备打道回府。 余光扫过科室，忽然想起什么，他顿住了脚步。 “那对伤患夫妻的家属呢？王先生？” 这个李医生还真知道。 “王先生的话，他跟江医生一起离开医院了。” 江医生就是王明诚喊过来救场的，能有这么大的面子，指不定有点私交，一起离开并不奇怪。 赵院长摸着下巴，一边思索，一边点头。 “好，我知道了。” “病人那边就按照江医生的意思，排好班做好观察，其他人没事就下班吧。” 象征式对在场的医生叮嘱了几句，赵院长准备转身离开。 “院长！” 这时，有人忽然喊住他。 “明天女伤患那台手术，我想参加！” “我也！” 有人起了头，其他人便连忙举手表态。 “老李今天也累了，明天应该休息一下！” 李医生被这些无耻的同事气笑。 当时伤患送进来的时候，这些人都全都说自己的时间表全排满了，现在倒来体谅他累不累！ 别以为他不知道，有了这单实操，不仅美化了履历，还能当成职称论文来写，说不定，还能抱住江氏医生的大腿！ 一举三得的美差事！ 刚才暗搓搓打主意也都算了，竟然跑院长面前来打！ 吃相不要太难看！ 偏偏这个职场，他要还待很长一段时间，那些撕破脸的话，不好当面说。 还好，赵院长也不傻，知道自己在江医生的手术里，没有任何权利，当即只说了句“手术的事情，明天由江医生自己来定”，就转身离开。 李医生见赵院长走了，也飞快扯了巡查的借口，出了科室办公室。 人还没有走出去，又听到身后的同事在议论盘算。 不仅想挤走他，还想把不是本医院医生的王明诚给挤出这台手术。 “说起来，本来就不应该让那个家属参与手术啊！哪哪都不合规矩！明天真不能再让他乱来了！” “对对，明天会议里跟江医生提一下吧！” “我们普外几个医生的资历，也不比他差，绝对可以胜任！” “……” 李医生收敛注意力，加快脚步往外走。 他才是主治医生，谁都别想抢走他的工作！ 第二千四百一十五章 何亚新死了 河县中心最大的商场，顶楼餐厅的包厢里。 王明诚频频看向坐在主位的男女，几番欲言又止后，最终还是认命地闭上嘴巴，默默地开始吃着自己面前的餐点。 这几天，所有神经绷得死紧，脑子里除了父母的伤情，根本装不下其他事情，他甚至不认识上一次吃东西，是什么在哪里。 如今，父亲的情况稳定下来，母亲也很快就会接受手术，脱离危险。 重压在他背上的事情稍微挪开后，他这才有空想到其他事情。 无意识地咽下嘴里的东西，王明诚的视线再次瞥向那对男女，只是，这一回，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对方在等着他，这一瞥就与男人凌厉的视线对上。 冷酷而危险。 与脑海中那种带着警告的声音一致。 是这个人。 ——自己离职，不要再出现在江家人面前。 王明诚猛地一抖，手中的筷子险些脱手丢开。 几天前才警告过他的话，猛地浮现在脑海中……他不仅出现了，带闹着让江以宁救他爸妈。 但。 他不后悔。 只要救了他爸妈，其他的，都不重要，包括他的命。 做足了心理准备后，他打算顺势开口。 然而，男人的目光却回到他身边女孩的身上，刚才他真切感受到的危险气息，已全然不见。 在王明诚眼里，只有一对看上去过份腻歪的情侣。 是什么意思？ 他看着那个男人仔细地剥了只虾，一边递到女孩唇边，一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哄着女孩吃下那虾肉……一瞬间，他忽然明白那一眼是什么意思。 这位暮三爷是在警告他，不要说多余的话，特别是那些会破坏形象的话。 是这个意思吧？！ 王明诚：“……” 一顿饭吃出三种气氛。 甜腻的，事不关己的，压抑中有点喜悦的。 在各怀心思之下，将近十点，才结束了这顿晚餐。 王明城这才终于有了说话的机会。 “江医生，我为我在电话里对你说的那些抵毁不实的话，向你道歉，很抱歉，你没欠我父母，麻烦都是我自己多事惹回来的，我很感谢你还愿意救我的爸妈。” 江以宁接过暮沉推过来的杯子，浅抿了一口温度适宜的果茶。 是她平时常喝的味道。 她过来得匆忙，可以说除了人，就什么也没带。 显然，这果茶是男人过来的时候特意带的。 她又喝了一口，这才开口： “所以，惹了什么麻烦？跟我有关？” 王明诚先看了暮沉一眼，确定对方神色无异后，才回道： “是，是何亚新。” 一个既不陌生，又挺陌生的名字。 “最开始，是我发现他经常在你离开时，躲在窗后偷看你，那次跟他竞争名额起了冲突，我气不过，就当着他的面，戳破了这件事……” 这也是他人生恶梦的开始。 他没想到，这一戳，竟然戳到一个恶魔。 王明诚刚说了个大概后，顿了顿，小心翼翼地看了江以宁一眼。 “在您订婚前几天，何亚新忽然找到我，给了一个命令，让我对儿科的病患下手……强调要求动手时间要在您订婚那天……他对您，应该抱有非份之想。” 他话才说完，暮沉忽然道： “何亚新死了。” 这句没头没尾的话，如同天雷般，炸落在王明诚头顶上。 “何亚新死了？！什么时候？” “四天前。”暮沉瞥了他一眼，“今天确定。” 四天前，也就是暮江两家的订婚礼那天。 也是他父母在家被人反锁纵火，烧至重伤的那天。 王明诚一口否认： “不可能！” 一边否认着，一边却又因为这个答案而狂喜。 暮三爷没有骗他的必要。 所以，那个恶魔，真的死了？！ 王明诚余光扫过眼前这对情侣，心里想到了什么，喜意涌上心头。 那个恶魔，本就该死！ 谁动的手都是替天行道！是正义！ 江以宁微微拧起眉，看了眼王明诚，也没多说什么。 时间不早，结束这顿晚饭后，江以宁和暮沉便回了提前预定的酒店，而王明诚则回了医院。 预定的酒店，离医院有点距离。 等上了车，江以宁这才看向身边的男人。 被何亚新在背后注视，这件事，她早就知道，并且，她以为已经解决。 何亚新，一个跟她完全没有交集的人。 做到这种地步，就绝对不是没有正常人能做得出来的 说到不正常的人，脑子里下意识就想起一个人。 正好，这个人最近也传来不少异动消息。 她记得前些天聊的时候，暮沉说过，他有方向。 当时他没透露，她想着等他确定后会自己开口，便也没追问。 就这么放下之后，也没了后文。 这会儿再次捡起来，将所有事情串联起来，一切指向就彻底明朗了。 何亚新就是里斯·霍华德。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就等于，她前脚从M国回来，里斯·霍华德后腿就跟来了华国。 还匿隐在江氏。 这个人，到底想干什么？ 即便女孩没直接开口问，暮沉也能轻松读懂她的意思。 “九成。” 江以宁微微挑眉。 这个“九成”，当然是指，她心里那答案的确定性。 也就是说，暮沉还没有挖到确定性的证据，能证明里斯·霍华德在华国，并在背后操纵这一些。 大抵女孩的表情里有点“你竟然还没好”的味道，自尊心有点儿受挫，男人轻咳一声，伸手握住女孩的手，将那只小比他一圈的手握在手心里。 借此掩饰自己的尴尬。 “他手上的药，很难对付，堵了几次，都被他跑了。” 如同捏脸一般，别说脸形，连人种特征都能改变。 这么逆天的药物，一旦被免疫毒性，普及流通，世界绝对乱套。 江以宁了然。 所以才一直没跟她说后文。 “他用的身份，也不是凭空捏造的，我查过何亚新这个人——” “何亚新死了。” 同样的话，这一次听起来的意义，却完全不同。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江以宁瞳孔微缩，随即，便恢复了常态。 忽然就不想再讨论下去了。 等回四九城，她得去问问乔·霍华德，他手上有没有那药的配方，成品也行。 第二千四百一十六章 转机 四九城，某公寓内。 坐在沙发上的女人听到开门的动静，立即抬起了头。 “约翰哥，怎么样了？” 双手插着兜，步伐闲适的男人闻言一笑，抽出手一摊，无奈道： “你觉得，还会有什么不一样的结果吗？” 女人本就没有表示的脸一凝，脸色便沉了下来。 与以往无数次一样。 里斯一而再，再而三纵容了江以宁，第无数次放过那些应该除去的害虫。 即使这些害虫，跟江以宁根本毫无关系，就是因为她想保，里斯便让步了。 毫无原则可言。 的确，如约翰·霍华德说的一样，这种女人如果成了里斯的夏娃，只会妨碍里斯的步伐。 于里斯没有半分益处。 江以宁的基因是比她强大，但对霍华德毫无帮助的强大，就是祸害。 女人沉默了片刻，抬眸： “约翰哥，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约翰双手又是一摊。 “什么也不做。” 顿了顿，笑着换了个说法： “应该说，什么也做不了。” 他迈步，绕过茶几，坐到女人身侧的单人沙发上，整个人半瘫地躺了下去，双脚往茶几上一架，幽幽轻叹。 “华国太讨厌了，到处都是眼睛，被束手束脚这么久，我还是第一次。” 不是自己地盘，能使唤的人本来就不多，还有一个偏心眼的好弟弟，他能做什么？ 行动不管往哪边过火，都没好果子吃。 又是想回M国的一天呢。 “我——” 女人正要说话，但又想到了什么，最后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约翰挑眉瞥了他一眼，轻嗤。 “别把自己的位置放得太高，她有没有把你放在眼里，你自己不清楚吗？” 女人顿时脸色微变。 约翰却没有因此而收敛言语间的尖刺。 “那些丢人现眼的蠢事，你还是少做吧，江以宁这个女人，聪不聪明还只是其次，她最大的问题是戒心重，你第一次没有把她放在眼里，往后不管做什么，她都不会允许你靠近半分。” 说着，他咧嘴笑了声。 “既然一开始就确定作恶的底色，那你最好贯彻到底。” 女人紧握的手微微收紧，指甲掐进了手心的肉。 在这一瞬间，她才终于听出这个男人的言下之意。 乖乖听他的命令行事即可，不需要有个人心思。 弃子。 他想除掉江以宁不假……没了江以宁的同时，他大概也不希望她回到原来的位置。 在她输给江以宁的瞬间，她便是彻头彻尾的弃子。 不仅里斯这样认为，连约翰也一样。 当下，她除了成为工具，没有二途可选。 压下心中的不甘，嘴上不作任何反驳，女人无声反击道： “我以为，里斯会想看到我这样做。” 果然，如她所料，这话一出，约翰便眯起了眼睛，不悦地扫了她一眼。 只不过，这片刻的不悦很快就散去，沙发上的男人懒散轻哼。 “你倒真死心塌地，真可怜呢，我的乔弟弟。” 不把他的嘲讽听进耳里，女人神色冷淡地扳回正题： “所以，约翰哥，你真的不打算做什么吗？” 男人也不再把时间浪费在嘲讽这种无聊的事情上，收回目光，神色微敛。 “最近的心思，暂时先放在乔弟弟身上吧，不管怎么说，他也是我的好弟弟，就算死，也不该是‘被女人坑死’这种丢人死法。” 女人显然没想到他会这么说，错愣之色便显露在脸上，脱口问道： “你要救乔？” 男人轻嗤。 “我说的哪个字，表达出‘救’的意思了，嗯？” 女人看着他。 男人改变了姿势，身体重心斜倚到沙发扶手上，一手托住脑袋。 “不要这样看着我，好像你哥哥我，是什么不近人情的冷血份子似的。” “姓暮那只疯狗，仅仅花了几天时间，就逼死了里斯常用的身份，不管乔说了多少，他都必须死。” 女人皱眉反驳： “乔不会背叛里期的！里斯被调出江氏总院的时候就说过，他的身份应该很快就会暴露，他那时候就已经开始着手做更换身份的准备了！” 所以并不存在乔落入暮家手中不久，里斯的身份就被揭穿的背叛。 里斯也清楚！ “嗤，正常情况的确不会。”男人斜着眼，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但为了你，那就说不定了。” 女人张嘴还想说些什么，男人有些不耐烦地挥了下手，打断她的话。 “里斯的事情，乔的确不会直接背叛，但是，在你离开华国这件事上，乔一定做了什么。” 男人冷笑一声。 “你以为，你为什么还能留在四九城？” 女人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这也是里斯对江以宁纵容的表现之一。 江以宁在“驱赶”的态度上不再强硬，里斯便也跟着软化了态度，没有强硬把她遣返M国。 因为她回国的下场不会好。 江以宁不可能知道这些，除非有人向她开了口。 也许其还达成了什么交易，这才促使江以宁态度的软化。 这个人，只能是乔。 “……这也只是你的猜测！” 按照江以宁过去的行为监测，她赢了比赛后，就会回归幕后，很少会亲自处理剩下的手尾杂事。 这次的情况也差不多，自会有人为她跟进后续。 何况，她这边刚结束比赛，那边就一头扎进自己的订婚礼里忙得不亦乐乎。 根本就没有事实能证明，她的态度有变！ 男人静静地看了她两秒。 “怎么？你还要我拿出依据，才允许我决定行动方案么？” 懒散的声调里，多了一抹冷酷。 女人被问得哑口无言。 不说约翰·霍华德本来就是飘忽不定，心狠手辣的一个人，在霍华德人的主旨里，只要起了怀疑，就可以行动。 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我——” 男人轻笑了声。 “这件事，不必议论，我没有征询你的意思，何况——” “里斯已经同意了。” 一句话，轻易堵住所有声音，女人颓然失力，茫然地后靠在沙发椅背上。 男人瞥着她，饶有兴致地欣赏了会儿她的表情，等看够了，才慢慢悠悠地抛出一个希望。 “不过嘛，事情也不是没有转机。” 第二千四百一十七章 一次绝佳的机会 女人知道这人恶劣，暗忖片刻，尽量以最无波澜的语气问道： “什么转机。” 男人仿佛就等着她问，唇瓣一勾，露出一抹笑。 那张平凡且毫无记忆点的脸，因着这抹笑，生出一丝丝诡异的邪气。 “如果是里斯最纵容的人开口，想必乔一定能得到宽恕吧。” 虽然他厌恶江以宁，但一点也不会介意利用，视线范围内一切可利用的东西。 女人顿住，沉默了两秒。 “你到底想做什么？” 听似可行，可实际上，里面有一个容易被忽略，却又极其尖锐的矛盾。 乔已经有了背叛泄露的嫌疑，即便里斯因为纵容江以宁而放过乔，霍华德家族也不会容忍乔继续存在。 除非江以宁被拿捏在霍华德的手上，否则，她再怎么被里斯偏爱着，终究只是一个外人。 何况，她现在还和霍华德的劲敌订了婚…… 这个男人，是想把矛盾激化扩大？！ 男人冲她打了个响指，称赞道： “娜娜果然聪明。” 女人心里大骂一声“疯子”，克制着怒火，提醒他： “我不反对你把江以宁推到霍华德的对立面，但，你这样利用乔，家里就再也没有他容所的地方！你是乔的亲哥哥！” 男人没有回话，只静静地望着她，目光里带着一抹饶有兴味的探究。 仿佛在观察什么有趣又新奇的东西。 好一会儿，才笑着拖着腔调，问了一个问题： “前几天……你不是才想问我要药吗？” 言下之意，你干嘛会在意乔的死活？ 女人神色微僵，无从辩驳。 男人从沙发上坐起，摸着下巴，恶意地揣测： “你是不是在想，‘我给他吃药，他不会立即死，还能利用好一段时间呢’，又或者，‘他是我的舔狗，只能被我利用致死，别人不准碰’？嗯，我们的小公主娜娜从不爱做选择题，所以，两种想法都有？” 女人脸色一阵青白交错，嘴巴开合数下，最终还是吐出一句微弱的否认。 “我没有。” 男人自顾自地低笑了起来。 愉悦的笑声在小公寓里回荡，笑了好一会儿，他才挥了挥手，让这个扭曲的话题掀过去。 “好了，不开玩笑了，我们说正事。” 男人倚靠回沙发里。 “今天找你过来，是希望你能帮帮我……娜娜，你说过会帮我的，对吧？” 女人没有说话，既然没承认，也没有否认。 否认和反对没有任何意义。 男人等了几秒，笑笑将她的沉默视作默认，继续说道： “就如我刚才说的那样，江以宁这个人戒心强，还排外，她知道你的身份，低头示好对她起不了作，既然第一步没打算跟交好，那就以后也别把心思费在她身上了，知道吗？” 女人默然数秒，反问： “那你想我做什么？” “不难，我希望你能把重心放在乔身上。”男人不知道想到什么，又乐呵呵地笑了一会儿，“我知道娜娜没有我说的那么坏，心里是真心想救乔的，你不妨把这份心，提纯一下，放大一些，会显得更真心真意哦，江以宁这个人呢，跟你挺像的，一样不够纯粹，好坏掺杂，好的时候总要掺点坏的，坏的时候呢，又不自觉想掺点好的。说不定，你让她看见你乔的心思，她反而会向你让一步。” 听到这里，已经大概明白他的意思。 如果江以宁会看在她对乔的心思，从中让一步，让她有了接触乔的机会……也就有机会把矛盾激发。 她知道，乔愿意为她付出一切，包括真正意义上背叛霍华德家族。 只要到了那一步，父亲就绝不会再让乔活下去，而那些被乔泄露出去的家族消息，也理所当然地需要清理抹消。 打着这种主意……被卷进去的人，包括她和乔……江以宁也会成为清理对象。 里斯都不可以妨碍这项工作的进行。 女人握紧了手。 虽然早就预料到大概，但—— “我知道了，我会尝试的。” 男人咧嘴一笑。 “哎哟，娜娜真是帮我了一个大忙呢！谢啦！” “那你这几天就做一下准备吧，等江以宁回四九城，你就去请求她说，‘离开前想见一见乔’。” 女人一顿。 “离开？去哪里？” 她想活着，就不能离开华国。 “广城，你不需要太放低身段，毕竟我们娜娜前段时间那么强势，这种人设一下子改变，反而不自然。”男人自顾自地编着剧，“哦对了，你可千万不要直接把目的地给摊牌出去哦！省得这个戒心强的小女人察觉到什么。” 女人很快就抓住了重点。 “江以宁要去广城？你怎么知道的？” 男人双手一摊。 “猜的。” 女人皱眉，并不相信这个答案。 “她去广城做什么？叶家那边有动作吗？” 男人依然是那副摊手的姿势。 “不知道，暂时还没看出什么动静。” 女人对男人的这隐瞒态度感觉不满，本来被当成随时可弃的工具人般使唤，就已经很不甘，还对她说遮遮掩掩。 她也不是一定要往这步死棋上走不可的！ 大概看出她的不满，男人轻轻地“啧”了一声。 “这次没骗你，我是的真不知道。” “只是看到那只疯狗，最近老是偷偷摸摸往广城安排，但暮氏明面上的账，并没有广城那边的安排，我就猜，他应该打算去广城那边呆上十天半个月？” 男人神色间流露出得意。 跟疯狗互咬多了，他也是摸出了不少规律的。 哪能每次都无意义地白咬呢，对吧？ 女人盯着他半晌，再三确认后，这才相信了他的话。 “我知道了，我会听你的安排。” “娜娜真乖。”男人赞了一声，随即，轻轻呼出一口气，眉眼弯出一抹邪气的笑，“这次变动，不仅我，连里斯都很期待呢，娜娜，我们要加油哦，这次再输，我们就什么牌都没啦。” 女人没应声。 江以宁要去广城……对里斯来说，的确也是一次绝佳的机会。 不能再输了。 第二千四百一十八章 “确认两位烧伤患者都脱离危险期了！” 重症病房里突然爆发出一声夹着小小喜悦的宣布，随即，几道放松的长叹声此起彼落。 “太好啦！” “我这就去安排病人转进普通病房！” 几个医生护士从重症病房里出来，散开，带着轻松又有成就感的笑意开始忙碌起来。 过来看情况的赵院长走在众人最后面，等着李医生做完安排，才上前笑着问： “江医生呢？她今天没有过来吗？” 李医生脸上的笑怎么也压不下，神色难掩激动。 “她今天应该不会过来，昨天从手术室出来后，她就说过，如果病人的情况没有出现反复，她就不走这一趟了。” 这不，病人都正式宣布脱离危险期了，那她肯定就不来了。 虽然人不来，但是该交待的工作，她是一点也没拉下。 大家都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赵院长神色一绷，有些紧张地追问： “她该不会要走了吧？” 李医生看了院长一眼，心里门儿清，嘴上装傻： “应该是吧？病人接下来是恢复期，然后是复健期，这些不需要她全程盯着，我们就可以做，毕竟章程都有了。” 这些都不是赵院长想听的。 他“哎”了一声。 “老李啊，你应该能联系上江医生吧？” 李医生闻言，顿时警惕了起来，低头装忙翻着手上的文件，哼唧一声没搭腔。 都是职长老油条，滑溜得很。 赵院长不死心。 “我看你辅助了江医生两场大手术，江医生应该对你的技术是挺满意的吧？” 就在李医生脑子里急转着，想着该怎么脱身的时候，远处忽然有人扬声喊赵院长。 “院长！” 金主爸爸可能要一声不吭地离开，手下医生又装傻卖愣，心情正不爽，赵院长抬头就是一声呵斥： “重症病房区，禁止喧哗，在医院待多久了，这些规矩都记不住？！” 被呵斥的人顿时噤声。 赵院长还没发泄够，又骂道： “还有！禁止在走廊奔跑！我看你还是回基层再学一遍吧！” 那人只能闭嘴，并且放慢脚步。 花了足足一分钟，才挪到赵院长面前。 赵院长看着下属吃憋的模样，心情这才好了一些，宽容大度地扬了扬下巴。 “说吧，什么事？” 那人慢吞吞说道： “市里的领导过来了，说要看看病人，还有一堆记者，本地外地的都有，说想采访我们医院！现在人全在楼下大堂那边，您要不要过去看看？” 小地方的大事件本来就不多，在过年前突发了这么一场大火，不仅县城小老百姓关注，县城领导也非常重视关心。 这会儿一听重伤危殆的伤患竟然奇迹般转危为安，领导便过来慰问，顺便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医生，竟然有这般大的能耐。 毕竟，谁也不能保证，自己不会遇上需要医生救命的时候。 赵院长脱口大骂了声国骂，撒腿就跑。 过来通知的人在后面小声地“嘁”了一声。 “规矩都记不住，咋不回基层学一遍啊？” 赵院长已经跑出好远，自然听不见，但还在原地的李医生却听得清清楚楚。 他笑着搭了句腔： “这话不兴说出口，省得被小人捉小辫子。” 那人“嘻嘻”地笑了声，也不搭这茬，转而问： “李医生你咋还不赶紧去？那些记者在下面嚷着想采访伤患的主治医生呢！” 李医生将文件往腋下一夹，摊手道： “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 那些人不知情，以为是主治医生把人治好才这么嚷嚷，他心知肚明那些记者想采访的人，是主刀那一位。 江医生的功劳，他可不敢抢。 “也是。”那人戚戚然地点了下头，随即又道，“不过，你功劳也很大啊！而且，当了江医生两场手术的副刀医生，我听说，女伤患那场手术，你们外科几个医生抢得差点没打起来，是江医生一锤定音指定要你，这不就是对你的认可嘛！” 不难听出，说话人的态度，多少有些奉承。 回想起昨天早上的术前会议，李医生脸上先是脸色微沉，随即又得意地抬高，轻哼。 “江医生认不认可另说，至少我上场过一次，知根知底嘛！换了不得再磨合？明明可以没风险，干嘛要冒险，对吧？” 那人笑着表示认同。 随便闲聊了几句，两人便各自忙去。 这时候，已经做好准备换病房的护士，推着推床过来了。 李医生喊住她： “先别换，过会儿……嗯，等下午再换吧。” 护士愣了一下，还以为病人出了情况，不由地紧张了起来。 “是病人那边怎么了吗？” “不是。”李医生忙解释清楚，“刚才小刘那边过来说，医院来了不少记者，都是想采访伤患的，你也看到，伤患只是脱离了危险期，还没到可以随便闲聊的地步，就让他们先待在重症病房，等那些记者走了再换。” 重症病房区域管得严，一般人没有许可是不可以上来的，正好让伤患躲一躲那些不必要的麻烦。 护士顿时了然。 “好的，我这就通知其他人。” 说着，护士便准备把推床往回推。 李医生忽然想到了什么。 “等等。” 护士回头。 “关于江医生的消息……”李医生斟酌了下用语，“你们最好不要往外传，如果有人追问，说说医术相关的事情就好，江医生的私事，尽量少说。” 这两天江医生出入医院都非常低调。 谁也不通知，来了也是直奔目的而去。 那几个跟在她身边，像保镖或者助理一样的人，也从不跟医院里的人有任何交流。 再想想江氏的神秘低调，他猜，江医生大概不希望被人探究私事。 虽然他也没多大能耐，但至少要把约束自己人的态度先放出来。 护士点了点头。 “好，我会跟大家说的。” 等护士离开，李医生呼出一口气，左右看了眼走廊的前后，确定没有人后。 他忽然捏着拳头，用力做了一个胜利的动作。 “耶嘶！！” 第二千四百一十九章 你几岁 江以宁在河县呆了四天，离新年也没几天了，江家的长辈们陆续打了几通电话过来，倒也不算是催着她回去，就是确定她能不能赶在过年前回去。 没有言明，但她能听出来，按大伯伯的意思，她要是赶不回去，那就一家人都过河县过这个新年。 除了最特殊那一年，他们家小姑娘可都是跟家里人一起过的。 不管是在清水村，还是四九城，或者别的地方都好，只要一家人在一起，那个地方就是家。 得到小姑娘在这两天就回去的回复后，长辈们便放心，叮嘱她要照好自己就挂了电话。 至于暮沉—— 这个人每天一早就回四九城上班，晚上再回到河县城，江以宁劝了几两次，没劝服。 他说： “两边来回花不了多少时间，宁宁不也知道，最近四九城人少了，直升机的常飞航线和空域很好申请。” 江以宁：“……”她不知道啊！ 她出行用不着直升机，又怎么可能会跑去了解航线好不好申请？！ 算了。 他方便就好。 第四天，也是她留在河县的最后一天，预定今天将两个伤患的后续治疗敲定下来，就没有什么地方再需要她。 江以宁接过江雪给她买的鸭舌帽，半张小脸都藏在了阴影之中，套了件白色的中长款羽绒外套。 一头发尾微卷的长发轻轻晃动，看起来随性至极。 乍然一看，还真无法把女孩跟医生关联起来。 江霜和暮北已经先一步去了医院，江以宁和江雪则慢慢悠悠地出发。 住宿的酒店离医院不算太远，步行二十分钟就到了。 今天医院门口安静了不少，已经看不出前两天这边里一层外一层围了一群记者的模样。 不过，走进医院后，还是能听到些打听的声音。 以正式正面的方式采访不到内容，那就改成查访打听，正好“江医生”也是医院里的医护人士最热的讨论话题。 “……啊啊听我说，我特意跑外科打听过了，其实那个江氏来的医生也不算医术高超，做的两台手术，都是常规烧伤后的清创和植皮手术，没什么特别的。” “喂喂喂，人家救了两条命呢，这也叫没什么特别吗？！” “哎，我还没说完呢！我只是说那江氏医生医术没什么特别！两台手术的特别之处，是用药！据说两台手术所用到的所有药品药剂，全部都是从江氏特意调送过来的，外面没得买的，听出我的意思了吗？” “你是想说，只要有那些药，哪个医生过来，都能救下那两条命？” “就是这个意思！那些特意过来打探病案的，这不全白跑了嘛！都说好药好东西全部在那些有钱有势的人手里，还真说得没错的，咱普通人哪，就别想了。” “你最后那句，我就不接了哈！不过，你说你去外科打听，这些话都是李医生说的吗？” “倒不是李医生亲口说的，哎，李医生现在成了大红人，我们很难跟他搭得上话啦，但外科几个医生都是这么说，应该就是从李医生那传出来的吧？再说了，我们医院只有他一个医生跟着那江氏医生上了手术台，只有他知道手术室里的情况，不是他说，别人还人编造啊？！” “也是……我开始有点好奇，不知道江氏那边还有多少不为人知的特效药？好神啊！” “肯定很多，看看这些年江氏在医学圈的地位就知道了。” “我倒知道江氏这几年的发展重点，全在国外……这些特效果，应该都是他们找外国的医学大佬研发的吧？” “十之八.九了呗！毕竟外国的医学比我们先进许多。” “……” 电梯间，排除等电梯的人不少，到处都是嗡嗡的议论声。 正好对面双数楼层电梯有几个医护人员在议论，“江氏”两个轻易就引起了江雪的注意力。 然而，没听几句，她就想撸袖子。 江以宁眼明手快地拉住她后背的衣料。 “电梯快到了，你要去哪？” 江雪撇撇嘴，乖乖站定。 “也没想去哪，嘴痒想咬人而已。” 有江氏在前头，她对医疗行业里的所有从业者，都抱着天然的敬佩心态，肯定不会像在京大那样随便、肆意打人的。 不过，前提必须是没有人犯到她的底线。 江氏就是她的底线。 但凡说江氏半句不是，她轻则也得好好跟人理论理论。 江以宁险些被她逗得笑出声。 “好了，人家也没说什么。” 江雪轻哼。 正好电梯门打开，等候的人鱼贯而入，江以宁便拉着她进了电梯。 九楼很快就到了。 江以宁径直往赵院长特意按排给她的会议室走去。 推开门，里面已经坐了不少人，连赵院长也在里面。 听到开门的动静，所有人像约定好似的，“唰”地抬头，整整齐齐地朝门口看来。 终于等到想等的人，赵院长立即站起身，笑着朝江以宁迎了过去。 “江医生！你来了！” 江以宁站在门口，先是扫了会议室一圈，视线才落到赵院长身上。 “赵院长，这里面所有人，都参与伤患的后续治疗吗？包括你？” 赵院长不傻，一听就知道这个小姑娘想赶人。 不傻就装傻呗！ 他乐呵呵地应了一声，道： “当然！上面很重视对这起火灾事故很重视，也很关心两位伤患的情况，我虽然是医院的院长，但能做到的实事不多，至少在监督上，我也得下足功夫，您说是不是。” 江以宁默了默，倒也不好反驳他的话。 到底不是自己的地盘，她负责的事情也不多，制定好执行方案后，所有工作都归到医院，安排上，她更不想插手。 最终什么也没再说，任由赵院长引领着，在主位上落了座。 屁股才刚沾着椅子的边沿，坐在她右手边第一个位置的人忽然开了口： “你就是那个江氏派过来的医生？你几岁？有执照吗？先给我看看？” 语气带着浓浓的质疑。 江以宁偏头看过去，那人的视线更是肆无忌惮的打量和不相信。 第二千四百二十章 打着抢功的主意 会议室里的空气一阵凝滞。 赵院长瞬间头皮发麻，坐下去的动作也停住，重新站直了身体，僵硬地咳了两声，试图缓和气氛。 “这个，江医生，我给您介绍一下，这位是市医院派过来学习交流的医生，姓柴，柴医生是专攻烧伤科的专家医生，听说了我们医院的案例，特意过来——” “我是过来学习，可不是过来玩过家家的。”那人打断赵院长的话，重新接上刚才的话题，再次质问，“江医生是吧，麻烦你把行医执照拿出来给我看看。” 会议室再次死寂，坐在旁边的一众医护人员绷紧得连呼吸都不敢发出声音。 不少人心里都“哇”地叫喊着。 江医生来了好几天，手术也做了两场，他们竟然没想到要问她要执照看！ 虽然也是多此一举吧…… 手术可以肯定是她亲自上阵完成的。 毕竟，伤患的手术过程，昨天已经跟家属签定了同意公开协议，可以作为学习材料，供医学相关人士查看。 江医生的技术技巧什么的，全都在镜头底下呢。 有经验的医生护士，都能看得出江医生专业的水平不低。 这个打着学习旗号过来的柴医生，应该也看了学习材料才对……这是故意挑衅么？！ 江以宁看了他一眼，低头拿出手机，不发一言地操作了几秒，随即，将屏幕转向那位柴医生。 那人也看她一眼，下一秒，便伸出手，想要接过她的手机。 指尖还没有碰触上，手机忽然挪开，躲开了他的手。 那人眉头顿时皱起，不悦地瞪过去，想说的话还没出口，年轻女孩特有的，清脆干净的声音就先在会议室响起： “柴医生如果看不清楚，我可以给你报读我的执照编号，你自己去查。” 这句让那人眉头上的川字，皱得越发的深刻。 他眯起眼睛盯了眼前年轻女孩的脸几秒，冷哼一声。 “有资格证执业证，也不能代表你有主刀的资格！众所周知，主刀医生需要具备高级职称！有数年以上的临床实践！江医生，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几岁？” 周围的人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小心翼翼又提心跳胆地看着江以宁，就怕她撂挑子不干了。 而柴医生那边，赵院长和医院其他管理层的人，就这么会儿时间，不知道给他打了多少眼识，坐他右手边一个戴眼镜的医生，甚至在桌子底下对他伸手，扯他的衣服，也没能让他有所退让，他盯着江以宁的眼神，依然咄咄逼人。 江以宁沉默了数秒。 “柴医生，你到底想表达什么，直接说明吧。” 这话一出，整个会议会里的人神经绷得更紧，眼珠子不住地往柴医生身上瞥。 可不嘛！哪有人会无缘无故找茬的？ 肯定是想搞什么事情，不然，就是无理取闹，而且，闹完之后，谁也高兴不起来，这治疗会议还要不要继续了？ 柴医生闻言，有一瞬间的错愣，显然没想到这个看上去年轻，没什么社会阅历的小女孩竟然会这么直接。 他下意识看向女孩的眼睛。 然而，对上那双漂亮却淡然的桃花眼，他才发现这双眼睛里丝毫没有慌乱、紧张，根本不像她这种年纪，在这种场合上会有的目光。 甚至他还涌出一种被看穿的感觉。 他心底“咯噔”了一下，脸上故作镇定地开口： “我表达得还不清楚吗？江医生，难道你不明白医院是什么地方？事关人命！懂吗？” 江以宁眸子看着他，冷淡而犀利。 “难道两个伤患不是我救回来的吗？还是说，你看见我害死了谁？” 柴医生有一瞬间的哑口无言，随即，心里涌出一阵懊恼，自己竟然被一个年纪这么小的孩子压制住。 有雄厚资本托底的人，果然跟普通人不一样。 单单是她身上这份自信，就比他见过的所有人都要强。 也是。 如果他知道自己不管做了什么，都会有人在后面帮忙扫平一切，他也能这么自信。 柴医生强提气势，嘲笑出声。 “我没说你害死了谁，不过，你这么说也不好吧？进手术室救人的，是一个团队，你怎么好意思把所有功劳全揽到自己身上？” 说到这个份上，精明点的人已经看出些端倪。 原来这个柴医生，是在打着抢功的主意呢！ 先揪着江医生的年纪做一场文章，再往手术团队上忽悠拉扯，只要这小姑娘被吓唬住，心绪一旦动摇，柴医生就能把她挤出这两场手术，从名单上除名。 瞧他那模样，说不定还打着主意，把自己的名字塞进去吧？ 江以宁还没来得及回应，这个团队里的一员——李医生就选跳了出来： “柴医生，你才过来几天，有所不知，这两个伤患到我手里后，我也是给他们抢救过好几次，无奈我能力不足，没能让他们脱离危险，但江医生做到了！所以，这功劳，我还真不敢抢，也没脸抢，人是江医生救的没错！我们只是作为助手，在旁边协助而已，出的力量，不是不可以替代的。” 李医生说完，坐在他身边的几个医护人员纷纷点头称是。 “对啊。” “就是这样没错。” “手术成功，功劳当然是主刀的，相反，出了问题，就是主刀的责任，不都是这样吗？” 被李医生和他手下的人这么一起哄，柴医生都找不到切入口了。 怪不得要窝在这种穷乡僻壤当医生！ 就这蠢劲，能爬得出去才怪！ 他真快要没被这群蠢货给蠢哭！ 江以宁低头看了眼时间，目光扫过会议室。 “还有什么问题吗？如果没有，直接进入主题，可以吗？” 赵院长立即顺着她宣布道： “当然可以！咱就别再浪费时间了，治疗会议直接开始吧！江医生，您请！” 江以宁把准备好的U盘递给多媒体操作台上的人。 等资料内容投影出来，她便准备把重点挑出来作说明。 “等等。”柴医生却抢在她面前开了口，“我还有疑问。” 第二千四百二十一章 赵院长都想当场大喊一声“祖宗，你到底想干什么！”了，要是知道这人怀着鬼胎，他绝对不答应让这人参加会议！ 本来是看着人是从市医院那边派过来，他多少得给点面子，结果—— 他是不知天高地厚，还是疯了？ 明知道江医生是江氏的人，竟然还想从她手上抢功劳？！ 就算被他抢到了又能怎么样？！ 这无疑就是要跟江氏作对的意思！对以后在医圈里混，可没有任何好处！ 不不不，这人疯了就疯了，可怎么能把他们医院给拖下水？！ 江氏是他们医院的金主爸爸！一会儿会议结束后，他想找江医生套套感情，聊聊以后的医援章程呢！ 如果以后，还能有多些像这次的援助，他们医院的KPI就能上去，国家拨下来的支助也能再多一些，再加上江氏那边的医援……未来可期啊！ “柴医生，我知道你有疑问，但请你先别疑问。”赵院长硬气开口，“现在是我们医院的治疗会议时间，你有问题，等会议结束后再提。” 他把“我们医院”四个字的音量咬得又重又沉，语气更是强硬，不带一丝商量。 说完也不给对方表态度的时间，一边示意江以宁可以开始，一边又对柴医生右手边的医生打眼色。 那医生get到院长的意思，在柴医生要张嘴时，动作非常利落地扑过去，捂住了他的嘴，还不忘给自己的动作添加一层正义感： “柴医生啊，你小声点，不要在会议上吵到别人。” 江以宁只是扫了一眼，便开始了。 说是会议，其实只是一个下达执行指令的指示会，并不需要商量什么，大家只要记录下自己需要完成的指令即可。 有疑问就当场直接提出来。 除出一开始那出非必要的小闹剧，整个会议的进程非常快，二十分钟左右就结束了。 期间，那位柴医生数次想说话，都先一步被旁边的人给摁了下去。 几次之后，他便不再说话，黑着脸，坐在位置上，死死地盯着江以宁，仿佛想要对她千刀万剐一般。 江以宁权当看不见。 完成自己的工作，拿回U盘，就准备离开。 赵院长乐呵呵地跟了上去。 “江医生！您等等我！我这边有几句话想跟你说说，是关于伤患的！” 这话不假，但说不说问题也不大。 就是想利用一下伤患，跟这位江氏医生搭上话头。 这几天，他算是观察出来，这小姑娘医术没得挑衅，性子也真的疏离得不太近人情，一点面子上的客套都懒得做。 当然，她也有这个资格。 江以宁顿了顿，还是给了面子。 “嗯，正好我要去看看伤患，有什么话，一边走一边说吧。” 赵院长有些受宠若惊，笑着应声： “好好！这边请！”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就是这两宗病案已经传开了，好些外地医院都找到我们这边，想借阅病案，你之前说过我们可以无偿翻阅，但我想，还是得问问你，是不是可以向外借……” 话音未落，小姑娘已经给了他一个斩钉截铁的答案。 “可以。” 赵院长心想，如果这是我家的病案，我肯定不会轻易外借……也就这小姑娘心大，一点也不担心技术旁落。 随即，他又想起，江氏那边好像就经常免费开放自己的病案库，给那些和江氏有关联的医疗机构学习，他们医院的医生也受过不少恩惠……嗯，他还听说，除了那些有关联的机构外，好些知名大学的医学专业，也一样受惠。 江氏的心胸，跟普通人不一样。 得出这个结论，赵院长心里轻叹一声，收敛思绪又道： “我听李医生提过，手术过程中有好些特殊药品，效果很惊人，跟外面的制药公司的不一样，不知道……” 江以宁道： “那些药都是江氏旗下的制药公司自行研发的，你们有需要的话，可以直接向制药公司采购。” 顿了顿，她又补充了一句： “制药公司的联系方式，在外包装袋上有。” 言下之意，她没有当中间人推荐或销售的意思，需要医院的采购部自己去谈。 赵院长点了点头，倒也没多说什么。 借着话题展开，他又趁机打听了些消息，不过，一如小姑娘的冷淡和公事公办的模样，也打听不了什么特别的事情。 没几分钟，就来到住院部外科的楼层。 “哦对了。”赵院长想到什么，“昨天王明诚来我们医院的儿科应聘了。” 赵院长说话的时候，视线余光盯着江以宁，心里打算，一发现她不悦快，就赶紧转移话题。 见她没什么反应，才接着说。 “他父母的情况虽然稳定下来了，但是后续治疗才是最麻烦的，特别是烧伤，需要很久一段治疗时间，大概是为了方便照顾他的父母，我看了他的履历，非常出色……” 话里话外，大有要看江氏的意思，去决定要不要聘请王明诚。 江以宁只道： “王明诚和江氏只是一般的雇佣关系，他从江氏离职，就是自由人。” 赵院长装傻地笑了笑。 “也是。” 嘴上这么应着，心里忍不住腹诽，这小姑娘真是万事不管的甩手掌柜啊！ 也亏得她有一身好医术，还愿意给人治疗。 不过嘛，王明诚还是得留下来。 他一个电话，就把江医生这种大人物招过来，以后说不定还能再次救命呢！ 经过这两天观察，他看出来，这小姑娘跟王明诚关系并没有好到哪里，大概就是见面会点头打招呼的程度，她却愿意大老远跑过来给人治理。 冷淡归冷淡，心软仁慈还是有的。 王明诚也算是个人才，留着他没有坏处，还能当作卖给江氏一个人情。 赵院长心里噼里啪啦地打着小算盘。 两人就已经来到王明诚父母住的病房，双人病房，正好让这对夫妻住了。 里面没有其他病人，就在外门敲了门，。 在王明成出来开门，看见江以宁愣了一下。 第二千四百二十二章 我受着 王明诚知道江以宁今天会过来开他父母后续治疗安排的会议，但他没想到她会过来。 他以为，她会像在江氏那样，以外冷内热的态度对待病人，除了救治外，不跟病人有半分交集。 就像儿科那个小病人一样，治疗过程中有必要的检查，才会走一趟，手术结束，情况稳定下来后，她便不再过问一句那小病人。 当然，这里面的变数，也许是他自己。 王明诚默默地收回视线，往旁边挪了一步，让出门口。 江以宁带着赵院长，就像个普通巡房医生似的，靠近病床后，非常顺手拿起病历记录翻了起来。 用药和护理方式，都是她制定，病历上的记录跟她料想的情况并无差别。 巡房不过短短几分钟就结束。 出了病房后，江以宁很直白地问了赵院长一句： “赵院长还有自己的工作吧？” “是，是还有些工作，那小王，你一会儿替我送江医生出去，我就先去忙了。” 这么明显的逐客令，赵院长哪能听不懂，也不想一次性把小姑娘的耐性消耗尽，刷了脸，给对方留了印象，就已经足够。 他非常识相地寒暄两句，就顺着她的话转身离开。 的确有工作需要立即处理。 就在江以宁还翻看病案的时候，他收到助理那边发来的信息，说柴医生带着几个人去了他的办公室，说是有事找他商量。 看到带过去那几个人的名字，他大概就猜到是什么情况。 那几个人可以算作是他的死对头，经常在医院方针的安排跟他作对……一窝蜂过来找他，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儿。 离开前，赵院长瞄了江以宁一眼。 抢这点蝇头小利，真TM的丢份！ 江医生压根不在乎好吧！ 不在乎归不在乎，他要是让这群人抢了去，他也别坐这院长的位置了！ …… 王明诚跟在江以宁和她的保镖身后，朝电梯方向走去。 电梯门关上，形成一个完全封闭的空间。 江以宁忽然开口： “你父母后续的用药，会继续从江氏调过来，如果效果发生变化，你及时反馈给我。” 王明诚愣了一下，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 沉默了两秒，“谢谢”两个字才好不容易从干涩的喉咙里挤出来。 “我会负担起我父母所有用药的费用，两场手术的清单，你、医院只算了最基础手术室材料和设备的费用，已经减掉我大部分的负担……对不起，那通电话……我当时精神状态不好，才会说出那种话，我知道，责任在我自己。” 何亚新在儿科待了将近一年，结果只有他惹上他，很大部分原因还是因为他的性格问题。 这个教训，也让他终身难忘。 还好，那个恶魔已经死了。 灾难都结束了。 江以宁视线掠过王明诚脸上悲喜交集的神色，最终什么也没说。 从医院里出来，暮北准备的车已经停在医院门口。 她却站在原地没有迈步。 不知道站了多久，一道熟悉的低沉嗓音忽然响起： “宁宁。” 回神一看，暮沉已经来以她面前，正垂着眸子，直勾勾地看着她。 江以宁愣了愣，脱口问道： “你怎么在这里？” 早上他就回了四九城，她也跟他说过，她开完最后一个会就回去，让他不用再过来河县。 当时他非常利落回了她一个“哦”字。 这会儿刚到中午，他又跑了过来……这人的精力真是好过头了啊！ 跑来跑去，不累吗？ 暮沉唇边含着一抹笑，朝她伸出掌心： “来接你回家。” 江以宁望着那只手。 宽厚粗糙，不需要碰触，她就已经想起它的所有触感。 她没有犹豫，把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男人立即收起手指，将她的手包裹在手心里，随即，手腕一动，便将她扯进了自己的怀里。 “傻宁宁。” 江以宁撞上男人的胸膛，听着耳边的低叹，就知道自己的想法又被他看得透透的。 这人像会读心似的。 但，她不讨厌。 不仅不讨厌，还会有一股莫名其妙的安心感。 他看透她，却没有离开。 有什么比这样，更能让她更安心？ 江以宁放任自己深埋进他的胸膛里，嗅着那熟悉的沉水香。 暮沉拥紧女孩，调笑问道： “今天怎么这么乖？” 浓浓的调侃味道。 江以宁当即就挣扎推开他，顺势还瞪了他一眼。 “跟你呆久了，脸皮厚了呗！” 男人像得到夸赞一般，愉悦地低笑起来。 “那挺好，宁宁以后要再多靠近我一点，跟着我一起黑。” 江以宁：“……” 被男人牵着，往车的方向走。 但江以宁越想越有些不忿，在他拉开后车门，示意她上车的时候，她反而后退了一步。 “为什么不是你靠近我一点，跟我黑？” 暮沉眨了眨眼睛，愣怔了一瞬，唇边的笑意变得更深了。 “当然可以。” 再次将女孩拥入怀里，俯耳轻道： “我们俩‘合作’打造出最五彩斑斓的黑，嗯？” 江以宁：“……” 这人真是…… “好啊！” 说着，她从他怀里挣扎抬起头，脚尖踮起，凑上来吻住他微凉的薄唇。 熟悉的柔软触感从唇上传来，暮沉没有任何犹豫，在思考之前，就伸手环住她的腰，把人紧紧拥住，加深了这个亲吻。 直到两人呼吸变得急促，才结束这个漫长的吻。 他低头看她。 小姑娘白皙的小脸染着一抹绯红，眼里似有细碎光芒晃动，唇瓣殷红，泛着莹润的光泽。 男人喉结上下滑动了下，掐着她腰的手再收紧了些，低笑着开口： “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以后宁宁也会经常偷袭我？” 他用“也会”。 江以宁被他逗得脸色更红。 她就这样望着他，也不说话。 像害羞，又像默认。 暮沉急躁地“啧”了一声。 盯着那双桃花眼，他低头又吻了吻她的唇，声音沙哑： “宁宁比我，更坏。” 江以宁忽然有了扳回一城的成就感。 “不行吗？” 暮沉眸色极深，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突然笑了。 “当然行。” “多坏，都行，我受着。” 第二千四百二十三章 回到四九城，离新年也越来越近，按理来说，应该越来越空闲才对。 江以宁反而忙碌了起来。 任子栋那边一得知她回来，催债的电话就立即找了上门。 挟着道德要求她“报恩”，江以宁无可奈何，只能分出时间去帮他。 当然，她也没有傻傻地任由他靠三四个人去翻找二十多万本书，接到催债电话后，反手就给理查德报了过去。 第二天理查德就带着他的小助理过来了。 一通对骂互喷，任子栋被几方人马联手压制，拒绝无效，“找公式”团队最后还是成立了起来。 江以宁没有把所有时间都交出去，期间还陪着大伯伯拜访了几个熟人。 她没想到，大伯伯的朋友里，竟然也有她认识的。 T大生院张院长，跟大伯伯是高中同学兼朋友，工作上交集虽然不多，却是为数不多，还在联系的高中同学之一。 从进了张院长家后，他的嘴角就没能压下来过，离开的时候还特意说了句“过完年，开学后要多些来T大看我哦！” 大伯伯江正贤这时候才知道，好友嘴里提过无数次的小天才，是自家的孩子。 想了想又觉得合理。 天才这种东西，本来就不多，况且圈子原本也不大，来来回回不就那些人么？ 自家孩子早晚要发光发热，刷亮所有人的眼。 这一点无可置疑。 除了陪大伯伯拜访好友，她也还要送年礼。 今年不一样，她订婚了，有些事情就需要她亲自去做，不能再缩在长辈们背后，当个甩手掌柜。 这些琐碎小事，让她隐隐有了成家立室的即视感。 挺新奇。 处理琐碎小事的时候，江以宁没有忘记找乔·霍华德要变脸药配的事。 只是，她试着跟他谈了两次，对方都一口咬定“没有”。 但也不是完全没有挖到有效信息。 从乔·霍华德的嘴里，她知道，霍华德家族里有两个人的基因，能完全免疫变脸药的毒性。 并不是使用了毒药后再产生毒性抗体，而是那两个人的基因片段里，本身就自带了免疫信息。 这段免疫基因，也是霍华德家族目前重点研究项目之一。 只是，这项研究进行了不短的时间，一直没能取到有效进展。 这些信息是她想知道的信息之一，却也没任何具体用处。 再想深入追问，乔·霍华德便闭嘴不言了。 不是江亦燃或者暮沉仁慈，只作口头上的审问，暮沉的山寨研究室那里研发的几款“自白剂”都用过了，没有任何作用。 就如乔·霍华德自己所说的那样，想让他开口，还得他自己自愿。 问不到更具体的信息，江以宁并没有就此放弃的打算。 仅凭一句“是霍华德家族重点研究项目之一”，她就不能放任不管。 这个药剂，必须拿到手。 不仅她这么想，江亦燃也这么想。 像陀螺般到处跑了几天，年礼送完，该拜访的长辈也拜访完，新年也临近了。 大年二十九，大婶婶池静在晚餐桌上提出一个新鲜的过年方案。 “……今年不一样，宁宁订婚了，暮家那边人口又不多，就爷孙两人，怪孤单的，正好，前两天疗养度假村那边空了几栋别墅，还都连在一块的，我觉得咱们可以到那边一起过年，怎么样？” 简如雪点头。 “那边有温泉，妈本来不就是打算过完年，要去那边待到冬天结束么？提前过去，大家还能陪她适应适应，挺好的。” 这话一出，有异议的也变成没异议。 就凭着陪温知晴适应，不管暮家那边的意见如何，江家一大家子当即拍板，决定在江氏旗下的疗养度假村过年。 至于暮浓的意思，就交给了江以宁去询问。 吃过饭后，江以宁给暮沉发了信息。 本以为只是暮爷爷和暮沉两人之间的商量，应该很快就会回复，结果等到她睡着，也没等到这个回复。 一直到了第二天临近中午的时候，暮沉才回了她电话，说： “大家决定，都一起去。” 江以宁眉心跳了跳。 “大家，是哪个大家？” 暮沉给了她一串姓氏。 闻向祁苏。 末了，男人又补了一句： “……嗯对了，几个老爷子已经把别墅订好了。” 江以宁：“……好吧。” 原来，昨晚她给暮沉发信息的时候，暮老爷子人正好在大院的娱乐室吹牛.逼，暮沉的电话正好被旁边几个老头听了去。 几个老头儿一听，便拍着大腿说好，三两句就成约了。 当然，也不能就这么拍板，这不得回家，跟家里人说一说，象征式民主一下么？ 这才拖了一个晚上。 第二天一早，几家人也没管小辈们的意思，自己动手把一切都安排好了。 这边刚挂了暮沉的电话，许茵的电话就打了进来，说的竟然也是去疗养度假村的事情。 不为别的，就是想走江以宁的后门，订一套疗养别墅。 还指定想要和大家靠在一块的。 账面上空着的别墅不多，几家老头儿先下手为强，抢光了，许家得到消息慢，没抢到。 许茵不死心，觉得肯定有后备的，就给江以宁打了电话。 江以宁：“……” 怎么好像突然形成一股奇怪的风潮似的？ 还这么多家一起跟风。 电话那边，许茵没听到江以宁的回音，又撒着娇地哀求： “以宁？！拜托啦！好不好嘛？！” “……行，我去问问我哥。” 许茵大声地“耶”了一声，声音欢快极了。 “那就靠你了！谢啦！等你有空，我请你吃饭！” “……好。” 几家人虽多，但行动起来依然雷厉风行。 第二天，如集体迁徙般，几家人带着些必需品，就朝着度假村出发。 新年也如期而至。 往年的新年前后是度假村最火热的时间，今年因为几家人的关系，一改往年，变成了肆左城夺革苦革夺革有东西斯柯达载体夺左工基转发革工革夺夺冠军人员工作为什么的话说明天天天天天天天天天天天 第二千四百二十四章 没少逗着叶氏的玩 2月中，广城广交会展馆，药交会现场。 “不错不错，这届的药交会把医药工业的百强几乎都号召过来了，按成绩来说，是40年来最好的一届！” “可不是！这次我们成功把叶氏制药也邀请进场了呢！” “再怎么说，这届药交会在广城举办，作为我们广城的重点企业，叶氏制药要是不来，我们的脸面也没处搁了。” “给叶氏制药的主展厅，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号召力没有让我们失望，毕竟是老品牌，进场参观的人几乎都会往那边去转一圈……连仁和的人，都特意去叶氏那边转了转。” 走在最前端的人闻言一顿，整个巡视团队也因他的动作停了下来。 为首那人侧过脸，低声确认： “仁和也来了？” “是啊，来了！领队的还是陈和泰那个老顽固！” “他们有没有交易的动作？” “暂时还没有，我猜他们过来参观，大概就是想了解了一下行业内的最新信息吧？毕竟最近半年都在传他们不知道签了哪家的供应商，一口气推出几款效果非常好的常用药，想来暂时不需要再找新供应商的。” “仁和的队伍现在在哪里？” “应该还在叶氏展厅那附近吧？我是十分钟前，收到消息说他们往叶氏那边去了。” 为首那人站在原地，沉吟片刻，忽然转向队伍其他人，吩咐道： “你们继续巡视，有问题立即解决，小刘跟我走。” 说着，人便转了个方向，脱离队伍。 被点名的小刘连忙跟了上去，剩下的人面面相觑。 “主席也用不着这么紧张吧？仁和也就前两年小火了一把，他们不也没把神医留住么？虽说最近靠着几款药又翻红了一下，但应该也不会翻出大浪来。” “可不，业内有不少人私下追问过他们的供药商到底是哪家，陈和泰那老家伙总是顾左右而言他，我想啊，应该是小作坊，制作的药十之八.九不稳定，他才不敢报名字。” “这不好说，仁和姓廖，廖老先生的人脉可不一般，至少最近推出来的那几款药是打开了知名度，还把叶氏制药也压了下去。” “啊，这个我也听说了，据说叶氏去年下半年的报告不太好看。” “主席大概也是想摸摸仁和的底？” “我们也先看看再说吧！” …… 药交会，特色展区。 “哎呀，大家怎么这个脸色，是不欢迎我们吗？” 一个看上去约五十左右，长相敦厚的中年男人乐呵呵地环顾了眼展厅四周。 那怎么看都有点得意傲慢的模样，跟他的长相实在违和。 展厅里角落走出来一个穿着职业套装的精英女性，脸上挂着职业微笑，迎了过去。 “怎么会，欢迎您，陈先生，这边请，我来当您的导航员。” 陈副院长点点头，微扬下巴“嗯”了一声。 “那就谢谢啦。” 说着，朝精英女性指示的方向，迈出平稳的四方步。 特色展区这边基本没有什么散客，展位也比普通展区要豪华得多，展示方向更偏重企业实力和气质，需要“导航”的参观者要么是奔着合作而来，要么就是像陈和泰这种怀着鬼胎的人。 最近打的交道次数多了，双方见面，可以用“熟门熟路”来形容。 公众场合，双方保持着明面上的礼貌和客套，在不算大的展厅里悠转了一圈。 展方说了什么，参观方有没有听进去，也就他们自己知道。 十来分钟后，再次回到展厅最中间的位置。 陈副院长笑着谢过精英女性的介绍的，末了，还添了一句： “听完王经理的介绍，看来我们暂时找不到能贵方合作的地方，真是遗憾呢。” 精英女性脸上依然挂着职业微笑，皮笑肉不笑： “总有机会合作的。” 陈副院长有些敷衍地“嗯嗯”了两声，视线装模作样地扫了一圈，假装随意地问： “难得叶氏制药来药交会参展，我还以为叶总也会过来坐阵呢，不知道他会不会来参加下午的医药领袖峰会？” 精英女性脸上的微笑没变，但神色明显警惕了起来。 “这个真不好意思，我这边没有叶总的行程消息。” 陈副院长耸了耸肩，一派无所谓状。 “是嘛，不过也没关系，我有一种感觉，我们最近，应该会有打交道的机会的。” 精英女性挂着假笑附和： “应该会有的，我们叶氏很期待和贵院合作。” 陈副院长瞧着对方的模样，心里是真的乐。 打交道机会当然有，过去半年，他没少逗着叶氏的玩。 瞧瞧，这些人现在看见他，恨不得把“不欢迎”刻脸上。 他也有分寸，到底是一个圈子里的，没实仇实怨，他可不会真的把脸撕破。 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行，谢谢王经理给我介绍了那么多，晚点再见。” 见好就收，陈副院长背着手，招呼自己的人准备往下一个展厅走去。 然而，刚出叶氏制药的展厅，迎面就遇上眼熟的人。 一看来人走得那么急，且目标目明确，分明就是冲着自己而来。 陈副院长八面玲珑，瞬间换上一张客套寒暄专用的笑脸，主动开口打招呼。 “哎呀，这不是丁主席嘛！真巧啊，会场这么大，咱还能一下子就遇上了。” 一边说，一边伸出右手。 丁主席敛起急步走而引起的微喘呼吸，笑着握了上去。 “陈先生，欢迎。” 各自说了句客套寒暄的话，丁主席直奔主题。 “不知道仁和有没有找到合适的合作伙伴？” 得了，又是过来打听的。 陈副院长笑道： “暂时没有，不过，不急，药交会有三天，这才第一天嘛，先看看，好货比三家再做决定也不晚。” “再说了，对医院来说，重点还是峰会，我听说丁主席邀请了好几个国际有名的大医生来作交流报告，这不得好好听听外面的形势么？这种机会可不多。” 话中带着恭维，丁主席也愿意戴下高帽。 “也是，除了国外的大医生，还有不少国内有名的专家呢，说起来……” 丁主席顿了顿，看向陈副院长的视线，多了抹深意。 “不知道贵院的温医生，会不会一起参加活动？” 第二千四百二十五章 应该会更热闹了呢 一个是药交会的主办方之一，一个是最近在广深医圈里热门话题人物，位置又是在广城老品牌的展厅前，不管是人物，还是位置，都十分引人注目。 丁主席和陈副院长对上的瞬间，就有不少人或明或暗地关注着，包括叶氏展厅里的叶氏员工。 此时，听到从丁主席嘴里出来的名字，周围的气氛明显出现了些微妙的变化。 谁都知道，仁和的温医生出现得突然，消失得也突然。 早在一年多前，就再也没有听说过温医生在仁和坐诊的消息。 丁主席突然这么问，多少有些挑事的味道。 本以为能看到陈和泰变脸的一幕，谁知道就见他乐呵呵地笑了起来。 “温医生啊，她今天没有空，不会过来了，不过明天应该能过来听听下午的专家报告。” 话音一落，“唰”的一下，不管是明的暗的，几乎在这一瞬间，关注着仁和的所有人都直接看向了陈和泰。 就连提问一方的丁主席也当场愣住了。 “温医生会过来？！” 在仁和的人面前提温医生，丁主席其实并没有想挑衅或者激怒对方的意思，只是抱着打听的意图罢了。 他最近从仁和内部得到一些小消息，据说温医生和向仁和供药的制药公司有很深的联系。 也就是说，温医生虽然没再在仁和坐诊，但依然跟仁和有其他合作。 只要关系没有断掉，温医生就还会有回到仁和的可能性。 他这么问，对陈副院长来说，就应该不算挑衅。 然而，没想到一个小小的试探，竟然试出这么大的消息。 陈副院长乐呵呵摇头。 “只是应该会有这个可能性，我也不敢肯定哦！丁主席应该也听说过，温医生并不是我们医院的全职医生，她是我们特聘回来的，自由度比较高，仁和也不能规定她的活动范围呢！” 丁主席瞟了陈和泰一眼，又瞄了瞄四周的人的反应，了然一笑。 这家伙……啧，老油条，本来就想找机会把“温医生回来了”的消息传出去吧？ 原来是故意在这里等着他呢。 他竟然巴巴送上门。 “这样啊……”丁主席好气又好笑，帮了他一把，“真希望温医生能来参加，给我们药交会增添颜色，我想，大家都很期待见一见温医生的，毕竟这两年受到他公开病案帮助的医生真不少，大家都想看看到底是怎么一个气度人物。” 陈副院长连连点头。 “有机会的有机会的，温医生最近一段时间，都会留在深城，这段时间里，她不会闲着。” 丁主席微微眯眼。 “听陈副院长这话的意思……温医生会直接露面？” 两年多前，仁和的温医生出现得突然，行事作风更是神秘莫测，除了被治疗的病人和为数不多的病人家属，就没有更多的人能见到这位温医生。 专治奇难杂症，医术高超，很难想象这样的人，会有什么理由不露真面目。 因为仁和的特殊坐诊操作，许多应诊的病人都不知道自己接受了温医生的治疗，保密得让人无从查起。 当然，也不得不说，由医术作为引子，又隐藏着真面目，的确非常勾人心痒，勾得广深医圈里人人都想挖一挖这位温医生的消息。 也因为那人姓温，有一阵子，圈子里还谣传医界圣手温知晴重出江湖。 但经过深挖后，这位温医生跟医界圣手的年纪并不符。 后面自然又传出了温医生是医界圣手小辈的消息，只是，仁和一直高高端着，不承认也不否认，到最后随之温医生消失，谣言也才消去。 事过两年，丁主席觉得，他对温医生的真面目，还是十分感兴趣的。 陈副院长像想起什么，抬手拍了拍自己的额头，装傻笑道： “啊，我不太懂丁主席你的意思，温医生哪次不露面呢？她也只是个普通人，平时也从来不会遮遮掩掩啊。” 丁主席面无表情地望着他。 这要不是自持身份，又是大庭广众的环境，他都想翻一个大白眼了。 随后又继续试着套话，偏偏这个老家伙把自己想散播的消息散播开后，嘴巴就紧得像什么似的，怎么撬也撬不开。 陪着他打哈哈，磨了十来分钟，也没能再挖到什么消息，丁主席只好放弃。 “好啦，我们也该去下一个展厅了，不然今天安排的行程要走不完了。”陈副院长冲丁主席点头示意，“丁主席，我们下午的峰会再见。” 说着，偏头招呼自己人准备离开。 临行前，陈副院长有意无意地往叶氏展厅方向瞟了一眼，确定刚才接待他的那位女经理就站在不远的地方，注意力也在他这边，这才满意地转身离开。 丁主席望着仁和一行人的背影，等他们彻底融入人群，转头叮嘱跟在自己身后不远的下属： “让人盯紧一些，特别是陈和泰接触的陌生面孔，要全部记下来，回头我们再分析。” “好的。”下属应了一声，迟疑了下，还是问了出口，“主席，这会不会只是陈和泰故意挽面子的做法？今天他好像被不少人暗地里嘲笑过。” 反正仁和的主场在深城那边，他在广城口嗨完回去，就算温医生最后还是没有出现，也不会有人特意找过去追问。 这样做，也不需要负什么责任，最多就是下一次出席这种大活动的时候，再被人嘲几句罢了。 何况，没人见过温医生，他一口咬定温医生真出现过，又离开了，别人也拿他没办法。 丁主席微微摇头。 “陈和泰不是那种死要面子的人，他刚才玩那一手，应该是刻意想要散播消息。” 说着，他微微抬了抬下巴，意示下属观察四周。 陈和泰刚走，这不，周边就有人开始把消息往外传了。 瞧瞧，离他们最后的，叶低制药的人不也正在把消息往自家高层报？ 药交会的确是一个传播信息的好平台。 接下来，药交会应该会更热闹了呢！ 下属一脸恍然。 第二千四百二十六章 先触了她的逆麟 这两年广深两地的医疗行业圈子没什么特别值得挂在嘴边的好事儿，平平淡淡两年，忽然炸出两年前风云过一把的神秘人物。 当初留下悬念，没把圈子所有人的胃口吊坏了。 这不，才有了偶尔在活动里遇陈和泰，就嘲笑几句的场景，要是陈和泰为人大方一些，坦荡一些，别把人藏得一丝不露，旁人也不至于要嘲笑他两年。 藏得这么严，也没能把人留住不是？！ 谁见了仁和那群人，不想说一声“活该”？ 如今人再次出现，还说有可能会过来参加一年两届的药交会，大家瞬间一起多了个新目标。 把人招揽进自己的医院。 没听到陈和泰亲口说么，温医生是特聘人员，自由度极高，也就是说，他想去哪家医院，都是有可能的。 这些消息轻松地传出了药交会，让一些原本不打算亲自出席的各大医院高层，一改原定行程，打算腾出时间去药交会转转。 包括叶家人。 此时的叶氏制药。 一通电话打断了办公室里的汇报声，叶蓁安静地坐在办公桌对面，因为自家大哥叶曦没说什么，他便没有动，就这么看着。 只是，叶曦接通电话后，只说了一个“说”字，不到一分钟的电话，他没再说一个字，在最后回了一句“我知道了”，就挂了电话。 叶蓁听不到电话内容，仅凭五个字，也猜不出是什么，但自家大哥一惯冷淡的神色里，多了些不一样。 好像……有点高兴？ 能让他大哥高兴的事情可不多。 等叶曦一放下手机，他便好奇地微微前倾身体，问： “曦哥，谁的电话啊？” 叶曦抬眸，扫了一脸八卦的弟弟，淡声道： “市场部的王经理。” “嗯？”叶蓁愣了一下，“这几天市场部的人不是都去了药交会吗？她这种时候打电话给你做什么？出岔子啦？今天不是才第一天吗？” 本来叶氏很少会出席药交会这种类型的活动，但今年春季药交会在广城举办，作为广城支柱产业之一，也是南方制药行业的在龙头，叶氏怎么也该给面子露露脸。 活动说重要，也不算很重要，说不重要，到底还是关系企业形象，叶氏也没马虎，让整个市场部的人力都投进去了。 这样还能出岔子，那市场部那些人，得重新审核才行了。 叶曦淡淡看了他一眼，伸手拿起座机，按了通内线电话。 嘟嘟两声，便接通了，叶曦的助理开口： “叶总？” 叶曦吩咐道： “这两天，下午的时间帮我腾空出来。” “好的。” 简短的对话结束，坐在叶曦对面的叶蓁已经瞪大了双眼。 “曦哥，你要去药交会？！” 市场部电话一来，叶曦就腾出自己的时间，分明就是要亲自去药交会的意思。 那种活动，别说叶氏本来就不常参与，叶曦更是不会亲自出席。 今天竟然一反常态—— 脑子里电光火石般闪过一抹什么，叶蓁没细想就脱口而出： “跟以宁有关？！以宁来广城了？！” 叶曦顿了顿。 “还不确定。” 叶蓁的好奇心也被自己的想法全勾了起来，他恨不得爬过办公桌，揪他家大哥衣领抖，把所有秘密全抖出来。 但他不敢，只能催促叶曦赶紧把话儿说出来，好填了他的好奇心。 这两年多见到江以宁的次数并不多，每次遇上，那个家伙那一个防备，像防贼一样。 不知道的，看了她那模样，估计都以为叶家对她做了什么过分事儿呢！ 他承认，家里人也不是所有人都对她有好态度。 可数来数去，不就一个叶清爱么？！ 叶清爱那家伙被宠坏，怕她回叶家分走宠爱，这想法不难理解，家里人发现后也约束了那家伙，真没给她受什么委屈吧？！ 明明只是想把自家孩子认回家，江以宁的模样，就好像叶家抢了她什么似的。 叶蓁还深刻记得，上一次在四九城那附近遇上，江以宁看他的眼神，冷得像仇人！ 只把她身边的男人当哥哥，他也是她哥哥好吧，还亲的那种！ 他还以为，江以宁这辈子都不会再主动靠近广深了呢！ 跟激动不己的叶蓁相比，叶曦神色平淡得多，他再次重复： “不确定。” “王经理只报告，仁和的温医生可能会参加药交会。” 仁和的温医生。 听到这个陌生又耳熟的称呼，叶蓁顿住。 当初温医生刚声名鹊起，他就代表过叶氏去仁和试着接触。 不过，无功而反。 连温医生的影子都没见着。 他当然不可能因为对方避而不见就放弃，为此他费了不少功夫去调查。 温医生很有可能就是江以宁。 出现离开的时间一致，传闻里描述的外形也一致。 再加上江以宁又是被有医疗帝国之称的江家收养了。 九成九的确定，只差最后那么一层薄薄的纸，还没正式捅破。 在叶蓁这里，温医生就是江以宁。 叶蓁纳闷至极： “前些天才合着仁和跟咱闹了一通，这会儿又突然跑到广城参加那种无聊的活动，她这是想干什么？来者不善的样子……是叶信然又干了什么，刺激到她了？” 叶曦瞥了他一眼，目光里带着警告。 叶蓁立即举起双手，做投降状。 “我不说了还不行嘛！” 只能说，他家专门出不省心的臭丫头！ 叶清爱是，江以宁也是！ 长辈们还不让他们这些当哥的去管……啧！ “在以宁回家这件事，本来就是我们处理不当。”叶曦淡声道，“既然是我们先触了她的逆麟，就是我们的不对。” 意思就是，叶家先做得不好，江以宁怎么闹，他们都得受着。 这想法几乎是家里长辈统一的主流想法，对小辈们也这般要求，不同的是，叶家小辈做不到长辈那般无私。 叶蓁对江以宁也抱有微词，就是看在长辈们的份上，选择了对她让步。 但，这个让步，肯定是有底线的。 “我们对她也没多罪大恶极啊！几个长辈还特意给她留了不少东西呢！宠爱待遇比叶清爱还高，她怎么就那么死心眼？” 第二千四百二十七章 起诉江家抢孩子 叶蓁刚说完，便想起了另一家子。 明家。 叶家只是江以宁的外祖家，真正行动接江以宁回家的，是明家。 后面明家倒了，姑姑叶棠也离婚了……大概，那小姑娘被接回家后过，过得并不好。 想到这里，叶蓁默默地补了一句： “对她坏的，是明家，再说了，明家都被她折腾没了，什么仇什么恨也该散了吧？” 叶曦微微垂眸，沉默地听着弟弟的抱怨，没有搭腔。 对面，叶蓁一边批判，一边检讨，倒把对江以宁那点意见给抹消了。 每次谈及江以宁的时候，都是在不满和理解中摇摆过去，连叶蓁自己都习惯这种割裂。 只不过，平时从不跟他一块纠结的叶曦，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江以宁出现变化，带动了他，这次等叶蓁自我攻略完成后，竟然罕见地说了一句： “短时间内，应该散不了。” 叶蓁猛地抬头。 “啊？” 叶曦转到椅子，背过身，看向办公室那面落地窗。 “你还记得以宁回家的年纪么？” 叶蓁并不关心这个，但家里长辈对江以宁十分上心，她被接回明家那段时间，不知道唠叨了多少次。 他稍微回想，就能想起来。 “十七？刚过十七吧？我记得，我妈好像说过等她满十八，就给她办个盛大的成人礼什么的。” 但，问这个做什么？ 跟话题无关吧？ 叶曦淡淡的声音从椅子那边传来。 “家里早在四五年前，就已经找到她。” 叶蓁闻言，愣了一下。 早在三四年前就找到人？江以宁十四五岁的时候？ “那怎么……”到十七才把人接回来？ 这中间至少有两年时间吧？ 叶曦道： “江家不信任我们提供的DNA样本，要求父母孩子现场采样鉴定，结果出来后，再做说法。” 这要求一点也不过份。 但—— “我记得叶棠姑姑一直不想把人认回来的吧？她拒绝当面采样了？” 明家有一个假千金，叶棠姑姑宝贝得很，也不相信自己家的孩子被抱错了，为此还跟娘家闹得很不愉快。 对接人回家，也一直不怎么积极。 叶蓁还真不知道，原来这件事，这么早就已经开始在拉扯。 叶曦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叶蓁的话，而是继续说道： “如果等到十八岁成年，就不再需要监护人，以宁也有了完全民事能力，因此，家里用了些手段，催成她回家。” 叶蓁：“！” 这是他这几年以来，听到最炸裂的消息，没有之一！ 怪不得那小姑娘每次见到他，好像被迫害了一样。 怪不得家里长辈恨不得奉献一切，也要补偿江以宁，他当时……不，他现在还在想，自家人没对她做什么过份的事，她怎么就这么抗拒。 原来是真的受了迫害啊？！ 叶蓁被干沉默了好一会儿，忍了忍，最后还是没忍住好奇心，小声追问： “我能不能问问，咱家用了什么手段？” 叶曦转了回来，淡淡掀起眼皮，声音依然淡然： “走司法程序，起诉江家抢孩子。” 叶蓁：“……” 怪不得要赶在江以宁十七岁前这么干，人一过了十八，这法子就走不通了。 抢孩子，这字眼一看就很炸裂。 以江家的名声和社会地位，真被告上法庭，江家想再低调也难。 江家再厉害，也只是人。 要是以这件事为引子，被推到舆论风浪尖上，他们的一举一动，也会被放大，以现在的信息传播发达的程度，江家大概跟被剥光，扔在大众视野中，没什么区别。 所以说，江以宁是被威胁，才主动进了明家的家门。 如果她回到明家，有好好被关心，被当作家人，说不定这份仇恨还能消除。 偏偏，明家不做人，还把假千真留在家里。 抱错的真假千真，那是纯天然的抢夺和被抢夺关系。 此消彼长，不可能一碗水端平，关系能好才怪。 在这个前提下，又添了一笔。 叶蓁把自己代入江以宁想了想……这姑娘脾气还怪好的，竟然从来没有打过他。 呃，也不对。 上次在鹿镇见面，差点没撞死他。 虽然看上去她不会真的撞，最多就是做做样子。 “哈、哈哈、哈哈，我们家也不算做错，以宁是我们家的孩子，想要回来，能是错么？”他尴尬地打了个哈哈，立即把话题扯回药交会上，“曦哥，市场部那边的消息来源准不准？要不，你先找叶信然问问？” 叶曦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行吧。 叶蓁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 他听说过几耳朵，叶信然那家伙过年前一段时间，才刚惹毛了江以宁，被她的保镖狠揍，还赔了一笔钱来着？ 就凭叶信然顶着“叶”这个姓氏，大概连江以宁身边一百米的范围都靠不过去，能打听到什么？ 叶蓁揽过放在面前的报告文件，猛地站了起来。 “这样吧，曦哥，我现在就过去药交会坐阵，有情况立即向你汇报。” 叶曦“嗯”了一声。 “去吧。” 叶蓁抱着东西就往外走。 走到办公室门前，手刚握住门把手，动作忽然顿住。 他回头。 “曦哥，这事，要不要跟家里说说？” 主要，他真的觉得，江以宁来者不善啊！ 虽说是叶家先动了手段，做法不太地道，但，也不能因为愧疚，就什么都赔上去吧？ 一大家子呢，生活还是得继续啊！ 叶曦沉默两秒。 “不用，先不说。” 叶蓁挠了挠头。 “好吧。” 反正，曦哥每一个决定都有他的道理，他听从行事就是了。 叶家也不是那么容易被折腾没的。 叶蓁一边往外走，一边在心里盘算，江以宁在明家，花了多少时间，才把明家搞散？ 好像不到一年？ 七八个月的时间吧？ 叶家比明家雄厚百倍，至少一年内，都不会轻易出现解决不了的大问题。 行吧！ 现在，就等他去会一会江以宁的小马甲温医生。 叶蓁给自己做足了心理准备后，直接扔下手头上所有活儿，朝着药交会的现场出发。 第二千四百二十八章 本以为很快就能遇上江以宁。 毕竟，她让人跑到叶氏的展厅前“传话”，就是有想见叶家人的意思。 瞧他一收到消息就立即赶过来，诚意十足的样子，她应该能感受得到吧？ 然而，在偌大的会场里转了两个小时多，仁和的人倒是遇到过两次，但江以宁的影子，是瞧都没瞧见。 下午两点多，跟着药交会一起举办的医药领袖峰会也开始了。 展区这边的人流量明明降低了些。 叶蓁回到叶氏的展厅，跟留守展厅的几个叶氏员工交换信息，确定仁和传完话后，展厅里并没有来过什么让人特别有记忆点的人。 王经理道： “蓁少，你放心，我已经安排了人盯着仁和那边的动静，除了我们，还有不少人也在盯着，温医生的消息瞒不住。” 而且，叶氏跟其他人不一样，目标更加明确，直接锁定年轻的女孩。 叶蓁摸着下巴，望着展厅外面的人来人往，慢慢的，过了开始那口兴冲冲后，倒也不再着急了。 就像那小姑娘要走没人能拦着，她想来，当然也是一样的。 虽然好奇她到底想做什么，但也不急在一时。 她有目的，就一定会自己出现。 话虽如此，接下来的三天药交会，他还是准点过来“埋伏”，直到结束，和仁的队伍里也没有出现过疑似温医生的身影，叶蓁也没有发现江以宁的身影。 就在药交会最后一天，接近尾声的时候，广城另一边，一辆车子在老城区里某个热闹的大商场前停了下来。 车子停稳，前后座的门传来轻微响动，一前一后地下来了两个年轻女人。 前座年长些的女人下车后，回身弯腰，对驾驶座方向打了手势，随即，又挥了挥手，这才用力拍上车门。 女人看似随意随性，但就下车这么会儿，她便已经把周围的情况记进脑子里，以应对有可能会发生的突发情况。 她朝后座出来的女孩靠了靠，笑道： “走吧，以宁？” 女孩抬起头，露出一张白净清艳的小脸，微微点头。 “嗯。” 两人进了商场，确定方向后，没有闲逛，直接朝目的地走去。 感受到商场里的细微的空调风，江雪忍不住吐槽： “不过，这广城是不是有点太热？才二月份，怪不得别人会说广城没有春秋两季……我都有穿短袖的冲动了。” 江以宁闻言笑了。 “这边的天气都是这样，凭感觉穿就好，不用在意旁人。” 觉得冷就多穿，觉得热就少穿。 闲聊间，两人一路来到商场的餐饮楼层，六楼。 离饭点时间还有些早，这一层的人流量不大，看上去空荡荡的。 江雪环视一圈，目光最后落在斜对面的招牌上。 她给江以宁指了指，道： “在那边。” 商场以中空设计，一个巨大的圆形包裹住中庭，层层叠上。 对面看似不远，可实际上绕过去，也需要步行五六分钟。 就在两人靠近目标时，前面迎面也走过来一个打扮时尚贵气，但面容浮着愁容的中年女人。 在双方视线对上的一瞬间，那个女人猛地站定了脚步，愣怔地望着她对面的两个年轻人。 半晌，女人带着几分苦涩和难以形容的感觉，开口： “……以宁。” 江以宁沉默了两秒，迈步走到她面前，客气又疏离地打招呼： “叶女士，谢谢你愿意赴约。” 女人——叶棠听到这个称呼，脸上本来勉强的笑意，变得更加酸涩。 一瞬间，脑海里闪现无数画面，夹杂着这两年听到的消息，起起落落，浮浮沉沉，心里那股滋味，根本分不清是什么味道。 嘴巴开合数下，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江以宁率先道： “我们进去聊？” “……嗯。”叶棠茫茫地应了声，随即又想起了什么，“那个，倾、倾函陪我来的，他还在楼下停车，我先上来……” 明倾函，叶棠的大儿子。 江以宁点了下头，表示听到，做了个请的手势，就先往餐厅里走。 叶棠握紧手上的小提包，跟了上去。 还没有到饭点，餐厅里只坐着一桌客人，环境很清净。 餐厅的服务员笑着迎了过来。 “三位吗？” 江以宁道： “我预约了包厢，姓江。” “啊！好的，江小姐，这边请跟我来！” 服务员领着三人去了预定的包厢。 “这是菜单，如果客人想好了点餐，或者有什么其他需要，请按呼叫铃，我会立即过来为您服务。” 给几人上了茶水，简单地说明后，服务员便退出了包厢。 这些时间，叶棠也缓和了过来，不再像刚见面那一瞬的僵硬。 望着坐在她对面的女孩，她试着开口活跃气氛： “这么久没见，以宁，你看起来，长大了。” 人也长开了，也更漂亮了。 像一朵被养得极好的玫瑰一般，鲜艳欲滴。 不再像她记忆里，冷得刺骨的模样。 最后那几句，叶棠没敢说出口，默默咽回肚子里。 “你，过得好吗？” 江以宁抬眸，淡淡回应。 “挺好的。” 也不再像记忆里，说的每一句都噎人，多了抹温润。 ——你是不是觉得，你们不疼爱我，我就没有人疼爱了？ ——我就是泡在蜜罐里长大的。 脑海里赫然浮现女孩刚到明家不久时，说过的话。 当时的自己，压根不相信女孩的话，愚蠢地认为她只是嘴硬。 用嘴硬、逞强来对抗得不到父母疼爱的失落。 如今，两年后，事实摊开在太阳底下。 她不得不承认，江以宁回家，不仅没有得到该有的父母疼爱，所谓的父母反而成了她苦难的源头。 “那就好。”叶棠轻轻吸了口气，用强颜欢笑，掩埋了那一段尴尬羞耻的过去，“对了，你找我……是想聊些什么？” 江以宁微启红唇，正要说话，包厢门忽然被人敲响。 叶棠连忙道： “是倾函，进来吧！” 前一句是对江以宁说的，后一句，则扬高了声音，对门外的人说。 话音落下，门就被推开。 一个年轻男人走了进来。 他目光扫过包厢里的人， 第二千四百二十九章 她，还是从前那个她 年轻男人很快收回目光，走近后低声说了一声抱歉，在叶棠旁边的位置坐下。 对方把自己摆在陪同的位置上，餐桌上的注意力很快便回到了江以宁和叶棠身上。 叶棠的视线一直看着江以宁，看着她只望了明倾函一眼，便收回目光，完全没有客套闲聊的意思，怦怦跳动的心脏犹如被泼了一杯凉水似的，迅速恢复了平静。 她在期待什么呢？ 像个傻瓜似的。 她微微勾了下唇边，轻声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以宁，你找我，是想聊些什么？” 江以宁看着她。 “我想知道，关于你所有直系亲缘姐妹的相关信息。” “我的姐妹？”叶棠闻言一愣，“我没有姐妹。” 否认之后，她想到江以宁被接回明家后，也只去过两次叶家。 虽然有把叶家大部分的都见了一遍，但在叶家停留的时间不长，她也没有好好领着孩子认人，江以宁自然也不可能一下子就把叶家了解透彻。 大概，除了叶老太太，和两三个主动靠近的小辈外，她根本记不住其他人。 想了想，叶棠便把叶家的情况简单地说了一下。 “叶家我这一辈，加上我，一共有五个人，我排行第四，上面三个哥哥，下面一个弟弟，没有姐妹，你……去叶家的时候，都见过他们的，还记得吗？” 也就是说，她没有姐妹。 江以宁定定地看着她两三秒，仿佛要从她的脸上看出异样般，最终还是什么也没有看出来。 “叶家旁支有没有和你年纪相仿的女性？” 叶棠一口咬定： “没有！” 江以宁微微蹙眉，沉默了。 DNA是不会说谎的。 去年把叶家人的DAN全部验了个遍，一来确定自己的确跟叶家有血缘关系，二来也确定了叶棠那份样本并不是叶棠的DNA样本。 叶清爱拿来的样本，被调换过。 当时，看到报告结果的瞬间，她就确定了这个事实。 叶家人不知道，她从明家人的血型做了推断，确定她和明承康不是父女关系，之后又经明倾函的手做了亲子鉴定。 如果她和叶棠是母女，那就只有一个前提，叶棠出轨。 江以宁抬眸，看向对面的女人。 这个女人，有很多缺点，争强好胜、死要命子……相处仅仅几个月时间，能让人数出一身的缺点，可是唯独出轨这个不道德的缺点，在她身上看不到一点痕迹。 没有出轨，那就只有DNA不正确了。 经他人之手采集的样本，中间能出错的机会太多。 何况，从叶家出现在清水村，要求带她回家的时候开始，中间这么多次鉴定，都没有一次是当面采样的。 问再多，猜测再多，也不如当面来一次。 也是她这次约见叶棠的主要目的。 叶棠见对面的小姑娘一直没有说话，心里不由自主地起了起忐忑。 “以，以宁？你突然找我问这些，是不是有什么原因？你，直接说出来吧，如果我能帮得上忙，我，我会帮你的。” “是有原因，也需要你帮忙。”江以宁淡声道，“可以给我十五根带毛囊的头发么？” 叶棠还没能从话里联想到原因，坐她旁边的年轻男人就已经联想到，本来只安安静静坐在那听着，这话一出，他猛地抬头，看了过去。 江以宁不为所动，仿佛没有感觉到那道视线一般。 慢了半拍后，叶棠也反应过来，神色有些震惊和受伤。 孩子都已经这么恨她了吗？ 恨不得找出证据，来证明她和她没有任何关系的程度？ 她以为，当初已经尽量按照江以宁的心意来做补偿了啊！ 监护权说让，也让了出去，孩子不想留在她身边，她也没有勉强……这样，还不够吗？ “你，要我的头发……是要做亲子鉴定？” 江以宁这才往明倾函的方向看过去。 仅凭一个对视，明倾函就明白女孩想说什么。 他有些尴尬地抠了抠脸。 “我没有说。” 这种话题，他要怎么开口？ 那时候明家塌了，叶棠带着他回了叶家，虽然他已经过了父母离婚，孩子要挑一个跟随的年纪，跟叶棠回叶家，也只是名义上去回去，但他生活在叶家的势力范围内，也是不争的事实。 而且，江以宁也离开了深城，将近两年没有任何联系。 他又何必再乱说话，把平静搅混？ 最主要，他真的害怕江以宁是叶棠出轨带来的孩子。 当着母亲的面揭穿，还不如就这样，猜猜测测，含含糊糊地带过去。 不管事实如何，叶棠都是他的母亲。 少一层丑陋尴尬，生活会更容易。 叶棠愣愣地看了看明倾函，又看了看江以宁。 “你们在说什么？” 江以宁用最平淡的语气开口，仿佛在和陌生人谈论天气： “我做过鉴定，明承康不是我的生物学父亲。” 明倾函控制不住地撇开脸。 叶棠惊愕而起： “你这是什么意思？！” 江以宁身体往后靠了靠，躲开她压下来的影子。 “没什么意思，我只是猜测，我跟你，并不是母女关系。” 叶棠满腔受辱的怒火忽然被打断，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如果怀疑她不洁身自好，根本不用找她做鉴定。 所以，才问她，有没有姐妹，或者旁支有没有和她年纪相仿的女性。 是了。 她和江以宁做的几次亲子鉴定，都是叶家那边来完成的。 叶家拿得出江以宁母亲的DNA样本，那她的母亲，必定跟叶家有关联。 但，但为什么…… 为什么要作假？为什么要把没关系的人用这种方式绑起来？如果江以宁是叶家里谁的孩子，直接让她认回去不就好了？如果没有这件事，她的幸福生活就不会被撕得粉碎—— 叶棠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混乱，根本理不清里面的状况。 “叶女士，请你冷静一些。” 就在她的脑子快要炸开的时候，一道清脆的声音，把她拉回现实。 她睁开眼睛，看向声源。 女孩坐在那里，神色从头到尾都没有动摇过，冷淡而平稳。 仿佛一下子又回到了刚把她接回家的时候，她也是用这个样子，来面对明家所有人。 她，还是从前那个她呢。 第二千四百三十章 叶棠一下子就泄了胸口那股汹涌的怒气，瘫坐回椅子上，有气无力地开口： “倾函，帮我拔头发吧。” 坐在江以宁旁边的江雪立即递过去一个采集袋。 连袋子都准备好……大概叶棠拒绝了，这女孩也会用其他方式，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拿到DNA样本吧。 明倾函一边接过袋子，视线一边扫过桌面上的餐具。 合适的头发很快就采集好，装入袋子里，袋子再一次转移。 江雪拿到袋子，人便站了起来。 “我让人尽快送回去。” 说着，便快步朝包厢门口走去，没一会儿人就走了个没影。 明倾函下意识脱口道： “直接在附近找一家鉴定机构，加急三个小时就能出结果，何必麻烦——” 话还没说完，他忽然意识到什么。 “你之前就已经做过鉴定了，对不对？” 江以宁默认了。 明显，结果并没有如预想那样，江以宁跟叶棠依然是母女关系。 明倾函一时间不知道该笑，还是该称赞女孩的锲而不舍。 私下鉴定，拿到结果不满意，就自动贴上“结果被干扰，不可信”的标签。 这是一定要得到她想要的结果啊！ 虽然……被干扰的可能性，的确很大。 连江以宁私下做鉴定都能被干预，如果是在广城……毕竟这里是叶家的地盘。 明倾函皱起眉头，心里再次忍不住生起疑问，叶家到底是什么意思？ 或者该问，叶家到底想干什么？ 他忽然想起什么，抬头看向江以宁： “叶氏这几天的注意力几乎都集中在药交会上，是你做了什么吧？” 叶棠搬回叶家后的这两年，每次出入几乎都会有叶家人过问，但这几天叶家人的注意力明显有所转移。 今天叶棠出门，家里一众小辈竟然都没在家，这不，叶棠只好让他半天假，陪她赴约。 “我没做什么。”江以宁有些不以为然，“希望鉴定结果出来之前，这件事先不要向其他人公开，可以吗？叶女士？这也是帮忙的一项。” 叶棠微抿唇瓣，“嗯”了一声，也添加了自己的条件。 “结果出来后，报告能不能也发我一份？” 像是怕她会拒绝一般，又匆忙地补了一句： “我也是当事人！” 作为当事人，就有权利知道结果。 江以宁点头。 “可以。” 叶棠轻呼一口气，正想再说点什么，装在包里的手机忽然闷闷地传来了声响。 打住话头，她歉意地看了江以宁一眼，这才伸手拿出手机。 看清上面的备注后，神色微顿。 “我接个电话。” 说着，握着手机，起身走进包厢附设的洗手间。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她并没有关上门，不轻不重的声音传出： “阿仪？你这个时候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哦，没有，你放心吧，我没事儿，有倾函陪着我呢。” “我就是感觉精神好些了，才想着出门走走，现在在太子广场这边，正准备吃饭，你要不要过来？” “行，我也准备吃过饭后就回去的，嗯，好。” 简短的通话，很快就结束，叶棠从洗手间回到餐桌这边。 只是，她的脸色比起接电话之前，似乎苍白了一些。 当一个怀疑出现后，再来的关心举动，就很难让人不起怀疑。 江以宁是假的，那么，关心会不会也是假的？ 明倾函的脸色也不太好。 别人不知道，可他非常清楚，叶棠口中的“阿仪”是叶家的一个和他同辈的小姑娘，小他两岁，平时就经常跟在叶棠身边打转，嘴巴很甜，这两年多是她在开解叶棠。 就像叶棠的女儿似的。 说实话，他也挺喜欢这个小表妹。 可是—— 这会儿，不知道怎么的，他对这个表妹莫名多了一抹戒心。 也许是这通电话太过突兀吧。 桌边一时间没有人说话。 沉默很快被打断，江雪送走头发就回来了。 “人出发回四九城了。” 江以宁点点头，随即走身。 “谢谢您的帮忙，抱歉，我可能要先离开了。” 叶棠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作挽留。 “……好，路上小心。” 叶家人在这种时间打了电话，分明就是在确定叶棠的行踪。 人会不会找过来，还真拿不准。 而江以宁的意思也很明显，并不想这个时间跟叶家其他人有接触。 打过招呼后，江以宁便带着江雪离开。 还没走出包厢区，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她停下脚步，回头，果然就看见明倾函追过来的身影。 “以宁。”明倾函见她停下，脚步就放慢了些，指尖有些尴尬地挠着脸颊，“那个……我……” 人是追了出来，话却没想到该怎么开口。 江以宁也不催他，就这么站在原地，等着他自己把话说明白。 明倾函看了她一眼。 “你，知不知道……倾城的下落？” 明倾城。 一个已经很陌生的名字。 江以宁神色不变，淡声道： “不知道。” 明倾函心里暗叹，已经确定自己问出这个问题，是错误的。 他到底在奢望什么？ 还能指望江以宁离开两年，就放下当初在深城吃的大半年苦头么？ “对不起。”明倾函低声道，“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帮忙，尽管联系我，虽然当初我……” 本想说些什么，可一出口，那些话就变得虚伪起来。 说当初那段时间他没有深城，所以，家里发生的事情跟他没关系？即便跟他没关系，他还是愿意为家人做出补偿？ 显然，江以宁并不需要这些话。 女孩淡淡地“嗯”了一声，又说了一声“谢谢”，便不再耽搁，转身继续离开的步伐。 明倾函站在原地，望着那道远去的背影。 还没走到拐弯，女孩的手机响了。 她边走，边拿出手机，一改冷淡的清甜声音远远传来： “喂？阿沉？你忙完啦……好啊，我过去吧，省得你跑来跑去的……对，明天暂时不往广城跑啦……” 明倾函轻轻呼出一口气，淡笑着转身，迈步往包厢的方向走去。 第二千四百三十一章 被毁得一干二净 脸上的笑，在打开包厢门的瞬间便收了起来。 明倾函看着失魂落魄的叶棠，无声地长叹了一声，而后才迈步回到她身边坐下。 “妈，我们点餐，把晚饭解决了再回去吧。” 说着，他拿起菜单本递给叶棠。 主要是留个消费记录。 至于其他痕迹……那个女孩，大概早就做好了准备，用不着他来操心。 叶棠茫然地抬起头，一手抠住明倾函的手腕，用力之大，指节泛起了苍白。 “以宁，真的不是我的女儿吗？那我女儿去了哪里？倾城不是我女儿，以宁也不是我女儿，那我的女儿呢？” 离开深城已经将近两年，然而，每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她总会忍不住回想过往的种种。 如果接江以宁回家的时候，她没有偏颇，对孩子好些，给她多些关爱，她是不是就能融入家庭，成为明家乖巧听话的女儿之一？ 就不会有后来那些乱七八糟的麻烦事，她还是那个人人羡慕，人人恭维的明夫人。 江以宁人聪明，长得也漂亮，还有一双跟她一模一样的眼睛。 是，她是没有费过心神培育过江以宁，可孩子身上的基因不也出自她身上么？轻易把她尽心培养的孩子比下去……这种事，根本不值得计较。 她应该骄傲才对的…… 可是，没有如果。 第一步她就做错了，所以，才会导致如今这样的结果。 都是她活该。 这两年她都在这么说服自己。 她觉得自己也快要接受了。 结果呢？ 这种时候来告诉她，江以宁不是她的女儿！ 在她的家四分五裂后，才来告诉她，都是误会，搞错了，然后，造出来的苦果，只给她一个人来承受？ 造成这一切的，不是别人，是她的娘家！ 甚至，从头到尾，她的至亲都没有打算向她坦白！ 分明就是要瞒她一辈子的意思！ “妈！”明倾函没有挣扎，另一只手轻轻覆盖在她的手背上，轻声哄着，“你冷静些。” “你要我怎么冷静！我的人生都被毁了！什么都是假的！” 叶棠忽然暴起，伸手一挥，用力将桌面上的餐具扫落。 清脆的碎裂声响声一片。 明倾函握住她手，将人揽入怀里，轻拍着她的后背。 “妈，我是真的，倾函是你的儿子，是真的，我就在这里，我陪着你。” 叶棠身体僵硬紧绷着，好一会儿，才忽然软了下来，埋头在明倾函的怀里痛哭。 “呜呜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变成这样？！当初我就反对把人接回家！我知道不会是好事！结果我的预感成真了！我们一家子美满幸福二十多年，就这么莫名其妙被毁得一干二净！我什么都没有了！” 明倾函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叶棠。 她还不知道，明承康那个私生子这两年就没少跑他这儿来闹，要钱要资源，恨不得把赡养义务甩到他这个同父异母的哥哥身上。 也就是最近可能真的发现，不能从他身上挤出什么东西来，才消停了些。 明家的根，早就烂了，即使没有江以宁，早晚也会溃烂出来。 以他从那对母子交手中得出的认知，他们绝对不会不争不抢乖乖待在暗处，做那见不得见的私生子。 到了现在，她依然还想自欺欺人。 叶棠哭了一会儿，就渐渐停歇了，靠在自己儿子的肩膀上，安静了好一会儿。 又忽然直起身，抓过手提包，就想起身往外走。 “我要回去问清楚！” 接江以宁回家的要准备东西，全部是叶家人的经手。 包括那份亲子鉴定，也是叶家人塞进她的手里。 做到这个份上，江以宁到底是谁的女儿，叶家人当然最清楚！ 明倾函眼明手快把人拉住。 “妈，你忘记了你答应过以宁什么吗？！你冷静一下好不好！” 听到那个名字，叶棠身体先是一绷，最终还是坐了回去。 脸上神色再次失魂落魄，没精打采。 明倾函看着她，想了想还是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叶家对以宁执着，必然有原因，你也知道，收养以宁的家庭并不简单，这种情况下，叶家依然不顾以宁的意愿，要把人抢回来，这里面的水太深，妈，你不能在什么也不知情的时候，就贸然摊牌，不然我们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不知道叶家的目的，就不知道叶家的底线，也就更不知道，随便乱碰，踩出了底线，会有什么有什么后果。 叶家的家业屹立几十年，谁又能确定，其中的手段就一定是干干净净，清清白白？ 能把别人的孩子硬套到叶棠头上，自然也就能做一些别的，手段更硬的事情。 明倾函现在什么都没有，但自知之明还是有点的。 叶棠坐在那没有动，只抿紧了唇瓣，默不作声。 算是默认了明倾函的话。 明倾函又继续说道： “现在以宁再次回来，大概是有跟叶家算清这笔账的意思，我们不妨在后面看着，看清情况再作打算。” 叶棠也不傻，听出儿子的言下之意。 她可以跟在江以宁身后，看清情况，再借势做点什么。 可是，她的心却依然没法平复，一股惴惴不安的感觉萦绕心头。 把她养大，供她成长的家，忽然变成龙潭虎穴，随时有可能把她吞噬殆尽，这个事实，比江以宁不是她女儿，更让她心慌。 明倾函见她听劝，就把人松开，又按了服务铃，让服务员进来收拾地上的狼藉。 重新摆上新好的餐具，顺势点了餐。 这服务员还没走出包厢，叶棠扔在桌面上的手机又响了。 看着屏幕上显示的备注名字，她的动作迟疑了。 叶蓁。 叶家小辈里，最活跃的小侄子之一，爱笑爱闹，她还挺喜欢他的。 可现在—— 每一步都像在深渊边缘试探。 “倾函，我想回深城住一段时间了。” 明倾函想起刚才江以宁离开时跟人讲话，那小姑娘应该是留在了深城那边？ “行，我来想办法，你先接电话。” 叶棠点点头，这才拿起手机，点了接听。 “喂？阿蓁？” 第二千四百三十二章 十分钟后，叶蓁走进包厢，笑着冲席边的两人挥手打招呼。 “姑姑，老表。” 明倾函一边跟他客套，一边把菜单递过去。 “没想你要过来，我们已经点过餐，又添了两个菜，你看看还有没有别的想吃的？” “行。” 叶蓁也没有客气，接过菜单就翻了起来，给自己添了个饭后甜点。 这边点完没一会儿，之前点的菜也开始端了上来。 等服务员上完菜，退出包厢，没有了外人，叶蓁才带着歉意开口： “那个，我本来也没打算过来妨碍你们母子聚餐，不过，有个事我这两天就想找时间，私下跟姑姑你说的，现在老表也在，正好。” 明倾函给他倒茶的动作顿了一下，心里已经猜到几分，脸上不动形色地抬眸。 “什么事这么神秘？” 叶蓁视线一扫而过，目光最终落在叶棠的脸上。 “姑姑，这几天我收到消息，以宁可能来了广城。” 话音未落，叶棠手就不能自控地抖了一下。 “哐”一声，明倾函重重地放下茶壶，声音震惊： “以宁来了广城？！” 叶蓁收回目光，看向明倾函。 “只是可能，我也还没找到机会见见她，所以，这事也就没在家里提，不过，以宁是姑姑的女儿，情况不一样，我觉得要给你们说说，也好有个心理准备，也许她会——” “不会！”叶棠忽然开口，打断他的话，“她不会来找我的，我连她的监护权都已经还了回去，我没把她当女儿，她也没把我当妈，她不可能会来找我。” 叶蓁摊开双手。 “我就说个可能性，万一呢是不是？以宁是奶奶心里最放不下的，她不想我们叶家的孩子流落在外面，无依无靠，被人收养怎么都是隔了一层，这一点，姑姑你自己最清楚，不是吗？” 叶棠沉默了下来。 叶蓁又道： “也没啥，我就是想给姑姑打个底，有点心理准备，等见到也人也不至于连说什么都想法不起来……毕竟姑姑你不也有想把人认回来的想法么？” 叶棠心神赫然一惊。 这才反应过来，这一年多，她的心境变化，大多都是听了叶家人的话，才渐渐产生偏移。 江以宁身上基因出自她身上，优秀是理所当然的，是她以前太过偏激。 江以宁是她的女儿，母女没有隔夜仇，她渐渐看见江以宁身上的好…… 叶棠环握住自己面前的茶杯，半晌，才将心里汹涌平复。 她把明倾函刚才说的话重重复复地回想了几遍，稳住自己的心态，又怕被发生什么，她将声音压得低低才开口： “嗯，如果以宁给我机会，我会试着跟她谈谈。” 明倾函像找准机会插口般适时接过话头： “不如让我去见见她，我这个当哥的，都没有跟她说两句话，她就离开深城了，阿蓁，你知道她现在在哪里不？” 叶蓁摇头。 “不知道，坦白一点说，我也只是收到消息，至于消息是真是假，还没能确定。” 明倾函闻言皱起眉。 “听你这么说，她不像会找我们的样子。” “是啊，那丫头可有主见了。”叶蓁说着，他端起明倾函给她倒的茶，浅浅地抿了一口，“我现在猜呢，她是不会见我们这些表兄弟姐妹的，但是亲的，应该还有点可能，这才特意过来跟你们说一声。” 明倾函半垂下眸子。 “这样啊……” 叶蓁放下杯子。 “好啦，说完正事，吃饭吧？我快饿死了，这几天天天往瑟洲那边跑，可没累死我。” “瑟洲那边的药交会？” “就是！在那边听了几百场所谓的专家报告，一点营养都没有，都是些老掉牙，我们叶氏早就淘汰不要的研究数据。” “我还以为瑟洲那边办的交易会，拿出手的都是最顶尖最新鲜的呢。” “现在市场上流行的，的确也是那些……” 表兄弟二人闲聊着，叶棠低着头，像在听着，又像心不在焉，有一下没一下地吃着饭。 气氛倒也融洽。 至少表面上。 吃完饭，叶棠坐叶蓁的车回叶家，明倾函没有住进叶家，就一个人回了自己的住处。 本来叶棠是想跟着明倾函走的，在叶蓁一句“怎么了吗”的问话之下，打消了逃避的想法。 这两年，叶家人嘴上没少提江以宁，她也不是不能应付…… 还好，叶蓁并没有起疑心，把人送回家后，就没再过问半句，懒懒散散地回了自己地盘。 叶棠这才松了一口气。 回到叶家，看着住了两年，已经习惯起来的感觉，她心里不由自主地升起一股希冀。 她记得，在包厢里江以宁和明倾函的对话，在江以宁开口问她要头发之前，江以宁已经做过一次鉴定。 为什么要再做一次？ 叶棠想都不用想就能得出结论，因为那次的结果，一定是显示，她和江以宁是母女关系！ 因为不相信，所以又做一次。 所以……江以宁是她女儿的机率非常高。 所以，那些因而起来的怀疑，都是自己吓自己。 没有阴谋，没有暗黑，没有算计。 叶家就是她的家。 母亲和兄弟，不会害她的。 一定是这样。 叶棠抱着希望，心情好了起来，动作也变得轻快。 给自己洗了个澡，舒舒服服地躺到床上，睡下前，她想，等以宁拿着她们是母女关系的鉴定过来时，她一定要好好跟那女孩聊一聊。 把以前所有成见都放下，真心坦然地聊一次。 她会试着了解那女孩，不再用挑剔的目光看她，也不再拿她跟别人作比较。 也许，她的未来也会因此而有所改变。 江以宁……这两年，她没听到叶家提出她事迹。 她仅用一年就拿到京大的毕业证，还考上了研究生，物理、生物上都有很大的成就，京大和T大都在抢她…… 这些成就，连叶清爱都比不过。 要知道，当年叶曦和叶清爱两个侄子，把她两个孩子压得死死，如今反过来，这些都是她给江以宁的基因！ 江以宁一定是她的女儿。 第二千四百三十三章 雌雄莫辨 “哈哈哈哈……” 走廊尽头的办公室里传来一阵接连不断，乐不可支的笑声，随即，一个看似温和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 他走到走廊中间便回头，等着屋里的人出来。 “好久都没这么风光过了，上一次，还是两年前吧？这都多亏了江小医生！” “可不是嘛？瞧一大群人围着我们打转，那模样，真不要太爽！” “上周华南心血管的学术交流，还有人专门跑过来嘲笑我，今天早上结幕式在我面前装得像个孙子，我要是素质差点，就要把他嘲笑我的话全部还回去了！” “啧，你素质那么高干嘛呢？还回去又怎么了！我们现在还得起啊！” “哎呀，我不是也在装嘛！BKING范呢！” “哈哈哈哈你真TM要笑死我，你这老家伙还知道BKING？” 几个人先后从屋里走出，一边走一边说，走在最前面的，却是一个安静又年轻的女孩。 等所有人都走出屋外，众人非常自觉地找到自己的位置，队型很快成型。 中年男人和年轻女孩成了众人中的C位，领着大队伍往外走。 “江小医生，那，这几天，就还像以前那样坐诊吧？” 年轻女孩点头。 “行。” 一得女孩同意，中年男人脸上的笑容像刻了花似的，灿烂至极。 “办公室和助理，我都已经安排好，办公室还是之前你用过的那一间！病案……也还像以前那样，整理好就面向系统内的所有兄弟医院公开？” 虽然用的问句，但语气里几乎已经是笃定的。 这两年江以宁没在仁和坐诊，可她的病案资料一直没有停止更新，给江氏和江氏有合作往来的所有医院医生，提供有效的参考资料。 授人以渔的帮助，跟她人直接在医院坐诊，老实说，他更喜欢前者。 虽然没能创造神话，没医生封神，没有更集中的瞩目，但能帮助更多的医生扩大积累，过程中又惠及更多更广的病人，这才是医院存在的终极目标啊！ 一个人再牛.逼，也只是一个人，能做多少事啊！ 陈副院长不知道第几次感慨。 “嗯，麻烦了。” 一行人走到电梯前，江以宁见他们一副要一路相送的模样，只好主动开口： “办公室的位置，我还记得，陈副院长就不用送我了。” 人都这么说了，陈副院长只好退出电梯。 “那行！哦对了，你说过这一周都不会见病人以外的人，我都吩咐下去，你离开的时候，走专用通道，不会有人跑出来碍你的眼！” 硬生生赶在电梯关门前，飞速把话说完，等电梯顶上的数字开始跳动，他这才心满意足地往回走。 这时，陈和泰身边的一个人笑着拿出手机，冲大家晃了一下，道： “瞧瞧，话才说完，电话就来了。” 他一边说，一边摁了挂断，低头回了一条“开会不方便接电话”的信息，把电话给打发了。 走在后面的一个人，大概被提醒，想了起什么，冲陈和泰扬声说道： “哦对了老陈，叶氏那边也托人找到我这里，像以前那样，提了想见一见温医生请求……嗯，他们拿之前那个医药合作方案来做交易，你怎么看？” 陈副院长回头瞪了那人一眼。 “我能怎么看？不见！你好意思在江小神医刚说完不见病人以外的人，就上赶出卖她？” 其他人“唰”地扭头。 这么大一顶帽子扣下来，那人顿时滑下一脑头汗。 “瞧你说的！谁要出卖她啊！你真是的！有话好好说不行吗？正题都还没入呢！哎，叶氏那边没提时间，就托人转了话，都还在交涉中呢，我是想，拖一拖，等一周后再问问温医生的意思！” 这转达是必须的吧！ 问一话的功夫，要是失败，就当作从来没问过呗，要是成功了，他们医院就白白得了一单合作，何乐不为，对吧？ 到底是共事已久的同事，对方怎么想，陈副院长清楚得很，当即轻哼一声。 “那就等一周后再说！” 现在说也是白说！ 那人轻叹了声，缩了回去，不再说话。 也是,现在提了反而不好。 在不想见其他人的时候提出来，被拒绝的机会更大，还不如等一周后，时机适当再问。 等快走到自己办公室，陈和泰转身，冲身后的下属同僚扬了下手： “好啦，现在该干嘛干嘛去！只是来了个新医生而已，别大惊小怪！散了散了。” 众人嘘他，纷纷骂着“凡尔赛”，倒也自觉散开，各回各的工作岗位。 不得不说，这几天一起去广城参加药交会的几个人，心情特别好。 而温医生回到仁和，则非常有利于延长这种美好的心情。 …… 另一边，江以宁去了给她安排的办公室。 江雪自然也跟在她身边，跟了一路的交接应酬谢，四下无外人，难免要点评一下。 “这医院还不错嘛，只比咱医院差了一丢丢，不愧是经济特区。” 特别有钱。 “嗯。”江以宁认同，“我们家除了几家一线的外，二线医院都还差着一筹。” “不过，我刚才听了一耳朵，这医院江氏也参了股吧？” “应该是。” 会给一个不太肯定的答案，主要江以宁对这方面并不关心，这些都是大哥和二哥的工作。 聊着天，两人也来到办公室。 江以宁推门而进，一眼就看见一个高挑的背影，对着门的方向，站在办公桌前忙碌着什么。 听到开门声音，那人立即转过身，先确认地看了看门口的人，随即，露出一抹热情的笑容，放下手上的东西，快步迎了过来。 “是温医生吧？我是你的助理！” 这人说着话，目光却溜溜地转着，在江以宁和江雪身上来回扫视，两三秒后，视线最终停在了江雪的身上。 “呃，温医生，快请进？” 显然，在主观上，把江雪认定为温医生。 同一时间，江以宁也在打量……她。 陈副院长安排的助理，外貌有些雌雄莫辨，加之身材高挑，乍然一看，第一眼竟然分不出是男是女。 但第二眼就已经看到她的女性特征。 江以宁收回打量的目光，礼貌而不失尴尬地开口： “我才是温医生。” 第二千四百三十四章 那个陈副院长安排的助理当即愣了一下，目光转到江以宁身上停了一瞬，似是有些不敢相信般，又看向江雪，确定她没有否定表情或眼神后，这才堪堪地回神，连声致歉。 “不好意思啊！我，我有些以貌取人了……” 江以宁已经习惯： “没关系。” 那人傻了一下后，立即恢复了热情的状态，把江以宁迎进办公室，并对她作自我介绍： “我姓穆，穆云霖，温知道，你叫我小穆就好，这段时间会暂时担任你的助理，医院里一切跑腿任务你都可以交给我！” 江以宁顿住正要坐下的动作，有些意外地看向她。 “穆？” 仁和就是姓穆的。 小穆呲牙一笑。 “院长是我爷爷，我小叔也在这里当医生，嘿嘿，我是关系户。” 她口中提的这两个人，江以宁之前在深城的时候都见过，印象都很好。 穆院长还是奶奶的老朋友之一。 他人虽然不经常在深城作停留，但也很照顾她，陈副院长对她一路开绿灯，一开始就有穆院长的指示。 把孙女塞过来给她当助理，大概也是绿灯之一吧。 “虽然虽然。”小穆热情的声音继续响起，“温医生不用顾忌我是关系户，如果我做得不对，你尽管骂！再不行，就提调换，我爷绝不会惯着我，也轮不到我有怨言，所以，你不用有心理负担！” 江以宁失笑。 “好。” “办公室我已经收拾得差不多，还按照陈叔……嘶，我是说，我已经按照副院长的意思，把求医病人的信息都准备好，你可以随机抽取，然后由我来安排看诊事宜。”小穆说道，“哦对了，之前温医生你坐诊接手的病案，也会由我来做整理，我看过你之前的病案，会尽量尽快上手你习惯的记录模式！” 第一次来仁和的时候，陈副院长就做得非常妥善贴心，而这一次似乎有过之而无不及。 “行。” 小穆把要说明的事情一口气说完，就乖巧地退到一边，跟江雪待到一块，不打扰江以宁的工作。 不得不说，小穆……穆云霖的行动力执行力都非常强，江以宁坐下来没一会儿，就已经把握住情况，并投入工作。 等第一个病人走出看诊室，江以宁开始着手做治疗准备的空档。 穆云霖躲在一边，惊叹连连： “之前就听说温医生不仅年轻，医术还超级棒，专治奇难杂症……这个医人在咱医院呆了快半个月，好几次医生会诊，都没商量出个一二，一直拖着，她看了几次检查的报告，就有了方向，真厉害！” “江雪姐姐，温医生现在几岁啊？” 才跟江雪待了一个小时，穆云霖就改口叫姐姐。 江雪也欣然接受这个称呼，听到她问，也就随口回了： “应该快二十了吧？” “嘶！虽然虽然……”穆云霖吸了口气，“我二十四，才刚博一，抽着空来自家医院实习，还没有独立执刀的资格呢！人比人得死啊！” 江雪瞥了她一眼。 “不能比，温医生的学习时间不比你短。” 意思是，她很早前就开始学医了。 “话是这么说……反正我做对了一件事，就是把温医生助理这个活抢到手！” 久违的第一天上班，江以宁并没有接诊太多病人，送走第二个病人，又把治疗方确定下来后，她就准备结束今天的工作。 刚把东西收拾好，特意握在手心里的手机，就如期地震了一下。 暮沉的短信。 【宁宁下班了吗？】 江以宁含着笑回复： 【正准备回去。】 也不知道男人是不是提前敲好字，她才说完，不到两秒，回复就来了。 【再等我五分钟，我快到医院门口了。】 【好。】 收起手机，江以宁挎起小包就往外走。 仁和也是家大医院，走到门口也要些时间，现在下去，正好不用等。 江以宁和江雪出了办公室，拐过弯，快走到护士站附近时，远远听到前面传来些说话声。 “……试试啊！很好吃哦！我特意给你买的。” “不用！林姐，你自己留着吃就好，我不爱吃甜。” “啊，你不喜欢吃甜啊？那我下次买些咸点心给你吧？或者你喜不喜欢吃肉类零食啊？” “林姐……我是女的！” “我知道啊！你是女的，我才会跟分享零食啊！” “可是你——” 穆云霖那道带着轻微哭腔的声音传过来时，江以宁和江雪也快走到护士站前了。 正好四目对上。 穆云霖瞬间露得得救的神色，立即跳到江以宁的另一侧。 “啊，温医生！你之前交待我的工作，我有地方没搞清楚，你给我说说吧！” 也不等江以宁说话，她又飞快地冲护士站方向，胡乱地告了声抱歉。 “林姐，不好意啊！我还有工作，先忙去了！” 说完，就装假忙碌地跟江以宁讨论起来，虽然整个过程，江以宁一句话也没说。 一直走到电梯间，穆云霖确定身后没有人，这才呼出一口气，主动往旁边挪开两步，拉开距离。 不可否认，会雌雄莫辨的模样，颜色自然不会差。 穆云霖长得中性，又剪了一头飒爽的短发，隐隐带着一股英气，比时下那些娱乐圈小鲜肉要好看得多。 受女孩子欢迎也是有可能的。 见两人望着她，也不说话，穆云霖“嘿嘿”地笑了声，乖巧地给两人按了电梯。 “治疗方案我一会儿就去跟病人和家属沟通好，温医生，你放心，慢走啊！” 江以宁也不是会对别人的隐私刨根问底的性子，别人不主动说，她便也不问。 电梯门打开，她迈进去，对外面的穆云霖点了点头，便按了关门键。 来到杰发在工打发打发革斯柯达载体验证塔顶 工在甘肃静静静静静静左右边上要求你们 枯燥热情况且听风吟 枯燥热情况且听风吟顶替革工发文地方式样子女人员工作为什么的话说明天天天天天肝工A FD DD 一个人员工作为什么的话说 第二千四百三十五章 所有结果都齐了 叩叩—— 副院长办公室内响起敲门声，里面正在谈事情的几个人顿时停了下来。 陈和泰扬声让外面的人进来。 “陈叔。”穆云霖推开门，看见里面人不少，便就没有往里走，“温医生已经回去，她交待的事情我处理得差不多，具体报告也发你邮箱了，今天应该没我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 陈和泰点头，笑着道： “行，报告我一会儿看，用不用给你准备车？” “不用！我自个有车！那我走啦！” 穆云霖冲里面露齿笑了一笑，挥挥手就把门带上，走了。 等人离开，屋里再次恢复了说话。 坐在陈和泰斜对面的一个两鬓有些斑白的男人缓缓收回目光，脸上多了几分感慨和惊讶。 他看向陈和泰： “他……她是穆老的大孙女，穆云霖吧？” 陈和泰一边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杯，一边笑着应声： “是啊，可不就是她。” 得到确认，男人脸上的惊讶之色更浓： “这，七八年不见，这孩子变化可真大……” 他说着，身体忽然往前倾，声音也压低了许多，多了抹鬼祟之色。 “穆老有没有带孩子做过检查？她这变化可不止性格啊！据我的识常，女孩再怎么晚发育，也不可能快成年的时候身高突然飚长那么多啊？” 男人那意思，几乎只差把“双性人”三个字说出口了。 陈和泰白了他一眼。 “别胡说，这孩子本来就像她妈妈，再说了，你见她的时候，她也才十五六岁，怎么就是快成年了？那不也是女孩发育的时候嘛！” 坐在男人旁边的女人也点头认同。 “那孩子小时候因为长相经常被周围的人议论，压抑了心性，出国留学后，外国在这方面的社会风气比咱国内宽松，想来交朋友也容易，解放天性，变化大才是正常的。” 说着，女人往男人身上警告地瞟了一眼。 “你在这里失礼就好，到外面敢胡说八道，小心被网爆社死！” 虽说她也有很多不认同的地方，但只要是个人问题，没有造成社会性的麻烦，就不应该歧视任何人。 就像穆云霖这孩子。 热情乖巧，认真完成工作，没有犯任何错误，这死老头却私底下蛐蛐人家，这种情况，她是绝对鄙视的。 男人挠了挠头，最终选择闭嘴。 陈和泰笑道： “这几年，国内的风气也宽容了不少，你不知道，云霖那孩子在医院可受年轻护士的欢迎了，我昨天才见到有护士给她送礼物来着。” “受欢迎的原因，多半不是风气宽容。”女人乐呵呵道，“换作是她以前那沉闷的性子，谁见了都得躲，这两天我看着她那笑，暖呼呼的，热力十足，哎，我这老姨母的心哟，都忍不住跳快了几下呢。” 还有些话，她没好说。 大概是长了几岁，沉闷变成沉稳，穆云霖就算不笑，也不会显得阴沉，甚至还因为雌雄莫辨而多了一抹神秘。 这才是吸引人喜欢的特质。 男人被批评了几句，便找着法子从别的地方称赞穆云霖几句，话题渐渐转开，回到了医院上面。 “不过，老陈也真周到，连助理也给温医生配上了，虽然怎么看也有点儿私心。” 陈和泰笑了起来。 “也不算私心，给江小神医配助理，本来就是云霖那孩子的建议，她提出来，又自告奋勇，毛遂自荐，我哪能不用她？” 说来也是巧，接到江以宁电话的时候，他正好在穆家串门。 本来这样的大事情，他回头也是要跟穆老说的，凭着这凑巧，都省了他多跑几趟的功夫了。 “原来是这样，那孩子倒是细心。” 几人就着江以宁重回仁和的事情又聊了好一会儿，眼看着外面天色已渐渐暗沉，茶水也喝得差不多，陈和泰就准备散会。 “好啦，该谈的事也谈得差不多，其他安排也不着急，今天就先回去吧。” 其他两人本也有这个心思，便顺势放下了茶杯，站了起来。 打过招呼，准备往外走。 陈和泰忽然想起什么，又出声喊住两人。 “对了，这周让下面的人都安分些，别打着歪心思，往江小神医那里塞人，她跟其他医生可不一样。” 两人同时轻哼。 “这还要你来说！” “你也好好看看云霖那孩子给你发的报告，这可是咱医院二次神话的起端。” “什么神话不神话，别跟外面的人学着在意这个！瞧瞧江氏，奇迹手术这两年也没少传出来，但江氏根本没有想造神好吧！学学人家，低调！” “能一样嘛……” 如同朋友间聚会的高层谈话就这样散场。 …… 华灯初上。 大抵是新年已过，各大城市的市内道路再次“热闹”起来，车龙缓慢前进着。 众多车辆，一辆除了车标便看不出华丽的黑车商务车里。 男人小心地帮身边女孩调整了姿势，让她靠得更舒服些。 “很累？” 女孩像个乖巧娃娃，任着他摆弄，最后舒服地靠在他怀里。 听到他的问话，她微微摇头。 “不累，工作比在任子栋那边的要简单多了。” 听到这样的比较，男人不由失笑。 “你都不再去帮忙了，还吐槽？” 江以宁皱了皱鼻子，想起任子栋那二十五万册书籍。 “只怕我这边忙完，他们也还没找到东西。” 以任子栋那磨人的性格，到时候，肯定要再拉她去当苦力，还那还不完的“恩情”。 瑞景的研发进度现在因为她暂时离开而放慢了些，但是两个月内还是会迈进下一阶段，这不就被逼成两头忙了吗？ 男人含着笑，听着怀里小姑娘小声叨念着琐碎小事。 等她说得差不多，男人忽然开口问道： “宁宁，鉴定结果出来了么？” 昨天晚上前就把样本送抵四九城，如今过去快一天了，加急的话，本该出结果。 江以宁顿住，随即，撑着男人大腿，支起坐直了身体。 “已经有两家机构给我发了结果，但……我还没看。” 样本不仅仅只送到四九城。 事实上，她找了五家机构同时进行鉴定，其中两家，还是国外的私人鉴定机构。 并且，全部都借用了别人的名义。 “我想等所有结果都齐了，再看。” 说着，江以宁巴巴地抬起小脸，看向男人。 第二千四百三十六章 只住在你对门 暮沉垂着眸子，与她对视。 半晌，忽然笑了开来。 “怎么了？宁宁想要亲我吗？可以的哦，只要宁宁想，随时随便对我做什么都行。” 江以宁：“……” 被他跳跃巨大的话给弄得懵了两秒，江以宁伸手推了他一把，借力便想挪出他的怀抱。 “谁想亲——” 男人速度比她快，轻松把人再次揽了回来，牢牢地锁在怀里。 “那，我想亲宁宁，可以不？” 江以宁现在的脸皮比以前可厚多了，听着他诱哄似的语气，已经不带羞，还能反击。 “你想亲还会征求我的意见？” 暮沉灼灼地望着她。 “你说得对。” 话音刚落，微凉的薄唇便压了下来。 唇瓣碰触的瞬间，周围的温度似乎也跟着产生巨大变化，热息裹挟住两人，并且向外蔓延。 亲吻一开始很温柔，但随着热息加剧，如同旋涡般，将两人卷进更深处。 唇瓣传来微微的刺痛，江以宁有些吃痛，下意识张开唇，想提醒他温柔些，却被男人趁机深入，更加深了这个吻。 江以宁被他咬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混沌间，耳边传男人的呢喃细语。 有些含糊听不清，唯有“我的妻”三个字隐隐约约，稍能分辨。 江以宁心底软成一片，连同心里那些不安和躁动也化成了一滩酸酸甜甜的水，融入四肢百骸。 等她回过神，车子已经停了下来。 已然回到了她落脚小区的地下车库。 荒唐。 脑子里充斥着这两个字。 所幸这个男人坚守着底线，除了唇瓣红润了些，她身上没有半分异样，衣服都没有皱。 抬眸瞪了他一眼，就准备推门下车。 手刚碰上车门，男人的手臂再次环向她的腰。 却没有把她拉入自己怀里，就倾着身体，揽着她的腰，头靠着她的肩膀。 “等等再下车。” 江以宁不太明白。 “要等什么。” 男人的鼻尖贴着她的颈窝，声音有些沙哑，没有直接回她的问题。 “你先别动，等等就好。” 他这样揽着她，她也不好乱动，就这么僵坐了会儿，还没见他做出什么需要等的动静。 她看不见他的神色。 “怎么了？你不舒服？” 这个问题只是她没话找话随口一问。 毕竟，在上车前，男人的状态就挺好，加上平时她也有注意身边人的健康情况，正常情况下，不可能突然恶疾。 谁知道身后的男人竟然真的“嗯”地应了一声。 “你哪里不舒服？” 一边问着，江以宁就想扭过身子，查看他的情况。 腰上的力度加大了些，制止了她的动作。 “别动。” 沙哑的声音里多了一分强硬。 大抵发现自己的语气有些过了，男人找补似的，放软声音，捡回之前扔掉的话题。 “鉴定，我能不能看？” 江以宁眨了眨眼睛，更不明白他到底怎么了，忽然开始聊天的…… 但—— 送检的样本里，那两份送到国外机构的，就是找暮沉推荐的机构，也是他找的人送出去的，本来就没有打算瞒着他。 或者说，本来就打算知会他。 她和他已经订婚，这种会对家庭产生影响的事情，不可能瞒着他。 “当然可以。” “有两份结果已经在我手机里，现在给你？” 男人忽然呼出一口气。 热息直接喷在她的脖颈之间，那怪异的麻痒感，直冲天灵盖，江以宁猝不及防间，狠狠地抖了一下。 随之而来的是铺天盖地的羞耻感。 她又羞又恼，抬起手肘就给了他一下。 “你突然干嘛！” 暮沉也被打得突然，小姑娘的手肘撞到他的腹部，完全没防备直接闷哼出声。 “嘶，宁宁，你要谋杀亲夫。” 小姑娘力道还不小。 江以宁趁着他痛得后退的空档，挣脱他的手臂，一手捂着感觉还十分奇怪脖颈位置，狠瞪他。 “你活该，还有，别说那种套路电视剧才会念的台词！” 说着，带着恼怒，气冲冲地推门下车。 身后传来男人愉悦散漫的笑声。 没一会儿，长腿一下子就追了上来。 “我刚才不是故意的。” 这是真话，但……以后就说不准了。 毕竟，难得发现小姑娘竟然这么敏感，反应比以往任何一次亲热都要强烈。 有一点点，好玩。 嗯，不是好玩，应该说是情……夫妻间的小情趣。 江以宁不理会他，紧绷着小脸，目不斜视地大步走。 “真的生气了？”暮沉边紧跟小姑娘的步伐，边微微弯着腰，去看她的侧脸，“我道歉，宁宁原谅我好不好？” 依然没有回应。 脸颊，耳尖，脖子还透着艳丽的红，手也没有从脖子上移开。 小姑娘快步走到电梯前，用空着手摁电梯，指尖急躁着点个不停。 暮沉将她的小动作看在眼里，这是羞到极致了啊。 怎么这么可爱？ 他微敛起逗弄的心思，声音认真了许多。 “我错了，对不起，宁宁别生气。” 江以宁抿紧唇瓣，听着男人卑微的语气，就忍不住也开始自我反思。 她，好像反应是有点过大。 可刚才她那样子，实在太难看…… 就在这时候，电梯门打开。 江以宁下意识迈了进去，男人也紧跟着她，跨了进去。 她忍不住看向他，欲言又止。 唉，傻小孩。 脸皮怎么会薄成这样。 暮沉无声轻叹，展开双手，轻轻将人搂住。 “只能再气一会儿。” 这次，江以宁没有再挣扎，乖巧又安静地待在他怀里好几秒。 “我那还没来得及准备茶叶，你就坐一会儿，早点回你那边休息。” 显然，小家伙这是顺着他的话，收回了身上所有尖刺。 “我也住在这里。” 才放松了些的身体，再度紧绷了起来。 可是，经过刚才那过激的反应，这次她好像找不到合适的拒绝理由，生怕再次伤到他。 暮沉垂着眸子，看着再次通红的耳尖，就知道她误会了。 当下也没体贴先解释，任着她恼羞结纠。 好一会儿，才支支吾吾地拒绝他： “你不，不可以住这里，过来之前，大哥……强调过，结婚前不能同居，等我们结婚后，你……” 暮沉终于忍不住，紧搂着女孩低笑了起来。 笑得身体直抖。 “宁宁，怎么这么可爱？” “别担心，大哥不放心我，我也不放心自己，我只住在你对门。” 第二千四百三十七章 不是正常人 五分钟后，江以宁气呼呼将一瓶矿泉水“咚”地放到男人面前，就头也不回，在屋里头忙碌着。 暮沉深知，这次逗狠了，小姑娘不好哄了。 瞧瞧，进屋快五分钟，一个眼神都不给他。 本来最近这一年，小姑娘已经大有要跟他斗脸皮厚的架势，谁知道，才回深城没几天，一夜回到解放前。 明明都订婚了的…… 嗡—— 江以宁扔在茶几上的手机亮了，屏幕上显示有新的信息。 手机锁屏，没有显示信息的内容。 他瞥了一眼，立即扬起声音，冲客厅外喊道： “宁宁，你手机有新信息。” 房间方向隐隐传来小姑娘的声音，有点含糊，不知道是“哼”还是“嗯”。 但人总算是出来了，也终于看了他一眼。 只是，小姑娘拿过手机手，坐到沙发的另一边，跟他隔得远远的。 小脾气还在。 没关系。 她不过来，他过去也是一样的。 暮沉借着伸手拿矿泉水的动作，利索起了身，再坐下的时候，已经黏到小姑娘身边。 江以宁解锁手机的动作微微顿了一下，最终只瞥了他一眼，并没有开口驱赶。 也有雨过天晴的意思。 真好哄。 不对，他家小姑娘的脾气原本就很好。 暮沉勾起唇角，逗弄心思再起。 “工作信息？” 说话的时候，男人非常有边界感，躲开没看她的手机屏幕，骨节分明的指尖捻着她的衣角，随意揉搓摩挲。 别人怎么看待他这副样子，江以宁不知道，但落在她眼里，莫名就有种“乖巧大狗好不容易等主人下班回家，主人仍然在忙，它不敢闹，也舍不得走开”的即视感。 江以宁要回复信息的手指一顿，被自己的想法给无语到。 “唔……”既然决定不再发脾气了。 她作模作样地轻咳了声。 “想知道你可以自己看。”顿了顿，她又补了一句，“如果涉及工作隐私，我会自己回避。” 也就是说，她没有回避他，等于默认允许他偷看，不用特意问。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暮沉还真不会跟她客气。 有些事情，他不会做，但不代表他不想做。 对自家小姑娘，他既然有占有欲，也有掌控欲。 想知道她的一切，过去现在未来，甚至藏在脑子里的想法，他都想知道，好把控一切。 但—— 他不会做她厌恶的事情，或者说，他不会让她知道，他做过想过她厌恶的事情。 男人轻笑，抬起手，环搭在小姑娘的肩膀上，脑袋轻轻跟她贴到一起，视线随意瞥了屏幕一眼。 收件人那一栏上，写着一个陌生名字。 “穆云霖？仁和的同事？” “助理。”江以宁低头打字，嘴上更正他，“陈副院长给我安排的。” 反正也就是在仁和范围内的助理，怎么安排她怎么用，方便就行。 “我记得仁和的主控人，也姓穆。” “嗯，就是穆老的孙女。” “孙女。” 江以宁听出他语气里莫名的酸意，不重，但肯定有。 她停下打字的动作，歪头朝男人看过去。 “有话就说，不准阴阳怪气！” “我没有。”男人无辜地眨了眨凤眸，像被冤枉了似的，“我只是觉得，下班后，还这么积极工作的，都不是正常人。” 江以宁：“……” 沉默了一下，她忽然腾出一只手，举起，摸向男人的额头，探热几秒。 体温正常，没发烧。 她更疑惑了。 “好端端的，你干嘛骂自己？” 可不就是骂自己么？ 在江以宁认识的人当中，就数暮沉最卷，经常没日没夜地工作，忙得饿肚子的，已经不是一回两回了。 暮沉气笑，将额头上那只手扯了下来，捏在自己手心里。 “宁宁，你得搞清楚一个概念，必须工作，和主动工作，是两回事！” “你难道没有听过向以轩的抱怨？” 向以轩的抱怨？ 江以宁回想了一下，的确不少，几乎都是在骂暮沉把工作丢给他。 ……嗯，明白了。 她抽回自己的手，继续输入。 “如果这是对梦想的热情，积极点，也是正常的。” 男人的语气里再次溢出酸意。 “才上班第一天，宁宁就知道助理的梦想了，看来你们聊了不少。” 江以宁：“……”好酸！ 继装可怜装委屈之后，这人又把握住另一个新技能了吗？ 装柠檬！ “没聊！我猜的！人家学医，我猜她的梦想是救死扶伤，很合逻辑吧！” 男人声音变乖，又带了点催促： “嗯，然后呢？” 江以宁：“……”什么然后！她搞不懂柠檬的想法啊！ 被他热烈的目光盯得打不进字。 她只好顺着他的话问： “然后什么？” “宁宁会猜助理的梦想，那也应该有猜过我的梦想，对不对？”男人盯她的视线更灼热，“宁宁觉得，我的梦想是什么？” 江以宁：“……” 好后悔。 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早知道就不让他看手机了。 心想，如果她猜不出来他满意的回答，他指定不知道要怎么闹。 可是…… 江以宁瞟了眼男人，心里也不由地升起一抹好奇，他的梦想，是什么？ 脑海中不停地回放她和他相识后种种画面。 对他的了解，江以宁自认不浅，但……复仇那一类的目标，不能被归到梦想里去吧？ 他以前，在数学上的成就非常耀眼。 就算过好几年，他的成绩还被人记着。 却因为许多原因，他放弃了数学。 江以宁扔开手机，倾身凑近他。 “数学？你应该有想过成为数学家，对不对？” 少女微仰着脸，容颜清艳干净，桃花眼中似有星芒闪烁。 就这么将他望入眼底最深处。 暮沉一怔，随即，笑了起来，同时，伸手将她拥入了自己怀里。 “那是以前的梦想。” 江以宁眨巴着眼。 所以，他彻底放弃数学了？ “那你现在的梦想是什么？” 男人垂着眸子，直视她那双桃花眼。 两人靠得很近，近得能清晰看清彼此的眼睛，他和她的眼底，只有对方。 他指腹在她的脸颊上轻轻蹭了蹭，最终还是没克制住，低头轻吻她。 “我的梦想已经实现。” 从第一眼看见你开始，就想得到你。 而他，也做到了。 现在需要做的，就是让“得到”一直持续下去。 第二千四百三十八章 爆发力很不错 江以宁一听，就知道他说的梦想是什么，一时间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生气。 但，听到自己在意的人，把自己的位置放得那么高，会不喜悦，那是不可能的。 克制着想要流露出来的窃喜，江以宁轻咳一声，保持矜持。 “恋爱只是生活中的一小部分，你不能把爱情当成梦想，那是要挖野菜，被骂恋爱脑的。” 暮沉没有反驳自家小姑娘的话，回道： “爱情没有搞乱我的生活，反而让我的日子有了盼头。” “如果我沦落到挖野菜果腹的地步，大概率跟爱情无关，而是我的能力不行。” 江以宁：“……” 竟然觉得他说得挺有道理。 “宁宁很有学习天赋，学到的也用到实际上了，我跟不上，站在宁宁身边，大概只会害你被人耻笑。”暮沉拥着她，“有那一天，宁宁不要恋爱脑。” 可是，你的语气，分明就是不要分开啊！ 这人混蛋起来是真混蛋，可怜起来也真……让人难受！ 江以宁撑着他的肩膀，直起身体，稳住身体后，便用双手捧住他的双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听着，我只有一种人，不会救。” 暮沉灼灼地望着她，把话接下去。 “什么人？” “无可救药的人。” “只要你不是这种人，我都不会轻易松手。” 暮沉眸色顿深。 四目相对，呼吸相闻。 下一秒，他揽着她纤细柔软的腰肢，挺身仰头，带着虔诚，亲了上去。 江以宁抬起胳膊，环抱住他的脖颈，俯下身，迎合了他的吻。 所有触感早就经历无数次，可对方的气息，总是那么容易把自己掳获，沦陷，纠缠不已，难分你我。 “我绝不松手。” 低不可闻的叹息声，在偌大的室内回荡着。 …… 重回深城，没有惊涛骇浪，也没有刀光剑影，日子也只是普通人的日子。 没有任何特别之处，世界在普通地运转着。 说到底，地方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身边陪着人。 所有亲人都在触手可及的地方，还有重要的人陪在她身边。 没有将断不断的恐怖和不安，过往的种种，早已过眼云烟。 …… 第二天早上，江以宁开始着手给昨天看诊的病人进行治疗。 到中午的时候，她手机里又多了两条新通知。 只差一家机构，所有鉴定结果就都出来了。 江以宁一边放下手机，依然没有先看已经发过来的结果，一边对自己那改不掉的逃避性子唾弃不已。 逃避可耻，但有用。 如果……结果不变，那她会立即丢下后面的安排，逃回家。 手机刚碰到桌面，就发出“嗡”的一声。 黎北卿给她发信息。 【我听我哥说，你已经到深城了？！你什么时候方便，我给你电话！或者你打给我，什么时候都行！！！】 江以宁失笑，指尖轻点，电话就拨了出去。 几乎是秒接，听筒里传出一阵惊叹的女高音： “以宁！我去！” 江以宁开玩笑似的接话： “去哪？” 黎北卿闻言，更乐了。 “去吃饭啊！就中午，你来不来？！” 正好已经快到午休时间，暮沉和黎北庭有工作，一起去了隔壁珠市。 如果没有人约她，她就打算在医院的食堂解决午餐。 说起来，来仁和工作的次数不少，她还一次都没有去过仁和的食堂…… 敛起跑远的思绪，江以宁没多思考就应下了。 “好啊。” “我还以为你没这么早过来呢！这会儿其他人都还没回校，要不要把喵喵和许治也叫出来？之前他们来不了你的订婚礼，差点没哭死。” 黎北卿口中的两个人，正是摩托车小群里三人组的两个。 她回江家的这两年，小群里依然热热闹闹，这么久时间依然对她五哥江亦煊爱得深沉又忠诚。 她实打实到现场去看五哥比赛的，也就那么一两次。 这三位粉丝，则是风雨无阻。 让她这个当妹妹的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如果他们有空，就都叫上吧，我也好久没见过他们了。” “哎，怎么可能会没空！”黎北卿轻哼，“大二，正在舒服的一年。” 又唠唠叨叨地说了好一会儿的家常话，这才定好见面地点。 挂了电话，时间正好跳到十二点。 江以宁喊了声正窝在角落休息沙发上玩手机的江雪，就准备出发了。 然而，屁股还没抬起来，敲门声先响起。 她抬头看了过去。 “进来。” 穆云霖推开门，精致的脸上带着笑意，正准备迈进来的脚，在看见江以宁放在桌面上的小挎包时，顿住了，笑意也垮了些。 “呃，温医生，你，这是准备要出去吃饭吗？” 江以宁点头。 “是的，你那边是不是有什么事？你进来说吧，能解决就先解决掉。” 穆云霖摇了摇头，往后退了一顿，双手猛摇。 “没事没事！我就是在想，你可能不知道食堂在哪里，要是你不嫌弃，我就带你过去，既然你要出去，那我不打扰你了，嘿嘿，我们下午再见！” 说着，也不用对方拒绝，非常自觉地带上门，出去了。 隔着门，还能听到她跑走的脚步声。 江雪从沙发里站了出来，顺嘴就点评了一句： “这小姐姐倒是知情知趣，招人喜欢。” 江以宁背起自己的小包，也默默给出点评： “你比她大两岁。” 江雪笑嘻嘻： “我不看年纪，各种武力条件里有能胜过我的，我都可以叫对方一声姐姐。” 江以宁微微偏头，看着她。 读懂小姑娘的疑问，江雪直言： “这小姐姐的爆发力很不错，这方面我大概可能也许要稍输一筹。” 随即，又找补了一句： “但我姐能赢。” 所有才用那么多不确定的词，并且喊“小”姐姐，是这个意思吗？ 江以宁：“……” 倒也不是怀疑江雪的话，穆云霖一个早上出出进进那么多次，江雪又是个习惯性暗中观察的人，能感知到对方的爆发力，或者其他小细节，也很正常。 只是，这好胜心…… 算了，有好胜心不全是坏事。 “走吧。” 两人往外走。 时值午休时间，大家都集中在一块，要出去吃饭，电梯的等候时间变长，电梯口的人也多。 江以宁走到电梯附近，排起的队伍，都快拐出电梯间了。 第二千四百三十九章 超级晦气的人 不知道人群里谁小声喊了句“是温医生耶”，顿时，前面排队等电梯的人，也都给纷纷往后看。 “哪个啊？” “在哪？” “嘘，别惊动人家！” 骚动不大，在电梯门打开后，就平复了一些。 陈副院长并没有全院公布江以宁的存在，除了各部门的领导外，谁都没有正式见过江以宁。 但，外面早就传得沸沸扬扬，仁和已经成为广深两地的医圈里“热搜词”，身在仁和又怎么会不知道温医生？！ 今天一早，确切的消息就下来了。 没明令，各部门只口头要求，不可以故意围观，不可以故意打听，更不可以妨碍温医生的行动。 提前敲打还是有用的，众人没在明面上起哄。 一个电梯间，五部电梯，来来回回各开了一次门后，空间终于松动起来。 江以宁也终于排到电梯的门前。 “温医生。” 这时，她身后传来一道压得很低的声音。 江以宁回头，认出是昨天离开仁和时，被穆云霖称作“林姐”的女护士，视线余光正好扫到护士的胸牌。 林珍。 见她看过来，女护士立即开口追问： “小穆怎么没跟你一块走？” 瞬间了然。 江以宁淡声道： “她忘记东西，回去拿。” 女护士“哦”地点了点头，主动微退半步，做出不再打扰的动作。 就在江以宁回过身的时候，偷听她小声嘀咕。 “我还以为她拿温医生搪塞我……害……” 电梯门打开。 里面已经站了好几个上层要下去的人，江以宁和江雪走进去，刚好满人，把身后的女护士挡在外面。 电梯里满满当当的人，安安静静的，接下来没再开门，直接下到一层。 所有人往外走。 随着人群一路往外走。 她的车已经等在医院门口。 江雪先拉开后车厢门，等自家小姑娘坐进去，关好门，她才钻进了副驾座。 未等车子启动，她就先笑了起来。 江霜冷冷斜睨了她一眼，然后，不为所动地转动方向盘。 就好像只是看到一个普通的神经病，没有理会的打算。 江以宁倒知道江雪在笑什么。 显然是听到她和那个护士的简短对话了。 笑完后，她还是没忍住，感叹了一声：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江霜目不斜视，丝毫没有打听的意思： “好奇心害死猫，你最好收一收你那些乱七八糟的突发奇想，专业点。” 江雪早就习惯自己双胞胎姐姐的古板，不想被揍，只能应声，她拖着腔调，长长地“哦”了一声。 “哦一拍就够了。” 训话继续。 江雪：“……哦！” 这会儿，轮到后座的江以宁笑出来。 不是第一次听双胞胎保镖的交流，但每一次都觉得挺有趣。 半小时后，车子停在目的地。 江以宁和江雪一起下车，但江雪的身影很快就融入了人群中，转眼消失不见。 小姑娘一个人去参加人生第一次同学聚会，虽然只有四个人。 走进约定好的餐厅，不等她寻找，就看见角落那边有人站起来，冲她猛挥手。 张妙星和许治到了，反倒牵头人黎北卿还没到场。 江以宁有些恍然，慢半拍才迈步走过去。 “以宁！！”张妙星先走上来，先是捉住她的手，把人上下打量了一番，“呜呜呜一年不见，你更漂亮了！这就是爱情的滋润！可是我大二了，还是母胎单身！” 本来还有点不真实的感受，瞬间被她打散，江以宁哭笑不得。 “你要谈恋爱，就要先腾出点假期。” 这三个人，把假期全拿去追她五哥跑，哪有时间谈恋爱？ 张妙星哭脸一收，换上铁皮面具，冷酷无情。 “那我还是选择江煊！” “我五哥何其有幸，得了你们这样的死忠粉。” 两人闻言，都笑了起来。 “说起来，我们跟江煊见面的次数，比见你要多不知道多少倍，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是通过江煊认识你呢！” “可不是嘛，江煊后面又邀请我们参加了几次日出车队的活动，都没见到你到场！” 虽然已有一年多没见面，但四个人一直待在一个小群里，时不时会聊两句，又有一个超大的共同话题——江以宁的五哥，这样聊起来，并没有什么陌生感。 三个人笑着聊了十多分钟，黎北卿才到。 跟给江以宁打电话时，带着明显喜悦不一样，此时落座的黎北卿，几乎可以用黑脸来形容。 三人收起笑意，问她发生了什么事。 黎北卿拿起湿纸巾，拆了包装袋，往脸上就是一顿揉搓，放下后，脸上就恢复了些笑意。 “哎，别提了，刚才在停车场遇到一个超级晦气的人，对线了一场，没事了。” 也间接说明她晚到的原因。 江以宁长时间没在深城，也没听这边的消息，但张妙星在她说完，就立即知道她嘴上这个超级晦气的人是谁。 “遇到罗歆婷了？” 黎北卿撇嘴，嫌弃之色溢出脸庞。 张妙星和许治互望一眼，只给出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 江以宁听到这个名字的瞬间，其实不太想得起来是谁，花了两三秒，才从记忆旮旯里翻出画面。 罗景曜的妹妹。 有了答案，就很快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她离开深城之前，罗家几乎已经快要退出深城的商圈，但罗景曜先是跟四九城的珠宝世家宋家联姻，后面又跟罗斯夫人达成合作，甚至把罗斯夫人请到了深城……这样一推算，罗家大概已经打了一个翻身仗，有足够的底气给黎家的千金大小姐脸色看。 黎北卿挥了挥手。 “没事，我刚才也没输，更不会把那种小人脸嘴的人放在心上，咱们点餐吧！我气饿了，要填肚子！吃甜的！” 众人被她逗笑。 “咸的甜的都点，咸甜永动机，包的。” “可！” “我记得以宁不吃辣，对吧？” “随便点就行，这家是正宗粤菜馆，没几个辣菜，样样都好吃，最近我家一直在这边吃饭，吹爆哦！” 四人把不开心抛开，四个脑袋凑在一起，同看两本菜单本，叽叽喳喳地讨论着吃什么。 然而，有时候就是这样。 什么不愉快，偏要来什么。 第二千四百四十章 “咕噜肉，豉汁排骨，耗油生菜，鱼香茄子煲，四个菜够了吧？再来个汤，就鱼头豆腐汤？再给卿卿来个甜的，木瓜炖雪蛤？不行？” “行，这个养颜也好吃！” “我也要一个，以宁也要的吧？” “都行。” “那点三份！就这样吧！不够再点。” 张妙星把菜单本合上，递还给服务员。 许治一脸无语： “喂，四个人好不好？！你问都不问我一句？” “反正你又不吃。” “你没问怎么知道我不吃？！” “之前……” 两人正斗嘴，江以宁坐在对面，左瞧瞧右瞟瞟，有一个问题不知道要不要问出来。 黎北卿轻笑出声，倾身凑到她身边，小声咬耳道： “是不是觉得这两个人很可疑？” 江以宁听到黎北卿这么说，那问题答案也几乎确定了，不用问出口。 在网络上，只用文字和表情包聊天，偶尔发发语音，这样的交流方式的死角太多，发现不了太多事情。 “那，我要跟他们说声恭喜吗？” 黎北卿耸肩，有点儿鄙视道： “恭什么，两个都不认账！喵喵那死家伙还骂我是大黄丫头，黄人看人黄！我就看这俩混账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说着，她又鬼鬼祟祟地奸笑了声。 “我每次跟他们出来聚会都会悄咪咪收集证据，准备以后用来打脸，不把这两家伙的脸给打肿，我不姓黎！” 江以宁：“……” 默然片刻，江以宁轻咳一声。 “记得到时叫上我。” 话音落下，两人对视一眼，一下子就笑成一团。 一桌子笑笑骂骂，气氛欢愉之际，一道不怎么和谐的声音忽然插了进来，如同泼了一桶冷水般，好气氛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怪不得那张嘴像个泼妇似的，原来是天天跟一群下等人厮混染的陋习，丢人不自知，嗤。” 四个人抬头的抬头，回头的回头，全看向声源。 “黎北——” 那人正想继续说话，视线却被回头的一张脸吸引住，不敢置信地瞠大几分。 被封尘藏在阴暗处的不好记忆，瞬间释放了出来。 让她一时间忘记了自己接下来打算说什么。 黎北卿已经把不愉快抛开，正乐着呢，那个恶心玩意竟然来了个回马枪，心情再次由晴转阴，不爽了起来。 “人贵在自知，罗大小姐连这点小道理也不懂吗？我跟谁混关你什么事？吃你家大米了？用你在这逼.逼.叨叨？滚！别逼我扇你！” 来人正是刚才提过的罗歆婷。 不过，她这会儿的心思已经完全从跟黎北卿较劲上移开，一双眼像黏在了黎北卿身边的女孩上，对黎北卿的斥骂一个字也没听进耳里。 好一会儿，罗歆婷才回过神来，只是那线视依旧没有移开，反而像估价似的，在江以宁身上来回扫视。 “江，以，宁。”她从记忆里翻出这个名字，“你竟然还敢回深城？” 江以宁其实对这个人的印象不深。 虽然都是嘉德高三重点班的同学，但这人据说高二就被保送，几乎不回教室上课，只在班里占了个名字。 如果不是跟明家人的拉扯，她大概不会留下这人的任何相关记忆。 江以宁像是没听见这人说话似的，既不动气，也不争辩，神色更是与这人过来之前一样，没多大变化。 罗歆婷太熟悉这画面了，几乎跟两年没有二样。 故作清高，故作人淡如菊，两耳不听不闻。 装作所有事情都跟她没有关系。 这个贱人就是用这个好像很欺负的样子，把罗明两家搅了个天翻地覆。 明家毁得彻底，罗家也岌岌可危。 “江以宁，别装了，你个杀人犯——” 黎北卿冷着脸打断她： “罗歆婷，把脑子装上再说话！” 就在这时候，江以宁忽然站起来。 罗歆婷心里一惊，猛地后退了两大步。 黎北卿的话已经提醒了她，画面相似而已，人的身份却完全是两回事。 眼前这个江以宁，不是当年那个莫名其妙的养女，不是她能招惹的。 深城和四九城虽然隔得远，但她家跟四九城的大家族联了姻，消息还不至于闭塞。 江以宁的江，是江家的江，不仅如此，过年前，她还听她哥说，江以宁……跟暮三爷订婚了。 罗家好不容易才喘过破产那口气，元气大伤，还需要时间慢慢恢复。 不能这个时候跟江以宁较劲上。 这么想着，罗歆婷再退了一步，正想说些什么糊弄过去，却见江以宁站起来，看都没看她一眼，微微倾身，拿过桌面角落的茶壶，就往杯子里倒。 淡淡茶香飘散开来。 她倒完香，放下茶壶，把那杯茶轻轻推到黎北卿前面。 “好了，喝口茶消消气。” 黎北卿收回目光，先看了眼自己面前茶，又看了看江以宁那张百看不厌的漂亮脸蛋，几秒之后，心情再次放晴。 她露出笑容，伸手摸了摸杯身。 “烫呢，我一会儿再喝。” “嗯。” 江以宁点了下头头，即随，抬手摁了下服务铃。 服务员很快就来了，见有人杵在桌过，觉得奇怪，便多看了眼，才笑着问： “客人，有什么需要吗？” 江以宁淡淡提出要求： “这个人妨碍我们用餐，能不能麻烦你，请人离开？” 服务员茫然地“啊”了一声，转头又看了罗歆婷一眼，确认江以宁说的就是她。 “这……”她转向罗歆婷，有些迟疑地开口，“这位客人，你是用餐，还是找人？有什么需求，可以跟我说。” 罗歆婷脸色有些黑，但刚才那会儿功夫，她已经在脑海里捋清了利害关系。 明面对上江以宁，她什么也不能做。 找晦气没找成，还被人赶—— 罗歆婷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服务员见状，都松了一口气，转头跟江以宁一桌说了句“有需要可以随便呼叫我”，这才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 罗歆婷大步走出了餐厅，迎面走来两个打扮清凉时尚未的女孩。 “婷婷，你跟熟人打完招呼啦？那我们也去吃饭吧？” 第二千四百四十一章 那女孩“哎”地叫着，追上去挽住罗歆婷的手臂。 “等等，婷婷别啊！你回去不也得吃饭嘛，别回去了，等吃过饭，我带你去做spa，这里的顶层有一家会员制的美容院哦！每天只接待五位客人，我特意找人借会员卡，还花了好大的力气才预约到号，本来打算给你们惊喜，咱去试试啊！说不定，做完之后你就不累了。” 罗歆婷微微皱眉，没等她说完，就听明白了。 这是有求于她。 一边听着，罗歆婷一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那女孩，脑子里把她的身份背景过了一遍，确定她家对目前的罗家有点儿用处后，装模作样地犹豫了一会儿，才松开答应。 “行吧，看在你面子份上。” 那女孩动作更亲昵了两分。 “婷婷你真好~” 三人随便找了家餐厅坐下来，刚点完菜，那女孩就迫不及待要把话题朝自己的目的引。 毕竟，好不容易才把人约出来，饭还没吃就出了幺蛾子，谁知道接下来还会不会出什么状况，先把事情解决了！ “婷婷啊，之前……我好像听谁说过，你认识仁和的温医生？” 罗歆婷喝水的动作当即一顿，脑子里闪过一堆让她非常不舒服的画面。 今天江以宁非要把她的好心情给搞混了是吧？！ 同时，也瞬间明白，这人特意找自己出来，是为了什么。 她放下杯子，思忖片刻，才装作若无其事地开口： “谈不上认识，前两年我家有‘亲戚’挂到仁和温医生的号，是我陪她去的，当时见到那个所谓的温医生，我也知道她是谁，但……我不确定那个人就是温医生，因为那个所谓的温医生根本治不好我的‘亲戚’。” 那女孩瞬间瞪大眼睛，非常失望地“啊”了一声。 “不会吧？温医生没治好你家亲戚？” 同行两个女孩约罗歆婷出来之前，就特意做了调查，就查到的那些消息里，温医生可是神话一般的存在。 而且，这两年仁和出了几个明星科室，对几种罕见病非常有心得，名声远扬，连北方那边都有人会特地跑到仁和这边来求治。 据说都是受了温医生指导，才起来。 这些都是事实，官媒还点名称赞过的，这温医生的医术怎么可能会是假的？ 毕竟，仁和这么大的医院，完全没必要把功劳套别人身上啊！ 罗歆婷瞟了她一眼，淡淡道： “也不算没治好，是她根本没治。” 身边人的真实经历，怎么也比调查得出的信息要可靠得多。 女孩已经有些动摇，听到她这么说，也猜到几分，还是没忍住顺着她的话追问道： “为什么？” 罗歆婷用淡得不能再淡的语气，轻描淡写了一遍： “说是我们没有遵守仁和的规定，所以，不给我们治，那我们还能怎么办？我家‘亲戚’在挂到号的时候，都不知道有多高兴，还以为自己能再次站起来呢，结果一场欢喜一场空。” 发现自己治不好，就推说病人没守规矩？ 女孩顿时沉默了下来。 前两年想挂仁和温医生的号，真的跟买彩票差不多，温医生的名声开始传出来之后，能抽到就真稀罕了。 从温医生开始挂诊，再到她离开了仁和，能直接跟她接触的人，真本就不多。 也许，有人在中间销售了那个所谓的“神医”称号。 罗歆婷说完，喝了口水，作模作样地开口： “你怎么突然问起温医生了？” 那女孩轻叹了声，也没有隐瞒： “哎，我小姨前年底病了，住院一年多，医生看了不少，一点起色都没有，最近还越来越严重，我妈都快急死了，这不，前几天，我小姨现在的主治医生突然跟我妈说，让我妈到仁和找温医生试试，我妈当天就去，但仁和根本没有这个医生，也就挂不了号，后面我妈在仁和问了一圈，才知道这个温医生是怎么回事。” 她顿了顿，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 “就如你所说，那个温医生规矩多得很，砸钱也挂不了号……现在听你讲完，我觉得这个温医生大概也没什么真本事。” 就是这么到处打听，都打听到她身上来了。 罗歆婷也不接话，假装喝水。 另一个一直沉默听着的女孩倒是开口，说了说自己的想法。 “对，我刚才看了你查到的消息，也觉得那温医生不靠谱，特别是传说她治好的那些病，你没发现吗？几个病都是不同科室的？去年不就爆出过一个女医生，国外名牌大学毕业，学的经济，回国后就靠家里背景进了一个国家重点医学培养班项目，学得五花八门，什么都有，像个绝世天才似的，后面被已婚男拔萝卜带出泥，发现了问题，她根本就没有多少料，什么鬼天才，全靠背景托出来。” 那女孩点了点头。 “这事我也听说了，在热搜上挂了好几天。” 同伴拍了拍女孩的后背，安慰道： “别灰心，万一那个温医生也是这种人，你没把人找出来，反而是好事呢！” 那女孩叹道： “唉，这不都是我小姨现在这个主治医生推荐嘛！那个主治医生已经是我妈费了一番心思找出来的专业医生，在我小姨那个病领域里，数一数二的，国内可能都找不到比他更好的，他一推荐，我妈根本不会怀疑。” “大医生推荐的啊？”同伴顿时收住了吐槽，“这种推荐……也有点连带责任吧？” “我妈就是这么想的，她觉得，温医生要是不好，那个主治医生肯定不会推荐。”那女孩道，“这不正好温医生回了仁和嘛！我妈还以为我小姨要转运了呢！” 没再插话的罗歆婷听到女孩最后一句，下意识抬起了头，脱口问道： “你说什么？温医生回了仁和？” 女孩被她的大反应惊了一下，迟疑地点了下头。 “是啊！这不就是因为她回了仁和，我才想起你之前提过她嘛。” 罗歆婷笑了出来。 第二千四百四十二章 因为黎北卿几人的寒假还没结束，下午行程自由安排，江以宁便跟三人多待了一会儿，逛街闲聊了小半个下午。 下午快四点的时候，才回了仁和。 人前脚刚迈进办公室，门还没来得及关上，手机先嗡嗡地震了起来。 她一边往里走，一边拿出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 一串归属地四九城，没有备注的号码，但她记得这串数字。 伊蕾娜·布朗上一次打过来，就是这通号码。 沉思几秒后，她还是点了接听。 正式接通，却谁也没有开口。 将近一分钟的沉默，最终还是对面先开了口： “江以宁，我们谈谈，我……请求你。” 自从那个荒谬的打赌结束后，这位高高在上的外国交流生，就很习惯用这种妥协、退让、低头的语气。 弱势，总是容易引起别人的心软。 面对面还好，会多一份真实感，不容易受迷惑。 像现在这样，通过电话交流，稍有放松，说不定就会受影响，被她动摇。 江以宁走到办公桌边，摁了免提后，就把手机扔到桌面上。 “嗯，你说。” 一边说着，一边拿下小挎包，又把薄薄的外套脱下，换上医生白褂。 语气、态度，闲适得如同接了一通普通的应酬电话。 手机那边的人大概也没料到她会是这么个态度，一时间又沉默住了。 片刻后，她才再次开口： “我是伊蕾娜·布朗！” 江以宁这么儿已经扣好白褂的扣子，在位置上坐了下来，一手拿过桌子上的文件翻了起来，语气态度依然没变。 “我知道。” “说吧，我可以给你五分钟。” 然而，她话才刚说完，敲门就紧跟着响起。 江以宁顿了顿，改了说法： “你等几分钟吧。” 说完也不给她选择的机会，便直接摁了呼叫保持，在不挂断电话的同时，暂时切断通话。 随即，便扬声让门外的人进来。 没有意外，来人正是她在仁和的助理，穆云霖。 “温医生您回来了，上午你交待给病人做的检查项目，报告结果已经出来了，您看看。” 她走到办公桌前，把一小叠文件放到江以宁面前。 江以宁朝文件最上面的那页扫了一眼，伸手接了过去，随意翻了前面几页，道： “剩下的，等我看完再做决定。” “好的。” 工作交接暂时结束，穆云霖却没有离开。 她站在江以宁跟前踌躇了下，还是小声说了声“谢谢”。 是为中午江以宁没有在林护士那边戳穿她的谎言，而说的谢谢。 江以宁仍然低着头翻动报告，声音淡淡： “不用谢，不过，私生活最好别影响到工作。” 穆云霖身形一僵，那张雌雄莫辨的漂亮脸蛋顿时写满了尴尬。 “我知道的，温医生，我向你保证，绝对不会把私事带到工作上。” “嗯。” 江以宁说是这么说了，但实际上并没多在意。 提一嘴让别人知道自己的底线，工作上更方便磨合。 毕竟，都是一些很好解决的小问题。 对话结束，穆云霖便退了出去。 等开门关门的声响散去，她伸手拿过手机，再次点开通话。 “还在吧？说吧。” 免提外放的功能，让通话的声音变得更清晰，手机那边传来一阵沉长的吸气声，仿佛在压抑自己的脾气一般。 “我……我想跟你做个交易！你把乔还给我，我可以给你所有我能给得出来的东西！” 江以宁声色冷淡依旧： “布朗小姐没有忘记，在小前个月前，你向我提出想见人的交易，我没有答应，你觉得伸手要人，我就会答应？” 见面的要求，都没有答应，竟然就想迈出一大步。 “看来布朗小姐的情商跟普通人没多大区别。” 跟自认为高人一等的霍华德人说，他们跟普通人没有区别，这种话，听进伊蕾娜·布朗的耳里，如同辱骂一般，刺耳至极。 “江以宁！” 刺耳的女高声，瞬间从听筒并发而去。 让窝在办公室角落玩手机的江雪，都忍不住抬起头，皱着眉朝这边看了一眼。 伊蕾娜·布朗也只叫喊了一声，很快就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继续说道： “你们扣留乔·霍华德根本没有任何用处！没有人能从他嘴里挖到信息，而你们江家人……根本不敢动手杀他，只能一直留着他！别告诉你，你不知道这样做，是在给自己加风险！霍华德人不会一直留着隐患不处理！” “江以宁，我愿意拿出我手上所有东西跟你交换，趁他还有价值，把他脱手不好吗？” 江以宁等她说完，才轻轻笑了声。 “听完布朗小姐的话，我想起矛和盾的故事，突然来了兴趣……布朗小姐猜，乔先生的盾是最牢不可破的盾，而我，能不能做出最无坚不摧的矛？” 伊蕾娜·布朗瞬间沉默了。 如果江以宁是霍华德所期待的天才，那么，她攻破乔的防御，就是时间问题。 原来，是在打着这个主意。 如果是这样，乔就算不背叛，最终也会成为真正的弃子。 “五分钟到了。”江以宁道，“如果布朗小姐留在华国没有别的事情可以做，不妨研究一下我们华国上下五千万的文化底蕴？再见。” 说完，就准备要挂电话。 伊蕾娜·布朗连忙喊住她，不甘心道： “等等！我说了，我可以把我有的，都给你！什么都可以！因为我输了，里斯……我不能回M国了！我只剩下乔这个哥哥了……” 江以宁听出她的话中话，忍不住微微挑起眉头，直白地摊开来说： “你的意思，我可以理解为，你要代替你的哥哥，背叛家族，他不能说的话，由你来说？” 手机那边沉默了很久一段时间。 伊蕾娜·布朗才回答： “……是，我就是这个意思。” 老实说，回顾整个打赌比赛，江以宁一点也没看出来，伊蕾娜·布朗对乔·霍华德如此情深义重，嗯，反过来倒是看出一些来。 江以宁思考了片刻。 “我先考虑一下吧。” 第二千四百四十三章 过了明路 见江以宁挂了电话，角落那边的江雪才慢慢悠悠地开口： “那个交流生又憋着坏水想搞事情了吧？” 也许一个人会因为某个挫折而有所改变，但伊蕾伊·布朗从出场到退场，江雪都看在眼里，就算有脚来判断，也能断定，那个交流生不是会牺牲自己的类型。 她高傲，目中无人。 江雪跟着江以宁见过她几次，除了江以宁本人，她连余光都没有给过旁人，包括京大的教授。 当时江雪就大概判断出来，这个人，只会看见比自己“高”的人。 乔·霍华德绝对没有在伊蕾娜·布朗认可的范围里。 她会牺牲自己，去救一个不在眼里的人，怎么听都像一个笑话。 江以宁认同地点点头。 江雪皱眉。 “如果她这个时候搞事，会不会给你添麻烦？我们需要提前做点什么吗？” 看江雪的样子，大有先下手为强的架势。 江以宁把手边的文件往前推了推，身体放松地往椅背靠去。 “她目的已经告诉我了，不用特意做什么，她想的那些，大哥都考虑到，他会解决的。” 江雪愣了愣。 “她有说自己的目的吗？” “有啊。”江以宁唇瓣微微勾起，“她不是说了么，霍华德人不会一直留着隐患不处理……她大概是想把乔·霍华德做成导火索吧。” 导火索……意思不就是，这女人想挑起江家和霍华德之间的斗争吗？ 江雪听完，深感一阵无语。 “难道她还不知道，乔·霍华德落入我们手中的理由，光明又正大吗？” 那些人算计出手的时候，自家双胞胎姐姐也被卷了进去，险些成了要挟江以宁的人质，江雪出于泄私愤的原因，参与了部分过程。 又因为她是江以宁身边的保镖，暮家对她有爱屋及乌的意思，许多事情都没有隐瞒，她知道的，比她家这位懒得管事的小姑娘，要多得多。 在知情人，包括江以宁的角度来看，这事件的过程，就是乔·霍华德对江以宁出手，却被反杀，目前成了暮三爷的阶下囚，事态在私斗、私刑那一列里。 实际上，这一系列行动，都过了明路。 乔·霍华德在暮三爷手里，后面移交了给江亦燃，但冯·史密斯则跟祝荣恩一样，正在被官方刑拘调查中。 前者身份在华国不合法，后者本身已经干了违法事。 不管霍华德那边是想走明，还是走暗，来要人或挑事，暮沉都占着高位。 等乔·霍华德在暮江两家手上彻底失去价值后，他就会顺理成章，去当他的冯·史密斯，最后大概率会被当成跨国间谍来处理。 暮沉和江亦燃早就帮他定下结局了。 江以宁摇头。 “应该不知道吧？” 大概谁也没想到，暮沉会把一个双重身份的人，真的分成两个人来用。 江雪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评论才好，半晌，又问： “你刚才说考虑，是想干什么吗？” 江以宁沉默了几秒，还是说了实话： “我想要那个药，但具体还没想好怎么做，先想好再说吧。” 也还得看伊蕾娜·布朗能“牺牲”到哪个地步。 希望她着急一些吧。 人越着急，做事越容易出差错，一旦出现差错，人也最容易失去冷静。 如果伊蕾娜·布朗能把她身边的霍华德人全暴露出来，那就最好不过了。 江雪看了小姑娘一眼。 “不管你想做什么，做之前，一定要跟身边的人说一声，当然，如果能你只负责想，执行交给别人，那就更好了。” 江以宁听懂她的意思，心里暖暖的，唇角悄然上翘。 “好，我负责想，执行交给你。” 这话一出，江雪顿时垂死病中惊坐起，整个人从沙发上蹦了起来，拎着手机就冲过来。 “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我没逼你，来来，再说一遍，我录下来。” 江以宁：“……” 好说歹说，也没能说过想手握证据的江雪，江以宁无奈，只好把话再说一遍，让她录进手机里。 江雪不仅录音，还要备份，并分享给江霜。 江以宁看着抱着手机在忙碌的江雪，幽幽评价了一句： “我看你的爆发力就很厉害，霜姐也未必能赢得过你。” 就说她蹦过来那一下。 江雪仿佛没听懂小姑娘的阴阳怪气，脸上笑嘻嘻。 “其实我也觉得是，就是嘴上意思意思，让让我姐，谁让她是我姐呢，对吧！” 江以宁：“……” 她身边好多厚脸皮的人啊！ 是天生，还是被传染了？ “不跟你闲聊，我要工作了。” 前半段工时，她借着仁和给的自由度，在外闲逛，剩下的后半段工时，至少要把她自己应下来的工作给做完。 “嘿嘿，我不吵你。” 一直忙碌到六点，一通电话将她从忙碌中拉了出来。 治疗方案刚好写完，江以宁先点了打印，这才拿过手机。 没有备注的号码，归属地是广城，她认得号码。 明倾函。 迟疑了下，还是点了接听。 “喂？” “以宁。”手机那边传来明倾函有些绷紧的声音，“你现在方便说话吗？” “你说。”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江以宁的声音过于冷漠，明倾函沉默了几秒，才低声说道： “……鉴定出结果了吗？” 那天包厢拿到叶棠的头发，已经过去两天。 加急鉴定，这会儿应该可以拿到结果。 江以宁道： “结果还没有全到。” 明倾函一听就反应过来，江以宁不仅不在叶家的势力范围内做鉴定，还在两个以上，不同的鉴定机构进行。 可能不仅机构，大概率还分了好几个地方。 真的有必要谨慎到这个地步吗？ 也许……不是谨慎，而是真的厌恶跟叶家扯上关系？ “如果你急着要结果，我可以先发给你看。” 江以宁的声音把明倾函飘远的思绪拉了回来。 “好。” “嗯，你注意查收信息。” 明倾函听出她有结束通话的意思，连忙出声喊住她。 “等等，以宁！” “还有事吗？” “嗯……”明倾函踌躇了下，声音小心翼翼，“妈她想回深城走走，那个，你，同意吗？” 第二千四百四十四章 同卵双胞胎姐妹 如果叶棠只是单纯想回深城走走，没有别的目的，又何需问江以宁的意见。 这明显是想有来往交集的意思。 江以宁听得明白。 “深城不是我的私人地方，叶女士想回来，不用征求我的意思。” 明倾函忍不住想要叹气。 他对叶棠和江以宁之间的关系，感受其实还蛮复杂的。 江以宁和明承康的亲子鉴定是经他的手做的，当时不仅做了江以和明承康的鉴定，也做了自己和明承康的，他非常确定他自己跟明承康的父子关系，江以宁则不是。 他拿到鉴定报告后，脑子里闪过很多想法。 有抱错中的抱错，也有叶棠出轨，甚至一度猜测过，根本不存在抱错这回事，明倾城就是他的亲妹妹。 想法在他脑子里，而他看到眼里的却有两个事实，一个是江以宁不承认自己跟叶棠有关系，第二个则是，在叶家，存放着叶棠和江以宁的鉴定报告。 第一个他只觉得是江以宁不愿意跟他们家扯上关系的最后倔强，第二个才是无可争辩的事实。 何况，叶棠似乎有大部分时间也认为，江以宁是自己的孩子。 几度衡量之下，他选择中立。 既主动不打扰江以宁，也不否认叶棠和叶家人的想法。 他还以为，这种微妙的关系会一直持续，谁也不会主动点破。 没想到，才一年多过去，江以宁突然出现搅动这段关系。 而且，是有备而来。 但他还是偏向相信亲子鉴定。 “以宁，妈她——” 本想说些缓和话，这话才刚开了个头，江以宁像是猜到他想说什么似的，语气强硬地打断他： “明先生，报告已经转发给你。” 明倾函愣了愣，慢半拍地反应过来，江以宁的意思，是让他先看过报告，再行决定做其他事。 思索了两秒，他应了声。 “行，我这就去看，报告结果有什么问题，我再联系你。” 通话结束。 明倾函垂放下手，抬眸望向远方的天空。 傍晚夜幕已经开始放下，暗暗沉沉的天空没什么能看的，倒是天空之下，华灯初上，明灿灿地照亮了广城。 没站一会儿，身后的推拉门传来声响，紧接着，便传来叶棠的声音： “倾函……以宁怎么说？” 明倾函转身，没有回她的话，而是道： “她把报告发过来了，我们一起看？” 叶棠张了张嘴。 “不是她直接说结果么？她还是不愿意接受现实。” 明倾函沉默了两秒，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接她这个话题。 叶棠的心思忽然就活跃起来，自顾自地猜测： “她让我们自己看，是怕说谎被听出来吧？她发的报告，依我看，多半被改了吧？” 这话里含着什么意思，明倾函听得出，他莫名不喜欢叶棠对待江以宁的态度。 记忆里，叶棠从来没用过这种态度，对待明倾城。 对那个抱错的妹妹，从来都是捧在手心上宠，不管她说什么做什么，都是无条件的夸赞。 能怪江以宁极力撇清关系么？ “妈，我们先看看。” 叶棠这两年经历了大风大浪，人也变得敏感许多，瞬间就听出儿子话里带着些不悦。 她抿了抿唇，不太情愿还是顺从了他的意思。 两人回了室内，为了方便阅读，明倾函绕到书房拿了笔记本电脑，才在叶棠旁边坐了下来。 两三分钟的等待和操作，江以宁发过来的邮件就打开在两人面前。 邮件正文没有内容，只附了四个文件。 明倾函随便点开其中一个，几秒的负载，一份亲缘鉴定就打开。 没有看其他内容，直接拉到结果部分。 【基于15个不同基因位点结果的分析，两份待测样本A和B的血缘关系为同卵双胞胎姐妹关系，概率为99.99以上。】 看清结果字样，明倾函和叶棠均先是一愣，即随被惊得失声喊了出来： “同卵双胞胎姐妹？！” “荒谬！荒唐！”叶棠扔开刚才坐下顺手抱到怀里的抱枕，又惊又气，“她怎么还是这样！我还以为她去了四九城，上了大学，总该会稳重一些！在这种严肃的事情上开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明倾函冷静下来，正准备再仔细看看报告，才发现，这个文件里竟然有三份鉴定报告。 “妈，还有两份报告。”他把结果念了一下，“待测样本A和C为母女关系，B和C属旁系亲缘关系。” 这个结果，还真的出了明倾函和叶棠的意料。 A和B是同卵双胞胎，C是A的女儿。 如果C是江以宁，那A和B到底都是谁？ 叶棠整个人都懵了。 “妈。”明倾函忽然想起什么，“那天，以宁特意问过你有没有姐妹，或者叶家还有没有跟你差不多年纪的女性。” 叶棠也想起来了。 “我跟她说，我没有姐妹，可是，我的确没有姐妹！” 而且—— 她有些不敢相信地望向电脑屏幕。 还是同卵双胞胎！ 这怎么可能！ 活了四十多年，忽然跟她说，她有一个双胞胎姐妹……这比江以宁不是她女儿，更让她震惊！ 明倾函皱眉沉默了一会儿，随即，将其他三个附件一一点了预览，查看内容。 除了三个样本的代编号有所不同，结果都是一模一样。 叶棠听着明倾函念完几份结果，人依然没办法从中回过神来。 她有个四十多年没有见过一面的双胞胎姐妹，甚至，她才刚知道对方的存在，这可能吗？ 怎么想都不合理！ 叶家又不是什么养不起孩子的穷人，改革开放后，叶家在广城商界、医圈的地位就没被动摇过！ 绝对不可能做出抛弃女婴那种封建事情！ 也不需要做这样的事！ 可是—— 叶棠猛地站了起来，就朝着门的方向走。 时倾函几乎在她有动作的瞬间，就猜到她想做什么。 他连忙扔开笔记本电脑，冲过去把人拉住。 “妈！你先等一下！” 叶棠甩动手臂，想挣开儿子的手。 “我要回叶家，我要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明倾函用身体挡住她的去路，双手改扣住她肩膀。 “妈！你冷静一下，不要冲动！” 第二千四百四十五章 她想要你的协助 明倾函知道叶棠这是想回叶家问个清楚。 但，没有任何准备，贸然冲回去问这种问题，想也知道不会得到真正的答案。、 叶家瞒了叶棠四十年多年，这么长的时间，大概早就准备好各种应对方法。 “你要我怎么冷静！” 叶棠用力甩了几下手，也没能把儿子的手给甩开。 也就这么会儿，那股直冲脑门的混乱劲儿也缓缓沉了下来。 澎湃过后，她不再甩动手臂，连动都不想再动一下，整个人被消沉笼罩住，直直地跌坐回沙发上，脸上布上一片麻木的茫然。 她的家被拆散了，结果，散的原因竟然这么搞笑。 宛如一场无妄之灾。 甚至，过去将近两年，她还被蒙在鼓里。 把她害成这样的，竟然是她的至亲！ 父母、兄弟，还有一大群乱七八糟的亲戚，想到这两年时间，他们在她面前笑得那么无害，还时不时地给予她实质的关心……他们到底想对她做什么！ 思及此，叶棠心底涌出一阵阵毛骨悚然，身体控制不住地打着颤。 明倾函见她不再冲动，也在她身边坐了下来，轻轻揽住她的肩膀。 “妈，你看看，这一骗就是几十年，叶家没有你我想象中那么简单，不知深浅的时候，你不能贸然冲。” 不然，真不知道会被沉到什么地方去。 一个从80年代初就在广城屹立至今的大家族，绝对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这会儿，叶棠也回味过来，心中更加彷徨不安。 “那我该怎么办？” 从出生到离婚回家，叶棠早就习惯把娘家当作自己的后盾，可现在这块盾竟然铺满了刺，随时有可能把她刺得鲜血淋漓，甚至丧命。 明倾函沉默了一会儿。 “我也不知道，但……我们先搬回深城，之后的，见一步走一步。” 叶棠听懂他话里的意思，这是打算借江以宁的庇护。 找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小姑娘寻求庇护……那画面太刺眼，她根本想象不下去。 可是，她现在能找的人，也只有江以宁了。 江以宁把对叶家的敌意放在明面上，而叶家对她却是一而再的让步妥协，虽然不懂这其中又隐藏了什么，但江以宁也不需要担心，因为她背后有江家、暮家，她有宽阔的退路。 不管发生什么，江以宁站的位置，都是最安全的。 叶棠良久，才挤出一句话： “……以宁她，不喜欢我。” 花了三年，一份鉴定报告拍到脸上，如今，叶棠再也无法自欺欺人。 她在江以宁眼中，只怕从头到尾都是一个跳梁小丑吧。 所以，那女孩从来没有向她乞求过半分亲情，冷冷淡淡把自己置身事外，任何偏爱、针对，都撼动不了她半分。 明倾函看了她一眼，多少能猜到一些。 当初，明家把江以宁接回家，他还在外留学，又正是留学最后的冲刺阶段，叶棠除了日常慰问电话，几乎不会说其他事情，明承康那个削尖脑袋想把明家往四大家族挤的，就更不用说，那是一年也不会聊上一通电话的好父亲。 家里的事，除了明倾城打过几通告状电话，和通过好几层渠道传进他耳里的，为数不多的消息外，他几乎什么都不知道。 在偏听偏信的环境里，他对江以宁的印象并不好。 倒是后来这两年，他才慢慢了解到江以宁到明家那大半年发生的事情。 把人接回来，没有好好对待，对外也只宣称是养女，被外面各种流言中伤，明家人却当作听不见，没有任何作为。 这样的开局，的确没有挽回的可能性。 “别担心。”明倾函缓缓地开口，“她回来深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上你，绝对不是因为你是当事人之一这么简单，极大可能是因为……她想要你的协助。” 包括要DNA样，这种小事。 以江以宁现在的身份地位，她有一百种以上的解决方法。 她都没有使用，而是用了最不可思议的一种——她明显不想接触叶棠、叶家人，却选择了见面，当面索要样本。 叶棠是叶家人，又离婚回了娘家，可以自由进出的叶家，不会引起注意，借叶棠探查叶家的事情，最是方便不过。 又或者……明倾函视线下意识转落到扔在茶几上的笔记本电脑上。 同卵双胞胎。 存在这种关系，她应该也会想尽办法拿捏住叶棠，好避免后面的计划被打乱吧？ 叶棠哑然，但稍微想想，也觉得明倾函的说法合理得有些诡异。 像江以宁会做得出来的事情。 “……我知道了。” 只要江以宁想要她的协助，总会主动露面开口的。 明倾函轻轻拍了拍母亲的后背，低哄： “妈，你应该也累了，今天就早点休息吧，搬深城的事，也不是说搬就搬，还得给出合理的理由。” 当然，这些也只是哄她的话。 理由有现成的，不用费力气找。 说着，就要把人扶起来。 叶棠摁住他的手，脸上茫然的神色依旧不减。 “你说，以宁不是我的女儿，那我的女儿在哪里？” 明倾函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叶棠目光空洞，脑子不住地回忆当年的事情。 “当年我真的有怀孕生子吗……我都快糊涂了……” 当然不可能是假。 即使事情已经过去二十年，当年那个浑身紫黑，随时会死的婴儿，给她的震撼，足够她记一辈子。 明倾函低声道： “只要跟着以宁，我们肯定会找到真相。” 江以宁这次回来，大概也是冲着真相而来。 如果叶家真的想把江以宁认回叶家，就不能再在这件事上做隐瞒。 叶棠沉默了几秒，最终只是点了点头。 任由明倾函搀扶回了房。 明倾函看着自己母亲闭上眼睛，安安静静地躺好，这才走出房间，关好了门。 回到客厅，他拿起自己的手机，拨了一通电话出去。 “喂，阿蓁？我听到些消息，想跟你确认一下，以宁是不是回来了？我听说她现在在深城？” 第二千四百四十六章 得请吃饭了 仁和，高层某办公室。 江雪瞟了眼挂掉电话后，小脸写满冷淡的小姑娘，笑着哄道： “以宁，要不要喝奶茶？我请客？” 江以宁回过神，瞥了江雪一眼。 “已经六点了，你这个时候才来喝奶茶，晚饭就不用吃了。” 江雪见她愿意接话，便故意抬杠： “不吃就不吃呗，少吃一顿又不会死，有什么打紧的？” 江以宁拿起手机怼过去。 “你再说一遍，我录下来，放给阿沉和霜姐听。” 嘶。 好小气的小姑娘。 以牙还牙。 刚才逼她录音，才几分钟啊，就想要录回来。 江雪一边后仰躲开快要怼到她脸上的手机，一边伸手去推开面前的手机，借着推力挪动椅子的滑轮往后退。 “我才不说，我又不是傻子！” 说了是要被男女混合双打的。 而且，她姐和暮三爷还不是一般人，估计能打哭她，表面还找不到伤。 就江雪这么一下的插科打诨，那些残留的不愉快消散得无影无踪。 江以宁见她认怂，这才轻哼着把手收了回来。 “好啦，准备下班，别想着奶茶了，想想晚餐要吃什么，我们一起去。” 江雪嫌弃江以宁的口味。 “我不想跟你一起吃饭，你跟你家阿沉去就好，我自己吃。” 不能怪江雪嫌弃。 江以宁的口味清淡，而且，一丁点辛辣都沾不了，这跟无辣不欢的江雪，实在合不到一块去。 偶尔一顿可以，但凡连着这样吃两顿，那绝对不行，一点也不能妥协！ 江以宁看着她嫌弃的模样，忽然叹了口气。 “？”江雪眉心一跳，“不是吧，我才嫌弃一下，你就难过啦？” 关于口味话题，以前的饭点也会偶尔聊聊啊，不至少说一句就难过吧？！ 小姑娘不像这么脆弱的人。 江以宁摇了摇头。 “想起一点小事情，嗯……我决定，以后尽量少跟阿沉一起吃饭。” 江雪：“……” 她家小姑娘不是歹毒的人啊，才录个音，就想借刀杀人除掉她了？ 可要是让暮家那位知道，因为她说了几句话，才引导小姑娘做这种决定，他肯定要杀人……吧？ 江雪觉得绝对不是她的原因。 她追问： “为啥啊？” “阿沉以前也吃辣的。”江以宁道，“但跟我在一块吃饭，他都不点辣。” 所以，两人少些一起吃饭，他就能多沾点她不能吃的口味。 莫名其妙被硬塞一嘴狗粮，江雪又是一阵无语。 “我怀疑你在故意虐狗。” 江以宁正想反驳，手机却再次响了起来。 以为是暮沉的来因，没想到，是远在四九城的许茵。 她没多想就点了接听。 刚点完，手机还没拿近耳边，就听到手机那边爆发出一阵高亢的尖叫： “以宁，恭喜啊！！你得请吃饭了！！” 江以宁等她喊完才把手机贴近耳朵，对她的发言，有些莫名。 “恭喜我什么？” 手机那边寂静了一秒，许茵的声音带上一抹不敢相信。 “不是，你竟然不知道？！” 江以宁回想了一下自己最近的行程，确定没有什么值得恭喜的。 这才问道： “发生什么事了吗？” 许茵沉默了好久，幽幽叹了口气。 “《白色通道》，你还记得吗？就在三分钟前，票房过50亿，盛夏官博和电影官博都已经发了贺图。” 谁知道，他们的老板，反而什么都不知道。 哦。 江以宁想起来了。 盛夏那部在春节档上映的电影。 “盛夏所有事务，基本都是陈总在管理，嗯，一般的事情，我会晚一些才收到消息汇报。” 汇报应该已经发给她了，只是她还没有空去清空处理邮箱里的工作邮件。 许茵怀疑江以宁在凡尔赛，但没有证据。 一般事情会晚些收到消息……电影票房的信息，早就在热搜上挂了好多天，这叫晚些吗？！ 电影的主创团队都不知道收获多少鲜花礼炮，接受了多少场访问。 这位老板大概也不知道，《白》是今年春节档电影最大的黑马吧？ 哎，算了。 冷静下来一看，这很江以宁，非常符合她的作风！ 区区50亿票房算什么东西，她家阿宁根本不放在眼里。 “那你也一定不知道，你编曲作词的主题曲片尾曲和两首插曲，已经占了各大华语排行榜的前四了？” 江以宁默了默。 “……现在知道了。” 许茵哭笑不得。 一般人能拿到这样的成就，大概早就乐得找不到北了吧！ 别人不知道，反正如果是她，她一定要每秒就刷新一次关于自己的消息！ 还要把所有荣耀都截下来观赏，不仅自己观赏，还要让所有认识她的人也一起观！ 结果，江以宁压根不在乎这些。 哎！ 大佬果然是大佬。 “这都是值得庆祝的事情！我不管，我一个人就贡献了四张票房，正准备第五张，你得请我吃饭！” 江以宁轻笑出声，爽快答应了。 “行。” “不过我最近没在四九城，等我回去再请可以吗？” 许茵的目的重点也不是吃饭，有江以宁这么个承诺就够她饱的了。 “必须可以啊！不急，我等你！” 从江以宁那薅到一顿饭，许茵乐得不行，又叨叨地跟她说了些相关的热搜话题和她去看电影遇到的乐事。 “……前天我本来打算包场的，就在我家附近那家电影院，结果哎！你也知道我家离学校近对吧？我去问了好几个场次，都被人抢先包了，问了电影院才知道，是附近大家的医学院包场在看，都还没开学呢我真是服了！等过几天开学，我就更包不了。” 虽然也不是不可以去远一点的电影院…… 聊着聊着，许茵忽然改了语气，压低了声音，小声问道： “以宁，之前在盛夏，你不是有签谈千歌的意思嘛？现在什么情况了？” 这事江以宁知道。 “陈总跟谈千歌私下聊过，她有意愿，不过她身上还有合同，要等她的合同结束，再签约，下半年吧。” 许茵轻轻地“嘶”了声，喃喃地问： “不能早点吗？” 第二千四百四十七章 之前本就知道谈千歌跟她现在的公司存在不少冲突，听到许茵嘟囔，江以宁大概已经猜到了些。 “网上有流言？” 许茵一点也不奇怪江以宁会这么问。 她连自己公司拍的电影刚挤上前二十都不关心，还能指望她花心思去看圈子里的其他热门话题吗？ 可许茵就喜欢这样的江以宁。 这是在给机会她跟江以宁大聊特聊，毕竟，她根本接不住那些超高技术的话题。 “对啊，新年那会咱不是聊过嘛？电影上映，谈千歌的话题广场就热闹起来了，都说她人红是非多……最近这些是非越来疯狂了，挂了好多她的黑料，也不知道是真还是假，据说好多都是真实爆料来着。” 老实说，最近听了谈千歌唱的歌，又翻了些她的新闻，许茵是有些粉她。 这些都有一个前提，先有阿宁的作曲编曲，才有对谈千歌的喜欢。 虽然她也大概猜测到，这些黑料一口气在这个档口爆发出来，十之八.九是谈千歌跟她现在的公司起了矛盾，才会被黑，也看得出来，那个姓蒋的女人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吧，这些跟阿宁可没什么关系。 要是谈千歌会坏了阿宁的口碑，那说什么都不行！ “别担心，盛夏会看着办的，陈总处理这方面的问题，很有经验。” 许茵听完，先是沉默了两秒，忽然嘻嘻哈哈地笑了起来。 “也是！” 这些都是小事情，根本不用江以宁亲自操心！ 她得向以宁好好学习！ “以宁，我能不能申请走个后门，在盛夏给我个职位？只要不是清洁小妹，什么职位都行？我下个月底交了毕业论文，就是正式的985硕士了，也算是个人才，你不会吃亏的！” 江以宁愣了一下。 “你父母不是说想让你留校么？” 新年那会儿，几大家全聚在江氏的疗养度假村里，上了岁数的长辈们几乎每天都会聚在一块闲话家常，而年轻人也天天聚集，把度假村里的娱乐项目玩了个遍。 在那几天里，江以宁听了不少家长里短。 “常试一下嘛！我也没有现在就立即留校，还得把博士学位念下来。” 听她有自己的计划，江以宁笑了笑就答应了下来。 “行，你有空直接去盛夏找陈总安排就行。” “以宁，你真好！！” 许茵忍不住暗爽起来，心里美得直冒泡。 瞧瞧，阿宁多疼她啊！ 想都没想就直接答应了她的请求！ 嗯，她不能恃宠生娇！ 看了眼时间，已经过了六点，她克制住自己，多聊了几句就乖乖主动结束这通电话。 只是，挂电话前，还是表达了希望江以宁早点结束工作，早点回四九城。 这边江以宁刚挂电话，那边江雪就晃了晃自己的手机。 “你家未婚夫打不通你的电话，找到我这儿来了。” 江以宁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机屏幕，退出通话画面，就看到两条提示消息和一通未接来电。 两条消息其中一条是暮沉发过来的，问她下班没有，他过来接他，大概是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回复就给她打了电话。 发现她正在通话中，转而找到江雪那边。 江以宁的注意力却被另一条消息提醒吸引住目光。 一封被她特意提了提醒的未读邮件。 那是最后一家鉴定机构的报告。 故意给自己设定各种借口，各种最后限时，拖拖拉拉到永远的最后一刻……她真无聊！ 看吧，现在自己想的是什么？ ——等上阿沉再一起看。 结果，总能找到不行动的借口。 江以宁痛恨自己这种性格，偏偏就是改不了。 正唾弃着，手机震了一下，屏幕又跳进一条新信息。 【我到了仁和，宁宁忙完给我电话。】 江以宁敛起思绪，给他回了信息。 【这就来！】 点了发送，她把手机收进裤子口袋，随即一边解开身上白褂的扣子，一边对江雪说道： “我们回去了。” 江雪手机一收，人蹦起来，就做好随时可以出发的状态。 等江以宁换回自己的外套，两人便往外走。 今天下班接了两个电话，拖了些时间，电梯间的人已经散得差不多，没等多久，两人就上了电梯，一路通畅地走到医院的大堂。 刚走到一半，江雪忽然扭头，朝一个方向看了过去，同时，身体本能地把江以宁挡在另一边。 然而，跟她对上视线的，只是一对很普通的母子。 坐在领药窗口前面的座椅上，手上还拿着几张A4大小的纸张，等着领药的模样。 在视线对上的瞬间，那个母亲样子的女人就被吓了一大跳，慌乱地搂住孩子转移了视线。 江雪皱了皱眉，解除了警戒。 “没事，咱继续走吧。” 江以宁也往那边的等候休息区看了眼，这才跟着江雪继续往前走。 两人都似乎都没有发现，她们转开视线后，那个母亲的视线就再次盯了过去，眸底闪过一抹贪婪之色。 一走出医院大堂，江以宁就看见一抹熟悉又高大的身影，靠在绿道边的大树上。 她一出现，那人也看见她了，瞬间站直身体，迈步朝她走来。 男人那张没有表情，显得冷漠的脸庞，随着距离拉近，像冰消雪融般勾画出一抹浅淡却勾人的笑意。 江以宁怔怔地看着那抹笑，心脏没由来加速跳了两下。 明明交往了那么久，而且还订了婚，竟然还会时不时突然心动。 这人真是……脑海里跳出“妖孽”二字。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几秒里，男人已经走到她跟前，动作娴熟地拎过她的包包，挎到自己的肩膀上。 略稍粗糙的手指划过她的侧脸，将她因为快步走路而散落的头发拨开。 “宁宁，在想什么？” 男人声音含着笑，深邃的凤眸正灼灼地盯着她看。 就好像，已经看出她刚才那一瞬的走神。 江以宁：“……” 这种时候就要装死到底。 她挽住他的手臂，拉着他就直接快步往前走。 “我有话要跟你说，快走！” 第二千四百四十八章 感动全没了 有人来接江以宁，江雪非常娴熟，在合适的距离停住了脚步。 目光送那对小情侣，她脸上带着的惯常笑嘻嘻的笑意，瞬间就收敛了起来。 随即回身，视线扫向领药窗口前方的等候区，同时，手已经摸出手机，连解锁的动作都没有，就直接快捷拨出一通电话。 “姐，你还在监控室吧？查一对母子，女人年纪在三十到三十五之间，穿着棕绿色春季V领连衣裙，头发盘起，化淡妆，带着个六七岁的男孩子，孩子穿白色卡通T恤，和背带牛仔裤。” 江霜卫着手机，听完应了一声，一句多余的问题都没有发出，就开始行动。 打完电话，江雪借着开始昏暗的天色，闪身融入灯光没有照到的暗处，视线隔着医院的玻璃大门，一瞬不瞬，没有离开过领药等候区。 她心里计算着时间，几乎就在她估算的时间里，那对母子就从医院里走了出来。 前后脚离开。 显然，她的感知没有错。 “……晨宝乖乖，想不想吃炸鸡？” “想！” “那妈妈跟你说过的那些话，你都记住了吗？” “记住了！” “真乖，明天就让姐姐请你吃炸鸡。” “好耶！我还想喝可乐！” “只要晨宝按照妈妈说的话去，都会有的，姐姐每天都会给晨宝买好吃的。” “像哥哥那样吗？” “对，像哥哥那样……” 母子俩低声有说有笑，像一对平凡又温馨的母子。 江雪在暗处看着，并没有追上去，只望着这对母子的背影，渐行渐远，消失在拐弯处。 过了十来分钟，她的手机响“嗡嗡”地震动了三四下，像做了个什么暗示一般，震动就停了。 江雪也没有拿出手机查看，就径直迈步。 刚出医院的大门，就看到马路边一辆车子靠边停住。 她上车。 车门关上，江霜转动方向盘，淡声开口： “那对母子下午五点左右到医院，直接找护士打听温医生，之后，没有任何动作，一直坐在等候区，以宁刚走进大堂没多久，她就发现，我猜测她不知道温医生，但知道以宁的长相。” 来了医院，没有任何挂号寻医的动作。 这句话，印证江雪的感知，那对母子的确是冲着江以宁来的。 “也就是说，那个女人没有留下身份信息。” “嗯，监控和截图都做了保存。” 江雪闻言，打了个响指，笑着拿出手机。 “正好可以找暮总借点人去查。” 江氏虽然在南方几个主要大城市都有分医院，但除了医疗相关行业的，江氏在这边的势力，还真比不上已经开始各种扎根的暮氏。 当然，主要还是事关未婚妻，这事要是不交给暮沉去办，估计这位江氏的未来姑爷会不高兴。 资料包和说明很快编辑好，在发送前一秒，江雪忽然问： “要不要先跟以宁说一声？” “先查出身份。”江霜直视前方，“刚才看监控，看以宁的样子，她应该不认识那对母子。” 查出身份，划分事态等级。 太轻或太重，就没必要特意说。 前者说不说无所谓，后者直接解决，不需要把江以宁卷进去。 江雪可有可无地“嗯”了一声，就点下发送。 没有直接发给暮沉，而是发给了他的左右手。 一来，这些调查小工作本来也不需要暮沉亲自动手的，二来，她瞧着那对小情侣忙着谈情说爱，发给他也是要转一层到手下那，还不如等他的手下一边查，一边汇报，还省了她的功夫。 …… 就如江雪所料。 她口中的那对小情侣，还有其他事情要忙。 江以宁想打断男人的调侃是真的，要和他一起看鉴定报告也是真的，一起进行，也变得理所当然。 就在她低头要操作手机的时候，一只大手忽然正面连带手机一起握住她的半只手，屏幕自然也被挡住。 她不解地抬头，看向他，用眼神问：干嘛？ 那双深邃漆黑的凤眸紧紧锁在她的小脸上。 “宁宁知道自己的身份 么？” 江以宁愣了一下，桃花眼底的不解之色更浓了些。 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问这种问题。 “当然知道啊？” “嗯？” 男人就着握住她手机屏幕的姿势，朝她凑近。 两人除了手，就再也没有其他身体部位的接触，却也因为靠得太近，男人身上那股浑然天成的侵略感无时无刻地提醒着她，他的感在。 “……我是江以宁。” “对，你是江以宁。”男人沉声低语，蛊惑一般，引诱着她，同时，手轻轻划动，从覆住屏幕滑到她手背，又不紧不慢地将她的手据为己有般整只握住，低语还在继续，“你是江家的江以宁，但，也是暮家的江以宁。” 江以宁怔怔地望着他，已经猜到他想说什么，心脏怦怦地跳着。 两人的手，不知何时，便已十指紧扣地握在一起。 男人宣示一般，举起紧握在一起的手。 “二姓之好，你和我既是江家人，也是暮家人，在我们订婚的那一刻起，我们的世界就扩大了，本来的家，只占你我的一半，宁宁不要忘记了，你的另一半。” “懂我的意思吗？” 江以宁喉咙莫名有些干涩，这让她有些说不出话来。 半晌，她只能轻轻地点了点头。 他知道她的不安来源。 她对江家的亲人有占有欲，却没有彻底霸占的底气。 所以，他这是在给她去霸占的底气。 “不管结果如何，只有你能左右得了自己的未来，嗯？” 江以宁望着他，重重地点了下头。 “嗯！” “既然宁宁认可了我的话。”男人紧紧地盯着她，拖着腔调，慢吞吞地继续说道，“那是不是该有点行动表示一下？” 江以宁：“？” 什么行动表示？ 男人就是她肚子里有蛔虫，看见她略带茫然的表情，便十万分慷慨地给地明示答案。 他凑到自家小姑娘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随即，退开了些，笑意吟吟地望着她。 然而，江以宁小脸上那些刚被他带着的情绪收敛得干干净净。 小姑娘不仅面无表情地往后挪，还要把手给抽回来。 “我不！放开，我要看报告了！” 感动全没了。 第二千四百四十九章 你说得好，我爱听 在车上有暮沉这个不安分的“搅事”者，到底还是没能好好地看报告。 江以宁“被迫”做了行动表示，下车耳尖红得要滴血，而收到她表示的那个男人，浑身散发出一股子前所未有过的愉悦。 瞎子都能看得出来，他很高兴。 他牵着自家小姑娘一路回到住处，唇边的笑，都没有下去过。 两人住对门，两户的电子门锁也分别录入了两人的指纹，男人动作娴熟又自然，就打开了江以宁那边的门，牵着人走了进去。 将江以宁推到换凳前面，示意她坐下，他又打开鞋柜，先给她拿了居家拖鞋，放到她跟前，这才开始自己换鞋。 江以宁心情复杂至极地看着跟前的可爱拖鞋，一时没有动作。 以前就知道这个人做事有条不紊，有勇有谋，但—— 今天的感受特别深！ 一瞬间，刚才在车里，被他“逼”着喊出的……“名词”，江以宁就控制不住脸红。 烫嘴！ 她忍不住回想过往两人的相处模式，从他主动，到他引导她主动，再到如今…… 按照男人惯常的“循序渐进”，她大概很快就会习惯。 然后，习以为常地喊他老—— 嘶，打住！ 暮沉动作很快，换完拖鞋，见自家小姑娘还没有动，二话不说，就蹲了下去。 “我帮你换。” 江以宁回过神来，立即缩开脚，躲开他伸过来的手。 “不用！” 说完，她就把鞋子扒拉过来，自己换鞋。 男人也不恼怒，仍然笑意盈盈，就着这个半蹲半跪的姿势看她动作。 等她换了鞋子，这才跟着她一起站起来，往客厅里走。 就在拐进客厅前的一瞬，口袋里的的手机响了一下，他停住脚步，拿出手机，低头看了眼。 原本还相当愉悦的脸色微微冷了下来，不过，他很快就调整过来，快速地回复了一条指令过去。 收起手机再抬头时，男人的脸上再次流露出喜意。 那边江以宁已经在沙发上坐了下来，看到他的动作，随口问了句： “有工作？” “不是，工作都交待好了，不用我烦。”暮沉朝女孩走去，“是工作地方上出现垃圾，我让他们看着办。” 江以宁点了点头，向来不过问暮沉的工作，这种杂事自然更不会多问。 不知道是不是有男人之前那番话打底，此刻的心情已经轻松许多。 两人靠坐在一块，打开了第一份鉴定报告。 在看之前，江以宁其实是有底的。 毕竟，这也不是她第一次做亲子鉴定，结果早就能预料得到。 然而，当“同卵双胞胎姐妹”这个词出现在眼前，还是出了她的意料。 “怪不得。”暮沉先打破沉寂，“叶家会把你放在叶棠身边。” 从理论上来说，同卵双胞胎的DNA在起源上是完全相同的，只不过，细胞在后续分裂中，会因为环境或者其他细微的随机事件，而产生微小差异。 在没有父源基因样本的情况下，常规的鉴定就有可能无法准确区分出生物母亲。 叶家把江以宁放在叶棠身边，大概就是怕她私下偷偷做鉴定。 江以宁被认回明家之前，叶家就和江家拉锯过一段不短的时间，并且，江家完全没有掩饰过，对叶家的不信任。 但，也是因为这份不信任，叶家犯了一个错。 他们交给江家的那份鉴定报告，用了江以宁真正生物学母亲的DNA样本。 因为心虚，也因为江家手上所掌握的医疗技术，远超旁人，他们怕有意外。 可就是因为他们怀着这种心理，反而提供了真正的三方样子，被江以宁拿去跟叶棠的DAN做成A和B两份样本。 如果叶家只用叶棠的DNA样子……江以宁垂敛下眸子，勾起一抹冷笑，如果真是这样，她可能就只能被认定是叶棠的孩子了。 江以宁依然把剩下的四份报告都看了一遍，结果除了描述上有差别，几乎一样。 扔开手机，她侧身靠进暮沉的怀里。 “其实……也没有多大区别。” 不管她是叶棠，还是叶家的谁的孩子，从她的角度来看，真没有任何区别。 叶家为什么不让她真正的物生母亲出来认亲，甚至，叶家的成员里根本就查无此人……抛开这些可疑的问题，叶家说她是叶家人，这一结果，已经是既定事实。 “当然有区别。”暮沉顺势揽住她的肩膀，“宁宁生物学的母亲，又岂能被随意混淆，这么做的人，我们把‘他’归为不怀好意，谋财害命，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江以宁一顿，仰起小脸，望向暮沉的眼睛。 四目对视片刻，她忍不住笑了，烦躁的心情一扫而空。 小脑袋点点。 “必须理所当然。” 暮沉又问： “对待这些不怀好意，算计咱们的人，我们做点什么自保，是不是也理所当然？” “嗯嗯！理所当然！” 暮沉看着怀里小姑娘亮晶晶的眸子，里面巴巴地写着“你说得好，我爱听，再多说点”，模样可爱得不行。 勾得人想要一亲芳泽。 他从来都是个行动派，这样想着，便也这样做了。 双手捧住她的脸颊，低头吻了下去。 “唔！” 江以宁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睁圆双眸，狠瞪他一眼，最后……没有任何挣扎，随他亲吻了。 她的纵容，暮沉便就更不客气。 直到她气喘吁吁，实在受不住了，伸手要推开他，这才不情不愿地松开她。 一手扶着着女孩，让她倚着自己顺气，一手轻抚她的黑绸的发丝。 “宁宁。” “……嗯？” “等夏天，我教你潜水好不好？” 江以宁一脸问号。 为什么突然跳跃到这种话题？ 当然，重点还是，她没尝试的运动那么多，他为什么独独提出潜水？ 下一秒，暮沉就给了她答案。 “学潜水能锻炼肺活量，以后咱们亲吻，宁宁就不会喘不过气。” 江以宁：“……” 恨不得捂他嘴，不让他说话！！ 他脑子到底在想什么！ 江以宁推开他，整个人往沙发另一边挪了一个位置。 她指了指自己的手机，冷着脸说道： “严肃点，在说正经事！” 第二千四百五十章 暮沉是一点羞愧心都没有的，听到自家小姑娘这么说，脸不红，气不喘，语气更是理所当然： “我知道宁宁已经有自己计划和安排，出发来深城前，我就说过，我是你的刀，有用我的地方，宁宁直接安排就行，我会听令行事，其他的……” 男人说着，忽然一只手撑在沙发上，整个人倾斜，凑了上来，一手圈住女孩的纤细的腰肢，脸则埋进女孩的怀里。 就着这个半躺半倚的资势，他闷闷的声音从她怀里传出： “我是宁宁的未婚夫，只做两件事，一是永远站在宁宁身边，二是为自己谋幸福。” 江以宁：“……” 所以，教她潜水，就是在为自己谋幸福的方式之一。 直白得让她无话可说。 但他也说得对，她已经有自己的计划和安排。 这份鉴定报告唯一意料之外的，只有同卵双胞胎这一点，在她原本的预想里，她的生物学母亲，跟叶棠不是姐妹也是血缘非常接近的亲属。 前几天，她问叶棠有没有姐妹，就是这个意思。 当然，早在江以宁被接回明家的时候，她就已经调查过叶家，知道叶棠并没有姐妹。 她叶棠的时候，刻意地观察了她的微表情，并没有说谎的样子。 暂时排除她拥有超高说谎技巧的可能性，再结合，上一次叶清爱拿到手的DNA样本数量，跟她调查出来叶家人口数量也一致。 也就是说，她的生物学母亲，明面上是一个不在存的人。 又或者，她不是以叶家人的身份存在这个世界上。 这个叶家，就像一个迷雾重重的深渊一般。 与其在什么也没撑握到的情况下，跳进深渊，还不如等深渊里的人主动走到她面前。 让人在药交会上散播消息，她却完美隐身，就是垂钓的第一步。 她瞥了眼扔在沙发上的手机。 叶棠大概比她更震惊这几份鉴定的结果吧？ 活了四十多年，忽然得知自己多了一个双胞胎姐妹，如果只有她一个人，大概率会在知道真相的那个瞬间，就冲回叶家追问。 但，叶棠不是一个人。 她身边有人。 明倾函应该会劝住她。 明家没了，叶棠被叶家掌控着，在没有靠山的情况下，明倾函绝对不会轻举妄动。 再等等吧。 说她胆小也好，说她懦弱也行……江以宁低眸，看着赖在她怀里，像在撒娇似的男人。 拥有得越多，就越害怕失去。 这种感觉在两年多前，她就尝过一次。 ……再也不想再来一次了。 “宁宁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咯？”男人含着笑意的声音响起，“我现在就去安——” 江以宁思绪瞬间回到实现，冷声打断他的话： “我不学！” 暮沉幽幽抬眸，自下而上地望向她。 那模样，又委屈又可怜，也不知道他练了多久。 江以宁通通无视，挣钱开他的环抱，站起来。 “我要泡果茶，你要不要喝？” 毫不留恋地把人抛弃在沙发上。 “无情的女人！” 男人撑起自己，先低低地抱怨了一声，又咬牙切齿地说了声“喝”。 …… 风平浪静地过了两天。 在看完鉴定报告的第三天，她接到明倾函发来的消息。 他带叶棠回到深城，打算回到这个住了二十多年的城市散散心。 江以宁没有回消息，摁灭屏幕，把手机放回桌面。 正准备翻看挑选今天要看诊的病人，窝在沙发上的江雪忽然开口： “以宁，有人想讹你，刚被暮总的人扣住了，幕后推手也翻出来了，你想怎么处理？” 江以宁看向她，有些莫名。 “讹我？谁？” 江雪视线从手机上移开，满脸一言难尽。 “明承康的私子和他的小三。” 顿了顿，她又补充了一句： “就前几天，在医院大堂那边不是有对母子盯着你么？不过，你大概忘记了。” 医院里一天进进出出的母子，不知道有多少。 没有任何接触，就看那么一眼，又过了好几天，很难留有印象。 还有些事，她没有说出来。 当晚暮沉的人就查到那对母子的住处，第二天中午就把母子的信息查得七七八八。 说白一些，明家倒了，没有明承康，这对母子就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嗯，应该说是没有道德的普通烂人。 她们根本不可能有知道江以宁行踪的渠道，却精准找到仁和，等在那里。 明显背后有人帮忙。 暮沉不在意那对母子，更不把她们想干的事放在眼里，却十分重视那对母子背后的人。 这才又花了些时间，去查个清清楚楚。 “我记得。” 江雪闻言，给了江以定一个“牛.逼”的眼神，才继续说道： “就是那对母子，她们想在仁和里闹你要钱，那天她们过来大概是想提前踩点。” 要不是那个当妈的眼神过于贪婪，盯得她十分不舒服，这才提前发现。 不然，还说不准真会被她得逞。 这些当小三的人的想法，还真的让人难以理解。 傍的富豪都倒了，她不仅不另寻出路，竟然有脸跑到富豪孩子那里去要钱。 她难道不知道自己把人家的家庭拆散了，人家没弄天天天天天天天死她就算仁慈，她竟然还想让人帮她养孩子。 真的是异想天开。天 江雪表不不理解，但大为震撼。 当下像聊八卦似的，把那对母子这一年多跑明倾函和叶棠那要抚养费的事情说了说。 江以宁默了默，无语了好一阵，才道： “说清楚，然后把人打发掉吧。” 先不说她跟明承康没有任何关系，就算有关系，她也不会出什么抚养费。 法律上，就算是亲兄弟姐妹，也不存在任何抚养义务。 “行。”江雪不干涉小姑娘的决定，又问，“那幕后透消息给那母子的人呢？你要怎么处理？” “谁？” “罗歆婷。 夺式苛工载体验证明天天天天天天天天天天天天天天天天天奔驰骋 苦逼adf af d胯下午饭店里面积极限制作为什么的话说明天天” 第二千四百五十一章 理解力都不一样 听到这个名字，江以宁并不感到意外。 前几天跟朋友们吃饭见过罗歆婷，当时江以宁也没有给她留面子，私下会报复还挺合情合理的。 两年过去，这位高中同学，还是一如既往，一点长进都没有。 就是被家里的人惯着，才有底气做事不计后果，不用瞻前顾后。 这种人，虽然有些蠢坏，但还蛮让人羡慕的。 江雪见江以宁垂着眸子没说话，以为她在烦怎么处理，便说道： “你家那位说了，你只要说你想要什么样的结果就行，他让人去执行到你满意。” 她话里话外都带着对暮沉的称赞之意。 虽说江家也不是没有办法处理，但是这程肯定会复杂很多，并且还不是直接动手处理。 江雪在江家待久了，多少知道些医圈的规矩，南北之间是有一层壁垒的。 在南方这边，江氏也只在海城建了一家三甲医院，其他南方城市几乎看不见江氏的名字，不是没其他医院，而是江氏以入股方式参入了南方的医圈。 除了圈子里的人，这边的普通人就很少听到江氏的名字。 这种情况下，江氏想动用力量做点什么，难免要绕些弯路。 再加上，罗家的生意跟医半分不沾的，想动他们点什么，要绕的路就更多了。 倒是暮家，坐着各个高新科技行业的龙头位置，跟深城这边的老牌世家更是早早就缠绕在一块，合作深，吃得开。 让他去干活，那是分分钟的事情。 江以宁回过神，无奈地瞥了江雪一眼，总觉得这位保镖姐姐经常背着她，把她卖给阿沉。 明明是她的事情，她自己还不知道，阿沉已经知道了，并且动手查清楚了。 “也不用做什么，帮我转达我的态度就行。”江以宁淡声道，“没有下一次。” 江雪等了几秒，确定小姑娘只有这五个字。 “就这？” “……嗯。” 两人隔空对视了一会儿，都看懂了对方的眼神。 ——我想搞事。 ——我懒得搞。 江雪轻啧。 “咱小以宁总是这样，不爱热闹，也不关心外事，换作是我，我这就去干她了。” “其实她们做的那些事情，并没有多大伤害力。”江以宁不知道想到什么，忽然勾唇浅笑，“我以前就很少理会她们，最后都是她们自己在那跳脚。” 江雪闻言，没觉得哪里好笑，脸色反而更黑了。 小姑娘说很少理会她们……也就是说，以前经常有人这样找她的茬。 她不动声色地扫向坐在办公桌后面的女孩。 “行，我找人帮你转达。” 只不过呢，传话本身就是一种技术活，传的人有独立的表达能力，接受的人也有独立的理解能力。 这些能力嘛，本来就十分主观。 中间有人表达错了，有人理解错了，也很正常吧？ 江雪还十分自信，小姑娘说完这话后，就等于事情翻篇，只要对方不再搞事，她也不会再过问一个字。 毕竟，眼前还有一大堆事情在等着她忙呢。 哪有功夫应酬这些小打小闹啊！ 江雪十分理所当然地拿着手机打字，用自己的理解转达了江以宁的意思。 跟她联系的暮家人秒回： 【好的，我这就安排下去。】 江雪忍不住笑了出声。 瞧瞧，她转达一层，暮家那边的人又转达一层，后面到真正落实估计还得有一层。 这么多层的人，个个的理解力都不一样，转述出去的内容当然也要变化啊！ 江以宁本来已经当作对话结束，再次埋头工作，结果，忽然听到这么一声怪怪的笑，又忍不住抬了起头，问： “你笑什么？” 江雪双手还抱着手机，一脸无辜。 “不好意思，我在刷短视频，某音老给我推搞笑视频，我不笑了，不吵你，你赶紧干活吧。” 江以宁：“……” 员工催老板当牛马，是不是有点倒反天罡？ 算了。 工作中的时间，过得飞快，眨眼就到了十一点半。 每天固定几次的敲门声响起。 穆云霖拿着一叠资料走了进来，递到江以宁面前。 “我查了手术室那边的时间，这两天已经排满，所以，我就申请了下周一的早上，您看看，如果可以确定，就直接签名落实。” “还有这些……” 助理说一段，江以宁就看一份文件，没有问题的直接签下名字，有问题的便商议讨论。 穆云霖的能力高，工作效率也跟得上，事情处理起来非常流畅。 厚厚一叠文件，不到十五分钟就处理完毕。 “对了。”穆云霖一边把签了字和没签字的文件分开，并收拾好，一边说道，“陈叔，呃，我是说，陈副院长那边通知过来，说有一台病人想加号插进来，问问你的意思，病人名字叫叶棠，陈叔叮嘱我，一定要问你。” 江以宁来仁和前，规矩什么的，早就定好，这几天也不是没有想走后门的，但都被陈副院长一力全挡下了。 这会儿突然来了个意料之外，穆云霖连达这些话时，语气里带了些好奇，转述完，忍不住又八卦了一句： “我听陈叔的语气……温医生是不是认识这个病人？” 江以宁微微垂敛下眸子，并没有回复穆云霖的问题。 早上才收到明倾函发过来的消息，还不到下午，就来到仁和，速度比她想的倒是快了不少。 她以为，叶家那家会先过问。 江以宁抬眸，看向穆云霖： “可以，麻烦你先安排她入院，暂时不用做检查，对了，让她入住VIP病房，尽量不要占用普通的医疗资源。” 穆云霖像没想到江以宁竟然答应了，英气的眸子微微瞠大，露出惊讶的表情。 但她什么也没问，利落地应了一声“好”，就转身离开办公室，去做安排了。 不到十二点，穆云霖就回来汇报情况。 人已经住了进来。 “好的，谢谢。” “不用道谢啊，这是我的工作！”穆云霖笑了声，“陈叔还交待了我一件事，让我问问您的意思！陈叔说，你到仁和刚好一周，今天又正好周五，他想给你办个欢迎会。” 第二千四百五十二章 没等江以宁回复，穆云霖又补了一句： “哦对了，陈叔特意说了，出席的人，都是你工作上有对接的人，搞个小聚会，好互相认识一下，方便未来的工作，嗯，还可以带家属一起出席。” 江以宁听到聚会二字，本来就想直接拒绝，但听到她最后那句“可以带家属”，当即顿住。 特意加了这么一句，倒是有点像某人的风格。 “我考虑一下，午休前回复你。” 这会儿离十二点的午休息时间也没几分钟了。 穆云霖了解。 “温医生是打算问家属意见吧？好的，你决定好，直接发消息给我就好。” 说完，还冲她暧昧地眨了眨眼睛，这才转身离开。 江以宁拿手机的动作微顿，静止了两秒，才缓缓抬起头，看向前方。 穆云霖人已经走出了办公室，正好带上门，阻挡了门后的视野。 江以宁依然维持着看向那边的动作，一动不动，像在思考什么重要问题似的。 在沙发那边玩手机的江雪察觉到她的异常，顺嘴问了句“怎么了”。 江以宁这才收回了视线，葱白的手把玩着手机。 良久，她摇了摇头。 “没什么。” 说完，她就拿好手机，点开某人的通信框，编了条消息发过去。 【吃饭吗？】 某人秒回。 【当然吃！】 江以宁：【我现在去找你？】 某人没有回复，而是打了一通视频电话过来。 江以宁既想笑又无奈，盯着屏幕上的备注称呼，好一会儿才点了接听。 一张清隽无双的容颜便映入眼帘。 男人声音有些慵懒，但那双略嫌凌厉的凤眸却幽幽地盯着屏幕方向。 “宁宁，我很伤心，昨晚才跟你说过，我今天白天会去一趟珠城，你没记住。” 江以宁眨眨眼，没让笑意流露出来。 “我记得啊。” 手机内外静默了一瞬。 那边镜头前，男人换了姿势，坐了身体，拖着腔调“哦”了一声。 “原来宁宁在挖坑让我跳。” 显然，小姑娘发现提议欢迎会的幕后推手了。 这是要“兴师问罪”呢！ 男人倒是一点也不慌。 江以宁没有否认。 “果然是你怂恿的。” “没有，我没有怂勇。”男人立即否认，“我只是提议了一下，宁宁知道的，医疗方面，我是门外汉，所以，我绝对不会插手医院里的事。” 江以宁瞧着这人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心想，这跟医疗有什么关系？ 陈副院长知道暮沉是她的未婚夫。 她未婚夫的这个“提议”，又正中陈副院长的下怀，两人不就一拍即合么？ 陈副院长知道江以宁这次回来，可以不用再瞒着身份，就算以真面目示人，也没有太大关系。 不像以前，还是个未成年，跑去给病人治疗，不知情的人一看，肯定惊吓，谁敢相信这么个孩子，已经学医十余年，手上有行医执照，有中医师证书啊！ 即使她有累累治疗案例在身上，人们该怀疑还是会怀疑。 但江以宁还是像以前一样，对公开自己的成功，一点兴趣都没有，他才什么也没做。 温医生的未婚夫提议的欢迎正好，不会大范围公开，有作秀嫌疑，又能确保消息传出去，多好啊。 所以，陈副院长立即就着手行动了。 江以宁幽幽地望着手机屏幕。 “你就是想刷脸。” 暮沉灿然一笑，也不装了，直接问： “那，欢迎会几点开始，我会尽早赶回去？” “显眼包！”江以宁瞪他一眼，“时间晚一点再告诉你！” 女孩的纵容，无疑给了男人放肆的允许。 “我就知道宁宁最疼我。” 江以宁：“……” 就在这时候，听筒忽然传来一声十分刻意的“yue”声。 紧接着就响起向以轩的声音： “哎呀我的妈，谁来给我揉一揉啊，我一手全是鸡皮疙瘩！老天鹅，我好酸！” 一直看镜头的暮沉，抬起眸子，朝前向瞪了一眼。 “滚。” 向以轩“啧”了一声。 “谁给我把尺子，我来量量他的脸皮有多厚。” “没有，要量，一会儿你自己去便利店买。” 祁情冷漠无情的回答。 听到几个人的声音，江以宁惊讶大于羞涩。 “你们也来了？都在珠城？” “对哦，还有我，我也在！”镜头看不见的地方，苏瑞曦的声音响起，“今天早上到的，不过呢，咱们不去深城，在珠城呆两天就回去了。” 她也猜到暮沉在珠城有重要工作。 这几天，他白天都跟黎北庭待在珠城那边。 没想到连向以轩几个人也来了……没听到闻一宣的声音，估计又被自愿镇守四九城的工作。 “不不不，妹不是说有欢迎会吗？我们也——” 向以轩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暮沉打断。 “开车看前面！” 向以轩不死心。 “我——” 然而，还是只有被打断的份儿。 “只能带一个家属。” 镜头那边的吵闹静止了一秒。 向以轩连连咂舌。 “沉哥这脸皮，比长城都厚，我还买个屁的尺子！” 几个八卦又多嘴的人挤在一辆车里，暮沉注定没办法好好跟自家小姑娘说话。 更别说，还有一个拆台专业户向以轩在。 他只能在吵闹中抓紧说话的机会，叮嘱自家小姑娘中午要好好吃饭，傍晚的欢迎会一定要等他。 在一阵阵暧昧声中，挂了这通视频电话。 深城的二月份，太阳已经显现毒辣的味道，江以宁便没有走远，跟江雪直接去了医院的食堂用餐。 仁和的食堂跟江氏的有些相似感，所以，她还是挺喜欢的。 特意晚了十来分钟过来，这会儿食堂的人明显少了些，但，还是人满为患。 她和江雪各自点了餐，端着餐盘找位置。 “温医生！”位置还没找到，前面隔着几个位置，穆云霖站了起来，冲她挥手，“这里还有两个位置可以坐哦！” 跟穆云霖一个桌的人，也顺着她的挥手，扭头看了过来。 都是跟江以宁在工作上有交集的护士和医生助手。 她迈步走了过去，江雪跟在她身侧。 第二千四百五十三章 笑得好好看 江以宁坐了下去。 桌子上的气氛明显不如她过来之前那般轻松，除了穆云霖外，其他人都有些不敢开口聊天，同时，又对这位突然空降的年轻医生充满了好奇，时不时地偷偷打量，恨不得能看出点什么值得讨论痕迹来。 一周时间，足够让人看到这位温医生的能力。 可能暂时还不能完全看出深浅，但能力是一定有的。 也确定，她真的是两年前那位深城医圈里的神医，温医生，就是她一手把仁和推上名医院的行列。 现在提起某几种疑难杂症，大家几乎第一时间就想到仁和，知道仁和能治！ 连带的科室也受了惠，成为仁和的金牌科室。 也只有本院的人才知道，那几个科室，不仅仅得到温医生的病案参考，有不清楚或者延伸的问题，大家还能通过陈副院长找到温医生，请她进行解答指导。 知识面既宽又深，让那些向她寻求帮助的仁和医生都忍不住暗中怀疑，这位温医生，之所以叫“温医生”，其实只是一个代称，一个品牌，名字背后可能有一个大团队在运作。 不然，一个人能耐成这样，早就出名了，何必藏头藏尾，还费这个时间解决他们的问题？ 这两年，不管是对内还是对外，温医生对仁和的影响都很深，仁和的人却几乎都没有见过温医生。 毕竟，当年关于温医生的所有事情，都是陈副院长一手对接操办的，再加上，温医生接诊量不大，接的都是已经被其他医生放弃的病患，大家更没机会跟温医生接触。 回想一周前，他们第一次真正见到温医生的样子的时候，还以为陈副院长在开玩笑呢！ 但是，陈副院长把他们调出科室，组成一个临时科室，专门负责协助温医生。 这么大的阵仗，怎么看也不像在开玩笑。 饶是如此，大家还是花了整整一周，小心观察后，小心肝才总算稳住了。 不对，现在看着温医生，他们也还没能从失真感里走出来！ 两年前……这个女孩子成年了吗？！ 细思恐极！ 众人一边鬼鬼祟祟地吃饭，一边把自己的思绪扔进震惊的汪洋里，爬都爬不出来。 心情起伏归起伏，在江以宁坐下来前，大家已经大大小小地对好了暗号，确定陈副院长把他们挑出来给温医生打下手，是要重点培养的意思。 等吃得差不多的时候，穆云霖忽然笑着开口： “欢迎会安排在下午下班后，我们几个倒是聚在一起吃了一顿，要是被陈叔知道，一定得蛐蛐我们。” 有人打破这微妙的沉默，坐一块的人当然得抓紧机会，驱散那点怪气氛。 穆云霖旁边的一个年轻男人反应极快地接话： “有欢迎会？！我们都有份啊！？” “你装什么装？明明一早回来就收到风了！” “害！有你这样拆台的吗？收到风而已，又没有确定！陈副院的助理都说了，得温医生答应出席，才有欢迎会，不然毛都没有……” 桌子边上几个人聊了起来，大家也渐渐不再拘谨。 隔着江雪，一个年轻小护士伸着脖子看江以宁。 “温医生，我听李助说，如果开欢迎会，可以带家属……你带吗？” 刚问完，她立即意识到这个问题有打听隐私的嫌疑，又连忙补充了一句： “呃，我们知道欢迎会的时候就聊过这个问题。” 她指了指同一桌的同事，脸色红了起来。 “他们都不带……但我想带。” 虽说可以，但是大家都不带的话，那她也不想那么显眼。 江以宁看向她，忍不住又想起自己那个显眼包未婚夫。 这场大戏都是他主导的，她能不带吗？ 之前工作一周，她都没有分神关注这些协助她的医护人员，这会儿坐到一块，她才发现，陈副院长给她安排的人，全是二三十岁的年轻人。 现在想来，那家伙费劲绕弯搞这么一出，大概有那么点儿宣示主权的意思在里面吧？ 不肯定，她没有证据。 等欢迎会开始，她去验证一下。 江以宁微笑回道： “带的。” 小护士顿时双眼一亮，悄悄握拳。 “那我也带！” 刚才最先开口的那个年轻男人插进聊天： “小李是要带七楼内科的钱医生吧？” 众人“唰”地看向他。 要知道，他们这些人聚到这个临时科室，才一周，说不上知根知地的地步。 年轻男人笑了笑。 “就是见过几次小李跟钱医生走在一块，猜的。” 一顿饭只吃了不到十分钟，却聊了将近二十分钟的天。 快一点的时候才散了场。 众人也识相，没有紧追着温医生，等江以宁离开后，却忍不住凑到一块，议论起来。 “我还以为温医生是个很冷的人呢！没想到，她工作外还挺好说话的。” “对啊对啊！原来她会笑，而且……笑得好好看哦！” “你是不是傻，工作中谁会无端端笑！” “唔，也是，这些天每次见她，都是在工作中的状态……” “你们难道没有人在意‘带家属’这个问题吗？温医生看上去也就二十出头吧！！”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你先别想！顶着温医生这个名字，她不管年不年轻，有没有对象，都跟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害，这么严肃干嘛呢！这不是有点好奇嘛。” “不知道温医生会留在仁和多久，我们应该握紧这个进修机会，说不定以后咱们可以直接请教温医生，其他的就别瞎好奇了。” “哎，我知道。” “……” 众人一边聊着，一边踱着慢步，朝电梯间走。 谁也没有注意到，有人渐行渐落后于人群，最后脱离了队伍。 等回到楼层，从电梯里走出来，才有人发现少了个人。 “咦？小穆呢？她没跟上来，还是咱们没等她进电梯啊？” “对哦……没事，这不是休息时间嘛，等电梯很快的，或者她有别的私事要做呢？” “也是。” 众人有一搭没一搭的，很快就把事情给抛开了。 第二千四百五十四章 江以宁刚回到办公室，就接到明倾函的电话。 几次碰面，他已经摸到一些这个女孩的脾性，所以，电话一通，没有废话，直奔主题，表达了想见一面，聊聊同卵双胞胎的请求。 能忍这么久，没有直接找到她面前，这会儿算忍到了极限。 江以宁答应了。 确认叶棠和明倾函已经住进仁和的VIP病房，她人没有坐下，就转身，又出了办公室，直接去了母子俩人所在的VIP病房。 等她走进病房，见到了她本人，明倾函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也更确定，他的猜想，是正确的。 这个女孩忽然露面，找到叶棠面前，就是想利用……不对，应该说合作。 她有合作的意思。 叶棠没有明倾函这般理智，一看见江以宁的人，就朝她扑了过去。 “以、以宁，那几份鉴定报告，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跑出一个同卵双胞胎，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儿？不是我和你做鉴定吗？你是从来哪弄来的，那个……那个……那个样本……” “我没在叶家生活过，又怎么会知道？” 江以宁躲开她手，退到安全距离，以极淡的神色看着她。 那副淡然从容的模样，好像遭受欺瞒的人不是她一般。 叶棠听了她的话，本来就不太好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 ……可不是吗？ 江以宁被接回的是明家，根本没去过叶家几回，跟那边的人见过的次数，半只手都数得过来。 她在叶家生活了二十多年，后面嫁到深城，才没再住在叶家，对叶家可以称得上烂熟的她，都不知道自己有一个同卵双胞胎。 得知真相后，她就慌得不行，根本没办法冷静下来细想。 “至于那份样本……”江以宁那双跟叶棠，跟叶家人一模一样的桃花眼，一瞬不瞬地直视着她，“当然是叶家给我的。” 这句话，无疑是把她最后一丝自我欺骗的可能性都抹除干净。 叶家给她的。 也就是说，叶家人知情。 不仅知情，他们还很有可能……她的至亲，在操纵着什么。 这几天，她想了许多事情，甚至有想过，也许哪里搞错了什么，她和她那个双胞胎姐妹也被抱错了呢？ 不是经常有人说，双胞胎之间存在微妙的磁场，会莫名其妙地制造相似或巧合么？ 她的孩子会被抱错，那她的双胞胎姐妹当然也有可能会发生一样的事情？ 也许—— 不存在也许。 只存在，她被欺瞒，这一事实。 叶棠嘴巴开开合合好一会儿，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好半晌才艰难地挤出一句： “……他们怎么会给你，那分DNA样本？” 江以宁微微偏头，像思考了一下。 “可能他们心虚吧，他们怕江家有特殊的鉴定手段，怕出差错，不能赶在我成年之前，把我划进叶家的势力范围？所以，他们第一次带到江家的那份样本，是我生物学母亲的DNA样本，这些都是我的个人猜测。” 顿了顿，又补了一句： “江家在基因上的研究，也没有领先同行多少。” 当时江家医疗研究的重点，几乎是围绕她的病而展开的。 她的基因也存在问题，但不是她病弱的主因，而江家对基因也不是没有研究，只是没有特意的资源倾斜，让研究往深走。 叶棠瞳孔紧缩，也想起来，家里没有知会过她，直接绕过她，帮她跟孩子做了鉴定，事后才一份报告甩到她面前，让她不得不接下江以宁这个烫手芋。 为了这件事，她不知道跟家里吵了多少回。 后面，叶家不知道跟明承康聊了什么，明承康主动让步，答应把人接回来。 所以说，当初绕开她，不是因为她不愿意把人认回来，而是……根本用不上她？！ “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我……” 叶棠的脑子更乱了。 本以来见到江以宁后，所有事情都能迎刃而解，可现在，不仅没有，反正迷雾更浓了。 浓得她什么也看不见。 如果，如果她坚持“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她会不会连叶家都有可能失去？！ 就在叶棠要往后退的时候，耳边忽然传来明倾函的声音： “妈。” 她当即打了一个激灵，扭头看向他。 明倾函大概是怕她会摔倒，正抬起手臂，虚扶在她的后背，以防万一。 “你答应过我，不会胡思乱想，要冷静的，你还记得吗？” 叶棠怔怔地望着他，像这个时候才想起来，她身边还有一个儿子。 儿子已经失去以前铺设好的康庄大道，她只剩下这么个儿子，而明倾函也只剩下她这么个妈。 对，她必须冷静。 江以宁站在两人对面，冷淡地看着，看着快要陷入混乱的女人，堪堪地稳住了自己。 孩子果然是母亲的软肋吗？ 忽然一个瞬间，她就释然了。 她和叶棠本来就不是真正的母女，虽然血缘很近，到底还是隔了一层，也许就是一层的隔阂，刻在基因里，叶棠才没办法把她当作女儿，她也没办法把叶棠视作母亲吧。 明倾函道： “我们先坐下来聊吧。” 他扶着叶棠，意示江以宁跟着一起往里走。 仁和的VIP房病很宽敞，装修像普通的小公寓一般，有明显区域划分，有客厅，也有小厨房。 三人走到客厅部分的沙发边上，等两位女士坐下，明倾函问了句想要喝什么，得到一个意料之内的“随便”后，他就走进小厨房。 没有搞得太复杂，他也没有多少心思，随便拿了VIP房病里本身就备好的茶饮饮料，就回到客厅。 把饮料放到江以宁和叶棠面前，他便在叶棠身边坐下。 谁也没有动那瓶饮料。 他看着江以宁。 “你想对叶家做什么？或者说，你想我们对叶家做什么？”在老员东经害呀以载发电房莾要茳万圣节工作为什么的话说明天天天天天天天天天天天天天天天天天天天天天天天天天天天天天天天天天 第二千四百五十五章 保持现状 “今天你们先安顿下来，我不打扰了。” 江以宁收回视线，缓缓站了起来。 叶棠见她要走，下意识地伸出手想去拉她，不过，双方中间隔了一张茶几，有些距离，扑了个空。 “等等！以、以宁，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从前那个向来只无视她的小姑娘，丝毫不把她放在眼里的小姑娘，不管她说什么都不爱听的小姑娘，竟然就真的停了下来。 只站在那边，并没有迈步离开。 叶棠先是一喜，随即就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喜意顿消，尴尬至极。 什么叫不是那个意思。 两对坐下来，还没聊几句话，也只明倾函说了一句，她如此刻意地添上一句“不是那个意思”，就分明有这个意思！ “我，我……只是……” 江以宁眼底划过无奈，耐着性子站在原地。 “我知道，我的话就是表面上的意思，你们先休息好吧，有什么以后再谈。” 当然，也有让她考虑清楚的意思。 如同明倾函所言，她的确想利用叶棠做点什么。 但，叶棠跟她不同。 她对叶家人没有感情，也不喜他们的咄咄注视，如果没有叶家人时不时不断的提醒和打扰，她跟叶家可以是楚河汉界，而叶棠和叶家之间的关系，才叫血浓于水，存在真真切切的亲情。 直以用亲子鉴定做为切入点，她打的就是想事先干扰这份亲情的主意。 她不介意多给些时间，让叶棠考虑清楚。 明倾函看了江以宁一眼，多少有些理解她的想法。 以前叶棠跟这个女孩相处得并不愉快，她离开后，叶棠对她的感情也复杂了起来，想的东西一多，判断力自然也跟着降低。 不过……就算没有这种复杂的感情，叶棠本身也不是什么坚定不屈的人。 会摇摆太正常了。 “妈。”明倾函低头看了眼时间，“等下房子那边会有搬家的人过来，我得过去看着，事情慢慢来，我们还有很多时间。” 叶棠张了张嘴，悄悄地看向江以宁，半晌，妥协地松下了绷紧的身体。 “……哦。” 江以宁冲两人微微点了下头。 “有什么需要，可以直接找病房护士。” 明倾函听懂她的言下之意，没有说可以直接找她，但话里也包含了能找她的意思，只是，她会看情况来决定会不会过来。 比起以前几次见面都透出浓浓的疏离感相比，她这明显有软化退让，想合作的味道，就更明显了。 “好。” 江以宁走出沙发和茶几之间那窄窄的小道，刚往门的方向走了两步，忽然停住脚步。 像想到什么似的，她就站在那没有动，也没有回头。 明倾函疑惑，正想开口问她怎么了，人忽然就回过头，说道： “对了，在医院里，最好不要跟任何人谈及我的事情，包括病房护士，” VIP的病房护士，都是一对一专门服务的，陈副院长特意帮她挑的人。 叶棠闻言，脸色一变，怒火就涌出来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怕我黏着你这位大医生不放吗？！你——” “妈！”明倾函无奈又无语地打断她，“以宁说的，根本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说着，他飞快地向江以宁确认： “是不是你那边有什么问题？需要我们帮忙吗？” 江以宁看了他一眼，沉默两秒，才摇头。 “不用，你们注意自己的安全，别被涉连进危险里就够了，我不会负责任的。” 明倾函忍不住勾起一抹笑意。 “好的，我明白了。” 江以宁不再做停留，转过身，径直走出了病房。 叶棠张了张嘴，眼睁睁地望着已经空无一人的前方，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既尴尬又难堪，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到底是自己的母亲，该开导还得开导。 明倾函长长地叹了口气，拉着她坐回沙发上。 “妈，你不能带着以前那些成见看她，她不是无父无母，被人收养，经历波折奋斗出头的小可怜。” 虽然这些词表面上描述的，也确实是江以宁这几年的经历。 明倾函看着叶棠。 “以前，应该经常发生这种事吧？” 叶棠抿紧唇瓣，没有吱声。 默认。 “我知道，你一开始就反对把人接回家，对她是带了情绪的，不自觉会拿她跟旁人做比较，这些都是正常心理，不能怪你，但是呢，事情都已经过快两年了，人和人的关系也变了，你也应该换个角度，换个想法，不是吗？” “现在这种情况，我们最好当作从来没认识过她，以陌生人的角度来接触。” “你面对一个不知道底细的陌生人时，说话前会先谨慎小心的，对吧？” 叶棠把最后一句听了进去，觉得儿子在指责她。 “不是我不谨慎小心……倾函，你不知道，她，她从来就没有给过我好脸色，每次都冷冷冰冰的，好像我欠了她几百万一样！我就忍不住……” 明倾函想挠头，绞尽脑汁用最软和的语气给她分析。 “妈，你不能因为她年纪小，就想压她一头，你不想带她回家，对她有情绪，她不想跟你回家，也对明家有情绪，你们本来的处境是一样的！她冷脸，你也没有给她好脸，不是吗？” 他都不敢提，那大半年里，中间还有一个搅局的人，在不停地挑拨。 叶棠哑了，脸色难看得要命。 “我不是在怪你,过去就过去了，我们现在要看着眼前……”明倾函心里暗叹，低声问道，“你有没有想过找回我的亲妹妹？” 叶棠那双桃花眼瞳孔瞬间紧缩了一下。 明倾函看着她，仔细观察着她的神色变化。 “或者，你想息事宁人，当作什么也不知道，以宁也没有来找过你，就这样糊糊涂涂把下半辈子过完？” 叶棠垂下眸子。 刚才听到明倾函问江以宁“你想对叶家做什么”的瞬间，她……的确闪过这个想法。 虽然女儿被换了，丢掉了，但叶家，到底是她的家。 而江以宁，却不再是她的女儿。 如果所有事被掀到明面上，她就变成两头不到岸，真正意义上的什么都没有了。 还不如……保持现状。 第二千四百五十六章 明倾函把叶棠的神色变化看在眼里，心里倒没有多少失望，早在按住叶棠，让她别冲动的时候，就猜到会有这种可能。 “妈——” 叶棠不等他把话说完，忽然一手撑着头，另一只手冲他摆了摆，示意他不要说话。 她窝进沙发里，整个人显得颓然无力。 “我现在还有些混乱，你先让我一个人冷静冷静。” 接二连三的冲击，她根本来不及处理那么多信息和事实。 她不明白，为什么短短的两年，她幸福美满的人生忽然就被天翻地覆了一遍，现在除了明倾函，她都不知道还能相信谁。 什么才是事实？什么才是正确？哪里才是她可以走的路？ 她不知道。 明倾函点头，说了声“好”，他本来就没有打算逼她做选择。 陪着叶棠在沙发那坐了会儿后，看着时间差不多，他拿起茶几上那瓶没有被碰过的茶饮，旋开瓶盖，仰头就灌了半瓶。 放下瓶子，他开口道： “搬家公司差不多要来了，我过去看看，你是要在这儿睡会儿，还是和我一起去？” 叶棠慢半拍地抬头，眼神迷茫，像是没听到他的话似的。 半晌，她伸手握住明倾函的手腕，低唤了一声： “倾函……” 明倾函垂眸看了眼她的手，没有动。 “我在。” 叶棠神色挣扎纠结了片刻，还是开了口： “不如……我们回叶家，找你外婆，问个清楚？也许……可能有什么误会？我们，我们是一家人，不管什么事，都应该三口六面说清楚才对，沟通，沟涌很重要！不都在说，误会都是因为没长嘴，才导致的吗？你说是不是？” 明倾函视线上移，直视她的眼睛。 “即使是他们没有跟你商量，就换了你的女儿？” 叶棠双唇抖了一下，整个人本想要退缩，却生生地忍住，僵硬地坐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想出合理的说辞。 她的声音，明显弱了几分，也少了几分希冀： “不，不是，不是叶家换了我的孩子，这一点我，我可以肯定！” 一边说着，一边拼命地回忆。 “……当年我生你妹妹的时候，叶家人都没有过来深城，对，我想起来了，当时叶家的公司出了点问题，大家都抽不出空来，后来听说了孩子的症状，你外婆和三个舅舅才腾出时间，赶到深城，那会儿你妹妹都快满月了，身体也好了起来。” 叶棠回忆这些，本来是想说服自己相信亲人的，可也带起了许多不好的记忆。 她记得，当年因为自己生了个几乎看不出人样的病婴，又惊又怕，差点患上产后抑郁，她甚至怕得不敢去婴儿室多看一眼。 还好，孩子生命力顽强，经过大半个月的救治，活了下来。 等孩子再抱到她面前，模样也不再像刚生下来时，那么可怕。 她这个时候，才通知了叶家那边。 除了因为脸面问题，怕别人知道她生了这样一个孩子，没往外宣扬，还有另一层原因。 叶家公司出状况，并不是她生产前后的事情。 早在她怀孕前，叶家手上最重要的研究项目就出了纰漏，丢了核心资料，整个项目被迫中止，所有前期投进去的钱都亏得一分不剩。 她爸也是因为那个项目的事情，才会在公司突发重病，进了医院没多久后就过世了。 当时广城那边甚至起了流言，说叶家的大厦即将倾倒。 所以，从怀孕到生产，她跟叶家几乎没怎么联系过。 一来帮不上忙，二来……她怕叶家连累明家。 叶家要倒的传闻，传了大概半年多，却始终没有倒下，流言才渐渐平息。 而她，直到了她快要生的时候，叶家差不多已经缓过来，就跟家里再次恢复联系。 那会儿她大哥才刚上任叶氏总裁不久，叶氏也还在恢复中……刚恢复正常联系，她也没脸一张嘴，就要求家里人来看她。 谁知道，她刚把孩子的情况跟家里人说了，母亲和大哥当天就赶到深城的医院来看她。 看见两人急匆匆冲进她的病房，她当时也是非常感动的。 然而，看完孩子后，两个人就冷了，什么也没说，就回去了。 莫名其妙得让她摸不着头脑。 再后来，在孩子的百日宴上，大哥当着所有宾客的面，直言那个孩子没有流着叶家的血，叶家不会承认她。 叶棠一直以为，是自己在叶家最难的时候，跟叶家划了界线，所以，大哥才这样对她。 可是，她根本不认为自己的做法有什么问题。 她有家庭，有孩子，难道要她拉着明家跟叶家一起死吗？ 只是没有联系叶家而已，她半点对不起叶家的事情，都没有做过。 她拉住明承康，没有让他跟别人一起，对叶家落井下石，趁火打劫，已经是她能给到叶家的最大帮助了！ 叶家自百日宴那天起，就把那话贯彻了十七年，直到把江以宁接了回来。 “……倾函，叶家没有换孩子，你记得的对吧？他们在倾……在孩子还小的时候，就一直想方设法地调查深城里丢失的孩子，如果他们换了，又怎么可能费尽心思和人力物力去找人？” 明倾函微微皱起眉。 确实。 叶家人从不承认明倾城，在他还小的时候，就一直在寻人。 这里面的确有很多解释不通的地方。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们找回来的人，只是他们想找到的人，而不是叶棠丢失的孩子。 叶家隐瞒了什么。 江以宁会找叶棠的原因，大概就是想把叶家隐瞒的东西，给翻出来吧？ 明倾函看了叶棠一眼。 就是不知道，叶家对叶棠这个亲女儿的底线在哪里。 是可以接触真相的地步吗？ 如果不是，叶家回叶家“沟通”，只怕是有去无回。 叶棠那个同卵双胞胎，应该是在真相里吧？可她却是一个查无此人的人。 思及此，明倾函忽然无声地笑了下。 江以宁应该也能想到。 是想用叶棠去探底？ 十分钟前，他还觉得那个女孩，是个心地柔软的人，而现在…… “妈，你先别考虑其他事情。”明倾函道，“你就考虑，你想不想找回我的亲妹妹吧，不用现在就立即给出答案，即使想不出也没关系。” 第二千四百五十七章 还没到下班时间，暮沉就从珠城回来。 离着下班还有点时间，他直接找到她的办公室来。 江以宁看着眼前这个大大咧咧拉开椅子就坐下的男人，心里一阵平静，半分感觉都没有。 真的，她一点也不奇怪，仁和里绝大部分的医生护士，都未必能知道她的准确位置，他却能不联系她就直接来到她的面前。 毕竟，人家是暮三爷嘛。 “宁宁怎么这样看我？” 坐她前面的男人微微偏过头，露出不解的神色，一副既无辜又纯良的模样。 江以宁才不相信他猜不出她的想法。 装！让他装！ 她冷酷地开口： “你在这里会打扰我工作。” “怎么可能，我不会打扰到宁宁的。”暮沉侧脸，瞥了眼依然占据沙发，抱着手机玩到忘我境界的江雪，“我会比她更安静。” 竟然拿自己跟保镖比。 江以宁：“……” 算了。 她指了指沙发的方向。 “那你也坐到那边去吧。” 陈副院长给她安排的办公室很大，除了办公区，还有休息区，那边摆着两张对着摆放三人座的沙发，中间隔着一个茶几，设计上是用来招待客人或者午休，现在被江雪占了一张，还有一张。 暮沉没作声，幽幽地瞅着她。 那模样，好像她说了伤害到他幼小心灵的话似的。 不就是装可怜嘛，她已经见他演过很多次了。 免疫了。 “你不是说不会打扰到我吗？” “我坐在这里也不会打扰到你，我不会说话的……” “一会儿我的助理还要过来汇报工作，你占着地方，她就没得坐了。” “噗——” 两人正说着话，沙发那边的江雪，终于忍无可忍笑喷出声。 但她很快就收住了笑意，板着脸，头也没抬地盯着手机屏幕，假装那声笑不是她发出来，看也不看办公桌那边。 好像只要这样，就没人能怪她什么。 江以宁：“……” 她身边怎么全是这种人！！ 暮沉端正态度，向她保证： “有人来，我会自觉让位的，好不好？宁宁，让我坐在这里看看你，我真的不会给你添麻烦。” 如此低声下气……江以宁明知道他是装的，却没办法硬起心肠来应对。 活该被拿捏。 最终，还是让了一步。 完美隐藏起羞意，她强调道： “有人来，你要提前到一边去！” 男人瞬间露出一抹笑颜。 “好！” 其实已经快下班，除了一些周末的安排，和下周一的手术，已经没多少事情。 简单来说，她不忙。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起天来。 “向哥哥他们都没来深城吗？” “他们忙，没空。” “你又把自己的工作丢给他们了。” “没有！我把自己的工作做了才回来的，剩下的是他们的工作，宁宁少听他们抱怨，水份很大。” “……” 有人陪伴的时间过得特别快。 但，最后的汇报，始终没等到。 江以宁看了眼时间，还有五分钟就到下班时间。 穆云霖的工作效率很高，工作不会拖到最后。 想了想，她还是给对方打了一通电话。 对面在最后几秒，才接起电话，最先传来的，也不是穆云霖的声音。 而是一阵哭喊吵闹的声音。 两秒后，才传来穆云霖的声音。 “温医生，很抱歉！我这边出了些状况——” 又是一阵吵闹声，打断了穆云霖的话。 她匆匆地说了句“请稍等”，手机那边的声音便消失了。 随后，等了将近一分钟，再次传来穆云霖的声音，背景那些杂音已经没了。 应该是找了个安静说话的地方。 “抱歉！手术室这边有人跑来闹事，我刚好碰上了……这边可能还要花点时间，不过事情都已经安排好，我一会儿给您汇总到邮件吧？” 意思是，让江以宁不要等她，可以先下班。 既然事情都安排好，她也不是一定要立即听汇报。 “好。” “对了，温医生。”穆云霖又说道，“我也不知道我这边还要搞到什么时候，麻烦您见到陈叔的时候，跟他说一声，欢迎会我得晚点再过去。” “行，我帮你转达。” “谢谢您！” 江以宁挂了电话，手机还没放下呢，一转眼，就对上一双幽幽的凤眸。 男人立即开口： “是那个被你猜到梦想的小助理？” 江以宁：“……” 谁家的醋瓶倒了，好酸。 助理就助理，加那么多形容词做什么？ 他天天跟他那几个“青梅竹马”混在一块，她不也什么没说吗？ 江以宁好气又好笑，出言更正他的话： “是工作，是女助理。” 暮沉不以为然地轻哼了声。 女的，女的又怎么样，还不也用看情敌的目光看他？ 特别是闻一宣那个表妹，每次见到他，就像被撬了墙角—— 他谨慎些，不应该？ 江以宁被他打败了。 “好啦，我们走吧！” 办欢迎会的餐厅离仁和不远，两人就没有打算开车过去，直接坐电梯到了一楼，漫步走出医院。 这一小段路，时不时听到擦肩而过的人在小声议论“有医闹”“打人”“好像带了刀子”“保安都出动了”“被一个医生控制住了”。 应该就是穆云霖说的那事。 医院其他地方都还在正常转作，进来求医的人大多不知情，陈副院长那边也通知说欢迎会暂停或延迟，影响应该不算大。 江以宁的注意力还在周边的议论上，忽然听到身边男人说了一句： “我本来还想见一见那个被宁宁猜到梦想的小助理，真不巧。” 江以宁一顿，随即抬头看向他。 “见她很简单，不过，见她之前，我有事情要你帮忙。” 暮沉闻言，勾唇一笑。 “荣幸至极。” 两人说着话，身旁传来几声打招呼的声音。 “温医生！” “温医生也走路过去啊！” “嘻嘻，温医生身边这位……就是家属了吧？” 江以宁回头。 说话的几个人，正是中午吃饭时一起坐的几个。 她微笑着回应了他们。 几个人打完招呼，还特意放慢脚步，嘻嘻哈哈地跟在后面。 第二千四百五十八章 不吃狗粮 秉着有瓜同吃的好传统，跟在江以宁身后的几个人表面上闲谈说笑，实际上早就激动万分，把消息分享出去。 大家调到江以宁手底下前就被叮嘱过，温医生的消自不能随便外传，他们分享的对象，当然也只是他们这个内部团体。 【温医生带来的家属，十之八.九是她对象！！】 【你是不是傻，人家情侣俩都牵着手了，还用你说啊！】 【温医生的带对象来了？！长得怎么样？】 【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只能说外貌气质都无敌匹配，一看就是一对儿！】 【难以想象，温医生那种有攻击力的长相，谁能匹配得住……】 【想什么象啊！我们还有三分钟就到了，准备出来接驾！用眼睛看！】 【那个……虽然你们聊得正高兴，但我有个小道消息，不知当不当讲？】 【最讨厌你这样的！讲！】 【速讲！】 【再不讲，要你狗命！】 【哈哈哈哈我讲！刚才不小心听到陈副院说，我们的欢迎会，其实是温医生男朋友独家赞助的，嗯，听陈副院的透露，她男朋友应该是京圈太子爷那个等级的人，估计这欢迎会有撑腰的意思，大家打起精神，埋头苦吃，别做多余的事情哦！】 【……哇。】 【哇+1】 【怪不得了，我在仁和五年，还是第一次吃人均700的欢迎会餐，寻思着我们医院绩效也没到那个高度。】 【哎呀，那小穆就可惜了，她可能来不了。】 【还在医闹啊？都闹了快两个小时了吧？】 【可不是，那些人太无理了，司法判决都已经下来，跟我们医院没有任何关系，还纠缠，咱有护士差点被砍了，还好小穆把人救了，现在人已经去了派出所。】 【她要是真的来不了，我们看看能不能打包给她带点吃的吧。】 就在众人埋头聊天间，一行人已经来到欢迎会预定的餐厅。 正值下班时间，周边附近的餐厅进出吃饭的人不少，唯独他们的目标餐厅没有人光顾。 老油条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啧啧，包场啊！这么大手笔！ 迎宾的咨客小姐看见他们，便笑着询问是不是来自仁和的客人，得到确定答案后，就把人引进餐厅里。 陈副院长和几个仁和高层已经到了，正坐在里聊天。 一看见江以宁和暮沉走进来，他当即站起来，笑着招呼两人往他身边的位置坐。 随即又给江以宁做介绍。 除了仁和的正主穆老先生没有到场外，仁和的管理层都到了。 人不算多，有些在江以宁刚到深城，就跟着陈副院长见过，有些虽然没见过，但也听过名字，在医圈里有些名气的。 江以宁顺着介绍客套寒暄，而她身边的男人则非常安静地坐稳自己的家属身份，低调而收敛，锋芒完完全全地收了起来，甘愿绿叶衬托起欢迎会的主角。 等她打过一圈招呼，回头就发现这人正跟坐他另一边的人低声聊着什么。 “……你没记错，是我。” “哇去，两年前跟着，两年后还跟着，小哥你跟得可够紧的啊！” “不跟紧点，我怕她会被抢走，不要我了。” 江以宁正好听到他说这么一句，一时间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 和暮沉说话的那人，正是仁和的穆主任，穆老先生的侄子，以前帮过她不少忙的。 这家伙都在跟人说什么乱七八糟！！ 江以宁羞得直接用手肘撞暮沉的侧腰。 “你不要跟人乱说话！！” 暮沉不认承不接受这种指责： “我没有啊。” 作为欢迎会的主角，正是被人关注的对象，江以宁还真没办法在这种场合跟他辩个一二三四。 而且，重点还不是争辩，是这家伙不喜欢按牌理出牌，她不能跟他拼脸皮厚！！ 欢迎会一结束，他拍拍屁股就走了，但她还要在仁和停留一段时间的！ 江以宁借着桌子的掩护，握住他的手，警告一般指尖使劲抠他的手掌心。 可惜，各种工作需要，她不会留指甲，也不做美甲，小指头修整个圆圆润润，一点杀伤力都没有。 暮沉皮糙肉厚，被她挠得有点发痒。 手指收拢，瞬间包裹住那只作乱的小手。 他凑近自家小姑娘的耳畔，反向警告： “不要在这里招我，我会忍不住要亲你。” 江以宁：“……” 这家伙真是！ “你安分点！” 别无他法，她只能用最严肃的语气又警告了一遍，这才想着要把手抽回去。 但抽了几下，也没有挣脱他的掌心。 另一边的陈副院长根本没看到两人在底下的风起云涌，已经找着话题要跟江以宁说话。 江以宁只好随他了。 等回家再跟他算总账！ 旁边的穆主任离得太近，视野也挺好，把这小情侣的小动作尽收眼底，饭还没吃就硬塞了一把狗粮。 他家孩子都准备上初中了，一把年纪竟然还能吃上狗粮，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不对劲！ “我记得温医生两年前，在深城那会儿还读高中吧？！” 暮沉淡定地笑： “宁宁过了十八岁生日两个月……嗯，在我的生日那天，我们才确认关系。” 穆主任脸颊控制不住地抽搐了两下。 他有自己的渠道，在广深的权贵圈子有一定的交际圈，自然也对四九城来的暮三爷也是有耳闻的。 传闻跟亲眼所见的差距，已经不是重点了。 重点是，他好像也没问得这么详细吧？话里透着一股子浓浓的炫耀味是怎么回事？这小子还跟他头上来炫耀了？ “呵呵……” 干笑两声，他决定不再给这小子炫耀的机会，不搭他的腔。 暮沉却像没发现别人不想鸟他的样子，继续闲谈着。 穆主任本来是不想理他，但听他聊的不是再酸臭的恋爱史，倒也让了一步。 闲聊可以，但他不吃狗粮。 聊了几句后，他又发现，暮沉这人虽然年轻，但话术技巧非常高，稍不注意，就会被带进他的掌控中，还难以脱身。 穆主任暗“啧”了一声。 第二千四百五十九章 江家小神医不简单，她的男朋友，当然也不会简单。 虽然能感受到对方的掌控力，但小子似乎也已经是收敛过的，并不会让他有咄咄逼人的不舒服感。 知道对方没有恶意，穆主任也一脸轻松。 聊了一会儿后，题话不知怎么的，就聊天了穆云霖身上。 果然啊。 边吃边聊十来分钟，终于摸清他的底。 穆主任心里想笑，说来说去，这小子的心思还是只在自己的女朋友身上。 他倒也不介绍卖他一个好。 毕竟，他看得出来，就算他不说，这位暮三爷也会自己去查，当着面，用闲谈的方式，已算是给足的礼貌。 更何况，穆家的底干净，穆云霖一个留学生也没什么见不得人，谈论不得的地方。 “你家温医生在我们医院里很出名，当然，在我们穆家，也是我们会经常提起的人，不过见过温医生本人的，就只有我跟我叔，聊多了大家难免对温医生好奇，今年过年，云霖一听到温医生要回归仁和，连学都不去上了，这不，为了当温医生的助理，直接申请休学一个学期。” “不过，我们家云霖是个女孩子，小子你也不用担心温医生会被拐跑了。” 虽然侄女外貌有点儿雌雄莫辨。 暮沉低笑了声。 “女孩子间的友情，才是最容易把人拐跑的感情。” 穆主任：“……” 本来想反驳，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忽然就生起一股认同感。 他老婆，好像经常为了闺蜜，把他丢下来着？有时候还抱怨，想见他还要生个病才行，见闺蜜那是一个电话说见就见…… 暮沉瞥他一眼，抬手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 穆主任差点再次共呜。 害，他跟个小朋友共呜才屁啊！ 拍开暮沉的手，他视线扫过热闹吃喝闲聊的一群人，忍不住皱起眉，往后倾身，找了个人问道： “穆云霖怎么还没有来？” 那人刚好知情，便回他： “小穆在群里说了，她还在派出所做笔录，还不能走。” 穆主任当然也知道医闹的事。 这种事，在医院里一年到头大大小小总得上演几次才算完，医院里都准备好一套处理流程，不能让自家的医护员工吃亏。 “咱的法务过去了吗？” “去了，说是没大问题。” 去了就行。 如果法务解决不了，自然就会往上找人，没收到法务的求助，就应当表示没有大问题。 穆主任点了点头。 热闹还在继续。 聊了些无关要仅的杂话后，陈副院长找着机会问江以宁： “对了，江小神医，你之前不是说，一周内不见病人以外的人嘛？现在一周过去，有好多人还在打听你，有求医的，也有挖我位墙角的，你看这些，要你自己处理，还是继续由我们帮你挡着？” 如果是后者，他乐意万分！ 绝对会把那些想挖墙角的人给挡得严严实实，一条缝都不剩！ 看他们怎么挖人！ 江以宁偏头想了想。 “深城这边的人，就麻烦陈副院长你继续帮我挡下来吧。” 陈副院长人精一个，一听就明白她的意思。 “行！如果是深城以外的势力，我会让人报到你那里去！” “麻烦了。” 陈副院长乐开了花。 “您跟我客气什么啊！咱合作都这么久了！” 他跟江小神医认识的时间不短了，能算得上老熟人了！ 当初第一次坐诊仁和，他就已经大概摸到这女孩的大概性子。 跟她玩弯弯绕绕那一套没用，她也不重名不重利，治病就是为了治病。 是他见过的，最纯粹的医者。 如果他还是个人，就不能为了点蝇头小利就破坏她的纯粹不是？ 然而，陈副院长这么想，并不代表所有人都这么想。 隔着两个位置，一个和陈副院长差不多年纪的中年男人，正竖着耳朵听两人说话，立即抓住了插话的机会。 “那，病人那边的安排，也是由我们来吧？” 这话这出，桌面上的空气顿时微凝，几乎所有人都朝他望了过去。 他的话是什么意思，座上的人懂的都懂。 当下谁也没出声，都悄悄地观察着江以宁的反应。 一视同仁地给所有病人均等地治病，虽然能为仁和搏得好名声，但是想打通往上的路，病人还挑选。 谁还不想往上爬呢？ 既然现在有出头鸟问了，有这个心思的人也乐得等结果。 江以宁顿了顿，看了陈副院长一眼。 “我个人还是希望沿用以前的看诊挂号方式，但，如果各位有更好的制度，我也可以更换方式，按照仁和的安排来。” 问话的那个中年男人闻言，顿时一喜。 他正想说什么，桌底下的脚却不知道被谁狠狠地跺了一脚，张开的嘴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先痛呼出声。 整个人还不由自主地朝桌面趴了一下，桌面上餐具也跟着震晃了一下。 还好，餐厅用的桌子，都是真材实料的上好木头，被百来斤的人这么撞也非常坚固，一寸没挪。 陈副院长人后跺完脚，人前装出一副惊讶又关心的样子，问候道： “哎哟，老张啊，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坐稳点啊！快，老梁，你离得近，快扶一下他，看看有没有撞到哪里？” 中年男人一边艰难地撑起自己，一边拒绝别人的搀扶，一手摸了摸撞到的鼻子，确定没有事，又弓着身摸了摸被狠跺一脚的脚背，视线在自己几个同僚的脸上回来地扫了扫，寻找蛛丝马迹，分辨到底是谁下的黑脚。 “我没事，没事，呵呵，一时不小心，不碍事，呵呵，继续吃饭吧，没事没事……” 旁边的人确定他没有受伤，也不再把注意力放他身上，嘴上揶揄几句。 “都一把年纪了，怎么还这么不小心？” “可不，让温医生看笑话了吧？！” “老张撞了没关系，别把温医生吓着就好！” “对对！是这个理！” 刚才的话题似乎也跟着一起翻了篇。 大家开始了新话题。 陈副院长暗暗松了口气。 第二千四百六十章 人情要用到刀刃上 欢迎会直到快九点才结束。 人均700的好餐厅，大家吃得高兴极了。 虽说仁和给开的工资不低，在场谁都有能力来这种好餐厅消费，但有能力归有能力，大家对待花钱还是非常理性的。 谁家没个房贷车贷，孩子家庭呢？就算单身的小年轻，也还有房租在压着呢。 这次温医生空降，他们不仅拿到学习的机会，还吃得尽兴，连吃带拿的，可谓大赚特赚了。 不过，大家从陈副院长透露的话里都知道，温医生不会一直留在仁和任职，必须珍惜这段为数不长的进修日子。 众人在餐厅门口分别，一声声的“明天见”“周一见”中热闹渐渐散去。 这时候，那位被跺的中年男人才有机会算总账。 “老陈，刚才是你踩的我吧？！别否认，我知道是你！” 当时他左右一个老陈，一个老梁，除了这俩货外，其他人的脚伸不了这么长！ 老梁已经悄悄审过，只能是老陈这死家伙！ 陈副院长也没想否认，大方地点头认了。 “是我没错。” 见他这么爽快就认了，中年男人更火大。 “你这……”他本想骂脏话，但出口前还是控制住了，压着火要用道理跟陈副院长理论，“你知不知道你这么一搅和，害我们丢掉多好的机会！现在不止深城，盘据周边城市的大家族都想找温医生？！刚才温医生都答应了，只差最后临门一脚——” 陈副院长一手轻拍在老伙计的肩膀上，轻叹一声。 “你知道江家为什么这两年静悄悄的吗？” 中年男人一愣。 “什么江家静悄悄……江家不一直都静悄悄吗？” 江家低调是出了名的。 除了医圈里的人和有求医需要的，需要时时关注圈内动态，才没有人忘记江氏这个庞然大物，圈外可没有人会一直记着江氏。 随即，他反应过来，以为老伙计的意思，是说江家人爱低调，所以温医生也爱低调。 虽然大家嘴上喊着温医生，但江以宁的出身和来历，大家还是清楚的。 年纪小小的大医生，本来就挺可疑，要是身份也不明，谁敢随便让她接手病患？ 小姑娘的性情，还得观察，可她师承的那位温大医生，早就被他们上一辈的人郎朗流传至今。 家里但凡有投身过国家事业的家属，都听过不少关于那位的伟大事迹。 那样的人教出来的孩子，就不会太差。 事实上，这一周那小姑娘就展露了能力，医术绝对在优秀线以上。 他立即改口道： “江小神医用温医生这个名字，也不会有人联想到江家啊！” 陈副院长神色更无奈。 “老张，你还是没懂我的意思。” “江家是一直都静悄悄，但他们手上的名医可从来没有静悄悄过，有能力的哪个名字不响亮啊？你以为‘温医生’这个名字，只能在我们仁和用吗？” 中年男人怔住。 是，江氏手上的医生，不乏各科领域的名医，他们名字响，只是没带上江氏，所以才让人忽略了。 江以宁用了温医生这个名字，但江氏没有打响这个名字的意思。 江氏在医圈里的资源，比仁和多了去了，他们没那么做，自然也不需要仁和这么做。 “嘶，等等，老陈，我都要被你绕糊涂了！你说这些到底是什么意思？刚才温医生也没有拒绝，不是吗！这事要是刚才顺势办了，我们跟温医生就是双赢，谁也没有吃亏！” “什么双赢。”陈副院长白了他一眼，“你给她塞些她没想要的东西，这可不叫双赢！” 也不给老伙计反驳的机会，陈副院长先看了中年男人一眼，而后环视一周身边老同僚，再开口： “我不敢说百分百了解江小神医，但是我接触她两年，了解还是有的，这次她回深城应该是有事情要办，借我们仁和暂作停留，在她的角度来看，算是有求于我们，所以，我们对她提要求，只要不过份，她应该都会答应。” “但是！” 忽然加重语调，瞬间把他刚勾起的蠢蠢欲动又狠狠地压了下去。 “我们一旦提了要求，那意思就完全不一样了，咱也不是什么初出茅庐的小伙了，也不用我再往下解说了吧？” 众人鸦雀无声。 陈副院长站起来，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又道： “我的意思，相信大家应该也明白了，我不希望有人背着和仁，把属于和仁的东西悄悄的地用了，不然就别怪我不客气。” 用医院二把手的身份敲打完众人，陈副院长清了清嗓子，软和了些语气和态度，笑道： “好啦，也不早了，大家早点回去，明天就是周末，好好休息两天吧，也就咱们才有固定周末假，珍惜点过，前线的医护人员还得正常上还班呢。” 说完，他慢慢悠悠地离席往外走。 没一会儿，人就走了个没影。 众人面面相觑。 半晌，才有人打破沉默。 “老陈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人情要用到刀刃上，与其立即换成那点利益，我们还是先把江氏的人情捏在手上吧？” “嗯，我赞成，这次温医生重现仁和，本来就带来了不少好处，咱没必要着急。” “细水长流，温医生上一次来仁和的利好，不也还在变现吗？的确拿着人情先不动的好。” 有人带头站了队，而且也很有道理，有其他意见的人也不好再说什么。 “那，求到咱头上的那些大家族的人……” 众人对视线一眼。 大家手上多多少少都有点这样的请求。 “把这些人也一并录入温医生抽号的系统里呗，凭运气，不挺公平的吗？” 就是太看远气了。 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人想绕开那个正常渠道，找关系走后门。 “行啦行啦，既然都决定好，就别再纠结了，做我们自己的分内事，其他的，没事就散了吧！” 刚才先发表意见的人，干脆利落地起身，鱼贯而出。 不一会儿，餐厅恢复了寂静。 第二千四百六十一章 周六，医院比工作日更加热闹。 江以宁刚踏出电梯，就看到前方不远的护士站围了好几个人，正小声说着什么。 “哎，小穆你也太不走运了。” “让开让开，让我瞧瞧……这都不是青淤了，肉都黑啦！算工伤吗？” “这肯定算的吧！！而且，这伤是在医院里受的！” “我还以为是小闹，没想到你还伤成这样，真够惨……不过没脑震荡就万幸了。” “一有医闹，最惨的都是我们这些基层人员！” “我没事，只是撞淤了一块，哪有你们说的那么严重啊！抹点药，过两天就没事了。” “不是，我听说都动刀子了？是不是真的？” 几个人正说着话，不知道谁先喊了一声“温医生”，这才齐刷刷地散开，朝江以宁的方向看了过去。 “温医生早安！” 江以宁也带笑地回了她们一声“早”，随即目光落到身高鹤立鸡群的穆云霖身上。 她额头上赫然多了一块乌黑，异常显眼。 见江以宁盯向自己额头，穆云霖有些不好意思地抬手拨了拨碎短的头发。 “温医生，早。” “早。”江以宁收回目光，“我那有散淤的药膏，挺有效的。” 穆云霖举起双手，连连地摆了几下，拒绝了。 “不用不用，我有药呢！应该跟你是同款。” 仁和从年前就陆续换了供药商，基层的员工不太清楚新药厂的情况，但穆云霖跟仁和同一个姓氏，知道也很正常。 江以宁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同众人打完招呼，她便回了自己办公室。 等顶头上司一走，护士站又开始活跃地聊起来： “说起来，给温医生办欢迎会的餐厅，东西老好吃了，我回家算了算，昨晚我至少吃了两大千，小穆，你走宝啦！” “哎，别再扎我心了，我昨晚差点没急哭，看到你们说散场，我的心才彻底死掉的。” “哈哈哈你真的好惨啊！” “最大赢家应该是小李吧？她带了男朋友，吃了两份，四大千，一个月的伙食费呢！” “……” 热热闹闹地开篇，大家聊了一会儿，也没耽误工作，开始投入新一天的工作里。 江以宁回到办公室，便也投入了工作中。 只是，还没有沉浸进去，就被打断了。 “以宁，我姐说，叶家人来了仁和。” 江以宁翻报告的手一顿，抬起头。 江雪看着手机里的信息。 “明面上，是来探望叶棠的。” 这个理由合情合理，无可挑剔，就是不知道来人会不会突然“迷路”就是了。 江以宁垂下眸子，继续翻页的动作。 “谁。” “如果我姐没认错人的话，是叶家的第三辈，叶蓁。” 听到这个名字，江以宁既意外，也不意外。 这两三年，除了几个旁支和外出读大学的，叶家里也只有这个叶蓁会偶尔外出走动，其他人几乎不会踏出广城。 江以宁莫名地笑了声。 “知道了，麻烦霜姐帮我看好他。” 江雪按灭手机，腾出一只手，冲江以宁做了个OK的手势。 “那必须的。” 工作继续。 听到叶家人来了仁和的消息，她本以为今天见的第一个跟医疗不相干的人，会是叶家人，却完没想到，冲她来的叶家人，并没有来找她，找她的另有其人。 临近中午，阳光灿烂至极，才二月份，就有了初夏的感觉。 敲门声就在这时候响起。 穆云霖顶着淤黑走来，先给她放下一份改写好的病历教案，才道： “那个，温医生，有人说想见你，人正在会议室那边。” 江以宁下意识就以为她说的人是叶蓁，头也没抬，就开口拒绝了。 “不见。” 穆云霖也不意外听到这个答案。 “行，我们想办法赶走她。” 江以宁闻言却是一顿。 “赶走？” 她印象中，叶蓁这个人的性格是有些毛躁，但也不至于需要别人用“赶走”来对付。 穆云霖语气有些无奈。 “罗家的千金大小姐，出了名的‘闹腾’。” 罗家怎么说也是有点地位的，而且，人是来找江以宁的，她没好评价太狠。 “罗歆婷？” “对。” 江以宁偏头，朝沙发那边看过去。 江雪当然知道这目光是什么意思，当即无声咧嘴笑了笑，却什么也没说。 分明就是故意把人放进来。 江以宁不知道她葫芦里卖什么药，想了想，对穆云霖说道： “我过去看看。” 穆云霖觉得奇怪，张了张嘴，只道： “好，请随我来。” 就把江以宁带到同一层，走廊另一端的会议室门前。 敲门前，她有些迟疑地看了看江以宁和江以宁身后的江雪，提醒道： “罗大小姐过来的时候情绪不太稳定，你……要不我叫两个保安在门外候着？” 江雪笑道： “不用，我们两个人，能应该付得了。” “那好吧，你们要小心。” 穆云霖说着，抬手敲了两下门，就直接推开门，让江以宁俩人进去。 这门才打开，里面就传来什么东西撞击的声响，紧接着，罗歆婷的声音就传了出来。 “江以宁！” 带着浓浓的怒火。 江以宁面不改色地走了进去，里面的罗歆婷也朝她冲了过来，人还没走近，一只手就已经抬了起来。 想做什么，一目了然。 穆云霖还没来得及关上门，被这一幕吓了一跳。 “温医生！小——” 话才说到一半，画面就变了。 只见江雪往前抢了一步，挡在江以宁面前，顺着势头抬手精准地扣住那只要扇下来的手，一扭一按，动作流畅至极。 仅仅两秒，罗歆婷就被摁跪在地上。 跪地“咚”声清脆好听。 江雪摆出一副“敢当我没在”的嚣张模样，理所当然地低斥道： “想做什么？话还没说就想打人？” 江以宁：“……” 虽然没有证据，但她觉得，江雪就是为了这一下，才没跟她说罗歆婷来了和仁找她。 “放开我！”罗歆婷挣扎了几下，没能挣开，便抬头冲江以宁吼，“江以宁！让你的狗放开我！” 第二千四百六十二章 穆云霖见人被制服，松了一口气，转头往走廊两边看了看，压低声音道： “温医生，仁和注重隐私，这边暂时也不会有人过来的，你们慢慢聊，那我就先去忙了。” 这暗示都不能叫暗示了。 江以宁默了默，代江雪收下穆云霖的“协助”。 “好。” 门被关上，会议室里只剩下三个人。 罗歆婷还在挣扎叫嚣。 江以宁也没理她，绕开她，走进会议室里，找了个位置坐下，这才开口： “你找我有什么事？” 说着，朝江雪看了眼，示意她把人放开。 然而，罗歆婷很明显还没有恢复理智，或者说，本来就带着一肚子气，不仅被人当众摁跪，还被江以宁用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无视了，屈辱加倍，怨怒更烈，刚被松开，又想着要往江以宁那边冲。 一副不打一巴掌不死心的狠戾样子，当然只能又被江雪摁了下来。 像一出小丑闹剧似的。 “罗歆婷，人的耐心是有限的。” 江以宁的声音不咸不淡，不把她的吵闹放在眼里，更不把她人放在眼里，以极轻描淡写的态度，给出最后通牒。 罗歆婷被气得冷笑，还真的冷静了下来。 她停了叫骂，一双眼睛淬了毒似地盯着高居高临下坐在那里的恶心女人，而后，用力甩了一下被押着手臂。 下一瞬，桎梏住她的力量就松开了。 她深吸口气，费了些力气，压住想想冲过去撕掉那张脸的冲动，一边活动了下手腕，一边走到江以宁对面的位置坐下。 “的确，人的耐心是有限的。” 说着，她忽然报出一个地址。 “我爸要见你，明天晚上，不要迟到，否则后果自负。” 罗歆婷报的地址，是深城某个有名商务会所的所在地。 明白她是什么意思，但—— “我在仁和恭候罗大小姐的后果。” 傻子都听得懂，这是拒绝出席的意思。 罗歆婷死死地盯着她。 “江以宁，你不会以为你我罗家还是随你宰割的破落户吧？黎北卿现在都不敢随便招惹我罗家！” 这话是在告诉她，别以为黎家还能像两年前那样，出手护她。 深城有深城的规矩，外来势力想插手，做梦！ 姓江又怎么样？！ 在深城，一样要照规矩做事！ 听着罗歆婷的话，江以宁朝守卫似的站在旁边的江雪看了一眼，心里也差不多猜出原委。 江雪在深城能使唤的人，就那些。 不管做了什么，既然做了，也说明有能力兜底。 她倒不担心，冲对面的人点了下头，示意自己明白，随即反问： “还有其他事情吗？” 没有，就散场了，她还有其他事情要忙。 罗歆婷额角绷出一道青筋，死寂两秒，忽然笑了。 “江以宁，这么多年过去，你还是老样子，端着这副恶心姿态，真够恶心人的。” 以前就没跟这些人争辩过，现在就更不会。 江以宁权当谈话结束，双手轻撑会议桌，便站了起来，准备离开。 说一点没变，也不正确。 这人从前讨人厌，现在更是令人每个细胞都叫嚣着厌恶！ 罗歆婷没有动，视线就这么死死地盯在她身上。 “既然如此，那你最好祈祷，黎家能撑住罗家和罗斯集团的攻击！” 罗斯集团四个字一出，江以宁的脚步便顿住。 像在思考般，沉默了几秒，她回头。 “罗斯夫人也会来？” 罗歆婷鄙夷地嗤了一声。 “嗤，那不是理所当然的吗？我们罗家和罗斯集团已经绑定在一起，你动罗家，就等于动了罗斯集团！哈哈，现在才反应过来？看来你脑子也不怎么好使！哼，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这份桀骜不驯能撑到明天晚上！” 江以宁收敛思绪，瞥了她一眼。 “罗小姐，你误会了，我并没有打算出席罗家准备的宴请。” 知道事情波及到她认识相熟的人，总要跟对方沟通一下，这才多嘴确认一句。 罗歆婷冷眼盯着她看了两秒，冷笑道： “我拭目以待！” 她敢硬刚就更好，罗家才能更名正言顺对她出手！ 当初罗斯夫人来到华国，南北各方势力争抢合作机会，结果，唯独罗家从所有人里脱颖而出。 凭着这份独特，罗家打了一仗漂亮的翻身仗，短短几个月时间，谁敢不给罗家面子！ 就算是江家，在罗斯集团这个巨大资本面前，也得矮一筹！ 话说完的同时，江以宁也打开了会议室的门，领着江雪走了出去。 两人在回办公室的路上。 江雪挠了挠头。 “以宁，你跟那位罗斯夫人是朋友对吧？” 嗯，好像玩脱了，闹大了。 江以宁有些失笑。 “没事，我会找她说清楚的。” 看罗歆婷那样子，不过是偶遇打了个照面，话都没说几句，就找人上门找茬了，闹大起来似乎是避免不了。 结果已经定了，江雪的行为，最多只能算加速推进过程。 江雪见小姑娘没生气，人就松了口气。 然而，这口气还没全呼出来，就又听到她问道： “你最近是不是沉迷上找人不痛快了？” 她发现，江雪好像从冯·史密斯事件后，每每一找到机会，就往前冲，先揍了再说。 跟被人打开了什么奇怪开关一样。 江雪当然不会承认： “没有啊！你看我像那种人吗？” 江以宁：“……” 就是像，她才说出口的好吧。 算了。 反正也没算出格。 “回去了。” 这是不计较的意思。 江雪乐了，得了便宜，见好就收。 “对了，以宁，刚才我姐那边又传消息过来，说叶家人离开了，只去VIP病房那边看了叶女士，十分钟左右，就离开了仁和，中途没有耽误，好像就是过来探望的。” 江以宁沉默地点了下头，表示知道。 这叶家人，对家人还真好。 对叶棠是这样，对她似乎也这样。 只拿出关心，其他的……还真的就顺其自然，既没有逼迫，也没有咄咄逼人。 就，真的只是这样？ 真不会再有其他动作？ 江以宁笑了声，敛起思绪。 第二千四百六十三章 很感兴趣 会议室门口，罗歆婷正站在那打电话，脸上全是厌恶和不耐烦。 “两年前你不是已经见识过她那份傲气吗？回复了，说不会来！我过来之前就跟你们说了，那个女人就是个贱骨头！爸你根本用不着跟她玩先礼后兵那一套！她配吗！她只是江家的养女！又没血缘关系，我们怕什么！哥就是危言怂听，他怂我们也跟着怂啊！我们现在有罗斯集团撑腰！” 江以宁是养女，这件事，在四九城那边能借着江家低调的作风瞒着。 在深城，在罗家面前，能瞒得了吗！！ 当初罗家跟明家都已经是联姻关系了，她江以宁什么来历，可是清清楚楚摆在那的！ 明家散了之后，她还在明家的别墅里翻到江以宁和叶棠的鉴定报告。 像炮仗似的对着手机炸了一通，换来的却不是认同。 罗父的低斥声从听筒传出： “你把事情搞砸了？！” 合着她刚才说的话，她爸是一句也听不进去！ 罗歆婷不服气地反驳： “什么我搞砸！我正常传话，是江以宁那贱人自己说不会来！我过来之前，就跟你说过了！” 罗父疑道： “你把谈话过程再跟我说一遍！” 分明就是不相信她的话。 罗歆婷没觉得自己有做错，理直气壮地描述了一遍。 当然，是从她的角度进行描述的。 手机那边静默了两秒，罗父语气更显怀疑。 “就这样？” 罗歆婷质问： “不然呢？！我说了有一百遍吧？那个贱人就是这么讨人厌！再不信，你问妈，她以前也跟江以宁接触过！” 又是一阵沉默，半晌，罗父才道： “算了，你先回来再说。” “爸，你直接动手——” “回来再说！” 罗父语气强硬了两分，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啧！” 罗歆婷咂舌，暗骂自己父亲是怂包，比两年前怂多了，怕这怕那的。 缩手缩脚，难看死了！ 心里一边骂着，一边收起手机，转身准备离开仁和。 没想到刚一转身，就对一双深邃幽暗的眸子，罗歆婷心里一颤，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心跳加速。 吓一跳肯定是有的。 稳住晃动的心神，罗歆婷这才看清楚，来人是刚才开门的人。 刚才没注意看，现在一看，发现对方长得很漂亮，分不清男女。 视线下移，扫过对方的胸部，这才确定性别。 是个女的。 不管男女，长得再好看也改变不了一个事实，这人在偷听她讲话！ 罗歆婷自认说的都是实事，心并不虚，剜了来人一眼，哼道： “好狗不挡道。” 说完便继续迈开步伐，就在擦肩而过的瞬间，那人突然开口： “罗小姐，以前就认识温医生啊？” 语气里除了一些好奇和探究，并没有别的情绪。 不知怎么的，罗歆婷停住脚步，回头再次打量起对方。 的确除了些好奇外，没有发现半分敌对的味道。 这个不男不女的家伙……不是江以宁的人？ “关你什么事。” 说出来的话虽然不怎么好听，但语气里的呛味轻了。 那人笑了笑，丝毫不介意。 “是不关我事，只是有些好奇罢了，抱歉。” 这种态度，也吊起了罗歆婷的好奇心……和一抹蠢蠢欲动。 当下也不走了，转过身，视线在对方身上来来回回地打量着，嘴上问道： “你是什么人？” 那人态度依然客气，大大方方答道： “我姓穆，是温医生的助理。” 仁和姓穆，在仁和，又是江以宁的助理，当然没有那么多巧合。 怪不得。 江以宁才回来这么几天，仁和派给她的助理，哪里有什么忠诚度？ 思及始，罗歆婷忽然露出一抹笑容，说话语气一百八度大转弯： “哦，原来是穆小姐！真高兴能认识你！能做个朋友吗？我从以前起就一直想找机会认识穆家的人。” 说着，她伸出右手。 那人微微挑眉，握住她的手。 “哦？没想到罗家的小姐会对我家这种小康家庭感兴趣呢？” 罗歆婷脑子闪过一抹惊讶，这人不仅身高比普通女人高，连手也比普通女人要大那么多，比起女人，更像个男人。 不过，她脑子现在并没有空，去思考这种小问题。 她转着脑子，继续跟眼前的人客套寒暄。 “我这人比较俗气，穆小姐也知道，人都逃不过生老病死，多认识些名医有备无患，而穆家在医圈里的人脉，在我们深城是出了名的，不是吗？” 那人点点头。 “哦，是这样。” 罗歆婷又道： “刚才你问温医生，正好我跟她是高中的同班同学，对她的事知道一些，如果你感兴趣，不如中午一起吃个饭聊聊？” 那人立即笑着应约： “好啊！我很感兴趣！” 好像谁都忘记，十来分钟前，罗歆婷还对着江以宁喊打喊杀的画面。 两个人像被共同朋友牵线走到一起的新朋友似的。 罗歆婷打铁趁热道： “那我现在就打电话预约餐厅！走吧！” 她一边拿出手机，一边伸手去拉人。 却不想，那人躲开她的手，一脸遗憾道： “我现在还不能走开，等下还有些工作要跟温医生对接呢，不如你走过去？” 罗歆婷没怀疑她的话，爽快点头。 “行，你把联系方式给我，我约好餐厅再联系你。” 两人互相交换了联系方式。 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罗歆婷冲那人笑着挥手告别，喜滋滋地往电梯方向走。 丝毫没发现，在她转身后，身后的人脸上虽然还带着笑，但幽深的眸子却冷沉了下来。 罗歆婷进了电梯，离开了好一会儿，站在走廊里的人这才迈步离开。 那人刚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还没开始拾起工作，手机响了两下。 两条信息几乎同时刷出来，都是陌生号码来的信息。 【餐厅约好了哦，地址是XXX，我在这里等你！】 【叶蓁没有离开深城，五分钟前跟一个房产中介碰了头，正在去看房的路上，看样子有留下来的意思。】 那人看一条删一条，丝毫没有回复的意思。 第二千四百六十四章 江以宁不确定罗斯夫人目前身在何处，担心中间隔着时差，便在联系罗斯夫人前，先联系了她的助理。 如果有时间，M国现在也已经是深夜，按照习惯，先发的短信。 不到两分钟，对方就回复了一通电话过来。 “江小姐，老板刚休息下，您是有什么事找她吗？” 自家老板重视江以宁，助理对待江以宁自然没有半分马虎，态度语气都透着恭敬。 这话已经告诉了江以宁，罗斯夫人此时身在何处。 并没有回华国。 江以宁道： “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我等她休息好后，再联系她。” “好的。”助理笑着道，“老板平时睡眠时间不长，你在华国时间七点左右就可以联系她。” 如果这话被旁人听到，绝对会大吃一惊。 因为，这几乎就等于把罗斯夫人的隐私暴露给了外人，要是被有人心拿到这些情报，就有可能利用起来。 更重要的是，罗斯夫人的助理对罗斯夫人有着极高的忠诚。 没有许可，是绝对不会做这种会危及老板安全的事情。 多少人想挖开罗斯夫人身边人的嘴，都做不到？ 结果，这些信任和放松，全给了一个意料之外的女孩子。 江以宁听到助理这么说，也没多想背后的弯弯绕绕，道了声谢： “好的，谢谢。” “不客气。” 挂了电话，江以宁刚放下手机，半趴在办公桌上的江雪迫不及待地问： “怎么样？” 江以宁看着她的样子，就有扶额的冲动。 玩脱了才来害怕……虽然她的样子也不像是害怕，江以宁猜，这人大概只是不想被教训罢了。 “你不是听到了？” “我是听到你说的话，没听到对方怎么说啊！” 江以宁轻叹，便把自己的推测说了出来： “……罗斯夫人最近应该还不会回华国，她也应该不知道深城这边发生的小事情。” 江雪打了个响指。 “简单总结，就是罗家人拿着鸡毛当领箭！” 江以宁没接话，却也认同江雪的话。 江雪确定不会被大批特批，便也放下心，圆润地滚回她的地盘——那套沙发上。 而今天的工作又回到正常轨迹上，江以宁人虽然来了深城，但身上的工作却一点也不少。 瑞景那边的问题、京大研究生课程里要写的论文，大大小小的杂事一点也没有因为离开四九城而变少，反而来了仁和，还要多担起一份医生工作。 也因为人没在四九城，有好多事情没办法直接处理，而多了好几工序。 只能说，她变得更忙了。 白天时间一下子就过去，等江以宁从电脑屏幕上移开，外面的天色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暗了下来。 像算好了似的，她手机震了一下。 有新信息。 暮沉发来的。 【忙完了吗？】 江以宁一边点向输入框，一边心想，这人是不是在她的办公室里装了监控。 【刚忙完。】 回复刚发送出去，下一秒，男人的电话就跳了出来。 “宁宁，我到仁和门口，上去接你？” 江以宁想也没想，就直接拒绝。 “不用！我下去！” 昨晚才吃了欢迎餐，今天就不用再刷脸了吧。 男人像被戳穿心思似的，有些遗憾道： “那好吧，我在楼下等你。” “别着急，慢慢走。” 听着他最后那句叮嘱，江以宁心软了一下，语气也跟着软了不少。 “嗯。” 挂了电话，她就换回自己的薄外套，将小包包挎到肩上，就往外走。 正值下班时间，走廊外走动的人多。 三三两两，要么往电梯方向走，要么进行交班工作，说话声此起彼落。 “哎，你们猜小穆是不是谈恋爱了？” “怎么突然这么说？” “小穆平时不都跟大伙一起吃食堂嘛？今天突然约了人，而且，快到上班时间才回来，我这不好奇嘛！” “啧！你们这些人啊！人家不过是有一天特殊情况，就脑洞大开了？还不让人家有个朋友吗！” “我这不听说她长年在国外留学，国内没什么朋友才这么猜嘛！聊个八卦而已，你这么凶干嘛！” “从你嘴里出来第一手是八卦，等多转几手就变成造谣了！还想好好工作就少说这八卦！” “啧啧啧，知道了，不聊就不聊！” “散了散了！” “那个林珍吃饱了撑的，都被人拒绝了，还帮她说话——” 被喷了一脸的人，这边散场，回头又拉了人准备开腔，这才刚说了半句，视线忽然跟路过的江以宁对上， 几个人像被开水烫了脚似的纷纷跳开跑走。 被留下来的八卦主尴尬讪笑，喊了声“温医生”后也飞快地退了。 江以宁像什么也没听到，脚步没有半分停留，很快走了过去。 这点小插曲，江以宁的确没有听进耳里。 出了电梯，顺着人流往外走，一走出医院，就看见那抹熟悉的身影，等在那里。 男人也第一时间就看见她，含着笑，迈开修长的腿，朝她走来。 一边熟练地接过她的包包挎到自己肩膀上，一边牵住她的手。 “累不累？” “每天都差不多。”所以不会觉得有什么区别。 两人并排而行。 男人捏了捏手里的柔荑，嗓音含笑。 “早上没被吓着吧？” 他知道罗歆婷来找她，一点也不奇怪，但这么问—— 显然连细节都知道了。 江以宁偏头看他： “你就不怕罗家和罗斯集团联手来对付你吗？” 暮沉笑了声。 “他们联系我倒不会怕，就怕——” 故意吊胃口似的，他没把后面的话说完，摆明要等她追问的意思。 江以宁顺了他的意。 “就怕什么？” 大概是真心好奇，小姑娘抱着他的手臂，往她身边凑近了几分，两个人之间没有一丝间隙。 暮沉垂着眸子，朝自己被紧抱着手看了几眼，心不在焉道： “就怕宁宁不在站我这边，那我也不知道该打回去，还是受着欺负。” 江以宁：“……” 忍了忍，还是没忍住。 “你还说你不是恋爱脑！”都欺负到头上了！ 第二千四百六十五章 有谁能比我更清楚 听到小姑娘直白的指责，暮沉的注意力终于回归，失笑着抽回自己的手臂，反客为主地揽住她的肩膀。 “宁宁说我是恋爱脑，那我就是吧，别担心，我只对你恋爱脑。” 丝毫不在意地护着她继续往前走。 江以宁无语得想笑。 在她的视角里，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他凸起的喉结，然后是流畅利落的下颌线，再是绯薄的唇瓣，高挺的鼻梁。 最后，便落入那双深邃黑沉的凤眸中。 能清晰地看到他眸底带着笑意。 怎么看他还挺自豪的样子？ 在心里把这人腹诽了个遍，最后，心思又回到刚才的问题上。 “那你想好怎么办没？” 问的是他刚才点出来的选择，要打回去，还是受着欺负。 暮沉十分配合，摆出思考的模样，假装想了一下，才答道： “我可能会一半一半吧。” 不用江以宁追问，他便主动解释： “我知道宁宁挺喜欢那位罗斯夫人，我也相信宁宁的眼光，所以，真要跟他们对上，我不会随便动罗斯夫人，至于罗家，该怎么着就怎么着。” 罗斯夫人的根基在国外，投资给罗家那点钱根本算不了什么，就算罗家倒了，也不会影响到罗斯集团。 只要罗斯夫人不打算源源不断给罗家提供资金的话。 总算没有真的不反抗，任人欺凌。 江以宁忽然停下脚步，连带地拖停了男人的脚步。 暮沉垂眸，只见小姑娘那双漂亮的桃花眼正一瞬不瞬地盯着他，里面是毫不掩饰的专注和直白。 仿佛在倾诉着什么。 是他最想听到的甜言蜜语。 暮沉似被蛊惑，又似主动引诱，微微俯首，声色低沉： “怎么了？” 男人清隽的脸庞近在咫尺。 江以宁抬手，抱了抱他劲瘦的腰身，踮脚在他耳略轻声道： “傻子，只要你开口，我就会站在你那边。” 不，就算他不开口，她也会选择他。 话落瞬间，暮沉听到身体内心脏用力跃动的声音，每一下都写满愉悦。 猜到和真正听到，原来差别是如此巨大。 虽然早在听到这女孩说的第一句话开始，他就已经沦陷，可这女孩却总有办法，让身陷其中的他，愈发陷落，无法自拔。 真是—— 暮沉想将她据为己有。 这么想着，手已抬了起来，想将她揉进自己怀里。 然而，才刚动作，怀里的小姑娘早有预判般，在他的手臂围拢之前，灵巧地脱出，往前小跑了几步。 拉开一个安全距离后，她才回头，冲他得意地笑着。 “好啦，别磨磨蹭蹭，我们赶紧回去了，我还有事情要忙呢！” 怀里空空，暮沉望着前方的小姑娘，心里生出几分躁意。 舌尖抵了抵上腭，少顷，又忍不住笑。 越发长本事了。 “行。” 他眉梢轻挑，答应得干脆。 “我等你忙完。” 江以宁：“……” 后面一句，该不会是“再来算账”吧？ 这人，越来越小气了。 只许他闹她，她才回击一下，就话里话外都是威胁。 两人间的“博弈”，她不能先露“怯”。 江以宁假装没听懂他的话里话，故作镇定地上了车，暮沉坐在她身边。 车门合上，车子缓缓启动。 “宁宁晚饭想吃什么？” 两个都是大忙人，白天在外面忙碌，在深城的这些天，都是在外面解决。 每次还都是由她来决定吃什么。 江以宁想了想，脑子里划过最近吃过的餐厅，又一一被身体自动否定，随即，就好像突然枯竭了一般，再想不出答案。 “我想念‘味’的味道。” 她口中的“味”，是她经常去，暮沉开在京大附近的那家餐馆。 远在四九城。 暮沉抬手摸了摸女孩的发顶，哄道： “再忍两天，你就能吃得上。” 江以宁偏头看过去，眼带询问。 “怪我过来前没考虑好，前两天才想起来安排，要等‘味’那边安排好，才能调主厨过来。” 也是这两天，自家小姑娘开始显露出吃饭难的模样，这才提醒了他。 像是被什么在心里轻轻挠了一下。 江以宁略微坐直了身子。 “也不是一定要吃‘味’，你也得拿主意啊，总不能以后咱们吃饭都由我来定吧！” 人生三大难题，早上吃什么，中午吃什么，晚上吃什么。 结果呢，这人打算全推给她来决定！ 这合理吗！ 本来她就因为他要配合她口味，选择少了许多，而心里有些愧疚了的！ 暮沉愣了一下，随即便笑了起来，尾音上扬，带着毫不掩饰的愉悦。 显然被她口中“以后咱们吃饭”这话给取悦到了。 “宁宁说得对，我错了。” “那今天由我——” 来定二字还没说出口，一阵清晰的“嗡嗡”震动声在车厢内响起。 两人顿住。 震动声来自暮沉的手机。 江以宁挪离他一些，示意他先接电话。 暮沉蹙起眉心，有些不悦。 本来照着这个美好的势头聊下去，说不定还会聊到更多未来相处，他再努力争取一下，也许能提前过上美好的未来生活。 绝佳的气氛，就这么被破坏了。 他拿出手机，瞟了眼屏幕上的来电显示。 黎北庭。 这通电话，最好有重要的事情—— “喂？” 江以宁视线挪向车窗外，看着外面飞驰倒退的景色。 两年间，看似很久，但这段路的变化不大。 “没空，不见。” “她也忙，不见。” “我当然知道，我是她未婚夫，有谁能比我更清楚。” 本来不想打扰暮沉讲电话，但他那声未婚夫的语调咬得实在有点重，让她很难忽视。 江以宁：“……” 她回头，伸手轻轻扯了一下他的衣角。 暮沉凤眸扫了她一眼，不大情愿地对手机说了一句“等一下，我先问问”，这才转向自家小姑娘。 “罗家找到黎北庭做中间调停人，想宴请咱们，现在。” 江以宁无视了他的口中的“咱们”，闻言微微一怔。 早上罗歆婷来传话，还把时间定在明天晚上，这还有一整天，这么快就等不住了？ 第二千四百六十六章 搭上罗斯集团这条船 暮沉说话，并没有遮挡话筒。 两人谈话声音传到黎北庭那边，他大概也想一起“讨论”，隔着手机，大声嚷了几声，江以宁隐隐听到是在喊她。 江以宁听得不太清楚，但还把手机架在耳边的暮沉却受不了对面的嚷嚷，直接把手机拿开，举高，尽量离自己最远。 “你不必理会。” 男人声音轻淡，显然不把罗家放在眼里。 江以宁知道是他因为早上，她拒绝罗歆婷，才帮她做的决定。 她也知道江雪故意从中怂恿挑拨，但具体是什么，她还真一无所知。 “你们之前对罗家做了什么？” 暮沉轻易就猜清她的思路，答道： “跟你的双胞胎保镖没关系，我也没刻意做什么。” 见小姑娘用狐疑的目光盯着他，模样可爱至极。 他没忍住，轻笑出声。 “真的，没骗你，我们又不是闲得没事干。” 江以宁：“……你看我信不信？” 暮沉轻咳一声，解释： “深城罗家跟四九城宋家联姻，借着宋家的势，进军珠宝行业，这个你是知道的。” 江以宁点点头。 他又道： “我最近在忙一个收购原石矿项目，正好认识了些人，又正好知道了些业内消息，就顺手截了罗家几批原料，只是这样而已，真没刻意做什么。” 哦，还真不刻意啊，又是“正好”又是“顺手”的。 这人说截别人家的原料，就像吃顿饭那么简单，江以宁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不过，罗家这么急，大概也不全是暮沉的原因。 她早上突然给电话罗斯夫人的助理，也许罗斯夫人会觉得奇怪而过问原因吧。 被各方的压力逼着，才追着想尽早解决问题。 “喂喂喂！我还在呢！你们是不是忘记我的存在了？！过分了啊！” 一直被暮沉举开的手机，传来黎北庭叫嚷声。 江以宁朝手机看了一眼，想了想，忽然道： “黎哥哥，我和阿沉答应赴约。” 手机安静了。 暮沉蹙眉。 “宁宁——” “反正只是一个宴请，又不是我单独赴约。”江以宁道，“做生意嘛，有些态度还是摊开来表达清楚比较好。” 她和暮沉的重心都不在深城，等这边的事情忙完后，拍拍屁股，就回四九城了。 但黎家却依然在深城，暮沉和黎北庭有合作，同为盟友几乎是公开的事情，等她和暮沉回去了，那矛盾不都给了黎家吗？ 这做法有些不厚道。 暮沉哪里看不出自家小姑娘的想法，没多坚持就依了她。 “行。” 他把手收了回来，手机放回耳边。 “听到了，把地址发给我。” 黎北庭全程参与，多少也得给个评语： “你这个情况，算是妻管严，还是惧内啊？不对啊，你这不还没正式给婚吗？” 暮沉懒得理他。 “一会儿见。” 说完，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 不到一分钟，黎北庭就把地址发了过来。 车子改变了车道，朝新地点开去。 黎北庭发来的地址不算远，二十分钟就到了。 两人下车的时候，后面也来了一辆车，缓缓靠近停下。 那车还没完全停稳，黎北卿就急急地推开车门跳下车，几乎同时，车内爆出黎北庭的怒骂声。 “黎北卿你信不信我能打断你的腿！” “砰”的一声，黎北卿合上车门，把自家哥哥的脏话关回车内，人已朝江以宁扑过去。 “以宁！！我听我哥说你要来，就跟着一起过来了哈哈哈~” 一边说，一边握住江以宁手，兴奋地小跳着。 江以宁扶着她的臂，帮黎北庭说了他没来得及说的话。 “你这样很危险，下车要等车停稳才能下。” 黎北卿乖巧认错： “哦！行，我答应你，我下次不会这样了！” 就这么会儿功夫，黎北庭也下了车，大步走到黎北卿身后，抬手就给她一个爆栗： “你这个癫婆！” 黎北卿“嘶”了一声，差点没被痛哭。 “癫公，你敢真打我？！我要告诉爷爷！” 黎北庭翻了个大白眼。 “去！赶紧去告状！现在就去！我看看最后死的是谁！” 到底是理亏一方，黎北卿哪敢真告状，只能把酸苦自己咽下去，抱着江以宁一边手臂，哭唧唧地求安慰。 然而，没等来安慰，她就被人揪着后衣领，拉离了江以宁，被推回黎北庭那边。 她正想看谁这么大胆子，敢揪她衣领，就看到江以宁身边的男人，低声谆谆教诲： “宁宁一定要离那些坏榜样远点，学好三年，学坏不用三天，知道吗？” 黎北卿：“……” 她哥适时给她来了几声大大的嘲笑声，并警告： “再有下次，你这腿就别要了，我帮你打断。” 一行四人骂的骂，伤心的伤心，秀恩爱的秀恩爱，好不热闹。 就在这时候，一道不怎么讨喜的声音横插了进来。 “暮三爷，黎公子……江小姐，你们都到了。” 四人停下吵闹，扭头朝声源看过去。 罗家人到了。 整整齐齐，一家四口，全部到场。 黎北庭扯着笑，上前客套，说着些毫无内容的虚话。 罗家人也假笑迎合。 后边，黎北卿悄悄附耳江以宁，小声蛐蛐： “以宁，我跟你说，这个罗景曜不是跟四九城宋家的女儿结了婚嘛，但那个宋小姐几乎从来不会跟他一起行动，两个人一直都是各玩各的，真不知道他这个婚，结了跟没结有什么不同。” “有利益呢。” 家族联姻，大多不都这样么？ “也是，罗家就是靠着这点利益关系一点一点翻身的。” 没有宋家，罗景曜哪能有门路和机会，搭上罗斯集团这条船？ 但是—— “我听说啊，罗斯集团和罗家的合作，是一点好处也没给到宋家，那位宋小姐经常在外面蛐蛐罗景曜。” 反正她这个长年在外上学的人，都当面听过好几次了。 可以想象，那宋家小姐是一有机会就蛐蛐。 罗景曜搭上罗斯集团后，却没有带上宋家，这个联姻，岌岌可危呢。 江以宁对这种小八卦并不感兴趣。 一行人随便寒暄了几句后，就往会所里走。 第二千四百六十七章 罗家选择宴请的会所很大，前面会所经理领着七拐八转地走了五六分钟，还没有走到能坐下来的地方。 黎北卿和江以宁慢慢就落在最后面，时不时地小声说话。 知道俩小姑娘是不想应付罗家人，暮沉和黎北庭很一致地任由她们，也不担心安全问题。 除了暮沉的人和江以宁的两个保镖，黎北庭早早就做了一遍安保工作。 黎北卿跟着过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见江以宁，对自家哥哥和暮三爷赴罗家人的约，前因后果一点也不关心。 一路上，自然一心黏着江以宁。 这会儿看见前面罗家兄妹竟然时不时往江以宁这边偷描，她终于想起要问这次赴约原因。 “……是不是这对渣兄贱妹在背后搞事了？” 江以宁想了想，也没没隐瞒，把事情大概说了一下。 说的时候，就猜到黎北卿会炸，所以，在她炸起来之前，江以宁就先把她摁住。 “……已经你来我往地报复过一遍，今天罗家宴请就是为了‘和谈’。” 黎北卿聪明，听完江以宁的话后，很快就梳理通事前事后的脉络，很清楚江以宁和暮沉会赴约，是想早些处理完这些腌臜事，避免以后矛盾转移到黎家身上。 黎家是不弱，但黎家有底线，这一点，就是巨大的弱点。 瞧瞧罗歆婷在人后使阴谋诡计的手段，对上罗家，还真不敢说，就一定不会吃亏。 黎北卿一边压下想把江以宁抱住蹭蹭贴贴的冲动，一边又把罗家上上下下骂了个遍，末了，又道： “不过，这罗家是不是跪得有点快？他们挑起事端才多久啊，吃一个教训就怂了？” 的确。 暮沉截下罗家的原材料才几天，按照珠宝行业的运转流程，他们远远还不到资金链断裂的时候。 你来我回的报复，再来个两三遍，这才比较合适。 自从罗斯集团给罗氏投资，罗家是飞快逆天翻盘的，比跟宋家联姻有效得多。 罗斯集团给的底气，在罗歆婷的身上表现得淋漓尽致，也算是罗家的小缩影。 江以宁摇摇头。 黎北卿反倒开始担心罗家摆的是鸿门宴了。 然而，这点担心只维持了不到一分钟。 她就再度没心没肺笑嘻嘻起来。 “算了，反正天塌下来，有我哥顶着，嗯，也你家那位未婚末顶着，我们就不想了。” 走了好一会儿，一行人终于来到罗家预定的包厢。 江以宁刚跟着暮沉坐下，人还没坐稳，那边，罗家人就把罗歆婷推到了她的面前。 “江小姐，本来一见面就该跟你说的，拖到现在……”罗父一边讨好地笑着，一边推搡着罗歆婷，催促道，“婷婷，快点，给江小姐赔礼道歉！” 罗歆婷被推得有些踉跄，稳住身体后，竟然没有发作。 虽然脸色难看，盯着江以宁的眼神也不友善，但她迟疑了几秒，就真的顺着她父亲的要求，向江以宁低下了头。 “江小姐，之前的事，是我没有考虑周到，好心办了坏事，我向你道歉，对不起。” 暮沉没有说话，既然是给江以宁的道歉，该怎么应对，自然由江以宁来决定。 他只是小姑娘决定后的执行后盾。 黎家兄妹的反应则有些好笑，两人均是先流露惊讶，随后，一个由惊讶转变成玩味，一个则由惊讶转变成愤怒。 双眼几乎要喷火的黎北卿想掀桌而起，双手刚搭到桌子边沿，就被她哥给摁住了。 “省省吧，这桌你掀不动。”特级花梨木打造的家具，不是他家这个不事生产的蠢妹妹能掀得到的。 “你帮我一块掀啊！”还是不是难兄难妹了？！ 黎北庭斜睨她一眼，把菜单塞她手里。 “有时间就看看要吃什么，别什么事都瞎掺和，人家有自己的王子骑士，用不着你来出头。” 还挺有道理的。 黎北卿被自家老哥说服了，兄妹俩不凑旁边的热闹，凑着脑头翻菜单。 …… 江以宁也对罗歆婷的言行感到惊讶。 早上，她面前这位罗家小姐，还挥着手想打她呢，这十二个小时不到的功夫，到底发生了什么，竟然能让她主动弯下腰来道歉。 如果她脸上的不甘和怨恨能完全收敛起来，大概会让人忍不住想要信服吧？ 江以宁敛起不多惊讶，唇角微勾。 “好心办了坏事？” 这语气一听就是要继续挑事的意思，罗歆婷当即抬头瞪过去。 她都低头道歉了，这个贱人不见好就收，还想挑拨？！ 知女莫若父，罗父更快地再次摁下她的脑袋，笑着解释： “事情有些误会，以……” 本想拉近关系，喊江以宁的名字，结果，名字还没出口，女孩身边那个安安静静坐着的男人就已抬眸扫了过来。 目光带着一抹冷冽危险的冷芒，随之而来的是，一阵难以言喻的压迫力。 分明才二十来岁的年纪，但周身的气势实在强得太过。 罗父把要出口的话给咽了回去，勉强继续说道： “江小姐，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你们是同学，你知道的，我家婷婷一向心地善良，有人求到她面前，她很难拒绝别人，这才跟那对母子说了你的下落，毕竟，再怎么样，血缘上就是姐弟呀，我家婷婷也没想到那么多人情世故，才办了坏事。” 什么叫睁眼说瞎话，这就是。 江以宁也不生气，微微点了下头。 “原来是这样。” 罗父当然也知道这种话就是门面上的功夫，耍耍嘴皮子，谁信谁是傻子。 但是，也就是这种门面功夫，才让人挑不出反驳的话。 谁敢说这些话是错的？ 字字句句都是事情。 江以宁不想把以前关于明家的恩恩怨怨全部翻到台面上，就必须接受这个说法。 他笑了笑，又摁了摁女儿的脑袋。 “就是这样，全都只是一场误会，婷婷，诚心点，再给江小姐道个歉，让我们把这误会翻篇。” 罗歆婷顿了几秒，顺着她父亲的话再道了歉。 她一直低着头， 没人能看到她此时的表情。 第二千四百六十八章 貌似就这么解开了 本来还有些搞不清楚罗家人到底打什么主意，听到罗父这句话里有话，江以宁大抵是猜到原因了。 十之八.九是她早上给罗斯夫人助理打的那通电话。 罗斯集团过问了。 她瞥了一眼罗景曜。 应该是上一次打击的元气没有完全复完，罗家离不开罗斯集团的资金，被过问……很显然，罗斯夫人那边是偏向了她，才会让罗家人这么迅速就跪下。 被偏爱的感觉是那么美好。 好像有什么从心底深处涌了出来，一点一点地充盈整颗心脏，渐渐向周身蔓延开去。 罗家人见江以宁没有说话，以为她在衡量其中的利弊，便也没有再说话打扰。 正安静着，那个安静充当着江以宁陪衬的男人忽然开口，声音冷淡至极： “再看眼睛就别要了。” 众人吓了一跳，下意识转眸看向暮沉。 就见他那双本就跟温和沾不上边的凤眸，正冷冷地睨着罗景曜。 罗景曜浑身僵住，整个人如同被人剥光了似的，所有心思都晾在明面上。 他狼狈地移开视线。 “我、我们，我们在和江小姐谈话，看着她，只是礼貌——” 暮沉轻嗤。 没说其他重话，却给了罗景曜难以挣脱的羞辱感。 黎北庭只当没听见这段对话，一手摁住自家的暴躁老妹，另一只手几乎把整本菜单拍到她脸上，阻止她参与进去。 “行了，点你的菜！” 黎北卿忍了忍，才乖乖听了哥哥的话，但却忍不住吐槽。 “我就说，怎么好像老看见他往我们这边瞧，哇靠，这渣男是不是太不要脸了？！他都结婚了，还老盯着以宁看，是想干嘛？！” 她刚才一直跟江以宁走在一块，就注意到好几次他的视线，只是当时顾着跟江以宁聊天，就没心思多想，现在经暮沉这一点明，就回想起来了。 罗景曜这渣渣，以前还是明家的未婚夫，明家倒后，他就无缝跟宋家联了姻。 这会儿又盯着江以宁瞧……妥妥吃着碗里，看着锅里啊！ 臭不要脸！ 黎北庭不理会她的吐槽，再次重复： “点你的菜。” 黎北卿：“……”讨厌她哥十分钟！ 罗父的心理素质非常强悍，当下脸色变也没变一下，还能笑着，把注意力拉回到江以之身上。 “的确，我们都在等着江小姐的回复。” “无谓的争斗下去，只会一直损耗双方的力量，于罗家，于暮黎两家都没有任何好处……暮三爷截下的那几批原料，对暮家和黎家的用处根本不大，不是吗？” 黎氏旗下有珠宝行业相关的公司，但规模不大，珠宝也不是黎氏重视的行业，暮家这两三年倒在玉石行业里活跃，但也仅限于玉石原石的交易市场，往下精细一些的领域和业务，根本还没有正式下场。 这两个小子截下罗家原料的价格就不低，不然，罗家哪有那么容易就被两个珠宝行业的新手给抢了东西，他们想处理掉那几批原料，不亏就算他们有本事了，赚是不可能赚的。 一直这样斗下去，只会两败……这两小子会伤，罗家说不准会死。 罗家现在的财力已经比不了以前，当然也更比不过暮黎两家，被耗死只是时间问题。 江以宁点点头，算是认同了罗父的话。 罗父见状心里一喜。 “既然如此，那——” 江以宁打断他的话，淡声道： “都是误会，说开了就好，不过，既然罗先生说了，罗小姐心地善良，有人求到她面前，她拒绝不了，那是不是该好好担起照顾那对母子的责任呢？同情心只出一半，难免会让人产生误会，那就不好了，罗先生，你说呢？” 女孩声音淡，却和罗父刚才的语气一模一样。 让人有种吐不出咽不下的憋气感。 黎北卿非常不给面子，当场就“哈哈哈”地大笑起来，嘴上连说了三次“对啊”。 罗歆婷低头道歉本来就不是心甘情愿，再被江以宁砸下来大小两只吸血鬼，那点装出来的低眉顺眼，再也演不下去，炸了。 “凭什么要我养那对母子，跟我有什么关——” 罗父给罗母打了眼色，赶在罗歆婷把心里话说完之前，就被自己的母亲给捂了嘴。 她挣扎了几下，没挣开，只能一个劲地死瞪着江以宁，恨不得拿视线剜了她的血肉。 罗父笑着道： “当然，没有同情一半的道理，我家婷婷会尽自己的能力帮助有需要的人。” 话说了，承诺给了，至于要怎么做，操作空间大的很，答应一下又能怎么样？ 江以宁看了他一眼，目光忽然转向旁边的黎北庭： “黎哥哥，深城你熟，就麻烦你帮我作个监督，可以吗？” 这话一出，饶是罗父心理素质再好，脸上的笑都有些绷不住。 被点名的黎北庭还没说话，黎北卿就跳了起来，举着手替自家老哥应了下来。 “以宁，你放心！我哥要是不给你监督，我给你亲自监督！回头我去找那对母子要联系方式！” 摆明了看热闹不嫌事大。 黎北庭笑了出来，一手按在黎北卿的脑袋上，应道： “哎呀，我家这死妹钉都答应了，我不帮都不行了。” 江以宁一脸无害地看向罗父。 “罗先生不会介意我这么做吧？” 罗父还能说什么？ 就好比，他仗着江以宁不会翻出两年前的旧事一样，江以宁当然也可以，压着他不能推翻自己的说过的话。 不过，算了。 暂时吞下这只死猫，解决了眼前的麻烦，他多的是办法解决那对母子。 一宗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的恩怨，貌似就这么解开了。 暮沉轻揽小姑娘柔软的腰肢，带着她站了起来。 江以宁被动地任着他动作，只仰起小脸，不解地看着他，用眼神问他：干什么？ “去吃饭。”男人斜睨了某方向一眼，有点刻意地补了句，“在这里你吃得下去？” 江以宁：“……”你高兴就好。 一点挣扎也没有，任由他把她揽出位置。 黎家兄妹自然也跟上。 只是，黎北卿不断捶着她哥的后背： “让你老催我点菜，催催催。” 根本吃不上！ 第二千四百六十九章 四个年轻男女施施然地走出了包厢，被留下来的罗家人脸色都不太好看。 一直被压着的罗歆婷率先爆发，冲着罗景曜冷笑嘲弄： “废物！没这个本事，就不要盯着别人的女人流口水！恶心——” “啪”的一声，尖锐的女声戛然而止。 慢半拍后，包厢内刺耳叫骂声再声。 “罗景曜，你敢打我？！” “阿曜，好好的你干嘛打婷婷！” 罗景曜神色冷沉，面对母亲和妹妹的指责，没有半分动摇。 “妈，罗歆婷大概忘记了，是我让她继续享受罗家千金大小姐的生活，她记不住，你也不提醒，我还能怎么办？” 这个是事实。 但他这话不仅刺了罗歆婷，也刺到了罗父。 只不过，罗父沉得住气，何况，罗家始终要由罗景曜接班，这点不舒服压一压便也过去了。 罗景曜继续道： “刚和罗斯集团签定合作的时候，我就强调，要收敛要低调，这一年来，我说了多少遍？她一次也没有听得进去都算了，还挑起这次的祸端，一切全是她的责任。” “不说暮家，单单黎家，就不是如今的罗家能招惹得起的，罗歆婷还次次往黎北卿脸上跳，如果不是看在罗斯集团份上，你觉得黎家会忍着你吗？今天我就把话放在这里，你再惹出什么事，你厉害你自己收拾，我没这个能力，也没这个功夫！” 罗父沉默数秒，就认同了儿子的意见，罗母左看看右看看，一脸心痛，却也什么不说，分明也倾向了罗家父子。 罗歆婷闻言，黑着脸尖叫： “罗景曜！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想把我赶出罗家？！” “是。”罗景曜神色平静地看着将要陷入癫狂的罗歆婷，“如果再发生类似的事情，我会直接跟你割席，撇清关系。” 罗歆婷气疯了。 她已经配合过来道歉，亲哥竟然还想逼死她！ “罗景曜你这混蛋！当初罗家败落成那个样子，本来也是你的责任！要不是你跟明家有婚毁，拖着我们下水，才成了被打的靶子，我现在还是高高在上的罗家千金大小姐，根本不需要借助什么鬼罗斯集团的威！” 吼到后面，她就越觉得自己委屈，出口的话也越口不择言。 “全是你的错！要不是你！呵——罗景曜，你也别端着架子来压我，你以为我不知道吗？罗斯集团会投资我们，不是因为你！是因为江以宁！你就借江以宁的势才吊到罗斯集团的！就这，你还有脸盯着那女人呢？！家里没镜子，总有尿不是？就不知道照照镜子，你哪里比得过暮三爷——” “啪”。 包厢再次安静下来。 罗歆婷的脸被打歪到一边。 “婷婷！”罗母吓了一大跳，尖叫一声，连忙跑到女儿身边，查看她情况，“有话好好说，怎么能动手！” 这次出手的，不是罗景曜，而是罗父。 罗父冷着脸瞪着脸上左右各一个巴掌印的女儿。 “她那么会说，谁还能插得进嘴？” 先怼了罗母一句，才冷冷地警告罗歆婷。 “如果让我在外面听到一句流言蜚语，就唯你是问！” 罗母也觉得女儿这次说得过了，找不到开脱借口，瞄了眼脸色黑如锅底的罗景曜，嘴巴开合几下，最后才挤出一句可笑的借口。 “婷婷还小……” 罗父笑了出来。 “小？她二十了！江以宁也才二十，你知道她现在的身份地位吗？！同样是年纪，她没别人的成就，还好意说自己小？” 自从两年前，罗家栽在江以宁这个黄毛丫头身上，就对她多了几分的关注。 江以宁的消息不多，但哪一个消息是不重的？ 单是仁和温医生辐射开来的影响，怕是罗歆婷穷一辈子的努力，都达不到！ 家族基因就摆在那里，他也不敢要求罗歆婷做到那个份上，可她连不拖后腿这么简单的事都做不到！ 要她何用！ 罗母彻底哑了。 罗父冷哼一声，丢下一句“好自为之”，干脆甩袖离开。 “哎！婷婷，你爸和哥哥说得对，这两天一定要好好反省了，知道吗？” 罗母怕自己再心软，叮嘱了罗歆婷一句，就连忙跟在罗父后头，走了。 包厢一下子只剩下罗家兄妹二人。 罗景曜冷冷看着捂着脸，不抬头的罗歆婷片刻，再开口，语调比刚才更冷了几分： “你说得对，我就是偷了江以宁的势，才搭上罗斯夫人这条船，我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小人，罗歆婷，你以为你比我好多少？你明知道自己用的花的，都是借江以宁的，你花得那么开心，又哪来的脸去找江以宁麻烦？” 端碗吃饭，放碗骂娘。 “想继续当你的罗家千金大小姐，就好好给江以宁当好婢女吧。” 罗景曜狠扎了罗歆婷一刀，这才转身离开。 剩下罗歆婷一人，站在包厢内，气得浑身颤抖不止。 给江以宁当婢女？！ 搞笑！ 她哪里做错了？ 明明就是罗景曜无能，借了江以宁的势，却没能从中脱离出来，还反被罗斯集团那边警告，才害得她要这般窝囊地道歉！ 还想把所有错都推到她身上！ 别以为她不知道他们这么做是打什么注意！ 不就是怕罗斯集团那边发难，罗景曜和她那个窝囊爸就想着把她推出去挡灾么？！ 做梦！ 休想！ 罗歆婷怒气冲天，双臂挥舞，没几下就把餐桌上的餐具用品全砸了个稀巴烂。 砸完之后，人也出了身汗，冷静了不少。 但这般动静也把会所里的工作人员给引了过来。 看着一室狼藉，会所的人有些为难地望向罗歆婷。 “罗小姐，这……” 罗歆婷整理好自己的衣服，拿起自己的女士包，若无其事道： “按价算在罗氏的账单上便是。” 说着，又扬了扬下巴，吩咐道： “赶紧收拾，我要点单！” 会所的工作人员：“……” 人家是千金大小姐，她还能怎么办？ 只能喊来清洁，开始收拾包西餐厅 夺冠奔工地方式样子女人员工作为什么的话说明天天天天天天天 第二千四百七十章 罗家人那边什么情况，四人离开包厢后就没再管。 没换地方，直接另开了新包厢，在会所里解决了晚饭。 吃完饭，由黎北卿提议并牵头去了附近的商场逛街买买买，理由是，她周一就要开学回校，下次见面就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了。 说得可怜兮兮，让人不忍心拒绝。 当然，在场不忍心的人，只有江以宁一个，不过，黎北卿也只要江以宁一个就够。 那两个男的，长得跟柱子一样，杵在旁边碍眼又碍地方。 重点是，她跟他们也没有共同话题，聊不到一块。 见他们露出不情愿，外加嫌弃的表情，她心想她更嫌弃好不好？ 碍于两个男的，都是有权有势的主，黎北卿很有自知之明，没跟他们硬碰硬，只好心建议他们可以先走。 结果可想而知。 于是，四个人吃完饭，就一起去了逛街。 江以宁平时很少逛街，一来没有需求，家里的东西都是齐全的，缺了也会有人补上，二来没有时间，一个人要三四头地忙。 偶尔几个人一起到处走走，不管东西需不需要，看到喜欢就买下来，那种感觉也很不错。 黎北卿买了不少东西，都是些打算带到学校去用的小用品。 本来她还想拉江以宁去看个电影，就看那部盛夏发行，阿宁作词作曲编曲的《白色通道》，不过后面那两个男跟班同时出言表示反对。 特别是黎北庭，直接上手给了她一下，骂道： “你都看了多少遍？还看？” 新年的时候就已经上映的电影，上映第一天，她就拉着全家去看了。 到这会儿快一个月，这家伙差不多每次出门，都是一句“跟人约了去看《白色通道》”，他都记不清自家蠢妹妹到底说了多少次。 电影是很不错，又因为黎老爷子受过江以宁的救治，在那条通往手术室的白色通道里生死走过一回，感触特别大，也十分喜欢这部电影。 可是，捧场归捧场，他宁愿包场请没看过的人看一遍，也比花自己的时间，坐在椅子上，反复看同一部电影来得强。 最终在连江以宁也不同意的情况下，看电影的提议被打消。 九点多，四人在商场门口分道扬镳。 暮沉一坐稳就立即把自家小姑娘的手握进手心里，用微劲轻轻揉捏着。 “刚才，黎北庭跟你说什么了？” 江以宁正看着自己的手被男人当成玩具呢，看得她都觉得好像有点好玩，忽然就听到男人突然来了这么一句，先是愣了一下，才答道： “没说什么，就打听了一下日出车队和我五哥的事，他说有个项目想找个车队合作，我就把车队钱经理的联系方式给他了。” 就几句话的事情。 而且，还是刚进商场没多多久的时候，这人竟然记了一路。 她说完，男人没吱声，就似笑非笑地瞟了她一眼，慢吞吞地“哦”了一声。 江以宁觉得他样子古里古怪的。 “有问题？” 暮沉捏着小姑娘柔软的手，连骨头都是软软的，稍稍用些力气，就能把她整只手包裹住，让他……爱不释手。 “没问题。” 江以宁瞅着他，忽然笑了，手指一动，挣开他的把握，反客为主地抓住他的手。 男人的手比她大得多，她只握住了他三根手指，索性把他的手拉到怀里，两只手一合，终于握全了。 他的手不仅比她大，也比她粗糙得多，指腹和指根、鱼际这些部位能摸到明显的薄茧，显示着他应该经常握有重量的东西。 唔，摸完之后，也不太明白他为什么喜欢把玩别人的手。 “没问题，那你是什么表情？” “我什么表情？”暮沉反问，却没有继续聊这个话题的意思，随即便是一声指责，“宁宁乖点，不要随便招我。” 说着，就把自己的手给抽了回去。 江以宁：“……”没见过如此无耻双标之人。 哼。 下次看她还给不给他捏！ 小姑娘气性不小，不让她玩手，她不仅不纠缠，还高傲地挪开了些，以示明志。 暮沉失笑，凑过去，主动把手塞回她手里，并且十分懂得转移注意力，赶在她拒绝前，提了别的话题： “宁宁，昨天让我查的穆云霖……” 果然，这话一出，轻易就转移了自家小姑娘的注意力，也忘记要推开他的手。 江以宁已转回脑袋，追问结果。 “怎么样？” 暮沉微微摇头。 “暂时没有异常，人生轨迹很正常。” 昨天跟穆主任聊到穆云霖，就算是打招呼，要查底的意思。 江以宁听到这个结果，没吱声，人缓缓靠回椅背上，像在思考什么。 暮沉伸手揽住她的肩膀，将她往自己怀里拉了拉。 “调查还在进行中，才一天，查不了太细。” 江以宁顺着他的力道，脑袋靠到他的胸膛上，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 “可能是我先主为主造成的主观误解，我觉得不相干的人，不会知道太多我的私事，但穆老先生跟我奶奶是好朋友，跟江家也些来往，不能算是不干相的人。” 那天提到欢迎会，她说考虑一下，而穆云霖则直接回了一句“问家属意见”……当时她的第一个想法是，对方怎么知道她有家属在身边。 再细想，其实是她多心了。 欢迎会是暮沉一手促成的，陈副院长知道，穆云霖当然也有可能知道。 她知道陈副院长会保密她的事，就没有向陈副院长提过，不能跟旁人提她的事，这种要求。 但，于陈副院长而言，穆家不是旁人，是信得过的亲属。 “我不这么认为。”暮沉摸了摸女孩的头发，声色低沉，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冷意，“宁宁的感觉向来很敏锐，既然心生不妥，就查清楚。” 江以宁顿了顿，转头看他。 “……我怎么觉得你有点儿像要公报私仇？” 暮沉俯首，在小姑娘的脸颊上印了一下，神色大方坦荡： “是有点。” 江以宁：“……” 这人太坦荡，反而找不到说他的点。 第二千四百七十一章 我们结婚，好不好 暮沉看着小姑娘被自己的无耻堵得说不出话的样子，越看越可爱，越看越想把她藏进怀里，不让外面的人窥觑半分。 这么想，手上也这般动作。 江以宁被他搂得发闷，只好用手肘抵住他，企图拉开些空间。 “不要闹，烦着呢。” 暮沉亲她的脸颊，语气透着些不以为然。 “烦什么？不管有没有问题，直接把人换了便是。” 如果仁和敢连这点权力都不给江以宁，他也懒得废话，直接把人带走。 小姑娘只是想找个更方便和叶家接触的掩护而已，他来想办法便是。 江以宁抬起双手，捧住男人的脸颊。 狗鼻子似的，在她脸上磨来磨去，磨得人心烦意乱！ “陈副院长以前就帮过我很多忙。” 去年她改良了一批新药，找陈副院长推广，他什么条件都没有提就答应了。 她自己知道自己的药好，但别人不知道，重点是，那些重利的人也不会看药效好不好。 一家医院也不是随便就能换供药商，这一动不知道动了多少人的利益。 再加上，南方这边的医院，跟叶氏制药关系盘根错节，陈副院长那边不知道要顶住多少压力。 她已经把仁和拉下水，只是把人送到她身边来学习这么点小事，她哪能一点面子都不留给陈副院长？ 暮沉头被捧住，亲不着小姑娘，一双凤眸紧紧盯着近以咫尺的唇瓣，眸色暗沉灼热。 “仁和帮你，有利用你的意思，能两清。” 互相利用，哪来那么多道义。 他家小姑娘就是心太软。 别人给出两分好意，她就恨得不出回以十二分，实在没必要。 嗯……想归想，他是不会说出来，免得小姑娘觉得他太冷血残忍。 “两清什么呀！我后面还有事要找陈副院长帮忙呢。”江以宁放软声音，反过来哄这个小心眼的男人，“好啦，你继续帮我查，等查完之后，我再决定换不换人。” 说着，带着点撒娇意味地挺直腰，凑过去亲了亲男人的唇角。 男人本来就是得一想二的生物，见心心念念的小姑娘为了哄他，都主动亲他了，想要更多也理所当然的吧？ “那宁宁给我喊声好听的。” 这句话一出，瞬间就勾起了脑海里的某份记忆，江以宁脸一下子就红了。 当下人也不哄了，亲亲也没了，她放开手，挣扎着要坐到车窗边去。 “我不！” 暮沉装出不解的样子，微微挑眉。 “嗯？怎么连一声好听的都不愿意说给我？宁宁是不是过分了些？你对那位陈副院长的好，都把我比下去了。” 听他说的……好像没有给她限定喊什么似的，好像随便一句好听的就能打发他似的，有可能吗！ 江以宁太了解他了。 这家伙是个不达目不罢休的主！ 她不能让步。 “我就是这么过分了。”你能拿我怎么样？ 才刚下了决定，就听到耳边传来一声幽幽的叹息。 江以宁：“……”哦对了，这家伙最近装可怜的技能也点满了。 他真是好烦人啊！ 大男人，少听句好话，会死吗！ 沉寂片刻，车厢内响起一声低语。 “……阿沉哥哥？” 暮沉顿住，眸色微深。 不是他最想听到的那一句，也能让他愉悦无比，但—— 他克制着冲动，依旧维持姿态没有动，笑了声，问道： “就这样？” 江以宁咬了咬牙，犹豫了一会儿，往男人那边蹭过去了些，大腿小腿跟他的贴近。 那只被他揉着觉得软的手撑在了他的大腿上，借力吻了上去。 这一次，她吻了他的唇角，又亲了他的侧脸颊。 小姑娘的吻，自然没有他的强烈，像极她本人的性子，柔软又纤细，甜而不腻。 但，于他而言，宛如隔靴搔痒。 亲完，便退开了些，眨着晶晶亮的桃花眼，好像在问：这次怎么样？诚意足了吧！ 暮沉依旧靠在椅背上，不为所动，偏着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就像在回答：不怎么样。 四目就这样对视了好几秒。 随即，江以宁空着那只手伸出，握住了男人的手，柔软滑腻的指腹轻轻抚着他手掌上的薄茧。 她的手绵软温热，每每划动就带起一阵麻痒，暮沉浑身绷紧，呼吸微窒。 大概连他自己也没想到，不过是碰了下手，竟然能带起他的感官变化。 他，有这么敏感吗？ 正想着，唇瓣上传来的触感，让他瞳孔微微一缩。 ——江以宁吻住了他的唇，像他吻她那般。 女孩眉心微蹙，大概是现学现用，想到什么就怎么动作。 唇瓣传来轻微的刺痛感。 暮沉喉结不能自控地滚动了下，微仰起头，像被迫配合女孩的动作。 车窗外划过的光线，时不时地勾勒出男人从脸庞到喉咙锁骨的线条，完美流畅，再往下被衣服掩盖住，难以窥见。 唯有灼热的呼吸声交错。 江以宁跟他的亲吻并不少，但多大都是男人做主导，她谈不上有多少经验。 今天难得主动深处，难免显露生涩，而这男人竟然也跟往日不一样，少了他主动时那份吓人的占有欲，乖巧得不像他为人。 但他这样子，她不知道该如何收场啊！ 她亲了一会儿，没能把他逼出原形，也不想再往深了。 想撤离便撤离，动作间却无意中勾了下他的舌尖。 再也无法忍耐般，男人瞬间就反客为主，把人按了在怀里。 亲吻炽热起来。 男人的力量比她大，扣住她的腰，像要吃人似的。 江以宁弓着腰，往他怀里缩了缩。 不知道碰到了什么，男人的呼吸有一瞬的凝滞，所有动作也跟着停了下来。 耳边传来一声长长的呼气声，随后，她就被他紧紧搂在怀里。 只是搂着。 低沉沙哑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宁宁，你早晚会玩死你的未婚夫。” 江以宁脸颊滚烫，只当没听见他的话，埋脸在他的胸膛里，专心顺气。 车子安静地行驶了好一会儿。 忽然听到男人哑着声音低问： “……五月，我们结婚，好不好？” 第二千四百七十二章 也不知道是谁的心跳声，像擂鼓那般大。 轮到江以宁浑身绷紧。 这个问题，她似乎不能逃避。 沉默了片刻。 她从他怀里抬起头，先是凑到他耳边低低说了一个答案，随即，往后退了些，直直地望入那双深邃幽暗的凤眸里。 “结婚是两个家庭的事。” 意思简单明了。 必须两家的长辈都同意，她才会走到结婚那一步。 其实，早就知道这个答案。 暮沉把她拉回怀里，埋首在他颈窝间，轻吸了口气。 独属于江以宁的的清甜气息，瞬间充盈鼻端。 “我们什么时候回四九城？” 一直留在深城，他哪有向江家长辈出手的机会？ 再想到江家那几个老顽固男性长辈，把宁宁当成眼珠子来疼，就算现在开始出手，只怕也不是两三个月能说得动的。 这里拖一下，那里拖一下，时间就没了。 “痒。”江以宁缩脖子，想跑，“这个月我都不打算回去的，你自己想办法吧。” “别动。” 他把人箍在怀里，抱得紧紧的，不容许她逃离。 过了好一会儿，他缠了过来，握住她的手，缓缓与之十指相扣，形容密不可分的姿态后，才回了她的话。 “我会想办法的。” 宁宁，是我的。 他既要人，也要名分。 江以宁弯起眼睛，笑了。 “你加油哦。” …… 接下来，一连几天表面上风平浪静。 江以宁每天都从江雪那里听到一个消息：叶蓁来了。 雷打不动，每天都过来走一转，探望叶棠。 其实说来也好笑。 叶棠住院的理由的，不过是做一轮精密些的身体检查，并没有生病。 如果她人在广城的医院，每天探望一下，倒也还说得过去，但她挑的是深城医院。 这演出，任谁看着不觉得累？ 也许，戏里的人都这么想。 终于在这天，周四早上，惯例听完叶蓁离开的消息后没多久，叶棠那边就传消息过来说想找她谈一谈。 江以宁处理完手边上的工作，这才出了办公室，往VIP病房走去。 经过护士站，在里面值班的几个护士笑着向她打招呼。 有人顺嘴问了句： “温医生，你这是要外出嘛？” 温医生的团队带的病人不多，就算不是她队里的人，每天都能观察到些流程，早上没有手术安排，问诊和巡查的工作也已经做完，这会儿温医生应该是暂间空闲下来的。 江以宁脸上挂着浅淡的笑，微微点头。 “对，有点事。” 然后便从护士站前走了过去。 等人离开后，这一层的护士长伸手给刚才开口的人一下。 “是谁让你盯着温医生的？” 仁和内部，想要盯着温医生的人，太多了。 那人听到这个问题，顿时吓了一跳，连忙否认： “没有啊！平时她这个点都不会离开办公室，我这不是顺嘴嘛！” 护士长冷笑。 “哦？那你怎么不问齐医生，不问张医生？半小时前，李医生不也从这里路过吗？” 护士长点名的这几个医生，他们的办公室都在这一层，并且，离这个一号护士站也比较近，大家经常能刷个脸熟。 被这么追问，那人顿时就哑巴了，吱吱呜呜了好一会儿，也没能编出个合理理由。 被点名的那几个医生，又不是什么大医生，平时谁没事会关注他们？ 当然不知道他们哪个点会比较空闲，什么时候离开办公室算是异常行为。 护士长也没有纠缠的意思，见人答不上来，就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头扫向护士站其他人。 “看着我做什么，工作都忙完了？刚才不是有人来催办出院流程，搞定了？” 被护士长扫过的小护士连忙低下头，投入工作里。 收回视线，护士长拿起台面上的文件夹，起身就往外走。 还没走出多久，身后就有人追了上来。 “护士长！” 护士长停下脚步，脸上一点意外神色都没有，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一会，当时也没有说话，冷淡地看向来人。 正是刚才被质问的小护士。 对方冲过来，一脸哀求地抓住她的手。 “护士长，我下次不敢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求求你了，别把这件事往上报！” 温医生还没来之前，陈副院长就上上下下敲打过过一遍，人到了之后，也处理了些冒头的人。 她今天的行为，虽然不算出格，但也暴露了，要是上报，不知道会不会有处置。 “不想我上报，就自己去坦白。” 那结果还不是一样！ 那人差点没急哭： “护士长，我不是要卖温医生信息给其他医院啊！是有病人，想找温医生治病，求我留意，我看人可怜，才答应多留意一下温医生，这里不存商业竞争，医院里很多人都这做人——” 知道她说的是事实，事实上，她这边也有不少人私下过来问，但—— “你想同情别人，我不管，但你过界了知道吗？” 那人咬着唇，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辩。 天天都在关注温医生，医术好这一点就不说，人还温和友善，一点傲气都没有。 看看别的，有名气些的医生，哪个不是端着架子，高高在上不理人的？ 她这才忘了形，忘记身边的护士长是个敏锐的人，多嘴追问了一句。 “……我知道，我错了，我保证绝对没下次，求求你！” 护士长转身。 “你自己去跟温医生说明吧，看她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说完，人就迈步往前走。 留下来的小护士白了脸，但随即又想到温医生那温和的性子，不由地燃起了希望，心思也跟着活跃起来。 江以宁进了电梯后，江雪也跟她说起护士站的小护士。 “我瞧着那几个年轻的，眼神有点多，不如一会儿找人给你换个办公室？这边环境不太好。” 说闲话也算了，视线也多。 现在还没有什么事情，就怕后头才多麻烦。 江以宁点头。 “嗯，那一会儿顺路去院长室一趟。” 说话间，电梯就到了她要去的楼层。 两人走到叶棠的VIP病房外，抬手敲门。 第二千四百七十三章 没必要把事情复杂化 病房内传来些动静，几秒后，门被打开。 明倾函先是扫过门外的两个人，才侧身让出通道，做了请的手势。 “进来吧。” 江以宁迈了进去，江雪跟在后面，等两人进门，明倾函关上门，跟在两人身后。 叶棠正好端着泡好的茶，从附设的厨房走出来，看见江以宁，顿时局促起来。 不管事先做了多少心理准备，她还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这个身份变了好几回的女孩子。 在江以宁还是她女儿时，她就挑剔，给脸色好多回，总是下意识把她往坏里看，如今江以宁忽然不再是她女儿，那个下意识的坏习惯还是没能改过来，上一次见面又刺了这女孩。 变化既快又乱，她根本调整不过来。 叶棠强迫自己扯出一抹笑。 “以，以宁来了，坐，我泡了绿茶……我记得以前在……以前你喝过几次，想来是应该会喜欢……” 嘴上说着招呼的话，自己先动了起来，借着动作掩饰尴尬。 本来想弄些江以宁喜欢的饮料来招待她，可是，她回想了大半天，也想不起孩子爱吃喝什么。 明明江以宁在明家住了半年有余，结果她脑子里记得的，全是江以宁怎么气人，怎么丢她脸面的画面。 就算再不想承认，她也看清了，江以宁不是好女儿，她也不是好母亲。 或者，真该庆幸江以宁不是她的亲生女儿，等找到女儿后，她还有重头再来的机会。 还是像上次那，叶棠和明倾函隔着茶几，坐在江以宁和江雪对面。 江以宁端正直挺地坐在沙发，看着她忙碌地摆放茶水，等她忙完，才切入正题。 “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叶棠这回记住了明倾函的话，不主观放大江以宁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将人当成需要揣摩应对的陌生人。 当然，做和想，还是有些距离的。 听到江以宁只愤着解决事情，没有任何感情客套的话，她还是沉默了好一会儿。 “……是。”叶棠抬起头，尽量平静地开口，“你应该知道这几天叶蓁都有过来看望我吧？” 江以宁点头。 “我知道。” 知道，却没有任何行动。 叶棠忍不住皱眉。 “你到底……” 质问的话已经到了嘴边，就在这时候，脚下忽然被什么轻轻撞了一下。 是明倾函在提醒她。 叶棠脑子瞬间清楚过来，迅速把话咽了回去，改口道： “叶蓁今天问起你，他说才知道你也在仁和，本来想去跟你打个招呼，又怕直接找你，怕会冒昧打扰到你，就问了我一句……我不知道你对叶家有什么想法，所以想问问你。” 起了个头，后面再开口就变得容易了许多。 或者说，本来早就满腹疑惑，有机会问出口，她恨不得把心里憋着的，无从寻找答案的问题，一股脑地全问出来。 “叶蓁、叶家早就知道你在这里是不是？你们到底在试探什么？你藏在仁和里，到底是想做什么？你能不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叶家要骗我你是我亲生的？为什么不直接把你认回叶家就好？！非常搞出这么多绕绕弯弯，搞乱我咳——” 问到最后，叶棠几乎是吼叫出声，声音嘶哑被呛到。 在旁边的明函倾端起茶几上的杯子，一边递给叶棠，一边轻拍她后背，给她顺气。 江以宁看着她，等她咳嗽完，才淡淡开口： “你为什么不问叶蓁？” 叶棠一僵，像被扇了一巴掌似的。 这个问题听进她耳朵里，就像在指责，她不敢去质问叶蓁，只敢找江以宁麻烦一样。 指责她只敢挑软柿子来捏。 是啊，她不敢问叶蓁。 问叶蓁就等于跟叶家摊牌，她不敢，她有太多要顾虑的事情，所以，她只能质问江以宁。 但—— 正想给自己找辩解的借口时，又听到对面的小姑娘不咸不淡地开口： “你问的问题，也是我想问的。” 叶棠张了张嘴，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愣愣地望着对面那个女孩。 所以，江以宁……只是在等她去向叶家要答案？ 就这么简单？ 对面的女孩还在说着： “就我所知，叶家应该一直在掌握我的动向，包括我在四九城的两年，他们似乎很‘关心’我这个小辈，但是，我却查不到任何关于我生物学母亲的信息，叶家族谱上也没有类似或相近身份的人。” 叶棠花了好一会儿才消化完江以宁的话。 后半段的内容，她也是知道的。 自己活了四十多年，都不知道自己有一个双胞胎姐妹，她在家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一个人，更没有听家里人提起过。 至于前半段的内容……她以为，叶家其他人也像她那样，只远远地留意着从四九城流传出来，关于江以宁的消息而已，但江以宁的意思，却是叶家派了人去了江以宁身边。 现在回想起来，她的孩子里，叶家似乎只对江以宁上过心。 以前有叶家和明倾城的矛盾在前，次次尖锐冲突，让她忘记关注，叶家其实不怎么关心明倾函。 或者，不是不关心，只是有江以宁做比较，明倾函就显得很边缘化。 再往仔里想，在叶家，有特殊待遇的小辈，只有那么三五个。 叶家怎么可能就专宠江以宁这么个生母查无此人，还流落在外十多年的孩子呢？ 那个瞬间，叶棠在心里想了许多。 她迟疑地看向江以宁，挣扎了片刻，还是开了口： “以宁，什么同卵双胞胎会不会……是鉴定机构搞错了？我，我这几天查了许多资料，有说法同卵双胞胎的遗传物质是一模一样的，也许就没有所谓的双胞胎——” 江以宁淡淡提醒： “五家机构都搞错了？” 叶棠被噎了一下，有些不悦，但还是把气给压了回去，耐着性子跟她理论： “我看了你给那些机构提供的对比样本信息分析，那已经是四五年前的样本了，这么长时间，被污染过也不是不可能的！” 言下之意，不是机构检测的问题，而是样本本身有问题。 顿了顿，又道： “我知道你的想法，但，解决办法有千千万万，我们没必要把事情复杂化……” 第二千四百七十四章 人竟然这么讨厌 叶棠知道接回江以宁那天起就知道，这女孩一直在跟她，跟明家，跟叶家作对。 以前没想过要理解女孩的心思，只知道她不管做什么，都带来混乱和灾难，让周遭的人都难受、不高兴。 这几天，明倾函又跟她聊了很多，她忽然明白过来，江以宁不喜欢她，不喜欢明家，也不喜欢叶家……不，不是不喜欢，而是讨厌或者痛恨。 江以宁痛恨一切把她从江家拉出来的人和事。 其中，首当其冲的，无疑就是她和江以宁之间的血缘关系。 叶棠这几天，花了时间也下了功夫做了调查，同卵双胞胎的初始DAN序列完全一致，常规检测根本无法区分，需要依赖更精细的突变检测，才能分辨出差异。 而江以宁手上的那份所谓的，她双胞胎姐妹的样本，还是一份有些久远，保存情况不明的样本。 在缺少生物学父亲样本的前提下，江以宁相信的那些，根本没有办法充当依据。 江以宁之所以凭着那为数不多，甚至很容易就能被推翻的证据，就对事实坚信不已，无非就是想迫切跟她，跟明家，跟叶家划清界线罢了。 想当初，接江以宁回家前，她也是这样，做了无数挣扎，差点把两家都闹翻了…… 叶棠咽下嘴里的苦涩，心里无限感慨。 江以宁跟她，真的很像。 想法像，做法也像。 就如儿子所说的那样，她对江以宁抱有太多成见，才会闹到如今这个地步。 其实，事情一点也不复杂，更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 她生活了二十年的叶家，她四十多年的亲人，她最清楚了，绝对没有藏着不为人知的黑暗。 江以宁说的那些，全是自己吓自己。 “以宁……” 叶棠还想说什么，却见对面女孩微微偏头，似笑非笑地开口： “既然叶女士这么想，为什么不直接问叶蓁？” 叶棠神色一敛，移开了目光。 “这种无凭无据的事情，你让我怎么开口？” 语气里藏着一些难以察觉的心虚。 无凭无据只是一方面，最重要的是，江以宁和叶家，当然是江以宁更好控制。 只要说服江以宁接受现实，所有问题都不是问题。 叶家那边，如果她随便去质问，就算解决了问题，事后肯定还是会对感情有所影响。 江以宁忽然低笑一声，轻声道： “也是，让叶女士解释自己出轨，的确不好开口。” 忽然一顶大帽子扣下来，叶棠脸色当即大变。 “你胡说什么！我没有出轨！以宁，就算你再怎么想扒着江家不放，也不能污蔑我！” 话音落下，整个VIP病房陷入一片寂静。 如果说，之前还只是带了些许暗示意味，那么现在，叶棠的话已是直白得不能再直白。 这话，无疑就是直指，江以宁不舍得家大业大的江家，才会如此嫌弃自己弱势却有着浓郁血缘的亲人。 而事实上，叶家在医院界的地位，的确比不过江家。 一边的明倾函没料到叶棠会这么说，想阻止时已经慢了一步。 “死性不改”差点没脱口而出。 他望了望对面神色淡然，没多少变化的女孩，又看了看身边脸色已经开始发白的叶棠，头痛得要命，正烦着该怎么缓和气氛，一道懒散的声音横插进来。 “脏眼看人脏。” 五个字，让刚升上一些愧疚的叶棠顿时忘却愧疚，再次燃起怒火。 她怒眼过去。 “你什么意思！” 江雪大咧咧地呲牙一笑。 “明面上的意思啊，就说你自己不干净，揣度别人时也觉得别人不干净，我的话很难懂吗？” “你——” “别的不说，以宁跟自家人相处，可从不会谈论谁得到利益更多这种话题，到了你这，连个信任都不愿意给，你自个说吧，跟你做亲人，能图啥啊？还有脸怪别人不扒你？” 叶棠被堵得脸色发青，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是我不信任她吗？！她有能让我信任的地方吗！拿着几份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报告，就想怼天怼地！这让我怎么相信她——” “妈！”明倾函提高声音，打断她的话，提醒道，“我之前跟你说过，我拿了明承康的头发做了我和以宁的亲子鉴定！还记得吗？大概是半个月前！” 这话也是在提醒她，如果想推翻江以宁的说法，就必须有出轨为前提。 明倾函做的鉴定，就不存江以宁做假。 叶棠被他这么一提醒，不得不想起来。 是，半个月前，江以宁约她谈了几句话后，明倾函就跟她说了。 只是她一直想着要怎么反驳江以宁，把事情掰回正轨，很自然就忽略掉那些不利的事实。 一时间，空气闷寂得可怕。 明倾函只想扶着疼痛的额头，不明白为什么总是这样，每每叶棠和江以宁对上，就会擦出这么浓重的火药味。 像不可调和的两个极端—— 不对。 江以宁虽然表现得有些强势，不让步，但她还是个讲道理的人。 问题全在叶棠身上。 她不仅死要脸，喜欢逃避，还太容易陷入死角。 再加上，她本身就对江以宁抱着“不喜欢”的情绪，更加剧放大了矛盾。 如果可以，他真不想让叶棠卷进去。 但，这里只有叶棠姓叶，只有她才是真正的叶家人，只有她跟叶家有四十多年的关系。 谁也代替不了她。 ……江以宁一直没有行动，把人扔在一边，大概也是看清这一点。 这样的叶棠，只会帮倒忙。 难绷。 也许，他该找机会跟江以宁私下聊一聊。 至少要先弄明白，江以宁想要一个怎么样的叶棠。 空气沉寂了一会儿，江以宁忽然站起来。 “下次叶蓁再问起我，麻烦叶女士帮我拒绝他，没必要的客气就免了。” “如果没有其他事，那我就先去忙了。” 说完，迈脚便走。 江雪瞥了眼叶棠，轻哼一声，才慢慢悠悠地跟上了江以宁。 虽说不是亲妈，但也是亲妈的双胞胎姐妹，人竟然这么讨厌，是不是能推论出，小姑娘的亲妈也是个讨厌的人？ 第二千四百七十五章 必须抠回点好处 江以宁并没有把叶棠的话放在心上，从VIP病房出来，就直接去了一趟院长办公室，找到陈副院长说明来意。 一听是想换办公室，陈副院长二话不说，就拍板答应了。 当然，答应完，也没有忘记追问她想换办公室的原因。 听完理由，陈副院长多少有些头秃。 仁和是家大医院，特别是这两年，医院绩效优秀，财政也宽松，不扩展是不可能的。 这一扩展，医院里的员工就更多了。 他也不是能操控人心的神仙，员工的心思只能管上一些，如果外头有更大的利益诱惑，他还真的没能力挡住。 但是，他调到江以宁身边的人，都是经过他筛选，能信得过的人。 小团队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那些他难以触及的基层人员。 医院人那么多，他工作也不少，不可能对每个医护人员都一一检测品性。 只能看看怎么腾出一片区域，尽量把闲杂人员从江以宁身边隔离开来。 ……也怪医院扩展得有些急了。 不然，他一开始就能给小姑娘安排好。 等江以宁离开院长办公室，陈副院长就拿出医院的平面图，准备翻翻看哪里更合适。 翻了一会儿，门外又传来一阵敲门声。 陈副院长头也没抬，扯着嗓子说了句“进来”，眼睛没有从平面图上挪开过。 新建的济世楼，未来打算作为第二个门诊综合楼来投入使用，安排的医疗设备都是最先进的，但是，目前还在装修中，正式投入使用还要等到下半年，福康楼倒是空着很多地方，可空着是因为正在修缮，福康楼楼龄不小了，暂时也……其他楼栋，最多只能腾出一小片地方，跟江以宁现在使用的办公室差不多，换过去后的区别不会大。 正烦着呢，头顶方向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陈叔，你在忙什么？” 突如其来的声音，把陈副院长给吓得，手一抖，医院平面图差点没被他拨飞出去。 按着“砰砰”直跳的心脏，陈副院长抬头喝斥： “人吓人没药医的！你真的是！我这要是有心脏病在身，就直接当场去世了！” 穆云霖一阵无语。 “我敲门了，你也说进来了。” 陈副院长板着一张脸，死活不承认自己有问题，直接转移话题： “你来我这做什么？” 穆云霖眼神闪了闪，没有回他的问题，也学着他用问题转移话题： “陈叔，你在看什么看得这么入神？” 说着，一脸好奇地瞄向陈副院长面前的图册。 “医院的建筑图册啊？看这个做什么？” 陈副院长对穆家的小晚辈多少有些纵容，见她好奇，也没瞒着。 “医院里嚼舌根的人太多，都嚼到江小神医的面前了，这不得处理？唉，要是只是嚼舌根还好，我更怕他们会卖江医生的信息，昨天不是也跟你说过，最近来打听温医生的人越来越多了，我得防着别让人撬空我的墙角。” 穆云霖“哦”了一声。 “所以你想找个清静的地方让温医生搬过去？” “对。”陈副院长重新翻开平面图，“翻来翻去，就是没找到合适的，如果能晚半年，我就把济世楼腾出一层来……” 穆云霖伸出手。 “陈叔，图册能给我看看么？” 让她看出朵花来。 陈副院长并不认为换成穆云霖来看，就能看到解决方法，不过，他看了好一会儿，眼睛有些累，便暂时把图册让了出去。 “看吧看吧。” 穆云霖接过图册，拉开椅子坐了下来，神色认真地翻阅起来。 倒是有帮忙解决问题的样子。 陈副院长瞟了一眼，伸手拿起自己的保温杯，打开喝了一口，闲聊般问道： “你还没说你来我这是要干什么？我跟你讲，你可千别别偷懒，跟温医生学习这个机会很难得，不知道多少人想把你挤掉自己上，你要是出了差错，被人挤走，我可帮不了你。” 这要不是穆云霖机灵，先提出给江小神医安排助手，才抢到先机。 能跟江小神医对接工作的人，还真指不定是谁。 “我没偷懒啊。”穆云霖随意地反驳了一句，忽然将图册倒转，推到陈副院长面前，“陈叔，你看这里怎么样？” 陈副院长朝她指的地方瞄了一眼，脑子里搞清楚是医院的哪里后，忍不住“咦”了一声，坐直身子，把图册拿了回去。 “VIP病房的缓冲区？哎哟！小霖，还是你脑子好使啊！这里就很不错！” 弄出这么个缓冲区，一来就是为了把VIP病房隔开来，营造出一个安静隐密的环境，二来也要给VIP病房弄些更高级的设备。 毕竟，住进VIP区的病人花的钱比普通病人要贵多了。 当然要给那些住VIP病人多弄些安全感和优越感。 他竟然忽略了这个缓冲区！ 设备好，环境安静，要是给别人用，他会心疼，但拨给江以宁，那才叫高度利用呢！ “哼，还得看我吧？” 陈副院长也没空管穆云霖了，拿起桌面上的固话，拨打内线电话，开始做安排。 等他打了几通电话，安排好底下的人去忙活，放下话筒，才看见穆云霜还坐在那没走。 那双英气的眼睛，正滴溜溜地盯着他。 乍一看，怎么有些不怀好意？ 陈副院长回以警惕的目光： “咋啦？” “陈叔，你不厚道。”穆云霖冷哼，“我帮了你，你竟然一点表示都没有。” 果然。 现在的年轻人，都这样，只做这么点小事，也必须抠回点好处。 陈副院长心想，他只不过还没翻到VIP区域的平面图而已，等他翻到了，他也会发现这个地方！ 想归想，他还是小让了半步。 “说吧，你想要什么表示？先说好啊，要求太过分的话，我可不会答应！什么档次的忙，只能拿该档次的好处！” 穆云霖先撇嘴对陈副院长表示了一番嫌弃后，才开口： “我是那么不懂事的人吗？我就是想跟温医生工作时，能方便点而已！” 第二千四百七十六章 没必要再纠缠 工作时更方便。 那就是想坐到一块的意思了。 这点要求倒还真不算过分。 陈副院长呵呵地笑了声。 “是是，你不是那种人，是陈叔想岔了！哎呀，你陈叔我这不是忙晕了头，才一时想岔了嘛！行！我都给你安排好！让你们坐到一块。” 作为江以宁的助理，办公位置是该安排在附近，跑腿什么的也更方便些。 之前的办公室安排得有些仓促，也应江以宁需要独立空间的要求，就没有把助理的工位安排在她的办公室里。 而这片缓冲区域还算大，划出一个房间给江以宁当办公室，也还有不少地方剩。 他想了想，既然都把地方划出来了，索性就将整块区域都给江以宁使用好了。 等他在心里盘算得差不多，结果一抬头，就见年轻人还站在那里。 得到她想要的东西后，一双眼睛仍然盯着他不放。 陈副院长刚放下的那点警惕又提了起来。 “还想咋啊？” 要求可不能没完没了地提啊！ 穆云霖嘴角微微抽动了下，想撇嘴翻白眼，但忍住了。 “陈叔，我只是想提议，让温医生带的团队都搬到一块，这样一来，要开会什么的，不用再跑来跑去，能节省不少时间，而且，大家平时要议论点什么，转个头就行。” 陈副院长一听，也觉得有道理。 江以宁留在仁和的时间不会太长，要在有限的时间里，让他挑出来的这些人尽量学到更多。 之前安排不开，现在索性一步到位！ “你说得对，就这样安排吧！”陈副院长翻开平面图，点了点某个位置，把安排在脑海里过了一遍，“你帮我跟个腿，跟他们说一下，收拾好东西，等那边准备好了，就直接过去。” 穆云霖笑着接下任务。 “好，那我去了。” 陈副院长目送孩子离开，等关上门，他拿起保温杯喝了一口水，轻呼了口气。 等下次见到穆老，得跟他好好夸一夸这孩子，心细，总能帮他把没顾得上的细节都补上。 当医生，就需要这种心细的，这一点，穆云霖比她小叔做得要好！ 穆家，总算有个像样的继承人了。 当天，新办公地点就被划分出来，一个团队十来个人花了小半天，搬到这一边。 等搬完，离下班时间也不远了。 一天看似风平浪静，就这么过去。 …… 周日早上，VIP病房。 叶棠等护士离开，就把面前那份精致早餐推开，目光转向刚进门，还没喘顺气的明倾函。 “倾函，等会儿你直接去帮我办出院吧。” 明倾函动作一顿，随便转头看向她。 他没说话，但叶棠能大概猜到他的想法。 她抿了抿唇，不知道是解释给明倾函听，还是在说服自己。 “……以宁太胡闹了，想法乱七八糟，做事也没有根据，我觉得……没必要陪她胡闹，我的生活好不容易才恢复平静，不能因为她的私心，把所有人的平静又搞到一片混乱。” 她想了一晚上，觉得看了个报告，就像个傻子一样冲到深城来，这样的行为，很不理智。 这些，都怪江以宁亮出来噱头太过炸裂，牵住了她的思维，才弄出这么一连串没必要的事端。 江以宁的心思，她明白，叶家的情况，她更懂。 明倾函平静地问道： “胡闹？私心？什么胡闹？什么私心？” 叶棠张了张嘴巴，半晌，才挤出一句： “你知道的，又何必多问。” 明倾函沉默了片刻，才道： “那您是承认自己出轨，才有的以宁吗？” 叶棠脸色一变，就要开口辩驳，明倾函却不给她机会，仍以平淡无波的口吻继续说道： “以宁和明承康的亲子鉴定，是经我的手去做的，我只认自己看见的事实。” 江以宁跟明承康毫无血缘关系，这是不争的事实，如果想要推翻江以宁的说法，就必须承认出轨这一事实。 叶棠咬着牙，脸色变了几变。 就在明倾函以为她至少会在乎自己的名誉，绝不承认出轨这一说时，却听到她说道： “……我跟明承康已经离婚，他人也不知所踪了，关于他的事情，已经不重要了，我们没必要再纠缠那一点不放。” “没必要纠缠那一点不放？” 明倾函有些不可思议，把她的话重复了一遍。 “连这么重要的事情都可以得过且过，那我们应该在乎什么？什么东西才是重要？” 叶棠抬起眸子，那双酷似江以宁，有形却没有神的眼睛，望向明倾函。 “叶家，你外婆，几个舅舅，表兄弟姐妹，都是真的，他们是我们重要的亲人。” 言下之意，叶棠选择了叶家。 那接下来也没什么好继续争论的了。 明倾函在原地站了几秒，缓而慢地点了下头。 “我明白了。” “您先吃早餐，我这就去给你办理出院。” 话音刚落，门外响起敲门声。 三下，很有规律。 这几天，每到这个点，都会响起这样的敲门声。 叶蓁来了。 正好明倾函也没有聊下去欲望，便趁势转身，去开门。 “哟，老表，吃过了吗？我带了早点。” 门口，叶蓁笑着拎起手上的袋子，冲明倾函打招呼，说罢，视线越过他，朝向屋里张望。 “姑姑起床没？” 叶棠调整好心绪，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愉快一些。 “起了，你进来吧。” 明倾函侧身让人进去。 等人进去后，他并没有跟着进去，而是冲屋里说了声“我去办手续”，就直接迈了出去，带上门走了。 叶蓁眸子一顿，神色不变地走进室内，状似闲聊地问道： “老表去办什么手续啊？” 一边说，一边把手上的早点放到推桌上。 叶棠迟疑了下，还是如实说了： “检查做得差不多了，我回家等报告就行，不用继续住在这里，倾函帮我办出院手续。” 叶蓁点着头“哦”了一声，随手拉了张椅子，在床边坐下，笑嘻嘻地问： “姑姑觉得这仁和的检查套餐怎么样？” 叶棠不知道他问这个做什么，答道： “挺好的，项目齐全，价格也公道。”其实跟外面的医院大差不差。 第二千四百七十七章 没有自作主张的权力 叶蓁微眯起眸子，笑得有点儿像狐狸，拖着懒散的腔调说道： “姑姑给的评价这么高，那我也给我妈弄一个套餐试试吧！正好今年的体检也要做了。” 听到这里，叶棠也听出来，这小子在故意借她的话挖坑甩锅。 心底顿时升上一丝不悦，再开口，语气也多了一分不耐： “广城那边医院多的是，何必跑来跑去这么麻烦？再说了，二嫂不是喜欢在固定的私立医院做体检吗？” 叶蓁好像没听出她的不悦似的，依然懒散： “也要偶尔换一换，固定反而不好，容易因为习惯而忽略的问题。” 这话的意思，不就是坚持要来仁和吗？ 她本来已经决定不再淌江以宁搞起来的浑水，转头叶蓁又带着家人淌进去，不就等于没完没了吗？ 几年前，家里不顾她的意愿，一个劲地逼着她接江以宁回来的画面，再次涌进脑海里，瞬间还勾起了当时被逼着烦躁不已的感觉。 这些人明明也知道，江以宁更想扒着江家，一点也不想回叶家，却还上赶着热脸贴冷屁股。 犯贱！ 一股气堵在胸口，叶棠烦躁之下，脱口而出： “要换就换别的医院，以宁不想见到你们，别故意到她面前晃！” 语音落下，空气一静。 叶棠说完后，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 看见叶蓁脸上那懒散的笑意没了，脸色微微沉了下去，她张开嘴“我”了一声，本想解释一下，缓和一下气氛。 但话到嘴边，又觉得没必要跟小辈解释那么多。 而且，她说的也是实话，根本不必解释！ 病房内沉默了几秒。 叶蓁轻笑出声，打破了沉寂。 “不想见我们……姑姑，这话，是以宁的意思？” 不知为何，叶蓁的话，听进叶棠的耳里，大有一种会找江以宁亲自确认的意思。 江以宁当然没有这么直白过。 可，她已经萌生退意，一点也不想江以宁和叶家其他人对上，更不想他们谈及“同卵双胞胎”的问题。 她有预感，这个话题一旦搬上台面，未来会往一个难以预料的方向走，而那个方向的终点，绝对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她后悔了。 不该被几份报告吓一吓，就跑到深城来。 她应该坚决相信自己手上拥有的一切。 叶棠冷静了一下。 “是我的意思！以宁已经二十岁了，有思考力也有自己的想法！如果她需要我们，两年前也不会选择离开。” “……而且，她去四九城念书之前，我就把监护权还给收养她的家庭了，我没有养过她，也没给过她什么好东西，在她不想留下来时候，我也不该再打——” “等等。” 叶蓁忽然抬起手，做了个打断的手势，一改懒散的模样，如箭般的眼神扫向叶棠。 “你说什么？叶棠姑姑，你说，你把监护权还回去了？” 在叶家小辈里，叶蓁虽然比不上叶曦和叶清爱在学业上的成绩，但，和其他人相比，却也是极出色亮眼的。 不过，他跟叶曦的冷静沉着不同，也跟叶清爱的狂妄自大不一样，他没像两人那样边分亮眼，也没有两人的刺骨锋芒，性格大大咧咧的，像个邻家大孩子，阳光又爱笑，跟谁都能聊上两句，十分讨人喜欢。 叶棠本来也这么想。 可此刻，他的气势忽然锐利起来，竟然带着几分压迫力，让人莫名望而生畏。 等她反应过来，身体已经往后退了两分。 意识到自己竟然在怕比一个比自己小二十多年的小辈，这认知让她莫名屈辱。 这份屈辱一下子就盖过心里那点为数不多的违和感。 她很快地重整了思绪，挺直后背。 “对，我把监护权还回去了。” 心里的微慌还是没能全压住，顿了顿，她补了一句。 “再过两个月她就满二十，监护关系早在她十八周岁的时候就已经结束了，我只是遵循她的意思，提前几个月还回去而已。” 叶蓁盯着她看了两秒，随即，笑了出来。 他一笑，萦绕在他身周的那股凛冽气势随之消散。 “叶棠姑姑，有时候，人是没有自作主张的权力的，你觉得呢？” 这话带着浓浓的指责味道，完全不应该由小辈对长辈说。 叶棠心里也来了气，脸色冷了些，语气也强硬了几分。 “以宁是我的孩子，这是我跟她之间的事情！其他人没资格对我们的决定指手划脚。” 四目对视。 片刻，叶蓁耸肩。 “叶棠姑姑，这些话，你回去自己跟奶奶解释吧，不用说给我听。” 说着，他站了起来。 “好啦，时间也不早了，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也不等叶棠回应，他双手插着裤兜，径直往外走。 不一会儿，就传来“砰”的关门声。 走得干脆利落，毫无情面。 叶棠皱起眉头，心里没由来地升起一股不安。 但她把两人的对话从头回想了一遍，却找不到任何不安的源头。 到底有什么好担心的？ 因为叶蓁会向她妈告状？ 这几年来，她跟叶老太太就没少为江以宁的事而争吵，都快吵出习惯才对…… 肯定是因为叶蓁刚才那点奇怪变化，才让她心绪不宁。 叶蓁已经不是小孩子，二十多岁，进叶氏历练也有两年有余，当然不可能还一直是原来的脾气。 在叶氏，没长进，就会被淘汰。 叶棠安慰好自己后，便试着转移注意力，不再想着叶蓁的威胁。 自然而然地想起了出去办出院手续，快半小时还没有回来的明倾函。 她也想跟儿子聊一聊叶蓁的情况。 想了想，她拿出手机，给他打了通电话。 电话快到挂断才被接了起来。 “喂，妈？” 听着刻意压着的声音，叶棠拧眉： “你在哪里？怎么还不回来？” VIP办理手续，除了有优先级外，还有各种简化和代办，根本用不着自己亲自去跑。 明倾函低声道： “我这边手续还有几道流程要走，办完就回去，您先好好吃早餐。” 说完，他直接挂了电话。 第二千四百七十八章 没登记的客人 被挂电话的叶棠既不悦又不安，却也拿明倾函没办法，只能独自生起闷气。 两年前，她跟明承康离婚后，也跟深城那些富贵太太断绝了来往。 虽然她在离婚上没有吃亏，揽走明氏账面上的所有现钱，只给明承康留下债务，没了明太太的头衔，她还有叶家千金身份，那些人不敢当着她的面给话她听，但她一想到会被人背后议论，或者当面说些同情她的话，她就会有一种脸皮被人摁着踩的耻辱感觉。 离婚是件丢人的事情，她以养病的名义，一躲就躲了两年。 这段时间，明倾函也陪她留在了广城。 再加上她离婚前，明倾函就已经出国留学了五年，按理来说，深城对她们母子俩来说，没有太熟的人才对。 明倾函这几天也是住处医院两点一线……他能去哪里？ 在仁和，除了江以宁，他能去找谁？ 思及此，叶棠顿时皱起眉头。 刚跟儿子说了不想淌浑水，想回广城，他就去找江以宁？ 这是什么意思？！ 通风报信吗！ 难道，她连做自己的决定，都还得别人同意不成？！ 气上心头，连带刚被叶蓁威胁的记忆也再次被翻了起来。 都怪江以宁！ 明明生活好不容易才平静了些，她一出现，就立即把平静的水全搅浑了！ 江以宁这是要彻底毁了她，才安心吗！ 叶棠越想越气，胸口闷得发慌，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那女孩的手段太厉害了，先拿出“同卵双胞胎”的说法，把她吓得怀疑起自己最亲的人，又拿出轨一说把她最后能依靠的儿子给眶住……这不是要把架在孤岛上，任她鱼肉吗！ 不行！ 她要抢在江以宁前面，把儿子给拉回来！ 叶棠理清思绪后，就再也坐不住，当即起身，要去找回明倾函。 刚走出两步，门外竟然先传来了敲门声。 在仁和住了一周多，除了明倾函和叶蓁外，没有人会过去，她也不是生病，不需要护理，病房护士不会主动过来打扰她。 明倾函接到她的电话后，清醒了，回来了。 叶棠神色一松，快步走向门口，伸手拉开门，语气带着些欢愉： “你还知道回——” 看清门外的人，还没说完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不是明倾函，就是她以为不会过来打扰的病房护士。 再开口，语气明显不高兴： “有什么事？” 病房护士是个有眼色的，只当作没发现VIP的情绪变化，面上挂起温和柔软的微笑，客客气气说明来意： “登记室那边通知，说有一个未作登记的客人想来探望您，但您这边的内线电话打不通，所以，我过来看看情况。” 一是怕她出事，二是顺便通知。 叶棠拧紧眉头。 “没登记的客人？谁？” 病房护士答道： “她提供的身份证明上的名字，是罗歆婷。” 罗歆婷，罗家。 当初明家倒得那么快，除了项目投资失利外，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罗家这个联盟的抛弃和踩踏。 如果罗氏没有抽身得那么快，明氏应该还能多撑些时间。 虽说明氏在她跟明承康离了婚才彻底倒塌，那会儿的明氏，死活跟她已经没有多大关系，但—— 不妨碍她不喜欢罗家人。 叶棠张嘴。 “我不——” 正要拒绝拜访，话到嘴边，她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停顿了片刻，忽然改口： “让她过来吧。” 病房护士微笑应声。 “好的，我这就去回复登记室。” 罗歆婷会过来，叶棠就不能去找明倾函了。 不急。 明倾函是她的亲生儿子，这两年为了陪伴在她身边，他都放弃了深城这边的人脉事业，搬到广城了。 他跟江以宁不同，跟她另一个养女也不同，他是个好孩子。 不管江以宁怎么蛊惑他，他都不可能伤害亲妈的。 等他回来，好好跟他说开就行。 ……她现在也有点想知道，江以宁要怎么哄骗倾函去帮她！ 叶棠喊住已经转过身的病房护士。 “等等！” 病房护士回身，笑着问： “叶女士，还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做吗？” 叶棠吩咐道： “嗯，我这边要接待人，暂时不想让人打扰，如果有登记访客过来，你先把我拦下来。” 仁和为了方便，只要事先做过不阻拦登记的访客，过来的时候，医院那边都是直接放行。 因为明倾函天天过来，住进来当天就做了登记，后面叶蓁也天天往这边跑，就也登记上了。 这两个人，可以直接来她这。 病房护士应了。 “好的。” 既然都吩咐了—— 叶棠又道： “还有，把叫叶蓁的人，从我的访客表上删除，他要是再过来，直接拦着，不用询问我！” 病房护士一一应了下来，确定叶棠没有别的要求后，这才转身离开。 叶棠早就忘记，她打算今天就出院的事情，访客删不删的，区别不大。 这会儿，做完这些事，她心情好了不少。 随手关上门，她回到病房内。 等了十分钟左右，门外就传来敲门的声音。 这次，她坐在沙发上，没有动作，只扬声说了句“进来”，也没有站起来的意思。 话音落下几秒，门把手就传来扭动的声音，然后是开门关门的声音。 “明、叶阿姨，好久不见。” 罗歆婷走了进来，很有分寸地停在沙发几步开外的地方，脸带笑容地站在那里打招呼。 没有贸然上前。 叶棠这才抬起眸子，斜眼看过去，上下打量着来人。 半晌，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算是给了回应。 收回目光，随意地指了指她对面的沙发。 “坐吧，我住在医院里，没有什么东西能招呼，不好意思啊。” 罗歆婷像没看到她故意摆出来的脸色一般，笑着走到好指定的位置，坐下。 “没关系的，都怪我来得突然，您不用特意招呼我。” 一边说，一边把手上拎着的果篮放到茶几上。 果篮不大，里面装的都是贵价的水果，包装十分精美。 显然不是医院附近随便能买的果篮。 叶棠扫了一眼，没放在心上，直接切入主题： “怎么突然跑我这里来了？” 第二千四百七十九章 叶棠离婚，就跟明罗两家没有了任何联系。 不过，这两年偶尔还是会有消息传入到她耳里，比如罗家的罗景曜跟四九城某个大家族千金联姻，稳住了罗家的衰败，比如罗家得到某外资的大力投资，重新站了起来，隐隐有重回当年的架势。 所有她听到的消息，都在说明，罗家好起来。 反倒是她的前夫，明氏一塌，什么消息都没有了，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般。 叶棠爱面子。 罗家是深城数一数二的大家族，罗景曜又有世家子弟里，名声养教极好的孩子，养女跟他订婚，着实让她长了一把脸。 当初她对罗景曜的印象很好，自然也对他的妹妹有些爱屋及乌的意思。 但，这些，都是以前的事了。 如果不是隐隐觉得，罗歆婷找她，是跟江以宁有关，她压根不想见罗家人。 “没什么，就是突然听到您在深城，还住院的消息，有些吓了一跳，就想过来看看你。”罗歆婷冲她讨好地笑了笑，“看见你脸色红润，想来应该没有大碍，我就放心了，您渴不渴？我给您洗点葡萄？” 叶棠对她的笑不为所动，神色冷淡地看着她。 “我就一个什么都没有的离婚女人，你现在也看完了，如果没有别的事，就回去吧。” 闻言，罗歆婷从进门就保持住的得体笑容，险些出现裂缝。 “叶阿姨，您是不是怪我之前都没有找过您？对不起……之前，是因为我家也很难，我根本走不开，这小半年才好不容易才腾出喘息的余地。”她继续打感情牌，装出苦笑，“我真的只是想过来看看您，以前，您总是对我很好，有什么好东西，总会一半给倾城，一半给我……” 霍然听到那个她已经不敢再想起的名字，叶棠心脏顿时一揪。 罗歆婷的话，也勾起了许多画面，一股酸涩的暗流从心底深处涌了出来。 是啊，那会儿，她是最幸福的。 如果可以，她很想回到那个时候，很想很想。 不过，叶棠已经不是十来岁的小丫头，再单纯也有四十多年的阅历，这点小煽情，不可能彻底迷惑到她。 “都已经过去，你也不要再在我面前提明倾城这个名字。”叶棠冷着脸，“是她先抛弃我和她哥哥，我现在最后悔的，就是以前对她那么好。” 为了她，她不惜跟娘家对抗，甚至不想认回自己的亲生女儿。 结果呢？ 明倾城知道收养江以宁的家庭是那个江家，就追到四九城，想跟江以宁换回去。 对江以宁，她没有立场指责太多。 毕竟，江家把她养大，她会爱上江家提供的物质，不愿意回来，也很正常。 但，明倾城不同！ 她对明倾几乎倾尽了所有心血，什么都给她最好的，结果她还是被江家的富贵迷了眼。 江家有那么好？！ 罗歆婷不着痕迹地观察叶棠的神色，随即，像无奈至极般，轻叹了口： “叶阿姨，其实倾……唉，算了，您不想听，我不提就是了，您不要生气。” 叶棠听着她的欲言又止的样子，不悦地皱起眉心。 “你到底想说什么？罗歆婷，你是为了江以宁来的吧？我记得，你们以前关系不好，有话就直说，别跟我绕弯子。” 她已经被江以宁整怕了。 现在一根筋变成两头堵，要烦的事情一大堆，她分不出闲心跟罗歆婷玩攻心计。 一句“你们以前关系不好”差点没把罗歆婷的面具给打碎。 没碎，也有些绷不住了。 以前的叶棠，就是个没脑子的傻瓜，只要面上哄好了，给足情绪价值，她什么都能听得进去，也会照着办。 怎么现在变得那么难搞？ 还一心就认定她找过来，是为了江以宁……虽然也真的是为了对付江以宁做准备，但不是现在！ 才被摁头道歉，现在就乱动，不等于直接给敌人递刀，让对方现在就弄死她吗？ 她又不傻！ 罗歆婷转了转眼睛，瞬间就有了主意。 “关系不好，是以前的事……好吧，叶阿姨，我就直说了，我想请你帮我缓和跟江以宁的关系。” 不用叶棠追问，她自己坦白： “您应该有听说我家得到M国有名的大财阀，罗斯集团的投资的事吧？罗斯集团的首脑罗斯夫人，跟江以宁的关系很不错，罗家既然拿了罗斯集团的投资，就不能跟罗斯夫人的关系网闹得太僵，所以……” 意图已经明了，她便期期艾艾地望着叶棠。 这话的逻辑，倒也说得通。 叶棠脸上没表露什么，内里却有些难堪。 她没有了解过罗斯集团，不清楚它的规模和力量，但能救得起罗家，能耐绝对不小。 罗歆婷却说，这样一个集团，其首脑跟江以宁关系好，罗家甚至要和江以宁缓和关系，好稳住自己手上的投资。 ……那个女孩子，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她好像活在一个跟她完全不同体量的世界里。 遥不可及。 总显得她小气又狭隘。 叶棠深吸了口气，把体内那股莫名的烦躁感压了下去，依然用那冷淡的口吻说道： “这事，我帮不了你。” 说着，又自嘲地笑了声。 “你不也知道，我从前在江以宁面前就说不上话吗？” 罗歆婷身体微微前倾，一脸真诚道： “怎么会？你是她的母亲，不管怎么样，她也不会对你做得太过。” 这话一出，叶棠就反应过来罗歆婷在打什么注意了。 无非就是借着她跟江以宁的母女关系，好在那什么集团面前演一演戏，糊弄过去。 即使内里跟江以宁关系再差，也能在别人面前维持一个不撕破脸的状态。 叶棠没有这个心思，索性下逐客令： “我真的帮不上，好了，如果你没有别的事，就回去吧，我累了！” 罗歆婷差点没气得直接翻白眼，心里冷哼，脸上装出一副可怜的样子。 “好吧，那我今天先回去，叶阿姨，我明天再来看你。” 也不管叶棠的拒绝，连说好些客套话，糊弄堵住她的嘴，这才起身离开。 第二千四百八十章 我把我的把柄给你 叶棠没有去管她，更没有起身相送的意思。 罗歆婷像丝毫不介意似的，缓步往外走。 “对了，叶阿姨。” 已经走到拐角处，罗歆婷却忽然停下脚步，回头冲着坐在沙发上发呆的叶棠甜甜一笑，却没有继续说“对了”的下文。 那模样，就像非要叶棠开口问才是好。 叶棠心里已极度不耐烦，语气自然也好不到哪里。 “你还有什么事！” 罗歆婷笑着说： “我想起来，江以宁在四九城活跃了快两年，有些事情还没传开，就想跟你说说，她真的很优秀，音乐圈里那个有名的音乐家阿宁，是她，Calm的首席设计师N，是她，仁和最有名的神医温医生，也是她，另外，她在科研圈也很有名气，据说今年会推出一个重大研究成果，目前科研圈子都在聊这件事。” 叶棠闻言微微怔住。 她知道温医生是江以宁，但阿宁，设计师N，这两个她耳有所闻的名字，竟然也是江以宁！？ 还有科研圈…… 特别是阿宁这个名字。 早在明倾城接触钢琴后的不久，她就听说过这个名字。 至少是七八年以前的事情了！ 刹那间，似乎有无数画面从眼前一闪而过……当初江以宁回家，她就是嫌弃江以宁不够优秀，事事比较，才闹出无事笑话。 罗歆婷不可能不知道，现在却忽然跟她说，江以宁很优秀！ 这话分明就是在奚落她！ 罗家当初的下场，没有比她好多少！ 她现在至少还是有叶家千金的身份，罗家人有什么资格在她面前跳！ 叶棠脸色瞬间就变了，脸上覆上一层冷冽，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才克制住冲突，没起身去打她。 “罗歆婷，这里还轮不到你来嘲笑我！给我滚！立即滚！” 罗歆婷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连忙解释： “叶阿姨，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没有嘲笑你的意思，我是——” 叶棠根本不想再听到她的声音，见她还想说什么，喉咙几乎要扯破了，也要打断她： “给我滚！！滚啊！” 既是怕罗歆婷继续纠缠，也是真的不想再看见这个女孩，叶棠气急眼，吼完就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冲向设在病房里的呼叫电话，拿起就嚷： “立即让保安过来，帮我把人赶走！立即！” 罗歆婷整个人都懵了，也不知道自己哪句话，点着了叶棠的引线，让她炸得那么厉害。 她本意是想让叶棠明白，江以宁很优秀，跟她搞好关系，没有任何坏处。 暗示叶棠跟江以宁赶紧修复母女关系，就这样而已。 结果，叶棠突然就发起癫来。 VIP的要求，医院那边行动也非常迅速，没两三分钟，就把人从病房里请了出去。 看着“砰”地关上的房门，和客客气气请她离开的医院保安，罗歆婷笑了，被气的。 中年被离婚的女人，果然都是神经病！ 癫婆！浪费了她一个好果篮！ 罗歆婷心里骂骂咧咧，踩着怒火冲天的步伐，往外走。 刚出医院，口袋里手机就响了起来。 她怒火未消，动作有些粗鲁地拿出手机，视线扫过上面的来电显示，怒火瞬间一顿。 没有立即接通，她先是不动声色地左右扫了一眼，随即，在开放宽广的庭院里找了个角落，赶在电话挂断前，才点了接听。 “喂？” “你来了仁和。” 手机那边，和上一次联系一样，对方刻意压低了声音，难以辨认男女。 罗歆婷有些警惕地回应： “是啊，既然说要合作，我当然要有行动，不是吗？” 她本来是想从江以宁身边的人里找帮手，目的当然是为了对付江以宁。 花点钱什么的，让人帮她传消息，和盯着江以宁的动静。 结果这个人却不要钱，提出互相帮忙的交易。 对方帮她传递消息，而她也要完成对方的要求。 第一个要求，就是缓和江以宁和叶棠的关系……这都是什么鬼要求？！ 根本摸不清这人的意图！ 这人是想江以宁好，还是不想江以宁好？！ 想她好，就不会帮忙传消息，不想她好，那为什么要帮江以宁处理人际关系？！ 有病是不是！ 但，这几天江以宁在仁和里的动静，对方还真的有好好给她转达。 罗歆婷忍不住好奇，想知道这人到底要干什么。 所以，见今天时间挺合适，她就来了。 “哦，那你行动得怎么样？” 罗歆婷顿了顿，没有回对方的问题，反问道： “不如你先告诉我，你为什么想让江以宁和她妈搞好关系，我糊里糊涂的，根本不知道该怎么下手！” 也怪这人不说清楚，她也很难做计划。 本来她是想先跟叶棠走动走动，恢复关系，后面才好吹风。 可叶棠那个老女人，防贼一样防着她，好像她说什么都是冲着江以宁去，她不把没目的说清楚就聊不下去。 等真的套上一个似真似假的意图后，她却炸了。 有什么大病似的！ 等了两秒，也不见手机那边的人回复，她又道： “我也不怕老实跟你说，你太可疑了，我帮你之前，都得考虑清楚有没有坑！你是不是江以宁派过来反间我的间谍！你递给我的消息，我也要思前想后，会不会是假的！你觉得这样，我们能合作得下去？！” 本以为这样说，对方就会让步。 没想到，手机那边传来一声低笑。 那人问道： “你是想要安全感，对吧？” “可以哦，我把我的把柄给你。” 言下之意是，拿到把柄，就不要再追问那么多。 主动递出把柄，让她拿捏？ 这是什么神操作啊？ 罗歆婷有些懵，一时间不知道是她听错了，还是对方就是个大傻子。 但—— 不可否认，她心动了。 拿着对方的把柄，人就能为她所用，对方提的要求，她还能当作听不见！ 反正，她是不太想侍候叶棠那癫婆了！ 一本万利的买卖！ 真傻子！ “好！”罗歆婷怕人跑了，又道，“就现在，怎么样？” 对方非常好说话： “可以。” 第二千四百八十一章 早晚要弯 叩叩。 敲门声刚落下，屋里的说话声顿时停住。 江雪闭上嘴，冲江以宁做了个手势，就润回她的地盘。 换进新办公室，陈副院长也没忘记给置办一套舒服的沙发。 新沙发按照惯例，还是江雪的地盘。 江以宁扬声说了句“进来”，随即，门被推开，穆云霖走了进来，把手上的东西放下。 “这是我整理好的病案，温医生，您看看有没有要修改的地方，另外，看诊安排我也整理好了，都在这里了。” 都是些惯例工作，只是—— 江以宁伸手拿起最上面的那份文件翻了翻，没有往细里看，入目的内容，都没有错。 “今天有点早，是不是还有别的安排？” 穆云霖帅气一笑。 “您这边没有新安排了，是我下午有点事，要请半天假，所以就先把您这边的工作忙完。” 江以宁点点头。 “好，我一会儿抽空看看，你忙你的吧。” 穆云霖弯着眼睛看她。 “这些东西我处理得有点急，可能会忙中出错，如果有什么地方不对，您直接打我电话跟我说就好。” 江以宁“嗯”地应了一声。 穆云霖这才转身往外走。 这边前脚刚出办公室，那边江雪丢下一句“我出去透透气”，就跟了出去。 江以宁也没管，早上刚做完两台手术，出来没多久，瑞景那边理查德就联系过来，五分钟后开要开一个视频会议，解决这些天，从她手上分出去，又没办法彻底完成的任务。 关门声轻响。 这半个月，江雪一直跟在江以宁的身边，给江以宁打下手的小团队都看得见，虽然没有正式介绍，只偶尔听到江以宁喊过她的名字，但大家多少都猜到江雪的身份。 半分不沾医院的工作，平时总能在江以宁身周看见她，显然是保镖那一类的人啊！ 想起外面那些一直没有停过的打听，大家也都不奇怪江以宁为什么要带保镖了。 看见她悠晃出来，都笑着跟她打招呼。 有人刚好拆了包薯片，就向她摇了摇包装袋： “雪姐，我这有薯片，你要不要尝尝？新口味。” 江雪笑眯眯，伸手捻了两片，说了声谢谢。 众人刚从手术室出来没多久，正休息着，见江雪好相处的样子，纷纷拿出自己的小零食一起分享闲聊。 “不得不说，这一层环境是真的好，人少安静不说，连桌椅都是最新最时尚的，在这边干活，真是太舒服了。” “这边本来就是服务VIP的，能不好吗？” “多亏了小穆跟陈院提议，不然，还轮不到我们呢！嗯？小穆？你收拾东西，要回去啦？” 众人纷纷看过去。 穆云霖点头。 “是，有点事，请假提前走，下午后半应该会回来。” 旁边一个女医生冲她竖拇。 “劳模！” 请半天假和请三个小时假区别不大，换作旁人，估计索性就不来了。 不过，穆云霖姓穆，为自己家医院干活，捐一些，好像也不奇怪。 有人接口道： “今天最重要的两台手术已经做完，下午就剩一台面诊，用不着我们，你不用这么拼啦~” 穆云霖笑了笑，没接话。 收拾好东西，跟众人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 江雪吃着旁送的零食，若无其事地开口： “听说小穆之前一直在外面留学，你们应该也是第一次共事吧？” 众人回答倒是各有不同，有些说是，有两个人则说不是第一次。 一男一女。 其中男人举手笑道： “前年底我跟小穆一起在急诊科实习过，当时我就听说，她每次放假回来，都会来仁和实习。” “我也是前年，年中，应该放暑假吧？”另一个女人搭腔了一句后，语气忽然一改，多了几分感慨，“不过，话说回来，才一年多的时候，小穆变了好多啊！” 男人一愣，反问： “有吗？没有吧？” 女人斩钉截铁：“有！” 江雪不知从哪里摸来一把棒棒糖，朝女人方向递了递，顺口搭话： “女大十八变吗？” 女人从她手里随便便了一根，边解糖婚，边摇头。 “那倒不是，外貌没变多少，就是……感觉！对，就是感觉变了！感觉小穆比以前更有魅力了！” 旁边其他人一听，也顿时来劲儿了。 “啊！这我懂我懂！我第一次看见她的脸她的眼睛，心脏就忍不住怦怦跳！最近天天接触，这感觉也没有下去！我真怕我早晚要弯！” “我也是！” “之前隔壁的护士，叫林珍的那个，不就直接A了上去吗！其实我也很想这么干！” “啊啊，原来你们也这么想啊！太好了，我不是一个人！” 办公区坐着的几个女性像找到知己一般，瞬间凑到一起。 同时，江雪跟剩下的几个男性同事不约而同地往后退了退，全都露出汗流浃背的表情。 “你们别太夸张。” 女人们扭头反驳： “一点也不夸张！她一笑，我就想晕。” “对对，心脏供血不足！” 几个男性都不说话了，只是脸上写满了“不认同”“你们疯了”“有病”。 虽然他们也承认穆云霖那张脸很好看，但绝对不至于到这种程度。 女人们跟这些男人聊不下去，便也不带他们，自成小团队，圈地自萌。 江雪收起无语的感觉，向刚才的女人追问了句： “你以前不觉得她有魅力？” “有，也有的。”那女人边答边思考，“可能是历练多了吧？就觉得她更有魅力了！” 得。 问跟没问一样。 江雪不敢苟同，但还是坐在旁边听着不反驳。 倒是有两个男同事心有不甘，辩驳了几句，结果铩羽而归，不得不把部门最受欢迎男同事的称号让给了一个女人。 江雪在外面跟众人聊了很久，比着时间，盘算着江以宁差不多该开会视频会议了，这才起身跟众人挥挥手，回了办公室。 进去的时候，江以宁的笔记本电脑已经合上，人正低着头写着什么。 她走过去，拉开小姑娘前面位置的椅子坐了下来。 “刚才的话还没说完，叶蓁走了之后，没多久，罗歆婷也去找叶棠，她们待在一屋，大概有十来分钟左右。” 仁和的VIP有很高的保密性，自然就听不到里面在聊什么。 “不过，必须要说一说的是，叶蓁离开的时候，表情不太好。” 第二千四百八十二章 表情不太好，那就是聊得不愉快了。 叶蓁最近天天过来，本来就是重点关注的对象，观测不了病房里的情况，自然就得抠细节，表情什么的都会特别关注。 这也是他来了这么多天，第一次露出那种表情。 江雪挑眉。 “要不要找叶女士的确一下？” 江以宁写字的手顿了一下，片刻，缓缓抬起头。 “不用，我大概猜得到。” 刚从她这里吃了瘪，以叶棠的性子，会发泄到叶蓁身上，并不奇怪。 关于“同卵双胞胎”的事，叶棠绝对不会主动提，如果两人聊的事情依然跟她有关，那大概就只有“回不回叶家”这件事了。 那就不难猜出叶棠说了什么，能让叶蓁黑脸。 无非就是“江以宁不会回叶家”之类的话。 江雪耸肩。 “行吧。” 江以宁低头继续收尾手上的工作，写了一会儿就放下了笔，看了眼时间。 “差不多到时间了，我们走吧。” 说着，她站起身，换下身上的白褂。 江雪站在她旁边，笑问： “小以宁，那你能猜出明倾函约你吃午饭，是为了什么不？” 江以宁把外套换好，才转身看了她一眼。 “能。” 江雪“啧啧”地咂了咂舌，有种想摸摸她的头的冲动。 明明表情冷冷淡淡的，怎么还会越看越可爱呢？ 这小姑娘，邪门。 虽然摸能定能摸，但是吧，还在工作呢，专业点！ 江雪打消那股冲动，跟着人出门了。 明倾函约的地方离仁和有些距离，开车半小时才到。 车刚停稳，还没来得及下车，江以宁的手机就震动来了信息。 暮沉的信息。 找她一起吃午饭的，说还有一会儿就到仁和。 ……这么不巧的吗？ 半个月里难得一天改变了行程，结果，他偏偏就这天找她。 江以宁立即给拨了电话过去。 响一下，电话就被接通，男人低沉悦耳的嗓音透过话筒传进她的耳朵： “宁宁？” 江以宁忍住揉耳朵的冲动，将手机拿开了一些，才轻声道： “我没在仁和，刚出来了。” 男人顿了顿，问： “约了人？” 江以宁也没瞒他，跟他说了明倾函找她谈话的事。 手机那边，男人低低地“呵”了一声。 “宁宁介不介意加我一个？” 江以宁：“……” 她肯定不介意，但这个局，也不是她组起来的，怎么就问到她这儿！ 男人像住在她心里似的，隔着手机，什么也没看到，还是能猜出她的想法。 他笑着继续说道： “本来就是宁宁说了算，当然是问你。” 江以宁听着他声音里含着的笑意，忍不住也跟着勾起唇瓣。 “我不介意啊！” 不管明倾函要聊什么，她也不打算瞒着暮沉。 与其事后转述，还不如让他一起听，更省事。 暮沉“嗯”了一声。 “那我现在过去找你，把地址给我？” 江以宁跟他说了地址。 男人道： “正好离我不远，等我五分钟。” 江以宁一听，也不准备下车了，等暮沉到了，再一起进去。 挂了电话，她退话通话界面，点开社交软件，刷起新闻打发时间。 热搜上几乎都是流量明星的小事情，没什么可看性，随意地往上翻着。 坐在前面副驾座的江雪忽然喊了她一声。 “以宁。” 江以宁抬起头，就听见江雪指尖点车窗玻璃的声音，显示，在示意她往窗外看。 她顺着江雪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外面，罗歆婷正好在人行道上走过，身影很快拐进一扇门里。 正好是明倾函约她谈话的那家餐厅。 整个过程只有几秒的时间。 “看见没？”江雪问。 “嗯。” “要不要我先去看看情况？” 江以宁收回视线，声音淡淡： “不用，不管她。” 跟罗家人见过面后，在去逛街的路上，罗斯夫人就先联系了过来，没有直接聊到罗家，但是夫人也明明确确地表示了她在深城没有需要特别关注的人情，只做普通投资。 但凡是投资，就必定存在风险。 是赚是亏，在做出投资决定后，就只剩下听天由命。 罗斯夫人的态度都摆明了，她就不用担心夫人跟她家那位对上。 当时暮沉就坐在她旁边，他那蠢蠢欲动、跃跃欲试的表情，她也只能当作没看见。 江雪耸了耸肩，也不再说什么。 没一会儿，车窗玻璃再次传来敲击声。 江以宁抬眸，就看见暮沉站在外面，唇角微扬，正透过茶色的玻璃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她没由来地红了红脸，连忙收起手机。 随即，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车窗玻璃是特殊定制的单向可视玻璃，不管靠得多近，外面的人根本不可能看见车里的情况。 ——别犯傻！ 她敲了敲自己的额头，这才推门下车。 暮沉的手搭在车门顶上，伸出手牵着她下了车，又非常顺手地接过她的小肩包。 “宁宁在车里做什么，脸怎么这么红？” 江以宁：“……”这话听起来怪怪的。 抬眸瞪了他一眼，不知怎么的，脱口而出： “想你想的！” 语气有些嗔怪，更像在撒娇。 男人动作当即一顿。 “真的？” 江以宁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脸色瞬间涨红。 “……我就随口说说！才刚跟你通完电话，有什么好想的啊！” 说着，握紧他的手，率先迈开大步往前走。 男人像只不太听话的二哈，被用力拖曳着，才不情不愿地迈开步伐。 “真的只是随口说说吗？宁宁别骗我好不好？” “你乖点！我们先进去！” “进去就跟我说实话？” 江以宁：“……” 这人今年都二十六了！！怎么还像个孩子似的！ 很熊的那种！ 明明以前高冷酷帅的！ “宁宁？” 江以宁被缠得没办法，只好应了. “对！进去就跟你说实话！行了吧！” 男人这才加快了些脚步，跟她并排而行。 当然了，进了餐厅也没法好好说，毕竟是约了人的，肯定不能肆无忌惮。 这种时候男人倒不会拖后脚，很给面子地跟在旁边进了预约的包厢。 第二千四百八十三章 不是我打算做什么 点菜，上菜，整个过程都安安静静的。 直到餐厅服务员全部退出包厢，席间没有人碰触餐具。 安静了片刻，确定不会再有人随便进去打扰后，明倾函才抬眸扫了对面两人一眼，随即，伸手拿起茶壶，站了起来，借着倒茶水的动作，打破无人说话动弹的僵局。 他倒了两杯八分满的清茶，一边把杯子推到两人面前，一边低声将叶棠的想法大概地说了说。 毕竟是自己的母亲，说完后，还是为叶棠解释了几句。 “她到底是含着金汤勺出生，顺风顺水惯了，遇的几次挫折，都……” 顿了顿，他还是这句“都跟你有关”给咽了回去。 “我知道，你想利用她对叶家做点什么，但是，她真的不合适，有什么……让我来帮她做，可以吗？” 明倾函声音低哑，多少带着些无奈和恳求。 江以宁看着他。 “不用。” 意料之内的拒绝，明倾函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倒也不觉得意外。 他虽然是叶棠的儿子，但他不姓叶，再加上，叶棠过去二十年，一直为了维护明倾城，而跟自己娘家渐走渐远。 明承康多少有些想要摆脱叶家赘婿的名衔，也不想让外人知道明家是借了叶家的势，才爬到深城数得出名字的地位。 叶家跟明家的来往越来越少。 在这种前提下，尚且还年幼的他，自然是跟着父母身后走的。 即便这两年陪在叶棠身边，待在广城，明倾函对叶家内部，依然知之甚少。 能帮得上的忙，当然也不多。 “以——” 明倾函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 江以宁却打断他的话。 “你误会我的意思了，不是你的问题，我不用你帮忙，是因为现在这样就足够。” 明倾函顿住，眼带疑惑地看着对面的小姑娘。 现在这样就足够，是什么意思？ 不用叶棠做什么吗？ 江以宁念出他的心声： “我不需要叶女士做什么。” 明倾函更疑惑了，心里却又觉得她这种想法异常合理。 只要了解叶棠的性子，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想要借叶棠这样一个不定时炸弹的手来帮忙做事。 江以宁伸手摸了摸自己面前的杯子，感觉杯壁已经不那么热，正想端起来喝一口。 旁边却更快地伸出一只大手，从她手里截下杯子。 她的视线顺着杯子移动，就看着身边的男人，端着她的茶，举到唇边，轻轻地吹了吹。 注意到她的视线，男人低声说了声“还很烫”。 江以宁只觉脸颊有点热，但有人在看着，她故作若无其事地点了下头，就把注意全放到谈话上。 只当作身边男人做了一件很寻常，不值得一提的小事。 她淡淡说道： “其实我目前也没想要做什么，只是想要叶家能主动把自己的底牌亮出来而已。” 对她来说，即使她不是叶棠的女儿，可身上流着叶家的血，是毋庸置疑的。 两年来做的所有鉴定报告，都摆在她的面前。 是不是叶棠，根本不重要。 只是，叶家的一举一动，都太虚空了。 她看得见叶家的人，叶家的动作，都看不见叶家的目的和想法。 对方不把底牌露出来一些，她怎么有胆子跟他们谈判？ 江以宁承认自己没种，没胆，还怯弱。 她赌不起，也不能赌。 手上所有有价值的东西和关系，她都不要输掉。 这时，身边男人忽然凑近，将杯子递到她唇边，轻声哄道： “乖，凉了些，喝一口试试。” 江以宁转眸看向他，没有喝递过来的茶，而是向男人伸出自己掌心。 男人笑了声，把空着的那只手，放到小姑娘的掌心上，任由她握住。 握住想要握住的手，江以宁弯了弯唇角，唇瓣碰着杯子边沿，就着他的手，浅浅抿了一口茶。 “还是有点烫。” 暮沉动了动被握住的手指，像回应一般，包裹住她的手。 “娇气，真拿你没办法。” 嘴上抱怨，却还是乖乖继续给她吹凉茶水。 明倾函在对面，一时间看得目瞪口呆，又听见江以宁说道： “我不否认有利用叶女士的意思，但，目前这样，就已经足够。” 明倾函回过神，也反应过来，这女孩的确要利用叶棠，但只利用了叶棠的性格，借着叶棠的表现和嘴巴，让叶家主动从迷雾中站出来。 这样反而是，叶棠越想瞒住“同卵双胞胎”的事情，就越对江以宁有利。 只要叶家也看不清江以宁了，才会想动起来。 明倾函搞明白几分这女孩的想法，心也安定了不少。 就“妹妹”一事，他也不敢相信叶家，只是普普通通的叶家。 他沉默了片刻。 “我妈打算今天就出院，会不会对你有什么影响？” 如果有影响，他便帮忙把人留下来。 江以宁想起了从仁和出来前，听到江霜报过来的事情，轻笑了声。 “不会，我想，叶家大概很快就会主动过来找我。” 今天早上叶蓁过来后，明倾函没有留下听姑侄聊天，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听到她这么笃定，他只微微点了头。 顿了顿，目光细细扫过对面女孩精致的脸蛋，半晌，他还是没忍住，开口问： “如果……叶家内里真的藏了什么，你会怎么打算？” 江以宁偏头想了想。 “从来都不是我打算做什么。” 她想要的东西很简单，重要的喜欢的人全都在她身边，仅此而已。 没有人想破坏，她压根不想动弹半分。 把原有的幸福一直维持下去，把破坏者驱离，一点也不过分吧？ 如果叶家一开始就亮明意图，不往她身边塞什么未婚夫，她也不是不愿意和平谈判的。 明倾函一直紧盯着女孩的神色，因此并没有错过女孩眸底那一闪而过的戾气。 那是与她冷冷清清的气质完全不相符的狠。 旁边安安静静的男人，再次开口插了进来。 “来，不烫了。” “我也没那么渴啊……” 小姑娘小声嘀咕着，人还是凑过去，就着他喂水的动作，把不大的茶杯里装的水，一口气全喝了。 明倾函嘴角抽了抽，逼着自己不去注意这对小情侣的举动，逼着自己把心思放到叶家上。 这叶家，到底是怎么想的？ 第二千四百八十四章 三个认识的人约着在一桌子上吃饭，却吃出搭台的感觉。 刚开始要谈事的时候还好些，至少明倾函自己能看到自己作为主要人物之一该有的样子。 事情谈得差不多，那个一直收敛不扬张的男人，就把小姑娘的注意力给拉走，又是递水喂水，又是帮忙夹菜，又是动手剥壳挑刺，恨不得把吃的嚼好再喂进女孩的嘴里。 这哪里是男朋友，奶爸都不会这么过分。 明倾函着着实实被迫看了一场秀恩爱，一顿饭根本吃不下咽。 等这顿饭结束，他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这个男人姓暮名沉，是四九城大名远扬的暮三爷。 当然，他还是没办法把眼前男人跟那位暮三爷给联系起来。 他这妹妹的恋爱，真是谈得—— 不过，这小姑娘从来就不是个简单的人，由她的恋爱由她来把握主动权，就很合情合理。 即便爱恋对象也不是普通人。 好不容易等到对面那对情侣吃饱，放下筷子，明倾函立即主动抢到先机，结束这次会谈。 知道江以宁的想法，接下来就简单得多了。 不用做什么，他只要等着就行。 明倾函拿着去结账，顺势跟两人道了别，就先行离开了。 两人也不挽留，暮沉甚至在谈完事的时候，就想把人赶走。 不过，这话要真的说出口，小姑娘估计不好哄，只能暂时按奈住，权当对面没坐着人。 见小姑娘躲开他的投喂，暮沉问： “宁宁吃饱了？” “嗯，好饱。”江以宁看了看碗里还没吃完的菜，小声抱怨，“你给我夹太多了。” 江家人在吃食上习惯了不浪费，吃多少装多少。 看见碗里还有剩，她会忍不住浑身不自在。 两人经常一起吃饭，暮沉哪里会不知道小姑娘的习惯，听她说饱，就把她的碗拉到自己面前，两三口就解决了碗里的剩菜。 这人也不是第一次吃她的剩饭，但不管第几次，江以宁还是会忍不住心热。 就是莫名其妙有热流涌动的感觉。 ……大概还是心动的感觉吧。 男人放下筷子，自然而然地问了一句： “要不要再喝口茶？” 点的依是花茶，能帮助消化解腻。 他担心自家小姑娘吃多了会不舒服。 江以宁摇摇头。 “不喝了。” “嗯，那就坐着休息一下。” 这话……听上去，接下来好像要做点什么？ 江以宁莫名地眨了眨眼睛。 有点茫然的模样，真可爱。 暮沉没忍住，屈起食指，骨节分明关节轻轻刮了刮女孩的鼻尖。 “忘了？你答应过我，要跟我说实话，现在没其他人了，是最好说话的时候。” 江以宁：“……” 无语半晌。 她忍不住抱怨： “你好无聊啊！你不是分分钟几千万上下的大总裁吗？时间这样浪费真的好吗！” 暮沉默了默。 “宁宁最近在看什么？” 两人四目对视两秒。 江以宁“噗”的轻笑了起来，大概也觉得自己说的话太过时太好笑，笑到后面便有些控制不住，倾着身子，抱靠住暮沉的手臂，身体微微颤抖着。 “我没看什么，是雪姐在看古早短剧，我无意中听到两句。” 有时候江以宁上手术台，江雪不能跟着一起进去，一个人呆着太安静，就会外放短剧，她碰到过好几次。 每次都是这种差不多的台词。 听多了，难免会记进脑子里了。 暮沉腾出手扶着她的脑袋，等她笑得差不多，才道： “别想着糊弄过去。” 江以宁：不嘻嘻。 这人，真是难搞！！ “行啊！我就跟你说实话！”江以宁松开他的手臂，坐直身体，“刚才在车里，我真的没有想你！真的！” “那宁宁为什么脸红？” 暮沉一双凤眸灼灼地盯着她，极具侵略性。 好像，她不给他满意的答案，就要把她拆吃入腹。 江以宁移开目光，那股心热的感觉再次涌上来。 “……被你看着啊！我还是会觉得不好意思，那又怎么了！” 下巴被扣住下，脑袋被固定。 男人俯首靠近，让她的视线无法躲开，被迫定在他的脸上。 他唇边勾起一抹极尽愉悦的弧度。 “这很重要。” “很好。” 江以宁微怔，没懂他是什么意思。 男人又凑近了些，亲了亲她的唇瓣，哑着嗓子道： “这说明，我对宁宁，还有新鲜感，还有吸引力，我很高兴。” 潜台词，好像在说，我怕你会腻了我。 江以宁没想到他还能往这种叼钻的角度去思考，一时间说不出来。 好一会儿，她才重新抱靠住他的手臂，小声道： “你长得好看。” 长得好看的人，本来就能让人百看不厌。 声音虽小，但男人还是听清了，清隽脸庞上的笑意越发浓郁。 “嗯，我会努力保持的。” 江以宁：“……” 再也忍不住，江以宁笑着捧住他的脸，仰起小脸吻了上去。 他虽然有时候很可恶，很难搞，但更多的时候好可爱！ “之前研究烧伤，和皮肤修复，等有空了，我看着研究些护肤品出来。” 顿了顿，又补了一句： “我们一起用。” 既然他起了保存容颜的想法，那她也不能落下。 暮沉笑着应了。 “好。” 一起。 他喜欢从小姑娘嘴里说出这样的词。 两人在包厢里坐了会儿，休息得差不多，这才起身离开。 “你下午还去不去珠城？” “要去，有些东西要亲自签收，晚上可能会晚一点回来。” “向以轩他们也还在那边吧？” “向以轩跟苏瑞曦回去了，不过，祁情还要留守两天。” “哦……” 两人一边走着，一边小声地说着话，走出餐厅，江以宁的车不在，取而代之的是暮沉的车。 男人拉开车门，护着小姑娘的脑袋，让她先坐了进去。 虽然车是暮沉的，江雪还是坐在了副驾座上。 开车的是暮南。 “回仁和？” 江以宁点点头。 暮南收到指令，便启动车子。 这方向盘还没转，江雪又敲着窗门，提醒江以宁往外看。 “以宁，看两点钟方向。” 第二千四百八十五章 不怕被骂 前面驾驶座上的暮南好奇搭了句嘴： “看什么？” 他这几天才来深城接暮北的班，对这边的情况还不熟悉呢。 江雪若无其事地回道： “小以宁的下属，就那个高高瘦瘦，比男人要美，比女人要帅的人。” 一听这个形容，暮南的视线瞬间就捉住目标了。 整条街上，只有一个人符合。 暮南一边仔细把人记住，一边在心里感叹，竟然真有这种分不清男女的成年人存在。 以他的经验来分析，这人的长相九成是天然的，没有化妆变装。 剩下一成，还得让他靠近观察才能确认。 江雪往后看去，问： “让我姐去看看？” 深城还是很大的，常住人口就过千万了，那么大的地方，那么多的人，竟然能在同一条街上连着遇到几个熟面孔……既不是住宅区，也不是工作地附近，这种巧合，还是警惕起来比较好。 特别是，一个是不安分，坏心思多，喜欢到处找麻烦的刺儿头，一个是自己手底下的助理，并且还是个没有完全得到信任的助理。 这种组合碰到一起，很耐人寻味。 这次，江以宁点了下头。 “嗯。” 江雪直接给江霜打了一通电话，在等待接通的几秒里，抬手对暮南打了个手势，表示可以开车了。 她姐处理好后，会直接把结果告诉她，不用在这里等着。 暮南抬眸，透过后视镜，看了后座暮沉一眼。 见他没反对，就挂档打方向盘。 车子还没开离停车位，暮沉忽然开口： “能骆子墨打个电话，让他安排个人过来协助。” 暮南微怔半瞬，立即应了一声。 骆子墨精通电脑技术，在暮氏国际也是负责电脑网络相关的那一块，他手上的人，当然也是IT类的人才。 找这一类人来协助……所以，在自家老板的角度，多半认为监控需要恢复？ 打个电话没占用多少时间，车子很快就正常地驶入了车道里，往仁和的方向开。 江霜的动作很快，江以宁还没有回到仁和，就回复过来。 罗歆婷和穆云霖的确先后进了那家餐厅。 不过，罗歆婷并没有在里面用餐，在包厢里坐了五分钟不到，就因为一通电话，匆匆离开了，而穆云霖则在她离开四十多分钟后，才进的餐厅，没有要包厢，和一个年轻男人坐在餐厅靠窗的位置，用餐将近一个小时，之后，两人前后脚离开餐厅。 两人在时间上，完全错开，并没有碰面。 江雪转述江霜的话，又道： “现在暮先生的人还在检查监控，需要些时间。” 江以宁“嗯”地应了一声。 回到了仁和，车子停在门口前面的马路边上。 暮沉先下了车，给江以宁让出位置，好方便下车。 江以宁冲着他晃晃手，就往医院门口的方向退了两步，准备看着他上车后，再回去。 却不想，男人没上车，反而跟着她走了两步。 这黏人的模样…… 她熟！ 江以宁没多想，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微微踮起脚，在他的脸颊边亲了一下。 “好啦，我要回去工作啦。” 她微仰小脸冲他笑。 “你工作要小心。” 没有明确问过他的工作，但是，他之前好几次跟玉石沾上边的工作，都挺危险。 而且，这次向以轩他们几个也过来帮忙了。 就像他不会插手她和叶家的事情一样，不管多危险，她也不想妨碍他任何的复仇安排。 说完，江以宁就很自然地要退开。 哪想男人动作更快，手臂一抬，就圈住她的腰，断了她后退的路。 江以宁：“？” 桃花眼带着疑惑，视线重新回到男人清隽的脸庞上。 明晃晃地疑问：你还想怎么样？ 暮沉被自家小姑娘一连串流畅的动作，弄得心情极致愉悦。 “我本来是想送你上去。” 没想到，意外得到女孩的主动亲吻。 嗯，还好没有提前说。 最正确的决定。 江以宁脸上的疑惑不减反增。 “你不是说，还要去珠城一趟吗？” 暮沉唇边噙着笑。 “是要，但也不差这点时间。” 江以宁看着他，大概也能猜到他想干什么，想了想，也不反对了。 “那好吧。” “你要是耽误了自己的工作，被祁情骂，可别把我拉出来挡箭。” 她拍了拍腰间的手，示意他松开。 这样不好走路。 暮沉顺从地松开了，改牵住她的手，手指熟练地挤开女孩的指缝，跟她十指紧扣。 “不会，我脸皮厚，不怕被骂。” 的确脸皮厚，不然也不会自己说出这句话。 江以宁无语地瞥了他一眼，也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同情祁情。 “你早晚会被他们几个联手揍一顿的。” 暮沉没有搭腔，不以为然地轻哼。 淡然中的极致嚣张。 江以宁好笑又好气，既然他不怕，那她也懒得操心。 被揍一顿，也挺好的！ 暮沉不知道自家小姑娘心里竟然想看他被揍，只牵着人往旁边的人行道走去。 跟着他走了几步，江以宁才反应过来，方向不对。 “你要去哪？” 男人并没有停下脚步。 “宁宁之前几次来暮氏，也没空着手，我总不好空着手，给你丢人。” 江以宁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随他了。 两人走到离医院门口不远的奶茶店，暮沉问了人数，就下单。 给陌生人买的，只随便挑了几款店铺推荐的热销产品，爱不爱喝随便，他也只是做做门面功夫。 “宁宁想喝什么？” “我还很饱，不想喝……” 江以宁摇头，转而扭头，问了没跟上来，远远站着的江雪和暮南想喝什么。 结了账，留下地址和联系方式，让店铺做好送过去，两人就离开了奶茶店，往医院的方向走。 走进电梯，看到女孩点的电梯楼层，不是他知道的那一层，他便问： “换办公室了？” 江以宁“嗯”了一声，跟他说了说换地方的原因。 暮沉静静地听着，没说什么。 “叮”一声。 电梯到了。 男人一路把自家小姑娘送到办公室门口前。 江以宁的办公室外面，就是她带的团队坐的地方，两人刚走近，其他人就第一时间看见了，齐刷刷地抬头看了过去。 众人见过暮沉，知道他的身份，当下谁也没有说话，就这么一瞬不瞬看着两人，目光里全是八卦。 第二千四百八十六章 男人顶着十来道视线，神色从容至极。 等走近后，他挂起一抹温和的笑容，冲众人点点头，算是回应了他们的注目礼。 随后，替江以宁打开办公室的门，让她先往里走。 等两人都进去，确定门已经关好，外面的人才炸锅般“哇”了一声。 “温医生的男朋友送人上班，竟然要送进办公室里。” “你们看见没有，他还帮温医生背挎包呢！” “看见了！笑死，温医生的挎包那么小，挎在他身上就更显小了。” “之前欢迎会就看见过了。” “拎包男友，真是我哭死，我什么时候才能找到这种男朋友？” “瞧你们说的……不就拎个小包嘛？这么点东西，谁拎都一样吧？有什么好拿出来说的。” “就是啊。” “的确，说这些干嘛啊！主要是他的脸啊！我的妈，温医生好会挑男朋友！那张脸，再配他那九头身，真是TM绝了！拎包什么的，都是能调.教的，但脸和身高，多少能耐都换不来！” “还真是！这样的男朋友，带出门，太长脸了！” “老天爷啊，求求也赐我一样这样的男朋友吧！求求了，按温医生男朋友那标准，降低八成，我也愿意的！” “你们这些女人，真是疯了！” “可不是，早上还说自己弯了呢！这会儿见着别的男人又走不动路了？” “典型的三观跟着五官跑。” “话说回来，小穆又双错过了！哎，难得有机会瞧瞧温医生的男朋友长什么样子——” 前面的人话还没有说完，忽然被一道带着八卦兴奋的声音打断。 “没有！小穆！快快！” 前面一句是打断并回答别人，后面那句则正冲着穆云霖喊的。 众人话里的对象，穆云霖正好从走廊那边拐了进来，往办公区这边走来。 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她露出微笑，加快脚步，并微扬声音回应： “怎么了？有什么喜事吗？你们看上去好像很高兴？” 不等她走近，那个扬手的女同事起身迎了过去，拉住她的手，笑道： “哎，就在说你来得正好！上次欢迎会，你不是没赶上吗？就没看见温医生的男朋友长什么样子，今天他送温医生回来了哦！刚进了办公室，等一下出来，你就能看见了！” 女同事说话间，团队里的几个女性，也纷纷凑了上来。 显然都兴在头上。 “小穆，要不你一会儿坐我的位置？我那正好对着温医生的门，他一出来就能看到正脸！” “哎，虽然但是，我也想坐……” “其实那天我没敢认真盯着看，而且，晚上光线也不好。” “咱还是别把猴急露出来吧，万一吓到温医生的男朋友，那就尴尬了。” “让小穆坐吧！” 几人你一言我一句地聊着，谁也没有发现穆云霖脸上闪过一抹不自然的僵硬。 她不着痕迹地挣开了同事的手，笑了笑。 “好了，别开玩笑，再好奇也不能当着别人的面做这种事的，对对方来说，这有些失礼。” 几人一听，兴奋感稍稍消退，理智也跟着回归。 “对哦。” 穆云霖抬手，轻轻拍了下离她最近的同事的肩膀，语气带着轻哄的意味： “快三点半了，04和09号病人要做定时检查，我记得是李姐姐负责的，对吧？” 江以宁接手的病人，治疗后的护理，都是小团队里的人的工作。 既是工作，也是观察学习。 被穆云霖点名的女同事下意识看了眼时间，轻拍额头。 “哎！还真是快三点半了！行，我工作去！” 穆云霖笑道： “我跟你一起走吧，我也要去五楼看看，刚才接到病患的电话，说想找我问些问题。” “好啊，一起——” 正说着，办公区那边忽然传来椅子轻挪的动静，那些没有离开座位的男同事此起彼落地喊“温医生”。 女同事们纷纷回头。 就看见进了办公室的两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江以宁已经换下外出穿的外套，穿上了白褂，男人肩上的小包也没了。 看样子是送到工作地，女朋友准备工作，男朋友要离开的样子。 但，两人没有立即分别。 男人等招呼声停了之后，笑着开口： “刚才上来之前，在下面的奶茶店订了些奶茶，大概也快送到了，给大家润润喉，希望你们不要嫌弃。” 免费的下午茶，不爱就别吃，哪有嫌弃的资格啊！ 这会儿，连男的都觉得，温医生挑男朋友的眼光好得不像话。 看着气质气势，一点也不像普通人，却又那么谦和温润，平易近人。 原来，想要让人变弯，真的很简单！ 众人立即不要钱似的送上一堆客套和道谢的话。 男人笑着回应了几句，忽然视线一转，开口问道： “那位，也是这个科室的同事吗？之前好像没见过？” 众人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一弄清他问的对象后，立即有人跳出来解惑： “是的！她也是我们的同事，叫穆云霖，是穆老的小孙女，在团队里担任温医生的助理，之前欢迎会那天，她运气不好，正好碰上医闹，就没赶上参加温医生的欢迎会。” 男人点头，视线依然落在那个方向，脸上温和的笑容不变。 “原来是这样。” 穆云霖也回以一抹礼貌的笑容。 随即—— 当然什么也没有发生，客套之后，男人就收回目光，看向身边的女孩。 他抬手捏了捏女孩的头顶绑成丸子的头发，大方又坦荡。 “我走了。” 江以宁微仰着小脸，望着他。 “嗯。” 男人借着收回手的动作，顺势抚过女孩的脸，这才转身，往电梯方向走。 全程没有太过亲密的亲昵，却又有一股难以忽略的甜。 众人就这样被狠狠塞了一顿狗粮。 男人走后，江以宁也没在外面多停留，跟下属交待了几句工作的事情，就回了办公室。 “呼——这，就是情侣！” “哎，别想些有的没有的啦，我们这也挺好的，不是吗？吃顿狗粮，竟然还有下午茶送。” 第二千四百八十七章 一个可怕疯子在发疯 穆云霖收回视线，看向女同事，歉意地笑了笑。 “抱歉，刚才想到一些事情，走神了，我们走吧。” 女同事并没有把她的异常放在心上，听她说走就抛开刚才那一幕，拉着人就走，临走前，还不忘记叮嘱留在办公区的同事，奶茶到了，要给她和穆云霖留一份。 似乎一切都在正常又普通地运转着。 一天过去得很快，忙碌的深城随着天色西沉，开始渐渐歇下来。 …… 深城，明日豪庭小区。 “砰”“哐”“咔”一连串异响，从小区深处某栋的高层里传出来。 动静持续了很久。 天上是大晚上，许多人下班到家，最想休息的时候。 “先生，我们真是没有办法，来摁过几次门铃，里面那位都没有回应，这才联系到您……” 几个穿着小区物业制服的物管，正领着一个看起来十分长相普通，毫无记忆点的男人，从电梯里走出来，一边低声解释，一边快步迈动着步伐。 这楼栋，是小区唯二的楼王单位，一梯一户，住在这里，基本都是不差钱的，这类人自然对环境的要求会更高。 然而，这类高层小区的环境，除了靠开发商完成的基础条件外，还得要住户自己不影响到别人。 手上不差钱的人，大多都不差教育机会，再怎么说素质也会相对高些。 今天却出了个例外。 从异响开始，到把物业关系人找到现场，物管都已经接到不知道多次宗投诉，几乎全部来自上下其他楼层的住户。 小区物业只想赶紧把屋里动静给按下来！ 长相普通的男人从头到尾只挂着淡然，听着物管话中的抱怨，脸色都没有变一下。 等一行人走到异响单位的门前，他才停下脚步，转向那几个物管人员。 “里面我会处理，就麻烦你们代我向受影响的邻居转达歉意，如果他们提出什么要求，也请你们代为满足，一应费用，我会全额支付。” 物管人员听到他这么好说话，自然也答应了会帮忙。 “没有问题，其他住户那边我们会尽量安抚，那你……” 为首那位物管视线望向单位大门，暗示地催促对方赶紧进去劝阻里面发疯的人。 等了两秒，那个人却没有动静，还是站在原地。 那模样，像是不想让他们窥见屋里的情况似的，要等他们走了，再进去。 几个物管人员面面相觑，没有人敢再催促。 迟疑数秒后，为首物管便暂时作出决定： “我们现在就去，这里就麻烦您了。” 说完，他就带着其他人快走离开。 那模样，竟然有两分落荒而逃的味道。 也不能怪他们，这个人看上去面相普通，几次见面很难让人记住他的脸，出面这么久，也没有露出过怒容，然而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整体却散发着一股让人莫名畏惧的气势。 不好惹。 人下意识都有趋吉避凶的本能，相信直觉总没有错。 等闲杂人离开后，男人这才转向单位的门。 没有摁门铃，他启动密码锁，动作利落地输入了六位密码。 一阵提示音过后，门锁就打开了。 里面的打砸声更加明显。 男人摇了摇头，迈步走了进去。 没有任何意外入目之处尽是狼藉。 从玄关往里走，连厨房的玻璃推门都碎了一地。 地上根本没有干净的地方。 男人踩着残渣往里走。 声响从主卧方向传来。 “看来，得找人过来大装修才行了，我可爱的弟弟，你这次又是受了什么刺激？” 男人脸上挂着无奈的笑，边叹息边打量，一边走到主卧。 就看见一个长相雌雄难辨的美人，正一脚一脚地踹着衣帽间的门。 看似柔弱的人，没几下就把厚重的实木推门给拆了下来。 站在门口看了好几秒的人，见对方完全没有停止拆家行为的意思，只好出声： “里斯，够了。” 正准备往衣帽间里走的人顿住。 终于停了下来。 男人继续道： “这种小区看着挺高端，但是，也不是完全没有长舌妇，你再闹下去，大概明天，对面那一楼栋的人，也会聊起你的杰作。” “你觉得，她会不会也听进去？” “嗯，就说，十七栋有一个可怕疯子在发疯，把整个单位都拆了，她大概会绕开十七栋的方向，不敢靠近吧？就像她对待那个叫里斯的人——” 美人回头，面无表情，眼神却狠戾无比。 “闭嘴。” 男人笑了声，并没有闭嘴。 “要么，我给你换独栋别墅，随便你爱怎么发疯就怎么发疯，要么，我们好好聊聊，解决问题，怎么样？” 美人冷眼看着他，他则回以气定神闲的眼神，丝毫没有畏惧。 对峙片刻，美人转身往外走。 显然，是选择了后者。 只是走到卧室门口的时候，他非常刻意地撞向男人的肩膀。 力道之大，男人后背撞到门框上，发出“哐”的巨响。 “啧。” 已经做了防御，依然没能完全抗住。 男人也不恼，活动了下被撞到的地方，就跟上了美人的脚步。 外面已经被毁得差不多，既没有下脚的地方，也没有能坐的位置。 不过，两个人，似乎对外在条件的要求都不高，一点也没把杂乱脏放在眼里，直接就坐到了被破坏的沙发上。 连上面的玻璃渣子都没有伸手拨开一下。 男人从来都不是会委屈自己的人，给自己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斜斜地半倚着还算完整的沙发扶手，含着笑意看着对面的美人。 “如果我让你自己张嘴，你大概会给我一句‘少管我’吧？” 美人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没吱声。 “行，我说对了。”男人自问自答，“那我自己猜？也不用猜，我知道，你又在你的女神那里受委屈了，里斯，你自己有没有算过，这已经是第几次了？” “我之前劝你说的话，你总觉得我在针对她，觉得我不怀好意，可自己仔细想想，这一年，你的受过的气，比你过去二十七年受过的挫折总和翻倍还要多。” “我的好弟弟，这又何必呢？” 男人一通话说完，对面的美人都没有开口说一个字。 人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眼帘垂下，像睡着了似的，但他的身体却挺得直直的，不难发现他手背因绷紧而凸显的青筋。 他在思考。 男人无声地勾了下唇，站了起来。 第二千四百八十八章 心心念念的影子 绕开中间不知道被什么崩掉一个角的实木茶几，男人坐到美人身边。 视线扫过前面一处，竟然还有没被破坏的地方。 那东西…… 他好笑地摇摇头。 收回视线，坐下来，见对方还是没有反应，他才抬手，轻轻搭在对方的肩膀上。 “为什么一定要等她主动呢？” “我的好弟弟，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能忘记，你，才是规则的制定者，这盘游戏，怎么玩，你说了算。” 美人缓缓睁开眼睛，身体后靠，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的一角。 “我只是想把她最喜欢的东西送给她，我看得出来，她喜欢无拘无束，我不想限制她。” 男人仗着身边人的视线没在自己身上，就着他这番话，勾了下唇，露出一抹极尽嘲讽又毫无笑意的笑容。 不过，回想起来，他这个弟弟，跟那女孩，也算是青梅竹马来着？ 如果胚胎期开始算起的话，两人也曾有将近一年的时间形影不离。 男人心不在焉，美人也一样心不在焉。 也许是因为一个不说话的听众，向来最受倾诉者欢迎，打开话匣子后，美人就开启了自言自语的模式，也不知道是想要倾诉，还是只在说服自己。 “为什么她不让我靠近，却让那个男人靠近，还让他随意碰触她的肌肤，凭什么我费尽心思，都没办法靠近她，明明我最疼爱她，却要被她警惕……” 男人听着身边人如同疯魔一般的低喃，心里也忍不住做了一番自我检讨。 果然，远香近臭。 早知道靠近会有这个效果，他一定会全力协助，也不至于需要在这个束缚的国度里，浪费那么多时间。 等身边人的低喃声渐渐消散，男人换了个姿势，一手撑着侧脸，歪着身体看着他。 “所以，你还要继续玩这个旁观者游戏吗？” 美人没有说话，就着微仰的姿势，再次闭上眼睛。 换在一个月前，在他面前说出同样一句话，绝对会换来一句冷漠的“少管我的事”。 才在那女孩身边待了半个月，心态就彻底扭转了。 也是，无限的接近，却隔着绝对的壁垒，才是折磨人的。 心态扭转得如此彻底，他也不用再在言语上下功夫了。 男人心情变得愉悦，语气也随之轻快： “今天过来，除了要‘安抚’你，让你安静别吵到邻居外，还有两……嗯，两三件事情，要跟你说说。” “要听吗？” 空气一阵沉默。 男人习以为常，并将之理解为默认。 “第一件，你大概应该已经知道了，那个小偷家族，已经有所动作。” 旁边的人没有任何反应，脸上甚至连一丝微细的变化都没有。 他带着些有意为之的故意，调笑道： “也就是说，你的问题不仅没有解决，还多了一个竞争对手。” 美人撩起眼皮，身体没有动，只视线冷冷地扫了过来。 显然对他的嘲讽感到了不悦。 男人笑得更欢。 “是，他们的威胁的确不太大，不过呢，他们怎么说也占着血缘的优势，有时候华国人对血缘的执着，强得可怕，你最好要小心点，万一哪天，你家小女神忽然也陷入这种怪异形象中，那就会被那个小偷家族的人给拿捏住。” 在男人叨叨地说着的时候，美人已经收回视线，重新回到爱听不听的状态。 他并不把男人的话放在心上。 “行。”男人耸了下肩，继续说道，“第二件，瑞景手上那个项目，明天开始，就会进行最后的研发阶段，据我的人传回来的消息说，最后阶段预计耗时三个月。” 依然没有回应。 男人看了他一眼，不着痕迹地往旁边扭了两分。 同时，身体也绷紧了些，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防御姿态。 “你知道，父亲也在关注，上一次联系，他向我透露了‘项目不管成败与否，他都不会再等待’的意思——” 话未说完，“哐”的一声巨响在狼藉的室里炸开。 提前做了准备，男人并没有被吓到，视线朝被一脚蹬飞，撞到对面沙发的茶几扫了一眼。 心里还有庆幸的闲情。 还好提前换了位置。 这么近的距离来一下，他可没有十足的把握能躲开。 “没有人向父亲告状过，包括我，这些在你过来华国前，就已经知道的，不是吗？你没必要动气，里斯，我只是在转达。” 身边人已经坐直身体，微瞌的眼眸睁开，原本身上那些慵懒感消失得干干净净，取而代之的是暴烈的冷戾。 男人冷静地直视他。 “你最多还有三个月时间，我的弟弟，好好想想我刚才说过的话吧。” 只剩下三个月，想继续像之前那样玩闹，是不可能的了。 他必须改变行动方式。 既然心态已经改变，那现在不就是最好的时机吗？ 旁边的人不知道有没有把他的听进去，依然是那副暴怒的模样。 男人开口前就猜到会是这样，当下也沉默了下来，没有再说话。 说得再多，也不如他自己想通。 空气里一片死寂。 没有声音，也没有动作。 屋内所有的一片，包括两个活生生的人，都像被凝固了一般。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男人在心里默读般数着时间，数出一个足够任何人冷静下来的时间后，才细细地吸了口气。 “我不会再妨碍你，你自己好好考虑怎么利用这三个月吧，最近，我会留在深城附近，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我会帮你的。” 说着，他站了起来。 “第三件……我想，你大概也没有心情再听到我的声音了，我就不说了。” 然后，迈开腿，跨了出去，朝客厅门口的方向走。 等走到出客厅后，他才停了下来，回头看去。 “哦对了，我帮你喊了清洁队，五分钟后会到，就不关门了，你别吓着他们。” 空气再次恢复安静。 美人坐在狼藉中，神色冷沉得吓人。 三个月。 不管成败与否。 呵。 他站了起来，朝客厅角落，在狼藉中依然完好架在那里的高倍望远镜走去，手一挥，盖得严实的厚重窗帘瞬间被拉开，露出宽敞的阳台。 望远镜正好对着阳台前方的楼栋。 他先是站在阳台边，望向对面，半晌，微微弯腰，手抚向望远镜，眼睛则靠向目镜。 开始在黑夜中，寻找那一抹心心念念的影子。 第二千四百八十九章 留不留 那天跟明倾函聊了叶棠的问题，当时也说过她要出院，结果两天过去，叶棠不知为何又打消了出院的想法，再次在仁和的VIP病房里安静地待了下来。 她保持了不变，却有人做了改变。 自从那天，叶蓁就没再来过仁和。 江以宁便猜测，叶家大概很快就会找到她面前来。 只是，她的猜测，最终还是出了些错差。 叶家人是找了过来，但，这个叶家人，江以宁并不觉得她知情。 会客室里，江以宁坐在沙发上，端起马克杯，浅浅地抿了一口江雪帮她泡的花茶，而她对面，一双要喷火的桃花眼正死死地盯着她。 谁也没有先说话。 会客室隔音好，外面的声音传不进来，里面也没有任何声音，寂静得可怕，以至于，她往杯口吹气的声音，也被放大了几倍。 怒火到了极致后，终于忍无可忍，叶清爱怒吼： “江以宁！” 听到点名，女孩也只是撩眼皮，朝对面看了一眼。 那模样，就好像在说，有话就直说。 叶清爱一拳头捶在桌面上，极力克制着，隐忍道： “你是不是忘记了我们之间的交易！” 江以宁放下杯子，淡定回答： “我没忘。” 这模满不在乎的样子，还是把叶清爱的克制给打破了。 她双手一拍桌，整个人站了起来： “没忘，那你在这里做什么？！” 江以宁先看了眼，因为拍动而弹动了一下的马克杯，而后才冷淡看向对面满脸怒容的人。 “叶清爱，你也别忘记，这里是深城，不是你叶家的地盘。” 言下之意，她即便在广城，只要没踏足叶家的地盘，就不算毁约，何况这里还不是广城。 叶清爱才不跟她玩这种文字游戏，直接道： “你现在立即给我滚回四九城！马上！” 可恨，她本来已经回了京大，没想到无意中从学校那个八卦女的口中，听到江以宁人在深城的消息！ 她匆匆赶回家，就听到家里人在商量接她回家！ 这个该死的女人，明明答应过她，绝对不会回叶家，可结果呢！ 骗她做了那多事后，竟然违约！ 她就不应该相信这个女人说的话！ 江以宁就坐在那，听到她的怒吼声，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只静静地看着她。 摆明了一副“我不会回去”的样子。 两人一高一低，一坐一站地对峙了将近一分钟，谁也没有让步的打算。 就在这时候，一个奶白色的塑料文件夹忽然横插了进来，挡住了两人的对视。 江以宁移开视线，看向来人。 “雪姐，怎么了？” 江雪递出一个手机。 “你手机落在办公室里，刚才响了好几下，怕有急事，就给你拿过来。” 江以宁接了过去。 “谢谢。” 然后，就低头解锁屏幕，打算看看谁找她。 一而再，再而三，被无视了个彻底，叶清爱气得胸口剧烈起伏，恨不得扑到桌子那边，先给她一巴掌，再一手拍掉她的手机，最后使劲把手机踩个粉碎！ 当然，这些叶清爱也只能在脑子里想。 刚坐进来没多久，她就试过要动手，都被这个女保镖给挡了下来。 吃过一次亏，叶清爱知道手脚上打不过，只能气得跳脚，又拿江以宁毫无办法。 除非江以宁自己亲口答应。 瞪着对方低头打字聊信息的认真样子，半晌，叶清爱颓然地坐回了位置上。 “你到底要怎么样才回四九城？” 声音里已然没了怒火冲天的强势，甚至还多了一抹淡淡的哀求。 江以宁动作一顿，抬起头，有些无奈，但一步不让： “叶清爱，我再说一遍，我没有毁约，别企图控制我的行动，来弥补你缺少的安全感，我没有义务配合你。” 叶清爱哑口无言。 的确像江以宁说的那样，她缺少安全感，觉得江以宁不可信，除了把人赶远，她就毫无办法。 她都不想回学校了，就留在这里，盯着她。 但，如果叶家人真的来找江以宁……想了想那个画面，她除了无能狂怒外，也做不了什么。 显得她更可悲。 为什么每次面对江以宁，她总是这般无力又苍白。 江以宁把信息处理完，一抬头就看见坐对面的女孩，像打了霜的茄子，蔫唧唧地坐在那。 她没义务哄人，只说道： “如果你没别的事，我就回去了。” 工作堆积如山，特别是瑞景。 遥控远程办公给不对等的理解力加大了工作难度。 说着，人就要站起来。 叶清爱猛地抬头。 “等等！” 江以宁停下动作，看着她，等着她把话说完。 “我要留在这里！” 不是问句，而是斩钉截铁的确定句。 离开，就真的什么也做不了。 留下来，至少人都在她的眼皮底下，那她就还有一丝阻止的机会！ 她是不会放弃的！ 江以宁：“……” 她深吸一口气，耐着性子地提醒： “你对我的情况大概还不太了解，我，和叶氏制药，存在商业竞争关系。” 对家的人留在身边，那跟放老鼠进米缸没什么区别。 没有小人之心，她就是不相信叶家人，就差把“我怕你会偷我的药方”说出口了。 叶清爱冷哼。 “正好，让我看看你的能耐！” 江以宁：“……”听不懂人话吗？ 旁边的江雪没小姑娘的好耐心，听到这样，剩余的耐心已经不多了。 当即粗鲁地薅了下袖子，一把扯住叶清爱的后衣领。 “我帮你扔掉。” 叶清爱面对江雪，那是一点反抗之力都没有，一下子就被拖出好几步。 旁边又没有着力的东西，眼看着江以宁离她越来越远，心一急，脱口道： “我帮你！你想查叶家什么，都可以！” 江以宁没发话，江雪倒是停了下来。 叶清爱抓紧机会，加快语速： “我知道你在查叶家，叶家也知道！你把叶棠捋到深城也是为了这个，对吧？！但我可以告诉，只要曦哥不想你知道，他就有能力让你永远查不到！你在这里待多久都没有用！但我可以帮你！真的，我们可以趁曦哥对我还没设防的时候下手！” 江雪先是看了她一眼，才转向江以宁，用眼神问道： 留不留？ 第二千四百九十章 江以宁微微点了下头。 见状，江雪当即松开手，退回角落。 叶清爱本还使劲挣扎着呢，跟她抗争的力量忽然消息，她一时间不防，整个人往前一扑。 还好反应足够快，双手撑在桌子边沿上，才不致于太过狼狈。 她连咳数声，好不容易才缓过来，喘着气抬头，就看见那个依然端坐在椅子上，干干净净，什么都不沾不染的女孩。 这会儿连恨意都懒得涌出来了。 “你答应了？那我们签——” “等等。”江以宁打断她，“你喜欢犯傻，我管不着，但是，我希望你犯傻的时候，都别带上我。” 叶清爱张嘴想反驳，可是视线却对上江以宁那双清冽的桃花眼。 那一瞬间，对方漠然冷静的模样，跟自己想要彻底疯狂的行径，形成强烈的对比。 像对照组似的。 可不就是犯傻么？ 失去理智，不顾后果的嚷嚷，只会让自己把两边的路都堵死。 “汉奸”从来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不过短短的十来秒，叶清爱就从情绪爆发，上头发疯的状态掉回原地。 拌随而来的，还有浓烈且挥之不去的挫败感。 叶清爱颓然坐回椅子，死死地盯着江以宁，半晌，忽然哑声说道： “说句你不爱听的，我现在才发现，你跟曦哥在作风上还挺相似的。” 江以宁的确不爱听这话，本来还只是淡漠的脸色，冷了下来。 “知道还说，你们叶家人果然不是一般的讨厌。” 叶清爱就是知道，才非要说。 本来她的人生计划之一，是走曦哥走过的路，拿曦哥拿过的荣耀。 结果，从高三那年，江以宁被接回来后，就把她的所有安排、所以预想，全部都搅乱了。 但凡江以宁沾上边的，她都被压制得无力反抗。 偏偏这个女人，还一脸事不关已的样子，让她输得既憋屈又屈辱。 “曦哥平时也跟你差不多，整天面无表情，冷冷淡淡，好像对什么都不感兴趣的样子，遇到讨厌的人又会变得特别毒舌，不过，你还是差曦哥太多了，曦哥没你这么容易心软，也不会让给人第二次蹬鼻子上脸的机会。” 如果是曦哥，在五科竞赛的冬令营，就会把她踹掉，更不会让她有进京大的机会。 不过，考虑到江以宁的成长背景，跟曦哥也有不小的差距，也不是不能理解，她不够狠的原因。 叶清爱作对比一样，视线在江以宁身上来回扫着。 如果她一开始就长在叶家，身上就不会有那种，被收养的人才会有的谨小慎微—— “说完了吗？”江以宁嗓音冰冷，“你可以滚了。” 叶清爱撇嘴。 “我不走，在你滚之前，我都要留在这里盯着你。” 江以宁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我以为，你至少会有点脑子。” “这里是深城，是人人能的医院，不是你江以宁的地盘。”叶清爱淡定开口，“我去哪是我的自由，别企图控制我的行动，我没有义务听你的命令。” 这些话，全是刚才江以宁对她说的，她加工了一下，又全部还了过来。 江以宁：“……” 上一次这般无语，还是上一次。 叶清爱已经做好决定，才不顾她的想法，冷哼一声，站了起来。 “刚才那些话，是我骗你的，我才不会帮你害我曦哥！别作梦！” 说完，转就往外走。 也不知道她到底想干嘛，一下子就出了会客室，走了个没影。 江雪左右看了看，冲江以宁打了个手势。 “我跟去看看。” 江以宁点头。 叶清爱像匹不受控的野马，思维跳跃得很，时而清醒，时而抽疯，非常不好控制。 人是来找她的，她不可能任由叶清爱在仁和捣蛋。 江雪跟了出去后，江以宁也起身，回自己的办公室去。 刚回到办公室的门前，就看见穆云霖从另一个方向走过来。 视线对上的瞬间，对方便立即露出笑容，抬起手，一边加快脚步，一边冲她挥手。 “温医生！我正好有事要找你。” 江以宁视线从穆云霖的脸上笑容扫过，心里莫名产生些违和。 但是什么违和，却又说不出来。 没有给她太多思考的时间，穆云霖已经小跑来到她跟前，笑着指了指办公室的门： “我们进去说？” 江以宁点了点头，伸手摁下门把手。 刚推开一条缝，穆云霖就迈步上前，伸长手臂，去接替江以宁的动作。 “我来。” 话音未落，右手已经覆在江以宁的右手背上，左手则扶在她的肩膀上，顺着门开，将她往里推去。 不过眨眼的功夫，江以宁顺着推力松开了门把手，往前走了几步。 两人碰触的时间大概连一秒都没有。 但—— 江以宁大概察觉到刚才那违和感是什么了。 是边界感。 小半个月观察下来，能看得出来，穆云霖是活跃外向的人，私底下会跟同事笑闹，但对人有明显的距离，笑容亲切不亲昵，笑闹时也不会跟旁人有身体接触。 然而，刚刚就—— 穆云霖在后面催促： “温医生，怎么不走？” 江以宁敛起思绪，往前走去，绕进自己的位置坐下。 “随便坐，你找我有什么事？” 穆云霖在她对面坐下，含着笑看她。 “我爷爷来了深城，会在这边停几天，他知道我在仁和给你当助理，就让我来问你，有没有空，一起吃个饭，他说想见见你。” 穆老既是奶奶的老朋友，以前在深城也帮过她，老人家的邀约，江以宁自然不会推辞。 “有空的。” “那我就给我爷爷回话，让他定时间餐厅咯？” “好。” 三两句就事情定了下来，穆云霖却没有动，仍坐在对面，笑看着她。 江以宁微微蹙眉。 “怎么了？” 穆云霖眨眨眼，迟疑了下，开口问： “温医生，我能不能求你个事？” 那股违和再次涌出来。 江以宁没有答应，而是问： “什么事？如果我能帮得上忙的话。” 穆云霖上身往前倾，低声问： “我能不能喊你，以宁？” 第二千四百九十一章 这该死的聪明人 江以宁抬眸，看向对面那张雌雄莫辨的精致面孔，一时间陷入沉默。 有了“何亚新”的前车之鉴，她不敢轻易相信不熟悉的人。 这人刚接触时，还挺有距离感的，怎么今天突然就变了？ 也是因为穆云霖对谁都会保持交际距离，她才暂时没有换助理的想法。 换了也是一个不熟悉的人。 但今天，她怎么—— 穆云霖等了几秒，见前面的女孩直勾勾看过来，却没有开口说话，大概能猜到她的心理活动。 当即往后微微退了一些，但不多。 “对不起，是我太唐突了。”穆云霖一脸羞愧地开口，“我向你坦白吧……之前我就一直对你很好奇，也很敬佩你的做法，我从来没想过，一个医院的格局，会因为一个过客而发生大改变的，你让我看到了我没看过的景色和高度，后来，我把你留下来的所有病案都看了无数遍……特别是‘幽灵癌’那个病例，我才知道，原来病案还能写成这个样子。” 她顿了一下，冲江以宁笑了笑。 “你自己可能不记得，那个案例，我看了快有一百遍，你把手术中所有可能会遇到的情况，全部列了出来，还写明了分辨方法，我当时就在想，会是怎么样的人，才写得出这样的病案……然后老天就突然给了我机会，过年前，我听陈叔说你要过来，我真的非常高兴，就忍不住卑鄙了一下，走后门成了你的助理。” “我想了解你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我……”穆云霖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把话说出口，“我想离你近一些，各方面的。” 说完这一大番话，她像把勇气花光了一下，飞快地撇开脸，不再敢看对面的女孩，声音也变得小了。 “那个，因为以上各种因素……我还跟家里说了，要，要跟你做上朋友……然后，然后……我后面可能，可能有点飘了……” 最后这一句，没有前面那番流畅，磕磕碰碰的，甚至没有重点说出来。 但江以宁听懂了。 穆云霖当她的助理，也有半个月，大概跟家里聊的时候，为了面子，捏造了一点点跟事实不太相符的话。 本来也没什么，但穆老邀约她，期间必定会有互动聊天，这是怕被戳穿，才跑过来给自己打补丁？ 江以宁有些迟疑，不知道该不该让这一步。 沉默还在继续。 空气从沉寂渐渐转变成沉闷。 穆云霖激动的心情随着时间流逝，渐渐平复下来，耳垂的通红也渐渐消退。 她缓缓垂下眼帘，敛起眸底的涌动，视线落在她放在办公桌下的手掌上。 手指缓而慢地收拢，握紧成拳。 就在这时候，对面传来女孩那道清爽甜美的嗓音： “一个称呼而已，随你喜欢就好，我无所谓。” 穆云霖猛地抬起眼眸，唇边漾起一个大大的笑容，灿烂极了。 “以宁！” 江以宁：“……” 被一双期待的眼睛紧紧盯着，并且对方大有不回应，就不动的意思，一瞬间还真能给人增添不轻的压力。 她有些不自在地轻咳了声。 “没事的时候，最好保持正常的交流方式。” 她可受不了那种没有对话，就一个劲儿地呼喊名字的“交流”，这种根本不是在交流沟通，而是玩抽像。 在一般的常识里，好像只有情侣才会这么傻。 不知怎么的，想着想着，她就突然想到了暮沉。 某些抽象画面呼之欲出，江以宁吓得连忙中断了那些不必要的联想！ 她和阿沉，才不会这么傻！ 穆云霖应了声“好”，视线从头到尾没有从她的脸上移开过。 看了前面那张忽然羞赧泛起淡淡红晕的小脸片刻，她再次微敛眸子。 “以宁，那我就去回复我爷爷了，等定下来，我再过来找你！” 江以宁点头，淡淡地“嗯”了一声。 穆云霖站起来，转身往外走。 在她转过身的瞬间，本来还带着笑意的脸淡了下来，表情像被一性次抹掉了一般。 穆云霖开门，差点跟要回来的江雪迎面撞上。 两人不约而同地顿住，又同时退了一步。 双方都愣了愣，随即，江雪笑着做了个请的手势： “先出后进，你请。” 穆云霖看了她一眼，笑道： “谢谢。” 说完，这才迈步走了出来。 江雪站在原地，看着她走出办公室，又走出好些距离，这才收回视线，进了办公室，顺手关上门。 她往江以宁那边走过去，边走边问： “出了什么事吗？” 江以宁摇头。 “穆老邀请我用餐，不过时间地点还没定下来。” 江霜江雪是她的保镖，额外的行程必然要事先跟她们说清楚的。 “哦，我一会转达给我姐。”江雪凑到办公桌前，也没坐下来，就双手撑着桌面，倾着前身，神神秘秘地问，“你知道那家伙去了哪里不？” 那家伙，只能是指叶清爱。 江以宁想了想。 “……她去找陈副院长了？” 江雪一脸遗憾地捶了下桌面，吐槽： “跟聪明人聊天，真是好难受啊！一点爽感都没有！” 正常情况下，就应该是猜不到，然后等她一公布答案，引起阵阵惊叹惊呼，这才对吧！ 结果，小姑娘一张嘴就是正确答案。 江以宁看着她，问： “她去找陈副院长要工作了吧？” 其实这里面并没有悬念。 叶清爱想绕过她留下来，就只能找能作主的人。 这医院里，能拍板作主的人就是陈副院长。 留下来也不能就这么蹲着，再张口要份工作，就成了顺理成章。 “全中！”江雪打了个响指，收起因得不到爽感而失望的表情，换回平时的舌嘻嘻，“那小以宁，你猜猜，陈老头答应了没有？” 江以宁看了她一眼，视线随即转开，落在办公桌边角的固话上。 像是回应她的凝视一般，下一秒，固话忽然就响了起来。 江雪先是沉默了半秒，喃喃低骂了声“这该死的聪明人”，人也跟着转开脚步，打算回自己的地盘——落角那沙发。 江以宁失笑，伸手拿起听筒。 “喂？” 第二千四百九十二章 发现了什么 听筒里传出的，正是意料中陈副院长的声音。 “唉，江小神医呐，我这里来个访客……是叶家的人，她突然跑我这，说要留在我们仁和工作一段时间，不知道您的意思是……？” 不难听出陈副院长的语气里，透着浓浓的为难。 江以宁直接道： “你不用顾忌我的意思，按照医院的章程处理就行。” 在她看不见的院长室，陈副院长被噎了一下，神色更为难了。 他不是想自己作主处理啊！ 他是想江以宁给他指一条明路！ 每天来仁和求职的人不少，却第一次来了这么个头痛的人。 叶家在生物制药圈子里还是挺有话语权的，制药跟医院又是相辅相成的存在，按理来说，他并不会在明面上把叶家得罪死，叶家人跑来找工作，也不是不能给人安排个闲职待着。 但，现在江以宁在他这里！ 江以宁明显不喜欢叶家。 想把皮球踢给江以宁，让她自个决定，说不准这又是一个新人情，以后仁和能跟小姑娘联系更紧密些，没想到小姑娘又把皮球踢了回来。 那他留还是不留？ “你是院长，还是江以宁是院长？招聘个人还要找她拿主意，你怎么不把院长的位置让给她算了？” 听着对面传来嘲讽，陈副院长眼角一抽。 心想，如果江小神医想坐他的位置，他让给她又何妨？ 求之不得呢！ 瞥了眼坐在对面，一脸孤傲的女孩，心里又是一阵无语。 这姑娘扔出来的履历漂亮是漂亮，但这性子，把人招进来，就怕她会给他来个“零零后整顿职场”，把他井井有条的好医院给弄得鸡飞狗跳！ 无视她的话，陈副院长笑着对听筒那边的江以宁说了句“行，那我就按章程来，江小神医您继续忙吧”，然后，就挂了电话。 放好听筒，他这才正眼看向对面的女孩。 “叶小姐，不好意思，我们仁——” “陈院长。”一听就是拒绝的句式，叶清爱没兴趣听完，张嘴就打断，“你是不是觉得，有江以宁在，可以通过她，跟她背后江氏旗下的制药公司合作，就万事无优了？” 陈副院长看着没吱声。 叶清爱冷笑一声，继续说道： “你能做到这个位置，不可能不知道，每个制药公司，都有专长和短板吧？把所有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你就不怕哪里全摔了？” “我劝你别被江以宁暂时提供的几款特效药给蒙了眼睛，我叶家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被取代的！” 陈副院长有些意外，不由地重新打量了眼这个一脸孤傲的女孩。 不得不说，她说的话，也是他不会明面上跟叶家闹僵的主因。 但，小姑娘还是太嫩了些。 他笑了声。 “叶小姐，我承认我现在烦恼的，就是你说的这些，不过呢，我想，仁和对你求职的结果，应该还不至于要上升到商业层面吧？要不，我向叶总确认一下？毕竟，收一个人不难，拿到叶氏的人情很难，我总不能错过机会。” 言下之意，他不是不能给叶清爱一份工作，可以，拿叶氏的人情来换。 无形中，等于把皮球踢给远在广城的叶氏。 叶清爱脸色顿时黑了，心里大骂老狐狸。 “你就当卖我一个人情！以后我亲自还你！” 陈副院长心里连连摇头。 同样的年纪，江以宁对事对人就谦逊得多了，既不自大，也不咄咄逼人，谈事聊天舒服得不要太多。 不谦逊，又高傲了点，也都算了，才多大点年纪，都会给人画饼了。 家教家风，对人真的影响很大呐。 同时，也确认了一件事，这孩子是背着家人跑来的，看她那样子，似乎也不太想被家里人知道。 这就好办得多。 “叶小姐，你不要拿我开玩笑了。”陈副院长语重心长地劝道，“我看你给我的履历上写的，你研究生在读，京大现在已经开始上课了吧？你就别在我这耽误了，快回学校吧！我在仁和等你毕业，欢迎你加入，好了，我也该去忙了。” 说着，装模作样地咳了声，人跟着站了起来。 绕出办公桌，他客客气气地冲叶清爱做了个请的手势。 叶清爱脸快黑成锅底。 被请出院长室，她在原地气呼呼地站了一会儿，随即，转头去了另一个地方。 VIP病房区。 叶棠脸色不太好地看着突然找上来的侄女。 “你特意跑深城来找我，是有什么事？” 被叶蓁威胁了一顿，这几天，她心里一直都很不安，怕叶家那边质问过来。 以前敢跟家里吵个面红耳赤，是因为她有明家作后盾，现在明家没了，她只剩下叶家，底气自然也少了。 她更怕，“同卵双胞胎”这个无稽之谈被捅了出来。 好不容易熬了几天，一直风平浪静的，她的心才渐渐放回了肚子里。 谁知道就在这个时候，叶清爱突然找上门，把她吓得—— 她不喜欢娘里那些侄子侄女，其中唯有叶清爱，达到她的讨厌线。 娇纵自大，不可一世。 在她过去二十年那几次仅有的回娘家，这侄女不知道给她和明倾城说了多少不堪入耳的脏话。 没教养！ 叶清爱收回打量病房的视线，看向叶棠。 “哦，没什么，我就是过来问你个事。” 叶棠紧皱眉头，耐着性子跟她耗： “什么事？” 叶清爱冲她露出一抹带着恶意的笑容，缓缓开口： “我想问你，知不知道去年十月，江以宁曾托我拿了你的头发，去做亲子鉴定？” 叶棠神色一僵，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你知道了？！” 叶清爱微顿，捕捉到她话里透出来的异常。 快速反应过来后，那双叶家人特有的桃花眼微微眯起，眸底划过一抹玩味。 本来，她只是打算挑拨一下，唆教叶棠去找江以宁的麻烦。 但她好像……发现了什么？ 怪不得叶棠会跑到仁和，没病没痛，却在这里住了大半个月。 真有趣。 那她怎么也得插上一脚才行。 “是，我早就知道了。” 叶棠得到确定答案，身体像瞬间被抽空了一般，脱力倒靠在沙发背上。 第二千四百九十三章 把她赶出华国 叶清爱才不管她是什么状态，摸着那点线索就准备套话。 然而，还没等她把思路整理好，对面叶棠忽然捂着脸，半缩半抱着自己，就嚎哭起来。 “我就知道，那个孽女！孽女！这次回到深城就是想要报复我！她就是要我一无所有才安心！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她为什么这么狠心，非要逼死我不可！啊——” 叶清爱被她突如其来的崩溃大哭吓了一大跳，想说的话一时间也说不出来，身体往后退了退，后背贴着靠背，警惕地看着她。 事情似乎比想象中的，要严重？ 该不会江以宁搞的亲子鉴定，真搞出名堂来了？ 叶清爱在江以宁要她帮忙拿叶家人的头发时，其实多少能猜到一些江以宁的行为目的。 想找自己没有叶家血脉的证据。 帮忙的时候，她对江以宁那天真的想法和行为嗤之以鼻。 叶家以化学制药起家，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叶家人虽然没有人沾临床医学，但对医学其他领域，也是有研究，有投资的。 特别在遗传基因方面，都已经推出过好几款特效药，沿用至今，手上甚至还有握着几家经官方认证的血缘鉴定机构。 这样的家族，又怎么可能被外来血脉随便混淆？ 能把人找出来，叶家就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能确定江以宁的血缘！ 只不过，一来想看江以宁瞎忙，二来江以宁这种行为让她觉得安心，她当然就乐见其成，乐于帮忙。 她一直都是把江以宁的一举一动当笑话来看，可如今—— 叶清爱脑子高速转动，等想得差不多，对面的那个可怜女人的哭声也渐渐变低，神色趋向麻木。 她这才开口说道： “叶棠，我还什么都没说呢，你怕什么？” 仿佛给予希望一般的话语，让叶棠从崩溃中回过神来，带着一抹忐忑不安地扫向叶清爱。 侄女的表情，跟之前差不多，傲慢中掺着一点不以为然。 好像对她的事，并没有额外的想法。 “你……”叶棠想开口，声音却沙哑得不成样，好一会儿，才挤出一句，“你不会跟家里说？” 叶清爱嗤了一声。 “听清楚，我是说，我还什么都没说。” 只是还没说，后面说不说，当然要看情况！ 哄好她了，她心情好，那就不说呗。 违逆她，那就……哼。 威逼之味，浓重得呛人。 叶棠好像也活了四十多年，当然听出叶清爱的意思。 她脸色白得吓人，沉默了好一阵子，才问： “你想怎么样？” 叶清爱偏头看着她，作出一副思考的样子，想了想。 “我想怎么样，你不是很清楚吗？只要你帮我，我也可以帮你保守秘密。” 叶清爱根本没有瞒过自己不喜欢江以宁，不想江以宁回叶家的事。 所有叶家人都知道，叶棠当然也知道。 又是一阵沉默。 叶棠衡量完所有得失，抬头问： “你要我帮你什么？” 过来这里之前，叶清爱想留下来，盯着江以宁，以防她跟叶家接触。 而现在…… 叶清爱笑了声。 “我要你帮我把江以宁赶走，最低限度，赶回四九城，如果能把她赶出华国，那就更好。” 顿了顿，她又怪笑了声。 “她不在，大家的生活，才是最平稳的，叶棠、姑姑，你觉得呢？” 别怪她得一想二。 人本来就是贪得无厌的。 既然机会撞进她手里，她当然要好好利用。 反正……叶清爱扫过坐对面的女人，反正，要动手的又不是她，她从头到尾只是个旁观者而已。 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跟她没关系！ 叶棠张了张嘴，本想说自己没那个能耐。 别看江以宁年纪小小，能耐却不小，想想那天罗歆婷说消息，江以宁哪个身份都不是普通人能撬得动的。 她一个离异，靠着娘家活的女人，就更不—— 忽然，脑子里闪过了什么。 她想起刚住进仁和那天，江以宁说“不要随便跟任何人谈及我的事情”，后面又被明倾函引起一句“被牵涉进危险里，我不会负责任”。 被牵涉进危险里。 什么危险？ 叶棠抿紧唇瓣，心里忽然多了个想法。 她抬眸看向叶清爱，缓而慢地回应道： “我可以试试。” 叶清爱闻言，忍不住挑起眉。 太有趣了。 今天走这一趟，值！ “好哦，叶棠姑姑，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我也可以出点力。” “毕竟……我们是‘合作’。” 说着，她伸出右手。 叶棠看了看她的笑脸，又看了看她的手，犹豫片刻，还是握了上去。 今天成果足够大，后面就看叶棠的表演，太让人期待了！ 看表演，当然就要有一个合适的位置。 叶清爱打算在深城停留一段时间，就必须先找到住的地方。 “好了，我过两天再来看你。” 叶清爱离开VIP病房没多久，明倾函就回来了。 一进门就看见叶棠坐在沙发上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放下手里拎的东西，走了过去。 “妈？我听护士说叶清爱跑来找你？她跟你说了什么吗？” 叶清爱从小到大就是一个被惯坏又不讲理小霸王，瞧不起人是常态，虽说这两年收敛了许多，但本性难移，明倾函担心母亲吃亏。 加上这会儿，叶棠的样子看着也有些怪怪的。 他不得不问。 叶棠眸光闪了闪，怕被看出什么，没敢看明倾函，而是转向他拎进来的袋子。 “没说什么，对了，我让你带的乳液，你带了吗？” “带了。”明倾函看着她，心里更起疑，“没说什么？那她来这里做什么？” 叶棠越发心虚，索性站起来，假装去拿自己的乳液。 “不知道。” 随即，就转移了话题： “哦对了，倾函，最近我这里也没什么特别事，你不要天天往我这里跑，我有什么需要会跟你讲，你再过来就行了，这些天我心情好多了，你的工作室不是刚起步吗？你先处理好自己的工作吧！” 听到这话，明倾函更肯定，叶清爱来搞事了。 想到自己母亲那墙头草性格，明倾函不得不防： “妈，你有事瞒着我。” 第二千四百九十四章 偶尔也做个人 看着儿子一脸警惕的模样，好像她会做什么危害江以宁的事情似的。 叶棠不由地想起，最近每次跟江以宁谈话，明倾函都是一副很懂她的样子，还事事为她的行为作解释，而江以宁对明倾函，也没有对她那种冷漠和对抗。 她跟江以宁处了大半年，处成了仇敌。 明倾函留学回华时，江以宁都已经不在明家了，两人根本没有几次接触的机会，却—— 合着就她成了外人？！ 越是想，对抗心理就越是激烈。 叶棠恼吼： “怎么？我就必须什么事都要向你报备吗？我就不配有一点私人空间吗？我就那么坏，做点什么都会害了你们？！” 简直就是蛮横无理。 明倾函头痛至极。 “妈，我不是这个意思！叶清爱是什么人，你不知道吗？我只是怕你吃亏！” 不说过去明家还在时，叶清爱对叶棠没有过好脸色，就是这两年，叶家老太太出面回护接纳叶棠，叶清爱也还是一样，找到机会就嘲讽。 叶棠一手拨开他。 “我不用你管！走！你给我出去！我不想见到你！” 此时此刻，叶清爱的话，就像种子发芽一般，迅速扎根生长。 也许叶清爱不怀好意，但她有一句话没有说错。 ——她不在，大家的生活，才是最平稳的。 她想要平稳的生活，有什么错？ 本来已经平静了两年，也该一直继续下去，偏偏江以宁非要跑回深城来。 既然如此…… 她没有错！ 发了狠似的，叶棠一点理也不讲，推推搡搡，就把明倾函推出了病房，关在门外。 不仅如此，她还要求医院把明倾函从拜访常客名单里删除了名字。 明倾函既莫名，又无奈，却又拿她完全没有办法。 想了想，在离开仁和前，他把这事跟江以宁通了气，又拜托小姑娘帮忙看着点叶棠。 除此之外，他也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了。 …… 江以宁微微蹙眉，放下手机。 叶清爱从陈副院长那里出来之后，去了叶棠的病房，这事她知道，但—— 事情的发展，好像有些偏离她预想的轨道。 这叶清爱，到底干什么？ 作为在中间汇报叶清爱动向的人，江雪提议： “要不，我去把人弄回来问问？” 江以宁沉思了会儿，摇头。 “不用，我等下找陈副院长帮忙，把叶清爱在深城的消息传回叶家，等叶家的人来处理吧。” 也正好催一催叶家。 江雪耸耸肩。 小姑娘不需要，那她就不插手了。 闹了一上午，到了中午，快到午休的时候，穆云霖又跑了过来。 跟江以宁说了穆老预定的时间和吃饭点。 因为穆老只在深城停留几天，时间有些仓促，就定在今晚7点，也没走远，就在仁和附近吃……正好是上次欢迎会那家餐厅。 确定没有问题后，穆云霖站在原地，没有离开。 “以宁。” 她轻唤着女孩的名字，双手撑在办公桌上，身体前倾。 就像……能靠近她一些是一些的样子。 江以宁顿了顿，抬眸看她，没吭声，等她自己说出下文。 穆云霖看着她这模样，美眸弯起忍不住笑意。 “快中午了，我能不能邀请你一起用餐？” 经过早那番告白的话后，这人好像跨过了一道看不见的线，对她忽然亲近起来。 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多了抹说不清的亲昵。 江以宁不着痕迹地后靠了些，才道： “我中午不出去了，有个视频会议要开。” 这也不算是谎话。 自从瑞景的项目迈入最后阶段，最近她跟任子栋、理查德的三人会议，一天至少一次，多的，能高达四五次。 作为江以宁的助理，平时主要的工作就是安排江以宁的工作。 她这几天频繁开网络会议的事，穆云霖也是知道的。 穆云霖轻叹口气，丝毫不掩饰失望的情绪。 “那好吧。” 随即，失望一抹，她又露出灿烂的笑容。 “我下次再约你！” 说着，她抬手挥了挥，转身离开了江以宁的办公室。 等人走了，门关上，待在角落的江雪开口： “这人，今天好像有点不对劲。” 变化太明显，任谁都能看出来。 室内空气沉默了片刻。 江以宁才道： “看看再说吧。” 如果穆云霖只是因为告白才变化，那倒没什么，由她去就好。 如果……人真的被换了，还得考虑本尊的安危。 这种时候，没有动作，大概就是最好的应对方式。 江以宁想了想，给大哥江亦燃发了条信息。 新年结束后，大哥就离开了四九城，跟雪梨前后脚走的。 至于去了哪里……一个说出差，一个说继续封闭拍戏，到底可不可信，谁也没去追问。 大婶婶池静特意提前跟大家打了招呼，谁也不准惊动大哥和雪梨。 就让这两人偷偷发育，然后给大家搞个大的。 不就喜欢偷感嘛？谁还没点僻好了？ 池静拍胸口表示，既然喜欢偷感，那她这个当妈的，就拉着所有人帮忙装不知道呗，这有什么大不了！ 当然，江以宁也不是要找大哥，而是找大哥手上的乔·霍华德。 她需要更准确辨认那两个免疫体的办法。 信息发出后，等了一会儿，没有回复，她就没再等了。 江亦燃看到信息，自然会回复的。 没等到江亦燃的回复，却等来了暮沉的信息。 今天他会提前一些从珠城回来，问能不能过来接她下班。 ……总是那么不巧。 江以宁回复过去，问他能不能接电话。 信息发过去不到两秒，屏幕上，就跟出暮沉的来电。 视频通话。 她点了接听。 下一秒，屏幕上就跳出一张不管看多少次，都能让人眼前一亮的清隽脸庞。 “宁宁。” 江以宁先看了看他身后的背景，一片无际的蓝天。 珠城靠海。 “你在码头？还在忙吗？” 暮沉含着笑，手动调了方向，让身后某处展示在镜头里。 “不忙。” 江以宁看在眼里：“……” 是啊，他不忙，忙的是别人。 他特意展示的，不是别的，正是祁情在忙碌的画面。 “你偶尔也做个人。” “好，偶尔。”暮沉唇边笑意加深，随即，又调整了镜头，独占画面，“宁宁傍晚有事？” 第二千四百九十五章 江以宁点点头。 “穆老来了深城，邀请我晚上一起用餐，你回深城就直接回家吧，不用来接我了。” 屏幕上那个一直含着笑意，凤眸灼灼盯着镜头的男人，在听完她的话后，脸上的笑瞬间就敛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委屈。 这变脸…… 江以宁有无奈扶额的冲额。 等大哥和雪梨下次回家，她一定要让这男人跟雪梨聊一聊，说不定两人的演技都能提升一下。 手机那边的男人微微垂敛眸，低声央求： “宁宁带我一起去，好不好？” 大概觉得这话听着就像任性话，他说完就立即补上充分的理由： “我担心你的安全。” 如果换在平时，江以宁不会考虑太多，就答应他的请求，但今天从邀请到确定，都穆云霖这个中间人在操作，她没有直接接触穆老，这会儿自然也不好擅自答应带他去。 只能委屈他了，多哄哄吧。 先把不能带他的原因说了，末了又哄他道： “不用担心我的安全，霜姐和雪姐会陪着我，而且，你昨晚回家不是说了嘛？没觉得她有异常，不会有危险的。” 本来她是打算，等两人碰面之后，就跟他说一说昨天才被判定没有异样的穆云霖，今天反而一再地做出跟平时不一样的行为。 现在两人见着了……江以宁决定，等吃完晚饭再跟他说吧。 晚三四个小时再说，问题应该不大。 没想到，手机那边的男人换上一副严肃表现，开始说教： “我昨晚是说，没有在那个人身上发现似曾相似的感觉，我这话的意思，并不等于认同她就是安全的，只是调整气质和眼神，并不难，这种程度，我也能轻松做得到。” 江以宁惊讶地眨眨眼睛，换上崇拜的语气，赞道： “哇，你还会这个，好厉害哦！” 暮沉先是安静了两秒，随即，薄唇挑起一抹纵容的弧度，低低笑了出来。 “宁宁乖，你不合适演戏，不要转移话题。” 江以宁瞧着屏幕上映着，男人那张清隽的容颜，自然而然散发出来的自信和张扬，一时间真不知道该笑，还是该气。 他这话，是不是等于承认了自己有演技这项技能啦？ 平时真的在演她？！ 还说她不合适演戏……他就合适？！ 想是这么想，但江以宁还真不敢跟他争辩这些。 因为她肯定争不赢这男人的歪理。 “我没有转移话题啊，刚才就跟你说了，没有提前打招呼，我不好带着你一块去，你乖点，好不好？” 末了，又添了个承诺进去。 “饭局一结束，我就回家，绝不在外面逗留。” 两人透过镜头静静地对望了好几秒。 半晌，男人轻叹着，让了半步。 “我去接你？” 不跟着一起去，那至少让他在暗地里看着。 看着他妥协的模样，江以宁心里一下子就软，当然也愿意让这一步。 “好。” 敲定下来，两人皆大欢喜。 又聊了几句，一直在后面忙死忙活的祁情终于是忍不住了，冲过来，要揭竿而起，这才终于了通话。 挂了电话，江以宁也要继续忙自己手上的工作。 等终于把一天的安排处理完，外面天色也暗沉了下来。 还没来得歇息一下，穆云霖就敲门进来，通知她差不多时间该出发了。 江以宁点头应了声“好”，人还是靠着椅背，没有立即动弹。 穆云霖细细地打量着她，笑问： “忙了一天，你这是累了？” 没等江以宁回答，她匆匆上前两步，身体往办公桌上贴近。 “我按摩技术挺不错，你要不要试试？” 江以宁一顿，有些诧异地望向她。 这人…… 大概是江以宁的表情太过明显，明显得让人忽视不了。 穆云霖大大方方地笑着解释： “是不是我太热情吓着你了？抱歉，我还沉迷在能叫你名字的喜悦里，有些走不出来，如果我有什么地方让你觉得不舒服，你直接跟我说就行，我会改的，你别怕。” 江以宁还真的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接她的话。 克制还是的，并且她什么都清楚，又坦荡得让人找不到责难的切入点。 一时间也说不上来，这是什么心理状况。 甚至都有些搞不清楚，这还算不算可疑？ “哈哈哈，按摩就不用你啦。”江雪走了过来，一手搭上穆云霖的肩膀，状似随意，实际用了些蛮力，扣着她带往带，“我也会按摩，回头我来给她按就行，我们先出去吧，小姑娘还要换衣服，有人在不好意思呢。” 穆云霖没有挣扎，一边顺从地往外走，一边回头，笑着跟江以宁说道： “那我在外面等你。” 被扰乱了节奏，江以宁沉默了片刻，才起身脱下身上的白褂，换回自己外套。 因为餐厅离得不远，这次过去，还是用步行的方式。 穆老已经在餐厅的包厢里坐着了。 看见江以宁，顿时眉开眼笑，上前接着小姑娘的手，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回，才道： “比上次见面的状态要好了不少，脸上看得到笑容，挺好挺好！” 江以宁上一次见穆，是刚被接进明家不久，心理影响外在，难免会让人觉得她当时像个小怨种。 当时穆老什么也没说，她也当作无事发生。 回想起那时候自己的心理状态，江以宁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让您看笑话了。” “谁敢笑话你？”穆老昂了一下头，作了个发怒的样子，随即，轻叹道，“小小年纪，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不要要求太高——” 顿了顿，又改口： “这种地方可以要求不高，对自己放松一些，但，医学上，就一定要对自己严加要求，知道不？” 江以宁乖乖应是。 等这一老一少聊了几个回来，穆云霖才撒娇般委屈插话： “爷爷，你是不是没有看见我啊？” 穆老听了她这话，视线瞥向她，给了她一个眼神。 “怎么着？你一整个假期天天蹲在家里，杵我面前，让我看还不行，现在出来跟以宁吃个饭，也只能看你？” 穆云霖“嘶”了一声，喊怨： “爷爷，我刚放假那两天，你明明不是这个样子的！” “我现在就这个样子！” 穆老瞪了她一眼，懒得理她，转头就拉着江以宁入座。 第二千四百九十六章 她那么有才华 江以宁脸上带着笑容，不动声色地关注着眼前祖孙的互动。 自然而和谐，看不出分毫生硬。 穆老作为长辈，坐到主位，江以客和穆云霖分坐在他的两侧，一边用餐，一边聊着家常。 问了奶奶温知晴的近况，后面渐渐又聊到医学相关的话题。 一顿饭倒是吃得相当愉快。 到结束时，穆老甚至还有些舍不得放江以宁走。 他已经有好多年，没有遇到拥江家这小姑娘这般觉悟的人了，特别在医界最近频频出丑闻的当下，更突显得江以宁的特别。 穆云霖看着他不舍的样子，开玩笑般打趣： “爷爷，不如我们把以宁拐回自己家吧？这样我们就可以一直在一起了。” 穆老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她一眼。 “你要是能有一分以宁这样的心态，再稳重点儿，我还用得着羡慕别人家的孩子吗！” 穆云霖捂住耳朵，小声嘟囔“不听不听”。 “真是要气死我了！”穆老重重地叹了一声，视线转向江以宁，“既然这猴子在你那当助理，你也别客气，尽管使唤她就好，这也是一种锻炼！” 江以宁失笑看着这对祖孙。 “穆老别担心，小穆很能干，不比我差的。” 穆老没敢把江以宁的夸奖当真，又说了几句“有空就来看看我”“我得去找你奶奶取一下经”之类的话，这饭局才算正式落幕。 一行人出了包厅往外走。 听到两个孩子是直接从医院走路过来的，穆老便道： “我先送你回去。” 说这话时，正好走出餐厅的门口，未来得及回话，江以宁就先看到前面，站在马路边上，修长挺拔的身影。 隔着行人道上往来的人流，两道视线遥遥对视。 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实际上，仅仅过了一秒而已。 江以宁收回视线，才拒绝穆老好意。 “谢谢穆老，但不用了，有人来接我。” 穆老朝她刚才看的方向望去，晃然了一下，有些惊讶地笑问： “原来你未婚夫也来了深城啊？怎么不喊上他一起过来吃饭？” 江以宁过年前订婚，他也收到江家的请柬，只是实在抽不出时间，没能出席，只托人随了礼。 这次小姑娘来深城办事，他还以为她是一个人过来的呢。 竟然没人跟他说一声。 江以宁笑道： “他今天去了珠城，回来时间不确定，就没叫他。” 穆老也不深究，听她这么说，便顺着这话走了下去。 “那行，那我就不送你了，你过去吧。” 江以宁告别了穆老，快步走向不远处的男人。 穆老没有立即离开，而是站在原地，朝那边的年轻男女看了看，忍不住勾起一抹姨母笑。 男的俊朗，女的秀美，站在一起堪比大师掌笔的名画，让人眼前一亮，赏心悦目。 如果他没有记错，两年前跟江家小姑娘碰面那一回，那个小年轻就已经跟在小姑娘身边了。 两年后再见，两个孩子都订婚了……看来，小年轻那心思啊，从一开始就不单纯呐。 穆老含笑看了几秒，就准备离开。 等走了两步，才发现自个孙女没跟上来。 回头一看，只见她还站在原地，背着他的方向，应该还在看马路边上的那对小情侣。 “阿霖？” 孙女那异于一般女孩，更显高瘦的身影一动，缓了一瞬，她才转身，笑着快步走向他。 “爷爷，我们也回去了。” 穆老扫过孙女那张过于漂亮的脸，轻叹了声。 “你要是羡慕就自己找一个，找不到也可以让你妈帮心找找看，她这些天一直在抱怨给你介绍的男孩子，你连联系方式都不加人家的。” “啊啊啊爷爷！新年已经过了大半个月了，别再催婚了行不行！我没羡慕！” “没羡慕你盯着看？” “我是怕以宁被人骗了！她那么有才华，根本不需要男人！” 穆老抬手往她后脑勺拍了一下，严肃训道： “才华是才华，感情是感情，两者不冲突！别老看网上那些莫名其妙的言论，只要是良性感情，就不会拖累才华的发展！你不准到别人面前胡说八道，知道不！” “……哦。” …… 几米开外，马路边上。 暮沉府首亲了亲自家小姑娘的额头，视线扫过前面，那边已经没了爷孙二人的身影，这才收回目光，一手揽住少女的纤腰，将她紧紧扣入怀里，抱了个满怀。 江以宁有些猝不及防，小脸撞上男人厚实的胸膛，鼻梁都有点儿发疼了。 她捶了他一下，又推搡着要从他怀里挣扎出来。 “你干嘛！” 暮沉不仅没松手，还加大了力道，抱得更紧些，俯着腰，脸庞埋在小姑娘脖颈间，深吸了口气，才道： “我想你了，想抱抱你。” 像撒娇似的语气。 无奈江以宁就吃他这一套，听着他的话，便也不挣扎了，任他抱着，嘴上却道： “你是小孩子嘛！我们早上是一起出门的！” 男人一点也不以自己的行为为耻。 “我就是幼稚，随便你笑。” 江以宁真拿他没办法，失笑间，抬起手就着拥抱的姿势，搂住了他劲瘦的腰。 用行动来纵容他的行为。 直到终于注意到街道路过的行人时不时投来的视线，她才扯着人落荒上了车。 车子驶离，不再瞩目，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随即，又转头瞪了身边男人一眼。 “都怪你！” “都怪我。” 很好，又是一次“我知道错了，下次还犯”。 江以宁不想理他了，靠着车窗而坐，刻意跟他保持距离。 倒不是气他，气自己而已。 毕竟，是自己纵容了他。 “宁宁。” 车厢里安安静静，没有人回话。 几秒后，一阵微弱的机械颤音响起，中间的挡板缓缓升起。 暮沉：“……” 顿了一下，他朝小姑娘身边靠了靠，又喊了一声。 “宁宁。” “穆云霖近三个月的所有行动轨迹已经调查完毕，宁宁不想看吗？” 江以宁一顿，瞬间想起来，准备要跟他说的事。 也不闹了，她回头问他： “有昨天的行动轨迹吗？” 第二千四百九十七章 暮沉凤眸微抬，已然知道自家小姑娘想表达什么。 还真没有。 他下令调查的重点是穆云霖回国前的行踪轨迹，虽然也没有忽略回国后的，但这项查调结果是今天早上送到他手上的。 查调时间跨度大，整理报告也需要时间，一般只会查到交报告前的两天。 思绪转瞬，他回过神，当即拿出手机，快速拨了一通电话，给下属交待了新指令。 末了收起手，这才重新回到当下的话题里。 “宁宁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江以宁默了默，摇头。 “跟你的调查结果一样，不算发现什么。” 暮沉笑了声。 “宁宁还没看就知道结果了？” 笑意里并没有惊讶。 小姑娘聪敏，已经猜到他拿出这个话题，只是想拉回她的注意力。 江以宁瞥了他一眼。 如果发现她身边的人有异常点，这家伙哪会有这么多话，直接行动了，怎么会还在这里跟她开玩笑。 除了穆云霖，江以宁把叶清爱来了仁和找她的事，也一并说了。 暮沉一言不发地听着，等她说得差不多，才发现男人的眉心不知何时蹙了起来。 这副不悦的样子，看上去不太好惹。 江以宁伸手，食指拽腹点他的眉心上，轻轻按了按。 一瞬间，就把他的黑脸给抹化了。 暮沉握住小姑娘的手腕，微微用力一扯，终于还是把人搂入自己的怀里。 “宁宁说，必要时候，用点特殊手段，是不是很正常？” 哦，这是想对叶清爱或者叶棠出手，逼她们吐出在病房密谋的诡计。 江以宁沉默，半晌，说了一句： “不要做得太过份。” 这是同意了的意思。 暮沉轻轻“嗯”了一声。 “放心，向以轩在这方向是专业的，他有分寸。” 江以宁偏头看他。 “是要找向以轩来帮忙啊？会不会太麻烦？” 她还以为暮沉会用自己的人呢。 “怎么会麻烦？他喜欢这种活动。” 江以宁点点头。 “哦，反正随便你吧。” “那我现在就给他电话。” 说着，男人拿着手机，往另一边的车窗挪了挪，才拨出电话。 江以宁眨了眨眼睛，感觉好像哪里不太对。 这人刚才打电话好像都没有避着她吧？怎么现在倒有点躲着的味道。 ……算了，他哪回按牌理出过牌了？ 暮沉举着手机，看似注意力在听筒传出的声音上，实际上，那双凤眸正细细地看着映在车窗玻璃上的小姑娘。 听筒里的“嘟嘟”声只响了三下，电话就被接通了，传出向以轩那道大大咧咧，懒懒散散的声音： “沉哥，怎么这个时间给我电话？你不用当你的二十四孝男朋友吗？哈哈哈哈不好意思，我忘记了，你们已经订婚一个月有余，是二十四孝未婚夫！” 暮沉直接无视他的调侃，直接说了打这通电话的目的。 说完后，手机那边沉默了好久。 整整过了三四十秒，向以轩才给了回音，声音里含着浓浓的震惊和感慨。 “哥，你也太恶毒了吧！” 暮沉已阅乱回： “哦，那你明天就过来。” “靠啊！好你个暮沉！”向以轩骂了一声，“我妹就在旁边，你还敢作恶！不要脸！我要跟我妹揭穿你！说你想弄死叶家人，又怕往后有变，就把锅甩我头上，以后出什么事，事就是我一个人做的，你自己什么都不沾，还是我妹的二十四孝好老公！算盘珠子都蹦我脸上啦！” “你语速太快，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暮沉微微倾侧身体，靠着车窗，身体放松，语气温和至极。 向以轩暗骂了声“装货”，但迫于强权，不得不低头。 “我要牛厂半个月后推出的那辆概念车！” “可以。” “哼，我明天就过去深城！”向以轩还是有些不甘心，“你记得，我要的是概念车！不是量产车！全世界只有一辆！别糊弄我！” “放心，我不糊弄你。” 达成交易，向以轩终于心满意足。 当枪就当枪吧。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他熟手工。 正准备打听打听深城那边他妹的状况，这话还没出口，耳边先传来一阵“嘟嘟”声。 电话已经挂断。 这过桥抽板的家伙，真不是个玩意儿！ 暮沉当然听不到远在四九城的骂声，就算听到，也不当回事。 倒是江以宁见他放下手机，便问了一句： “成啦？” “嗯。”暮沉轻叹，“诓我要了辆车，才愿意帮忙。” 向以轩喜欢车，把车当成自己的老婆，江以宁是知道的。 前年还把“老婆”输了给她。 只是他的车都花里胡俏，招眼得过分，她一次都没开过，那车除了安排人定时做保养，就一直停在车库吃灰。 她都已经把那车忘到脑后了，回去让人送回给他吧，如果他还想的话。 江以宁“哦”了一声，也不管他们那群“青梅竹马”间的交易。 车外夜色彻底覆盖大地。 …… 向以轩来得很快，第二天早上，江以宁和暮沉准备出门，各自上班的时候，他就摁响了两家的门铃。 看见两个人从一扇门里出来，他眯了眯眼睛，在两人身上来来回回地打量了几遍。 他的眼神，明晃晃地写着怀疑。 小姑娘脸皮薄，想解释，又觉得解释等于掩饰，一时间局促地站在那，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暮沉轻轻拍了下她的后背，低声道： “回去继续吃早餐。” 江以宁二话不说，立即顺着他的话，回去了。 暮沉视线挪过向以轩手上的20寸小行李箱，就知道这人是打算住在他这里。 他抬起下巴，冲对面的单位扬了扬下巴，示意他往那边走，自己则迈出了这边的门，顺手把门拉上。 向以轩坏笑着凑过去，勾着暮沉的肩膀。 “可以啊！沉哥，你这速度！” 暮沉一声不吭，解锁开门，率先进了屋。 向以轩跟在后面，随便打量了几眼，就发现不对劲。 这边的生活痕迹一点没少。 “不是，哥们，你到底是住这边，还是跟我妹住一块啊？” 第二千四百九十八章 下一代人怕是要上天 暮沉压根不理他的话，抬起下巴朝走廊那边的房间扬了扬。 “除了主卧，随便你挑。” “资料已经发给你，安顿好就干活。” 说完，转身就要往外走。 向以轩松开行李箱，朝他猛虎一扑。 “你先别走！” 暮沉预判了他的动作，敏捷侧身，躲了过去，不过，人还是停下了脚步。 向以轩有些狼狈地稳住身体，回身勾搭住他的肩膀。 “过分了啊！我锅都还没开始背，你就想着过桥抽板，不带这样玩的！我一接到电话，就坐最早的班机赶过来，给你当背锅侠，你怎么也得好吃好喝供着我吧？” 暮沉脸上神色不变，心安理得。 “你随便吃，我报销。” 向以轩“啧”了声，勾着他的肩往外走。 “我要跟我妹一起吃！” 刚才他听到了，这俩人在吃早饭，他正好蹭一顿。 “别拒绝啊，以后东窗事发，我就是个弃子，到时候，我妹恨死我，我就没机会跟她一起吃饭了！” 暮沉蹙眉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让了步，把人带回江以宁那边。 江以宁坐在餐厅，有一下没一下地喝着皮蛋瘦肉粥，注意力却全在门口那边。 一听到门口传来动静，她就起身走到餐厅门口。 向以轩换好拖鞋，看见她，便直起腰，吊儿郎当地打招呼。 “嗨，妹，早餐有没有多的？我还什么都没吃呢！” “有。” 江以宁招呼他进屋。 暮沉安排的厨师，每天做的早餐，除了她和暮沉的份，一般还会把江霜姐妹和暮南暮北几个人的份也准备好。 量是足够的。 向以轩是个活宝，有他的地方，就不会安静，餐桌上顿时欢乐了起来。 多了一个人，等吃完早餐，时间也比平时的要晚了不少。 江以宁准备出门上班。 向以轩也站了起来，双手插兜，笑道： “妹，我跟你一起走。” 叶棠就在仁和，而叶清爱虽然不在，但人也没离仁和太远，同一个方向，就顺便蹭个车。 他要先去现场探一探情况。 在明知道有背锅风险，他总得看看有没有保全自己的办法，对吧？ “好。” 向以轩扭头，冲暮沉呲牙一笑，颇有挑衅的意思。 暮沉还要去珠城，不跟江以宁同路，听到两人的话，心情本就不太好，再看见向以轩这刻意的笑，就忍不住有点儿手痒起来。 当着小姑娘的面，忍了。 三个人往外走。 “我说啊，沉哥，珠城那边的事也没几天就能完事了，要是我就索性在那边住着，不用来回跑那么累。” “闭嘴。” “啧啧，瞧瞧你这脾气，也就我妹才能忍得了你。” “你忍不了？” “能一样吗？！你又不跟我睡！” 两个人一路拌嘴，到了停车场，这才消停下来。 暮沉坐进自己的车，而向以轩则跟着江以宁走了。 两辆车前后出了地下停车场，在小区门口分道扬镳。 江以宁这边，开车的依然是江霜，江雪则跟江以宁一起坐到了后座，把副驾座让给了向以轩。 听到向以轩去仁和的目的，向来沉默的江霜罕见地开了口： “昨天下午，叶棠没有留在病房，一直在医院各处走动，我本来打算今天去接触一下她昨天接触过的人。” 言下之意，如果向以轩是冲着叶棠而来，那这个事，她就让给向以轩去处理。 向以轩挑眉。 “也就是说，她昨天跟平时的活动范围不一样？” “对。”江霜回道，“她在仁和待了半个月，之前半个月几乎不会离开病房，据病房护士做的记录，她会留在病房里写写字，或者插花，一应所需的东西均由她的儿子明倾函送进去。” 显然叶棠是一个很能静得下来的人，却在见过叶清爱后，就一改平时的状态，开始往外游走。 说两个人没有密谋什么，这行为还真难以让人信服。 向以轩“啧”了一声。 “怪不得我家沉哥要找我过来，这种时候，不正好需要一张生面孔嘛。” “行，这事交给我。” 打工人，打工魂，打工都是人上人。 为了他的新牛车，拼了！ 车子驶入仁和，在开进停车场前，向以轩提前下了车，没跟江以宁同行。 看着向以轩下车后，双手插着裤兜，懒懒散散，没一会就融进了行人之中。 江以宁带着江雪回了自己办公的区域。 人刚走到办公室门前，手还没来得及握门柄，穆云霖的声音就从身后传来： “以宁，今天怎么晚了那么多才来？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江以宁转身，就看见穆云霖怀抱着一叠文件，站在她身后几步的地方。 那模样，像一直在等江以宁回来处理工作。 江以宁视线扫过她怀里文件，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是有点事。” 说着，手握住门柄，摁了下去，推开门。 “进来吧。” 话落，她已率先迈步走了进去。 穆云霖半垂着眸子，唇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似笑非笑，随即迈开步伐，跟了进去。 公事公办应付着工作，时间倒是过得很快。 一低头，再抬头，就已经到了中午。 整个早上都没有出现过的向以轩，也重新冒了出来。 他大摇大摆地找到江以宁的办公室，又大摇大摆地敲门进去。 门关上的瞬间，外面的小团队顿时炸了锅。 “那人谁啊？！好帅啊！” “温医生的挂号和看诊不往这边来的，医院其他人也不可能直接找到这边来，他是温医生的朋友吧？！” “我刚才好像听到他喊‘妹’！不是朋友，应该是温医生的哥哥！” “怪不得呢！美人的哥哥是帅哥，一点也不奇怪！” “温医生家的基因真好啊！才貌双全都算了，还一家人子都长得好看……温医生的男朋友也非常帅，可怕啊！他们家下一代人怕是要上天了吧！” “你这么一说——” 一阵清脆的玻璃碎裂声，打断了众人的议论，众人下意识扭头朝声源看过去。 只见穆云霖脚边全是玻璃碎，血液正一滴一滴地掉在碎片上。 不过一会儿，已血淋淋一片。 惊呼声此起彼落。 “啊！小穆！你受伤了！快，快把药箱拿过来！” 第二千四百九十九章 一时的小疏忽 幸好都是医护专业的人，拿来药箱后，很快就帮穆云霖挑干净玻璃碎，处理包扎好伤口。 确定穆云霖伤得不深，只是伤口却不少，几乎布满了整只手掌。 所以这玻璃杯，还在她手上的时候就已经碎了。 其他人也没有闲着，又清理了地上的玻璃碎片和血迹。 “没伤到神经，不用担心，不会有后遗症，但是，最近几天温医生的手术台，就不能跟着上了，你好好养着吧。” 穆云霖被摁坐在椅子上，听了为她包扎的同事的话，脸色有些苍白地笑了笑，应了一声“知道了”。 其他人收拾现场，也纷纷围了过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是不是装的水太热了？” “真是，现在的东西越来越次了！装点热水都能炸杯！小穆，杯子你在哪里买的，看咱不投诉死那商家！” 穆云霖摇了下头，没说话。 众人当她是不想把事情闹大，当事人不打算追究，旁人当然也不好说什么。 何况，这种事故说大不大，闹得再大也就那样。 费时还费劲。 “唉，算你倒霉吧，咱们以后也注意一点，装热水，尽量不要用玻璃杯，用马克杯或者保温杯吧。” 有人建议了一句，其他人纷纷应声“好~”。 “小穆，要不，你今天就先回去？你的工作，我们可以帮你顶着。” “对啊！” 穆云霖抬起头，神色已经看不出异样。 她笑道： “我没事，今天都是些文书类的工作，我能应付，你们放心吧。” 众人劝了两句，也没再劝。 毕竟，各自手上都有工作，帮是能帮，但谁又真的想增加工作量呢？ 闹了这么一出，众人也没有聊八卦的心思了，安置好穆云霖，便散了场，回了工作座位。 穆云霖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神色淡淡地望着缠了几圈纱布的手。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在想什么。 原来被戳中真正的痛处，是这种感觉。 这滋味很新奇，但绝对不想再来一次。 “她”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小家伙走到那一步。 静坐了几分钟，内心的汹涌终于恢复平静，穆云霖忽然想起了什么，脸色猛变，下一秒，人便站了起来，迈步就往外走。 “小穆？你要去哪里？用不用帮忙？” 听到身后同事的关心，穆云霖再焦急，还是分出一丝耐性来应付： “不用了，谢谢，我去一下洗手间。” “那你自己小心哦！” “好。” 穆云霖快步来到安全通道的出入口，没受伤的手推开厚重的防烟门，走到垃圾桶边上。 踩开盖子，往里一看。 因焦急而绷紧的身体放松了下来，脸色黑沉冷漠。 那个装着沾血玻璃的袋子，没了。 被人拿走了。 穆云霖松开脚，沉默片刻，忽然笑了。 不过一时的小疏忽，就出了这么大的纰漏。 虽然不喜欢约翰说的话，但他每次都能说在点上。 不得不承认，她对他的影响，太大了。 接下来，小家伙会做什么，他也能预算得出来。 他该放任她呢，还是，该做点什么，让这次的角色扮演再多演几天？ 本以为，还能考虑三个月，没想到结束来得这么快，这么突然。 从他的血被带走，到结果出来，大概……最快只要三天左右。 够了。 让他好好享受完最后这三天吧。 美人转身离开。 …… 办公室内。 江以宁正和向以轩聊着叶棠。 “她昨天下午，和今天一个早上，都在打听你的事，或者，更正确的说法是，她在打听温医生的事，所以，我就顺势也被她打听了一下。”向以轩看了眼前面的小姑娘，“你这个便宜妈没好心眼，心思还挺多的，没几下就被我套光，她打的不是什么好主意，你要是不想听，就让我接手处理掉？不用你心烦。” 说到这个份上，基本已经能猜叶棠想干什么。 江以宁沉默了一下，摇头。 “不，你说吧。” 向以轩耸肩，就把手上握住信息全给小姑娘说了一遍。 他没暮沉那么敏感，也知道小姑娘对叶家抱着什么想法。 要是按他的性子，直接把叶家给弄了，根本用不着瞻前顾后，怕这怕那，时至今天，他妹怎么可能会选择叶家？ 也就暮沉关心则乱，才会被那些不可能的可能性给忽悠住。 “……大概就是这样，她这种盲头苍蝇，撞一百天也撞不出个所以然，放着不管也行，看你。” 至于叶清爱，向以轩对这个叶家人的了解，只限于那几页的调查，想对付她，还得接触一遍才能下判断。 江以宁沉思了好几秒。 “叶棠那边暂时不管吧。” “行，你不生气就放着呗。” 向以轩咂着舌，没想到才过来半天，任务就完成了一半。 嘶。 现在想想，他提出要大牛车当报酬，是不是太大胃口了啊？ 有点烫手哇！ 算了，区区几个亿，对他家沉哥来说，根本不是事好吗！ 拿那么贵的报酬，他卖力点不就好了！ 向以轩正想说叶清爱那边，才刚张口说了个“叶”字，小姑娘放在办公桌上的手机就震了起来，他当即闭上嘴，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你接电话吧。” 说着，他就站了起来，往旁边江雪的地方走过去。 在她对面坐下来，又见她抱着手机，指尖正飞快地跃动，显然在忙。 很好，都在忙，就他闲着。 向以轩无声轻哼，也拿出手机“忙”起来。 江以宁拿起手机看了眼，来电人不是别人，正是大哥江亦燃。 “宁宁。”听筒那边传来江亦燃有些干哑的嗓音，“我才看到你的信息。” 大哥这声音一听就知道他应该已经忙了一天，没能腾出休息时间的状态，劝是劝不了的。 江以宁立即道： “没关系，我这事也没有很急，等你闲了再回我也行。” 江亦燃轻轻“嗯”了一声。 “不过，你说的那事，我估计也没办法立即给你回应。” “过年前，我这边的人已经把他逼到精神绝境，但是，他还是没有松口。” 他不是不想问出辨认办法，而是一直都在做。 但乔·霍华德的精神状态强悍到难以撬动的地步，他一直找不到突破的办法。 第二千五百章 不准拒绝 江亦燃顿了顿，又道： “官方也很重视那两个免疫体，一天没有解决，一天都不会松懈，我这边一有消息，就通知你。” 江以宁沉默地听着，心里倒是想起前些天还找她，吵着要见乔·霍华德的伊蕾娜·布朗。 也许，可以试试拿伊蕾娜·布朗来当突破口？ 正想和大哥讨论一下可行性，角落方向，江雪忽然站起来，喊了一声： “以宁！” 江以宁扭头。 “我姐拿到穆云霖的血液。”江雪指了指门口，“外面出了点小事故，穆云霖伤到手，流血了。” 江以宁眨眨眼睛，一瞬间有那么点恍惚。 这么巧的吗？！ 比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还要巧！ 她都忍不住冲江雪竖了下拇指。 “大哥，我需要乔·霍华德的基因样本！” 江亦燃也听到江雪的声音，几乎在江以宁提出这个要求的瞬间，就理清了事情缘由，也猜到江雪口中那个陌生名字是什么身份。 “样本可以给你。” “但，你那边不安全，最近先回家待着。” 如果那个穆云霖就是免疫体之一，就不可能放任自己的DNA外流。 江以宁拿到样本的同时，也暴露自己正在怀疑的心思，走到这一步，无疑已处于冲突边缘。 双方距离太近，对方要是想做什么，江以宁怕是没有缓冲的时间。 江以宁沉默了几秒。 “大哥，你别担心。” 这话一出，江亦燃就明白手机那边的小家伙，是不打算听话了。 他能不担心吗？！ “江以宁。” 就如江亦燃了解自己妹妹一样，江以宁同样了解自己的哥哥。 这一声喊出全名，就是生气了。 而且，是很生气的那种。 “大哥！”江以宁放软声音，企图嘴遁，“霜姐和雪姐都在我身边，阿沉也在深城，我这边很安全啊！” “行，你不回来是吧？” 听到手机那边，大哥忽然丢出这么一句不咸不淡的话，江以宁顿时头皮一紧，人就忍不住有点从心了。 天大地大没什么特别害怕，江以宁唯独对自家大哥怂包。 其他几个哥哥也有的，只是排行越往下，影响力就越少……大概类似血脉压制那一类神奇不科学的力量吧？ 正想低头算了，听筒那边又传来一句： “我给你多调几个人，不准拒绝！” 这次的声调带着浓浓的无奈。 江以宁先是一怔，慢半拍才反应过来大哥让步了，随之而来的是一股说不出来的，满满的感觉。 “哦！” “我才不拒绝啊！谢谢大哥！” 江亦燃骂了句“就会卖乖”，调整了下声调，冷硬道： “行了，人和样本至时候一起给你送到深城，而你，只要记得别一个人硬撑就行，江氏能给你托底，别傻傻的，放着手边的资源不会用。” 言下之意，不仅仅给她调人，还提醒她尽管使用江氏的力量。 “……嗯。” 江亦燃到底还是没能把表面的冷漠功夫做好，又叮嘱了好几句，这才挂了电话。 抬起头，角落那边，江雪和向以轩正朝她这边看着。 “让霜姐把血液拿去提取样本，我哥说，他会把乔·霍华德的样本送过来。” 只要乔·霍华德没有说谎，他们那群人都是由同一个生物学父亲提供的DNA遗传源，那就能确定穆云霖的身份。 刚说完，江以宁便想起了什么，顿了顿，又道： “雪姐，我这边短时间内，都会呆在办公室里不出去，你去帮霜姐。” 这话一出，江雪也想起那天在T大的事。 她没有立即应话，皱着眉沉默了一瞬。 正要回话，一阵轻咳声忽然横插进来，打断了这瞬间的气氛。 “妹，我还指望你带我溜溜呢。” 向以轩笑嘻嘻地刷存在感。 啧啧。 他本人实力虽然是比沉哥差了一眯眯，但是吧，他还是有自信，自己并不比他妹身边的那对双胞胎保镖差。 江以宁看了他一眼，知道他的意思，便顺势道： “也不是不可以，但要等我忙完。” 向以轩抬手，比划了个OK的手势。 “客随主便嘛，没问题。” 江雪笑了。 “行，那我去去就回。” 说着，利落地起身，往外走。 向以轩本来以为叶家那边不好对付，预留了好些时间，结果他高估了叶棠，这会儿多出不少时间，他乐得清闲，替江雪接管了这片沙发地盘。 给小姑娘报告完，还得给小姑娘的男人也报告一次。 啧。 他的牛车，拿得心安理得好吧！ 向以轩没有江雪那么能静得下来，在沙发那边蹲了一会儿，就开始四处溜达。 只是医生的办公室也没什么好好参观的，那些东西，要么看不懂，要么看着吓人，最后他只霍霍了茶水间。 连江以宁都不知道他从哪里来弄出一堆零食，看着像江雪平时打发时间时吃的，应该是她准备的吧？ 江以宁不怎么爱零食，自然也没管。 “妹，要不要尝尝？”向以轩拆了一包肉脯，先自己吃了一块，觉得味道可以，这才递给江以宁，“挺好吃。” 江以宁闻到包装袋里散发出一阵肉香，迟疑了下，还是伸了手。 “快中午了，你现在吃太多，午饭就吃不下。” 向以轩给了江以宁一个既震惊又鄙夷的眼神。 “妹，你跟我开哪国的玩笑？再吃十袋，我也吃得下午饭。” 说着，捏出三块肉脯，一口气全塞进嘴里，豪放地嚼了起来。 江以宁：“……” 好吧，平时暮沉跟她用餐，饭量也不是很大，只比她多一点些，她下意识就拿暮沉当标尺了。 向以轩没几下就解决了一袋肉脯，然后，不带停歇地开了下一包。 这次特意挑了不同口味的，妹妹先尝。 江以宁手上拿着的那块，都还没解决呢。 “我不要了。” 就在这时候，传来一阵敲门声。 江以宁看了眼时间，正是平时穆云霖做工作汇报的时间，便说了声“进来”。 穆云霖推门进来。 一眼就看到坐在江以宁对面，正大吃特吃的男人，两人之间的桌面上，还堆放了不少零食。 就连江以宁手上，也还拿着一块只吃了一口的肉脯。 第二千五百零一章 我听你的 在穆云霖不动声色观察办公室里的细况时，江以宁也在不动声色地观察穆云霖，却没有在她的脸上看出来什么。 或者，是她疑心太重？ 在得知何亚新死息没多久，又传来王明诚双亲遭遇火灾的消息，也许是因为这两个都涉及人命的消息太过重重，她下意识就认定深城一行，会冒出那么一个企图接近她的人。 到了深城，又待了几天后，她身边只一个不熟悉的人。 穆云霖。 所以，她这半个多月一直对穆云霖抱着警惕和怀疑。 也许在旁人看来，她这点警惕和怀疑，多少有点惊弓之鸟的味道。 在双方都没有表露出任何异样之下，穆云霖来到江以宁面前，动作自然地放下手上的东西。 “这位，是以宁的哥哥吗？”她笑着开口，“我刚才在外面听小李她们在议论。” 江以宁没有做过多解释，点了下头。 “是。” 相比起江以宁不动声色的观察，向以轩的打量则是毫不掩饰。 听到对方提到自己，他毫无芥蒂，笑嘻嘻地接话： “嗨，吃不吃？” 说着，就把手上吃了半袋的肉脯递了出去。 穆云霖视线扫过袋口，转而看向江以宁手上那块吃了一口气的肉脯，眸光微闪。 她轻声说了声“谢谢”，手却摁到桌面的文件上，将那叠文件往江以宁的方向推了过去。 “以宁，这些病人下午需要开个面谈小会，你先处理一下吧。” 江以宁收回视线，用空着的手接了过去。 “好，你等——” 话说到一半，拿着肉脯的手忽然一空，她视线下意识追了过去。 就看见穆云霖那只抬离文件的手，借势一掠，在她反应过来前便把肉脯给拿到手，同时，另一只手飞快地抽了张纸巾，递到她手边。 “擦擦手。”若无其事地做着这一切，她笑道，“这个，我帮你吃掉吧。” 江以宁皱眉低斥： “小穆！” 但已经晚了一秒，穆云霖已咬住江以宁咬过的地方，眉眼弯弯地“嗯？”了一声。 四目相对，周围的空气像凝固住一般。 穆云霖旁若无人般咬掉肉脯一角，吃了进去后，才不紧不慢地开口： “你介意？” 江以宁已然神色冷了下来，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只冷冷地注视着对方的眼睛。 穆云霖也不在意她冷漠的态度，低声道： “你要是介意，我下次不这么做便是，别生气，好吗？” 十净清朗的中性声线里带着一抹不难听出的宠溺，宛如情人的低哄一般。 旁边的向以轩瞬间回神，心里大吼一声“卧.槽”，哪里还有心情继续吃零食。 整个人弹跳了起来，一边暗骂这个不男不女的家伙不讲武德，一边伸手将人拉离办公桌。 “你小子，有话出去说！” 啧，他都忘记了沉哥的敌人跟他妹的敌人不一样，前者是仇敌，所以才有杀意，后者是变态，未必会带有杀意，他不能只凭杀意来判断人的一举一动！ 竟然在他眼皮底下被钻了空子！ 奇耻大辱！ 穆云霖像没有防备一般，被推得踉跄，后腰撞到旁边的座椅，发出一阵刺耳的“吱嘎”声。 她丝毫没有要反抗的意思，却也没有要出去的意思 或者该说，她眼里根本没有向以轩，眸子只专注地追着一个人。 江以宁紧抿唇瓣，与她对视视片刻，忽然开口： “向哥哥，算了。” 向以轩一顿，不敢置信地扭头，用眼神告诉小姑娘： 算？！回去他就要被大卸八块了，能算吗！ 都不知道他倒给沉哥一辆牛车，能不能让这件事算了！ 然而，对上小姑娘那双冷漠的桃花眼。 片刻，他烦躁吼叫了声，倒是收了手，一屁股坐回了椅子上。 他妹说了算！ 虽然不再找穆云霖算账，但他一双眼睛依然像要吃人般，瞪着穆云霖。 而穆云霖的注意力，从头到尾都没有分给过他一分一毫。 听到江以宁的话，穆云霖微微动了动唇瓣，问： “……以宁，你是不是想要换掉我，才说算？” 她的声调也没有太大的起伏，声音压得低低的，透出几分情绪低落的味道。 江以宁却莫名听到一丝疯狂之意。 那一瞬间，她想起了何亚新，想起了王明诚的父母。 说她多心也好，说她惊弓之鸟也好。 江以宁微吸了口气，压制住心里那团浑浊的汹涌，嗓音微哑： “你先出去。” 穆云霖深深地凝视了她几秒，没再说什么，转身就走。 办公室安静了下来。 就这么会儿，向以轩已经烦躁了好几轮，屁股像被什么咬似的，在椅上挪了无数个回来，最终还是没能坐住。 “妹？说说你是怎么想的？要是不高兴，别憋着，就拿我撒气吧。” 江以宁默了默，情绪已经调整了过来。 “其实这只是小事一件，我们别想得太严重。” 不说别的，就说许茵和齐诗筠这对小闺蜜，打打闹闹间，也有不少这种小动作。 向以轩冲她翻白眼。 “严不严重，我会判断，我也懂你的意思，但你想的那种，是有前提条件的好吧！” 从沉哥小情儿他们几个嘴里抢食，他敢做，也无所谓。 但！ 要是一个陌生人，敢对他做这种行为，瞧他弄不弄死那人？！ 管他是男是女！ 江以宁沉默。 向以轩说完也意识到自己语气太重，还在是他先失误的前提下，他哪有脸强硬啊？！ 当下也沉默了下来。 过好一会儿，他扒拉了下头发，小声哄道： “妹，你真打算算了？” 江以宁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 “我想等结果出来之后再说。” 向以轩瞟了她一眼，听懂她的意思，倒也赞同。 对人对鬼，处理方式当然是不一样的。 “行，我听你的。” 事情看似落幕了——才怪。 紧要事，才刚起头！ 向以轩忽然扑在办公桌上，胸膛压着几袋肉干零食，就这么眼巴巴地盯着小姑娘看。 江以宁：“……” 虽然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半晌，她试着开口： “要不……？” 第二千五百零二章 换掉就是 江以宁本想提议说，这事暂时按下不提。 没想到，她才透出这个意思，向以轩却像看叛徒一样看着她。 “妹，我没想到你竟然是这种人！” 江以宁：“？” 不是，她是哪种人啊！ 向以轩指责她： “遇到这种恶心事，你要第一个告知沉哥！先说了，后面你要撒娇求安慰也好，要气愤找出气筒也好，想干嘛都随你！” “别等以后，沉哥变成最后一个知道的，那才叫事情大条，懂吗！” 江以宁：“……” 道理她不是不懂。 但，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向以轩为首的这几青梅竹马貌似是长期单身狗吧？！ 竟然给她开课了？！ 算了。 江以宁调整了一下思绪，拿眼睛打量他了几秒，随即微微挑了挑眉梢。 行，道理她听了，也打算这么做了。 那他这副乞求的模样是几个意思？ 向以轩理直气壮地抬起下巴，傲然道： “你是我妹，又是医生，你得救我！” 殊不知，他用这个横趴的姿势，做孤傲的动作，孤傲就没了，显得滑稽无比。 江以宁失笑。 “我怎么救你？等阿沉打你一顿，然后我再给你治伤？” 向以轩没好气地翻了个大白眼，吐槽： “啧，你肯定是跟沉哥待得太久了，身上一股子他的味道！” “等他开打，我指定就死了！我也不指望你做太多，在我‘自首’的时候，你抱住他就行，抱到我把话说完，再松开，拜托你啦！” 他一坦白完就能开跑。 第二天事情就自然翻篇了，他也会没事了。 江以宁：“……” 这还叫不指望她做太多？ 两人一坐一趴地对视了几秒。 向以轩双手举到脸前，合十嚷道： “好妹儿，救我，求你了！” 江以宁：“……” 算了。 说到底，这事也怪她的防备心还不够高。 江以宁答应了。 向以轩瞬间雨过天晴，整个人都活过来了。 当即跳下办公桌，哗啦哗啦地揽过零食，收搭乱局。 再好吃也吃不下了，甚至还有点想吐。 妈的，什么鬼玩意儿！ 之前在珠城待的几天，听到沉哥的那些蛐蛐，他还觉得恋爱脑都是神经病。 现在看来，他家沉哥的疑神疑鬼，就是精准的第六感！ 到了中午，两人也没有心情外出吃饭，向以轩随便叫了两份外卖，直接在办公室内解决了午餐问题。 快到一点的时候，江雪就回来了。 一进门，就敏锐地嗅到怪异。 她来回扫了几眼，问了句“怎么了”。 江以宁答得飞快： “没事。” 随即，便转移了话题： “怎么了吗？” 江雪微微眯了眯眼睛，不过，小姑娘看上云倒没什么负面情绪。 只要江以宁没事，她也不是非要追根究底不可。 “已经提取完毕，也安排了人，先送到鉴定机构，等对比样本一到，就可以进行鉴定。”江雪说道，“跟老板那边的人通过气，除了上次你挑的五家，老板那边也另外挑了三家。” 天王老子出手，都不可能干预得到结果。 江以宁点头。 “好，谢谢你雪姐，还有霜姐也是。” 江雪没有说过程，大概就是非常顺利的意思。 也就是说，整个过程，都没有遇到阻碍。 这一点，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是她多心了，还是对方根本没有发现自己的DNA外流了？ 对象是霍华德人，按照她几次跟霍华德人打交道来看，后者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所以……还是她多心误会了吗？ 江雪“啧”了一声，调笑道： “想谢我的最好办法，是加薪哦小以宁。” “好。”江以宁笑道，“下个月就给你们加薪。” 江雪乐得笑嘻嘻。 等闲聊结束，向以轩便拍拍屁股，准备给自己找点事做做。 嗯，先赎罪总归没错的。 下午再把那个叶清爱给搞了。 向以轩前脚刚走没几分钟，穆云霖后脚就过来敲门。 通知江以宁跟病患开面谈小会的时间到了。 穆云霖这次没有进办公室，只站在门口把话说完。 “好。” 听到江以宁回应，穆云霖在门口迟疑了下，还是乖乖地离开了。 江雪把整个过程都看在眼里。 等人一走，她就问江以宁： “所以，事情跟穆云霖有关？她发现了？” 江以宁沉默了几秒，还是把那件事跟江雪说了说。 江雪听得直皱眉。 “先不提她的身份问题，她这做法，也太没边界感了！” 她了解江以宁的性子，就是一个极慢热的孩子，虽然不至于社恐，但是想跟她熟络起来，必须有一个不短的过程。 在熟络前，人跟人之间没有边界，就很招人讨厌！ 之前怀疑归怀疑，江雪还是很满意穆云霖的识相，晓得保持交际距离。 这才一天多，就算换了芯子，也该演一下吧？ 演都不演，她是想干什么？！ “等开完会，咱去找陈副院长吧。” 一个助理而已，换掉就是。 江以宁摇头。 “暂时先放着，等结果出来再说。” 江雪秒懂。 “行。” 也就两三天而已。 江以宁拿了开会要用的病案和报告等资料，站了起来。 “走吧，去开会。” …… 忙忙碌碌，间时眨眼就过去了。 等江以宁跟视频中的理查德和任子栋说了下线，就退出了网络会议平台。 外面的天色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已经完全黑沉了下来。 华灯初上。 江以宁一抬头，竟然看见暮沉就坐在了沙发那边。 男人慵懒地斜倚在扶手上，一手撑着侧脸，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 见她望过来，瞬间露出一抹晃眼的笑颜，薄唇微启。 “宁宁。” 江以宁下意识起身，绕出办公桌，朝他走过去。 “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她竟然一点声音动静都没听到。 这人也不吱声！ “没多久。”暮沉含笑迎了过去，一把揽住自家小姑娘，“就在你写东西那会儿，看你入神，就没打扰你。” 江以宁顺着他的动作，整个人窝进了他的怀里。 嗅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人就有点不想动了。 用脑太过。 “哦……” “累了？” 第二千五百零三章 覆盖 “嗯。” 江以宁刚应了一声，男人就松开环在她腰上的手。 下一秒，他忽然弯下腰，长臂伸到她膝弯处，轻松一抱，就将她横抱了起来。 “啊！” 江以宁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双手下意识圈住他的脖子。 等稳定下来，她忍不住瞪他。 “吓我一跳，你不能先说一声吗！” 暮沉抱着她朝沙发那边走去，听到她的抱怨，笑了。 “我说了，你就会说不能在办公室里搂抱，然后，躲开我。” 江以宁：“……” 听他这意思，合着她这么说，还成了不对的那一方了？！ 本来就不该在办公室里搂抱啊！ 算了。 暮沉把人抱到沙发边，就着这个动作姿势坐了下来，怀里的小姑娘也顺势坐到他的大腿上。 这个姿势比公主抱要羞人得多，江以宁这才想起要注意四周的目光。 结果却发现，向以轩和江雪都不在。 许是跟男人待得太久，连江以宁自己都没有发现，她的脸皮也跟着变厚了不少。 换作两年前，她怎么也想象不到，在这种状态下，身边没有人，她就心安理得地接受了。 “其他人呢？” 暮沉轻声道： “向以轩说你要向我告白，所以，就把地方让给我们了。” 江以宁：“……” 中午的时候，向以轩根本不是这么说的吧？！ 他那意思，明明是他会在场，参与全程后，再开溜，现在不仅跑了个没影，还说她要“告白”！ 是，虽然告白有汇报、说明的意思，但……不难听出男人声音里带着期待的意思，他绝对在言语上误导了暮沉！ 怪不得这几个青梅竹马经常要互掐……江以宁对上男人那双灼热的凤眸，借着轻咳，敛起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 “不是告白！我就是有件事要跟你说而已！” 暮沉依旧心情很好，含笑点头： “嗯，你说。” “……”江以宁看得有点儿头皮发麻，但还是要说，“你听了先别生气。” 小姑娘是什么性子，暮沉自然清楚，见状，眉梢终于微微蹙起，意识到事情跟自己想的，不太一样。 “嗯。” 江以宁先说了拿到穆云霖DNA样本的事。 暮沉听了只是“嗯”了声，表示知道，情绪并没有多少波澜。 就算没有这一次，后面也总有走到这一步的时候，就看早还是晚。 “宁宁想说的的事，不是这一件吧？” 江以宁悄悄瞄了瞄他，迟疑片刻，才把重点说了出来。 说话间，她一直在观察他的脸色，直到她正要用最简洁的话语，把重点带过，男人脸色猛地一沉，人也跟着作出动作。 怕怀里的女孩摔着，他本想把人先抱到沙发空位置上。 然而，手臂才刚把人搂紧，小姑娘就双手一爽，先抱紧他的脖子。 她低喊： “阿沉！” 暮沉没吱声，却也没有硬强拉开她的手，就这样直挺紧绷着后背，坐在那，脸上没有表情，冷得吓人。 在江以宁的几经催促下，他才不情不愿地给出反应。 “宁宁先不要说话，让我静静，我不想在你面前说脏话。” 说着，男人双臂收紧，把人紧紧搂入怀里，脸埋在她的颈窝，平复着呼吸。 江以宁就不说话了，乖乖窝在他的怀里，感受着他滚烫的呼吸，一下下地落在皮肤上。 办公室内极安静，唯有两道交错的心跳声，格外清晰。 过了好一会儿，暮沉缓过来，轻轻吐出一口气。 他的力道松了些，身体也往后退了些，江以宁正要顺势坐到旁边，侧腰被他握住，掐得紧紧。 “别离开我。” 江以宁只好窝了回去，桃花眼不住地往他清隽的容颜上，回来打量。 “好啦，不要气了，又不是我吃——” 话还没说完，唇瓣就被重重地咬了一下。 “别说，我不想想象！” 男人嗓音暗哑中透着一抹明显的危险。 江以宁暗叹，双手勾紧他的脖子，额头抵在他的胸膛，轻声哄道： “那你帮我把这段记忆覆盖掉，好不好？” 暮沉微怔，垂眸看她，一字一顿地问： “覆、盖？” 江以宁睁着双莹润的桃花眼，眸光纯澈干净。 “是啊，覆盖，你愿不愿意帮这个忙？” 暮沉深深地望着她，旋即，薄唇挑起一抹弧度： “能帮江小姐的忙，我荣幸至极。” 江以宁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好像，她已经变成一块待吃的肉脯似的。 她别开眼，拍开腰上的手臂，丢下一句“我去拿零食”就落荒而逃。 暮沉心情大好，看着小姑娘的背影，不紧不慢地叮嘱道： “多拿点，我们可以多试试。” 这话只换来跑得更快的背影。 …… 外面天色完全暗了起来，室内的春意才渐渐消散，茶几上散落一大片零食的包装袋，甚至还有不少落在沙发上。 乱七八糟的。 江以宁蜷缩窝在沙发上，一只手捂着唇瓣，遮挡住大半张脸，只露出那双清艳的桃花眼。 本该清澈无瑕的眸子，此时眼尾洇着一抹绯红，水润润的，看上去纯澈又勾人。 她伸了伸脚，踩着男人的大腿外侧，闷闷的声音从手掌底下溢出。 “收拾干净。” 男人坐直起来，一副餍足的模样，对小姑娘的行径纵容至极。 “行，我收拾。” 未等他开始动手，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女孩眸底划过一抹慌乱，男人捕捉到，便收回要收拾乱局的手，撑着柔软的沙发，朝小姑娘凑了过去。 “怎么了？” 江以宁没有说话，只使了劲地眼他，捂着下半张脸的手，也更使劲了些。 因为刚才闹得起劲，还跟他抢……吃…… 她现在怎么见人！ 暮沉视线落在小姑娘的眼眸上，默了默，也不想被人看到她这模样。 “乖乖坐在这里，我去把人打发了。” 江以宁闻言，悄悄松了一口气，人也跟着窝回了沙发里。 那模样，像极了慵懒的猫。 暮沉眯了眯眸子，视线在她的脸上停了片刻，最终还是压下了所有想法。 只伸手将她捂在脸上的手给拉了下来。 “这里只有我，不用藏着。” 说着，揉了揉她的头发，这才起身。 江以宁竖着耳朵，听着动静。 门开后，穆云霖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第二千五百零四章 不是你的责任 “温医生不在吗？我有几份报告要交给她过目。” 江以宁皱眉。 大抵是不悦的情绪扩散了，听到她的声音，就会想起那些不太愉快的画面。 负面情绪，总是会比正面情绪更容易深刻记忆。 随即，暮沉那道低沉清冷的嗓音响起： “交给我，我会转交。” “看来，暮先生虽然是温医生的男朋友，但对医生这份工作，暮先生并没有花多少心思进去了解呢。”穆云霖轻笑，“医院对患者有一套严谨的隐私保护制度，除了直接负责病人的相关医护人员外，其他人不能接触病人的资料。” 暮沉听了，没有生气，也跟着笑了声。 “一句转交，就从各方面扣我罪名，穆助理好像对我抱着挺重的敌意呢？我能问问原因吗？” “暮先生想多了，我的意思是，这些文件，需要直接交到温医生的手上，仅此而已。” “哦，是吗？那就麻烦穆助理明天挑正确合适的时候，再送过来，请回吧。” “温医生还在里面。” “那又怎么样？穆助理，容我提醒你一下，现在已经是下班时间。” 两人对话的语气，越到后面越冷淡。 随即，是一阵冗长的沉默。 江以宁坐在原处等了好一会儿，依然没等到任何声响。 既没有继续说话，也没有关门或者脚步的声音。 那两个人，在做什么？ 有些坐不住，也有些担心暮沉，江以宁坐直了起来，双脚放到地上。 正要俯身把鞋子穿上，门外忽然再次响起穆云霖的声音。 “以宁。” 江以宁顿住动作，秀眉微蹙，深吸了口气，加快了动作。 穿好鞋子，她便朝门口方向走去。 门板半天，暮沉站在门口，把里外挡得严严实实，只在细微的缝隙间，勉强能看出外面有人。 她走过去，拍了拍男人的后背，示意他让开一点。 拍一下没有反应，她又戳了好几下，男人才不情不愿地让出一条半巴掌宽的缝。 透过这条缝，江以宁跟站在外面的穆云霖对视上。 她伸出手。 “文件给我。” 空气再次回到沉寂中。 江以宁的手没有放下，暮沉没有让开，穆云霖的对视没有挪开。 僵持了将近一分钟，就在有什么东西即将破裂之前，穆云霖动了。 她把文件放到江以宁的手心上，确定她拿住后，这才松了手。 穆云霖往后退了一步，视线从头到尾都没有从那道缝隙间挪开分毫。 “我想跟你谈谈，什么时候都可以。” “明天，后天，时间由你来定。” “可以吗？” 江以宁眸子微微一敛，半晌，才吐出一句回复： “可以。” 穆云霖深深看了她一眼后，便转过身，大步离开。 “砰”一声，身后传来一阵过大的关门声。 穆云霖脚步不停，直直地盯着前面。 到最后一刻，才会知道谁是赢家。 …… 江以宁抱着文件，往后退了退，警惕地盯着那个面朝门板，一动不动的男人。 她试探地开口： “关门的力气要小一点？” 男人忽然转身，动作快得吓人，江以宁都没来得及看清楚，手腕被扣住，人被用力扯拉，几个晃荡，就已经被他横抱了起来。 他问非所答： “宁宁，我认为记忆还需要再覆盖严实一点，你觉得呢？” 江以宁：“……” 她觉得不需要啊！ 然而，男人也不是真的要向她提问要答案。 象征式地问了一遍，不等她回答，他就先替她给出回复。 “我就知道宁宁也会这么觉得。” 江以宁：“……” 一时间不知道该笑，还是该生气，还是该谢谢他的“民主”问答。 大概是老天也看不下暮沉的霸道行径。 才刚走出几步，再一次响起敲门声。 两人离门的距离不远，敲门声后，还能听到些细微的说话声。 外面的人是向以轩和江雪。 这两个在外游荡的人回来了。 暮沉顿住脚步。 显然也听出了外面敲门的是什么人。 不想开，却又不能不给开。 他就这样僵站着。 江以宁看着他少有的纠结模样，忍不住笑了出来。 暮沉瞪她一眼，咬咬牙，还是把人放了下来。 等她站稳，这才转身去开门。 “嚯哟，沉哥，你竟然亲自来给我开门？！”向以轩欢快的声音瞬间塞满了整个办公室，刚挤进来，又看自家妹子也站在不远的地方，忍不住啧啧了两声，受宠若惊地问，“你们俩一起出来迎接我呢？那怎么好意思啊？” 他一边说话，一边冲江以宁挤眉弄眼。 显然是在打听“告白”的结果。 江以宁权当看不见，也没打算跟他通气，装傻地看向他手上拎的东西。 “买了什么，这么大一袋东西？” 向以轩目光扫向暮沉，见他脸色黑黑臭臭的，顿时心生警惕。 不是，他妹这是说了，还是没说啊？ 气氛不对劲儿！ “肉脯，补货的。” 话音一落，暮沉和江以宁像被摁到什么奇怪的开关似的，忽然齐刷刷地瞪向他手上的袋子。 看不是问题，问题是这对小情侣的眼神不太对劲。 向以轩那只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胆儿，都忍不住抖了一抖。 这是……说了吧？ 但，沉哥好像没有揍他的意思？ 到底什么情况？！ 全场唯一一个没有受气氛影响的人，江雪疑惑地来回扫了三人一眼，问： “你们干嘛？” “有人来过吗？谁啊？” 江以宁移开视线，不再看那袋肉脯。 “穆云霖。” 刚才她那句“明天，后天，时间由你来定”，几乎已经确定，她知道自己的DNA被人拿走。 甚至，她也预料到DNA检测到出结果的时间。 谈，是谈判的意思。 这件事，必须做好安排。 也许……这也是唯一能把穆云霖本尊换回来的唯一机会。 完全是她的责—— 耳边，男人低沉悦耳的嗓音忽然响起，打断了她的思考： “不是你的责任，别往自己身上揽。” 江以宁抬起头，迎上男人那双深邃幽暗的凤眸。 四目相对。 “嗯。” 第二千五百零五章 请两天假 向以轩和江雪闻言，同时一顿，随即，异口同声开口问了同样的问题： “要摊牌了？” 得到确定答案后，两人都有了准备动作。 江雪把手上的东西往墙根边随意一丢，朝暮沉看了一眼。 “暮先生，我需要再离开一到两个小时。” 言下之意，是希望将江以宁这段时间的安全工作，再继续暂时交到暮沉的手上。 暮沉“嗯”了一声，承诺道： “回家前，我都会跟宁宁待在一起。” 江雪说了声“谢谢”，转身就出了办公室。 正好大老板那边拨来了人，这不是得把人手安排开来？ 本还以为至少要等结果出来之后，才会有行动，没想到对方也坐不住。 向以轩见人离开，又等了几秒，只见暮沉走到墙根，弯腰拿起江雪扔的袋子，掀开袋口往里瞄了眼，随便笑了下，拿起袋子朝江以宁的方向晃了晃。 “这袋也是肉脯，宁宁，我们带回家吃吧。” 向以轩还等着暮沉给指示呢，听到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人都懵了。 不是，哥们，有人搞事了，不打算先动手，把人给按死在摇篮里吗？ 也不对！ 现在是先有他妹被欺负，后有疑似敌人冒头，这种情况下，张嘴第一个句话是“肉脯”，正常吗？ 啊？！这样是正常的吗？ 沉哥一点眼色都没有，就不怕他妹生—— 小姑娘像被踩到尾巴的猫，一下子就炸毛了，又推又抢，非要暮沉放下袋子不可。 “放回去，那是雪姐买的！你别乱碰别人的东西！给我放下！” 暮沉举高手臂，再借身高优势，躲开小姑娘的抢夺，语气无奈又从容。 “江雪不是那么小气的人，何况，我也不是拿了不还，只是拿回去先吃了，明天再给她买回来就是，我可以还她双倍。” “不行！” 他那么大一个人站在这里，俩人像看不见似的，又跳又扑，又抱又亲，肆无忌惮，旁若无人。 向以轩脸上的表情渐渐消失，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这对打闹的小情侣，并深觉，自己不应该站在这里，沙发底下才是他该待的地方！ 本想等这两个家伙自己发现他的存在，结果，他等了又等，五分钟都快过去了，甚至他诡异地开始觉得，自己站在这里就是个碍眼的存在，这两个人都没有看他一眼的意思。 “咳！” 向以轩忍无可忍，超用力地大咳一声。 暮沉本来还没什么反应，但江以宁被吓得抖了一下，他便把人揽入自己怀里，再给向以轩投了个不善的目光。 向以轩：“……” 好气！ 搞得好像错的人是他！ 从今天开始，他最痛恨的东西，就是恋爱脑！ 向以轩不跟变爱脑计较，他是个知轻重，懂缓紧的正常人！ “沉哥，你那边有什么安排，是不是要赶紧说一说？” 暮沉皱眉。 “说来做什么？” 向以轩也皱眉，比暮沉皱得更紧。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要怎么配合？！” 总不能各干各的吧？ 万一冲突了，自己人误伤自己人怎么办？！ “你配合什么？”暮沉提醒他，“你是不是忘记，我把你请过来，是做什么的。” 对付叶家。 向以轩卡顿了一下。 要说叶家不重要吧，那绝对不行。 最近叶家人也在蠢蠢欲动，说不定嗅到味儿，还会从中插一脚，搞个大的。 的确，他手上的任务不能变更，更不能暂时放下，反而要加大盯住叶家的力度。 啧。 早说啊！ 向以轩撇了撇嘴。 “行吧，那你们继续玩吧，我回去了。” 懒得看。 就在这时候，江以宁趁暮沉转移注意力时，一把夺走他手上的袋子。 下一秒，就脱手朝沙发那边扔了过去，一点被夺回去的机会都不留给暮沉。 “咚”的一声，动静有点大。 向以轩都不得不好奇。 “你们到在在玩什么肉脯play？” “没什么。”江以宁板着脸，“我们也要回去了，一起走吧。” 说着，转身快步去收拾东西，准备下班离开。 看小姑娘这模样，不用猜，也知道这对小情侣私下玩得极花。 向以轩想通这一层，自然也不会那么没眼色地追问，只是心底难免感慨。 他那么高岭之花的妹妹，竟然还是被沉哥给带坏了。 古人诚不欺他，近墨者必黑，他妹也无法逃脱。 …… 第二天一早，江以宁如常回到仁和。 她刚走进工作区域，就有人迎了过来，是团队里的一个手术室护士，姓钱。 “温医生！今天一早小穆给我发了信息，让我帮她请两天假，陈副院长那边也交待了，这两天暂时由我来接手小穆的工作。”钱护士顿了顿，又道，“小穆没说请假原因，不过，我猜是因为昨天她不小心炸杯了，伤到手，伤口还挺多，可能有些炎症了。” 江以宁微敛眸子，点了下头。 “好的，我知道了，如果她再联系你，你代我转达，让她好好休息，工作上的事不急。” “行！” 把首要任务交待完毕，钱护士便让开了路。 等江以宁进了办公室后，其他人纷纷围过来，询问情况。 “我就说她在逞强吧，她还硬撑了整整一个下午。” “哎，这也不好说什么，换作是我，我可能也会撑着，毕竟，跟着温医生进修的机会太难得了。” “这种想法不可取！医生的状态很重要，特别今天还有手术室，在手术台上硬撑，跟拿病人的性病开玩笑，有什么区别啊！” “呃，也是哦。” “好啦，别吵这些了。” “钱姐，小穆还能联系你，情况应该不算严重吧？” “我问是问了，她就说伤口没大碍，但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听她的声音好像挺疲惫的。” “反正到后天看看情况吧，没事自然就回来了，有事呃——” “什么有事，说点好的不行吗！” “好好好，我的意思是，后天她要是没回来，我们就抽时间去看看她！” “也行。” 众人聊了聊，也拍板定下了“解决”方案。 第二千五百零六章 转达 江以宁进了办公室，就转而望向身边的江雪。 “人都安排好了吧？” 江雪点头。 “老板派过来的人，都安排好了。” 又顿了一下，还是开口解释了一句： “我们的任务主要还是以你的安全为主，至于穆云霖那边，是暮先生的人在盯着，如果她有异动，暮先生的人会直接通知到我和我姐这边。” 这些，江以宁也是知道的。 昨天回去后，暮沉就跟她说了，另外也算是跟向以轩通气的意思。 不管任何时候，了解全况才是最重要的。 就在江以宁准备进入工作状态的时候，陈副院长忽然来了电话。 “江小神医，没有打扰到你吧？我记得小穆说过，你早上是最忙的时候……哎，我得跟你讲两件事。” 江以宁自然是客客气气地表示没被打扰到，随后才道： “有什么事，你说。” “第一件，就是我家小霖，这孩子昨天伤到手，今天早上我出门的时候她才打电话告诉我，让我替她向你告个假。” 陈副院长心里却想，哪里是想让他帮忙告假，要不是隔着手机，听着穆云霖那语气，他都估计她是要动手摁他的脑袋，让他替道歉才对。 那孩子出国几年，性子倒是越发强势了。 跟他记忆里的穆云霖，有那么点差距。 不过，也算是好事，仁和正好需要有决策力和执行力的领导层，再磨练几年，穆云霖应当能接他的班。 江以宁自然不清楚听筒那边的陈副院长在想什么，听到他提到穆云霖请假一事，便道： “‘她’让同事转达了，我已经知道了。” 陈副院长一阵无语。 刚才还是夸早了，那孩子简直就是浪费人力资源！ 一件事竟然安排几拨人去干！ 心里骂着，脸上还是乐呵呵，不带一点脾气。 “呵呵，同事转达了啊，那行！你知道就行！我听说她突然炸杯，划了手，等我下班有空，就去看看她吧。” 陈副院长说这句话，多少有些试探江以宁的意思。 穆云霖那孩子虽然办法不靠谱，找那么多人帮她说一个事，但他也明白小孩子这种心理。 无非就是太过重视江以宁，怕给江以宁留了不好的印象，才绕来绕去。 所以，他装出有意无意地说出这句话。 如果江以宁接话说一起去看她，当然是最好，想来穆云霖也能高兴。 如果江以宁不接话，他就当作是随便说说，一掀而过。 江以宁聪慧，会懂他的意思，也不会跟他这点小心思计较。 “这样啊，那就请陈副院顺便帮我问候一下小穆。” 就是不打算去的意思。 陈副院长并不觉得失望，笑了声，应了。 “行。” 也没有劝说的打算，随即就转到下一个话题。 “第二件是正事，昨天你让我联系叶家，不过当时挺晚了，就没打电话，是刚才回到医院，才给叶总打了通电话。” “叶总也说了两件事，一是他答应会管好家族弟子。” 言下之意，叶总叶曦会管好叶清爱。 说到第二件时，陈副院长多少迟疑了一下。 “二是……他请我帮我转达，叶总想请你回一趟……广城的家。” 江以宁脸上依然没有多少表情，唯有握住固话听筒的手指指节，因为用力而有些泛白。 沉默了几秒，她才问： “他的留言，只有这一句？” 陈副院长听着听筒那边的声音，同样的声线，同样的干爽，却莫名多了一抹冷意。 应该不是他的错觉，是江小神医对叶家真的很不喜！ “呃，还有，叶总还说，他会给你想知道的答案。” 江以宁垂下眸子，视线落在办公桌上的文件，只是空无地看着，并没有把文件上的内容真的看进脑袋里。 “我知道了，谢谢你。” 只是个小忙，根本没花多少力气。 陈副院长想了想，还是说道： “不用客气，江小神医生，如果你需要，我也可以帮你转达答复。” 江以宁没有拒绝，又道了声，这才挂断这通电话。 虽然同处一个安全密封的空间，但还是会时不时就关注一下自家小姑娘的江雪，见她打完电话好一会儿，都没有其他动作，维持续同一个姿势将近两分钟，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等了等，她还是喊了一声： “小以宁？” 江以宁抬头。 “没事，我只是在想事情。” 叶曦让陈副院长转达：他会给你想知道的答案。 江以宁来深城做的所有事情，除了不露面这一点外，就没有其他刻意不隐瞒的行动。 她的目的，就是要叶家自己把自己露出来。 显然，按照叶家的表态，她做到了。 只不过，让她去广城……到底是摊牌，还是另有所谋？ 也许是两者皆有？ 江以宁身体往后靠过去，微微地呼了口气。 事情好像都赶凑到一块似的。 ——明天，后天，时间由你来定。 江以宁忽然微微弯起眸子，拿起固话的听筒，给陈副院长拨了一通内线电话。 “陈副院长，麻烦你帮我向叶总转达一句话。” 远在院长室的陈副院长也没想到这么快就接回江以宁的电话。 “行，你说。” …… 中午，陈副院长抽出空，喊上穆主任，一同去了穆云霖的住处，过来看看小晚辈的伤势怎么样。 没想到两人在外面按了十多分钟的门铃，也没有等到门开。 这种时候，本以为穆云霖伤得不重的两人，不由地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这，早上她给你电话的时候，是说有点炎症？该不会……” 穆主任和陈副院长对视一眼，同时脑海里都浮现一个可能性。 高烧，烧得已经起不来？！ 陈副院长心存侥幸： “不，不会那么严重吧？” 他早上那么听穆云霖的声音，还挺有力的啊？！ 两人不敢赌，当机立断，就要找物业过来破门而入。 就在穆主任心焦查询这小区的物业电话时，电梯那边传来“叮”的一声，随即，又是一道带着惊讶的声音： “陈叔？小叔？你们怎么来了？” 两个“刷”地扭头看去，就看见穆云霖从电梯里走出来，正一脸惊讶地看着他们。 穆主任松了一口气，随即，又死死地拧起眉头，瞪着她： “你干什么去了？满头大汗的？你还知不知自己是个伤患？” 第二千五百零七章 穆云霖举起那只没有缠纱布的手，晃了晃手里的东西。 “中午饿了，弄点吃的。” 回答完，又坚持地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 “你们怎么来了？” 穆主任一边朝穆云霖走过去，一边往口袋里掏了掏，掏出一包纸巾，抽出一张往她手里塞过去。 “大冬天的，赶紧擦一擦！你不是还发着烧吗？！以为还年轻，就还真的不怕死啊！” 一个学医的，还不知道发烧的身体，就着汗，再被风吹一吹，是会死人的吗！ 等她接过纸巾，开始擦汗，他又吐槽： “这么大的人了，想吃什么，不能打开手机点外卖吗？再不行，你给我或者你陈叔打个电话也行！非得乱跑！你知不知你爷爷还在深城，要是你出什么事，第一个被揍的绝逼是我！” 吐槽归吐槽，他还顺手接过穆云霖手上的东西，帮她拎着。 陈副院长扶了扶额，也走了过来，打圆场： “好啦好啦，这不是没事嘛！说两句就够了，先进去吧，别杵在这里了，这里风也大。” 这楼道通风做得好，站在这边，时不时吹过来一阵小风。 二月底的深城，还算不上冷，考虑到穆云霖带着伤，生着病，还是得注意些。 “我们就是过来看看你的，对了，你小叔还特意给你带了你爱吃的咸骨粥。” 穆云霖视线不着痕迹地扫过两人的脸，点了点头，走到单位门前，启动密码锁，输入了密码。 在一阵简短的音效中，门被打开，她侧身让开，让两位长辈先进去。 进了屋，穆云霖本想给两人倒杯茶水，还是穆主任给喊住。 “别忙，我们过来看你，不是折腾你，不是说饿了吗？赶紧吃东西！” 本想把粥倒出来给她吃，但又想到她不惜费劲跑去买的午餐，应该才是她现在最想吃的。 穆主任放下了保温瓶，去把穆云霖带回来的那个袋子打开，露出里面的内容物。 两盒方方正正的某品牌即食炒面，说白了，就是泡面的一种。 穆主任气笑了。 他就说，袋子怎么会这么轻。 就两盒泡面，能不轻吗！ 他当场就把泡面给扔了，重新把粥拿了过来，一边忙活，一边下指令： “你赶紧吃了饭，我帮你换药，然后，你就收拾收拾，回家住去！” 穆主任的视线正随着手上动作而移动，并没有注意到那个正被他说教的年轻人眼底快速划过的一抹让人胆寒的狠戾。 穆云霖垂下眸子，敛住眸底的思绪，开口说话时的语调，依旧是平时的轻松轻快。 “小叔，我没事啊！低烧就是退了，而且，我只请了两天假，从家那边回仁和好远，我早上想多睡会儿~我等放假再回去。” 说话音，穆主任已经把粥倒好，推到穆云霖面前。 “吃吧，已经不热了，温度刚刚好。” 然后，才接穆云霖的话。 “你就多休息几天吧，反正医院也没什么非你不可的大事，你以前也总说，做人不要太拼，正好调和一下。” 穆云霖捧起碗，顺着低头的动作，不动声色地拧起眉头。 在没人看见的角度里，美丽的眸子里已然全是不悦的情绪。 “温医生肯定不会在仁和长留的，我要捉紧时间向她学习啊，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这次穆主任还没说话，陈副院长倒先乐呵呵地笑着开口： “如果你担心这个，那正好，温医生这几天有事，也请假了，你回医院也见不着她，听你小叔——” 穆云霖抬起头，开口打断了他的话： “温医生也请假了？” 不难发现她的话语里带着些惊讶和急躁。 陈副院长知道这小辈喜欢江以宁，连助理这一职都是她主动抢到手的，听到她语气，也不觉得奇怪。 “嗯，温医生也就早上才跟我提了一嘴，说要请几天假，我就让她忙好了再回来也不急。” 老实说，他请江以宁过来，主要目的并不是要江以宁当个看诊医生，而是希望经她手带出一支团队。 教大于治。 江以宁太出色了，她治好的病人的速度，远远大于团队的人把病案消化透的速度。 这种时候，她偶尔请个假，空出点时间让大家好好消化，反而是件好事。 唉！ 思及此，陈副院长心里不由地生出万分感慨。 “正好，她请假了，你也有时间好好休息了，听你小叔的，回家住几天吧，把伤养好。” 穆云霖手捏着勺子搅了搅一口没吃的粥，沉默了一会儿，还是问道： “温医生有没有说请假去做什么？” 没直接说，但陈副院长自己就是帮她传话的中间人，自然知道江以宁请假去干什么。 知道归知道，能不能说，他还是分得清楚。 “没说”两个字还没张嘴，穆主任就先呛了声： “穆云霖，别人请假，是私事，别人没跟你说，你也该识相点，不要从旁打听！” 陈副院长先是心里暗叹一声，而后，悄悄用手肘撞了下穆主任，冲他打了个眼色。 孩子都这么大了，正是好面子的时候，哪能开口闭口就训话？ 给些引导，适当暗示，就够了！ 这小叔也真是，还没进门，就训斥个没停。 没准激起了叛逆心理，到时候闹得更凶！ 更何况，孩子刚受了伤，生了病，正是最脆弱的时候！ 穆主任平时也不会像今天这般激进，就是刚才没人应门，以为孩子出事给吓得够呛，惊魂没下，又被激出一肚子的火，这才忍不住多骂了几句。 收到暗示，他撇了撇嘴，也算配合地收起了刺。 他轻咳一声，挽尊道： “先喝粥，回不回家晚点再决定也行。” 穆云霖垂眸“哦”了一声，就乖乖地低头开始喝粥。 气氛似乎缓和了不少。 大概是真的饿了，一碗粥，穆云霖三五口就喝完。 穆主任看得眼角直抽，心里猜她到底饿了多久。 等她放下碗，就伸手拎起保温瓶，准备给她再添。 “不用了，我已经饱了。” 说着，她捂嘴打了个哈欠。 “有点困。” 第二千五百零八章 都给了一个人 听到她这么说，陈副院长和穆主任当即就要准备离开。 走之前，穆主任还是坚持帮她换药重新包扎了一遍，又问了一嘴： “你要是不想回家住，那就住仁和吧？” 把孩子一个人扔着不管，真不知道会出什么大事。 穆云霖无语： “我这点小伤就占一个床位，绝对是浪费医疗资源，爷爷知道了不打断我的腿才怪。” 穆主任抬手拍她后脑勺。 “你傻是不是？谁让你去抢一般床位，小叔出钱让你住VIP病房。” “不用！”穆云霖拍开他，将人往门口方向推，“我真没那么脆弱，也不用多请假，后天一早就正常回仁和。” 穆主任虽然这小侄女做事不靠谱，让人放心不下，但她的确还挺生龙活虎的。 这个年头的小孩都标榜需要独立空间，领地意识强得不行，侄女是这样，江小神医也是这样。 劝了两句，没劝服，他也只得妥协，叮嘱小侄女好好休息，不要乱跑，定时联系。 从屋里客厅走出单元门，十米不到的路，整整花了五分钟。 “砰”大门关上的瞬间，穆云霖脸上的笑容消失得干干净净。 他转身回到客厅，才刚坐下，手机铃声就像猜到他此时有空一般，适时地响起。 美人坐斜靠在沙发扶手上，一手撑着脑袋，并没有接电话的意思。 打电话的那人也犟上了似的，铃声响到自动挂断，挂断后再次响起，重复了三遍之后，没打算接电话的美人也终于受不了嘈杂声，面无表情地拿出手机，点了接听。 “明明你对几个‘假亲戚’还能给个笑脸，我也是你的亲哥哥，也不是我惹你生气，怎么就把气撒到我的头上来呢？” 手机那边传来一道轻快带笑的男性嗓音，更衬托突出美人的冷漠。 他冷淡不带半分情绪地开口： “你不往枪口上撞，谁会撒你的气？” 直指他是自找的。 “行行行。”男人宠溺道，“需要帮忙吗？” 美人沉默下来，男人只问了这么一句，便没再催促。 空气恢复了安静。 好一会儿，美人换了个姿势，坐直了身体、 “你手上能用的人，有多少？” “嗯……那就要看你想怎么用了。”男人笑了起来，“如果你决定回国，那我就算是死，也得凑出你需要的人数。” 美人抬眸，直视前方的电视墙。 “行，那你准备一下。” 男人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大概需要几天时间，准备好之后，我通知你。” 美人“嗯”了一声，便要挂电话，手机那边传来一声“对了”阻止了他的动作。 “娜娜那边，你决定怎么办？” 美人皱眉。 “娜娜的事情，我记得已经是过去式。” 言下之意，早就定好的事情，他没有想过要更改。 手机那边传来一阵遗憾的叹息声。 “行吧。” 谁让他的好弟弟把所有的例外和仁慈，都给了一个人呢。 其他人也只能受着他的冷漠了。 随即，他又说了第二个“对了”，道： “乔那边有消息了，他已经从江家的手转移到华国官方手上，华国官方顺着冯·史密斯的线，找到他有参与间谍活动的证据，我们动不了他。” 美人沉默了几秒。 “那就抹干净冯·史密斯和霍华德的所有关联。” “这一点你倒不用担心。” “其他相关小事，你决定就行，不用跟我说。” 冷漠的话语不仅没有刺痛手机那边的人，反而引来一阵愉悦的笑声： “我的好弟弟果然懂我，知道我是什么意思，那就由我全权接手了。” “挂了。” “哎，你还回明日豪庭嘛？你要是不回来，我就走咯？” 美人没有理会他的问题，直接挂了电话。 没有放下手机，而是点进了信息应用，修长的指尖飞快跃动，不一会儿就编辑了一句短信，发送出去。 之便就静静地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像沉思，又像等待，或者二者兼有。 不知道坐了多久，空气像死寂般，悄无声息。 外面阳光向西缓慢移沉到一个角度，毒辣之色要退未退之际，空气被一阵突然又刺耳的铃声划破。 美人抬了抬眼皮，波澜不惊地接了电话。 “说。” “先生，我们试过许多办法，找不到突破口。”手机那边的男人低声说道，声音里带着不难辨认的小心翼翼，“不过，我们从华国海关那边探查到，暮氏那批海货，应该全是石玉，所报的关税非常高，可以判断不是原石。” 不是原石，那就是已经经过一次或以上加工的石玉。 “嗤。”美人冷笑，“这个消息半个月前你们就已经给我报过一次，半个月什么新消息都没有。” 听筒里一片安静，连呼吸声都听不见。 半晌，手机那边的男人实在装不下去，只能硬着头皮，大着胆子开口： “我、我们查到，他跟深城郑家私下来往了几次，对比两年前的数据资料，他有可能再次通过郑家找研究密钥的专家……我们，我们判断，他可能找到新的玉石，那批货只是他的障眼物。” 美人垂下眸子，缓而慢地吐出字眼： “你们判断。” “你们做事全靠猜？” 手机那边的男人再次失声，即使有一肚子的话，想要说出来反驳回去，却也只敢想想，嘴巴是万万不敢吱声的。 上面的人一把脑门，下面的人只能叫苦连天。 美人大概已经习惯手下这种工作效率，情绪没有分毫波澜。 “这几天，不管你们手上有什么事，都给我放下，，我需要的是精准消息，懂吗？” “我允许你们放开手段，任何手段。” 男人如获大赦般，立即大大地应了声“是”。 “嗯，去吧。” 挂了电话，美人再次倚回沙发靠背上，静静地看着空白的天花板出神。 “再等几天。” “我也忍不下去了。” “以宁，乖乖再等我几天吧。” 低低的叹息声，在寂静空荡的空间里缓缓飘荡，久久不曾消散去。 第二千五百零九章 去广城叶氏 仁和，VIP病房。 叶棠从外面推门而进，也没往病房里看，直接拐进了浴室，洗了把脸，又换了身舒服的居家服后，才慢慢悠悠地进出来，转而又迈进了小厨房。 哼着小曲，给自己调了一杯滋养的饮品。 她浅浅地尝了一口，随即，满意地舒了舒眉，踮起脚，打开挂壁厨柜，拿了根玻璃吸管，放进杯子里。 做完这一切，她这才端着杯子，施施然地走进病房的正室。 外溢的欣喜之色，在她对上病房里的一双桃花眼后，瞬间荡然无存。 不仅喜色没了，她惊吓得失控地尖叫出声，端在手上的杯子，也被她抖掉。 清脆的“哐啷”声后，叶棠也终于看清那双眼睛的主人全貌。 惊吓转变成恼怒。 她指着端坐在沙发上的人，尖声骂道： “你怎么会在这里？！江家的家教就是这样教你，随便擅闯别人的私人空间？” 坐在沙发上的人，正是江以宁。 从叶棠进门，到她受惊懊恼，整个过程，江以宁像一个事不关己的旁观者，坐在那静静地看着，既没有擅闯的羞愧，也没有对叶棠的惊吓作出嘲笑。 叶棠跨过地上的狼藉，一个箭步冲到江以宁面前。 “江以宁，你知道你现在的所作所为，是在犯法吗？而我有权利报警起诉你吗？！啊？你说话！” 江以宁神色不变，掀着眸看，自下而上地望着她。 “叶女士对自己的法律意识要求不高，倒是对别人的要求还挺高的。” 叶棠皱眉。 “你还敢跟我狡辩？！” 江以宁偏头，状似不解地思考了两秒。 “狡辩？难道叶女士对别人的引导和教唆都是假的？比如昨天跟你搭话的那个年轻男人。” 已经提醒到这个程度，叶棠终于反应过来，江以宁这是上门兴师问罪。 再听她精准地说出信息，再傻也知道自己中计了。 她脸色黑白交错。 “你诓我？！” “那倒没有。”江以宁抬手，做了个请坐的手势，“我只是想知道，叶女士跟罗小姐在盘算些什么而已，我们谈谈。” 叶棠在原地没有动，胸口剧烈起伏，有些急促地喘着。 江以宁既不强迫，也不催促，视线在地上的狼藉停了一瞬，随即，便起了起来。 叶棠被她突然的动作吓得整个人抖了一下，下意识往后退去，视线紧紧地盯在女孩身上。 只见她径直走向呼叫机，拿起听筒。 “02室不小心摔了个杯子，麻烦你们让人过来收拾一下，谢谢。” 说完，入下听筒，她又转过身，看向叶棠。 “你还需要喝点什么吗？” 叶棠又惊又疑，根本看不清江以宁想干什么。 报复？恐吓？找借口对她出手？ 可这些，跟江以宁此时平和的模样，根本搭不上边。 如果她不想做这些，又为什么一声不吭地埋伏在她的房间里？ “江以宁，你到底想干什么！！” 不等江以宁回答，敲门声打断了房间里对话。 清洁过来了。 仁和的VIP服务质量非常高，清洁进来看见两个明显在对峙的女人，眼睛也没眨一下，利落地清理玻璃和水渍后，跟房里两人确定没有别的事情，就离开了。 前后不到十分钟。 房间就恢复到两人的对峙状态中。 江以宁回到她刚才坐的位置，重新坐下。 “放心，我没打算计较你的小心思，你不喜欢我，我一直都知道。” 女孩微仰小脸，唇瓣扬起一抹浅浅的弧度。 “我也不喜欢你，更不会把你放在眼里。” 叶棠瞳孔骤缩。 真诚而直白。 第一次。 两年前把这个女孩接回家，时间不长，发生的事情却不少。 两人没少对抗，叶棠也没少对这个女孩口出恶言。 可是……她自始至终，都站在“她是江以宁母亲，有教育的权利”的角度，做的这一切，理所当然，合情合理。 她没想到会有一天，听到这个女孩敢开口跟她说“我不会把你放在眼里”。 狂妄！放肆！ 叶棠生气，气得快疯了。 可当她的视线，对上江以宁那双眼睛、那神色，就一句指责、谩骂的话也说不出口。 就好像，在这里，在她和江以宁之间，主导者从来不是她，而是江以宁。 江以宁才是那个掌握控制权的那一个人。 意识到这一点的瞬间，叶棠胆怯了。 她说不出口，江以宁说得出口： “坐吧，我有话要跟你说。” 叶棠嘴巴开开合合，屈辱蔓延，最终也只能听话坐下。 此时此刻，她从来没有那么希望过，希望明倾函在她身边，让她有一个依靠。 可是，明倾函是她亲手赶走的。 江以宁大概能猜到一些叶棠的情绪，但她不会安抚，更不在意。 “我通知了明倾函明天早上过来给你办出院手续，你今天有空就收拾准备一下，明天十点准备到医院大堂集合，除了明倾函……叶清爱大概也会过来，你不要迟到。” 完完全全是一副通知的口吻。 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明明是她自己的事，却不给她说不的权利。 叶棠也没空注意这点小细节，她更害怕江以宁说的话。 “集合？你要带我去哪里？！” 江以宁淡淡地直视她，一字一句地回答： “去广城叶氏。” 叶棠双眼瞠大，整个人猛地站了起来。 “去叶家？！你去叶家做什么！！” 江以宁反问： “我去做什么不是显而易见吗？” 江以宁除了身上那点叶家的血缘外，跟叶家便再也没有任何交集，去做什么，一目了然。 就是为了解决这点血缘带来的麻烦和不悦。 叶棠喘着气，不敢置信地瞪着江以宁，心里是前所未有的惊恐。 她最担心的事，还是来了！ 为什么江以宁这人会这般恶毒！ 就是见不得她好！ 非要将她所剩无几的平稳通通毁掉才安心！ 叶棠忍了，没有忍住，冲江以宁大吼： “我不去！你也不准去！江以宁，我命令你，现在，马上，立即滚回你四九城的江家，永远不要再回来！滚！” 第二千五百一十章 是不是提线木偶 江以宁静静地等她吼完，安静下来，才不紧不慢道： “两年前，我未成年，你尚且拿我没办法，如今……你觉得大喊大叫几声，就能让我乖乖听话了？” 女孩说话时表情没有太大变化，淡淡的，语气轻飘地陈述一件事实，却又带着直白的刺，狠狠扎在叶棠的身上。 “人长到一个岁数，就要学会审时度势，没能力反抗的时候，该低头就低头，该听话就听话，凭着一个空壳身份，是拿不动指挥权的，叶女士，你觉得呢？” 语里语外，无不在讽刺叶棠仗着长辈的身份，对小辈指手划脚。 两年前是这样，两年后还是这样。 叶棠脸色白得吓人，身体摇晃了几下，嘴巴开合着，偏偏一个反驳的字也说不出来。 到了此时此刻，她才明白，两年前江以宁没把她放在眼里，才懒得听她说话，现在她有自己想做的事，才有目的地强硬起来。 怎么会有这种人？ 才十来岁的年纪，就嚣张成这样，不敬长辈，目中无人，她就不怕遭天打雷劈吗！ 看着叶棠急踹着气，一双眼睛恨不得剜人的样子，江以宁大概能猜到她的想法。 不过，她没有纠缠掰扯的意思。 话说到这个份上，聪明人早就懂得如何选择，蠢人……说再多，也不可能让一个人聪明起来。 “我已经把话带到，来不来，随你的便，只是，后果自负。” 说完，江以宁就站了起来，迈步往外走。 叶棠不是不想回广城，而是不想江以宁去广城破坏了她所剩无几的归宿。 明天……还有半天，有什么办法阻止她？ 哦是了，不想江以宁踏足广城的，不止她一个，还有叶清爱！ 叶清爱不是经常说自己是叶家人里最聪明的吗？ 总该有办法阻止吧！ 思及此，叶棠有些迫不及待想要拿出手机，给叶清爱打电话。 指尖才刚碰到手机的一角，前面正要走到拐角的江以宁忽然停下脚步，回头道： “对了，明天一起去广城的，应该还有叶清爱。” 叶棠手抖了一下，下意识抬起头。 对上那双冷淡清冽的桃花眼，瞬间，她就生出一股被人看穿的羞耻感。 仿佛在直白地暗示，她求救的对象，未必能救得了她。 江以宁没有等她回应，就走了。 关门声清晰地回荡，这次是真的走了。 叶棠在原处坐了好久，然而，胸口里盘旋的那股闷气怎么也无法消散，并且，越来越难受。 最终她还是没能按耐下去，拿出手机拨了一通电话。 一接通，也不等对面的人发声，她直接破口大骂： “你还有没有当我是妈？做事前就不能跟我商量一下吗？你有什么资格替我做决定！江以宁到底给你喂了什么迷魂药！我生养了你二十几年！就抵不过她的三言两语吗？！明倾函，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个妈没用，给不了你助力，你就想拿我去卖江以宁的人情，好换你的大好前程？！扒上江家——” 劈头被骂，找不到插嘴的余地，明倾函本想等她骂完，冷静些再开口，却没想到叶棠越说越离谱，越说越过分，越说越难听。 终于还是厉声打断了她的话。 “妈！你能不能冷静思考一下再说话！” 有些话出口就是刀子，伤到人就有伤口裂痕，关系再好，也扛不了几刀！ 叶棠并未因此而回归理智，声音吼得更大声： “你还敢怪我不冷静不思考？！你帮着江以宁对付我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我能不能冷静！” 明倾函深吸了口气，尽量缓和语气地解释： “我没有帮江以宁对付你！我一早给你发了信息，把回广城的事跟你说了！没有故意瞒着你，你不接我的电话，我也进不去VIP病房！能做的我都做了！” 叶棠喉咙一哽。 早上明倾函给她打了两次电话，她都没接，后面他就发了信息，但她也没看。 她是觉得，必须要给明倾函一些教训，让他记住后果。 明倾函呼出一口气，再开口，语气里多了一抹疲惫。 “妈，你还是没能认清，江以宁不是一般人，我们没有办法阻止江以宁做任何事情，难道你不觉得，她去广城，却没有通知我们，这才是最可怕的事情吗？” 跟着江以宁一起过去，至少能弄清自己到底是不是提线木偶，会不会有被抛弃的一天。 知道了，才能提早做打算。 被瞒着，什么都不知道，浑浑噩噩，才是最可怕的。 江以宁已经表达过一次“狂妄嚣张”，明倾函又再次点明“我们没有办法阻止江以宁”，事实摆在眼前，逃无可逃，叶棠崩溃大哭。 “为什么！为什么！她为什么就非要毁了我不可！什么同卵双胞胎！叶家人不说，她就不能也当作不知道吗！不管有没有同卵双胞胎，她身上就是流着叶家的血！既然改变不了事实，她为什么就是不接受！为什么就是搅得所有人都不安宁！” 明倾函没吱声。 他并不认同叶棠的话。 即使是同卵双胞胎，有同样的DNA，有摆脱不了的血缘，也不是叶家混淆别人双亲的借口。 如果这都能得过且过……从江以宁重视江家的样子，那孩子分明就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又怎么办可能觉得谁当她母亲都无所谓？ 江以宁有权利搞清楚真相，叶棠也有权利不配合，但她没资格摁下江以宁的权利。 说到底，还是叶棠的私心和面子在作祟。 等叶棠哭累了，哭哑了，明倾函才低声道： “妈，不管结果是怎么样，我都在你的身边，你跟你的血缘是真实不掺假的……你回头看看我吧。” 不要再盯着那些虚假的繁荣了。 叶棠不停地哽咽抽泣，也不知道有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 明倾函想再多劝几句时，她忽然道： “我累了！” 言下之意，就是不想再聊下去。 明倾函噎了下，只得道： “行，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去仁和接你。” 第二千五百一十一章 罗斯夫人的联系方式 明倾函挂了电话，叶棠一个人坐在VIP病房里，面对布置精致的病房，心里怎么都没办法平复下来。 一想到未来可能又会变得乱七八糟，她就怎么也接受不了。 叶清爱已经帮不了，唯一的儿子也不站她这边，叶家其他人全都是偏向江以宁的，她真的想不到谁还能帮得了她。 就连她能想到有用处的，江以宁口中说的那些“提到她就会有危险”，还是江以宁对她坑的陷阱。 叮—— 通知铃传出来的声音，将深陷困境，无法走出来的叶棠惊醒。 她愣了愣，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起身走向固定在墙上的内线固话。 “喂？” 电话是医院VIP服务那边打过来。 “叶女士，有一位女性访客想探望您，姓罗，证件上名字叫罗歆婷，请问，您要见吗？” 罗歆婷。 叶棠眸子闪了闪，还没来得及思考，嘴巴就先吐出答案： “见！” “你让她上来！” VIP服务那边的人应了。 挂了电话后，叶棠在病房里转圈圈来回踱步，这才开始认真思考起来。 上一次罗歆婷来的时候，她就觉得这小姑娘是带着目的，而且……目的多半是冲着江以宁去的。 罗歆婷嘴上说得好听，什么想为了家族生意，要跟江以宁搞好表面关系。 如果放在两年前，听到那些话，她也许会因为明家和罗家的未来姻亲关系，爱屋及乌，就相了那些话。 但，没有如果。 两年后，她的世界再也没有一个叫明倾城的爱女，明家也早就倒塌被瓜分，她叶棠，跟罗家再也没有半分关系。 她看清罗家人的嘴脸，也清楚罗歆婷到底有多不喜欢江以宁。 现在没有人能帮得了她，那，不喜欢江以宁的人，又能不能帮到她呢？ 如果，她以江以宁亲生母亲的这层关系，去插手江以宁背后的人际关系呢？ 如果江以宁有了处理不完的麻烦，是不是就不会来祸害她的人生？ 叶棠也不知道，只剩下半天，能做些什么，但，她知道，她绝对不能坐以待毙！ 转了好几圈，门铃终于响了。 叶棠一个箭步冲过去，猛地拉开门。 门外的人没有防备，被吓了一跳。 罗歆婷惊疑地退了一步。 “叶阿姨？” “进来。” 叶棠开了门，又催了一句“快点”，就往回走。 罗歆婷微微皱眉，往病房里看了眼，没有立即往里走，而拿出手机，飞快地编写发了个信息，这才迈步往里走。 叶棠的举动在罗歆婷眼里，非常可疑，有那么瞬间，她甚至怀疑叶棠是不是在病房里，给她设了个仙人跳之类的局。 不过，走进去后，里面并没有其他人，她才放下一半的心。 收拾好情绪，罗歆婷卖乖地把果篮放到茶几上，刻意地甜笑： “叶阿姨，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我看你好像有些思绪不宁的样子？” 叶棠已经没时间东扯西扯，不理会她的问题，张嘴就问： “你上次来，跟我说，江以宁跟你家现在合作的外资老板，关系很好，是不是？” 罗歆婷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脸上尽量维持着讨好的模样，笑道： “是啊，叶阿姨怎么突然这么问，是有什么事吗？” “你应该有那外资老板的联系方式吧？”叶棠好像不知道客气为何物似的，直接伸出手，语气带命令式，“给我。” 天知道罗歆婷到底花了多大的力气，才没让自己露出鄙夷的嘴脸。 这个神经病老女人，是不是疯了？ 外面不知道多少人想要罗斯夫人的联系方式，也就她一个这么不要脸地开口要！ 如果她不是带着任务过来，她还真不想应酬这个疯老女人！ 一个叶家边缘人，当自己还是二三十年前的叶家千金大小姐呢！ “叶阿姨，你真会开玩笑，我怎么可能会有罗斯夫人的联系方式呢？罗斯集团可不是普通公司，随便什么人都能找过去的。” 打了一棒子，罗歆婷也没忘记给个甜枣。 “不过，叶阿姨你怎么会突然想要罗斯夫人的联系方式？是不是有什么问题需要解决？要不，你跟我说说，也许我听完，能帮得到你呢？” 叶棠是急疯了，但也没有完全把脑子扔掉，罗歆婷话里的暗示，她都能听得明白。 是她太急了。 安静一些。 她还有半天时间！ 叶棠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罗歆婷，你跟江以宁起冲突，影响到你家跟外资的合作，你应该很讨厌江以宁，才跟她闹起来吧？我可以帮你，把江以宁和那位……罗斯夫人的关系搞坏，这样一来，你就不用再忌惮江以宁了，不是吗？” 话里的暗示，已经不能说是暗示了，简直就在明示，罗歆婷以后可以随便欺负江以宁。 罗歆婷眸子微瞠，有些不敢相信地看向叶棠。 这疯女人，果然真的疯了啊？ 叶棠的提议很让人心动，且，跟她的任务也不冲突。 只是……这里面真的不是个局吗？ 自从明家倒后，罗家抽身自保，叶棠也回了广城，两家之后再也没有联系。 上次叶棠对她的态度也冷得很，明显不待见她。 而江以宁，怎么说都是她的女儿。 叶棠等了会儿，没等到罗歆婷的答复，又见她正一脸犹豫的表情，咬咬牙，也不瞒了，以自己的角度把能说的，都给她说了说。 “……就是这样，江以宁就是一只养不熟的白眼狼，她从来没当我是妈，我也不想当她的妈，那我就没必要跟她客气。” 罗歆婷眨了眨眼，对叶棠说的“江以宁为了保住自己在江家的荣华富贵，要拿我打击叶家，从而对江家表示忠心”这话顿时信了大半。 这才是真相。 江以宁就一个养女，不做点什么，怎么可能入得了江家那种豪门的门槛？ 一想到那个总是狂妄嚣张得没边的贱女人，在江家里竟然被卑微得像条贱狗，罗歆婷心情顿时好得不行。 那个贱人，想保住荣华富贵，继续在外耀武扬威，而对血缘亲人出手，也变得合情合理。 “叶阿姨，这事……嗯……我自己真没有决定权，要不你等我一下，我问问我爸和我哥？” 第二千五百一十二章 捡了个大便宜 罗歆婷拿着手机去了洗手间打电话，大概过了二十分钟，才出来。 叶棠听到动静，立即迫不及待地追问结果。 “叶阿姨，你冷静一下，说我说！” 最后三个字，罗歆婷咬音很重。 叶棠皱起眉头，听出她的言外之意。 有条件。 也在意料之内。 叶棠吸了口气，点头。 “你说。” 顿了顿，又补了句： “快点！” 罗歆婷“噗”地笑了声。 “叶阿姨，你不用着急，就算我哥现在就给你联系方式，你也不能立即找过去。” “罗斯夫人不在内国，跟我们有差不多十二个小时的时差，她那边正好半夜，你现在打过去，只怕没能让她讨厌江以宁，就先自招了厌烦。” 叶棠捏紧双拳，沉默了几秒，才不情不愿地吐出“我知道了”四个字。 罗歆婷满意地笑了。 “叶阿姨，我刚才给我爸电话，他问了董事会的意见，也努力帮你争取，才让董事会同意帮你联系罗斯夫人。” 这话意思是，你欠我罗家一个人情。 叶棠不是傻的，哪里会不知道罗家人的花花肠子。 不就欠人情么？ 她叶棠手上还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他们想要，也得她给得出！ “我知道，以后有机会，我一定会好好谢谢你家的帮助。” 大话谁不会说，一句承诺而已。 “叶阿姨不用客气。”罗歆婷笑着客套，随即，话锋忽然一转，又道，“不过呢，叶阿姨，你也知道，这里面涉及商业的事情，所以呢，罗氏董事会也有要求。” “你说。” “我们不能直接把联系方式给你，所以必须由我们这边来担任中间人，帮你联系，这是条件一，条件二，为了保证整个过程都没有伤害罗氏利益的可能性，你和罗斯夫人交流的过程里，我们罗氏的人，要旁听。” 最后一句，让叶棠迟疑地皱起眉头。 她找那个什么罗斯夫人，不是搞好关系，而是要破坏对方跟江以宁的关系，这种情况下，大多数的话，都不会太好听。 等于她在背后说别人的坏话，旁边有人全程听着。 这如何能舒心得了？ 罗歆婷看了叶棠纠结的脸色一眼，心里大概能猜到她在纠结什么。 当下便笑着道： “我们也不是想听你的私隐，只是为了保证自身的利益而已，毕竟，你是江以宁的亲生母亲，我们也要担心你是不是为了给江以宁出气，跑来坑我？” “叶阿姨，你也可以自己指定一个罗氏人当这个旁听者，比如……我。” 叶棠抬起眸子。 如果是罗歆婷的话，知根知底，那的确会少了很多负担。 “好！条件我都答应了，我什么时候能跟那罗斯夫人通上话？” “晚上八点左右，罗氏正好跟罗斯集团M国总部有一个视频会议，罗斯夫人也会出席，到时候会议快结束的时候，就能让你跟她对上话。”罗歆婷低头看了眼时间，“还有几个小时，要不，你跟我去吃个饭，再一起去罗氏，时间也差不多了。” 叶棠张了张嘴，忽然想起什么，要答应的话瞬间咽回了喉咙里。 “不行！江以宁安排了很多眼线，监视我的一举一动！你过来我这，她应该已经知道了！” 想起那个死丫头设局坑她，叶棠心里就忍不住来气。 “你先走吧！我晚上自己想办法过去！对了，你记住！路上不管遇到什么人跟你搭话，你都不要透露我们聊天的内容！” 罗歆婷闻言，惊讶地挑了挑眉。 怪不得叶棠会突然这么痛恨江以宁，原来是要反击江以宁啊！ 啧啧，母女相残的戏码，就是好看。 “行，我记住了。” 罗歆婷见聊得差不多，便准备离开，屁股刚抬，忽然想到自己身上，还挂着任务呢。 屁股一放，又坐了回去。 已经是合作关系，罗歆婷也不绕圈子，直接就问： “对了，叶阿姨，我听说江以宁这几天要请假，不回仁和，你知道她请假是要去哪里干什么吗？” 叶棠沉默了一瞬，本不想回这个问题，但晚上也还需要罗歆婷帮忙。 只说去向，谁又能猜到江以宁想什么呢？ 何况，明天她还能不能去，也是个未知数！ 想通后，她便道： “我听说她好像是要去广城，只是听说，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你知道的，我跟她关系并不好。” 罗歆婷心想，可不是嘛，都要亲自出手挑拨女儿的人际关系了，能好才怪。 有一个地点能交差就行。 她没有深究的必要。 “哦，这样，没事，我就是多嘴问问，只要确定她不是想搞我们罗氏就行，你也知道，我跟她刚闹了不愉快，不得不关注她的一举一动，防止她放冷箭。” 今天真是意外顺利，加意外收获啊！ 本以为这疯女人会很难搞，没想到被她捡了个大便宜！ 希望叶棠给点力，不要让她失望！ “那我先回去了，叶阿姨，咱们晚上见，记得啊，是晚上八点，别晚了，到时候见不到，可不能说我没有帮你。” …… 的确如叶棠所料，罗歆婷来找叶棠的消息，在罗歆婷进房间的第一秒，就送到江以宁的耳里。 江雪照着手机传过来的信息，念了一遍，抬头看向自家小姑娘。 “要不要做点什么？” 上一次还是找安保把人撵走的，在这个骨节眼里，又放人进去，不用想也知道叶棠还在挣扎呢。 江以宁头也不抬，双眼盯着屏幕，指尖在键盘上快速跃动。 “不用。” “她不想去就不去吧，我也不是非她不可。” 江雪瞄了小姑娘一眼，知道她刚跟瑞景那边开完小会，有一大堆数据BUG要处理，正是最忙的时候，应了一声，便也不再打扰她。 诚如江以宁所言，一个小小的叶棠，还左右不了任何事情。 嘴上应了，什么不做也不可能。 江雪转手就把消息发给了向以轩。 毕竟，向以轩这次来深城，就是要“伺候”叶家人的，叶棠自然也归他管。 第二千五百一十三章 交集不多 晚上九点半，罗氏高层会议室。 八点就来到罗氏的总部，在外面等了一个半小时，会议室的门终于打开。 等人差不多走完散开，最后才从里面走出一个微胖的中年男人。 他站在会议室门口，朝叶棠的方向看过去，歉意的笑中，又带了一抹刻意生疏的客气，道： “抱歉，叶女士，让你久等了，你可以进来了。” 叶棠脸色不好，想到即将要来的事情，还是把那口气给忍了下来。 她一声不吭地站起来，迈步朝会议室里走去。 罗歆婷跟在她身后。 罗父也没把她的态度放在心上，边领着人走向一个位置，一边道： “我已经跟罗斯夫人打过招呼，她说可以抽出十分钟时间给你。” “罗斯夫人是一个非常注重时间观念的人，叶女士，你说话的时候，最好看着些时间，毕竟，那些外国佬最喜欢搞个人规矩，标榜特殊，说话也直白霸道，不会给人留脸面，你注意些吧。” 叶棠默不作声，也不知道有没有把话听进去。 说话间，叶棠已经被引到一个位置前，台面上放着一个笔记本电脑，屏幕亮着，正打开着一个登陆页面。 罗父伸手在键盘上操作了几下，页面很快就跳转，进入一个双向同步视频平台。 大窗口显示对面的画面，小窗口则是自己的画面。 此时叶棠已经看到了自己这边的画面，而大窗口那边镜头还是黑的。 显然，那边的人还没有登陆。 罗父瞥了叶棠一眼，见她脸色更难看，大抵能猜到什么，便多嘴地解释了句： “我们刚散会，罗斯夫人说了要回办公室再进行个人谈话，你等几分钟吧。” 听了这个解释，叶棠心情好了些。 罗父把她的微表情看在眼里，借着她看不见的角度微微摇了下头，脸上多少有点鄙夷的神色。 粗浅的女人。 这时，一直跟在叶棠身边的罗歆婷适时开口： “爸，这里有我就行，你去忙吧！” 罗父点头。 “行，那我先出去吧。” 罗家父女视线对上，打了几秒钟的眉眼官司后，罗父转身离开。 等自己父亲走后，罗歆婷跟叶棠隔着两个位置，拉开椅子。 “叶阿姨，那我就坐在这里了。” 口头上通知一遍后，她才坐下来。 叶棠视线盯在黑漆漆的大窗口，心里把罗家父女口中总结出来的“罗斯夫人”形象，代入即将开始的谈话，她尽可能地预想了一些开篇情景，好方便自己寻找合适的切入点。 过来罗氏前，这几个小时，她并没有闲着。 尽可能地收集了“罗斯夫人”的信息，和她怎么认识江以宁。 期间甚至给罗景曜也打电话，打听了。 只是罗景曜一个劲地追问她找罗斯夫人的目的，为了应付他，还浪费了不少时间。 不过，总算有回报的。 她在其他渠道怎么也搜集不到的信息，就从他嘴里问了出来。 无法否认，消化掉这些消息，她心里就更难受了。 因为……江以宁，比她想象的，还要优秀。 如果江以宁没有被抱错换走，如果江以宁从一开始就是她的女儿，由她一手抚养长大，如果江以宁就是明倾城…… 那么，她身上那些亮光点，是不是就会记上她的一笔功劳？ 江以宁就是由她一手培养出来的，最完美的天才少女。 但，现实没有如果。 现实是，她跟江以宁站到了对立面上。 到底不是她教养长大的—— 眼前画面闪烁，拉了叶棠涣散的思绪，她的注意力一下子全落到电脑屏幕上。 本来黑漆漆的大窗口，已经显现出画面。 一个女人坐在了镜头前。 第一眼的直观印象是，她很瘦，瘦得过分，第二眼就被她面容、神色，眼神所组成，再反映出来的气势给抢走了感受。 并不特别亮眼的容貌，却带着一股说不出的气势，仅仅就这样坐在镜头前，什么也没做，什么也没说，就莫名让中棠心生敬畏。 叶棠的气势一下子被削弱了不少。 对方没有说话，乍一看像在走神似的。 叶棠准备了很多，偏偏没想到对方的形象是这个样子的，她准备的那些平等对话的开场白里，或多或少都带了点高位者意味的姿态。 在她的惯性思绪里，叶家在许多领域都是处在高位，占有主导权，而她是叶家人，自然也有资格享有这份主导权。 对，她是叶家人。 比较过气势，也无所谓，她生来就在高位，不受外在因素影响。 “你就是罗斯夫人？” 叶棠开了口，大窗口上的女人眨了下眼睛，像是回过了神。 女人唇瓣动了动，浅浅地勾出一个角度。 “是，叶、棠女士，以前听说过你的名字，没想到竟然能在有生之年真正见你一次，我很高兴。” 叶棠被她这话弄得一懵，有些弄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以前听过她的名字？ 什么时候？ 不管答案是什么，罗斯这话已明确把自己的位置放在叶棠之下。 也等于把这次谈话的主导位置，交给了叶棠。 这话在叶棠耳里听来，镜头那边的女人也许真的有一定的身份地位，但跟叶家比，还是要往后站一站。 那么，要说的话就变得简单了。 “我也很高兴能认识你。”叶棠意思地客套了一句，随即，便直接进入了正题，“罗斯夫人，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找你吗？” 镜头那边的女人动了动，调整了坐姿，整个人斜靠在椅子扶手上。 迫人的气势淡了些，多了几分慵懒的味道。 “能猜到一些。”女人浅笑，“我跟叶、棠女士的交集并不多，大抵……是找我谈以宁的事吧？”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叶棠总觉得这个女人，在喊她的名字时，总有一股说不出的感觉。 好像在强调什么似的。 两人都是第一次见面，如她自己所说的，两人交集不多，除了江以宁，就再也没有别的了。 可以强调什么？ 叶棠拧眉，将这些不讨喜的感觉暂时放下，强迫自己专注眼下的话题。 “是，我找你，就是要聊江以宁。” 第二千五百一十四章 女人微微点头，抬起左手，朝镜头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你说。” 有了身体动作，叶棠注意到，对面这个女人，似乎没有右手？ 不过，现在也不是点评别人身体的时候。 她直接了当地开口问道： “你知道江以宁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吗？” 女人脸上露出些惊讶的神色，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 “叶、棠女士，找我找得那么着急，就是要问旁人，你的‘女儿’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她低低地呵笑了声。 “我怎么觉得，这个问题，有些不怀好意思呢？叶、棠女士，罗先生应该有帮我转达过吧？我只能空出十分钟的闲暇时间，现在……” 女人抬起左手，动作刻意地看了看腕表。 “已经过了一分钟四十多秒，你确定要把时间浪费扯皮上吗？” 言下之意，是让她直接说出真正目的。 叶棠这才真正意识到，这个女人，跟她之前相处交际过的贵妇名媛不一样。 对方不仅一句就猜到她的目的，并且，毫不讲究情面和余地。 态度也更强硬。 叶棠感觉到自己的手心已经冒出些冷汗。 不过，她很快就调整过来。 对方聪明也是好事，她还能少绕弯路，不是吗？ 沉默了一瞬，叶棠吸了口气，看着屏幕上女人的双眼。 “行，那我就直说吧。” “我听说，在四九城时就跟江以宁来往了好几次，也是因为这几次来往，让其他人有了你对她很好的印象，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是，因为你的举动，让其他人对她多了想法，有讨好的，也有想通她认识的，这些，你应该都知道吧？” “嗯，我都知道。”女人应了声，状似思考地偏过头，笑问，“叶、棠女士的意思，是指我给以宁添麻烦了吗？” 不等叶棠回应，她便自顾自地摇头，否决自己的给出的答案。 “嗯……不对，回想叶、棠女士刚才的话，听着的意思，不是我给以宁添麻烦了，而是我给叶、棠女士添麻烦了，对吗？因为我给以宁带来了风头，也带了权力，以宁手上多了权力，就多了话语权，从而挤压了叶、棠女士你的话语权？” “所以，叶、棠女士，你是因为说不上话了，就找到我这边来，试图要求我收回给以宁的权力，好让你手上的份额能回来，是这个意思吗？” 一针见血的猜测。 遮羞布被人当场扯开，露出她最难堪的部位，让她无所遁形地形在阳光底下。 这种感觉，跟被人当面侮辱，没有任何区别。 叶棠脸色顿变。 “你——胡说什么！” 罗斯夫人依然是那副淡然从容的神态，只是嘴角那抹浅淡的弧度加深了一些，饶有兴味地反问： “哦？难道是我猜错了吗？” “那，叶、棠女士，你想表达的真正意思，是什么呢？说说看？” 叶棠被堵得哑口无言，嘴巴开开合合，就是挤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 过来罗氏之前，她设想过设多可能性，唯独没想过会被人当面嘲讽得颜面尽失。 偏偏镜头对面那个女人，字典里就没有一个叫“适可而止”的词。 “怎么？说不出来吗？” 叶棠忍无可忍，拍桌而起，冲着电脑屏幕怒吼： “你闭嘴！” 怒吼声音落，屏幕上那个一直淡然无波的女人脸色忽然一冷，眸光锐利地射向叶棠。 她忽然气势全开的模样，哪里是叶棠这个养尊处优，没经历过风浪的温度贵妇能应对的。 明知道隔着屏幕，隔着一个太平洋，对方根本不可能拿她怎么样，她还是被吓得下意识往后退去。 “呵。” 不知道是什么触动了镜头那边的女人，她身上的冷漠凛冽的气势，忽然转变成怒火。 她冷笑了一声，讥讽道： “见了叶棠女士之后，我忽然庆幸起来，以宁没养在你的手里，不然，还真不知道会被毁成什么样子。” “她倒是有先见之明。” 叶棠被她的话气到，压根没把她最后那一句听进去。 气在头上，也不怕她的眼神气势了，破防大骂： “江以宁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她养不养在我的身边，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你以为她能有多好？她讨好你，也不过是为了沾你那点光，就跟她赖在江家不走是一个道理而已！听几句好话，就当真了？什么罗斯夫人，叫得那么响亮，也不过是个被人逗得团团转的傻货罢了！” 女人在她大骂时，也没出言打断，任由叶棠又吼又跳地发泄，她全程冷眼看着。 直到叶棠骂完，她才不咸不淡地反问道： “说完了吗？十分钟快到了。” 言下之意，这次“见面”就到此结束。 叶棠哪里愿意，什么目的都没达成，明天的行程就一点也改变不了。 她甚至忘记了自己要做的是“挑拨”，而不是威胁： “从今天开始，你不准再接近江以宁！” 罗斯夫人冷冷地看着她。 “你用什么身份，跟我说这句话？” 叶棠咬着牙，胸口剧烈地起伏。 “我是江以宁的母亲！有身份有资格要求你不准靠我的女儿！” 罗斯夫人闻言，沉默了。 叶棠见对方无话可说，以为自己终于占了一回上风。 喘了几口气，缓下激动的情绪，冷静了些，正想再说几句警告的话。 还没来得及开口，只见屏幕那边，女人忽然放松身体，缓缓地向后靠去。 她下巴微抬，似笑非笑，却说了一句惊吓的话： “你是吗？” 叶棠闻言先是一愣，有些没反应过来，她这话是什么意思，慢了半拍才联系起自己说过的话。 你是吗？ 你是江以宁的母亲吗？ 叶棠瞳孔骤然一缩，整颗心脏就像要跟出胸膛一般，怦怦激跳。 不，不可能。 她问的不可能是这个问题。 这女人怎么会知道……思绪一断，她猛地反应过来，对方还是有可能知道的。 江以宁告诉了她。 对，还有这个可能。 冷静些。 叶棠一手按着胸口，瞪着屏幕上的女人。 第二千五百一十五章 她冷笑一声，讥讽道： “她就是这样跟你卖惨的？我总算是知道了，原来江以宁在外面是这样抹黑我的！” “呵。” “除了说她不是我亲生之外，她还跟你说了什么？我像个后妈一样，欺凌她？侮辱她？打压她？她就是这样对外人抹黑我，对吗！那她有没有说过，她在明家又做过些什么事！为什么大家没有像疼爱亲生孩子那样，疼爱她？她没有说吧！” 叶棠越说越激动，说到最后，几乎是在咆哮。 屏幕那边的女人连眉毛都没有挑动一下，反而像被引起了兴趣般，追问： “所以，你真的欺凌，侮辱，打压她了？” 叶棠脸色一僵，矢口否认： “我没有！” 随即，像狡辩般，辩解道： “物质上该给她的，我都给了！明家不只她一个孩子，她刚回家，跟家里人关系生疏，不是很正常吗！谁家的感情不是慢慢处出来的？！她想要一步登天，我给不了，这也不是她抹黑我的理由！” 再想想她背后的那事情，不管是盛梅林的徒弟阿宁，还是Calm的主设计师N，在她回明家时，都早有名气，她却一个字没有提。 是她自己先没有对家人坦诚相待，能怪别人处处防备她吗！ 她怎么还有脸恶人先告状，借血亲卖惨换取各种资源！ 罗斯夫人点点头。 “嗯，没有欺凌、侮辱、打压，只是冷暴力了而已，你是这个意思吗？” 叶棠闭上嘴巴。 她已经不想再跟这个女人说下去了。 不管她说什么，这人总能拐着弯偏向江以宁。 明显带着一己私欲。 既然喊不醒装睡的人，她也不想继续讲道理。 “我懒得跟你继续诡辩下去，你听着，我不管你是谁，我警告你，不准再接近江以宁，否则，就别怪我不客气。” 也不给机会对方追问“怎么不客气”，叶棠手一抬一按，就把笔记本电脑用力合上。 眼睛耳朵清静下来。 死寂并没有给叶棠带来多少安宁。 此时此刻，她不知道多想大哭一场，好把胸口里那股憋闷给发泄出来。 江以宁。 自从这个名字出现，她的人生就再也没有了宁静。 只有无穷无尽的失去和毁坏。 明天……明天之后，她的人生又会变成什么样？ “叶阿姨，原来，江以宁不是你的女儿啊？” 叶棠正沉浸在自己痛苦的思绪中，耳边忽然传来一道好奇的声音。 她猛得扭头，就看见罗歆婷脸上带着恶意探听的好奇。 情绪激动之下，叶棠早就忘记旁边还有一个罗歆婷。 越是不想被人知道，就越是阻止不了传播。 叶棠怒道： “你没听到我说的话吗！是江以宁自己到处乱说！这些只是她不想离开江家的伎俩而已！” 罗歆婷跟叶棠不同，她一直处在理智的状况，更没有激动失控，自然没有听漏那些细枝末节。 在她看来，叶棠的激烈反驳，更像是心虚，不想承认事实。 她偶尔也会留意江以宁在四九城的情况，特别是最近，家里情况好转，她余裕也多了……江以宁是江家的养女，身份低微，虽然也听说江家人为她正名过几次，但不是亲生的，就是不一样，别人就是会咬着这一点。 不过，之前她从来不会拿这个吐槽嘲笑江以宁。 不是江家的千金，但也是叶家的千金，身份总归是有的。 她家的家境，比着叶家，还有着一段距离，而江以宁，也还是能仗着叶家人的身份压着她，那还有什么嘲笑的？ 现在……没想到今天竟然听到这么个劲爆消息。 江以宁不是江家的千金，也不是叶家的，她就是个野种！ 一个野种！ 还有什么，能比这个事实，更能让人感到无比绝伦的愉悦呢！ 罗歆婷丝毫不把叶棠的话听进去。 她拉着椅子，朝叶棠滑近一些。 “叶阿姨，我觉得不是江以宁到处乱说，刚才听着罗斯夫人的话，我感觉她应该知道些什么，不如，咱们再联系过去，问问她江以宁母亲——” 叶棠恼怒地打断她： “罗歆婷！够了！” 她吸了口气，重新压低声音： “谢谢你们罗家的帮忙，这个人情，我会还的！今天就先这样吧，我累了，先走了。” 冷硬地说完该说的客套，叶棠转身就走。 罗歆婷“喂”了一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气得直跺脚， 不谈就算，她会自己看着办！ …… M国，某高楼大厦顶层。 罗斯夫人的贴身生活助理，将一杯温水放到她的面前，低声哄道： “老板，你先喝点水，别生气。” 罗斯夫人靠着椅背，泪珠从她紧闭着眼晴一颗颗地挤出掉落。 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这样默默又静静地掉着泪。 平静，却透着汹涌的悲哀。 跟了这位老板将近二十年，她只见过对方哭了两次。 上一次已是十年前，罗斯先生去世的那一天。 助理劝了两句，没有得到一丝回音，心里暗叹，抽了面纸，细细地为她拭掉泪。 还好，罗斯夫人本来就不是一个过于感性的人，情绪很快就控制住。 伸手拿过助理手上的纸巾，随便发摸擦了一下，纸巾揉成团，往桌面上随便一扔。 人便恢复了往日冷静沉着的模样。 罗斯夫人开口，声音还带着些异样的沙哑： “Y国那边有没有消息传来回。” 助理低下了头，有些惭愧： “……没有。” “对不起。” 这个任务已经交待下去将近一件，却至今没能找到任何有用的突破点。 向来以能力著称的团队，早就被打击得不行。 他们不得不开始怀疑自己的能力。 罗斯夫人轻轻叹息，忽然，竟低笑了起来。 “不怪你们。” “她是一个很优秀的人，不然也不可能在那种情况下，还能为自己的孩子找到生路。” “如果能轻易被你们翻找出来，我才叫担心呢。” 助理看着她。 “那老板，我们还要加大力度去查吗？” 罗斯夫人沉默了下来。 第二千五百一十六章 有没有能力查出来 助理不敢打扰她思考，安安静静地站在一边。 罗斯夫人将挂在脖子上的细链子勾起，带出藏在衣服底下的怀表。 她把怀表拿下来，没有打开，用指腹细细地摩挲着怀表上的雕花。 好半晌，就在助理以为她不打算回应问题的时候，罗斯夫人忽然开口问道： “这两天，深城发生什么事？” 助理闻言，立即支棱打起精神，拿出备忘平板，道： “罗家向我们请求见面的时候，我查过，只有一个叶家人去仁和找了江小姐，除此之外，表面上并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另外，罗家人和罗歆婷还算安分，并没再舞到江小姐的面前。” 助理到底跟了罗斯夫人多年，知道她问题的重点，便也着重地围绕重点作回答。 “去找江小姐的那个叶家人，跟江小姐是同校校友，去年还曾住在一个宿舍，关系不算太好，也没有太僵硬，因为没有直接渠道，我们不好猜测她找江小姐的原因。” 罗斯夫人一只手撑着侧脸，另一只手不住地回来摩挲着掌心里那只小巧的怀表。 “给罗歆婷打个通电话。” 助理瞬间便猜到她的想法，立即拿出手机，找到罗家人的联系方式，把这通电话打了出去。 然后，再把手机调整为外放，才放到罗斯夫人的面前。 嘀嘀几声后，电话被接通。 一道语气十分不耐烦的声音透过听筒外放传出： “喂？谁啊？” 罗斯夫人淡淡开口： “我姓罗斯，罗小姐，我想你应该知道我是谁。” 才刚听完罗斯夫人和叶棠争论的全过程，还不到半小时，声音正熟悉着呢，又听到对方报上“罗斯”二字，罗歆婷立即对上了口，声音里那些不耐烦全没了，取而代之的是小心翼翼。 “罗、罗斯夫人？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刚才在我和罗氏的日常会议前，令尊突然代叶女士转达想跟我谈话的要求，由于时间比较紧，我没有当场追问原因，为什么叶女士会想要找到我‘聊天’。”罗斯夫人声音听着浅淡，不紧不慢，却透着一抹难以忽视的强势，“但我想，罗小姐应该知道原因，对吧？” 罗歆婷听得头皮一阵发紧。 她不蠢，听到罗斯夫人这么问，就知道，这是要兴师问罪了。 想想也是，叶棠跟她“谈话”时的态度可不是一般的差，都直接威胁上了，最后还无礼地挂了电话，罗斯夫人能不生气？ 但，为什么要问到她身上来啊！ 上一次，因为江以宁得罪了这个残废老女人，她不仅被按头道歉，还挨了打。 可以说是吃尽了苦头！ 明明她全程都没有出来刷存在感，给她爸出主意的时候，也特意要求一个字都不要提到她，免得这残废老女人想起来，又不高兴。 结果，这人谁都不找，直接一通电话就打到她手机上。 这话听着，她甚至有一种，罪名已经悬在头顶上的感觉。 关她什么事啊！ 罗歆婷脑子飞快地转，焦急想要把自己摘出去。 “这，罗斯夫人，我也不知道……可能是上次，我，我和我家人去找江小姐道歉的时候，无意中提到过你，就，就把您牵扯了进来……” 被追问得太突然，罗歆婷根本没多少时间思考，脑子闪过许多碎片，她没来得及串联思考，就被迫挤出借口。 殊不知，这句话的漏洞巨大。 罗斯夫人笑了声，声音里却没有丝毫笑意。 “道歉的时候，提到我？” “所以，罗小姐道歉时，叶女士也在场？” 罗歆婷猛地反应过来，但话已经说了出来，想收回来已是不可能，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扯下去。 “是、是啊……叶、叶女士是江小姐的母亲嘛……” “原来以宁跟她‘母亲’关系那么好呢？” 听到这句话，罗歆婷已经不敢再说话了。 如果这通电话，是在刚才那场视频通话之前的话，她还能试着忽悠，但—— 叶棠才声嘶力竭地演绎了和江以宁的关系有多“好”，她再癫也不能拿罗斯夫人当傻子耍。 电话里面，一阵冗长的沉默。 压得罗歆婷快要喘不过气。 大抵终于花光所有耐心，罗斯夫人下达最后通牒： “罗小姐，我可以给你最后坦白的机会。” 罗歆婷此时此刻，也算是彻底明白，手段上，自己玩不过这个残废老女人。 再也不敢硬扛，她还是坦白了。 只是，言语上做了点修饰。 “对，对不起，我承认，是我跟叶女士提到您了……但，我是想请叶女士帮我说说情，当时我向江小姐道歉，江小姐并不愿意接受，我怕……所以才找到叶女士，我以为叶女士和江小姐是母女，才想请叶女士帮我说说情，我真不知道她们关系差到这个地步！” 满嘴谎言。 罗斯夫人淡声问： “我可以把罗小姐这一系列的行为，理解为报复吗？” 不甘心被迫道歉，所以，就找到跟江以宁关系非常差的叶棠，想借叶棠的手，打压江以宁。 直白的话一出，罗歆婷整个人如遭雷劈。 要真被罗斯夫人判定为报复，那不仅她完了，罗氏也要完！ 好不容易才恢复到从前的荣华富贵，罗歆婷不敢想象，失去罗斯集团的助力，她要面对的是什么样的未来！ 惊慌之下，她脱口道： “我没！不是这样的！我找叶棠，不是想报复江以宁！是有人让我去找她，我才去的，会跟叶棠聊起您，纯属意外——” 罗斯夫人打断她的话： “有人让你去找叶棠？谁？” 罗歆婷瞬间闭紧嘴巴，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拿自己的死嘴怎么办才好。 越说，捅开的篓子就越大！ 再往外牵涉，她的罪也会越多，毕竟，她也是真的想报复江以宁，才做这些事！ 显然，到了这个份，情况也由不到她来控制了。 罗斯夫人等了几秒，没等到回应，也不恼，心情还挺不错地笑了声。 “罗小姐，你不说，那你猜猜，我有没有能力查出来？” 第二千五百一十七章 罗斯夫人敢让她猜，但罗歆婷却不敢赌。 到了这个地步，也许唯有坦白，才是最好的出路。 甚至不敢说一句求情的话，她把自己跟仁和医院那个做交易的人，卖了个精光。 包括自己的最终目的。 所有事情都还在初始阶段，跟那个人前后也只接触了两三次，要说的话并不多。 “……就是这些，全是因为那个人要我去跟叶棠搞好关系，我才去的，我有问过她做什么，她宁愿给我把柄，也没说，我真不知道她想干什么，我就是看她一副不怀好意的模样，才会帮她一把，其他的，我真的不知道了！罗斯夫人，我真的什么都还没做——” 罗斯夫人不耐烦听她的狡辩，脸色阴沉地问： “那个人是谁？” 罗歆婷有问必答： “是仁和的人！姓穆，叫穆云霖，好像是江以宁在仁和的助理！她——” “够了。”罗斯夫人再次打断她，“谢谢罗小姐的坦白。” 罗歆婷听她话里有到此为止的意思，连忙追问： “那我……罗斯夫人，您，您这，是不是……原谅我了？” 罗斯夫人像听到什么搞笑的笑话似的，笑出了声。 “我记得你哥哥说过，罗小姐跟以宁是高中同班同学，那今年就……二十岁了，是吗？” “二十岁的人，理应知道后果两个字怎么写，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动作利落地点了挂断键。 一边的助理适时道： “我过会就向罗氏转达这通电话内容。” 罗斯夫人“嗯”了一声，赞同这个处理方式。 别人家的孩子犯事，自然是由她的父母去管教。 至于管教方式和过程，他们做他们的，认不认同，接不接受就是她的事了。 “重点查一查穆云霖。”罗斯夫人神色里的凝重没有散开，“我听说过穆家，家风很好，跟江家有往来，正常来说，穆家人不是那种背后搞小动作的小人。” 助理应了声，正打算出去做安排，忽然又听到罗斯夫人喊住她。 她便停住脚步，回身等候指令。 等了几秒，却见罗斯夫人眉心越拧越紧，就像是想到了些什么不好的事情一般。 “老板？” 罗斯夫人抬眸。 “我们的调查重心放在M国这边，华国的事情……你转达给暮家那个小子，让他去处理。” 助理虽然觉得奇怪，为什么调查一个华国人，调查重心却要放在M国，但她知道老板肯定是想到一些她没想到的事情。 当即不疑有他地应了下来。 “另外，再将叶棠找我发飚的事情，也一并转达过去，问问小姑娘是不是有什么打算。” 助理抬眸。 “老板，你的意思是……” 罗歆婷给江以宁道歉这件事已经过去好些天，她跟那个“穆家人”搅合在一起，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也就是说，叶棠不是今天才知道罗斯夫人的存在。 但她却选择今天找过来。 显然是发了什么，才会让她有所行动。 而江以宁为什么要重新回到深城，熟知了解她的人，都能猜到一二。 世上存在巧合，但当所有巧合都凑在一起，就未必是巧合了。 全都有原因。 “嗯。”罗斯夫人把握在左手心的那个怀表轻轻放到了桌面上，随即，冲助理打了手势，“去吧，不要拖，华国现在已经挺晚了，早点处理完，别耽误孩子休息。” “好的，我这就去。” 助理转身前犹豫了一瞬，最终还是问了出口： “老板……Y国那边？” 罗斯夫人一顿，左手覆盖在怀表上，沉默片刻： “暂时不变。” 说着，她忽然扯出一抹苦涩的笑。 “也许，小姑娘很快就能找到答案，不需要我去查了。” 助理张了张嘴，一句话没敢说，随即，轻手轻脚地出了办公室。 …… 江以宁坐在暮沉前面，静静地听完他的转述。 和她一起听的，还有向以轩。 他窝在吧台前，晃着手中的可乐，没忍住先发出一阵感概： “这个女人，是不是没长脑子啊？怎么蠢成这样？” 前天他没花半天就从那女人口中套出了话，亏得他还以为自己的功力又见长进了呢。 结果呢？ 事实告诉他，是他的任务对像太蠢，跟他的能力没有任何关系。 他真是服了！ 这么老的傻白甜，头一回见！ 谁不是多吃几次亏就会学聪明的啊！ 暮沉抬眸，瞥了他一眼，眼神带着些警告。 向以轩无声地回了个鄙夷鬼脸。 装毛装啊！ 又不是真的岳母！ 重点以宁妹妹也不喜欢那个老傻白甜，他还费这个力气，装出一副谁也不得罪，谁也不讨好的样子。 用得着吗！ 明明最阴险的就是他，找人对付老傻白甜的，也是他！ 啧啧。 他的好兄弟，他不拆台，够意思了吧！ “妹，你怎么想的？” 江以宁默了默，才道： “我白天的时候，就已经知道她大概要做点什么。” 所以，对叶棠的所作所为，并没有觉得意外，反倒是—— “穆云霖那边，我要跟穆爷爷通个气才行。”顿了一下，她又补了一句，“要绕开他。” 江以宁不希望真的穆云霖出事，越是这样，就越不能打草惊蛇。 但，如果人真的在霍华德人手里，结果就是，不管怎么绕，都没办法绕开正面摊牌。 这种情况，她很被动。 除非把软胁扔掉，不然，只会被人拿捏。 扔掉软胁……跟扔掉原则又有什么区别？ 暮沉忽然起身，绕过茶几，在她身边的位置坐了下来。 江以宁还没来得及转头看他，人就被他摁进了怀里。 大手压在她的后脑勺上，她无法动弹，只要侧着脸枕在男人结实的胸膛上。 听着他胸腔里传来的，沉而有力的心跳声，后背被他有一下没一下地回来抚动。 “先别考虑这些。” “我们现在的重点事件，是叶家，还记得吗？” 明天要去广城叶氏。 也许，明天之后，情况会再次改变。 那今天想再多，也没有用。 道理她都懂。 “嗯。” 第二千五百一十八章 顺手，没多想 向以轩在旁边看得牙痛。 好端端聊天，而且，他那么大一个人……虽说他特意没坐到沙发那边去吧，但好歹也该有点存在感，这对小情侣竟然视他于无物，公然当着他的面黏呼起来，问题还要不要解决？！ 真是太不把他向家大少放在眼里了！ 于是，向以轩一怒之下怒了一下，转而从吧台底下的小冰箱里拿出一大盒冰块，给自己倒了杯冰镇可乐。 能在三月份这大“热”天里喝冰可乐，大概也就只有这个“南方”省了。 喝了大半杯冰可乐，他静了心，对面那对小情侣也搂得差不多。 他放下杯子，也不管有没有在听，自顾自地说道： “也许，突破点就在罗歆婷这个角色。” “我建议先不要动这个角色，先放任她一段时间，综合目前的情况来看，‘穆云霖’大概也是想利用她对叶家做点什么，人都放在这了，我们大可也利用一下。” 只要看清楚被利用人的行为模式，就能做到反推她背后人的想法。 看看仁和才有点动静，她就找上门，便知道，“穆云霖”也是着急的。 更重要的是，罗家基本被罗斯夫人拿捏在手里，要罗家人听话，只是罗斯夫人一句话的事情。 “嗯。”暮沉应了声，顺势将活儿交到提出者手上，“那就先交给你了。” 向以轩：“……？” 这么无耻？！ 暮沉瞥了他一眼。 “广城那边暂时还不知道要待多久，深城和珠城的事，都交给你，有问题去找黎北庭和韩霜降。” 听到男人提到的地名和人名，江以宁微微侧脸，看了他一眼，但什么也没问。 话音未全落，向以轩就嚎叫了起来。 “合着我跑过来，就是给你当牛马用的！？” 暮沉否认： “不是。” 说着，他忽然朝着向以轩的方向，低下头。 “是我请求你过来，请帮我。” 向以轩整个人僵住，眼睛瞪成铜铃大，那受惊吓的模样，像见了鬼似的。 这还是他家那个怼天怼天，胆大长毛还能编辫子的沉哥吗？！ 震惊不过一会儿，向以轩显然跟暮沉是同一类人，惯会打蛇随棍上的。 回过神后，他就笑嘻嘻地拿出手机，要把这历史一幕给拍下来，好等以后，随时爬到他沉哥的脑袋上撒野。 然而，这手机屏幕还没点亮，那边暮沉就已经抬起头，冷冷瞥了他一眼。 好像之前那一幕从来没有发生过似的。 向以轩：“……” 究竟还是错付了。 暮沉懒得理他，收回目光，转向江以宁，低声道： “穆家那边也让向以轩去说，他脸生，在深城这边走动方便。” 的确由向以轩去处理更好。 江以宁作为仁和的温医生，身上的关注度太大，不管做什么都容易被人看着。 当然这些对温医生的关注度还是其次，最主要的还是霍华德人的关注。 如果没有这些人，她身边就不会出现那么多莫名其妙的“意外”。 等解决了叶家，接下来，就是这些霍华德人。 “嗯。” 三人又聊了一会儿，眼看着时间快跳到第二天，暮沉起身准备回对面单元。 向以轩自然要跟上他。 跳下吧台，视线无意间瞥了眼旁边拉起来，遮挡得密实的窗帘，便一边走，一边随口问了句： “妹，你这阳台朝南的吧？怎么我几次过来，这帘子都拉起来？” 江以宁顺着他的话，也往窗帘那边看了眼，摇头。 “顺手，没多想。” 其实她自己也没注意，每次在这边走过，就忽然生出一种必须拉起窗帘的感觉，心里想，手就随意而动了。 就是这么简单。 后面几次之后，她索性都懒得拉开。 向以轩对她这答了等于没答的回复，只耸了耸肩，表示不理解，但尊重。 他妹的一切喜好习惯，都是绝对的正义，他坚决拥护，绝对异议。 …… 第二天，暮沉跟着江以宁先回了仁和。 因为叶棠住在这边，叶清爱也待在仁和的附近，算是配合这两个人，就选了仁和当作集合点。 九点五十分，她来到集合地，仁和的大堂。 工作日的医院说不上拥挤，但也是人来人往的。 在等候区的椅子上，那两个被她通知过来的人，已经在了。 姑侄二人，分别坐在最后一排椅子的两端，不知道的人，根本猜不出这两人竟是亲戚。 哦，也不对，也许从她们如出一辙的黑脸上，能看到亲戚的影子。 在江以宁发现叶棠和叶清爱的时候，明倾函也发现她的到来。 “以宁。”他拎着两个袋子走了过来，“我这买了早餐，你要不要吃些？” 江以宁瞄了眼他的袋子，里面的早餐分量不少，大概买几人份，却都没有人碰过。 不过，她还是拒绝了。 “不用了，我已经吃过，谢谢。” 意料中的回复，明倾函只是点了点头，没在这事上作纠缠，转而道： “人都齐了，我们可以走了，你先出去，我去叫我妈就行。” 为了避免冲突，他觉得两边的人，还是分开些距离的好。 “我有车，由我来带她，可以吗？” “可以。”江以宁道，“目的地是叶氏大厦。” 明倾函笑了。 “你之前就说过目的地，我还记得呢，你放心，不会走错的。” 江以宁点点头，再看了眼叶棠的方向，便转身往外走。 “等一下！” 人还没迈出医院的大门，江以宁身后传来大喝声。 毫不意外的声音。 江以宁停住脚转过身，就这么会儿，叶棠已经快冲到她的跟前了。 明倾函顿时头痛： “妈——” 叶棠看也不看明倾函一眼，一手推开他，堵到了江以宁面前。 “我来这里，不是要会跟你去广城！而是要跟你说，我不会跟你去！” 江以宁微微偏头，确认似的，问： “你不去？” 叶棠眼带恶意，瞪着江以宁。 “对！就算你跪下来，我也不会去的！” 说着，她唇角勾起一个弧度，露出一抹报复后的笑容。 本以为能让江以宁露出慌乱之色，却没想到，江以宁竟然只是淡淡点头。 “好，我知道了。” 说完，便继续她转身离开的动作。 第二千五百一十九章 叶棠神色微滞，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难道，没有她，这死丫头不会觉得为难吗？ 这死丫头搞出那么多事，难道不就是为了逼她出面，在叶家人面前赞同那些谬论吗？ “妈！” 被折腾了好些天，身心都已经开始出现吃不消的状态，对叶棠的耐心也快到极限，语气已能清晰听出他此时的情绪。 明倾函冲过来，拉着她，往后连退了三四步，才压低声音开口： “我们昨天不是已经说得清楚了吗！” 根本不是江以宁需要她，而是她需要借江以宁对叶家发难，来确定她的处境！ 只要确定了处境，才能判断以后的路，该怎么走！ 不然，她一直处于被动，什么时候会被人抛弃，什么时候会再被人利用，都不知道，一切全交给别人，这才是最恐怖的！ 叶棠梗着脖子，嘴硬道： “我昨晚已经考虑过，你说的那些根本不可能发生！不管这死丫头闹不闹，我都是姓叶！身上流着叶家的血！这一点谁也改变不了！我的母亲、兄弟，不会因为这些闹剧而发生改变！那我为什么还要继续纵容这个死丫头！” 明倾函被堵得哑口无言。 不是因为找不到反驳的点，而是他的母亲，为什么就是想不通！ 哑了半晌，他疲惫地松开了手。 “难道你的同卵双胞胎姐妹身上就没有叶家的血吗？她在叶家，连影子都没有留下！” 叶棠一僵，心脏有一瞬间的失速。 但她很快就稳住了心神，咬着牙坚持自己的立场： “所以从头到尾就没有什么同卵双胞胎！都是那死丫头自己杜撰出来的！” 明倾函不想争辩了。 “行。” “只要你不后悔就行，不去就不去吧。” 叶棠张了张嘴巴，心底涌出一股既恐慌又后悔的感觉，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江以宁见这对母子聊得差不多，便道： “那我先走了。” 叶棠眼睁睁看着那个女孩冷漠转身。 就如同那女孩初到明家里的冷淡……要她来也行，要她走也可，无所谓，谁也影响不了她分毫。 难道，她真的错了？ 她到底哪里错了？ 凭什么所有人都要逼着她？！ 可是，儿子离她远了，女儿……侄女也不打算理会她。 是不是……以后有什么事，这两个人，都不会再管她了？ “等等！” 叶棠不住地喘着大气。 “我去！” 前面江以宁顿了一下，脸颊微微侧了侧，什么也没说，又继续迈开步伐。 明倾函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但脸色依然绷紧。 “我去开去，妈，如果你确定要去，就在医院门口等我，如果你不去……那我就直接回工作室。” 一眼也没看叶棠，说完，他也迈开步伐，走了。 叶棠清晰地察觉到儿子的态度变冷漠了，对她一副耐心已耗尽的样子，好像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他不会再管了似的。 明明受尽委屈的是她！ 一直在失去的，也是她！ “蠢货。” 就在这时，一道极尽嘲讽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叶清爱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正冷眼斜睨着她。 “如果在一开始，你就多花点心思，把人控制好，哪来这么多麻烦事？活该！” 叶棠本来就心情不好，再被后辈这么嘲讽，她哪里忍得住？ “马后炮的话，谁不会说！就你最聪明，那你就如愿了？” 叶清爱脸一黑。 “别拿我跟你比！你跟我没有可比性！这件事里，你是无药可治的蠢！而我是没有办法！你有选择，我没有！蠢货！” 说完，也不管理她，迈步径直往外走。 叶棠一肚子的气无处发泄。 …… 从深城到广城的路程并不远，出发不到两小时，几辆车就一前一后地开进了广城的地界。 进入广城，正是中午时分，路上有点堵，又花将近一个小时，才进广城的CBD。 几辆车停在了叶氏的总部大楼前，已经中午一点多。 中途没有任何停留，江以宁直接进了叶氏的总部。 还在午休时间内，一楼静悄悄的，没有人走动。 突然从外面进来一群人，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大厦的保安。 叶氏的保安是位五十来岁的中年男人，看见来人，连忙从休息椅上起来，一路小跑，赶急赶忙地把人拦住。 “你们是什么人！？来做什么的？” 一边问话，一边打量着这群人。 虽然站在最前面的是个纤瘦高挑，长相出彩的小姑娘，但保安的目光，最后落在小姑娘身侧落后半步的高大男人身上。 “你们有预约吗？” “有。” 最前面那个小姑娘应了声，硬生生把保安的目光拉了回来。 “我跟叶氏的执行总裁叶曦有会面预约，我姓江。” 保安的目光本来还在来回犹豫，听到“叶曦”两个字后，瞬间就定在了小姑娘身上。 他怀疑地确认： “你跟我们大老板有预约？” 得到小姑娘的确定答案，他才退让一步。 “你们先在这里等等，我得确认一下才行！” 目光再次迟疑地扫过这群人，气质、打扮都不太像普通人。 他想了想，还是补了一句： “你们先到那边坐着吧！现在还没到上班时间，叶氏的午休到一点半，我找人确定可能要点时间。” 话里也暗示了他们可能要到一点半之后才会有结果。 说完，往里走之前，又给自己的同事，打了手势，示意对方注意点。 一行人往休息沙发那边走。 大概是明倾函无意中多看了叶清爱一眼，一下子就踩中了她的雷点。 “你这是什么眼神！” 明倾函委婉道： “我一句话都没说。” 叶清爱翻着大白眼，没好气地喷他： “别以为我没看到你那点鄙视目光！我还没毕业，没进公司，不认为我很正常！” “而且，我才不要帮忙通知！我又不是菩萨！” 明倾函：“……” 不是，大小姐，他真的一句话也没说好吧！ 他无意一眼而已，真没有想那么多。 这大小姐真是 第二千五百二十章 叶清爱没炸多久，甚至保安都还没有回来，叶曦就来了。 跟他一起过来的还有叶蓁。 “曦哥！” 叶清爱眼尖，当即就丢下明倾函，双眼发亮地冲向对方。 然而，人还没有走近，就被叶曦一个淡淡的眼神给吓停了脚步。 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叶曦从自己面前走过去，除了那个冷漠中透着不悦的眼神外，再也没有给她任何关注和言语。 叶清爱咬紧下唇，望着自己最喜欢的哥哥，径直朝着江以宁走过去。 倒是叶蓁停了下来，双手插兜，问候了一句： “你怎么还不回学校？曦哥的话也不听了？” 叶清爱心里正难受得紧，又听到自己瞧不起的人跑来落井下石，心态当场就崩了。 “关你这废物什么事！” 叶蓁“嗤”了一声，也懒得理她，继续跟了上去。 在叶清爱冲过去的时候，江以宁这边的人也都看见了叶曦。 不过，谁也没有动，就坐在原处，静静等他走到跟前，才缓缓站起来。 叶曦神色依然清冷，却对江以宁的态度多了两分柔和。 “以宁，你来了。” 江以宁疏离地回应。 “叶总。” 叶曦深深看了她一眼，没对她的态度作任何纠正和点评，更没有过多的废话。 “我们上去谈。” 整个简短的过程里，除了江以宁外，他对在场其他人置若罔闻，包括名义上还是他长辈的叶棠。 不再废话，叶曦引着江以宁往电梯方式向走。 一行人上了叶氏大楼的32层。 走到执行总裁办公室门前，叶曦顿住脚步，没有立即打开门，而是转身，先扫了众人一眼，目光最后落在江以宁身上。 “以宁，就我和你，单独谈谈，可以吧？” 江以宁微微蹙眉，还没来得及表态，叶棠就先爆发不满。 从叶曦出现，她心里的怒火和烦躁就已经开始积聚，只是多少对这个早已独当一面的侄子抱着些怯意，才一直按耐不发。 没想到，他竟然还不想让她参与谈话！ 这是想瞒着她干什么！ “叶曦，你们要谈什么，是我不能听的？！” 到了此时此刻，叶曦终于给了叶棠第一个正眼。 “我要和以宁谈一谈叶氏，叶棠姑姑，你不能听。” 叶棠只当他随便找借口找发她，自然不会退让： “你跟她能谈叶氏的什么？！我还是你的亲姑姑，我姓叶！” 言下之意，她是名正言顺的叶家人，辈分也更高，叶氏的事，她比江以宁更有资格听。 叶曦淡淡的神色里多了一抹……睥睨。 “叶棠姑姑，你大概忘记了，叶氏不任人唯亲，想要资格，拿能力来换。” 他这句话如同一巴掌，狠狠扇过叶棠的脸。 她有些挂不住。却又找不到反驳的话。 最近一直听到江以宁的优秀事迹，可她至今还没有想过的一个点，就是……比她优秀得多。 或者说，她从来没有拿自己跟江以宁做过对比，但，这也理所当然啊！ 她是江以宁的母亲！ 江以宁的优秀，就是她能力表现，是她给的！ 叶曦却否定了。 没人再理会叶棠，明倾函将她拉回自己身边。 暮沉抬手摸了摸自家小姑娘的脑袋，凤眸紧紧锁定着她。 “我在这里等你。” 江以宁也直勾勾地望入那双深邃的眼睛里。 “嗯，你等我一下。” 简而短的对话，也表明了江以宁的态度，她同意了叶曦单独交谈的请求。 叶曦看了两人一眼，没说什么，转身推开了执行总裁办公室的门。 只有江以宁和叶曦走了进去。 厚实的门关上。 叶曦指了指立墙书架旁边的组合沙发。 “坐那边吧。”他自己却径直走向办公桌，“想喝些什么？我听说，你喜欢微甜口味的果茶或者花茶？” 江以宁本就疏离的神色，微沉了下来。 “不用麻烦，直接进入主题吧。” “叶总连我的喜好都打听得那么清楚，大概也打听到我做了什么，那我也不拐外抹角了，我的生物学母亲，是谁？” 叶曦伸向固话，准备让人送茶水进来的手顿住了。 两双相似的桃花眼对视上。 好几秒后，他无奈地轻笑了声。 “生物学母亲……如果她听到你这么称呼她，她大概会伤心。” 江以宁表情毫无波澜。 “不过是一件实验品而已，有伤心的资格吗？” 这话一出，那些只给到她几分温和瞬间从男人的脸上抹去，那张清冷的脸庞变得危险起来。 他微微眯起桃花眼，视线在江以宁身上回来打量了几遍。 半晌，他叹喟一声。 “你果然是完成度最高的那一个，不过，这些，你都还没有找到任何证据吧？” 江以宁没有吱声。 的确没有任何证据，从她认为自己是个怪物那一刻，她对叶家所有怀疑，都只是推测。 这也是她一直不敢碰触，避而远之的原因之一。 叶曦笑了声，收回手，转而绕进办公桌，蹲了下去。 在江以宁的角度，看不到他在做什么，但从传出来的微小电子音，他大概在开保险柜。 没一会儿，他就重新站了起来，手上多了一份文件。 “这些，就是真相。” 他一边说，一边往沙发这边走过来。 “在你看真相之前，不如让我猜一下你的想法？” 江以宁看着他。 “有什么好猜，你们在我这，总归不是什么好人。” “真让人伤心的说法。”叶曦还是笑，笑容里多了一抹纵容，“所以，我这不是想抹掉你这些想法么？” 说话间，他已经在江以宁前面的位置上坐了下来，继续说着： “我们一直没有逼你回来，就是不想跟你离了心，难道这一点，你没有猜出来？不管怎么样，我们都是一家人，我跟你，是一样的。” 江以宁闻言，没理会他最后那一句，而是偏过头，有些奇怪地问： “难道你们最初的做法，就不会跟我离心？” 叶曦轻叹。 “是，一开始是出了点小差错，是叶家没有教育好家里的人，让你受苦了。” 﨔 第二千五百二十一章 我跟你不一样 江以宁轻嗤。 “你错了，我从来没有把叶棠放在眼里，不管她做了什么。” 言下之意，“离心”的开始，不是她在踏入明家那一刻，而是叶家开始有所行动的那一刻。 叶家动手从江家人手里拿过她的监护权那一刻。 当然，以某个角度来说，她也有真心感谢过叶棠的所作所为。 如果叶棠是一个合格称职的母亲，她反而会过意不去。 但也仅仅只有过意不去，再多就没有了。 “是。”叶曦沉默了片刻，神色尽是无奈，“从对上江家第一秒开始，我们就发现江家人不好应付，跟江家周旋了两年，都没有能见到你一面，后面实在没有办法，才动了那么一下。” 被江家盯得紧，小姑娘又是一个极其警惕的人，叶家只能暂时按照最初给出去的说法，把江以宁暂时放在了明家里。 本以为只要时间久了，接触多了，他们总能找到机会，慢慢抚平女孩的尖刺。 奈何“队友”太猪，竟然连一年都没能撑住，就让女孩脱离而去。 结果可想而知，那些尖刺变得更加尖锐。 “应付？”江以宁被他的说法逗笑，“我的亲人只是担心我，如果你们一开始就是心诚的，他们不会为难你们一丝一毫。” 所谓的血缘找上门认亲，偏偏跟她联系最深的人却从不出现，只是一个双方当面采样的要求，都能扯皮，这种情况，谁敢相信里面没有猫腻？ 也多亏了她的亲人表出来的警惕，才让这些叶家人心虚露了马脚。 叶曦静静地看着她，好一会儿，轻声道： “你很信任江家人。” 江以宁没说话，默认了。 “也确实，你从小就是流落进江家，他们把你抚养成人，给你最暖的关心，和最丰盛的物质，你十几年所看到的，接触到的一切，都是经过江家人的筛选。” 叶曦不徐不疾地诉说着。 前面半段，江以宁心里是认同的，但，后半段，他那话已然变了味。 就像在指责江家控制住她的耳目一般。 江以宁没有生气，忽然意义不明地轻笑起来。 叶曦停了话头，掀起眸子看着她。 “你笑什么？” 江以宁身体微微后倾，倚着沙发靠背，相较刚办公室时的紧绷，经过这一笑，变得放松了不少。 “就是忽然好奇怪，如果把这段话里的江家换成叶家，再说给叶清爱听，她会怎么想？你猜，她会不会就恨上她最喜欢的曦哥？” 从某种意义上来，江以宁和叶清爱的成长轨迹是有一那么些重合的地方。 两个都是极聪明的人，也有一个对自己极尽宠爱的家族，同样对自己家的亲人有着极端的执着和依赖。 叶曦的话，能说给江以宁听，自然也适合叶清爱。 再放开了一些来说，谁家的孩子，独立前所经历的一切，不是原生家庭赋予的呢？ 抛开养育过程里的辛酸，和未来的不明朗性不谈，直接盯着结局恶意揣测，都是耍流氓的行为。 江家收养她的时候，哪里会知道她是个比普通人要聪明的孩子？哪里里会知道她能创造成就？ 当时唯一能确定的是，她也许没有明天！ 叶曦微微点头。 “我明白了。” 女孩意志坚定，逻辑清晰，有自己的想法和信仰，仅凭几句对话，想要改变她，根本就不可能。 他将手上那份放到两人之间的茶几上，然后，轻而重地推向江以宁那边。 “那你就看看真相吧，如果你看完后，依然坚持认定江家神圣不可犯的话，那么，我会代表叶家，给你承诺，以后不会再违背你的意愿，跟你扯上血缘关系。” 江以宁垂眸，看向那份文件。 文件很厚。 第一页上面什么都没有，没有标题，没有提要，空白一片。 在文件之上压着一页什么内容都没有的空白页，仿佛是设下一个禁忌般，不掀开这页白页，就什么也不会发生，可一旦翻开，所有的一切，都会随之发生改变。 不难猜想叶曦话里的含义。 这份“真相”就是实验品们的写照，还能改变成她对江家的想法，那么，里面肯定有他认为的，江家与她存在认知扭曲的内容。 她最害怕的是什么？ 她最在意的人，害怕她，远离她，抛弃她。 为什么害怕抛弃……当然不是血缘……从她有记忆以来，她就知道她跟江家人是没有血缘的至亲。 所以，这份“真相”—— “怎么了？以宁，你是不敢看吗？” 江以宁抬眸。 前面的年轻男人，勾唇微笑，笑意中依旧带着些纵容、宠溺。 “我说过，我们是一家人，我跟你，是一样的。” “所以，你不用担心，看过这份文件后，会变成孤身一人。” “绝对不会出现那种结果，只要你愿意，我，和叶家所有人，永远都会站在你身边。” 江以宁抿紧唇瓣。 “我担心的从来都不是变成孤身一人。” 叶曦听懂她的话，不由地哂笑。 “以宁，你真是个孩子。” 只有没有经事的小孩子才会害怕，不习惯身遭的人际关系突变。 在大人的世界里，这些都是闲事。 亲密会变疏远，朋友会变成敌人，曾经起誓会效忠一辈的人也有可能会叛变。 没有绝对不变的关系。 多经历几次，那份属于孩子的天真才会洗脱、蜕变。 再警惕，再聪明，小姑娘的年纪就这么点大，她的想法很好理解。 如果换个情况，他也想让这个小姑娘像叶清爱那样，顺风顺水，受尽纵容地成长。 可惜，情况不允许。 江家在她心里种根太深。 必须全部拔掉。 这个过程，当然不会好受。 就痛这么一次吧。 “你选择不看，那是不是在替江家逃避呢？” 叶曦指尖轻点沙发的皮革面，淡声道： “不过，你很聪明，应该知道，今天走到这一步，这份文件见光的瞬间，已经没有你逃避的余地了。” “你看还是不看？” 江以宁声音也十分浅淡，透着一抹凉薄的味道： “我看啊。” “叶总，我跟你不一样，我只是一个普通人，下决定前，还是需要给自己打好心理基础的。” 说着，便伸手拿起了那叠厚厚的文件。 第二千五百二十二章 你是偶然被江家收养吗 江以宁指尖按在那张空白页上。 看得出来，这是一份老文件，白纸已经开始发黄，不知道摆了多少年，但肯定的是，鲜有人翻动。 她翻开第一页，露出扉页的内容。 上面最大的字体，标着四个字。 ——造神计划 她的视线微凝，脑海里瞬间被勾出一抹记忆。 医学世家李家的李佳然，也说过这几个字，当时她说她用这么个跟江家人有关的医圈黑料，来换取暮沉放过李家。 但，在她带文件出来的时候，人却受了重伤，紧跟着李家人一个一个地出了事件。 暮沉从来不会对人出手，他只祸祸了李家的产业。 后面暮沉也去查了，李佳然的车祸截肢是意外，她父亲生病，那是早有征兆的事情，她的哥哥……暮沉说，没有猜到他的去向，只查到人离开华国的出境记录，不能肯定他有没有出什么事。 唯一的没病也没意外的李母，她过年前听到一些消息，说她因为女儿丈夫的压力，得了严重的抑郁。 至于这些人的最终结果，她并没有去关心。 江以宁继续翻开第二页。 这是一份极详细的实验计划，关于人类基因重编的计划。 建立计划的目的，大概是这份文件里，内容占比最少的部分，非常简单，就是要以人工干预的方式，制造天才，再利用这批人造的天才从各种不同方向进行实验。 内容……江以宁有种在看十八九世纪的医学发展纪录片的感觉。 简单的文里，处处充斥着血腥和惨叫。 对比起来，她那漫长的重病童年，在这份计划里，竟然有一种不值得一提的轻飘感。 整个计划跨时跨地非常大，实验每一步会涉及到的医学领域，都有那个领域的名人参与了进去。 包括江家。 李佳然当时没有说明的江家人，名字在这份文件里清晰地写出来了。 江正学。 他……几乎横跨了整个实验，在几个最重要的节点上，起了推动的关键人。 江以宁呼吸无法控制地加重加剧。 这件东西，绝对不能面世，不能让奶奶看到，一个字都不行！ 出现了江正学这个名字，以至于里面涉及的其他名单，包括投资人一栏上，唯一的一个霍华德，也显得有些平平无奇。 因为熟知医理医学，江以宁看起来一点阻碍都没有，很快就翻到了最后。 实验计划没有实行到最后，甚至，一半都没有到，就被中止了。 “你想让我看的，就是这些吗？”江以宁合上文件，重新把它扔回茶几上，“个人行为，并不代表整个家族，叶总，这份文件里的江家人，死了二十三年了。” 叶曦微微勾唇。 “哦是了，因为实验只进行到一半，二级实验品甚至都还没有正式编号，项目就解散了。” 说着，他伸出食指，点了点自己，又点了点江以宁，轻声重复。 “二级实验品。” “我们的来源……虽然没直接写清楚，你应该能推测得到，我们是初级实验品结合后诞生出来的二级材料，本来是要作为二级实验品，进行下一阶段的实验。” 叶曦指了指文件，轻声道： “第一百七十九页，初级实验品只列了编号，我是七号的衍生品，而你，是二十一号的衍生品。” “你想知道二十一号的信息吗？” 江以宁看着他。 叶曦不需要江以宁的答复，这件事只要开了头，就没有中止一说。 “七号，十一号，十三号，二十一号，这四个实验品都是叶家提供的女性。” “当然了，你已经猜到，二十一号，是叶棠的同卵双胞胎姐姐，她没有名字，嗯，应该说，这些提供出去的实验品，都没有名字，只有编号，就如同你刚才说过的那句话，实验品，没有伤心的资格，她们没有任何权——” 江以宁忍无可忍地打断他。 “你很自豪？” “叶家靠卖掉那四个人，才开始起家，你在吃着她们的血。” 实验项目开始的时间，跟叶家从小家族发展壮大，属于前后脚，不需要写清楚道明白，就能推测出来的事实。 叶曦顿住话头，沉默了片刻。 “是，也不是。” “以宁，有些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这些我可以慢慢跟你——” 江以宁打断他： “不需要，我不想理解，也不作点评。” “但，可以确切告诉你的一点，看完这份东西，我对叶家只会更厌恶。” 她站了起来。 “如果叶家不想被清算，这份东西，你最好收紧一些！” “以宁。”叶曦喊住她，“你现在不想听这些，可以暂时放下，但……我们只说了生物母亲，不是吗？你不好奇你的生物父亲么？” 这话的暗示性太强了。 江以宁顿住脚步，一股寒意从脚底蔓延开来，她无法自控地僵住身体。 叶曦轻笑。 “你猜到了？果然是个聪明的孩子。” 江以宁猛地转身，眸底全是戾气。 “不可能！” 叶曦状似不解。 “为什么不可能？先不说，人死了，细胞组织还能摘除保存移植……嗯，但是，在我们这个情况里，当然不能这样。” 一直以纵容和宠溺来面对她的男人，神色上忽然多了一抹恶意。 他紧紧盯着她，笑道： “因为他是我让你回来的唯一筹码，所以，他必须是自主行动才行，我不能让你拿死人没有意志作为借口，来为江家推脱，对吧？” 江以宁站在原地，紧握着拳头，拼命压着身体里不停乱窜的气息。 她已经说不上，那股气息是什么，又或者什么都有，怒愤，惶恐，震惊……所有负面情绪掺和在一起。 “你是生物父亲，是江正学，你是江正学亲手制造出来的实验品。” “别想否认，二十一号实验品的一切记录都列得清清楚楚，想推测她的二级实验品正确诞生时间不难的。” 江以宁克制着自己，没有冲过去，再次翻开那份文件， 她记得。 “以宁，你现在还得觉，你是偶然被江家收养吗？” 﨔 第二千五百二十三章 药到病除 女孩站在那里，神色看似平静，但垂在身侧的手早已紧握成拳，指节泛着白，由此可见，她已把全身的力气使在了拳上。 叶曦若无其事地扫了一眼。 单单看一份全是编号、数据的资料，哪有清晰知道编号背后的真实身份，那种冲击力来得强大？ 只有她清晰知道自己处在哪个位置上，才能站在那个位置上思考。 仅仅思考，还不够。 “以宁，你真正出生的年份被修改过，你实际上的年纪是二十一，这么做的原因……聪明如你，想必一定能猜到一二吧？” 根本不需要猜。 江以宁的出生就卡在项目终止前，几乎可以断定，项目的终止，跟她有关。 无非就是项目内部的人，为了抢夺资源发生内斗，进而分裂、中止。 这些情况，全世界每时每刻都在上映，屡见不鲜。 而“造神计划”项目的斗争结果是，有人成功抢到了“实验材料”，并且，防止已到手的材料被夺走，那位胜利者对“材料”的信息作了修改，以此躲避其他抢夺者的耳目。 一目了然。 他继续说道： “你还是坚持认为，个人行为，不代表家族所有人吗？我不否认这个道理，但，你有没有想过，当时的江家……最受瞩目的人，是温知晴，医界能一呼百应的，还是温知晴，项目为什么会不找她，反而找了一个初出茅庐的江正学？她真的会不知情吗？” “以宁，你觉得，可能吗？” 江以宁已经把整份资料都看完。 里面涉及的，都是当年国内外极具影响力的领域头部，而江正学……也许他真的有能力，也许他真的是个天才，也许他真的是整个计划的关键。 但在这份计划里，他只是一个最平凡的小人物。 毕竟，往往能主导一切，并不一定全是能力或者智力，更不是说你行你就能上。 有能力有智力的人，反而更多的是，沦为权力或者资本的工具，为其所用。 说白了，就是一颗棋子的角色。 叶曦身体往前倾，伸手拿起茶几上的文件，没有翻开，手掌轻轻抚着空白页。 “外面有说法，她最喜欢的那个天才儿子英年早逝，温知晴接受不了白头人送黑头人的痛苦，所以她低调退隐，而这段时间里，竟然正巧就收养了一个刚出生，因为病弱而被抛弃的孩子，移情作用之下，她把对儿子的喜爱转移到这个病孩身上。” “这么多撞在一块的巧合，还能叫巧合吗？” 叶曦不停地述说，不停地发问，借此引导着江以宁的思考方向。 “据我所知，温知晴在你知事的时候，就跟你说了，你是收养的孩子吧？你有没有想过，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还记得，我刚进来跟你说过的那句话吗？” “你十几年来，所看到的，接触到的一切，都是经过江家人的筛选……哦不，是经过江家人的精神安排，才对。” 如同站在这里的江以宁所表现出来那样，对江家的感情那样，他们精心培养出一个有着绝对忠诚的孩子。 江家人成功了。 小姑娘容不下江家以外的所有人，但凡试图接近她的，皆被她身上的尖刺所伤。 叶曦把想要表达的意思说清楚后，就没再继续灌输。 他给她留了空白的思考空间。 这是要打碎她过去二十年的成长关系，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 甚至，并不是把话说开，今天就能解决，就能让她心甘情愿回叶家那么随便。 接下来……叶曦思考着，摸了摸手上的文件，她这样谨慎的人，当然不可能偏信偏听，接下来，她大概会回到四九城，加到江家，寻找能反驳他的证据。 只要她想去找，那他就赢了。 江家，绝对没有外面表现出来的干净！ 而小姑娘的查证举动，对江家来说，无疑就是背叛的前兆…… 女孩沉默半晌，忽然转身，与坐在沙发上的人直视。 不知何时，她紧握的拳头已经松开，巴掌大的小脸依旧平静，却是真的平静，那双桃花眼清澈至极，没受到任何沾染。 “挺好的。” 绯红的唇瓣上扬，露出一抹愉悦的笑意。 眉眼弯弯，漂亮完美之中隐隐透着一股难以言说的病态美感。 说着，她再次重复： “挺好的。” 叶曦看着她，笑意微敛，多了抹警惕，没有说话。 女孩的想法似乎并没有按照他预想的轨迹走。 江以宁微微歪着脑袋，解答他的疑惑： “难道叶总平时不会有一种与人格格不入的错位感？应该有吧？疯子混在正常……哦不对，放在你的角度，该这么说，天才被迫混在一群傻子中，得不到理解。” 叶曦闻言，微微皱眉，将她口中的“挺好”理解为，找到“病因”。 江以宁这些表现，显然依旧把叶家当成“病因”。 找到“病因”，就能“对症下药”，然后，“药到病除”。 “以宁，在叶家，你不会有这种感觉。” 江以宁看着他，笑问： “因为叶家里有许多跟我一样的实验品？包括你？” 叶曦没有回她这个问题，只平静地望着她。 江以宁像忽然来了兴趣一般，追问： “你刚才提到，叶家给‘造神计划’提供了四个初级实验品……但叶家的病孩数量，跟实验数据对不上，你们在计划解散后，又自己私下进行了实验吧？” “我想想，从计划里出来的二级实验品，就只有你和叶信然？哦，还有我，三个。” “而叶清爱，大概是那批计划外实验品里，最成功的吧？” 叶曦轻叹。 “你说得没错。” 江以宁得到答案，算是满意地点点头。 “那好，叶总，希望你记住你自己说过的话，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不，是我和叶家的关系，就到此为止。” 她让他记住的话。 ——我会代表叶家，给你承诺，以后不会再违背你的意愿，跟你扯上血缘关系。 叶曦瞬间就理解了她的话，神色一凝，人也站了起来。 第二千五百二十四章 他喊住她： “以宁！” 江以宁停住转身的动作。 四目对视。 对方没有直接问，但眼神却是表达得清清楚楚。 显然她这么快就做决定，出了他的意料。 他不明白自己哪一步算错了。 不需要他开口问，江以宁就直接给了他答案： “叶总，大概是生长环境不一样，在你的世界里，身边有很多相似的同类，你不孤单，所以你把自己放在天才那一栏上，而我……” 女孩轻笑了声。 “我一直把自己放在疯子那一栏上，我很清楚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疯子，冷漠，自私，偏执，难以共情别人……装正常人很简单，但也很苦恼，今天谢谢你给我了一个全新的答案，我身体里那些异于正常人的情绪，不是我的问题，是把异常写入我基因的那些人的错。” “叶家，江家，和一大群所谓的科学家，科研人。” “既然有问题的是你们，我有权利从你们这些人手上拿些我想要的东西，很理所当然吧？” 此时的叶曦，已经笑不出来。 他完全误判了江以宁的性格。 女孩内在，跟表现出来的模样，完全是两回事，就如她自己所说的那种，她在装正常人。 所以，她想从叶家手上拿到的东西，就是再无瓜葛。 “以宁，你——” “我说了，我是个自私偏执的人。”江以宁打断他的话，“我有我想要的东西，没时间帮你重启一个我没有兴趣的计划。” 叶曦一顿，眸底闪过一抹惊讶，惊讶过后，剩下一片叹息。 “你连这个也猜到了。” 江以宁反问： “很难猜吗？” 叶家聪明人已经有不少，这些人……不，就叶曦一人，便足已支撑起整个叶氏的发展。 为什么非要她不可，不都是摆明着的吗？ 还说什么不想跟她离心……如果没有目的，哪有什么离不离心可言。 叶曦望着前面，神色依然保持通着冷淡冷静的女孩。 叶家，似乎真的跟她无缘？ “以宁，你觉得，这份计划背后，还有多少势力在蠢蠢欲动？” 微微顿了顿，而后，轻又浅地说了一个名字。 “还记得去年初，你去M国参加比赛的事吗？在你眼里，那场比赛，是不是除了一点小风波外，就很平淡？” 江以宁知道他想说什么，之前叶清爱也跟她说过，她能平安回华国，叶家在背地里费了不少力气。 除了叶家，还有人想重启“造神计划”。 比如，M国霍华德家族。 最初“造神计划”的唯一投资人。 如今重新回顾过去两年间，为数不多的接触，自然能反应过来，里斯·霍华德找上她的原因。 还有那群“数字人”。 霍华德家族，比叶家更极端更残忍，他们一直没有停止过改造人类的相关实验。 而她，则是最初“造神计划”的原材料。 花了大笔钱才造出来的东西，当然想要拿回去。 霍华德的想法，倒是跟叶家有些相似，还知道她不仅仅只是材料，还是个会思考会自主行动的材料，两边对她不约而同采取了“不离心”的行动模式。 她还得感谢这群人的保守。 “谢谢提醒，这是我的事情，我会处理……就算处理不好，我也会自行消化后果。” 言下之意，是拒绝叶家的帮助。 叶曦还真拿她没办法了。 把人强制留下来的办法很多，但这种留下来的人，根本就没有任何用处。 “以宁，我很好奇，翻开这些真相后，你对江家，还能做到毫无芥蒂吗？” 江以宁垂下眸子。 芥蒂？ 不，江家是她长久以来的执着。 站在正常人角度来看，江家参与进这种有违人论，会遭人指责唾骂，该受审判的项目里，就是自甘堕落。 对待这种情况，正确的做法，应该是远离，或者举报吧？ 但，唯有她自己知道，叶曦说她是江正学制造出来的作品，江正学是她生物学父亲，那个瞬间，她心里生出一股无法言说的快感。 是一种终于得尝所愿的快感。 整件事情，她唯一担心的，是怕事情暴露，会给江家带来毁灭性的打击。 不能暴露。 最后……奶奶……温知晴。 也许她真的知道真相，也许她真的有目的，但她都不想去管。 论迹不论心。 这二十年来温知晴对她做了一切，她都记得非常清楚。 即便这一切都带了目的，那又如何？ 她不在乎。 既然是江家把她造制出来，那他们就一辈子跟她绑定在一块吧。 这是他们的责任。 所有江家人，都永远摆脱不了她。 江以宁想要从江家手上拿的东西，就是这些。 或者说，这次来叶氏，她得到有生以来，最大一份收获。 收敛起思绪，她淡淡道： “那也是我的事情，不劳叶总费心。” 叶曦像是无力一般，整个人靠到沙发靠背上，无奈失笑。 “行。” “我明白了。” “不过，以宁，你身上流的叶家血，终归是抹不掉的，不管怎么样，只要你想要回来，或者需要帮忙，你都可以找我。” 江以宁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转身往外走。 她和叶曦这份简短的谈话，其实并不简短，从进了叶氏的办公室，到她推开门走出去，这一段时间，已经差不多两个小时。 外面的人早就等疯了。 江以宁一出去，叶棠就先扑了上来。 “你们到底谈了什么！” 江以宁侧开步伐，躲开她，视线甚至没有落在她的身上。 她有些迫不及待地扫了一圈，寻找她最想见的那个人。 像是听到她的心声一般，男人从角落走出来，站到她的最佳视野里。 四目相对，一眼万年。 下一秒，江以宁迈开脚步，一头撞进了他的怀里。 男人顺势抱紧了她。 “谈完了？” 怀里小姑娘没有抬头，黏着他的胸膛点了点脑袋，闷闷答了句“谈完了”。 男人十分享受这少有的撒娇。 而且，还是当从的撒娇。 “那，我们回去了？” “回四九城。” 解决完问题，就可以结婚了。 第二千五百二十五章 显然，这个时候，并不是小情侣你侬我侬的时候。 没给两人腻歪说悄悄的时间，叶棠就尖声质问： “你们到底聊了些什么！” “回答我！” 叶蓁先是朝叶曦那边看了眼，从他的神色里大概地判断了一下情况，叶曦的神色说不上好坏，但没能把江以宁劝回叶家这一点，他还是能看得出来。 而后，才看向叶棠，有点不耐烦地呛她： “叶棠姑姑，你到底在急什么？以宁表妹本来就因为你的关系，跟家里不亲，现在她跟曦哥聊几句话而已，好像会要了你的命似的，你怎么想的？” 叶棠心口一堵，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表现得太着急。 “我……” 虽然提问了，但叶蓁对她的答案并不感兴趣，不等她解释，就转开了脸，朝叶曦走了过去。 两兄弟低头接耳地交流了几句。 叶棠这两年在叶家，除了叶清爱外，包括叶蓁在内，其他人对她还是很尊重的，但自从上次，叶蓁知道她把江以宁的监护权送了出去，就再也没有给过她好脸色。 这次直接还当众给她甩话……在谁面前丢人，也不能是在江以宁面前丢。 一时间，她脸上火辣辣地烧着。 可，在场谁也不拿她当回事。 她—— “妈。”明倾函一只手按在她的肩膀上，按住了她所有行为，“你不要乱来。” 被小辈甩脸，连儿子都不站在她这边。 叶棠哪里还忍得住，当场就要爆发。 明倾函太了解他的母亲了，立即拉着她往人后退了几步。 “妈，我求你冷静些好吗！” “以宁跟叶曦未必有谈到你，你这样冲出去，结果就算没谈也得开始谈了！” 叶棠什么话都听不进去，却一定会听得进这句话。 这是她最忌惮，最担心的，再怎么生气，也要衡量一番。 一行三方人，各自作了交流后，叶曦再次走了出来，来到江以宁的面前。 依然还是那副肉眼可察的宠溺态度。 “以宁，我已经明白你的想法，不过，刚才我们还有一个问题没有谈到，关于她的遗物，你是她最亲的人，我想，只有你才有资格处理，不管怎么样，我都需要知道你的意思。” 江以宁牵住男人温热的手，大抵是因为心情好，她并不排斥叶曦这个要求。 “可以。” 随即，叶曦微微偏头，看了叶棠一眼。 “这件事，跟叶棠姑姑也有关，就麻烦叶棠姑姑也一起听一下。” 早在叶曦说出那一句“她的遗物”“你是她最亲的人”的瞬间，叶棠已经听出其中的含义。 江以宁甩给她的那份鉴定报告，竟然是真的！ 叶曦也知道！ 那就是说，她的母亲，她兄弟都知道，知道她有一个双胞胎姐妹……哈哈，知道才是理所当然，他们都是知道，只瞒住她一个人！ 为什么？ 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四十多年，她那个双胞胎姐妹都藏在哪里？为什么要把对方的孩子塞给她？她自己的孩子呢？ 什么才是真的？哪些都是假的？ 叶棠只觉脑子被冲击得只剩下一片混沌，越想理清，脑子就越混乱。 浑浑噩噩间，她连自己怎么被带进叶曦的办公室，怎么坐下来都不知道，就连他说的话，她也听不进去分毫。 直到听到叶曦说了句“好，我等你过来”，随即江以宁起身离开，谈话结束，她才懵然抬头。 看着叶曦起身去送江以宁和跟她一起过来人，叶棠没有跟着一起动作，而是反应慢半拍地转向还坐在原处的叶蓁和叶清爱，张了张嘴，好半晌才挤出声音。 “……你们是不是都知道江以宁不是我的亲生女儿？” 嗓音哑得可怕。 叶清爱一脸无所谓，身体倚着靠背，懒懒开口： “猜到，不过，今天才确定。” 江以宁大动干戈要验叶家人的DNA时，她就猜到有这个可能性。 不过，她非常确定江以宁搞这么多事情，都是白折腾。 生物母亲就算不是叶棠，也一定是叶家里的谁。 江以宁必定是叶家人，家里长辈才会这么重视她。 对叶清爱来说，这些都不重要，她的重点永远只有一点，江以宁身上有叶家人的血，会被接回叶家。 叶蓁没说话，但他从头到尾都没有露出过惊讶的神色，显然是要么知情，要么跟叶清爱一样。 “那我的孩子呢？江以宁不是我的孩子，那我的孩子去了哪里？” 叶清爱翻了个白眼。 “我怎么知道？你自己丢的孩子，问你自己！” 叶棠猛地站起来，尖声叫道： “是你们换了我的孩子！” 在叶家，还真没有谁敢跟叶清爱比横，她也不允许别人横到她头上来，特别是那些她瞧不起的人。 见她暴起，叶清爱也不惯着，直接蹦到沙发上，更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叶棠。 “蠢女人，你可能搞错了一件事情！” “没人在意你的孩子！叶家这么多年来一直在找的，都是江以宁！谁有空理你你的孩子啊！TA什么东西值得我们费那么大的劲去找？” 听到这里，明倾函就不能任由叶清爱欺负叶棠了。 他冷硬地提醒： “这么多年来，叶家一直打着我母亲的旗号找人！” 叶清爱轻嗤，懒得接话。 刚才曦哥不都说了，江以宁的生物学母亲没有正常身份，是个黑户，才借用叶棠的名义么？ 至于为什么叶家里会出现黑户，她一点也不在意，也不想追问。 曦哥说了，她必须成长到一定高度，能站到他的身边，才能知道叶家的全貌。 她听曦哥的，那些事情她早晚会知道。 “你们在这里质问我们，没有任何意义。”叶蓁抬头，看着叶棠，“想知道，就直接去问知道的人。” 叶棠身体一僵，气势便泄了一半。 瞧见她这副怂样，叶清爱直接就嘲笑了出来。 “不敢问哪？刚才怼我不是挺敢的嘛？怎么就怂啦？” 她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提议： “你怕啊？找人壮胆啊！明天江以宁要回叶家拿她妈的遗物，你跟着一起来呗！” 﨔 第二千五百二十六章 想要抛弃的人 叶氏里面的吵闹，江以宁并不清楚，也不想清楚，那些都是叶家人的事情。 她现在还在考虑该如何跟暮沉讲述，她跟叶曦到底聊了什么。 从叶氏出来，直到一行人抵达下榻的酒店，她还是没能想到更美化些的说法，而暮沉也没有开口问。 这人……从来不会逼问那些她不想说的事。 她大可继续瞒着，继续像个正常人一样，和他谈恋爱，结婚，一路走下去。 江以宁垂着眸子，敛住眸底所有挣扎。 可，暮沉是不一样的。 她能用自己的身世作为借口、纽带，把自己跟江家死死绑在一起，却不能这样对暮沉。 他跟那个所谓的“造神计划”没有任何关联，不沾惹分毫。 他该有知情权，有决定权。 “唉。” 耳边传来一阵长长的叹息，将江以宁从沉思里拉了回来。 她抬起头，在走神乱想的时候，自己已经被牵进酒店预定好的房间里，甚至还被安置好坐在沙发上。 才一会儿的功夫，男人已经帮她收拾好行李，坐在她身边。 大概是忙了一通后坐下来，也没见她有反应，他才忍不住叹气。 江以宁多少有些心虚，伸手握住他的大手。 “对不起。” 男人神色黯然地撇开脸，声音沙哑： “所以，宁宁真的在考虑要不要抛弃我吗？” 江以宁闻言懵了一下，下意识否认： “我没有啊！” 男人委屈指控： “可是，你从叶氏出来后，就没有再看过我一眼，不跟我说话，也不搭理我说的话，然后，一张口就是跟我道歉……” “你是在为抛弃我而说‘对不起’，是不是？” “我不接——” 江以宁听他越说越离谱，连忙打断他表演： “不是！” “我道歉，是因为把活全都推给你了，这些本来应该我自己来收拾的！就算你是我的未婚夫，也不能理所当然推给你做！” 暮沉终于愿意转头看她。 “就为这个？” 江以宁郑重地点头。 “就为这个！” 本以为快要把人哄好，下一秒，江以宁就被他的要求给搞懵了。 “那你证明一下。” 江以宁：“？” 证明什么？ 男人一如既往地了解她，轻松读解她疑惑，再给予回应： “证明一下宁宁没有起过抛弃我的念头。” 江以宁：“……” 她走过最长的路，就是这个男人的套路。 一眼就看穿这人想要什么“证明”，江以宁才不惯着他！ 她松开他的手，借着拿抱枕的动作，挪开身子，坐到沙发边上去。 “事实就是事实，我才不自证！谁怀疑谁举证！” 本以为他会继续厚脸皮黏过来说点什么，结果没想到他身体突然一歪，倒向另一边的沙发扶手，就这样半躺半靠地歪坐在那边，闷闷地回了一句“也是，宁宁说得对”，就安安静静地缩在那边不吭声了。 江以宁哪里见过他这种蘑菇的emo模样？ 警惕地观察了一会儿后，心里忍不住升起点内疚和不安。 即便再三告诫自己，他就是在装可怜，江以宁最终还是没能硬起心肠来，再次挪回他的身边，轻轻戳他的腰。 “阿沉，你不要闹了，快起来。” “我没闹，宁宁别担心，我就是心里有点不安，过会儿就好。” 江以宁：“……” 真诚果然永远都是必杀技。 她真招架不住。 江以宁站起身来，然后—— 一只手撑在男人倚靠的沙发扶手上，随即倾身轻轻覆到男人身上，低头凑过去，轻轻吻在男人的侧脸上。 在女孩的影子压下时，暮沉就察觉到她的动作。 然而，在她压下来，亲吻他的瞬间，他还是无法自控地僵住了身体。 与其说是女孩覆盖压住他，还不如说是她乖乖地窝进他怀里。 既怕她没站稳摔着，又怕她会太快离开，他最终还是没忍住伸出手，揽紧了女孩纤细的腰肢。 暮沉嗓子发干，浑身躁意上涌。 他小心翼翼地转动身体，让她更舒服地靠在他上，也好让两人能正面面对。 “宁宁，再亲亲我……” 江以宁乖乖撑在他身上，凑到他唇边，轻轻点点地碰着他的唇、脸颊。 隔靴搔痒，望梅止渴。 不够。 不想忍了。 暮沉就着揽住她的姿势，突然一个翻身，不过息瞬间，江以宁就成了躺下的那一个。 唇瓣被咬着，身体无法动弹。 只能任他肆意亲吻。 直到快要缺痒，江以宁才不得不伸手去推他。 “够、够了……” “不够。”暮沉贴着她的脸颊，轻咬住通红的耳垂，“宁宁，还记得刚才在叶氏，你答应我，我们回四九城就结婚吧？” 江以宁本来还有些迷糊的神智瞬间清醒了不少。 也想了正事。 “没答应！我明明说的是我还不到年纪！” “回去就到年纪了。” 江以宁：“……” 差点要被他笑死。 现在才三月份，离她身份证上的二十岁生日，还有两个多月呢！ 而从深城回四九城，几个小时就能到。 这人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连时间逻辑都不讲了吗？ 何况…… 江以宁挣扎着要从他怀里离开。 然而，她的挣扎只换来更牢固的围困，和男人的低斥： “别乱动！” “你先放开！我还有正事要跟你说！” 男人低哼一声，低而沉地哀求： “宁宁先别动，等一下好么？求你了，乖乖的。” 再迟钝，到了这一刻，江以宁也嗅到危险的味道了，听话地停下所有动作。 不知过了多久，腰上的力度才渐渐放松。 男人哑着嗓子开口： “婚礼就让长辈们去忙，我们先领证，嗯？” 江以宁听懂他的意思，两人的订婚礼很隆重，事情也非常多，如果要等婚礼一起领证，两个月肯定不够花。 更别说江家里还潜藏着反对小姑娘早婚的声音。 等摆平这些声音，再开始准备婚礼……那他们的婚礼时间，绝对不能今年内定下来。 她默了默，微仰小脸看着他，反问： “阿沉，你有没有想过，想要抛弃的人，会是你呢？” 第二千五百二十七章 四目对视。 暮沉忽然伸手，按在她的后脑勺上，再次把人紧紧揽在怀里。 换成他说“对不起”。 “以前总想逗你，把我自己的心思套到你身上，冤枉你也跟我一样。” “事情落到自己身上，才觉得委屈，以后我不会了。” “我向你认错，好不好？” 江以宁听完他的话，又消化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忽然认错是假的，内涵她“倒打一耙”才是真的。 这人！ 她忍无可忍地捶了他一下。 “我在跟你说真的，没开玩笑！” “你起来，坐好！我们认真点谈话！” 暮沉没松手，依旧把人禁锢在怀里，嗓音冷沉了两分，明显对她的话感到了不悦。 “我没有开玩笑。” 江以宁暗叹，双手攀着他的肩膀，整个人贴在他胸膛上，留恋着他的温度和气息。 “那是你还不知道我跟叶曦聊了什么。” “万一我的身份，是不容于世的存在呢？” 暮沉饶有兴味地“哦？”了一声。 “不容于世？宁宁想表达的是，你不是人类？” 江以宁莫名被噎了一下，带了点逆反心理地回了句：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如果只是这样，我早就知道了。”暮沉道，“我能接受。” 江以宁心脏急速一跳，猛地抬头，有些不敢置信。 “你早就知道了？” “嗯。”暮沉追过去，亲了亲她的唇，“宁宁对我来说，太像ying粟了，接触过，就离不开，也不想离开，很可怕对不对？我全都知道，但就是不想放手，你是我的。” 不是她想的那种知道。 江以宁愣愣地望着他，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暮沉在她微启的红唇上轻咬一口，将她离散的思绪拉回自己身上。 那双凤眸紧紧盯着她，不容她闪躲半分。 “宁宁，我和你，是同一类人。” “不管你是不是人，在你允许我靠近的那一刻起，你就摆脱不了我了。” 在这一瞬间，男人没有毫分掩饰，将自己最直白的情绪坦露在他的小姑娘面前。 江以宁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一抹熟悉的偏执。 跟她极力隐藏的，不为人知的一面，极其相似。 他和她，是同一类人。 疯子。 他愿意和她一起待在深渊里。 确定的瞬间，江以宁笑了。 “宁宁高兴了？” “嗯。” “那，再亲亲我，让我也高兴高兴？” 江以宁瞬间收了笑脸，人也跟着往外挪，要离开他的怀抱。 “不亲！刚才谁说自己难受，不让我动的？你这么快就忘记伤疤痛了？” “我没说。”暮沉立即否认，“我只让你别动而已。” 江以宁：“……” 虽然这人歪理一套一套的，但这次江以宁真没打算惯着他了。 从他怀里挣扎出来，坦然地跟他说了“造神计划”，包括自己在这个破项目里的位置，和后续有可能带来的一连串麻烦。 暮沉安静地听着，脸上并没有露出丝毫震惊的神色，甚至连一丝惊讶都没有。 就如同江以宁在翻动那叠资料时，脸上出奇的平静。 自从拿到叶家那份名单开始，所有事情都已经有了苗头。 江以宁能猜到自己是个来路不明的怪物，暮沉当然也会有自己的推断。 所以，看到背后这份计划，不过是给自己的想法的做了印证而已。 意料之内。 江以宁说完，抬着眸子，静静地看着他，看似随意地问道： “好啦，你都知道了，那……你怎么想？” 暮沉挑眉。 “不就一个破产失败的项目么，还能怎么想？我对这个项目没想法，但——” 男人语气一顿，再开口，声音里多了一抹危险。 “如果有人想动我的东西，那我的想法可就多了，我不介意让人知道我有多小气。” 江以宁听他用这种语气，坦荡荡地说着自己小气，反萌感一下子拉得满满的，便一个没忍住就“噗”地笑了出声。 男人大手往她脑袋上一按。 “笑什么？” 江以宁抿住笑意，强迫自己严肃起来。 “我没笑！” “你笑话我。” 这分明就是借机要“找茬”的意思！ 江以宁反应很快，但男人的动作更快，一点逃跑的时间都不留给她，伸手一抓一扯，两人再次在沙发上滚成一团。 细碎的亲吻铺天盖地地袭来。 江以宁根本没有闪躲的余地，只能嘴上抗意： “还在谈正事呢！你就不能正经点嘛！” “宁宁就是我的正事，我很认真。” “你就是个大歪理！” “嗯，宁宁说得对。” 室外春渴得意，室内春意正浓。 …… 深城，仁和医院，VIP的缓冲区域。 众人正在讨论病案，说得正热闹，有人忽然眼尖看见一抹身影，脱口道： “咦？小穆，你怎么回来了？陈院长不是说你要多休息几天吗？因为温医生这几天也正好请假了。” 其他人闻言，当即停下议论，纷纷扭头看过去。 穆云霖脸上带着笑意，朝众人的方向走去。 “已经没有大碍，就回来了。” “那就好！”一群同事招呼她，“过来坐吧，我们都趁着温医生不在，抓紧时间熟悉病案呢！” “陈院长说了，后面如果再出现同似的病例，就让我们试着独立治疗。” “说不定，以后这些病又会成为我们仁和最拿手的治疗。” 众人开心地聊着。 穆云霖等这些人聊得差不多，找着机会问道： “温医生有没有说，她什么时候回来？” 坐在穆云霖身边的一个女同事回道： “这倒没有，只说了两三天，大概明天或者后天吧？” “哦，这样啊。” “我猜她应该很快就会回来。”斜对面的一个男同事插口，“她的哥哥还在呢，我觉得吧，她不会把哥哥独自丢在这里太久的，最多就两天的事吧！” “她哥哥？ “是啊，就上次那个师小哥哥，我今天还看到她来着，就在仁和对面，他还跟我打扣税 在栽植在家里面大家里面积极限制作为什么的话说明天天天”” 第二千五百二十八章 穆云霖挑眉，露出惊讶的神色。 “江以宁不是叶棠的女儿？” 罗歆婷发现这不男不女还真的不知道，顿时得意起来，秉着只要对江以宁不利，她就高兴的心态，立即启动了分享欲。 逼于罗斯集团的压力，她不能跟其他人说，但总能跟自己的“盟友”说一说吧？ 希望这个不男不女听完后，能回仁和后大扬宣扬，江以宁不是叶棠的女儿！ 只要话不是从她的口中传出去，那她就没有错了，不是吗？ 当然，她绝对不会自爆，自己已经把这不男不女给罗斯夫人供了出去。 话要捡对自己有利的来说，这个道理，她还是懂的。 “是啊！你可别不信！都是我亲耳听来的！叶棠自己也知道！”罗歆婷删删减减地说了重点，“江以宁就是个野种！她自己应该也知道，所以才没敢跟着叶棠回叶家，而是灰溜溜回了收养的家庭！” “也不知道她花了多少力气去讨好江家，才抱稳了这根金大腿，啧，依我看，你想让叶棠和江以宁两个人关系好起来，那是绝对不可能的，江以宁就一搅屎掍，本来明家好好的，她回来，明家就倒了，这也算了，结果连血缘关系都没有，换作我是叶棠，我绝对会扒了江以宁的皮！也就叶棠那个懦弱离婚女才会打碎牙——” 穆云霖也不知道有没有把她的话听进去，罗歆婷兴冲冲地说了一大堆，她却一直垂眸沉思。 罗歆婷正说得兴起，这人忽然开口打断了她的话。 “这些，都是叶棠跟你说的？” 罗歆婷窒了一下，眼珠子心虚地转了转。 “也不是直接跟我说，是叶棠跟人打电话，被我听到了。” 不男不女追问： “跟谁打电话？” 罗歆婷心里“咯噔”了一下，还好有了前一次被罗斯夫人审问的经验，这次她没有说漏嘴。 “我怎么知道？我又看不到跟她打电话的人，再说了，我一个偷听的，总不能偷听完，还傻呼呼跑去跟当事人八卦吧！” 没想到这个长相过分变态的人竟然不按牌理出牌。 对方先是不轻不重地“哦”了一声，随即便命令道： “那就麻烦罗大小姐问一问当事人，两天内，我要拿到答案。” 大概是聊了一会儿，把刚进门那股忌惮和惶恐给聊没了，罗歆婷的胆量恢复到原来的水平。 她当即反驳： “穆助理，你是不是忘记了一件事啊？是你有把柄在我手里，不是我被你拿捏住了！” “你给我记住一件事，现在是我有需要才找你合作，主动权在我手上，懂吗！” 穆云霖抬眸，静静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没有半分情绪的目光，既冰冷又漠然，好似带着彻骨的寒意。 一瞬间，罗歆婷心底涌上一股强烈的不安。 就好像…… 自己在这个人眼里，不过是一个可以任意掐圆按扁的玩具。 不等她作反应，这个人再次开口，声调不咸不淡，依旧是命令的口吻： “除了答案，两天后，你帮我把叶棠约出来，方法过程随便你。” 说完，穆云霖就站了起来，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后，便迈步离开了包厢。 门传来闭合声响的瞬间，罗歆婷整个人软倒在沙发上，后背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汗湿了一片。 莫、莫名其妙！ 她到底干净要怕这个人啊！ 穆云霖的身份，她之前就重复查过好几次，根本就不是什么重要人物，穆家在深城除了一家仁和医院外，根本就没有什么根基人脉。 总之，凭仁和这么一家小小的医院，绝对不可能动得了她罗家大小姐一根毫毛！ 她才不需要怕这种人！ “有病！”罗歆婷低骂了句，“你说我就要做，当我是谁啊！” 罗歆婷在原处又坐了好一会儿，心跳才恢复到正常的跳动，手脚也没再莫名其妙地颤抖了。 半晌，她拿出手机，编辑了条信息： 【叶阿姨，你有空吗？我有一件关于江以宁的事情，我觉得你应该会感兴趣，想跟你聊聊，这件事，应该能帮你永远摆脱江以宁的阴影！】 编写完毕，再三迟疑后，才点了发送。 她才不是怕了那个不男不女的变态！ 她只是不想错过任何一个能让江以宁不好过的机会而已！ …… 在广城的第二天，早上十点，江以宁如约来到叶家大宅前。 叶曦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只有他一个。 叶蓁、叶清爱、叶棠等这几个昨天跟着一起看热闹的人，今天一个都没有出现。 其他叶家相关的人，也没有出现。 “暮先生，真是位合格的骑士。”叶曦神色清冷地扫过两人紧握在一起的手，“麻烦你送以宁回来。” 暮沉挑眉。 “听说叶总理科天赋极高，没想到文科就有些偏弱了，‘回来’的词义是，从外边归来，回到原地。” 毫不遮掩地揭开叶家人对江以宁仍不死心的态度。 叶曦听不见似的，淡淡转开视线，看向江以宁。 “她的东西，在奶奶手上，你可能要先跟我一起去见一见奶奶。” 江以宁笑了声。 “叶总昨天可不是这么说的，等我回来，才铺起各种条条框框，未免有些可疑。” 叶曦脸色如常，并没有被拆穿的心虚。 “以宁，我说过，你身上的血缘，总归是抹不掉的，我既然答应不再纠缠，你又何必这么绝情？你不需要做什么，只是交还东西的人，换成奶奶而已！” 江以宁歪头，有些好奇。 “难道叶棠从来没有跟你们说过，我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吗？” 叶曦神色冷了两分，没有接她的话。 江以宁见状，唇瓣勾起的弧度又高了些。 “看样子，是有说过的。” “叶棠是对我有偏见，不过，她大多数对我的评价，都是很中肯的，你们可以相信她。” 说着，她侧脸朝身边男人看了眼。 暮沉含着笑意“嗯”了一声。 没有对话，两人却非常有默契地同时动作—— 转身往车子的方向走。 “以宁！” 第二千五百二十九章 关系僵硬了多少年 由陈副院长一手挑选出来的人才，虽说性格各异，但素质人品肯定都不会差，一群人八卦地聊着天，却不会说一句过界的话。 对江以宁的那位哥哥，也点到为止，并没有深入。 等穆云霖回来而拉起来的热闹散去后，众人就回到了探讨病案的主题上。 穆云霖也没有多待，坐了一会儿就借口整理这两天请假的堆积的工作，起身走了。 她没有去所谓的工作，而是径直离开了仁和。 刚走出医院的同时，她拿着手机发了一条信息。 对面很快就来了回复，但她没有看，直接按灭手机，收回口袋，脚下半步不停地上了路边一辆低调又普通的黑色小车，扬长而去。 半小时后，车子在一家不起眼的私人会所前停下。 穆云霖畅通无阻地走进包厢。 刚坐下来，她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 “喂，我亲爱的弟弟，广城那边传来消息了哦，你的小女神已经在叶氏里待了两个多小时，那群小偷大概率已经跟摆牌了，你怎么想的？” 穆云霖轻笑。 “不怎么想，她从来没把叶家放在眼里。” 既然连小姑娘的心都没有上过，他又何需在意那群小丑？ 手机那边的人连连咂舌。 “行吧，那我换个问法，你的小女神已经开始行动，你现在这个身份大概也撑不了多少，下一步准备怎么做？” 顿了顿，男人忽然语气一改，嘲弄地问： “需要帮你再找一个新的身份吗？” 穆云霖一手握着手机，身体后靠在椅背上，姿态放松又闲散地翘起二郎腿。 “约翰，我不需要你的提醒，也别企图试探我。” 他声色淡淡，却透着不难发现的警告。 男人并不怕，嘿嘿一笑。 “我这不是担心你思来想去，还是想给你的小女神自由么？毕竟，你是那么习惯的纵容她。” 穆云霖没有接他这话，而是道： “明天之前，你让小A到深城来。” “你是想……”男人闻言瞬间收起了吊儿郎当的姿态，“恐怕不行。” 大抵是太了解自己的弟弟，听到这样一个答案，绝对要生气，他也不等穆云霖发作，快速做了解释： “之前拿马晓翠做试验，你就知道，不管她本身的人格，还是植入人格，都是猖狂不低调的主儿，小A待在她身边没多久，就被那条疯狗给盯上了，如果小A随便走动，可能会把火引到你身上。” 穆云霖听了这解释，不仅不恼，反而多了抹笑意。 “如果只是这样，没关系，你让小A过来。” 男人提醒他： “你知道的，一旦小A跟霍华德扯上关系，他在华国就留不久了。” “嗯，我知道。” 男人乐了。 “看来，你是真的准备要跟我回国啦？我是不是可以开个香槟庆祝一下？” “随你。” “你舍得你的小女神？” “不舍得。”穆云霖唇边的弧度勾起，“所以我需要小A帮忙。” 男人连连咂舌。 “不能怪我嘲笑你，看看，绕了多大一个圈，最后还是要走我之前建议过的老路。” 穆云霖垂下眼帘。 “华国有古语，不撞南墙不回头，费尽心思也没能让她多看我一眼，我是该作出改变的了。” 男人到底是最看重这个弟弟的，口头嘲笑讥讽几句，不代表他真的愿意看着弟弟心灰意冷。 “我会让小A——” 叩叩。 敲门声打断了通话中的两个人。 穆云霖先抬眸看了眼门的方向，随即，开口打断手机那边的说话声。 “等小A过来再细谈，你让小A小心些，暮沉身边那几个爪牙也在深城这边。” “行。” 男人应了一声，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 穆云霖收起手机，这才扬声说了声“进”。 包厢门被推开，罗歆婷踩着怒火冲天的步伐，重重地走了进来。 她在距离穆云霖还有好几米的地方就停住，神色不悦地瞪着穆云霖，不耐烦道： “你突然把我叫到这种破地方，到底有什么事？！就不能在电话里说吗？你以为我能像你这么闲，天天有时间到处闲逛吗！我——” 对方越是默不作声，罗歆婷就骂得越起劲。 可当她无意中对上对方的视线，那一瞬间，她被这个不男不女的家伙眼里的冷冽给吓了一大跳。 还有一大堆没来得及说的脏话全被堵在了喉咙里。 罗歆婷退了一大步，连自己都没发现自己怯了，梗着脖子，强撑气势地问： “你、你找我干嘛！” 穆云霖指着一个位置，淡淡命令。 “坐。” 罗歆婷从来就不是个听话的人，但对上这个不男不女的人的视线，她不知怎么的，竟然生出一股不敢违抗的懦弱来。 明明她手上还捏着对方的把柄，应该对方听她指挥，受她摆布才对…… 等她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在指定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莫名其妙就突然怕起这个人妖了？！ 她有病吧！ 罗歆婷打死也不会承认她害怕！ 她呛声： “你到底有什么事！” 对面的人根本不受她影响，我行我素地照着自己的节奏说话： “我让你做的事情，你做得怎么样？” 罗歆婷气得要死，但除了口头上叫嚷几句，她还真不敢一走了之。 梗着脖子，自己跟自己犟了几秒，最终说服了自己，好好跟这人妖对话。 但也仅仅只是对话，要她卑微，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她作模作样地翻了个白眼，道： “才几天啊！你以为我是神，想让谁跟谁关系变好，就能让谁跟谁变好！你到底知不知道，江以宁和叶棠的关系僵硬了多少年！她们绝对不可能三两天就能如胶似漆！” 抱怨完，她转而又问： “你到底为什么想让她们俩关系变好？你是叶家的什么人吗？” 别的她不知道，但她一直都知道，从来只有叶家才会想让江以宁和叶棠的关系变好。 但这人姓穆不姓叶。 刚说完，她随即就想起了什么，立即改口： “啊，不对，如果你是叶家人，就应该知道江以宁不是叶棠的女儿才对！” 﨔 第二千五百三十章 江以宁对自己的生物母亲，没有印象，也就没有感情可言。 对于生物母物的遗物，她也并不是非要不可。 但，她对江正学……他是奶奶温知晴最喜欢的儿子，任子栋将他视为挚友，家里的叔伯婶婶私下聊起他时，用的言语也十分正面，可以说，江以宁所有在意的、认识江正学的人，都喜欢江正学这个人。 大概是爱屋及乌的心理，在他还是她名义上的养父时，每每听到他的信息，她会下意识地记入心里。 她也翻过他的笔记，他的随笔，他留下来的文字——在不知不觉间，这个死去二十年的男人在她心里立起了一个模糊又清晰的正面形象。 即便江正学沾上一个会毁灭家族的非人实验，她还是很难对这个人产生厌恶情绪。 她不知道江正学为什么要参与“造神计划”，为什么要自堕成实验品，这些已经是既定且过去的事实，改不了也洗不白，但她知道，这么一个不让她讨厌的人，是她的亲生父亲，并且，他选择了“二十一号”。 既然是江正学自己选择的，那她也想看看，“二十一号”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出于这种心理，她答应叶曦，过来叶家拿“二十一号”的遗物。 当然，过来之前，眼前这些情况，她也考虑过。 本来对江正学的感情，已经是对长辈们的爱的一次延伸，而“二十一号”就更下一级了。 根本不需要衡量，她立即就能做出选择。 “以宁。” 身后传来的喊声，变成一道苍老沙哑的年迈嗓音。 江以宁脚步一顿，在离车子前两三步的地方，停了下来。 脚步声中夹杂着拐杖的声音，叶家的老太太来了。 “阿曦没想骗你，都是我的主意，是我想跟你谈谈。” 江以宁缓缓转过身。 叶老太太在儿子叶棣的搀扶下，正慢慢地向她走来。 “叶老夫人，您这话，似乎还是抹不掉您这做法存在的问题吧？” 叶老太太闻言，先是划过一抹愕然，而后，摇头失笑。 “是，抹不掉。” “但孩子，你看我这把年纪了，已经没有多少时间慢慢吞吞地去消磨以前留下来的裂痕了，不是吗？” 因为没有时间，所以就算可能会让裂痕加重，她也还是想要一个谈话的机会。 “你跟她很像。” “前两年，你来过叶家两次，我都没有找到机会跟说这句话，这次再不说，我怕是没机会再说了。” 江以宁神色冷淡，脸上未起波澜。 她牵住的手忽然微微转动，不动声色地反握住了她。 感受到男人透过握力传来的意思，江以宁微抿唇瓣，沉默了片刻，才道： “我对叶家没有任何好印象，你最好不要连骗我两次。” 叶老太太轻轻松了口气，笑了。 “不会的。” “她的东西，我都已经收拾好。” 叶老太太往旁边挪开一步，露出她身的大宅门。 “我们进去吧？” 就在一行人要往里走的时候，忽然一辆车以极快的速度驶了过来，在刺耳的刹车声下，在快要撞过来前，甩尾铲入旁边的花圃里，这才停了下来。 随后，叶棠急急地推门下车，也不管车子的情况，便朝着众人冲了过来。 “妈——” 大宅门前的几人当然也有做出相应的闪躲动作。 虽然有惊无险，但人还是难免受到惊吓，特别是这种情况下，老太太根本没有任何自保能力。 众人回过神，搀扶老太太的叶棣脸色难受至极，当即喝斥责骂道： “叶棠！你差点撞到人了！你这是想干什么！疯了吗！” 叶棠瞪过去，怒道： “我是疯了！我要被你们逼疯了！到现在，你们一个个，都没想过要给我——” 叶老太太打断了她的话： “进去吧。” 老太太的声音不大，冷淡的语气却轻易压过叶棠的叫嚣声。 她连一眼都没看叶棠，只看了叶棣一眼，示意他扶着，就迈步往里走。 江以宁跟暮沉对视了一眼，没有说话，跟了过去。 眼看着这群人都要走进大宅里，叶棠气得浑身发抖，却又毫无办法。 分明就是区别对待！ 叶家宁可在意一个来路不明，莫名其妙的女孩，也不对她这个真正的叶家女一点好脸色！ 这个家……真的是她的家吗！ 女儿不是她的，还莫名其妙多了一个根本没见过的双胞胎姐妹，这里面，到底还有多少秘密，是她不知道的？！ 她跟着过来广城，就是要搞清楚这些迷团的！ 叶棠咬了咬，追了上去。 叶家大宅很大，是典型的广府岭南园林建筑群，游廊、甬道以及各式小门相互勾连，让整个园区融为一体，形成大园包小园的布局。 绕了些路，众人来到大宅的正院，也就是叶老太太住的院子。 不像外面看起来的那么古韵，屋里的摆设还是以方便居住为住，各种现代化居家用品还是随处可见的。 “随便坐吧，不用拘谨。” 叶老太太招呼着，又让家政去泡茶准备点心。 一阵小忙活后，江以宁和暮沉坐了下来。 依然还是进门时的那些人，其他叶家人并没有出现。 等家政放下茶水，退出去后，叶老太太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个红色小布袋，放到茶几上，并往江以宁的方向推了推。 “东西，我先给你。” “她留下来的物品不多……大多数她都带走了，留在我手上的，就只有这些了。” 即使没有提到任何名字，叶棠也能立即知道，这个“她”，就是她那个所谓的同卵双胞胎姐妹！ 还留了东西…… 也就是，真的有这么一个人！ 她母亲竟然连提也没跟她提一句！ 一股郁气盘旋到了极限，看到红布袋的瞬间，她脑子有什么突然崩断。 叶棠双眼一红，整个人直接就往前一扑，将那个布袋抢到自己手上。 众人没想到她会突然来这么一出，均是一愣。 回过神，叶棣喝斥： “叶棠！你到底想干什么？” 叶棠抢到东西，便立即往旁边退了好几步。 﨔 第二千五百三十一章 为什么要分真假 叶棠满眼仇恨地扫过屋里一群人，双手飞快地摸索皮袋里的东西。 就在叶棣要上前的时候，她猛地举起皮袋，人再往后退了两步，才道： “敢过来，我就砸烂它！” 叶棣脸色黑沉，却还真的就停住了脚步，没敢再上前。 本来只是电光火石间赌一把，她“同卵双胞胎姐妹”留下来的东西，会有首饰之流的物品，没想到真的被她赌对了！ 来啊！ 不是无视她吗！不是不把她当回事吗！ 既然她什么都没了，那就一拍两散！ 叶老太太还算平静，端坐在位置，除了眉宇间流露出些不悦外，并没有过多的激动神色。 “阿棠，你想干什么？” 本来就怒火攻心，要与所有人为敌的叶棠，听到这话，她终于忍无可忍地笑了出来。 没有笑意，只有无处发泄的怒火和失望。 “我想干什么？你问我想干什么？你，你们！欺骗我！利用我！丢弃我！还问我想干什么！” “好啊！既然你们都在说江以宁不是我的女儿，那我亲生女儿去了哪里！今天不给我一个交代，谁也别想好过！你们也别怪我把事情闹大！” 叶老太太抬眸，静静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仿佛已经失望透顶，没什么好说的样子。 这种眼神，让叶棠更暴躁。 她梗着脖子，扯开嗓子吼叫： “你说啊！” 叶老太太轻叹了口气，反问： “你亲生女儿去了哪里，你自己不是最清楚的吗？为什么要问我？” 这些她自以为是家人的人，到了这种时候，还是要把她当傻子！ 她在自己的母亲眼里，难道那么蠢吗！ “是！我最清楚！是你换了我的孩子！把赝品塞给我，看我乐子，让我蠢了二十多年！” “叶棠！”叶棣忍无可忍，怒骂出声，“你是真的不知道你的亲生女儿去了哪里吗！想清楚再说话！” 叶棠出嫁之前，在叶家，也是受极宠爱的千金大小姐，就算是最不如意的这两年，家里的哥哥也没有给她露过这种凶恶的面容。 乍然之下，她狠抖了下，思绪像是受到影响般，开始思考“女儿去了哪里”这个问题。 脑子里闪过女儿出生时的模样，她再次抖了下。 ……不知道。 她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 第一眼看见自己生出一块烂肉似的东西……她根本没有再看过第二眼。 她吓坏了啊！ 从小到大都是最优秀的那一个，她不可能生出那种玩意，都是假的，那才不是她的孩子！ 是了，当时她也一直在否认，直到医院那边跟她说，孩子身体好多了，救回来了……她才去看了孩子第二眼。 第二眼看到的是依旧病弱不堪，但，比起第一眼，不知道要漂亮多少的孩子。 那时候，孩子已经满月。 是，医院说，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孩子身体好多了，可以出院了，所以，她就带着孩子出院了。 她信了，就带着孩子回到明家，仅此而已！ 她根本不可能知道孩子被换！ 叶棣已经恢复冷静，目光一直盯着叶棠的脸，看着她神色的变化，在她露出挣扎纠结的表情后，冷冷质问： “你真的不知道？” 叶棠张了张嘴，开合数下，依然没说出一个音乐，但脸上的怒火已悄然换成心虚。 她咽了咽口水，又深吸了几口气，才虚弱地挤出一句话：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当时患了很严重的产后抑郁……那段时间一直没有接触孩子……我无暇自顾……” 好像有什么画面，要从暗黑中破土而出。 叶棠心慌至极，拼命摇头，想要躲开。 她不知道！ “你不知道？还是你故意忘记了？” 此时此刻的叶棠哪里还有一开始的火焰，脸色苍白得吓人，双唇颤抖着。 看上去……实在让人于心不忍。 江以宁坐在原处，微微歪着头，双手握住身边男人的手，心不在焉地或轻捏，或轻握，那双桃花眼注视着这一切。 而她身边的男人比她更加旁观……不，他连旁观都称不上。 男人不仅没看这场闹剧一眼，甚至没把这些争吵听进去一般，唇边勾着浅浅的弧度，极是愉悦地看着自家小姑娘把玩自己的手。 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叶棠和叶棣身上，他不着痕迹地朝女孩耳朵凑近，用低不可闻的气音问了一句： “好玩吗？” 江以宁回过神，警告地瞥了他一眼：不准闹！ 男人眨了眨眼睛，模样十分乖巧。 就像在说，我会乖，我不闹。 江以宁双手一握，握紧了那只大手，不再把玩。 骗子不再骗人，这个可能性有多大呢？ 她很好奇。 在广城的所看所听，大概只有那份实验是真的吧？ 里面的数据造不了假，但凡修改其中一环，整份实验报告内容都会崩塌，任人一看就会发现漏洞。 反而，这样真真假假混在一起，才是最让人难以看清的。 只不过，大概叶家人也没考虑过，别人……她，并不想看清。 为什么要分真假？ 一律都当成假的来对待不就好了？ 省时又省力。 江以宁静静地看着。 那边叶棠已经气弱得有些站不住，叶棣也没再在言语上逼迫她，只朝她的方向走了两步，伸出手。 “把东西还回来。” 叶棠摇头，一边把东西往身后藏，一边缓缓后退。 “不……你们，你们一定要给我交待，这是你们欠我的！你们欠我的！” 叶棠嘴里低喃着什么，神色越来越不对劲，眼睛泛着渐渐疯狂之色。 就在她准备下一步动作之时，一道夹着粗.重喘息的喊声，划破了僵局： “妈！” 也惊醒了叶棠。 她受惊吓般狠抖了一下，目光里多了一抹恍惚，而后才慢半拍地转头，看向门口方向。 明倾函满头大汗地冲了出来，目标明确地冲向叶棠。 “你有没有事？！” “倾函！” 叶棠像看到了救星，双手紧紧扣住他的手臂，连带着手里的那个红布袋也挂在他手臂上晃荡几下。 确定叶棠没事，明倾函将她护到自己身后，目光扫向叶家人。 第二千五百三十二章 他的目光一边扫视叶家每一个人，一边一顿一句： “她是你的女儿，是你的妹妹，是你的姑姑！你们到底想对她做什么！” 叶棣皱眉。 “倾函，这里没有你的事，出去！” 说着，他顿了一下，又改口： “让你妈放下那个红袋，带你妈出去！” 明倾函气笑了，也知道这些叶家的目标是江以宁，他也不跟叶家人纠缠，直接转向江以宁： “以宁，我虽然不知道他们在谋划什么，但我可以肯定，我妈会跑过来是他们设计——” 叶棣厉声打断他： “倾函！不要胡说八道！让你妈放下那个红袋，然后，跟你妈一起出去，这里没有你们的事！” 明倾函暗暗推着叶棠往后退，脸上扯出一个笑容。 “没我们的事，那你们把她引过来，又是为了什么？” “我大概开始理解以宁了，为什么不直接找你们，面对面说清楚……你们这些骗子，根本不可能说实话！以宁，你另——” 一直坐在叶老太太身边，保持一个小辈该有的安静，神色清冷的叶曦，忽然站了起来，冷淡打断明倾函： “叶棠姑姑。” 明倾函明显地感觉到，身后揪着自己衣服的母亲狠狠地弹跳了一下。 他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叶棠忽然推了自己一把，随即，人便转身往外跑。 明倾函没有防备，冷不丁被推了一把，整个人踉跄往前扑。 “叶棠！” 叶棣咬牙，只能追出去。 明倾函不能放任不管，也唯有跟出去，看似最冷漠的叶曦竟然也走了出去。 瞬间少了几个人，屋子里算是安静了。 隔着茶几的两边沙发，叶老太太看着对面，无动于衷的江以宁，和从到头尾也没有开过口的男人，忽然轻叹出声。 “看来，是真的没有办法让你心甘情愿回到叶家了。” 江以宁脸上没有半分波澜，仿佛从头到尾只是看了一场事不关已的戏。 并且，是一场她无法代入共鸣的戏。 无聊至极，毫无新意。 “哦，所以，叶老夫人这是在认承，你在二次欺骗我了？” 叶老太太没有接腔，而是问道： “我很好奇江家给了你怎么样的教育，才会把你教成这样——” 江以宁偏头，打断她： “我怎么样？冷血？无情？忠诚？舔狗？” 这话一出，叶老太太脸上那抹没有下去过的闲适，有那么个瞬间，几乎要绷不住。 但姜到底还是老的辣。 她很快就调整过来，失笑。 “怎么这样说自己？” “说事实而已。”江以宁不以为然，也没有闲聊研讨自己性格的意思，下一句，就把话题扯入正题，“叶老夫人跟我说这种话，是打算说实话了吗？” 叶老太太轻笑。 “怎么不能是我想换一个新方向‘劝’你留下来呢？” 这个话题已经说得太多，江以宁半分开口的欲望都提不起来。 叶老太太将手上的拐杖放到一边，右手肘支在沙发扶手上，放松地靠在靠背上。 “以宁啊，你还太年轻了，很多事情并非非黑即白，很多地方是需要灰色作缓冲带的。” 江以宁神色微敛，桃花眼底生出一抹警惕。 “所以？” “我们不想跟你离心，所以，才尽我们最大的限度，给予你一切你想要的自由，但是……”叶老太太声音淡淡，说出来的话，却是透着可怖的狠辣，“没有人的处事方式，是一成不变的。” 哦。 简单来说，就是不装了。 江以宁微微点了下头，表示认同她的话。 “那，叶老夫人想要怎么对付我？” 叶老太太伸手摸了摸拐杖柄头上的花纹，随即，握紧，抬起拐杖在地板上，轻轻敲了敲。 “你还记得你自己脚下这块地土是属于谁的吗？” 这话倒是挺直白。 江以宁站在叶家的土地上。 威胁味儿太浓了。 连暮沉都忍不住挑起眉梢，来了兴趣，不过，他依旧没有说话，将所有话语权都交给了自家小姑娘，自己乖乖充当她的保镖、靠背。 江以宁轻嘲： “叶家好大的能量。” 先不说她的行踪不算是秘密，家里人都知道，重点是她身边还坐着暮家的掌权人。 叶家到底有多大的能耐，把她和暮沉都吞进去后，还能全身而退？ 这口气，也未免得太大了。 真当江暮俩家吃素的么？ 叶老太太笑着摇头。 “不是叶家能量大啊……以宁，是你的能量大啊！” “为了你，给出些牺牲是难免的。” 暮沉再沉得住气，这会儿也实在有些压不住笑意了。 “被叶老夫人看轻成这样……我实在有些不服。” 他开口，叶老太太好像这是这会儿才发现有暮沉这号人物的存在。 老人脸色微微沉了沉。 “呵，暮氏国际的掌权人，谁敢看轻？” 暮沉挑眉。 “叶老夫人没有看轻我吗？” 老人抬眸，与他对视。 “自然，我怎么敢看轻暮先生？” 双方沉默下来，空气中莫名多了一抹窒息感，压仰得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叶老太太并没有跟他对视多久，便将视线移开，回到旁边的小姑娘身上。 “以宁，我听阿曦说，你过年前，跟这位暮先生订了婚？” 江以宁看着她，没接话。 叶老太太也不需要小姑娘回来，继续说道： “这位暮先生倒是一表人才，你舅舅跟我说过一些他的事，他是一个很优秀人，嗯……你们是前两年深城的时候，就认识了，对吗？” 江以宁淡淡应声。 “对。” 叶老太太又问： “你很喜欢他？” 江以宁：“对。” “嗯。”叶老太太点头，“的确，就这么看着，他比我给你挑的信然，要优秀上一些，各方面都配得上你。” “但是是不是吧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夺工鞯在家里面积极限制作为什么的话说明天天天天天天天天天天天天天天天天天天天在家里面积极限制作为什么的话说明天天天天天天天天天天天天天天天天天天天天天天天天天天天天天天” 第二千五百三十三章 是我小看了你 等江以宁的怒火和烦躁平复下来后，暮沉眼皮一抬，薄唇微勾，却毫无笑意。 “叶老夫人虽然在嘴上夸赞我，不过听起来，似乎有那么点反讽的味道呢？” 叶老太太没有承认也没否认。 或者该说，她根本没把暮沉放在眼里。 即便话题的主角是暮沉，老人的注意力却一直只停在江以宁身上，开口回答的，也是江以宁的问题。 “以宁，你的叶家的孩子，我只是想跟你随便聊聊……不如你跟我说说，你是怎么读解我的表达？” 江以宁偏头。 “我不会跟骗我的人，做选择题。” 说着，转头看向身边的男人。 “我们走吧。” 愉悦的笑意在男人的脸庞上荡漾开来。 “好。” 一直人淡如菊的叶老太太，在两人要起身离开的时候，脸上的平淡终于出现一丝裂缝。 她握紧拐杖，重重一敲。 “以——” 刚起了个头，就被一声轻轻的，却不可忽视的“啊”，给打断了。 男人将已经迈出步伐的小姑娘牵住。 “对了，宁宁，有件事，我想跟你确认一下。” 江以宁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但非常纵容地给了他回应。 “什么事？” “如果我做事过火了些，你能不能不生我的气？” 这种时候，在这种地方，说这种话，指向性太强，想不明白他说的“做事过火”是针对谁，都很难。 江以宁能听得明白，叶老太太也能听得明白。 叶老太太暗暗冷笑了声，依旧没把他的话当回事，继续张嘴说道： “以宁，昨天之前，是我不忍心，也愧疚于你，才愿意放任你这么久，但，任性是要审时度势、适可而止的。” 威胁几乎溢出表面。 江以宁根本没来得及生气，男人催促她： “宁宁，快点回答我。” 这人只差没把“别理她，就理我”直接说出口了。 有他这样闹胡般插入打断，江以宁还真没空跟叶家那些人生气。 她无奈地哄道： “能能能，我不会生气。” “这可是你亲口说的。” “我亲口说的。” “那就行。”男人终于满意了，微微俯身，轻轻吻了吻女孩的嘴角，“宁宁记好了。” 江以宁无奈至极，但除了瞪他几眼，还真的拿他没办法。 “记住了，可以走了吗？” “嗯——” “咚！” 又重又响的敲击声打断小情侣旁若无人的缠.绵。 叶老太太那身自以为傲的情绪管理能力，究竟还是没绷住，破功了。 “站住！” 两个年轻人谁也没听。 叶老太太又吼： “拦住他们！” 这次话音落下，偌大的屋子里忽然不知道从哪里窜出一群群人，拦截地挡在江以宁和暮沉的去路前。 江以宁终于还是被迫停下了脚步。 她回头看向叶老太太。 “叶老夫人，这举动似乎不太明智。” 想靠暴力把人留下，并不能真正解决问题，相反，还会引起更多的后续麻烦。 叶家怕是要毁了。 而叶家，并不只是老人一个人的家，还有叶氏、一大群不相关人也将会被圈进来，不得安生。 最臭的一步棋。 江以宁以为，之前那串对话，只是口头威胁成份居多。 毕竟，她也只是一个“涉世不深”的年轻人。 叶老太太撑着拐杖，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朝江以宁的方向，走近了两步。 听到小姑娘的话，她轻叹了声： “刚才就跟你说过，想得到，就得给出些牺牲，这是难免，以宁，你值得。” 先给予回应的，却是女孩身边的高大男人。 他像听到什么有趣的话，笑了出声。 “些？” 叶老太太脸色沉沉，眼睛盯着江以宁，还是再次选择不理会他。 男人也不在意，自顾自地发出疑问： “到底是叶老夫人跟一直以来的对手达成了共识，拿到不少底气，还是，我以前的所作所为不够过分，才给了老夫人您错觉，觉得只需要牺牲‘些’利益，就能把我吞下？” 话音落下的瞬间，叶老太太脸色微变，目光猛地转向暮沉。 “你说什么？！” 这次轮到男人不理会她。 他作出一副自我检讨的思考模样。 “大概还是因为我不够过分吧？退让总是容易滋生欺凌。” 像终于思考出最终答案一般，他抬头向叶老太太征询： “是这样吧？叶老太太之所以会觉得我好欺负，是之前几次交锋，我在紧要关头选择了退让，才让您觉得我柔弱可欺。” 江以宁本来还一边警惕那些堵路的人，一边心不在焉地听他说话。 结果，最后那四个字从他嘴里蹦出来时，她没忍住，侧过脸去看他，企图从他那清隽的容颜上，找到讲笑话的痕迹。 他说谁柔弱可欺？ 当然，在这种场合上，重点绝对不是这四个字。 江以宁默了一瞬，才问： “你受叶家欺负了？” 暮沉否认。 “那倒没有。” 对上女孩怀疑的目光，暮沉为了脸面，不得不交待。 “真没有，是我这两年，不痛不痒地找过叶家几次麻烦，小打小闹，谁也没有真伤着。” 江以宁几乎是瞬间，就听懂他这句话的真正含义。 他找叶家麻烦，是为了给她出气。 却顾忌着她和叶家之间的微妙关系，才没有真的伤着谁。 她身上那层血缘，是谁也无法改变的。 他害怕做得太过，造成无法挽回的局面。 所以，才有了他刚才那个“确认”。 江以宁沉默了两秒，才低骂了他一声。 “傻瓜！你不确定，就不会来问我吗？” 暮沉笑了。 “是，我之前傻愣了，以后我想闹事，都会第一时间问你的意见。” 一句没提，他没有问，是因为他看出来她的躲避心理，知道她不想跟叶家正面对上。 两个年轻人就好像没有发现自己的状况似的，看不见四周的一群人，我行我素，笑笑说说，好不轻松。 叶老太太脸色不好，混浊的双目紧盯着二人，手底下不着痕迹地打了手势。 在江以宁和暮沉的视线死角，一个人微微点头，无声无息地退出了人群，闪身消失不见。 老人冷笑： “呵，看来，真的是我小看了你。” 第二千五百三十四章 暮先生好大的口气 老人这句话成功拉回了低声交头“闲聊”的小情侣的注意力。 她看着暮沉，诘问： “你知道了什么？” 暮沉偏头，一举一动都向着靠着女孩，就好像在说“我所有态度都是看在自家小姑娘的份上”一般，声音处处透出漫不经心的味道。 “大概……老夫人觉得我不会知道的事情，我都知道吧。” 叶老太太冷脸审视着眼前这个年轻人。 饶是活了七八十年，她竟然没办法一眼看穿他。 虽说有过交锋，但叶家跟暮家各自的力量重点，还是隔着南北之间的距离，她当然不相信暮家有能力把叶家怎么了。 可是他刚才那一句“跟一直以为的对手达成了共识”，让她不得不提防，他是不是知道什么。 她问： “既然你都知道，那你还敢跟着以宁走进叶家大宅？” 言下之意，她并不相信他有那个能耐。 知道了还敢跟着江以宁进来，不是傻就是蠢。 并且，他也没有劝阻江以宁，就大摇大摆，毫无防备地走了进来。 暮沉笑了笑。 “这里，有宁宁想要的东西，也有我想要的东西。”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虽然这句复句成语对我来说，不太恰当，但也有那么些意思吧。” 目中无人的自大，溢于言表。 叶老太太怒笑： “暮先生好大的口气！” 暮沉脸上连一分的心虚都找不到。 “好说。” 江以宁仰着小脸，眨着桃花眼看他，手指揪了揪他的衣角，小声问： “那个吗？” 指之前从叶清爱手上拿到，又还回叶家的那块玉石。 打哑谜似的，男人点头应声 “嗯，也有那个。” 意思就是，不止那个，还有别的东西。 江以宁又眨了眨眼睛。 怪不得呢。 她还以为暮沉只要到石头上的数字，就足够，不一定非要实物不可。 不过，关于那些石头，她除了恰好遇上外，几乎不会主动过问。 看来叶家藏了不少东西。 那今天还得谢谢叶老太太给了暮沉掀翻叶家的借口。 叶老太太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并恢复了平静。 她退回沙发，重新坐下，淡声道： “自信是好事，但太过自信就成了自负，暮先生，可有听过盈满则亏的道理？” “当然听过。”暮沉有问必回，还会好奇反问，“叶老夫人，在跟我说这些话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也是做足了准备，才行动？” 叶老太太沉默了瞬间。 又来了。 那种看不透的迷雾感，他拿捏得十分到处，玩得一手高超的空城计。 还真的能糊弄到人。 但，她不信相这个年轻人有这个能耐。 她看着叶家发展壮大，清晰知道叶家的深浅，虽然不到无坚不摧的地方，但也不是别人随便就渗入推倒的。 他跟着江以宁再次回到深城，也不过是大半月时间，别说这段时间做不了多少事情，他根本就没有踏足过广城。 叶老太太很快就从暮沉的空城计中走出来，转而看向江以宁。 “以宁，这种情况……” 她示意般扫视了围在四周的人一眼，轻声引诱道： “你还坚信你和他能走出叶家吗？” 江以宁顺着她的视线，环视一圈，没接腔。 如果没有她，暮沉绝对能来去自由。 有她—— 正想着，手心被人用力掐了一下，她暗嘶了声。 随即，对上一双不满又委屈的凤眸。 分明在指责她：竟然不相信他。 江以宁反手使劲掐了回去，算是回复他。 她信还不行吗？ 两人的手一直牵着，动作也很小，叶老太太并没有发现俩人的小互动。 等了几秒，见她没有回应，便猜到江以宁心里还是看得清状况的，没有盲目自信。 叶老太太心里轻叹。 即使没有怎么相处过，但几次接触下来，她越发喜欢这个小外孙。 聪明，且，有自知之明。 如果她向着江家那份心，能给叶家，那该多好？ 没关系。 孩子还小，慢慢培养便是。 “以宁，只要你留下来，我可以不伤他分毫，把放他回去。” “今天，叶家，只能走出去一个人，你自己选吧。” 江以宁感觉到自己的手掌心又被掐了两下。 ……这人，大概是有生以来，第一次被当作威胁其他人的人质吧？ 叶家，太过猖狂了。 江以宁握住了那只乱动的手，勾起唇瓣回应： “我选择和我未婚夫暮沉，一起走出去。” 这个答案让叶老太太沉了脸。 “是吗。” “那就别怪我狠心了。” 叶老太太扬声，对周围的人下令： “把人给我捆起来，男的伤着也没有关——” 话还没说完，男人就已经动了起来。 长腿一撩，站在他前的壮男就踢飞了出去，发出“砰”的一声巨响，打断了老人的话。 他不紧不慢地收回长腿，淡笑道： “不介意我先下手为强吧？” 叶老太太的怒火再次被他点燃。 “动手！” 一群人分成了两队，一队针对暮沉，一队针对江以宁。 先有了暮沉那一脚，没有人敢轻视他。 能把一个近两百斤的大汉踢飞那么远，力量上，他绝对不弱。 混乱的打斗一触即发。 但，不管男人动作多激烈，女孩都没有离开过他一步，身体十分灵活地配合着男人的动作，闪躲朝她伸过来的擒拿动作。 很快那些想靠近她的人，就发现，她不是一个毫无自保能力的弱女人。 从身法上能看得出来，她也会一些功夫。 只是被女人的体质所限制住，攻击力度不强。 但，她的技巧和判断力足以弥补这个缺陷。 那么多人，竟然一时间拿两个人没办法。 叶老太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退到无人的角落。 她一边紧盯着被围困的两个人，一边分神，时不时往一个方向看去。 越是看，她的眉头越是拧得紧。 这个叫暮沉的年轻人，身上那些自信，倒是建立在实力上。 随着时间渐渐过去，倒地的人越来越多，可她关注的方向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这时候，要是还没发现问题，叶老太太就白活了这么多年。 她脚步一转，就准备往内室走去。 第二千五百三十五章 咱都是好人 “砰”一声巨响，一个人狠狠地砸在了叶老太太面前半步的地方。 那个人连痛呼也没能发出，就翻着白眼晕死过去，血从他的嘴流出来，糊了一下巴。 黑红的颜色，触目惊心。 叶老太太僵住脚步，看着那人身下，被砸出裂纹的地板，再也维持不住淡定的神色。 如果她刚才走快半步，就会被砸了个正。 “老夫人，你这是想去哪呢？主人家丢下客人，有损叶家家风吧？” 一道慵懒带笑的低沉嗓音，在一片哀嚎中慢慢悠悠地响起。 如果说，十分钟之前，叶老太太是大局在握的自信淡定，那么，现在就是失控的方寸大乱。 不过，姜还是老的辣。 叶老太太环扫一眼，视线扫过一地横七竖八的人，最后落在唯二站着，毫发无伤的两个人身上。 她尖声质问： “你做了什么？” 暮沉像没听到似的，拉住江以宁回到沙发边上，一脚踹开横挂在沙发脚上的人，又伸手把翻倒的沙发给扶了起来，随意拍了拍，便让自家小姑娘坐下。 “将就些，过会儿咱就回酒店梳洗，嗯？” 男人说话的同时，手也没闲着，慢条斯理地给自家小姑娘擦了汗，又重新把歪掉的马尾绑了一遍。 江以宁无语，懒得跟他争论，任他折腾。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意这点脏污。 “以后，让我帮宁宁绑头发，好不好？” 显然，暮沉是故意晾着叶老太太，折腾完她的头发，他还来劲了，想以后继续折腾。 江以宁愿意配合他，却不会牺牲自己的头发。 “你觉得绑头发很好玩？” “嗯，给宁宁绑头发很好玩。” 暮沉一边应着声，一边坐下来，跟她面对面，直观地欣赏自己的“杰作”。 虽然跟小姑娘平时绑好后的效果有点不一样，但，还是那么可爱好看。 江以宁冲他笑了笑，温和地给了他一个残酷的回复。 “不好。” 暮沉脸上的笑意一僵，随之而来的，又是那熟练的委屈。 “宁宁……” 江以宁不给他装可怜的机会，直言道： “你手劲太大，弄痛我了，而且，你绑得太紧，我可以想象到我现在有多丑。” 她没外貌焦虑，不代表不在外貌。 人可以不美，但不可以没理由地自我丑化！ “宁宁不丑的。”暮沉经点拨，知道错在哪，又重新弄了一遍，“怎么样？宁宁，我聪明又好学，不会弄痛你。” 江以宁被他逗得，一时间不知道该笑，还是该笑。 她偏不如他的意，板着脸拍开他的手，道： “我觉得你最近越来越幼稚了！你以前明明很稳重的！” “之前没订婚，不装着点，你怎么自愿入套？” “……好有道理呢。” “那是。” 小情侣旁若无人地歪腻，被无视了个干净的人，就不是那么好受了。 警告还砸在面前，叶老太太站在原地好一会儿。 外面始终没有给她回馈任何动静。 她不得不相信，这两个人，是有备而来的。 是她小看了这个小丫头。 江以宁根本没有她表现出来的那么容易心软、软弱，看来这两年，叶家故意营造出来的，放任却不离弃的样子，一点也没能让她放松半分警戒心。 屋里已经没有十分钟之前的整洁，血渍随处可见，家具不是被撞翻，就是被砸碎。 宛如台风过境般。 唯一被重新扶起来的沙发，正被两人坐着。 叶老太太沉住气，拄着拐杖，回到两个年轻人的面前。 “暮先生，好厉害的手段，不过……” 她抬起拐杖重重地敲击几下地板。 “你在叶家这般放肆，眼里还有王法吗？” “叶老夫人。”江以宁捉住男人的手，不让他乱动，声色淡淡，“双标不是不行，但也要看对象的，这个道理，您不会不懂吧？” 暮沉好好地走进来，却被威胁不能全身而退。 他为了离开而反抗一下，又被指责不懂法。 合着，所有标准都是叶家说了算？ 被自家小姑娘维护的感觉很不错，暮沉心情大悦。 “宁宁说得对。” 叶老太太的视线在两人之间回来扫了几遍，深吸了口气，再次问出那个已不知道问了多少遍的问题： “你们到底做了什么？” 暮沉心情好，也不继续较那劲儿了，爽快道： “没什么，不过是事先做了点防备的工作。” 点？ 在叶家大宅内来去自如，破坏她所有安排……连叶家人都没有发现，自己的家，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已经千疮百孔！ 叶老太太这会儿已经气不起来了。 栽在一个黄毛小子手上，说不憋屈那是不可能的。 可眼下的状况，已经不是她这种年迈的老人所能控制的，她只有妥协的份。 除非…… 就在这时候，室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叶老太太心头一喜，终于来了！ 须臾之间，三四个高大男人冲了出来，气势之大，地板都微微颤动。 然而，在看清那几个人的样貌后，刚起来的那点喜意，便消失得干干净净。 不是她的人！ 最后那点希望，也熄灭了。 冲进来为首的男人——暮南直奔向坐着的两个人。 “三爷！江小姐，搞定了！东西都到手，咱可以撤退了！” 江以宁抬起小脸。 “等一等。” 听到她发话，暮南立即收起急匆匆的模样。 “江小姐？” 江以宁问： “叶总还在叶家吗？” 暮南闻言，不由自主地瞟了自家三爷一眼，心里不由感叹，三爷还真是把江小姐读得透透的。 “他大概在回叶家的路上。” 说着，他嘻嘻地笑了声。 “三爷猜测你大概会想要叶总手上那份资料，所以，我们拿叶老夫人来威……来跟他讲道理，让他把资料移交给我们，一分钟前东西就到手了，我们车子也没几辆，就让叶总自己想办法回来。” 这些话，一旁的叶老太太也听得清清楚楚，瞳孔猛地一缩。 “你们——” 她脸色身发白，身体也摇摇晃晃，眼看着要晕倒。 “哎哟，老人家，你没事吧！”暮南嘴上这么说着，脸上却依然挂着笑，对身边的人指挥道，“愣着干嘛，给老人腾个地方坐着啊，咱都是好人，可不能见死不救！” 第二千五百三十六章 你会回来的 几个大男人动作极利落，一下子就收拾出一个能坐的地方，扶着叶老太太坐了过去。 大概早就预料到会有这种状况，暮南不知道从哪里掏出药和水，掰开老人的嘴，三两下就喂了进去。 他嘴上也没闲着，叨叨地念着： “这可是江氏出品的精品救心丹，货少不好抢，看我多好心，把抢到的唯一一颗都给你用了。” “老太太，做人要懂得感恩，少做点坏事，为世界变美好出分力。” 也还好叶老太太注意力被晕眩分散，不然，听到他这些话，血压还得再飚一次。 救心丹药效很不错，叶老太太脑子里的嗡嗡声，不到一会儿就减弱了，统血的眼球也缓和了不少，脸色渐渐恢复正常。 刚恢复些，她就挣扎着朝江以宁看过去，厉声道： “那些资料，你不能拿！” 暮沉还在拿她的头发胡作非为，江以宁纵容地歪着脑袋，方便他动手。 听到叶老太太的话，她脑袋没动弹，只挑起眸子，带着些睥睨意味地勾起唇瓣。 “那些资料，也不是叶家的东西。” 充其量只能算是项目分裂时，被叶家哄抢过去，据为己有二十年。 这种不能公开的玩意，谁抢到，就是谁的。 现在，是她江以宁抢到了，自然就成为她的东西。 叶老太太好不容易才平复下去的气，再次急促起来，一连说了好几声“你”，也没能挤出一句有震慑的话来。 江以宁说的那些话中话，她自然听得明白。 何况，眼下还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状态，她根本拿不出反抗的力气。 为了今天的目的，叶家里不知情的人全被支了出去，而留下来的，大概也全被控制住了。 竟然，竟然……偌大的叶家，竟然连一局都没能跟这两个年轻人掰得上吗？！ 叶老太太像是接受了眼前的局面，脸色死灰地倒靠回椅背上，良久，才幽幽叹道： “是江家让你来的吗？” 如果说，这两个年轻人背后是江家在支持。 如果一切都是江家在背后操控。 那就说得通了。 江以宁神色微冷。 “只有扶不起来的失败者，才会把失败原因归到别人身上，原来叶家，也喜欢做这样。” 暮沉大手在小姑娘后背上轻轻地回来抚动，像在轻哄着她“不要生气”。 叶老太太坐在叶家大家长的位置上太久了，久到许多想法、行为都变成了习惯。 今天却不仅吃了败仗，还被小辈当面嘲讽，脸上有些挂不住。 她吸了口气，一双混浊的眸子紧紧盯着江以宁，企图想把她内心真实想法看个清楚。 然而，江以宁就不是个普通孩子。 除了偶尔跟她身边的男人互动时流露些少女才有小动作小表情外，根本看不穿她到底想怎么样。 甚至，也分辨不出她到底知不知道那份资料的轻重。 一般人看到那样一份罔顾人伦的资料，不可能对待天气般的态度，来对待它。 叶老太太败阵了，认输了。 “以宁，你看过它，应该知道它是怎么样的存在。” 对面女孩没搭腔。 “你不能拿走！叶家费尽了力气才掩盖住它的存在！一旦它现世，只会带来无穷无尽争夺！你把它还给我！” 江以宁勾了勾唇，语气好奇地问： “老夫人，你说，我跟它，有区别吗？” 叶老太太闻言一怔。 江以宁并不在意对方的答案，紧接着又抛出一个问题： “你猜，我现在身边有多太平？这一点老夫人应该很清楚吧？叶家从两年前就纠缠上我，我的生活再也没有太平可言。” “而叶家早在一年前就暗地里帮过我疏通关系，帮我离开M国，那应该也早早就知道，除了叶家，暗地里还有其他人在纠缠我。” “老夫人，你说，我手上，有它没它，有区别吗？” 叶老太太哑口无言。 好半晌，她才哑着嗓音问： “你，要它，是想做什么？以宁，如果你是想——” “不管我想做什么，都不需要叶家插手。”江以宁冷冷地摁死老人最后那份不死心，“我进门前就跟你说过，你最好不要骗我第二次。” 她给过叶家机会。 既然叶家放弃，那就不要再垂死挣扎。 至此，该说的话已经说完。 大闹叶宅的一群人便开始撤退，暮沉被自家小姑娘牵着往外走。 快要走出时，男人忽然带着她停了下来。 他心情愉悦地回头。 “哦对了，叶老夫人，我要向你道声谢。” “之前叶家人几次跑来恶心我，让我总想找机会做点什么，今天，谢谢叶老夫人成全，给了我这个机会。” 言下之意，如果叶家人一开始就规规矩矩，他会看在江以宁的脸面，不会出手。 也就没有眼前这么多乱事。 说完，这才施施然拉着江以宁继续迈步。 江以宁忍不住睨了他一眼。 杀人诛心。 明明做了那么多准备，她才不相信他真的会什么也不做。 唔。 眼下已成既定事实，就不存在任何假说。 算了。 走出叶老太太的小院，迎面就遇上脚步匆忙，神色狼狈的叶曦。 乍然一看，还有些认不出来。 双方对上视线的瞬间，脚步均是一顿。 江以宁和暮沉很快就收回视线，继续迈步的动作。 仿佛只是在路上跟一个陌生人擦肩而过般。 就在双方肩膀错开的瞬间，叶曦开了口： “以宁，你会回来的。” “只要你沾上这个计划，你就躲不开叶家，你会需要叶家的。” “我在这里，等你回来。” 江以宁没理他，倒是暮沉有兴致。 他冲叶曦挑眉。 “叶家还是先解决与虎某皮的麻烦才说其他的。” 叶曦冷沉着脸。 “走啦！” 江以宁催促地拉着暮沉，脚步不停，不一会儿，就把叶家那片狼藉和不堪抛到身后。 两人走出叶宅。 在叶宅里跟了江以宁和暮沉一路的暮南等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散开，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平和宁静里。 目及之处，依旧一片平和宁静。 路人该做什么做什么，偶尔的人声风声，听不出半点异样。 就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混乱。 暮家的车子还停在路边。 两人走过去，暮沉拉开后座车门，护着自家小姑娘上了车。 “回酒店？” “嗯。” 车子启动，很快融入了车道中，顺流而去。 直到叶宅消失在倒后镜，江以宁才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累了？” “有点。” “那，我帮你按按？” “不用！”江以宁拍开他的手，躲开他，并找话题转移他的注意，“叶棠和明倾函怎么样了？” 第二千五百三十七章 回去看望奶奶 暮沉看着小姑娘摆出一副“要谈正事，你正经点”的模样，轻笑了声，配合道： “送到四九城，现在大概已经到了机场，准备登机。” 江以宁闻言一顿，本来只是摆出来的要认真谈话的姿态，也真的端正了起来。 “她有状况？” 虽然刚才已经看出她的情绪十分不稳定，思绪也似乎很乱，但江以宁见过太多次叶棠陷入歇斯底里的样子。 没有正式问诊，她也不好断定叶棠心理是否真的有问题。 “嗯。”暮沉知无不言，“在她身上发现受了心理暗示的痕迹，暮北已经跟明倾函聊过，打算让戚教授他们给她看看。” 戚教授，就是暮沉投资但不被承认是暮氏项目的山寨心理研究所的两位主事教授之一。 之前向以轩试用过那研究所出品的自白剂，因为那研究所所有专业都属于暮沉，她也借光要了他们的成果看过。 东西经过临床，确定是有效的。 但，她也不傻，看得出他们给过来报告有修改的痕迹，刻意模糊了些临床验实的细节。 这种做法，在某些临床医学研究里并不少见。 能大概推测到他们做了什么。 把叶棠送过去…… 江以宁欲言又止地看了看他。 暮沉就像住在她心里一样，一眼就看穿了她的想法。 他抬手摸了摸她的发丝，含笑道： “那两位教授识时务，不会乱来的，他们偶尔也会做点正事，再说，明倾函也是个有眼识的人，他会看好自己的母亲。” 江以宁想了想，也觉得有道理，不再理会叶棠去向，话题回到她身上的心理暗示上。 “这两年我一直关注叶家，他们之前并没有涉及这方的研究，给叶棠下暗示的人，你查到什么吗？” 话虽然是这么问，但她心里已经浮起一个家族名字。 霍华德家族。 最近跟他们的碰撞多，每每遇到点事情，忍不住先往那些人身上挂钩。 而且，刚才暮沉的话里，也清晰地点出一个事情，叶家为了拿暮沉开刀，好以此威胁她，似乎跟某个力量合作了。 叶家信息这个力量，能帮他们解决，暮沉因从叶宅里‘失踪’而带来的问题。 能做到这个份上的力量，绝对不能轻视。 也因此，江以宁心头上跳出来的第一个名字，就是霍华德家族。 最正常的思路，暮沉自然也能猜她的想法。 他直接道： “不是霍华德家族，我这边也还在顺藤摸瓜，叶家藏得深，大概是受你昨天划清界线的举动刺激，才逼着他们临时起了联手的念头。” 有些动作，如果不是一直盯着，是很难立即察觉到的。 也是因为有一直盯着霍华德和叶家的习惯，所以，才能在叶家有所行动之时，立即察觉到痕迹。 江以宁歪头看他。 “我们需要做点什么吗？” “不做什么，暂时隔岸观火就好。”暮沉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少女的发丝，“唔，我倒是希望他们能打起来。” 打起来，一切就好办了。 一旦闹起来，谁也别想藏得住。 暮沉沉思间注意到自家小姑娘正眨着那双漂亮的桃花眼，晶晶亮地盯着他，目光透着不加掩饰的信任和佩服。 被心心念念的人，用这种目光看着，再沉着的人，也难免受不住。 他喉结滚动，声音染上几分暗哑，随即，倾身凑近了些。 “觉得我好厉害，嗯？” 江以宁顿了顿，才迟疑又诚实地点头。 “你好厉害。” 暮沉垂眸盯着她，无视内里已经开始翻涌的躁动，不动声色地诱哄着： “宁宁觉得我厉害，就只有口头上这么表达一下吗？” “真没诚意呢。” 江以宁：“……” 好嘛，她就知道，这人的德性。 江以宁望着男人清隽的脸庞，这张明明已经看了两年多，却是依然有强大冲击力的帅气容颜。 ……给些诚意，也不是不行。 她一只手攀上他的肩，仰起头，吻上他微凉的薄唇。 男人的手按耐不住，迅速反客为主地揽过她纤细的腰身，加深了这个吻。 车子里的空气似乎也变得粘稠。 中间那块挡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升了起来，将这抹温情牢牢地锁在后车厢里。 良久。 女孩微喘的沙哑声音在宁静中响起。 “阿沉。” “嗯？” “我要回一趟四九城。” “回去看望奶奶？” “……嗯。” 暮沉稍稍退开，手却依然掐着她的腰，凤眸微垂。 “要我陪你么？” 江以宁水濛濛的桃花眼看着他，幅度极小地摇了摇。 “我想一个人回去。” 暮沉一个字也不问，甚至还帮她找了理由。 “好。” “正好我这段时间应该有点忙。” “我在深城，等你回来，嗯？” 江以宁用力点了下头，重重地“嗯”了一声。 “你等我。” 她勾紧他肩膀的衣服，再次凑了过去，亲上那染上性感颜色的薄唇。 回到广城下榻的酒店，在酒店一楼再次“重遇”消失的暮南。 暮沉接过暮南递过来的文件箱后，两人这才回了顶层的商务套房。 大抵是察觉到小姑娘一直用好奇的目光打量文件箱，刚回到房间关上门，暮沉就满足她的好奇心，没有半点拖延地开了箱。 “这些，都是你想要的？” 江以宁蹲在他身边，用食尖挑起一个有些眼熟的锦袋。 正是她从叶清爱那里经过手的玉石，连装它的袋子都还是前两年，在冬令营的那一个。 箱子里，除了这块玉石，连刚才被叶棠抢走的那个红布袋也在里面。 她放开锦袋，拿起了红布袋。 “不全是我想要的。”暮沉也挺新奇地翻看着，“有一部分，是那几个家伙自作主张决定带回来的。” 反正来都来了。 反正手段也都用上了。 反正全都一样的上不了台面。 那多拿点，也很理所当然吧？ 江以对这次“洗劫”并没有多少负罪感，自然不会对多拿的行为说什么。 她“哦”了一声，不嫌脏地坐到地毯上，开始解红布袋封口绳子。 暮沉也学着她的动作，在她对面也盘腿坐了下来，目光带着纵容，看着她解绳子。 封口绳子绑得有些紧，她费了些时间才解开。 拉开袋口，随意地往地毯上一倒。 “哗啦”地倒出了许多小物件，剩下一本只有巴掌大的小本子卡在里面。 江以宁一边伸手将小本子掏出来，目光一边扫视地面上的小物件。 零零碎碎什么都有，便宜的小发卡、已经失去原有色泽的银饰、一个灰色的眼镜盒…… 很明显的个人物品。 一瞬间，她忽然意识到，叶家似乎也没有全骗她。 第二千五百三十八章 天上派下来帮我的福星 也许，叶家真的把“二十一号”的东西拿了出来，只是，他们并没有想直接交给她。 从他们极具耐心的潜伏行为来看……大概是等把她留下来后，再慢慢花时间，用这些东西打感情牌，消磨她的芥蒂。 花这么多时间，这么多耐心，难道真的只是想让她心甘情愿地重启“造神计划”吗？ 这个“造神计划”有那么重要吗？ 江以宁将已泛黄的小本子拿起来看了看，非常普通的小本子。 盘腿坐她前面的男人忽然开口： “宁宁，我去把箱子里的东西处理一下，你自己在这里，可以吗？” 知道他是给她腾出空间，好私下翻看这个小本子。 江以宁眨了眨眼睛。 “……你不要跟我一起看吗？” 听到她这句话，暮沉长臂一伸，大掌搭在她的发顶上，含笑道： “宁宁如果愿意，晚些再给我看也行。” 这个小本子的主人，是一个不讲人伦的实验里的实验品，里面也许有本子主人不想外人窥探的地方。 唯有这个本子的唯一继承人，才有决定权，给谁看。 江以宁接受了男人的体贴。 “好。” 暮沉站了起来，拎起文件箱，迈步前视线扫过女孩，还是开了口： “要不要到沙发那边坐着？” 江以宁望了望眼前一堆零碎的小物件，又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服，迟疑了下，摇头。 “我就在这里吧，等一下我收拾好再换地方。” 暮沉也任着她。 反正地毯厚，隔开地板，不会着凉。 “行，有事儿喊我，我就在次卧，不会关门。” “哦。” 男人拎着箱子进房间了。 江以宁低头，视线重新回到小本子上。 静静地望着小本子的封面片刻，她才动手翻开封面。 入目是一幅简笔涂鸦，生起炊烟的小房子、太阳、树、和小道，非常公式化的小涂鸦。 只能看得出岁月已久的痕迹，看不出涂鸦人的情绪。 她继续往后翻。 一连好几页，都是这种谁小时候都画过的小画儿，一个字也没有。 翻了十来页后，终于出现文字。 家。 字的线条歪歪扭扭，像一个刚刚习字的小朋友的字迹，落在涂鸦画的角落里，藏着掖着，却莫名地勾人回想起，最开始那页的房子涂鸦。 出现文字后，小本子并没有因此增多信息量……不，应该说，一开始的涂鸦，渐渐有了“画”该有的样子，也渐渐从画里透露出画画人的情绪。 像空洞无意义的东西被注入了思想。 时而明快，时而压抑，好像在诉说着本子主人的每天不同的心情。 翻了大半本后，一行文字，忽然跃入眼帘。 ——二十岁，我有了名字。 配图是寥寥几笔就素画出来的一片无际的花草和蓝天白云，以及一只飞翔的小鸟。 明快的画，被这句简而短的文字覆盖上一层灰霾。 让观画者根本无法明快起来。 或者，这些画从来就没有明快过。 因为作画从头到尾都只用铅笔作画，没有色彩的黑白基调，从一开始灰色就是这些画作的主旋律。 又连翻了几页，小本子主人都没有直白地用文字透露出自己的名字，但—— 但后面花草变多了，生机变多了。 也许，她的名字跟花草有关，也许，她很喜欢那个名字。 小本子本就不厚，翻到四分之三的时候，便戛然而止，再往后只有空白页。 最后一页，是两朵花。 一朵栩栩如生的玫瑰，一朵……仿佛最前面作画的人来到最后这一页上，添了一朵幼儿涂鸦般的小花，一个圈圈四片花瓣。 简单得不能再简单，却跟漂亮的玫瑰靠在了一起。 明明没有任何直白的述说，把整个本子翻完后，却让人十分地……不悦。 即便里面的画多数是些明媚有生机的花草，依旧让人不快！ 江以宁冷漠地合上本子。 她知道，自己是带着“实验品”这个前提，翻开这个本子。 所有情绪，自然也是基于这个前提为立足点。 在她知道自己是二级实验材料后…… 代入了，就会被牵着走。 所以，这真的是“二十一号”的遗物么？ 她垂下眸子，脑海里浮现出那两朵不同画风的花朵……还有，曾经在江正学的笔记本上，看到过的简笔花朵。 无所谓了。 不管是江正学，还是“二十一号”，这两个人都已经死了。 这些东西，也成了她的东西。 就算死人和东西能左右她的情绪，那也是她自己思量里。 江以宁重新打开红布袋，将本子放了回去，随即，一一地捡过散落在地面上的小物件，一件一件地放布袋里收。 东西不算多，很快就收了大半，地毯上的东西越来越少。 她伸长手，将一支滚得有些远的簪子拿到手，正准备按照习惯性动作往布袋里放时。 余光扫过簪子的色泽，她忽然一顿。 一支素玉簪子。 玉质粗糙，跟普通的石头好不了多少，没有任何雕刻工艺。 ……就像暮沉收集的那些带数字的玉牌一样。 只不过，它形状细长，可观测的面不大，上面也没有数字，才没有让人立即将两种东西联想到一块。 江以宁将簪子反反复复检查了一遍，确定它没有任何雕刻，才扬声，冲房间方向喊了声“阿沉”。 暮沉闻声很快就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怎么了？” 江以宁把簪子递给他，说道： “你可能要再去叶家一趟了。” 毕竟，能最快知道“二十一号”的遗物来历，就只有叶家的人。 又或者，这袋根本不是遗物，而是叶家堆凑出来的钩子。 总之，左右离不开叶家。 直接找叶家就最方便。 她拎起已经装了半满的红布袋子，晃了晃。 “这是袋子里的东西。” 暮沉先是看了她一眼，然后接过东西，几乎一眼的时间，他就明白自家小姑娘的意思。 他忽然一叹，伸手抚乱了女孩的头发。 “宁宁，你是天上派下来帮我的福星么？” 江以宁用力拍开他作乱的手，一边躲，一边怒道： “那你就这样对待自己的福星啊！” 她的头发今天已经被折腾够了！ 再来，她就真的要生气了啊！ “不。”暮沉拦腰，将女孩抱起，低头亲了过去，“我会这样对待自己的福星。” 第二千五百三十九章 私心大得可怕 一对小情侣打闹了好一会儿。 还是江以宁受不住暮沉像大狗扑人一般黏腻，硬是板起脸，推开他，两人这才把注意力拉回到玉簪子上。 暮沉轻咳一声。 “这个，先让我拿走，做个检测，宁宁，可以吗？” 也是。 其实这支玉簪，跟那些石头有没有关联，都还不一定。 只不过，叶家手上有石头，然后，又被她发现这支玉簪，她带着先入为主的想法，把两个东西勾联起来罢了。 劣质的玉石，外面一抓一大把，跟石头没多大区别。 如果不是那些石头上的数字，带着别样的含义，也不会引来人去收集。 然而，那个布袋里，最值钱的，大概也就那支玉簪了。 江以宁点头。 “可以啊。” 喊他出来，不就是要把东西给他吗？ 暮沉摸了摸她的发顶。 “检测完，就还你。” 江以宁心一动，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把这个当成她母亲的遗物来对待。 她没有接他的话，身体微微一倾，靠在他的肩膀上。 这人太好了。 好得她……忽然就害怕了，害怕她心里潜藏的黑暗，比他想象的要更深。 江以宁抬手，悄悄按了按自己心脏的位置。 冷酷无情，说的大概就是她。 “嗯？我们宁宁怎么了？” 暮沉感受到肩膀的重量，微微一怔，随即，勾起薄唇，极是愉悦地将女孩揽入自己的怀里。 “觉得哥哥太好了？刚才不是跟宁宁说过么，口头上一句话，很没诚意的。” “要是觉得哥哥好，就给些行动，嗯？” 江以宁：“……”嗯你个头啦！ 这人好归好，就是眼睛太毒辣了，一点点微表情就猜到她的想法。 她收起所有感慨，挣扎从他怀里退出来。 “我要去收拾东西，明天就回四九城。”她一边说一边往套房的确卧室方向走去，“你应该还要在广城留几天吧？” 暮沉还维持着被拆开怀抱的姿势没动，感受着落空的难受。 但看到小姑娘露在头发外，红彤彤的耳尖，心情瞬间再次大好。 “嗯，我会在这边留两三天。” 今天在叶家闹的事，虽然没有在明面上翻出来，但要清理的麻烦还是有不少。 叶家大概也不会轻易咽下这口亏。 小姑娘回四九城，正好给了他行动的方便。 他怕，被她看到他下手太狠的样子。 江以宁已经进了房间，声音远远地传出来。 “那，我们过几天在深城再见咯？” 即使看不见房间里的情况，他听着她的声音，也能想象到她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跟他对话的样子。 “好。” “对了，你要跟向哥哥说一声，你把他一个人丢在深城，本来说好两天就回去的。” 听到小姑娘关心别人，男人的语气明显变了。 “他会自己找乐子，你不用操心他。” “没操心他，就是让你跟他说一声，省得他担心你。” 暮沉二话不说，直接跳转话题。 “我去给你安排航线。” 这话一出，江以宁就放下手上的东西，走出房间。 “不用麻烦，我订机票回去就行。” 暮沉挑眉朝她看过去。 “宁宁，我不放心叶家。” 江以宁瞬间咽下要说的话。 的确。 叶家今天终于把真面目露了出来，他们并不如表现出来的慷慨大度，更不是“你过得好比什么都好”，他们的私心大得可怕，并且，比一般人更能忍，更能装。 亮出底牌后，没能达到目的，下一环计划立即就上来了。 谁知道他们吃了这次亏后，会不会立即安排反击或报复？ 广城，说到底还是叶家的大本营。 本来在暮沉的预想中，如果叶家真的要动手，他们这边肯定会有一定程度的折损。 但没想到，出乎意料的顺利。 这里面，除了暮沉本身准备的足够外，多少有叶家自己过于自信，才导致的。 她从一开始就没有真正信任过叶家。 “……好。” 成功将小姑娘的注意力从别人身上移开，暮沉内里心满意足，明面上分毫不表，摆出严肃认真的态度，又引着小姑娘聊了聊回四九城的安排。 …… 与此同时，深城，明日豪庭。 高层一个单位阳台内，一个长相雌雄莫辨的美人站在那，摆弄着架在角落里一架望远镜。 望远镜已被拆分成好几个大部件，地上还散落着许多小零件。 就在这时候，屋里响起一阵铃声。 美人手上的动作一顿，随即，便直身腰，扔下扳手，完好的双手随意地拍了拍。 回到屋里，拿起扔在沙发上的手机，点了接听，他懒懒地“喂？”了一声。 手机那边立即传来意料之内的嗓音。 “我的好弟弟，有一个好消息，你要不要听？” 美人漫不经心地回了声“说”，脚下一转，一边往阳台方向走，一边给手机点了个扬声，就把手机随便地扔在破碎的望远镜旁边。 手机那边的人早就习惯他这个态度，也不介意，自顾自地进入聊天状态。 “你家的小女神昨天不是去了叶氏谈判么，看着样依旧不吃小偷家族那一套，你猜结果怎么着？小偷把人骗回家了哦！你急不急？” 那人说话的同时，美人已经重新拿起扳手，继续刚才的动作。 听完这话，又等了两秒，他才给予了回应： “然后？” 手机那边的人道： “是我问你！你真的不急？” “我急不急，不用你管。”美人声色散漫，“我问你，然后。” 没骗到人，手机那边的人重重地“啧”了几声。 “行吧，看来你对自己的预测挺有信心的，小偷把人骗回家没几分钟，家就被一群疯狗给拆了，损失惨重。” 美人脸上分毫未见惊讶，声音依旧漫不经心。 “叶家手上的东西呢？” 手机那边的人笑了起来。 “弟弟，你是不是忘记了，这里是华国，我们的手伸不了太长。” 美人反问： “所以，你什么都不知道？” 手机静默了几秒，那人长叹了一声。 “行行行，我手上有什么牌，都瞒不过你！我跟你说还不行吗！你偶尔也对我耐心一点啊！” 﨔 第二千五百四十章 美人不接话，继续慢慢悠悠地拆着望远镜。 手机那边唠叨地抱怨了两句，便也爽快地扔出情报。 “叶家差不多等于被清洗了一遍吧，那只疯狗应该为这次行动做了不少准备，除了目标物外，他还让人清了叶氏的服务器。” 说着，那人哈哈地笑了起来。 “过去我们试过无数次入侵都没能刮掉叶氏手上的东西，那只疯狗直接按着叶家的脑袋，光明正大地掠走，真是一如既往的狠。” “我现在可以确定，那疯狗在珠城……哦，不，他这两年大概没闲过，一直在布局，我真好奇，他手上到底有多少力量？” 自从里斯在江以宁面前表了态，那疯狗的癫狂就没停止过，害他过去一年不知道折了多少人。 让他本来就不富裕的力量，愈加雪上加霜。 也还好，他有隐藏在暗处的优势，这才没有被啃食殆尽。 只要他不动弹，疯狗就不能轻易咬到他。 他还以为，那疯狗会在他身上耗费不少力气……没想到，他自作多情了。 今天接到叶家那边的消息时，他真的很生气。 有种被狠狠侮辱的愤怒感。 不过，怒火很快被控制住了。 理所当然的。 华国是疯狗的地盘嘛。 疯狗在他地盘上的人，不也经常被他欺负得惨兮兮么？ 等他拿到母系基因，再把他家好弟弟哄回国……等着吧，用不了多久，他就回来踏平这里，让这片地土，再次成为他们霍华德的供给点。 等说完叶家，手机那边的人忽然放轻了些声调，声音里不难听出一丝诱哄的味道： “弟弟，现在的情况，对我们十分有利。” “我们想要的东西，都集中到一起了，趁着东西还没有再次分散……我觉得这是一个机会，你觉得呢？” 美人停下手上的动作，微垂眸子。 银色小巧的扳手在光线充足的阳台里，显得有些耀眼。 沉默时间有些长久。 久到足以消耗尽手机那边的人的耐心。 倒也没有生气，他太了解自己的弟弟了。 他家小里斯从来对女神是最为虔诚的。 这次大概还是—— “这次能带走她的概率，有多大？” 一个出呼意料的答案。 喜悦狂涌。 手机那边的人喜道： “八，不，我有九成的把握！” “哦？说说你的计划。” 天知道，他等他的弟弟说出这句话，已经等了多久！ 在这个憋屈不自由的国度里，让他费上一年的时间去等的，不就是这个吗！ “疯狗这次出手太狠，叶家不可能乖乖咽下这么大一个亏，据我所知，他们跟霍华德一个旁支培出钱培养的华国组织，搭上关了关系，虽然那旁支不太听话，心思野，但我们可以给他们借一把火，让这个游戏更热闹些。” “嗯，你想供叶家缠住暮家。”美人轻轻转动手上的扳手，“但你刚才说，不知道他手上有多少力量。” 手机那边传来一声轻笑。 “弟弟，我也没有打算在这里跟疯狗正面刚上啊，你哥哥我啊，最有自知之明了。”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家小女神知道‘造神计划’后，应该会对自己的存在产生怀疑，她必然会急于消除怀疑带出来的不安，能帮她消除不安的人不多，我多少能数得出个一二来。” “最晚明天，她应该就会回四九城，找那个人。” 美人静静地听着，视线一直落在阳台外，对面的单元楼上，也不知道他在看哪个地方。 听完这话，美人线条漂亮的唇瓣微微动了动。 “温知晴。” 手机那边传来轻轻的“啧”声。 “我们真是心有灵犀呢……对哦，我也认为是温知晴。” 美人问： “你知道温知晴的下落？” “那当然了。”手机那边的人声音变得得意，“从你开始关注……不对，早在叶家翻出你家小女神的痕迹后，我就一直在盯着那个老太婆。” 善于布局的人，可不止那只疯狗。 很抱歉，他正好也擅长，并且，比那只疯狗要早。 如果这里是M国，如果他手上的力量再多一些，如果他有更大的自由……他哪里还用得着像只沟渠鼠一般，东躲西藏！ “哦对了，你会来帮我的吧？”那人问，“我知道你原本想拿那个叶家蠢女人做点什么，不过，她已经被她儿子给带到四九城，小A去深城大概派不上用场，另外，你大概也不能再留在深城了。” 人都不在了，他弟弟想做的事，自然也做不了。 既然有空闲，正好可以帮帮他。 想到这里，他笑道： “你那位小女神现在大概在盘算，等从四九城回来，就要处理你呢。” 美人像没听出他的幸灾乐祸，声色淡淡： “我知道，穆家已经开始怀疑我了。” 哦，怪不得。 他拖着腔调开口： “那——？” 美人给了他一个准确答复： “我可以帮你。” 手机那边传来“啪”的一声。 那人激动得打了个响亮的响指。 “我的好里斯哪！你这话，是我近一年来，最到过最动听的话！” 他终于等到了！ 美人声音依旧冷淡： “你要我做什么？” “很简单！首先——” …… 从叶家出来的第二天早上，江以宁带着江霜姐妹踏上回四九城的路。 暮沉一路把人送到私人飞机里。 “四九城那边我做了安排，暮东会在机场等你，让他送你去奶奶那。” 江以宁坐在位置上，微垂着眸子，看着半蹲半跪在她面前的男人。 “我知道，这话，你说过五遍了。” 暮沉失笑。 “宁宁这是嫌哥哥唠叨了？” 江以宁也不客气，直接反问： “那你唠叨吗？” 说着，她握住他搁在她膝盖上的手，双手围拢。 “你这样，让我也忍不住紧张起来了，就好像一定会发生什么似的。” 暮沉微微一怔，立即道： “对不起，我不是——” 话还没说完，男人忽然被消了音。 女孩俯首，目标明确地吻上他的唇。 男人瞳孔微信大在在在家 第二千五百四十一章 是弃子没跑了 “好啦！”江以宁一亲即退，学着他以往的动作，摸了摸他的发顶，“我就是回一趟家，又不是要去哪里，一路上你可以随时给我电话啊。” 说着，她想到什么似的，顿了顿，漂亮的唇扬起一抹笑。 “前提是你要先好好工作！不能再乱压榨向哥哥他们了，每次听到他们跟我投诉你，我是你的女朋、哦不对，我是你的未婚妻，不是你的管家，我才不要管着你的工作！” 昨晚跟向以轩报备，两人还要过几天才能回深城。 向以轩一听就炸，抱怨了一堆有的没有，话里主旨来来回回就一个：江以宁和暮沉把工作全丢给他，他不高兴。 最后，又从暮沉那掏到一辆眼红已久的超跑，才终于消停，心甘情愿当牛马。 一句从小姑娘嘴里说出来的“我是你的未婚妻”，就算是在抱怨，也轻易抵得过千百句的甜言蜜语。 男人心情瞬间飞扬。 他一点也不知道客气二字怎么写，大手一抬，勾住女孩的后脑勺，让两片唇再次贴上。 亲得女孩要抗议了，他才意犹未尽地松开，哑声道： “我每次都有好好完成自己的本份工作，宁宁不要听那几个混帐的话，他们单身狗，嫉妒我有女朋友，才会故意跑你面前挑我的刺，我们不能受他们离间。” 江以宁：“……” 求你当个人吧。 “总之！” 她伸手抱着他的手臂，用力把他揪了起来。 “我已经能背透你的安排，暮东的电话我也有，接下来，我有什么问题，会直接打电话找他！你的手机已经响了两遍，别再装听不见了，赶紧回去处理事情！” 暮沉被她揪着，强制往飞机外推。 小姑娘那点力道，当然不可能的撼得动他，偏偏他就是反抗不了她，心甘情愿被推着往外走。 跨出飞机，站到登机廊桥上，他便停住脚步，转身将女孩揽入怀里。 静静地拥抱了一会儿，他才低低地说了句： “真想把你绑在身上，再不是，我挂你身上也行。” 他的声音很低，也不知道是跟她说，还是跟自己说。 不等江以宁回应，他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随即便放开了手，往后退了一步。 “到了四九城就给我回个电话，好不好？” 江以宁哪能说不好，就差给他立字保证地答应了。 男人这才不情不愿地下了飞机。 飞机门合上，几分钟后，开始缓慢滑行，驶离了廊桥，进入候飞跑道。 江以宁不算是一个人回四九城，江霜姐妹，和之前大哥江亦燃调给她的人，也跟着她一起上飞机。 一群人都在机舱里好好地坐着呢，自然把这对小情侣的互动全看在眼里。 江霜姐妹早已见怪不怪，可以做到视若无睹，而其他人……跟江以宁接触不多，还不熟悉这位江家小小姐的脾气，这会儿全都眼观鼻，鼻观心地坐着，一副心无旁骛的样子。 没人露出异常的态度，江以宁就当作刚才她跟暮沉那点不起眼的互作，并没有人看见。 等飞机平稳后，就可以解开安全带，自由活动。 江霜起身坐到江以宁前面的位置。 “以宁，有些小消息，要跟你说一说。” 江以宁点点头。 “你说。” “暮先生借给我们盯着伊蕾娜·布朗的人，今天一早回报，她行为异常，忽然离开她的公寓，只是她很小心，我们的人没能确定她具体去了什么地方，只有一个大致的方位，在房区那边待了两个小时，刚刚回到公寓，她可能在谋划什么。” 伊蕾娜·布朗的近况，江以宁还是知道一些的。 这位交流生自从被离开京大后，断断续续找过她几次，想见乔·霍华德无果，就没了声息。 而且，活动范围也很小，几乎可以用足不出户来形容。 如果江霜不提起，再过不久，她大概会把这个人抛到脑后。 这么巧，就在她回四九城的当天，人忽然就做出一些反常行为。 江以宁抬眸看了江霜一眼。 “房区。” 说起来，这位交流生去过房区好几次呢。 包括失踪那一次，别人最后看见她的踪影，也是往房区的方向。 霍华德的大本营在那边？ “她现在人还在她的公寓里吧？” “是，她一个人回来后，就待在公寓里，没再出去过。” “该怎么盯着就继续盯着，只要她没有再异动，就暂时不管，等阿沉那边的事情忙了再说，让盯着她的人警惕些。” 左右就几天的事情。 她不想在这骨节里再分散人手，去处理那么一个人。 “好，我会给他们转达。” 江霜也同意，会特意跟江以宁说明，就是想让小姑娘也警惕起来，省得被钻了空子。 旁边的江雪插口： “依我看，那个女的和那个男的，已经是弃子没跑了，审查那边本来还以为会收到放人的施压，结果，这么天，一个字都没听到。” 女的自然是指伊蕾娜·布朗，男的则是乔·霍华德。 虽然对外用了冯·史密斯这个名字，但乔·霍华德再怎么说都是霍华德家族的人，关于家族脸面，目前拿捏着人的官方部门，一边早早做好对方会提出交涉的心理准备，一边也加紧时间挖出有用的信息。 结果，人捉到这么久，交涉没有，挖出来的信息也没有。 一时间，他们都分辨不出来，究竟是这个人没用，知道不了多少信息，所以霍华德那边才不为所动，还是霍华德早就知道华国这边不可能挖出信息，才对人不管不顾。 江霜冷冷瞥了妹妹一眼。 “这种没用的话，能不说就别说。” 除了让人放松警惕，什么作用都起不了。 江雪撇了撇嘴。 “不是，我的意思是，反正都是弃子，把那个女的也拿下，一起审，不是一箭双雕么？” 还能给她们省点人力呢，不是吗？ “官方不能这么做。”江以宁轻声道，“伊蕾娜·布朗停留华国，合法合规，也没有间谍行为的证据。” 华国不是不法之地。 江雪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把话给咽了回去。 第二千五百四十二章 结果都不会变 关于伊蕾娜·布朗的话题很快就揭了过去。 江以宁拿出手机，刚关闭飞行模式，一大堆信息就刷了出来。 大多数信息，还是来自瑞景的理查德。 瑞景那边，自从进入最后封闭研究阶段，理查德的电话邮件视频，就没有停止过，江以宁虽然人在深城仁和，但瑞景的实验，才是占了她最多时间的工作。 就算在广城这几天，也没有消停过。 江以宁对此没有一丝怨言。 毕竟，这段时间，她本该待在瑞景的实验室才对，理查德除了哭几声外，便没再说过什么。 回复理查德前，她先给奶奶打了通电话。 嘟嘟地响了几声后，电话就被拉通，但接电话的人，不是奶奶。 而是奶奶身边的专职护工。 奶奶不习惯把手机带在身上，平时也是由护工带着。 “钟婶，是我，奶奶在吗？” “小小姐。”护工钟婶带笑的声音从听筒传出，“老太太刚做完疗养，睡着了呢，您要是有急事，我这就去叫醒她？” 新年过后，其他人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而温知晴则留在了江氏的疗养院里，开始接受为期几个月的疗养安排。 江以宁立即道： “不用，让奶奶继续休息吧！我没有急事。” 钟婶“哦”了一声。 “这样，那我等老太太醒来后，就转达她，让她给您回个电话？” “也不用。”江以宁声音轻轻，“你跟她说，我回来了，晚些过去陪她用餐。” 钟婶一听，呵呵地笑了起来。 “那感情好啊！老太太在疗养院这边住得都有些无聊了，您能过来，她一定很高兴！行，等老太太一醒，我就跟她说，让她高兴高兴！” “谢谢，麻烦你了钟婶。” “这有什么好麻烦的！您路上小心！” 挂了电话，江以宁无声地呼了口气，心脏的跳速似乎变得更快了。 她垂眸低笑。 虽然嘴上是那样强硬地跟叶曦说，但心里的不安，唯有她自己知道。 到底没有外在表现出来的那样从容潇洒啊…… 那边江雪见她打完电话，便招手招呼她： “以宁，你要不要去卧室睡一会？要三个半小时机程，时间还挺足的，可以好好休息一下。” 江以宁正想拒绝。 她打算用这段时间解决瑞景那边的工作的。 却听到江雪说道： “我瞧你这两天都没睡好的样子，黑眼圈都出来了，老太太见了肯定要问。” 江以宁一顿，手往眼腹位置摸了摸，随即，释然一笑。 怪不得暮沉这两天特别黏人，都恨不得挂在她身上了。 他看出来了，却什么也不说，只黏着她，分散她的注意力。 好傻。 他傻，她也傻。 “好，我去睡一会。” 江雪扬着手。 “去吧去吧！等快到了，我会叫你起来的。” 三个半小时的飞行，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但回头一看，已然过去。 一行人回到四九城。 从飞机下来，最先感受到的是，又干又冷。 三月份的四九城，还挂在冬天的尾巴上，跟已经半只脚迈入夏天的广深地区来说，天气差别巨大。 天色阴沉沉的，见不到太阳，还不到四点，就有了傍晚的天色。 “嘶！竟然还这么冷！”江雪将外套套到江以宁的肩膀上，“你男人交待过，下飞机前，让你先把外套穿好。” 江以宁无语。 “他怎么不直接跟我说？” 从酒店出发，到上了飞机，他一直黏着她，多的是说的机会，他却还要拐绕交待她身边的人。 这人是怎么想的？ 江霜一脸嫌弃。 “我怎么知道你们？” 外面天气冷，但其实江以宁也没多少机会感受。 从廊桥下来后，她直接上了接送车，然后就直接进了机场内，一点寒风都没被吹到。 从通道出来，就看见接机的暮东。 一路顺畅无比。 暮东充当司机。 “江小姐，你是要先回江宅一趟，还是直接去疗养院？” “直接去疗养院就行。” “好的。” 车子启动。 江以宁望着窗外，入眼的尽是熟悉的景色。 车子还没有开出机场的范围，她口袋里的手机就先响了。 她顿了一下，才拿出手机。 扫过来电显示上的备注，丝毫没觉得意外。 明明没人看着，她还是忍不住轻先清了清嗓子，才按了接听。 开口时，那声音听上去比平时要乖了不少。 “阿沉，我正想打给你呢，我刚下飞机！” 这话刚出，江以宁就察觉到，前面开车的暮东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 她权当没看见。 ……心里装着事儿，别说三个小时前的承诺，三分钟前自己说过的话，她都能抛开得一干二净。 主打一个心不在焉。 手机那边的男人也相信她。 男人低笑了声，嗓音透着愉悦： “是吗？这算不算我们心有灵犀？” 江以宁仗着对方看不见，旁人也不会拆穿她，张口就答： “算啊！” 男人轻笑，对她纵容至极。 “四九城冷不冷？” “唔，有一点点，但也不算很冷……” 两人聊的全是些不需要上心的闲话，有一搭没一搭的，倒让江以宁稍稍地忘记了心里那股无法形容的不适感。 聊了将近一个小时，直到车子驶入了疗养院的专用车道上，江以宁才反应过来，两人已经聊了很久。 她中断了闲聊的话题，道： “我到疗养院了，先不跟你聊，等……等我跟奶奶吃完饭，才找你。” 男人“嗯”了一声。 “好，我等宁宁的电话。” 江以宁闻言一顿，莫名觉得他这话……似乎意有所指。 唔，错觉吧。 对，就是错觉。 她装傻道： “你也要好好吃饭。” 黏连不断似的，又来来回回聊了好几句，才终于挂了电话。 这时候，车子也已经到了地方，停了下来。 “江小姐，我在这里等您。”暮东给她开门，“我们在疗养院周围做了防备，有什么事，您直接给我电话。” 江以宁点点头，目光转向眼前这栋疗养院的主体建筑。 不管会跟奶奶聊到什么，结果都不会变。 她，姓江，叫江以宁。 第二千五百四十三章 为什么偏偏就不认她 温知晴午睡醒来，钟婶就转达了江以宁的话，看到她敲门进来，当即笑着朝她招了招手。 “宁宁来了，来，坐这。” 江以宁想起钟婶说过的话，老人待在疗养院烦闷了，所以见到探望的人，才会这么开心，心里忍不住微微泛起酸意。 在这里，肯定比不上在自家，闲时可以侍弄药草，孩子们又在膝下陪伴。 即使几个叔伯婶婶每天都会过来坐坐，可跟住一块，到底是有差别。 江以宁走过去，在温知晴旁边的位置坐下去。 从门口到坐下不过是短短不到十秒，温知晴的目光一直在她身上，等她坐下，才笑着抬手摸了摸她的发顶。 “下飞机就直接到我这了？” 瞒不过，也没打算说谎，江以宁乖巧点头。 “嗯。” 温知晴细细地看了她一眼，随即，扭头对钟婶道： “去准备几道宁宁爱吃的菜吧，别忘记跟医生报备。” 疗养院的疗养项目里，包含了食疗这一项，会针对每一个住进来疗养的病人不同情况，而量身准备一套膳食，但是有营养，对身体好的食物，一般都有一个共通点。 过于清淡。 会过来这边疗养的，大多非富则贵，疗养院不好限制太死，只能要求病人做报备，好配合调整。 钟婶笑着应了声。 “好，我这就去。” 说着，转头看向江以宁。 “小小姐，我要离开一下，就先麻烦你陪老太太聊会儿天。” 江以宁却知道，奶奶是故意支开钟婶。 奶奶已经猜到她这次过来，是意有所图。 所有想法被按在底下，脸上丝毫不显。 她点头说了声“好”。 钟婶利落地出去了。 温知晴瞥了眼。 小姑娘看似与往日无异，但小动作上处处露出破绽。 养在身边十六年，日夜相处，她想看不出来都难。 心里轻叹，温知晴握住女孩的手，将她拉过来，倚靠着自己而坐。 “宁宁是不是有问题想要问我？” 江以宁先是僵了一下，半晌，还是没忍住，伸出手搂住奶奶的腰，半窝半靠地倚进奶奶的怀里，一只手 自打十五岁后，她身体已与常人无异，也开始有了长大的意识，就很少跟长辈这样亲昵。 会倚会靠，却不会再像个小孩子似的，赖在长辈的怀里。 长违的亲昵，江以宁有些贪婪地蹭蹭了奶奶的肩膀。 良久，才不情不愿地“嗯”了一声。 温知晴了解她，见状，无奈地笑了笑，坚持要进入主题。 “跟叶家有关？” 江以宁微微抿唇，最终还是退出了温知晴的怀抱，改握住她那只已经干瘦的手。 “奶奶……” “您听说过‘造神计划’吗？”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能感觉到，握住的那只手明显地僵了一下。 答案已经出来。 温知晴沉默了几秒，才作了回答。 “我知道。” 老人的声音极轻，像在诉说一个不能为外人知的秘密一般。 果然……世界上就没有那么多巧合，是吗？ 她不是巧合被江家收养的。 温知晴能感觉到交握的双手传来微微的颤意，心里不由地暗叹一声。 这一天，到底是来了。 倒是意料之中。 在小姑娘回到明家那一刻，她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她看向小姑娘，那双好看的桃花眼微敛着，看不清她的思绪想法，但……她一手养大的孩子，根本不需要靠揣测。 “你不是巧合被我带回江家的。” 江以宁虽然已经知道答案，也做好了心理准备，但亲耳听到温知晴说出答案的时候，心脏还是无法控制地怦然乱跳。 她被送到江氏，奶奶因为愧疚而收留她。 可是……为什么偏偏就不认她？ 因为她只是一件实验材料，所以，不能做真正的江家人吗？ “宁宁。” 温知晴无视被女孩捏痛的手，伸手轻轻将她搂入自己怀里。 “乖啊，别怕，不管什么计划，在我接过你的那一刻，你就是咱家的孩子，咱家里只有六个普通的孩子，除了你们自己给自己打拼出来的身份外，你们对外就只有一个身份，江家的孩子。” 江以宁一怔，挣扎着抬起头，直勾勾地看向老人那双向来祥和的眼睛。 里面，除了心疼，就再也看不到其他情绪。 “奶奶，你……”不知道她是江正学制造出来的？ 不过瞬间，江以宁心里闪过无数想法，无数猜测。 可是，想来想去，猜来猜去，她都没办法找到一个安稳的立足点。 叶家在骗她，奶奶……也会骗她吗？ 江以宁承认自己懦弱得可怕。 此时此刻，她竟然既希望温知晴是在骗她，又希望她没有骗她。 割裂感几乎要把她撕扯成两半。 褪了色的唇瓣开开合合数下，江以宁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嗓子哑得吓人。 “奶奶，你能不能跟我说说，你知道的，关于我的所有事情？” 顿了顿，她又补充了一句： “我也想……把我知道，跟奶奶说一说。” 江以宁的视线没有离开过温知晴的眼睛。 如同温知晴了解她那样，十六年多的朝夕相处，江以宁依赖温知晴，喜欢江家的长辈，并且，这份依赖和喜欢还变成了执着，一切都不是没有原因的。 感情，向来都需要双向付出。 在女孩说出叶家的那一刻，温知晴就没打算继续瞒着，有些事情，孩子该知道的。 这是一个漫长且涉及甚广的“故事”，三言两语根本不可能说得清。 盘算着钟婶差不多该回来，温知晴便先让孩子梳洗了身上的风尘仆仆，等吃过饭，摒弃所有打扰，再慢慢细说。 江以宁没有反对。 进浴室前，她用仅剩的理智和思绪，联系了疗养院外的暮东，跟他说，她这边会留宿一晚。 暮东回了一句“好的”，就没再说什么。 江以宁的留宿，在他们的安排和计划里，并没有打乱任何部署。 交待完，她这才进了浴室。 疗养的病房，除了设施完善外，布置上也很用心，并不会把房间布置成病房。 除了一些必要的医疗器械，房子跟普通的百平房子，没有多大区别。 第二千五百四十四章 吃过饭，钟婶知道江以宁会留宿后，便加快动作收拾完那点手尾功夫，嘴上细细地说了说晚上陪护的注意点。 因为疗养院有各种完善的身体监控系统，护工晚间陪护要做的事情并不多。 江以宁跟着温知晴一起生活了十几年，自然比护工更清楚细节要点。 但她并没有阻止钟婶的叮嘱，认真地听着，适时回应，让对方知道她有在听。 趁着江以宁没注意时，钟婶忍不住朝老太太感叹了一句“难得”。 温知晴笑了笑。 “以宁是个好孩子，我一直都知道。” 钟婶见老太太脸上的笑容，比平日要多，也识趣不打扰这对祖孙共天伦，收拾收拾就走了。 江以宁先把睡前泡脚的草药包准备好，又端了杯温的低乳糖牛奶，从厨房走了出来。 客厅里只有奶奶一个人坐在躺椅上。 “钟婶走了？” 温知晴点点头，又冲小姑娘招了招手。 “过来这边坐。” 这是要开始谈话的意思。 从温知晴答应会跟她坦白所有，到这会儿，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江以宁也有充分的思考时间。 答案无非就那些，她可以平静地接受。 ……即使是骗她的。 江以宁走过去，将温牛奶放在旁边的小圆桌上，坐下来，握住温知晴伸过来的，习惯性地轻按着几个手部穴位。 温知晴看在眼里，心里软成一片。 “宁宁，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给你找来那么多老师吗？” “知道。”江以宁轻轻应声，“奶奶和婶婶说过，我的身体虽然是比普通小孩子要差，但以后一定能治好的，我要是趁这段时间努力把别人长大后才开始学习的内容都学会，那等我身体变好之后，就都是自由的时间了。” 其实，也是想给被束缚在病床上，哪里都不能去的她，寻找些解闷的法子。 温知晴给她找来很多家庭老师，有只教基础的，也有像陆谨、盛梅林这样，成为正师徒，从基础到一起共事的。 除了没有自由的身体，她却得到了非常多珍贵的东西。 温知晴听到这个答案，先是愣了愣，随即无奈一笑。 “你还把这种话也记了去。” 小姑娘虽然乖巧，但被关在家里，哪里都不能去，偶尔还是会不快乐的。 一旦发现她情绪低落，家里就会变着法子哄她，日子长了，难免会说些讨巧的话。 比如这种，现在学了，以后就不用学。 现在小姑娘长大了，也体验到，根本不存在那种“以前学了，现在就不用继续学”的世界，她竟然还是记住了。 “我给你请家教，更是希望那些老师身上的好品质，能潜移默化地引导你，就算以后经历颠覆三观的事情后，也不致于把自己的观念也颠覆掉。” “这也是为什么，我教你习医时，经常和你说起近代医学的发展史一样，那段医学发展的过程里，发生了很多不耻被提起的暗黑，可是，咱也不能否认那段历史带来的进步……事情已经发生，也不是后来我们这些学医的人的错，我们要做的是，记住那些历史，不要再让它重复发生的同时，去掉糟粕留其精华，对不对？” “宁宁。”温知晴摸了摸女孩的脑袋，“就像那段医学的历史一样，已经成了过去，即使你学了医，扯上了关系，并不是就要你沉沦过去，你要做的，是用你的医生身份，往前走，做医生真正该做的事情。” 江以宁眨了眨眼睛，眨掉要升起来的湿意。 她听得懂奶奶的意思。 奶奶说，那个计划已经过去，即使她跟计划有关系，她也不能因此沉沦。 她不是实验品，更不是怪物。 她要继续往前走，做她真正应该做的事情。 “……嗯！” 温知晴知道，有些真相需要时间去消化，再融合成自己的一部分。 也不勉强她立即振作起来，当作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好了，你先记住我这些话，我们接着才能谈其他的事情。” 江以宁停住无意识按摩穴位的动作，紧紧握住老人的手。 “奶奶，我记往了，我能明白你的意思。” 温知晴轻叹。 “傻孩子。” 自己养大的孩子，她能不清楚吗？ 也不知道这傻孩子这几天是怎么过的，牛角尖总没少钻，也没少胡思乱想。 拍了拍孩子的手，温知晴也开始陷入过去的回忆里。 “造神计划呢……” “其实我也记不太清，第一次听到这个计划，只记得是四十多快五十年前，那时候，你爷爷还在世，忽然有人找到我，跟我讲过这个所谓的造神计划，还邀请我加入，那时候咱华国乱得很，人连吃都吃不饱，哪里会把这么个乱七八糟的东西当真？我当时没有当一回事，也没想过会真会有人把这种计划搞起来，所以，我当时什么也没做。” “第二次听到，已经是二十多年后了……是阿学过世后一个月，我那时候才知道阿学被卷入那个计划里——” 温知晴的声音里多了一抹哽咽。 大抵是把这辈子最难受的记忆挖了出来，说到一半，便停住了。 静静地躺在躺椅上，双目无神地望着天花板，不知道过了多久，老人才哑声继续说道： “他甚至成了那个计划推动者，做出无数无辜的‘受伤者’，即使计划后来也因为他而中止，但……也改变不了他死有余辜的事实……我有错，大错！我有机会从源头掐死这个祸事，但我什么也没做，甚至我培养出来的儿子，把祸事接手了过去……” 江以宁垂下眸子。 以前，她总听家里长辈说，温知晴因为江正学的死，而备受打击，还到了避世的地步。 可现在……奶奶其实不是因为太爱的孩子死去，才被打击得无法振作，而是孩子做的事情，让她有愧于世，才选择避开世人的眼睛。 “有一天，有一个人抱着孩子找上我，跟我说，这是从那个实验里抱出来的孩子，希望我救她。” 第二千五百四十五章 没有保留的爱护 “那孩子病得很重，我不知道她是怎么撑着过来的，即使她没有跟那个计划扯上关系，这样顽强的小生命，谁又能忍心不伸出援手呢？” “我答应那个把孩子带过来的人，会尽力救她。” “我一边尽力缓解孩子的痛苦，一边想办法根治，花了整整半个月，我才摸到了些线索，就在治疗有起色的不久，那个人一个字也没留下就离开了。” 温知晴已然陷入自己的情绪中，没有发现身边小姑娘的异样。 大概这些事情一直压在心底许久，无人可诉，今天有机会打开话匣子，她便再也忍不住，想要一股脑子地倾诉出来。 “我看得出来，那个人很在意孩子……那半个月我经常看着她整宿整宿地抱着孩子，宁愿不睡也想让孩子轻易些……大概是因为我也有五个孩子，经历过她那个年纪，就难免跟她共情了，我没有去找她……我不知道她丢下孩子的原因，但我知道她对孩子的不舍，” “当时我就想啊，等她解决了自己的事，一定会回来找自己的孩子，她会回来的。” “可惜，我没有等到她回来接孩子。” “大概在她离开后的一年，我收到她的死讯……和嘱托。” “宁宁，还记得么？你那会正好开始记事，所以，我瞒了一些事情，跟说了你的身世，她很爱你，我不希望把她从你那里完全磨灭掉，即使你没有她的记忆。” 她声音低低的，与其说是倾诉，其实还是说自己听的。 江以宁没敢抬头，只握着奶奶的手，哑声问： “记得。” 温知晴恍然回神，终于听出小姑娘声音里的异样。 压抑的，带着不易察觉的哭腔。 她反握住女孩的手。 “宁宁，记住我之前说过的话。” 江以宁紧紧地抿紧唇瓣，没有抬头，也没有吱声。 当她以为，她找到可以绑紧身边人的东西，下一刻，这些东西竟然转身一变，就成了催她命的东西。 江正学也从她以为的，是奶奶最思念的人，变成了负罪的源头 而她的生物学母亲，又成了奶奶最共情的女性。 “二十一号”选择找奶奶救她，甚至把她丢在奶奶那，里面大概也有些“道德绑架”的意思。 只是奶奶是个心善的人，对“造神计划”和江正学的所作所为本就抱有强烈的负罪感，不需要她走到那一步，就出手救人了。 她觉得，老天像在玩弄她似的，总在最出其不意地的地方，狠狠捅她一刀。 整个人被割裂成无数块，每一块都有自己的想法，并且，每块的想法都互相冲突，难以融合成一个完整的个体。 她想，她大概真的是个疯子。 老人又沉声喊了一声。 “宁宁。” 女孩依旧没有抬头，只低低地“嗯……”了一声。 看那样子，就像好没有把她的话听进去一般。 老人叹了口气，从躺椅上坐了起来，伸手把女孩搂进自己怀里。 “傻孩子，怎么又钻牛角尖呢？” “我说了，不管因什么而开始，你就是咱家的孩子。” 江以宁脑袋搁在老人的肩膀上，嗅着鼻尖间的草药香味。 如果奶奶知道了，会怎么想？ 不管温知晴怎么想，江以宁是又想到了逃避的法子。 什么也不说，让她的生物学父母的身份，彻底烂在暗地里，永远不往翻。 她要把这个所谓的“造神计划”所有痕迹，彻底从世界上抹除。 好半晌，江以宁终于抬起头，双眸紧紧地看着老人，郑重且认真地开口： “我是江家的孩子。” 温知晴心里暗叹，并没有急着说开解的话。只是揉了揉她的头发。 “以前怕你太出色，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视线，影响到你的成长，所以我借口迷信，不准你抛头露面，今天你跑来问我这些，想来那些人应该是找到你跟前去了？” 江家几个孩子，在家里，向来是报喜不报报忧，江以宁也不例外。 她如今年纪也大了，许多事情早就力不从心，没有给小辈添麻烦，已经是她现在唯一能做到的事情了。 江以宁突然提出要回深城一趟的时候，她隐约猜到一些。 今天的对话，也印证了她的想法。 江以宁迟疑了下，还是点了头。 “嗯。” 温知晴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道： “如果是十年前，我们还需要忌惮，但如今咱华国已经硬气起来，咱江家也比过去强，这些都是你的底气，宁宁，不要被那些跟你没关系的东西束缚住，记住，你是江家的孩子！事情不要自己一个人扛着，你的叔伯，几个哥哥，都会帮你。” 这话的意思，温知晴是要用江家的力量，给她保驾护航，自己走自己路。 没有保留的爱护…… “奶奶，我明白的。” 温知晴看着小姑娘终于晶亮起来的桃花眼，笑了，打趣道： “哦，我差点忘记了，除了咱江家，宁宁现在也算是半个暮家人了呢，我寻思，以阿沉那孩子的心思，要是被他听到我这话，估计是要不开心的，宁宁也要多依赖阿沉，让他多些安全感。” 江以宁闻言，先是一怔，随即忍不住烧红了脸。 阿沉那家伙每次看望奶奶，都装得人模人样，乖巧得不行，结果呢？ 奶奶竟然还是看穿了他的本质！ “奶奶，我去广城找叶家人，他一直陪在我身边。” 江以宁另一只手覆在温知晴的手上，心里挣扎了下，还是把叶家那边的情况跟她说了。 只是，她下意识躲开了江正学和“二十一号”相关的事情。 温知晴早在叶家长上门的时候，就知道那个抱孩子找她的女人，就是叶家的人，她却没想到，叶家竟然有重启计划的念头。 “四十多年前，那些找到我那的人，其中有两个，我是认识的，他们经常在战区出资救助难民，名声极好，是有名的大慈善家，但我几次参与医援时发现，他们救助的地方，后续必定再次爆发动乱，我觉得巧合得蹊跷，但找不到证据……这也是我不跟他们掺和的主因之一。” 第二千五百四十六章 当时起疑心的人，也不止她一个。 好几个她知道的掌权人也发现问题，并且找人调查了，都没能找到政据。 或者说，也许有人查到了，可在那个混乱的年代，保住自身已经很难，实在没有余力拔除那些外来势力。 温知晴也只是一个小小的军医，力量小得可以忽略不计。 她唯一能做的事，就是少听少说，尽可能地埋头救人。 事隔二十年，她因为自己的儿子而无法避免地再跟这个计划扯上关系。 在知道江以宁身上流着叶家的血后，她不是没有让几个儿子查过明家和叶家，当时是什么也没有查出来。 没想到叶家不仅掺和了进去，还在计划破产后，妄想重启再来。 藏得真深！ “叶家这二十年在药学方面的名声挺响，咱们住在清水村也能时不时听到些消息，现在想来，他们多少透过参与计划，拿捏住些技术的。” 江以宁听得出奶奶说话的声音里带了些厌恶的情绪，便伸手握住老人的手，继续给她揉捏穴位。 她跟奶奶说这些，并不是想让奶奶生气。 ……可，看着奶奶生叶家的气，她心底控制不住地涌出一股莫名隐密的快.感。 说不上是为什么，她现在也懒得分析自己心底那团乱糟糟的感情。 “没事的，奶奶，不管叶家在打什么主意，大概都做不成了。” 温知晴一顿，瞥了眼身边的小姑娘，失笑地问： “宁宁做了什么？” 江以宁眨眨眼，迟疑着到底要不要跟奶奶说实话，阿沉把叶家翻了朝天？ 就这么迟疑了两秒没吱声，温知晴便已经猜到了一些。 “是阿沉？” 江以宁揉动的手指停了停，很快又恢复了动作。 “奶奶，你怎么会这么了解阿沉？我把阿沉正式带回家也没多久……” 每次聊天，她差不多都在场，在她看来，那个男人装得还挺有模有样啊？ 至少，她就看不出破绽。 温知晴闻言，忍不住笑了。 “你奶奶我这把年纪，什么人没见过？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对方想让我看的，我还是能分辨得出来的。” 江以宁：“……” 好吧。 等回深城跟他汇会后，她得跟他说一说，他早就在奶奶面前暴露无遗了。 两祖孙聊了一会儿，情绪经过一番大起大落，温知晴脸上早就透出疲意，江以宁拿起小圆桌上的温牛奶，递到老人手边。 “奶奶，你先喝着，泡桶应该已经烧好水了，我去给你拿出来。” 温知晴接过杯子，眼睛看着女孩的背影，心里轻叹。 小姑娘心里，还是藏了事，没有完全坦白。 不过，总有一天，她能自己想清楚，愿意跟身边的人坦诚。 即使孩子愿意坦诚的人不是她，也没有关系。 只要有人能走进那孩子的内心，让她有所依靠，就足够了。 是谁，并不重要。 江以宁借口进了厨房，没有立即把泡脚桶拿出去。 她站在流理台前，双手撑在边缘，安静地低头，看着光洁干净的水槽，好几秒后，呼出一口气。 没关系，奶奶不会接触叶家了。 只要把霍华德人解决掉，秘密就只握在她的手里。 没人—— “宁宁。” 外面，温知晴忽然喊她。 江以宁一惊，猛地挺直腰背。 “我在！” 应了一声，她连忙走了出去。 温知晴仍坐在躺椅上，一只手指着她刚才坐的位置。 “你手机，有电话，先听电话吧，别错过了急事。” 江以宁的手机习惯开静音，所以听不到铃声。 “哦好！” 她快步走了回去。 拿起手机，来电显示上，是暮东的名字。 她下意识扫了眼时间，已经晚上九点多，这个时候给她电话，怕真是急事。 没再耽搁，她快速地按了接听。 不等她说话，手机那边，暮东已经抢先开口，语速比平时要快： “江小姐，我们这边在五分钟前发现了些异常，已经在处理中，你那边如果听到异响，请不要一个人行动，身边务必让江霜江雪陪着！” 江以宁皱眉。 “会影响到疗养院？” 暮东沉默了几秒，还是说了实话。 “我们刚才巡查疗养院外围，在外墙不到百米的地方，发现几桶柴油，量不多，以疗养的安全设备足够应付，但应该会引起一些混乱，我猜测，放置这些柴油的人，还会准备其他东西，要引起一小段时间的混乱。” 柴油桶的搬动痕迹很清晰，可以肯定是刚搬过来的。 江以宁才刚到疗养院，没几个小时，这些东西就出来了，背后的人引起混乱想要做什么，非常明了。 暮东没有直接说明，但江以宁自己也能想得到。 奶奶就住在疗养院里。 除了奶奶，疗养院里住着的疗养病人也是以老人为主，一旦出现混乱，势必要转移这些老人。 在这个过程里，就算疗养院出动再多的人，也难以保证每个老人移动中的安全。 “我现在就离开，你准——” “不行！”暮东不等她把话说完，便出声打断，“对方的目的，可能就是要让你主动离开，江小姐，必须等我们清理好，你才能作移动！” 故意提前让他们的人发现柴油桶，就是有这个意图！ 如果妄然移动，说不定就中了对方的圈套。 “江小姐，你别担心，我们已经在跟疗养院联系沟通，院长会配合我们，这两个小时里，会加强巡视，未必就会出现最糟糕的情况，只要等两个小时，我们完成调度后，会立即安排你离开疗养院！” 江以宁还想说什么，手机那边，暮东忽然说了一声“抱歉”就挂了电话。 她正想回拨，手机屏幕上，一个新来电跳了出来。 暮沉。 大概是暮东知道自己说不服她，所以就让暮沉过来。 江以宁吸了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这才按了接听。 刚接通，暮沉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宁宁，听话。” 江以宁咬牙低声道： “会伤到奶奶！” 这时，一边安静看着她的温知晴忽然开口： “宁宁，你先跟我说说是什么情况。” 江以宁僵了僵。 第二千五百四十七章 在看到暮东来电的第一时间，她就应该找一个奶奶听不见的地方，再接电话。 现在被奶奶知道，她就不能忽略奶奶的意见。 何况是这种“电车难题”……最容易出意见分歧的情况。 偏偏搅局并不打算给多少时间她思考解题办法。 “奶奶——” 江以宁正想开口，房间里的平安呼叫铃忽然响起一阵电流音，紧接着，一道低沉的男性嗓音便在偌大的空间里回荡。 “嗨，以宁，你发现我送给你的礼物了吗？” 那道嗓音以极为熟稔的口吻开口。 “应该是发现了，所以……你喜欢吗？” 声音里带着浓浓笑意，听在当事人的耳里，有一种异常的恶毒感。 事实上，那人嘴里所谓的“礼物”也的确带着浓重的恶意。 是里斯·霍华德。 手机那边的暮沉，也听到这道恶意的声音，他低声道： “宁宁，不要受他挑衅，去挂断它，不要听，好吗？” 江以宁捏紧手里的手机，没吱声。 她当然知道怎么做，才是对自己最好的。 人自私不是错。 如果她的能力没有大到能护住所有人，那她就只护着自己和奶奶。 “嗯。” 两息间，江以宁已经做好决定，朝呼叫铃走过去。 就在她指尖碰到挂断键前，那道恶毒声音再次响起： “以宁，我比你想象的，还要了解你哦，你觉得只要护住自己最重要的东西，就可以了？疗养院其他人不重要……那疗养院重不重要呢？” 江以宁收住即将施力的指尖。 本来没有打算跟这个人对话的想法，也在他这句话出来后，打消了。 这家疗养院……是江家的产业之一。 如果这里出了“事故”，江家当然也会被推到风浪尖上。 为什么江家疗养院那么多，对方会肯定温知晴在这里？ 也许他们可以跟在江以宁身后而来，但想要绕过暮沉的人，做这么多布置，就必须提前知道温知晴的位置。 江家向来行事低调谨慎…… 这会儿，谁也没有时间去考虑这些，必须先解决眼前问题，后面再作事后清算。 她冷声问： “你到底想做什么。” 呼叫铃里传来一阵轻笑，像是因为得到回应，而感到愉悦。 那声音道： “我还以为，你不会跟我说话呢。” 江以宁对他并没有耐性，也不耐烦跟他客套寒暄。 听不到回复，那声音轻叹： “我要做什么……以宁，你到疗养院主楼天台来，我当面告诉你，怎么样？” 光听就知道有陷阱，这个问题根本不需要考虑。 对方显然也知道，不等江以宁回答，他又继续说道： “我猜你心里一定在想‘不怎么样’，对不对？其实我想做的事情，就是想让你到天台来见我一面，可你不愿意……既然如此，不如我们打个赌？看看我有没有别的办法让你走到天台来见我？” “时间，就半个小时吧？从这一刻开始。” 说完，呼叫铃就被切断。 半小时。 江以宁忍不住皱眉。 几分钟前，暮沉就说过让她待在原地半个小时，显然对方对她和暮沉的情况很清楚，甚至控场能力都能摸出个一二来。 会用疗养院的通讯系统进行对话，大概也是在告诉她，疗养院在他的控制中。 也许不是全部，但被截走一部分已经是可以肯定的了。 她不知道对方手上还有什么底牌，会做到什么程度。 “宁宁。”暮沉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别担心外面的状况，暮东正在跟疗养院的高层商讨应对方案，答应我，你跟奶奶待在屋里，什么也不需要做，好吗？” 江以宁听到自己说了声“好”。 男人又叮嘱： “乖，江霜江雪正往你那里去，你注意一些，不要给陌生人开门。” 听得江以宁一阵哭笑不得。 不过，也因为他的话，气氛总算不那么沉闷。 两人没有聊天的空闲，暮沉说了一句“二哥来电话，我一会再联系你”，就挂了电话。 这所疗养院是江氏旗下的产业项目，二哥江亦烨会知道情况一点也不奇怪。 过不了多久，家里人也会知道这边的消息。 挂了电话，江以宁看见手机进来了一条新消息。 江雪发过来的。 【我们的人就在病房外面布防。】 就是说，他们不会轻易靠近，江以宁自己要提高警惕，不要轻信外面的动静。 江以宁简单地回复了过去，随即，又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检查了门窗和各个安全系统。 确定没有异常，正准备回到奶奶身边时，门外传来些杂乱的声响，隐隐约约的，听不清是什么清况。 虽然明知道自己不能太过关注外面的情况，但她还是忍不住，想要竖起耳边，听个一二。 这时，一直坐在躺椅上的温知晴，冲她招手道： “以宁，过来我这。” 江以宁收回注意力，应了一声，便走了过去。 “你跟我说说。”温知晴低声道，“刚才我们聊到的，有跟那个计划相关的人找到你跟前，你跟我说说，除了叶家，还有些什么人？” 江以宁知道，奶奶这是想分散她的意注力，好让这半个小时能过得轻松些。 “是一个姓霍华德的M国家族，在我刚进京大的时候，他们就有人过来接触我。”她顿了顿，又道，“在跟叶家摊牌之前，我也不完全肯定他们是为了那个计划才接近我，是看了名单后，才知道他们是那个计划的投资者……大学之后，我跟他们的人接触几次，他们内部似乎有不少分歧，好像不是所有人都想要我这个实……” 实验材料四个字，差点就脱口而出，江以宁极快地刹住了嘴。 但这已经足够让温知晴察觉她想说的什么。 老人缓缓抬起眸子。 祖孙二人四目相对。 不用三秒，江以宁便先心虚地低下头。 看着小姑娘那副又心虚又不安的模样，温知晴哪里气得起来。 “你啊！” 她抬起手，食指轻轻地点了点头女孩的脑袋。 “有时候真不知道我的教育哪里出了错，怎么就把你教成爱钻牛角尖的样子？” 第二千五百四十八章 喊的是温知晴 温知晴其实是都知道的，这个在自己膝下养大的小姑娘对血缘有多在意。 说起来，也是她的错。 小姑娘跟着她这个老太婆身边过日子，周围同龄人不多，连最小的江亦煊和贺兰泽也比她大了四五岁，哥哥姐姐不能一直陪伴着她，都是寒暑假才会到清水村来。 也因此，江家特意聘请的药农，苏家的孩子，来找宁宁交朋友时，她就没有阻止。 苏家那孩子，嘴巴甜又爱笑，经常把大人逗得乐呵呵。 有她在，家里都热闹几分。 才七八岁的孩子，苏家人也是个好的，温知晴便没多想，让她当了江以宁的小玩伴。 刚开始，江以宁脸上笑容多了，话也多了，能看得出小姑娘也喜欢苏家的孩子。 一连几年相当无事。 大抵是那苏家孩子渐渐长大，在学校交了新朋友，长了新见识，有了新观念，跟她家小姑娘开始有些小摩擦，不像最开始那样和乐融融。 虽说是小冲突，但其实也只是在学习上有些意见不合。 苏家那孩子觉得江以宁学习不够认真，总劝江以宁多努力些。 说起来，都不算什么大事。 直到后来有一天，她无意中听到，苏家那孩子私底下跟小姑娘说“你没爹没妈，要不是江家收养你，你早就病死在外头了”“江家心善，就算不是你，温奶奶也会救的”，她才惊觉出了大问题。 这时候，江以宁已经十三四岁。 有些想法早已深种，就算是她，也没办法无痕且快速地立即拔除。 除了让小姑娘远离恶毒语言，慢慢纠正，便别无他法。 本来她有信心能纠正过来，然而，命运总爱在紧要的时候跑出来搅局。 江以宁过十五岁生日前的几天，叶家找到了清水村。 而后，是断断续续地拉锯了两年。 叶家的插手，不仅没有把孩子歪掉的想法纠正过来，反而让孩子的想法变得更歪。 是她没有第一时间发现孩子出现问题，才导致了孩子变成这样执拗的性格。 如今，孩子又发现自己的身世……这执拗的性格，怕是再也掰不回来了。 早知如此，也许把小姑娘交给她几个儿媳去教导，说不定会更好些。 家里那几个皮猴子，是闹腾了些，是高傲了些，总也比如今江以宁这刻在骨子里，怎么也抹不掉的自卑，要好多了。 晕孩子，明明就知道自己有多出色，多让长辈觉得骄傲，却还被这些世俗想法绑得死死。 江以宁不知道温知晴的想法，只心虚地低着头，拒不承认： “我没有……” 温知晴改戳为抚，揉了揉了小姑娘的头发。 “你有没有，我都看在眼里。” 言下之意，是别狡辩。 江以宁只得闭上嘴。 温知晴问： “这些事情，你有没有跟你大哥说过？” 江以宁先是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之前没有说过，后来霍华德家族的人跑到京大搞事，阿沉帮我捉住了一个人，后面大哥知道了，就把这个人要过去做调查。” 也就是说，没有直接说明，但江亦燃有经手些事情，是知道情况的。 温知晴微微颔首。 “刚才说话的那个，就是霍华德家的人？” 江以宁知无不言地回答： “是，里斯·霍华德，也是最开始跑京大去找我胡说八道的那个人。” 温知晴沉默了会儿。 “今天他们搞出这么大的动静，大概也是这些留在华国的霍华德人，最后一次行动了，他们的目的，必然是想带你离开华国。” 如果只从小姑娘上学那天开始算起，霍华德人在华国也已经潜伏了两年，当然，要真的算，正确的说法，霍华德人已经潜伏四十年，从来都是谨小慎微。 如今忽然一改隐秘，甚至大动干戈，给人一种全力一击的感觉。 分明就是不打算继续潜伏的行为模式。 不惜一切地行为，自然要得到相应的“报酬”，才算值得。 温知晴的话，江以宁当然也有考虑到。 所以，这半个小时，十分重要。 就在这时候，天花板上的灯光忽然闪烁了起来，还没等人抬头看，房间里便暗了下来。 江以宁下意识握住温知晴的手，把人护在她力所能及的范围。 温知晴安慰她： “疗养院有后备发电机。” 俩祖孙还算镇定。 话才刚说完，灯光又闪烁了两下，光线便再次驱散黑暗。 供电恢复了。 江以宁担心切动电源会影响房间里的系统，便松开手，站了起来。 她不担心医护系统有问题，只担心防火系统，必须保证防火系统能正常运作。 “奶奶，我再检查一下屋里。” 温知晴也不拦着她忙，有些事情必须亲自确认才能安心。 “去吧。” 江以宁先走到总控板那里看了看，又在屋里转了一圈，确定病房里的系统都在正常运作中，这才放下心，准备回到温知晴那边。 就在这时候，门铃响了。 她顿住脚步，扭头看向门口。 江雪说过，江家人在外面布防，不会过来，暮家人则在跟疗养院的人一起应对状况。 门铃没响几下，摁门铃的人大概等不及了，索性上手，一边摁门铃，一边捶敲门板，发出“咚咚”的沉闷声响。 紧接着，外面的人开始喊话： “温医生？温医生？您在里面吗？温医生？” 江以宁从来没有在四九城用过“温医生”这个称呼，显然，这声温医生喊的是温知晴。 她先是看了温知晴一眼，才隔着门，回应外面的人： “是谁？” 听到回应，门外的人便停了敲门的动作，大声接话： “我是丁良洲！是疗养院的院长！刚才停电切换电源，可能导致生命维持装置出了问题，那名病人的体征数据混乱了起来，几分钟前便陷入重度昏迷，有窒息的征兆，我们这边安排的医生找不到救治办法！温医生，能请您帮忙救——” 说到一半，外面的人忽然没了声音，就在这时候，江以宁的手机也响了起来。 是江雪的来电。 江以宁顿了顿，才点了接听。 第二千五百四十九章 让她等等吧 江雪的声音从听筒传出来： “以宁，没事了，你不用理会。” 江以宁沉默两秒，才“嗯”了一声，顿了顿，又问： “天台上找到人了吗？” 手机那边传来的声音有些懊恼： “没有，不过，我们已经封死所有上顶层的路。” 刚才里斯·霍华德通过呼叫铃下达的“战书”，暮沉也听见了，当然不可能放任这个会出现目标人物的地方不管。 挂掉电话的第一时间，就是封锁天台。 江以宁没有多问，只“嗯”了一声，就准备挂电话。 这种特殊时候，外面突然有人找过来，不用思考，也知道这里面有坑。 不能多想，不能思考。 迟疑才是最致命的。 是她给疗养院的人带来了这场灾难。 她会心软，会内疚，但……在更重要的东西面前，她选择了自私。 正准备挂断电话，手臂忽然被拉了一下，江以宁一惊，飞快地回头。 温知晴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她身边。 “……奶奶。” 温知晴伸出手。 “手机，给我一下。” 江以宁隐约知道她想做什么，顿了顿，还是把手机交到她手上。 温知晴问了江雪几个问题。 确定了敲门人的身份，也确定了外面的确有好几起因为停电切换电源而引发的医疗问题。 也因为这样，本来应该在搜查可疑人员和可疑物品的人手，被迫分散。 外面的情况也变得混乱起来。 大概……半个小时，并不足以让事情平息下来。 “宁宁留在这里，别乱跑。” 温知晴这话一出，江以宁就立即猜到她的想法。 她反手扣住奶奶的手。 “奶奶！” 温知晴笑了笑。 “宁宁乖，奶奶是江家的大家长，是最有威权的那一个，既然我们家的地方出了事故，那由奶奶来收拾善后，承担责任，也是应该的。” 一边说着话，她一边伸出手，去拨江以宁的手。 江以宁握得更紧，丝毫不松手，声音异常倔强。 “我不要。” 她知道，如果在江家的疗养院出了事，江家必定也要承担责任。 可是，这些都是她的责任，不应该由温知晴来承担。 如果是为了保全自己，而让温知晴受罪，那她宁愿现在直接上天台，直面罪魁祸首。 温知晴加大手劲。 “宁宁。” 向来听温知晴话的江以宁，听到她这声满是威严的嗓音，心抖了一下，手便松开了。 她往后退了一步。 “如果奶奶坚持要去，那……我也会按照自己的意愿而行动。” 江以宁很清楚，温知晴救人救了大半辈子，自有她的一套原则和底线，不然，也不会因为自己儿子做出参与进非人伦实验，而避世忏悔了二十年。 温知晴不会容忍，受自家人连累而害死别人，这种事情的发生。 既然霍华德的目标是她，还会利她身边的人来拿捏她，那不管温知晴出不出手救人，后面一定会继续升级行动，霍华德不会停止对江家动手。 江家这个目标足够大，想完全躲开臭虫的攻击，是不可能的事情。 ……的确。 里斯·霍华德是很了解她。 不等温知晴说话，她飞快拿回自己的手机，对江雪道： “让丁院长派人过来，奶奶会过去协助救人。” 也不等江雪回话，她便挂了电话，径直拨了另一通电话。 “阿沉，你让暮东的人先暂停行动，来我这边一趟。” “宁宁你想冒险？” 果然是住进她肚子里的男人，几乎是瞬间，已经猜到她的意图。 “嗯，我不要坐以待毙。” 躲在房间里，任由敌方肆虐，最后迫着不得不被牵着鼻子走，那还不如放手跟他拼了。 手机那边沉默了几秒。 男人才开口： “可以，但一切行动都必须先敲定过，你不能乱来。” “那当然啊，我也很惜命的。” 既然对方有目标有目的，与其盲目抽搜，让对方掐着命门，那还不如把目标放在所有人都看得到的地方，好让双方都能互相看得见。 暮沉是不愿意让自家小姑娘冒这个险的。 但他人远在广城，即使想反对，也必须江以宁愿意听才行，他没办法控制小姑娘的行动，也只能量尽控制事情的变化。 没一会儿，丁良洲院长就带着两个保安和几个医护人员过来接温知晴。 临行前，他再三地向江以宁保证会以温知晴的安全为优先。 等温知晴离开后，江雪把一枚通讯耳塞交给江以宁。 随后，她也离开了病房。 …… “啧啧，真如你所料呢。” 疗养院几里开外的一处高点建筑，一个男人站在天台，手拿着一支高倍数望远镜，架在左眼上，右眼紧闭，一边看着，一边笑着。 “你家小女神有所行动了哦，你是不是也该过去‘接’人啦？” 说着，他偏头对身后两步外的身影扬了扬下巴。 那个身影像被融入了黑暗一般，看不清面容，只依稀看得出是一个身量极高，高大挺拔的男人。 他斜斜地倚在天台的入口铁门上，显出几分慵懒的架势。 听到问话，才淡淡地开口： “不急，还有十多分钟，让她等等吧。” 男人放下手里的望远镜，一脸惊奇地回头。 “难得啊，这话竟然能从我的好弟弟的口中说出来，我还以为，你连一分钟都不想让她等着？” 身影懒得理会男人的调侃，径直朝他伸出手。 “把望远镜还我。” 男人闻言，立即跳开好几步，确定男人没办法立即够着他，才笑道： “别啊，让我看看又怎么样？别忘记了，在那边出力的，都是是我的人！” 身影的手顿了顿，声调微扬。 “你的人？” 男人重重地啧了一声。 “是是是，我说错话了还不行吗！我是你的人，我的人也是你的人，可以了吧！瞧你小气的！” 那身影懒得理他，见他不还望远镜，便站直了身体，朝男人迈步走去。 男人准备再次跳开逃走，就在这时候，口袋里传来一阵嗡嗡声，在浓重地夜色里，显得十分突兀。 “好啦好啦，望远镜还你，不闹了，有联络过来！我要听电话了！” 第二千五百五十章 祝你武运昌隆 那身影往前走了两步，半张脸露在月光能照到的地方，半明半暗，暗涩不明。 他拿回望远镜，架在自己的眼睛前，时不时地旋转着连接螺旋，调整目镜清晰度。 男人的电话很简单，不到一分钟就挂了，然后，回到那身影身边。 “按你的要求特别改装，可以搭载两个人，16组螺旋桨，可以垂直起降的全智能无人驾驶航空器，哈哈哈其实就是无人机而已啦，东西已经到楼下咯，你要是准备好，就去接你的小女神吧。” 半隐在黑暗中的身影并没有任何动作，依旧是在把玩望远镜。 不仅不慢的样子，让人难以预想，接下来，他们要做的是什么事情。 男人轻叹了声。 “我的好弟弟，我知道你不急，但你最好急一下，行吗？” “在你跟你家小女神说天台的那一秒起，那边的人，大概率会猜到我们的出入路线，虽然他们不像我们有时间做准备，但也不能说明我们就万无一失哪。” 其实他们做准备的时间也不多，所以，准备的东西，也不是有绝对压制力的。 反之，这里是华国，疯狗的大本营。 疯狗手上可利用的资源多得数都数不过来，对他们有着绝对的压制力。 他们今天拼尽一切出手，不管成败如何，今天之后，会有很长一段时间内再也无法踏进华国的土地了。 这算是最后且唯一的机会。 身影顿了一下，终于放下了望远镜。 空气中响起一阵轻而微笑声，随风飘散而去。 “以宁会自愿跟我走。” 只要女孩自愿，不管有什么阻碍，那都是无关要紧的小事。 男人忍不住挑起眉，一脸惊奇。 “她会自愿跟你走？” 不能怪他不相信自家好弟弟的话。 这一年来，他可没少观察那个女人，他对她的不友好，全部来自她对他们这些“亲人”的真实反映。 人都喜欢追求完美，他也不例外。 但凡她乖一点，听话一点，他也不至于想除掉她，换成有些瑕疵的伊蕾娜。 这么一个处处跟他们作对的人，会自愿跟他弟弟走？ 回答他的质疑，是一阵愉悦又笃定的嗓声。 “她会。” 男人也不反驳，耸了耸肩，无所谓道： “那就最好。” 听得出他并不想解释讨论，男人也不执着过程，转而问： “你的小女神，到天台没有？” 男人等了等，没等到身影的回答，便再次把望远镜抢了过来。 自己看。 “里斯，这望远镜挺好用的，轻便简单，还能长距离夜视，合适用在军事上，等回去之后，你给我多弄几个吧，我去圈一笔。” 依旧没有半点回应。 男人早就习惯弟弟这样子，一个人自言自语，不亦乐乎。 不知道是时间过得缓慢，还是对面那所疗养院的人动太慢，两者交织，一点一点地消耗人的耐性。 直到—— “里斯，人已经就位了哦。” 男人刚说完，天台唯一出入口处的铁门那边，传来了些微动静。 就像有人正一步步踩着楼梯走来。 他警惕地转头。 没等他做出反应，“嗵嗵”两下带着颤音的敲击声，便响彻了这片天台的夜空。 离他几步外的身影率先作出反应。 “自己开门。” 铁门打开，一个瘦小的身影走了出来。 男人眯了眯眼，认出来人。 “小A？” 瘦小身影向两人微微欠身。 “约翰先生，里斯先生。” 那边的身影放下望远镜，转过身，朝他伸出手。 小A当即迈步走过去， 从口袋里拿出什么东西，放到那只手上，随即，又恭恭敬敬地后退了一步，低着头不语。 男人见两人的东西像在演哑剧一般，一声不吭地交接完，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转了两转，笑了。 “我的好弟弟，这就是你刚才说的‘自愿’吗？” 啧啧，他早就提议里斯这么干了。 偏偏他的好弟弟生怕会玩坏小女神，是一点药也不愿意给她用。 依他说，人哪有那么容易坏？ 何况，没有经历过锤炼的人，都是易碎不安全的。 不知道他这句话哪里踩中了雷点，那身影忽然转向他，声音冷得吓人。 “这只是辅助。” 男人听出他动怒了，连忙举起双手，做了个投降的动作，哄道： “好好好，是我说错话了。” 他还真就没有嘲笑自己弟弟的意思，反而，十分赞同他如今这种行为。 比起过往的纵容，还是不择手段，又争又抢，更合适他们。 霍华德信奉弱肉强食。 站在里斯身边的人，绝对不可以是一个要依靠别人保护才能活下来的弱者。 如果受不住里斯的手段，碎了，那就换一个。 霍华德要的从来就不是江以宁这个人，而是她身上的遗传基因。 只要拿到她的遗传基因，不管多少个江以宁，霍华德都能造得出来。 那身影根本不理会他，将手上的东西往外套口袋一塞，随即，就撇开天台上的人，迈开大步，往铁门的方向走去。 男人愣了一下，连忙追了上去，跟在身后说道： “除了一台载人无人机外，我还配了两台辅助干扰的小型无人机，都配备电子对抗设备，操控系统是按照你的习惯设型的，你看着情况自己做调整吧，可惜华国管控太严，时间太急，没能改装点武器上去……” 唠叨地说了一路，两人，外面远远跟着一个小尾巴，三人走出这栋半废弃的建筑物。 外面的空地上，停放着一大两小的无人机。 大的那台，外观看上去就像一架缩小版直升飞机，只是它的机舱上端没有巨大的螺旋翼，而是下面像蜘蛛般伸展出十六组小了许多的螺旋桨。 小的两台，比起一般民用的无人机，也是要大上不少。 这时，身影完全走到了月光底下，露出他极具西方特色的深邃五官，一身浅色西装，给他增添了几分儒雅的气质。 他径直走向大型无人机。 身后男人没有跟上去，在几步开外地方站定，笑道： “里斯，那我就先去码头那边等你，祝你武运昌隆哦。” 第二千五百五十一章 温知晴会不会死 三月份，四九城夜里的温度还是有些低的，而疗养院建在边郊，气温比市里还要低两三度。 江以宁推开通往天台的那扇冰冷的铁门，脚还没迈出去，就先感受到迎面吹过来的寒风。 下意识地微微撇开脸，躲过这阵风后，她这才再次迈出脚。 为了防止意外事故，疗养院的主楼和其他较高的楼层，都不会随意开放天台的空间给住院人士使用。 但，疗养院并没有因此而荒废这片空间，外面一大片空间收拾得干干净净的。 走出去后，风声变大，江以宁有些听不清耳机里的声音。 【十五分钟前，我们已经清扫过一遍，天台上面没有人，楼道和旁边几个相连的建筑，也在我们的监控中，江小姐，你注意一下天空，对方可能会利用飞行器接近，请您务必小心。】 她一边伸手轻摁住耳朵，视线一边朝四周扫视。 “好。” 周围黑漆漆的，可视范围很小。 她收回视线，低头看了眼时间，离半个小时，只剩几分钟。 再等几分—— 想法才刚起，夜色中忽然传来一阵“呜呜”的，接近摩托车引擎的低咆声。 来了。 江以宁抬起头，看向声音的方向。 声音的动静越来越大，不过几秒，就能看见天空中出现一个隐约的影子，并渐渐能看清其全貌。 等这架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的飞行器来到天台的上空后，江以宁这才注意到，还有一架小型的辅助机，逆着月亮，又利用大机的动静，将自己隐藏在夜色中，悄悄地接近。 能发现一架小型机，说不定就会有第二架，第三架。 江以宁趁着飞行器还没完全降落，跟耳机那边的暮东说了情况。 花了几分钟，在时间点正好跳过半个小时的线，飞行器终于在天台上稳稳降落。 几乎是飞行器停下来的一瞬间，原本黑漆漆的天台忽然大亮，几支大型射灯对准了飞行器，让它没有死角地完全呈现在人前。 紧接着，一群训练有素的黑西装保镖，从江以宁身后的铁门鱼贯而出。 暮东从人群里走出，站到江以宁的前面，防备地盯着飞行器。 在十多个人的注视下，飞行器机舱“咔”地打开，一个穿着单薄白衬衫，外搭着敞开的浅灰色中款风衣的高挑男人跳了下来。 动作干净利落地站在包围内。 蓝色的眼睛，深邃的五官。 正是一年多前，在京大留学的M国人，里斯·霍华德。 面对这么多人，男人脸上没有任何波澜，既不觉得惊讶，也不显半分慌乱，淡定得好像眼前这个情况，就是他所控制的一部分。 除去刚下来那一两秒，他的视线扫视过一圈，最后目光便落在江以宁的脸上，不再移开。 他勾起一抹笑，熟稔地问： “以宁，这场打赌算我赢了吗？” 没有让他跟江以宁对话的时间，暮东往前走了一步，冷声道： “霍华德先生，你今晚在疗养院的所作所为，已经构成寻衅滋事和妨害公务罪，你需要为此承担刑事责任。” 顿了顿，他瞥了眼男人身后的飞行器。 “另外，在四九城，大型无人机所有飞行活动，均需要提前向空管部门申请，我合理怀疑霍华德先生你的这一行为，涉及危害公共安全罪。” 暮东踏出的这一步，算得精准，本来还能清楚看见江以宁，他这么一迈步，把后面的江以宁挡得严严实实，连一根头发都看不见了。 熙和带笑的贵公子气质猛地一变，神色冷沉了下来，连周围的空气也随之改变。 凝滞而紧绷。 暮东带来的人，是精挑出来的精英，气氛一变，所有人几乎也随之而动，做好了防备应对的准备。 但，那个蓝眼男人并没有什么过大的动作，只是微微偏头，终于把视线落在暮东身上。 “带眼镜的，暮东？” 暮东没有应话，紧紧地盯着他。 蓝眼男人似乎也不需要别人的回应，自顾自地说着: “西南北东，我记得暮先生的四个助手，实力是按这个顺序排的吧？你挡不住我，让暮西来，说可不定可以拖上两三分钟……看来你们的暮先生留在四九城的能耐，真的不多了呢。” 暮东淡淡开口，声音没有丝毫的怒火： “我的确是我老板手下，最没有实力的那一个，但有一点我必须纠正你，我老板并不只有四个助手。” “言归正传，霍华德先生，麻烦你到警察局走一趟。” 蓝眼男人直勾勾地看着暮东，但视线焦点却没有在他身上，就像在隔空地看着自己想看的人。 “以宁，我赢了，你也不打算跟我说一句话吗？我还以为……你至少会说一句‘我上来，不过是为了引你出现’的呢。” 没有人理会他。 蓝眼男人缓缓抬起手，在灯光之下，能清晰地看见他的拇指跟食指紧捏在一起。 一个准备打响指的动作。 一个要向外发送信号的动作。 但他只是举着手，并没有立即行动。 这是在威胁。 暮东蹙紧眉头，警惕问道： “你想做什么？” 蓝眼男人没有理会他，依然直勾勾地“看着”江以宁。 两秒后，江以宁从暮东身后挪迈了一步，跟暮东并肩站在一起。 “你想做什么？” 终于看见她的人，蓝眼男人脸上也再次恢复了熙和。 “只要你跟我走，我答应什么都不做。” 一边说，男人一边朝江以宁伸出另一只手，手心向上。 就像在等着江以宁自己把手放上去。 “否则……以宁，我只能毁掉你喜欢的东西，让你听话了，温知晴在三楼，对吗？” 江以宁脸上丝毫不显，心脏却还是不能控制忍不住地加速了跳动。 暮东再次微微斜跨了小半步，半挡住江以宁，低声说道： “江小姐，你别受他的威胁，老太太那边有我们的人，她现在很安全，周围也有人盯着。” 不等江以宁回应，蓝眼男人低笑了声。 “以宁要再跟我赌一把吗？” “就赌……温知晴会不会死。” 第二千五百五十二章 太容易被钻空子 这句话无疑就是直踩在江以宁这辈子最大的雷点上。 话音未全落，她的脸色已完全冷沉了下来。 “我更想拿霍华德先生你会不会死，来赌一把。” 蓝眼男人闻言，不怒反笑，竟然还认真地陪她分析： “不会，这里没有人能阻止得了我，况且，以宁，我比你想象中的，还要更了解你……你太容易被规矩困住，习惯克制压抑，不过，这些都不怪你，只怪收养你的家庭太过无能，没能给你解放天性的空间和条件。” “虽然像这样面对面聊天的感觉很好，但时间不多了，以宁，很抱歉，我不能陪你拖延。” “三分钟，这次的打赌期限，从这一秒开始，三分钟后，你来决定，是我毁掉所有，再把你带走，还是你自愿跟我离开，我什么都不会做。” 男人声色淡淡，语带轻快的欢愉之意。 就好像，他说的不是死亡威胁，只是朋友之间的普通闲聊。 然而，就是这副轻淡的模样，让人难以分辨，他是不是真的能言出必行。 江以宁看着他，漂亮的桃花眼底泛起一线冷冽。 她知道，这个人没有开玩笑，也有能力言出必行……就如同他所言的，她和她身边的人都被规矩困住，做任何事，首要的标准是不迈过违法那道线，而这个人不是。 之前几次，直接或者间接的接触，都已经表明，他的世界观跟她不一样。 他手上有塑貌的毒药，他可以毫无顾忌地喂给自己的人吃下去，把人当成一性次物品来使用。 而她，短时间内根本不能确定，温知晴身边，有没有被混杂进他的人。 也许早就注定，有底线的人，一定会输给无底线的人。 不管是她待在奶奶身边，不离开病房，还是选择别的行动……只要她有底线，就已经输了。 她极尽扭曲所有价值观，都想要留住的奶奶、江家亲人，怎么可能为了不被威胁，就放手？ 不可能放手，也不可能让这些杂碎破坏掉。 她不会拿温知晴的安危打赌开玩笑。 既然有些信息资料，很难人的嘴里挖出来，那她就自己去找吧。 江以宁偏头，看着眼前这个高挑的蓝眼男人。 他……就是两个免疫体之一吧？ 解决办法有二，一是公开所有信息，包括免疫体的基因信息，或者，从源头毁掉那种药。 “我跟你走。” 暮东猛地扭头，看向她，震惊低喊： “江小姐！” 蓝眼男人笑了。 不知道是被过分耀眼的射灯照着，还是因为他本身容颜就极为出众，脸上那抹笑容，好像比阳光还要灿烂几分。 他放下要打响指的那只手，又朝江以宁走近两步，让那只希望江以宁放下来的手心更靠近她一些。 暮东立即横步，挡在江以宁身前。 “江小姐，你不能去！” 江以宁轻笑了声。 “别担心，我很快就回来。” 说着，一只手摘下耳朵上的耳机，另一只手扣住暮东的手腕，把东西放到他的手心上。 暮东蹙眉，神色全是迟疑，却还是握住她塞过来的东西。 “江小姐你……” 他还想说些什么，江以宁已经朝着飞行器走过去。 她无视那只朝她伸着的手，径直走到机舱一侧，拉开舱门，跨了上去。 飞行器看着不大，但里面坐两个人还是足够的。 蓝眼男人心情好，也不在意她的这点无视，转身跟上了女孩。 他站在机舱外，见女孩没有立即坐下来，就知道她在打量飞行器内部的情况。 收集信息，是个好习惯。 如果小姑娘什么都不做，就直接认命跟他离开，他反而不会那么喜欢她。 不到十秒的时候，她就在停止了打量，坐了下来。 蓝眼男人正准备抬腿，就在这时候，耳边传来一阵细微声响，要抬的腿忽然一弯，脑袋一低，身体瞬间矮下几分，躲开的直冲他后脑的攻击，又以快得让人反应不过来的速度，趁着对方未来得及收势，长臂一伸，便扣住了那只攻过来的手。 “我现在心情很好，也不想破坏以宁对我的感观。” “暮东先生，请你理解一下。” 伴随着他这不咸不淡的腔调，空气中传来一阵毛骨悚然的“咔”声。 蓝眼男人甩开那只手，冲机舱内神色大变，甚至想起身出来的小姑娘笑了笑。 “以宁，坐好，我们准备出发了。” 无视女孩那道带着怒意的视线，男人径直跨进了机舱。 本来还算宽敞的空间，立即变得又窄又挤。 两人的肩膀几乎要碰到一块。 机舱内部的隔音做得不错，引擎启动后，声音还没有外面来得响。 轻晃一下，飞行器便垂直升空。 男人看了眼系统，输入了几道指令。 飞行器上升到一定高度后，就朝着东南方向开始移动。 做完这一些，他这才扭头，含笑地看向一言不发，撇着脑袋看着外面的女孩。 就好像，她对飞行器的系统一点兴趣都没有似的。 她大概还不知道，他对视线的感应，有着可跟她相媲美的灵敏度。 嗯，只要相处久了，她一定就会慢慢开始了解他。 想到这样，心情再次上涨到了一个高度。 “以宁，你生气了？” “但，是他先想伤我在先。” 江以宁听见他说的话，却完全不打算理会，只当作是一个可以开始交谈的信号。 她直白地问： “你可以召回安插在疗养院里的人了吗？” 蓝眼男人脸上的笑收敛了大半，愉悦肉眼可见地褪散。 四目对视。 片刻，他有些无奈地开口： “以宁，你知道我为什么能带走你吧？是因为你有软肋。” 江以宁没有接话。 “这次我没成功，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江家体量太大，太容易被钻空子，没有温知晴，我还可以找江正贤父妇，也可以找你几个所谓的‘哥哥’。” “我以前没有行动，不是我做不到，而是想……你那么聪明，一定想到了，对吧？” “以宁，那些人只会拖你的后腿。” 第二千五百五十三章 蓝眼男人微微朝江以宁的方向倾身，拉近两人的距离。 两双眼睛清晰地映照着对方的脸。 他似是诱导般哄道： “以前我就跟你说过，我们才是一个世界的人。” “你勉强跟那些普通人一起生活，这种拖累，以后会越来越明显，越来越无法忽视。” 江以宁微勾起唇角。 “那我还得谢谢你咯？” 她伸出手，指尖戳在他的肩膀上，将他往后顶推，拉开两的距离。 “霍华德先生，很抱歉，我的世界观早就形成，恕我不能认同你的观点，我认为，每个人身上都应该有一个软肋，不管哪个领域的人，能力越强，就越该有软肋，或者该说，这不是软肋，而是一把安全锁。” “我也需要这样一把安全锁。” 这个世界不是某一个人的所有物，如果一个人因为有能力，又没有软肋，而威胁到其他人的生命安全……那TA就该消失。 蓝眼男人脸上的笑意彻底收敛。 他静静地望着她。 “就算……你落了个现在这样的下场？” 机舱内，除了低低地呜声，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我现在什么下场？我输了吗？霍华德先生往华国投入的人力折了多少，不也从来没觉得自己有输过吗？”江以宁轻嗤，“华国有句俗话，笑到最后的，才是真正的赢家，你没觉得自己输，我也没觉得我输了，是因为，事情还没到最后，不是吗？” 霍华德人有霍华德人的目的，她也有她的目的。 只要霍华德人一天没有达到自己的目的，她都不算输。 片刻，蓝眼男人低笑了声，认同地点了点头。 “你说得对。” 所以说，他的路还有很长。 蓝眼男人另一侧的手不着痕迹地往外套口袋外面的布料上，轻轻地来回摩挲里面东西的轮廓。 他想要的，是眼前这个鲜活的女孩，而不是可以量产出来，一模一样的人偶。 他喜欢她，想要她……如果她也能喜欢他，想要他，那该多好？ “所以，以宁，即使我把你带走，你也会伺机反噬我，对不对？” 江以宁默了默，觉得他的问题可笑得让人不想聊下去。 “我说不会，你会相信？” 都用这种方式拉她上船了，还当着她的面，点名她的叔伯婶婶哥哥们，从头到尾都在她的雷区蹦迪。 就算她真的说不会，那也只有傻子才信。 蓝眼男人望着她，深邃的蓝眸，像一片深海般，能将人吞噬殆尽。 良久，他才开口： “也许会信，还没到最后，谁知道呢？” 江以宁只瞥了他一眼，并没有打算跟他力争到底。 没必要。 他要真相信，对她来说，反而是好事。 傻子找死，谁能阻止得了？ 她也希望对手是个傻子。 说话间，江以宁也一直在注意着飞行器的前进方向。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飞行器开始有下降的征兆。 根本飞行的方向和速度，她很快地计算出出一个具体的方位。 房区的堤港码头。 风景区里的小码头，吃水度不深，在那边出入的都是供游人赏玩的小船。 他们挑这里作为逃离华国的点，那就一定在深海区另外有别的安排。 ……阿沉大概已经收到消息了吧？已经过了半个小时，早就收到消息，说不定已经气完，开始做别的安排。 哦对了，二哥也在跟阿沉通讯，肯定也听到消息。 她已经能想像到，几个哥哥围着她，指着她鼻子跳脚训话的画面了。 如果没人拦着，三哥一定会上手揍她的。 这都第二次了。 第一次，她跟着叶棠去了明家，那会儿最气的，就是三哥了吧？ 不过，后来她回了四九城，三哥没有打她，毕竟在深城待了七八个月，再大的气，过了这么长时间，也气不起来了。 江以宁望着玻璃窗外，越来越清晰的地面环境。 这次，她可能也要外出一段很长的时间。 回来后，再好好把人哄好吧。 “哐”一阵轻震，飞行器着陆。 身边并排而坐的男人一手搭在机舱门的开关上，一边回头冲她笑，道： “以宁，我们到了。” 说着，推开机舱门，利落地跳了下去，随即，又转过身，朝她伸出手。 一派要扶她下来的模样。 江以宁望着他，没有动弹，也没有说话。 对峙几秒，蓝眼男人率先认输。 他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的样子，语气无奈又纵容： “好好好，你自己来。” 人便往旁边退了两步，眼睛依然看着她。 江以宁自己下去。 脚刚站稳，旁边就传来一阵脚步声，一道吊儿郎当的男声也随之响起。 “哎哟，终于来了。” 江以宁转头看过去，走在最前面的两张面孔映入眼帘。 说陌生，也陌生，但可以肯定，都是曾经打过招面的面孔。 为首那个是一年前在SIM的峰会台上，见过一次，而他身边的女人，是屡屡对战过的伊蕾娜·布朗。 再往后，也有几张见过的脸……身上有数字的实验人。 她只扫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 那一行人也走了过来。 为首男人张扬又爽朗地笑着，直接走到两人跟前，其他人则在几步外就停住。 “江小姐，久仰大名，今天终于可以近距离目睹到你的芳颜。”为首男人一边说，一边伸出手，“我是约翰·霍华德，是里斯的亲哥哥，你好，欢迎你！” “我不是来加入你们的，打招呼客套，就不必了吧。”江以宁淡淡地扫过他的手，没有握上去，“霍华德先生看起来不怀好意。” 男人眨了眨眼睛，笑意更盛。 “江小姐眼真尖。” 说着，他伸出来的那只手一番，露出藏在手指间缝隙的针。 江以宁都没有生气，倒是里斯·霍华德先沉了脸。 “约翰。” 声音里充满了警告意味。 男人耸肩。 “我这不是没得手吗？我的好弟弟，你别为这点小事生气，行不行？” 江以宁不理会这对“兄弟”的唱双簧，目光转向男人身后几步外的女人身上。 第二千五百五十四章 这是我的订婚戒指 “好久不见，布朗小姐，没想到能在这种地方见到你。” 江以宁的语气淡淡的，就像很普通地偶遇到一个不熟但认识的人，碍于礼节，才不得不打招呼，浅淡又疏离。 但—— 在场谁不知道，江以宁跟霍华德人，跟伊蕾娜·布朗，并不是不熟但认识这种不好不坏的关系。 双方关系……至少，在江以宁的角度看来，双方关系不仅不好，还有仇。 她突然这么开口打招呼，怎么听怎么不怀好意。 伊蕾娜·布朗瞪着她，紧抿唇瓣，没吱声。 江以宁像没看出对方不想交流似的，继续说道： “你之前联系我，跟我说，你回不了M国，回去就会没命，看样子也只是说说，你会一起上船？” 这句话既透露了伊蕾娜联系她的事，又提醒了霍华德人“有这么个事，你们做还是不做”。 放在一般人身上，也许没什么。 但，放在向来就行事狠辣的人身上，这分明就是想置伊蕾娜·布朗于死地的意思。 一直吊儿郎当的约翰·霍华德都忍不住眯了眯眼，身上那股无所谓，怎么都行的劲儿也收敛了大半。 这是在报复他手里藏针？ 有趣。 伊蕾娜·布朗更是怒极。 “江以宁，你胡说八道什么！我根本没有——” “是，你没有。”江以宁打断她，“这些话只是附带的，你联系我，主要是想救你的哥哥，我知道。” 伊蕾娜·布朗气得要动手。 然而，里斯·霍华德一个眼神就制止了她的行动，让她僵在原处不敢轻举妄动。 蓝眼男人收回目光，笑着望向江以宁。 “你想让她死？” 看他的表情态度，就像好只要江以宁一句话，他就会照做似的。 伊蕾娜·布朗，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是害怕死亡，还是被重要的人刺伤到，只有她自己才知道。 江以宁神色不变，置身事外。 “那是你们内部的事情，与我无关。” 约翰·霍华德讥声插口： “江小姐嘴上说着‘这是你们内部的事情’，把责任撇得干干净净，但利用起我弟弟的宠爱和纵容时，倒是挺得心应手的。” 江以宁视线转向他，语气冷淡： “你弟弟为什么要‘宠爱’‘纵容’？不就是想我身上得到什么吗？既然这是我的优势，那我为什么不能利用？” “霍华德先生，总不会想要求我对这份‘宠爱’‘纵容’感恩戴德吧？” 约翰·霍华德眨了眨眼睛，眸底不知何时多了一抹愉悦，只不过，嘴上并没有退让。 “没想到啊，江小姐竟然这般透彻胆大……那么，聪明的江小姐，一定有想过，如果我们得到我们想要的东西后，你这般狂妄，会有什么下场吧？” 两人就这么“闲聊”上了。 江以宁对他有问必答： “当然。” “哦，江小姐的语气，好笃定呢。”约翰来了劲，步步逼近，“但是江小姐是不是忘记了，你人，已经落入我们的手里了？华国有句古语，叫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江小姐没听过吗？” 这是在提醒江以宁，她整个人已经在霍华德人的手里，霍华德人想从她身上拿什么就拿什么。 她是被掌控的一方，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江以宁一路上的冷淡神色，终于在这时候出现了一丝变化。 她笑了，眉眼弯弯，让少女本身清艳干净的脸蛋，添了几分甜。 “霍华德先生，你聪明，不代表别人就蠢，我敢来，当然是对自己有自信的。” 话里话外，都在告诉这些霍华德人，她既然事先知道霍华德人想从她身上拿什么，那自然也是想到办法保住那些东西后，才走这一步。 约翰·霍华德看着她，双眼似有光芒，正想继续跟少女“探讨”。 旁边的蓝眼男人却不耐地打断，冷冷地问： “约翰，船准备好了吗？” 约翰·霍华德先朝他看了一眼，又回望了江以宁一眼，内部像做了一番纠结和斗争般，顿了两秒，才道： “好了，随时可以上船，不过——” 说着，他又直勾勾地望向江以宁。 “上船之前，我们需要江小姐配合一下，毕竟，我们在华国犯了不少罪，逃亡关头，行踪不能被泄露的，请你把通讯工具或者带有信号发射功能的东西，送给我来处理吧？” 江以宁双手一摊。 “我没带任何通讯工具，要搜身吗？” 约翰·霍华德脸上闪过一抹惊讶。 他没有立即回复，先看了里斯一眼，确定他没有反对的意思，才道： “搜身倒不用，江小姐是我弟弟的‘座上宾’，我们怎么可以搜你的身？” 江以宁勾了勾唇角，没吱声。 三十秒前，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谁会把座上宾这种客套话当真？ 她也不相信，这些会会相信她。 果然，又听这人说道： “但我想，江小姐作为华国人，应该很习惯过安检吧？不介意我做金属检测吧？” 虽然是问了意见，但她的意见真不重要。 没一会儿，就有人送来一个检测棒。 约翰·霍华德接过检测棒，抬头扫了一眼，把检测棒交到伊蕾娜手上。 “为了避免发生误会，你来给江小姐做检测吧，江小姐，可以吧？” 问江以宁，视线却看着里斯。 在里斯点了头后，伊蕾娜再不情愿，也得做。 她也知道约翰把事交给她的意思。 无非就是她跟江以宁有过结，又事关里斯安全，她不敢马虎罢了。 事实上，伊蕾娜也的确不敢马虎。 江以宁全身上下，除了衣服上有些小金属外，就只有脖子上挂了一只用红绳挂着的戒指。 不仅手机，连任何能证明身份的证件都没有带。 就好像……她从一开始就知道，会走到这一步。 女孩微偏着头，有些随意地问： “这是我的订婚戒指，要扔掉吗？” 看上去只是一个有些单薄的女戒，一眼就看清全部，没有安装追踪器或者定位的地方。 但，订婚戒指…… 就这四个字，也很容易刺激到某个人。 啧啧，什么都没带，就带了一个订婚戒指，这是什么意思呢？好难猜哦。 约翰·霍华德转向自家弟弟，若无其事地把决定权扔给他。 “你说呢？里斯？” 第二千五百五十五章 里斯·霍华德视线在那枚戒指上停了几秒，忽然低笑了声。 “以宁的东西，去留当然只有以宁才能决定。” “还给她。” 他不着急，也不想一口气把小姑娘逼至极限。 江以宁，究竟是不一样的，他把她放在心尖尖上，早就知道她心里位置被人占着，在华国浪费这么多时间，做了这么多事，他不就是想要一个心甘情愿么？ 这次已经逼着她走了这么一大步，再逼一步，那他永远就跟心甘情愿无缘了。 最后那一步，当然要留到最后才走。 他还有时间和机会。 不急。 江以宁接回戒指，捧在手心里，静静地看了一眼后，忽然揪起衣摆，低着头仔细擦拭起来。 就好像戒指沾了什么脏东西似的。 只差直接开口说一句“霍华德人脏，摸过的东西也脏”。 里里外外都擦上好几遍，这才重新挂回自己脖子，把戒只藏回衣服里。 旁边几个霍华德人眼睁睁看着，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气，还是该气。 约翰·霍华德直接笑出了声，饶有兴味地追问： “江小姐，如果我刚才要求你把戒指扔掉，你是扔还是不扔呢？” 江以宁淡淡道： “当然不扔。” 约翰·霍华德挑眉。 “你刚才那么随意地问，我还以为你无所谓呢？” 江以宁抬起眸子，整个人显得格外冷静。 “试探底线罢了。” “你们的要求，要是过了我的底线，我也没必要跟你们走。” 约翰·霍华德跟小姑娘经过几轮的嘴上交锋，已经产生了瘾。 听她这么说，便忍不住想要压她一头，胜她一次，提醒道： “你人还在我们手里。” 江以宁冷冷地挑衅： “你可以现在就试一试，正好也验证一下，你们能不能从我身上拿到你们想要的东西，也好早点结束任务。” 约翰·霍华德跟她对视数秒，竟然看不出来，她到底只是强弩之末，还是真的有应对之策。 不管怎么样，试是不可能试的。 先不说里斯对这小家伙宠到了极致，他也不可能随便就赌上去。 万一小家伙真有办法，那他不就成了大罪人？ 先把人带回去，进了他的地界，他多的是让所有人都谐大欢喜的办法。 约翰·霍华德向来能屈能伸，当即举手投降： “行行行，我认输还不行吗？” 大概连他自己本人都没有发现，他的腔调里多了一抹不难察觉的纵容。 “上船吧。” 一行人准备登船。 伊蕾娜·布朗在原地踌躇了两秒，还是没忍住，哀求般喊了一声。 “里斯……” 霍华德人都没有理会她，倒是江以宁停住了脚步，回头。 “布朗小姐怎么不一起上船。” 不管她这话原意是什么，听在伊蕾娜耳里，就是最恶毒的嘲笑和诅咒。 里斯·霍华德看向江以宁，几秒之后，笑了。 “我把她给你吧？你想用就用，不想用把她扔了，或者遣返回来，都行。” 明明是江以宁先挑的事，听到他这句话，脸色反倒变得更冷。 她冷硬开口： “哦，好啊，我正担心去了不熟的地方，又没有认识的佣人，会不习惯。” 里斯将小姑娘的神色变化看在眼里，心情极好。 看吧，只要相处时间多了，她总能看到以前看不到的东西。 比如，他有多么了解她。 他看得出来，小姑娘三番两次拿伊蕾娜挑事，既有报复之意，也有挑拨离间之意。 偏偏她又不愿意担起人命的责任，不然，只要她一句，他可以为她做任何事情。 既然她有玩兴，那就把人带上，他也不需要她担任何她不想担的责任。 一条人命而已。 里斯转头，瞥了伊蕾娜一眼。 “听见就跟上。” 伊蕾娜紧握双拳，只觉漫天的屈辱感瞬间袭遍了全身。 如果说，以前对江以宁只是厌恶和嫉妒，那么，现在就只剩下恨。 痛恨。 长到这么大，她还是第一次对一个人痛恨到这个地步！ 她站在那里浑身颤抖着，一张漂亮张扬的小脸，此刻气得一片煞白。 因愤怒而怒张的鼻翼开开合合，眸子里的恨意怎么都掩饰不住。 然而，谁也没有把她的怒火放在眼里，简短的几句对答后，一行人又重新迈开了脚步，谁也没在意她有没有跟上去。 因为里斯不需要她了，所以……也没有人在意她了。 她不再是从前的天之娇女。 ……早前三年前，霍华德找到江以宁的消息那一瞬，她就已经被抛弃了。 前面的人已经有一半人上了登船梯。 伊蕾娜咬了咬牙，迈步追了上去。 不。 她只是输了一次。 不能就说明，她比江以宁差！ 她不是江以宁的后备！ 等一行人全部上了船后，登船梯慢慢地收缩，船也渐渐地离岸。 江以宁站在甲板边，望着融入夜色，很快就模糊不清的码头。 虽然决定是自己做的，但是……情绪怎么也提不起来。 她一只手按在胸口，隔着衣服摸着戒指的轮廓。 阿沉，叔伯婶婶，和几个哥哥，大概又得气炸了。 她总是这么任性。 两年前，回明家是这样，两年前的今天，还是这样。 真是坏透了。 五月的承诺怕是守了不了，但她可以尽量赶上七月的…… “以宁，外面冷，回船舱吧。” 耳边传来一道不合时适的声音。 江以宁收回视线，转身朝船舱方向走去，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旁边的男人。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甲板上，约翰·霍华德忍不住连连啧舌。 “我的好弟弟哟，咱这是请了个祖宗回来呢！她还真的一点阶下囚的自觉都没有啊！你猜猜，她是不是真的有办法阻止我们拿到想要的东西？” “她去过小偷家，应该知道我们想要的是她的基因吧？基因这东西吧，毁是能毁得掉，但毁掉自己的基因，对她来说，跟自杀有区别吗？我真的好好奇，她是怎么想的？” “难道……她以为你想要的是她的爱，才这么笃定？” 说着，忍不住“噗”地笑了出来，也被这个说话给逗笑了。 第二千五百五十六章 对自己的身份有点自觉 没有人附和，约翰·霍华德一个人也能乐。 他抱腹笑了一通后，才拭掉眼角笑出来的泪水，直起腰，摆出一张不怎么正经的正经脸，对站在护栏边，望着漆黑大海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弟弟，继续说道： “里斯，假设你家小女神不是傻子……瞧瞧咱们找到她后的这段时间观察到的，她看着没什么野心，经她手干的大事，几乎都是被人半推半就做的，唯三件她主动出击的，有俩件，她的对手下场都挺惨的。” “一件是回明家，这个跟我们现在的情况还挺像的，第二件是就叶家，然后，第三件，是现在的我们……” 虽然过程都带了点威胁的味道，但他们跟明家叶家那群蠢货不是一个维度的生物，且，他们很清楚小姑娘身上有价值的点。 因此，那小姑娘绝对不会用对待明家叶家的方式，来对待霍华德人。 顿了顿，他朝里斯那张看似安静无害的侧脸看了眼。 确定自家这个我行我素的主儿，没有露出不满的表情，且有在听自己说话，才又道： “依我测，就目前咱能看到的而言，你家小女神绝对揣着一肚子坏水，准备搞事儿……你说，她到底有什么办法，在我们眼皮底下毁掉我们想要的东西呢？” 这话的引导性非常强。 说白了，就是在怂恿他的弟弟同意对江以宁进行全方位的检查，不能仅限在金属检测这一点。 一直站在护栏边的男人终于动了。 他偏头扫了眼约翰·霍华德脸上那抹无辜又纯良的笑容。 “里斯，这是为了你家小女神的生命安全着想。” 在这个基础上，他掺点私心怎么了？ 华国不是有句古话说，君子论迹不论心吗？ 他的行动是好的。 显然，里斯·霍华德认同了。 “娜娜。” 随着他喊的这一声，那个一直站在夜色里，一动不动，几乎没有任何存在，却又偏偏守在这，不愿离开的女人动了一下。 又踌躇几秒，她这才往两人的方向迈近了些。 “……里斯。” 里斯·霍华德偏过头，看向她。 “你去把我准备的东西，拿给以宁。” “……哦。” “知道该怎么做吧？别惹她不高兴，记得，你的性命，由她说了算。” 要说里斯前一句的命令，只让她有一点点不爽，但，帮他做事，她还是很乐意的。 可后面那句，就让她那点不爽，彻底升级为恨意。 这话，无疑是在提醒她的新身份。 她是江以宁的佣人。 所以，她才能重踏M国故土。 男人冷冽无情的声音在耳边回荡。 “回答。” 伊蕾娜再也绷不住，泪水涌了出来。 她抬手捂住嘴巴，不让哭声泄露半分，好一会儿后，才哽着声音挤出一声“Yes，my lord”。 语毕，转头朝船舱快步走去。 等甲板恢复宁静，只剩下海风声，约翰·霍华德“唉”地叹了声。 他那道带笑的声音里，混杂着些遗憾和偏帮。 “其实我还是挺喜欢娜娜的，至少她够听话，也够爱你。” 蓝眼男人轻嗤。 “听话？” 约翰当然知道他嘲笑什么。 伊蕾娜沦落到如今这地步，纯粹是自己作的，当初可是她自己不听话，非常要跑到华国，跟江以宁比个高低。 如果她乖乖听话，不闹这一出，她就依然还是霍华德人之一，享受她该享的待遇和利力。 说起来，这事有他在背后出的一点小推力呢。 不过，他没有陷害自家小妹妹的意思。 怂恿她过来之前，他可是有跟她说清楚利害的哟。 只可惜，他的娜娜妹妹，空有自信，却没有匹配的实力，才落了这么个下场。 没什么好同情的。 话虽如此……家族培养出一个伊蕾娜级别的女人，实属不容易。 这么多年来，有实力活下来，摸到“夏娃”资格的，加上伊蕾娜也一共才三个。 约翰觉得，可以先当作宠物养在身边。 “毕竟是女孩子嘛，我觉得呢，只要她没有犯原则性错误，你留在身边，也是可以的，她长得不也蛮漂亮？” 蓝眼男人冷冷扫他一眼，转身迈步，也朝船舱方向走。 “你要是喜欢，等事情结束，就自己留着，看在你的份上，我不是不可以饶她一命。” 约翰连连咂舌，冲他背影喊： “好好好，我不管你了还不行？” …… 离开甲板后，江以宁并没有去安排给她的休息间，而是施施然地绕了一圈，把船上的情况摸了个大概。 就在她准备走进控制室时，身后终于传来阻止的声音。 “你不能进去！” 伊蕾娜快步冲过来，挡在她身上，顺手还推了她一把。 “江以宁，你能不能对自己的身份有点自觉！” 女人使的力道不小，江以宁被推得连退好几步，最后，后背撞在墙上，才算彻底卸了力，停了下来。 江以宁抬手按了按被撞痛的肩膀，神色既不生气，也不心虚。 “没有人说我不能来。” 顿了顿，可能是觉得自己没抓住第一重点，便又反问了一句： “我什么身份？要怎么自觉？布朗小姐，你又用什么身份跟我说这些？” 霍华德人搭的这艘船是中型船，不大也不小，绝不是三两个人能操控得住的，因此船上的水手并不少。 这些人，与其说是人，其实更像人机。 就在她到处乱转的这么会儿，还遇上穿大副和二副工作服的人。 谁也没有拦她，一声不吭。 甚至，还会安静地退开让路。 这么几句漫不经心的话，便让伊蕾娜破了大防。 她吼道： “你想炫耀什么！要不是里斯看重你的身体，才赐予你自由的权利，你以为你有炫耀的资本吗！这一切，只要里斯一句话，就能全部收回去，他不把你当人，你就不是人！懂吗！” 江以宁静静地看着她没说话，目光无悲无喜，似有怜悯。 伊蕾娜吼完，本也有些后悔了，可对上江以宁的眼神，那些后悔便烟消云消，怒火席卷重来。 “你看什么看！我说错了吗！” 这个女人有什么资格觉得她可怜！ 第二千五百五十七章 她心动了 江以宁等她发泄完，才状似好奇般，微歪着脑袋，看着她。 “我还以为，你喜欢里斯·霍华德。” 伊蕾娜骂完后，一边喘着气，一边在心里打着腹稿，准备着应对江以宁的反驳。 她想过江以宁继续会用反驳约翰那样的理由，也想过江以宁无话可说，无能漫骂……把所有可能性都想了一遍，偏偏没想过，江以宁会说出这么一句牛头不搭马嘴的话来。 什么叫她以为？！ “你什么都不知道，你能以为什么！江以宁，你以为你很聪明吗？你想干什么就只有你自己能想到？” “别白费力气，我不会背叛霍华德家，你的挑拨，对我来说，毫无意义！” 江以宁像没听到她的话似的，继续慢慢悠悠地发表着自己的意见。 “不过，我在你身上，只看到卑微……抱歉，我可能用词不当，换成忠诚吧？” 说着，她顿了顿，红唇微微勾起一抹十分好看的弧度。 与美丽的笑容完全相反的是，她的声音难听得堪比诅咒： “你们之间，只有上下级关系吗？” 整句话，一字不落地传进了她的耳朵，伊蕾娜只觉得脑子像被什么狠狠敲击过似的，震得她头晕目眩，耳边更是一阵嗡嗡作响，吵得她无法思考。 卑微，忠诚，上下级……每个词都像带着极致的毒，入侵她的身体。 摸不到痛的源头，却又能让她整个人都在痛。 痛不欲生。 这个贱人到底在胡说什么！？ 她和里斯，一起长大，一起经历无数艰难的考验，一起脱颖而出，一起走进霍华德的核心！ 里斯比她优秀，理所当然坐到霍华德的领导位置。 她并没有被抛下，她是女人里最优秀的一个，所以，她成了里斯的夏娃。 江以宁什么都不知道，江以宁胡说八道……伊蕾娜坚信着，却一个反驳的字，也想不出来，甚至还失去说话的能力。 好一会儿，几经深呼吸，她稍稍控制理智。让自己冷静。 “我说了，江以宁，别白费力气，我不会背叛霍华德家的，你再胡说八道，我会将你的话完封不动转达给里斯——” 江以宁笑了笑。 “我可以理解你这话的意思，是让你们家的人觉得我不怀好意吗？那你大可现在就去。” 伊蕾娜气结，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拿这个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女人怎么办才好。 江以宁的不怀好意早就放在明面上了。 上船前，就已经当着里斯面，玩挑拨那一套。 里斯上船前没说什么，之后更不会说什么。 可恶又狡猾。 伊蕾娜不想跟这个女人做无谓的争论，正准备开口赶她回船舱，完成里斯交代下来的命令。 “你——” 话还没开头，江以宁更快地抢了话语权。 “我可以帮你。” 伊蕾娜一愣，眸子猛地转向她。 “什么？” 江以宁脸上依然挂着笑。 “你听到我的话了。” 并不打算复述，又道： “平等地谈一场恋爱，彼此忠诚、彼此尊重，没有应不应该，只有愿不愿意，这样的关系，不是很美好吗？” 伊蕾娜愣愣地看着她，像从来没有听过这种极荒谬……又极易勾人堕落的话。 她忍不住就顺着江以宁的话，畅想起“彼此忠诚，彼此尊重”的画面。 何止美好，简直就像仙境。 如果她和里斯—— 没等她继续下陷，江以宁忽然转身，迈步就走。 伊蕾娜心脏受惊吓地狠跳了一下，等反应过来后，才连忙追了上去。 “你要去哪里！” 江以宁淡声答道： “回船舱，你们大概在怀疑我身上藏了东西吧？避免毁坏你们计划，我应该需要换掉衣服，再被找借口检查一下头发和牙齿。” 伊蕾娜沉默，默认了这个说法。 跟在江以宁身后，看着女孩的背影……其实，在京大，她就看过无数次江以宁的背影。 这个人，好像每次都这样，整天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 看上去像对所有事情都冷漠，不关心，实则，傲慢轻狂早就浸透了骨髓。 比她更傲慢，更猖狂，更招人痛恨！ 可—— 女孩冷淡的模样，让伊蕾娜不禁怀疑，刚才那段对话真存在过吗？ 这人真想帮她？ 怎么帮？ 帮了她能得到什么好处？ 难道，这个女人会看不出来，里斯到底有多看重她吗？ 绝对是挑拨离间！ 两个人，一前一后，心思各异地走了一段路。 就在江以宁从一扇门前走了过去，伊蕾娜忽然想起什么，连忙喊住她。 “喂！到了！你回来！” 前面的江以宁顿时脚步，随即，若无其事地转身，走了回来。 空间有一瞬间弥漫出一丝微妙的味道。 伊蕾娜瞥了她一眼，这才伸手推开那扇门，率先走了进去，开灯开排气扇。 真有病！ 明明不知道地方，就自信十足地当领头羊。 还装模作样—— 伊蕾娜一边腹诽，一边从柜子提出三个行李箱，随意打开，就示意她拿去 江以宁站在那边，看着行李箱里的那堆东西。 一眼过去，衣裤鞋袜，各种女性必需的生活用品，什么都有，完全足够出一趟远门。 她没有动，只问： “东西，是你准备的？” 伊蕾娜看了她一眼，隐约能猜到她的想法。 如果按照她平时的性格，绝对不会放过这个能恶心江以宁的机会，但……脑子莫名地想起那一句“我可以帮你”，突然就不想做这种幼稚的抬杠了。 说实话，她心动了。 只是，她很清楚江以宁说那句话是有目的。 ……她绝对不会背叛霍华德，也不是要帮江以宁，她只是想利用江以宁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冷静。 在看清江以宁下一步目的前，绝不可轻举妄动。 “有一部分。”伊蕾娜指了指箱子里的穿用，“这些是我准备的，那边那个袋子，装着你的新身份的证明资料，还有手机，是里斯准备的。” 行动开始之前，他们就不打算留下江以宁带在身上的任何东西，所以就准备了一应替换品。 就是没想到，江以宁自己也做了预判。 连手机都没有带。 哦，除了一个订婚戒指。 第二千五百五十八章 没过多久，除了一枚用红绳挂在脖子上的戒指外，江以宁身上所有外物，就换了一遍。 刚从浴室出来，房间门忽然被人敲响。 江以宁站在浴室门口，跟站在床边的伊蕾娜对了一眼。 ——你去。 ——我去。 瞬间交成共识，伊蕾娜去开门。 江以宁站在原地没有动，耳朵听着门口的动静。 声音不耳熟，隐隐听到来人小声说了句“交给她”，没一会儿，伊蕾娜关上门，拿着东西回来。 她脸色不太好地将一个盒子递向江以宁。 “这是里斯给你的，换掉你戒指那根破绳子，换下来后，绳子也要交给我处理掉。” 江以宁扫了快要戳到她胸口的锦盒，绒面上用金漆印着一个高奢品牌的logo。 她用一根手指点着盒侧，将盒子从自己面前推远，随即，转身走向行李箱。 “你——” 伊蕾娜黑脸正想开口骂人，就看见江以宁蹲下来，开始满箱子翻找。 “……干什么？” 江以宁没有理她，翻了好一会儿，翻出一块丝巾。 “嘶啦”一声，高级丝巾瞬间变成丝布条。 而伊蕾娜也看出来她想干什么。 看着她忙活，伊蕾娜一时间心里竟然不知道怎么的，塞满了各种各样，又说不清的奇怪情绪。 华国人的那句古话，大概能说明她的心情。 ——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 江以宁招人恨没错，但落了如今这个下场，也……好像很可怜。 就在她深陷思绪的时候，江以宁已经解下红绳，将丝布条编的编绳系进戒指圈，重新挂回自己的脖子。 随后，又不知道想找什么，翻了好一会也没翻到，便转头找自己的“女佣”。 对上“女佣”的目光，江以宁好笑地挑眉。 “怎么？你同情我？想帮我吗？” 伊蕾娜立即收敛起脸上所有情绪，只留下怒气。 “你有病！谁会同情你！别作梦！” 江以宁权当没听见她的骂声，我行我素地下命令： “给我找个打火机，如果没有，火柴也行。” 伊蕾娜闻言，顿时警惕起来。 “你想干什么？” 江以宁倒也配合，指尖勾起新编的绳子，解释道： “丝巾打结不够牢。” 所以，要用火把结口黏牢封死。 这样戒指才不会轻易丢失。 伊蕾娜张了张嘴，半晌，才回了一句： “等着。” 转头就给她找打火机去。 房里没有，船上的人也不会带火，最后还是从会抽烟的约翰那里要到打火机。 看着江以宁指尖毫不犹豫地捏住被火烫圈起来的丝绳，又仔仔细细地揉弄，一丝不苟的认真模样。 伊蕾娜忍不住问： “你为什么要带上这枚戒指？怕丢，一开始就别带在身上。” 之前做金属检测的时候就已经差点被丢掉。 虽说是在互相探底线，但那种时候，就不应该拿这种重要的东西当赌注吧？ 如果这枚戒很重要的话。 稍有个万一，东西就没了。 江以宁抬头，瞥了她一眼，用她的语气回了一句： “关你什么事？” 伊蕾娜气得想打人。 “你——” 这个女人，一点也不值得同情！ 活该落到如今这个下场！ 她气呼呼起身。 “我们三点半换船，你待在这里，不准乱跑！” 说着，就准备出去。 再继续待在这里，她早晚要被江以宁给气死！ 然而，还没走到门前，身后就响起一道不咸不淡的声音： “你要去哪里？” 伊蕾娜拿她的话怼她： “关你什么事！” 江以宁轻嗤，淡声提醒： “布朗小姐，别忘记自己的身份。” “你是我的‘女佣’，你说关我什么事？” 伊蕾娜脸色一僵。 随即，就见江以宁伸出食指，随便往地上一指，若无其事地命令。 “从今天开始，不管在哪里，你都只能睡在我床边，随时听我指示，懂了吗？” 伊蕾娜直接破防，怒吼道： “凭什么！你做梦！” 江以宁神色淡淡，根本不觉得自己有说了什么过份的话。 “你不愿意就算了，我也不会勉强你，你走吧。” 伊蕾娜哪里会不懂她这句话的威胁。 里斯给了江以宁她的生杀大权，让她离开，那她就只能回华国，或者死，没有第三条路可以选。 不管是回华国，还是死，她都不愿意！ 江以宁坐在床边，神色冷淡，且一派事不关己，伊蕾娜站在门前，怒火中烧，却只能无能狂怒，中间隔着好几米，两人就这样远远地对视着。 无声的抗挣，或者说，单方面的抗挣，只维持了很短的时间。 伊蕾娜败得彻底。 正在努力说服自己，忍一段时间，等她利用完江以宁，跟里斯迈入平等且互相尊重的恋情后，还有江以宁什么事？ 到时候再将她千刀万剐！ “去洗一洗，另外，你在我附近的时候不准用香水，太臭了。” “快去吧，别杵在这里。” 江以宁又丢下一串命令后，很是利落地躺到了床上。 不管是动作，还是下达命令的模样，都是那么的自然，就好像“阶下囚”一词，从来都没有进入过她的意识里。 伊蕾娜怒极，却也只能按照她的话去做。 洗完澡后，她出来，下意识朝床上看了一眼。 床上那女人躺下后，就没了动静，静夜里，除了舱外的海浪声，就只剩她绵缓平稳的呼吸声。 她当真就这么平静地接受这趟行程安排？ 不太像。 伊蕾娜当然没有往地上躺下去，但也不敢离开，只能拉了张椅子，坐在旁边，也正好利用这段时间，好好整理思绪。 考虑接下来的事情……比如江以宁说要帮她，会怎么帮？而她要拿出什么来交换？ 舱房里安静了许久许久。 直到一道铃声打破了寂静。 江以宁坐了起来，视线在舱房里扫了扫，最后落在伊蕾娜身上。 对上她清目没有睡意的目光。 她没有睡着。 睡不着就对了。 伊蕾娜心里暗笑，这才是阶下囚该有的样子！ “你的手机。” “是你的手机。” “那你帮我接吧。快点” 第二千五百五十九章 只有瓮中捉鳖的份儿 江以宁丝毫没有冤枉了人的愧疚，或者该说，她压根不承认这手机是她的。 她淡定地“哦”了一声，随即，再次下达命令。 “从现在开始，这台手机的一切通讯，全交给你来处理。” 伊蕾娜自从跟着江以宁进了这个舱房后，已经数不清自己听了多少个荒谬的命令，又经过一番安静思考，本以为接下来，不管江以宁再说什么，她都能平静应对。 没想到，江以宁的“攻击力”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厉害。 霍华德想要江以宁的基因没错，但是，伊蕾娜也知道要培养一个合格的“夏娃”不容易，时间是一个问题。 拿到江以宁的基因，到成功培育，中间至少需要十五年的时间，这里还是最理想的时间。 如果培育基因没有按照他们的理想方向走，那么中间的试错，又将是一段漫长的时间。 就个体而言，江以宁的脑子已经是他们想要的了。 也因此，“父亲”才会同意里斯，给予江以宁一定程度的权利。 这是为了在未来，让江以宁成为真正的霍华德人而做的铺垫。 他们要江以宁的基因，也要江以宁的人。 前者必须得到，后者尽可能得到。 可是，那也只是尽可能！ 这个女人疯狂地在试探边缘作死，是真的一点也不怕吗？ 还是说，她只敢这样子对她？ 伊蕾娜忍不住怀疑，自己怎么会对这个疯女人寄予希望的？ 她真的能帮得上忙吗？ 没等她把答案想通，江以宁又开始作妖： “你没听见我的话吗？” 伊蕾娜咽了口气，起身朝手机方向走去。 霍华德人不是江以宁能随意拿捏的，等这场试探结束，江以宁就只有乖乖听话的份，到时候，她再来清算这段时间的账！ 江以宁闹过的妖，她会一一加倍还回去，她会让她后悔今天的所作所为。 刚才换衣服，江以宁根本没有碰那个装着身份资料和手机的袋子，伊蕾娜只能蹲下来，从被翻得乱糟糟的箱子里，将那袋最重要的资料拿了出来，再从里面拿出手机。 看见来电显示的瞬间，她神色有些发僵。 不是没想过，甚至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但亲眼看的冲击力，还是那么强。 她吸了口气，站起身，将手机递到江以宁的面前。 “是里斯的电话，你赶紧接！” 江以宁蹙眉，有些不悦，尖锐质问： “布朗小姐，你的理解力这么低，到底是怎么拿到那些学历证书的？是利用M国名校的推荐制度吗？” 这已经人身攻击了，伊蕾娜觉得自己快要被气死了。 如果不是为了霍华德和里斯—— 她忍着气，再次强调： “是里斯的电话！” 江以宁淡淡看着她，没有再说话。 那模样，分明在说“那又怎样”。 伊蕾娜有那么一瞬间，就想扑过去，用自己的双手撕烂她那张可恶的脸！ 手机铃声停了，但不到两秒，又再次响了起来。 她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坚持的里斯……当然，放眼整个家族，也没有人敢这样对里斯。 不能再耽误，伊蕾娜咬咬牙，点了接听。 “以宁。”带着笑意的低沉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抱歉，打扰你休息了，你还在睡吗？” 他对江以宁说抱歉…… 伊蕾娜只觉喉咙一阵干涩，说不出话，也不敢说话。 安静了几秒，手机那边再次传来男人的声音，却已变了一个调。 “娜娜。” 伊蕾娜太了解里斯了，他这是要解释的意思。 她张了张嘴，花了些力气才挤出声音。 “是我，江、江小姐，还在睡，让我代接。” 再一次沉默。 半晌，男人才淡淡地“嗯”了一声。 “半小时后换船，你帮以宁收拾好东西，带她到甲板来。” 说完，电话便挂断了。 伊蕾娜握着手机，久久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等她放下手机，目光霍然对上一双似笑非笑的桃花眼。 江以宁正靠坐在床上，看什么有趣风景般，歪头打量着她。 那模样，好像窥探到她内心深处最隐秘的想法一般。 伊蕾娜在心里咒骂一声，黑沉着脸，转达了里斯的话，随即，便去收拾那几个箱子。 在她看不见的角度，江以宁微微勾唇笑了笑，一句话没说，只是将手按在胸口上，隔着衣服轻抚里面的戒指。 才刚开始，她还什么都没做呢。 半小时后，一行人从中型船换到了大型船上。 大概是到了公海，少了制约，新换的船只比起那只中型船要豪华不知道多少倍，船上的璀璨灯光几乎照亮了四周一大片的水域。 霍华德人上船的时候，船上似乎还在举办舞会。 时不时能看见穿着华丽礼的人在走动。 蓝眼男人微笑地看着不动声色打量四周的女孩，低声道： “这是霍华德旗下皇家国际游轮公司的度假游轮，正好在附近，航线也挺合适，给我们做中转，三天后船会在下一个港口靠岸，我们再换剩飞机，直接回M国。” 江以宁看了他一眼。 蓝眼男人唇边的弧度扩大了一些，又道： “害虫要是上来了，只有瓮中捉鳖的份儿，以宁，你觉得，会不会有那么蠢的虫子？” 江以宁面无表情，声色淡淡： “如果你只是想激怒我，可以直接说，不需要拐弯抹角。” 蓝眼男人闻言，低低地笑了起来，笑了好一会儿，才敛住笑意，重新回到交谈中。 “我没有那么意思，只是，我有些好奇，你跟我离开疗养院，已经四五个小时，难道你一点也不想知道华国内的消息吗？除了个别的人，我不希望你接触外……你知道的，我没有切断你亲情的意思。” “我对你，只有一个要求，就是你留在我身边。” 言下之意，她随时可以跟江家人联系。 江以宁懒得接他的话，只道： “我累了。” “好，我们明天见。” 蓝眼男人深深看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让人带她去了专属房间入住。 跟着她一起走的，当然还有她的专属女佣。 第二千五百六十章 江以宁的新房间，是一间七十来平的套房，两房两厅，还附带厨房浴室卫生间和阳台。 像一个精致的小家。 比不了大豪宅，但在游轮上，已经很不错了。 虽然套房里有两个卧室，但是，江以宁坚持以折腾别人为乐，坚持要求伊蕾娜在她床边打地铺。 她唯一做人的地方，就是没有限制女佣用高级棉被铺地。 伊蕾娜不是没有反抗过。 这次要在船上待三天，要她睡三天地板，她怎么忍得了？ 然而，里斯一句“听她的”，就彻底把她打入了地狱。 回头一看，让她痛苦的恶魔，已经躺下。 伊蕾娜站在床边，死死瞪着床上隆起来的一坨。 “我知道你没睡。” 没有回音。 她故意道： “刚才里斯说了，他不限制你的通讯自由，你可以给江家人打电话，也可以用手机流览搜索一切，你想知道的信息，比如，你离开后，疗养院有没有出什么事，失火漏电之类的。” 还是一片安静。 “喂，你别不知——” 话还没说完，床上的人忽然“唰”地坐了起来，眸光冷冽地朝她看过来。 伊蕾娜挑衅地挑起眉梢。 “江小姐，怎么了？” 江以宁问： “你要安排我什么时候想做什么吗？” 伊蕾娜撇嘴。 “我没有。” “那就闭嘴，安静些。” 江以宁本来打算养足精神前，不再折腾她，看样子，是不行的。 既然不行，那就来强硬的。 “从这一秒开始，在我允许之前，你要是发出声音，就可以直接离开了，我身边不需要不听话的人。” 伊蕾娜瞪大双眼，张开嘴就想怼回去。 还好，在发出声音之前，她还是控制住了自己。 在她的瞪视下，江以宁再次躺平。 …… 华国，天色微亮。 偌大的宅子里，气氛格外沉默冷凝。 一个高大的男人靠在椅背上，脸容半隐在阴影中，只能看到一抹深沉的眸色。 其中情绪，难以辨清，不知在想什么。 江亦烨从外面走进客厅，就看见这么一副画面。 然而，他也只是冷淡看了一眼，视线就从男人身上掠过，环扫一圈，最终落在他要找的目标身上，脚步也朝着那边迈。 “暮东是吧？”江亦烨说着，伸出手，“东西给我。” 手臂被固定挂在身上的暮东默了默，朝高大男人方向了一眼，没说话。 江亦烨笑了，被气的。 “我妹妹要你转交的东西，你敢乱给别人？给我！” 暮东哑口无言。 东西已经不是他身上，杀了他也给不出来。 江亦烨自然也清楚，只是，这会儿他心里也窝着火，就算已经非常清楚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谁对谁错，也很难控制住情绪。 他转向沙发那边的男人。 “东西给我。” 高大的男人眼皮动了，阴阴沉沉地撩起。 比起以往一直带着笑容，很好说话的模样，这会儿，已是作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江亦烨丝毫不退让，冷冷回望他。 对峙将近一分钟，他实在受不了这个死狗样的男人，忍无可忍，无需再忍，直接讽刺： “你不是很了解她吗？你不知道她当初怎么回明家的？你跟在宁宁身边，没发现她的心思，是你自己的问题，现在摆出这副死样，是要给谁看？” “东西给我，不要让我重复第四遍！我没时间跟你耗！” 高大男人敛下眸子，低低说了句什么。 也不知道多久没有说话，声音哑得可怕。 江亦烨烦躁得要命，要不是给面子江以宁，他就想直接骂一句“窝囊废”。 “道什么歉，你没有对不起我！” 空气沉闷得似是要令人窒息。 江亦烨沉默片刻，转身走到沙发那边，在男人对面坐了下来。 好一会儿，才开口： “她留下什么东西？” 男人低垂着眸子，再次用他那哑得不行的嗓子开口说话，这次倒是清晰了不少： “手机，信，和几把钥匙。” 江亦烨翻了个大白眼，暗骂一声死恋爱脑。 他妹妹只是出门了，又不是死了，吓得这位大少爷连脑子都丢了，非要踹一脚才蹦一句话。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被抛弃了呢。 “信里说什么了？” “去去就回。” 只有四个字。 倒也不意外为什么只留这么点信息。 这人就在小姑娘身边黏着，哪有时间长篇大论？ 何况，为数不多的时间，她还要用在做准备上。 “留下手机和钥匙，她有什么用意？” 几句对话，似乎让暮沉的脑子重新启了，话说自然了些。 “手机给任子栋，钥匙暂时不知道。” 手机给任子栋，是什么意思倒不难猜。 她跟任子栋的交情并不深，也就为了瑞景那个小小的研究公司。 他虽然不过问小姑娘的工作，但是该知道的，还是要知道，那小破公司的研究最近已经迈入最后阶段。 不用猜，也知道她在手机里留了研究相关的东西。 江亦烨死死皱着眉。 “她连个破项目都安排好了？死丫头这是谋划了多久？” 暮沉闻言，搭在沙发扶手上的手不自觉收紧。 二哥说得对。 他一直留在宁宁身边，却没有立即发现她的异常。 不，不是没有发现她的异常。 他发现了的，他是没有发现她的异常比他认为的要深得多。 还以为，只要解决了叶家，其他都是小事。 直到江家遭受威胁，他才反应过来，小姑娘一直担心，都不是叶家带来的问题。 是他低估了对手。 江亦烨无语地白了一眼对面，开始散发黑气的男人。 “你比宁宁大六岁吧？快三十了，一点错就自怨自艾？我现在很怀疑，你以后能不能照顾好她。” 暮沉神色一僵，冷硬反驳。 “我可以。” 可以个屁。 江亦烨轻嗤出声。 “你可以，那你说说，接下来你准备做什么？” “带人冲到M国抢人，你是不是这个打算？” 暮沉没有说话。 显然，被说中了。 江亦烨真的不想再翻白眼了。 “你有没有想过，你要是这做样，会害死宁宁？” 第二千五百六十一章 在收到暮家的联系“江小姐有东西要转交”时，江亦烨便读出了其中的两个意思。 一是，宁宁这种行动，早就私自做好决定。 二是，这些暮家人大概快管不住暮沉的冲动，想借江家人的手，按住他。 说到底，还是因为自家惯坏孩子，纵容养出她那个不爱商量，就我行我素的臭毛病。 他骂暮家这小子有错，其实更多的是迁怒。 于情于理，江家人的确应该过来一趟。 江亦烨舒展开身体，大气地椅靠在椅背上，微抬下巴，睨着前面的年轻人。 看这小子的模样……他再晚两个小时过来，只怕人已经在飞机上了吧。 平时看他成天笑兮兮，一副天塌下来当被子盖的样子，还以为他有多冷静沉着呢。 全然只是事情没砸到他的痛点上。 还好，也不完全是冲动性，被骂后会思考。 有救。 “你突然跑回四九城，广深那边的事情都处理好？” 暮沉沉默了片刻，才道： “在可控范围里。” 江亦烨轻嗤了声，从外套口袋中拿出自己的眼镜，随便捏着衣角擦了擦，架到鼻梁上。 那动作，好像在说“让我看清楚你”。 说他不冷静，压着火，没空思考，可他倒很清楚别人问题里的重点，还回答得挺专业的。 在可控范围里……直白点说，就是事情没处理好。 “你们俩前天才跟叶家对上吧？” 外面的人知道江以宁的身份少之又少，但也不是绝对没有，再加上小姑娘在深城待了将近一个月，用着“温医生”这个名字，招眼得很。 本医圈里的人已经在私下猜测，深城这位“温医生”跟江家的关系。 前面深城“温医生”跟江家的关系还没确定，后面人才去了叶氏一趟，没两天圈子里已经吹起邪风。 既有人猜测江家要向广深发展，与叶家联手，也有人猜江家要踩下叶家，吞并广深这片的医疗资源，乱七八糟一大堆不靠谱的小道消息。 江亦烨就算再不想听，也不想干涉自家妹妹处理原生家庭关系的私事，总架不住有话要传进他耳里。 眼下自家那混蛋妹妹丢下广深那边的烂事跑了……小混蛋的意思他还是懂的。 作为她的哥哥，江亦烨还能怎么办？ 只能帮忙收拾善后。 暮沉深深地呼吸了几口气，像是强迫自己将思绪集中在眼前，集中在对话上。 好一会儿，他才答道： “叶家那边不是问题，我这两年收集的材料，足够对付他们，但……要麻烦二哥，帮忙维护一下平衡。” 叶家在广城医学界是一个庞然大物，这么座大厦要倾倒，对周围而言，既有危机，也有机会，更会重新构建一个新秩序。 这种情况，就难以避免会出现一个混乱局面。 铲去叶家很简单，但防止医圈的混乱，就需要有人能暂时支撑住没了叶家后的大坑，直到一切重回正轨为止。 江亦烨一句废话都没有，利落地回了他一个“行”字。 小子既然开口请求他帮忙，也就是说，他答应暂时不乱动，冷静对待江以宁那边的事情。 他也不客气，将话题重新拉回江以宁这边。 “把宁宁特意留下来的东西，给我看看。” 暮沉只抬眸看了他一眼，坐在那，既不答应，也不拒绝。 江亦烨反应了一瞬，猜出他的想法后，又气笑了。 他微抬腿，往面前的茶几轻踹了几脚，骂道： “东西是宁宁留下来，但她不是留给你的！” 一副别人要抢遗物的模样，他这反应几个意思？ 他妹还活得好好的！ “别跟我墨迹，拿出来。” 江亦烨说着，又往茶几上踹了一脚。 “她的手机是要拿给任子栋的吧？如果我没猜错，里面应该有瑞景项目的内容。” 暮沉接得飞快。 “项目相关的内容可以给他。” 也就是说，江以宁的手机，就别妄想他会交出来。 江亦烨翻白眼。 “她手机里有没有备忘其他信息？” 暮沉静默了片刻。 “我会帮她处理好。” 江亦烨抬起手，撑住自己的额头。 自从接下江氏医院的担子以来，他好像就没有再发过大脾气。 他还以为自己的脾气变好了，原来还是因为家里的弟弟妹妹作妖少了，才给他产生错觉。 这不一作妖，血压就上来了不是？ “拿出来我看看！” 江亦烨压着气，给了一个承诺。 “我不带走，行了吗！” 江以宁的手机有密码，但小姑娘习惯用的密码，不算是秘密，手机、银行卡……那一类涉及财产的账户信息，她都是跟家里人坦诚公开的。 江亦烨自然也知道，拿到手机，非常顺畅解了锁。 他不碰那些社交app，只点开备忘录。 小姑娘的备忘录，比起那张简单写着四个字的字条，内容就非富得多。 先是非常详细地交待了瑞景和仁和的工作，然后是京大的学业，这部分内容少，只是要暮沉帮忙向她学校两位导师请长假，并说明原本预订要提交的论文初稿，要推期。 关于瑞景和仁和的内容，倒不全是这两天记录的，这两条备忘录在她到了深城没多久就建立了，看样子是一直顺着时间在修改调整。 而关于京大的，是在一周多前。 江亦烨微微皱眉，问了问暮沉，前半个月在深城发生什么事。 暮沉低垂眸子。 “……发现她的助理有问题。” 江亦烨看了他一眼。 “跟疗养院发现的那几个人，是同一个问题？” 疗养院的问题是江亦烨全权负责处理的。 在江以宁离开没多久，疗养院就补上漏洞，一一把内部人员排除了一遍。 如果不是事先有了情报，他带真的很难那么快就发现那几个人，是被人替代了身份的。 但是，把人排除出来，也解决不了问题。 那些人中毒非常深，经不起审问，大概也没有几天能活了。 暮沉微微点头。 “是。” 江变兴在争眉问： “我记得她的助理是穆家的孩子吧？？？” 第二千五百六十二章 “是，穆老长子的小女儿，穆云霖。”暮沉知道江亦烨想问的时什么，直接道，“这件事在我和宁宁到广城之前，就安排好跟穆家私下通气，准备搜查寻人……现在暂时还不知道本尊身在何处。” 按照预定的计划，寻人这事，是准备私下进行。 但，现在也不需要太过隐秘了。 江亦烨脸色微沉。 “疗养院那几个人，潜伏时间并不长，但……那个助理，是两个免疫体之一？” 多余一问。 自家妹妹是个细心且观察入微的人，对方想潜伏在她身边，就不可能中途换人。 从变形到毒发，最多就半个月的事情，那个人，只能是免疫体。 ……怪不得江以宁会丢下所有人，一个人跑去涉险。 “何亚新”死了还不到三个月，“穆云霖”就来了。 跟毫无关系的何亚新不一样，穆云霖是穆老的亲人，跟江家的关系已经非常近。 再这样下去—— 不从根源下手，根本就没有办法根治这群沟渠里的老鼠。 江亦烨脸色黑成一片。 他放下江以宁的手机，目光转向其他东西上，视线掠过那张只写了四个字的“信”，最后落在三把钥匙上。 这些钥匙，江亦烨能认得出来。 其中一把还是江宅的大门钥匙，虽然江家人手上都有，但几乎没有用到的时候，而且，平时谁也不会把这东西放在身上。 小姑娘把钥匙留下来，留给暮沉……大概知道一封四个字的“信”，怕是按不住他吧？ 把钥匙给他，不外乎有安抚的意思。 狡猾至极。 那该死的臭丫头！ 此时此刻，江亦烨恨不得揪住那小混蛋的耳朵，痛骂她一顿！ “这是我家的钥匙。”江亦烨黑着脸，将那把钥匙挑出来，往暮沉方向弹了一下，“意思你懂的，我就不多说了。” 果然就见那小子浑身僵了一下，本就绷紧的身体，此刻绷得更紧，远远一扫，也能看见他手背上的青筋凸出。 暮沉沉静几秒，直起身体，伸手将那把钥匙握在手心里。 江亦烨只当看不见，指着其余两把钥匙，问： “这两把，不是什么特别的钥匙，宁宁拿出来，也不是要送人的意思，我来替她保管。” 不等暮沉说话，他利落地收了起来。 暮沉看着他，薄唇动了动，但最终还是把话给咽了回去。 江亦烨站了起来。 “大哥傍晚到四九城，你晚上到家里来吃饭，白天这段时间，别让我发现你乱跑，听懂了吗？” 才说完，他又想了什么，顿了顿，补充了一句： “疗养院里的事情，包括宁宁离开华国，除了奶奶、我和大哥，其他人暂时不知道。” “到家别乱说话。” 交待完毕，江亦烨带着钥匙，离开了。 人一走，空气中那点为数不多的鲜活之气，便也随之消散。 不知道过了多久，偌大的空间里响起一阵低嗡声，一直待在角落里的暮东顿了顿，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走出屋子，来到院子中，他才用没有受伤的手，掏出手机。 看了眼来电显示，便点了接通。 电话刚一接通，手机那边的向以轩就炮弹连珠地喷射一通： “老东，你家老板到底跑哪鬼混去了？！手机都关机大半天了！还有我妹也是！打几回都没人接！这对情侣也忒不靠谱了吧！还一起玩失踪？！唱的是哪一出啊？” “该不会是我沉哥求婚，被江家驳回，所以两人要玩私奔那一套吧？不是，都订婚了，晚个几天结，会死吗！” “不对，我听小情儿说，沉哥昨晚召集了所有四九城的人手……不是私奔，是要跟江家干仗啊？” 他也是先收到祁情那边的打探，才发现联系不上暮沉。 暮东根本找不到说话的机会，好不容易等到他换气的空档，才低声说道： “向少，江小姐被霍华德家族带走了。” 话落瞬间，隔着手机，都能感觉到向以轩的情绪变化。 他从喉咙里蹦出一句国骂。 “怎么回……算了，别在电话里说，等着，我这就带暮北暮南回去！” “等等，向少。”暮东喊住他，“江小姐是自己决定被走的。” 向以轩闻言，果然刹住挂电话的动作。 虽然没有过多的言语，向以轩几乎立即就理清了大致的脉络。 他妹决定要走的，想都不用想，也知道，这事情，绝对没有跟他家沉哥商量过。 单是江以宁要一个人离开华国这一点，暮沉是绝对不可能答应的。 再往下推断……他只觉得脑壳一阵疼痛。 这都是什么破事儿！ 沉默了好一会儿。 “……行，我懂你的意思了，让我暂时盯着广深这边的情况，先不回四九城是吧？” “是的。”暮东道，“黎家那边的联系，也暂时麻烦您了。” 暮沉在广深那边的行动，大多都是借了黎家合作的方便。 如今，突然失去联系，肯定会连带出不少麻烦。 但，以暮沉此时的状态，他大概也没心思去处理那些小麻烦。 “行行行。”向以轩二话不说，就把活儿揽了过去，“四九城那边，有什么问题就找宣哥，小情儿和马痴也都闲着。” “好的。” 暮东代为应下了。 至于会怎么做，决定权并不在他。 向以轩又道： “我已经跟穆家商量了大概，但……既然情况变了，具体行动还得看看你们那边怎么决定，你别让沉哥消沉，多给他找点事干干，懂不？” 暮东暗自苦笑。 懂，怎么不懂，但懂跟行动，是两回事好吧。 他这个办事不力的下属，是办不来这工作的，只能寄希望在江家人的身上了。 至少，江亦烨来过之后，已经成功了一半。 “我尽力。” 挂了电话，他扭头，透过落地窗看入屋内，暮沉还是坐在原来的位置，低着头看不见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 迟疑片刻，暮东拿起手机，转而拨了另一通电话。 联系机场那边，暂时取消航线申请和飞机起飞许可，和一切相应的安排也通通摁停。 第二千五百六十三章 我不喜欢花 太平洋某区域上飘荡的一艘豪华巨轮。 船上热闹璀璨一直持续到天明，天色大亮后，反而宁静了下来。 一直到了中午，巨轮上才开始有人影走动。 VIP楼层的某间套房里，伊蕾娜几次想把安眠的女孩从床上揪起来，只是……快一天的相外，她很清楚，江以宁根本不是什么善茬，被吵醒，绝对会加倍报复。 但她实在待不住了，一整天没有休息，身心俱疲。 里斯知道，一定会帮她的。 正想着，江以宁那只被随意扔在沙发上的手机忽然震了一下。 短信。 伊蕾娜咬着牙，在处理和放任不管之间挣扎了片刻，最终还是认命地伸手拿了起来。 会联系这手机的人，只有霍华德人。 或者该说，只有里斯。 而江以宁的态度……江以宁知道，她知道，里斯也知道。 她……不想让里斯空等着。 划亮手机，点进新消息。 果然是里斯发来的短信，并且，是给她的信息。 【带以宁到餐厅用餐。】 伊蕾娜看着这条只有几个字的信息，良久，最终还是没能忍住，勾起一抹苦笑。 有了她，为什么还要让江以宁出现？为什么她和江以宁要同生在这个世界上？ 金发女人低垂眼眸，敛住几乎要溢出来的杀意，指尖若无其事般点入对话框，开始打字回复。 【知道了。】 发送成功后，她等了好一会儿。 这些时间已经够对面看和回信息，但手机安安静静的。 因为拿着手机的人是她，所以，他才不回复吗？如果是江以宁，他会这样吗？ 伊蕾娜不敢继续想，扔开手机，朝床的方向走过去。 “喂，起来。” 说着，她报复一般，伸手扣住江以宁肩膀的位置，使劲摇晃。 没摇几下，她的手背被“啪”地扇开，随即，便对上一双幽静深邃的桃花眼，眸底沁着被吵醒的薄怒。 看见她不高兴，伊蕾娜就觉得高兴。 知道她最不高兴的点在哪里，更要牢牢地踩着那个点。 “里斯让你去餐厅用餐！”伊蕾娜勾着恶意满满的笑意，在她回应之前，又说了句，“如果你不去，就自己拿起手机，自己跟他联系。” 一双异域风情的碧眸，一双天然的桃花眼，就这样，隔空对望，无声对峙了数秒。 本来还带着薄怒的桃花眼，忽然微微弯起，一扫怒意，如沐春风。 “好，我去梳洗，你帮我准备衣服。” 说着，女孩掀开被子，从床上起来，施施然地往浴室方向迈步。 就好像，刚才被吵醒的不愉快，根本没有存在过。 同时，江以宁这个欣然接受的反应，也让伊蕾娜的脸色沉了下来，一只手下意识就伸了出去，拉住才刚走了一步的江以宁。 “你——”难道不应该拒绝不去吗？！ 张开嘴的瞬间，她就已经意识到，这话不能出自她的嘴。 但，江以宁应该这样做！ 才一晚上！ 这个女人竟然就动摇了？！ 江以宁先是垂眸扫了眼扣在她手臂上的手，而后才慢慢悠悠地挑开，似笑非笑地歪头看她。 “我什么？” 这个女人是故意的！ 伊蕾娜死死咬着牙，瞪着这个可恨的女人，却一个字也不能说。 江以宁回身继续往浴室方向走。 “布朗小姐，请好好工作，你应该知道，我身上出的任何错漏，都会归到你的头上。” 伊蕾娜瞪着她的背影，只觉得脑子嗡嗡作响。 …… 过了中午，宁静了一个早上的巨轮，又开始欢歌载舞，纸醉金迷的奢华热闹。 江以宁从客房区域走到娱乐区域，一路不乏上前搭话的各色男女。 不过，全部被她无视，连一个眼神也没有给那些人。 “是哪个家族的大小姐吗？这么傲？” “中途上船的吧？之前都没有见过她，长成那样，见过应该很难忘记……” “敢在绿洲号上随便甩脸的人可不多，去查一查，看看是什么身份。” “亚洲面孔，那身份不可能高到哪里去。” “真有趣。” 等她走进用餐区域，附近朝她投来的视线已经多了些不可名状之意。 江以宁似乎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伊蕾娜看在眼里，但什么也没说，更不可能提醒她。 两人一路来到里斯指定的位置，一眼就看见站在那边的里斯。 男人穿着一身深蓝西装，衬得原本就高大的人更显挺拔，深邃英俊的面庞上带着笑意。 但几乎所有看向他的目光，都会先看一眼他抱在怀里，那一大束艳紫色的玫瑰上。 蓝眼男人也看见了他要等的人，便含笑迈步，朝他的女孩走过去。 “那是海洋之谜，里斯特意找人空运过来，你——” 伊蕾娜话还没说完，就看见江以宁抬手掩鼻，皱眉往后退了开。 蓝眼男人自然也看见了，在几步外的地方停住脚步，脸上的笑意多了抹无奈。 “以宁，它不会让你难受，我说过，我比你想象中的，要更了解你。” 男人情深深地望着她。 “我不仅仅只是了解你，我会改变一切，让世界成合适你的世界。” 江以宁没有动，甚至没有放下手，眸光淡淡。 “我不喜欢花，不管它有没有气味。” 两人的对话，像在聊花，又不像在聊花。 四目对视。 半晌，男人宠溺轻叹，让了步。 他将花扔向身后，有人以极快的速度走出来接住，又以同样的速度退回暗处。 里斯摊开空着的手。 “这样，可以了吗？” “我们去吃饭吧。” 江以宁看着他好一会儿，究竟还是迈了步。 伊蕾娜正想跟上。 “娜娜，你先去吃饭吧。”蓝眼男人以眼神制止了她的动作，“以宁暂时不需要你。” 不需要她的回应，蓝眼男人便转身，跟江以宁并排而行。 转眼间，两人的身影就消失在通道的尽头。 喉咙里瞬间塞满了苦涩。 她到底在做什么啊？ 什么也吃不下，伊蕾娜漫无目的地游荡，不知不觉走到了甲板上，视线对焦，眼前只有一片无边无际的蔚蓝。 就像那人的眼睛。 都不属她，她却非要把自己绑在这里，受虐般感受他给予的痛苦。 第二千五百六十四章 不知道看了多久，伊蕾娜才收回视线，转身准备回去找人。 余光却扫到几步开外，同样站在护栏边的约翰·霍华德。 他用她之前姿势，站在那里，远眺大海。 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过来，站了多久。 伊蕾娜对这些并不感兴趣，在看见他的一瞬间，她脑子里想起的是，不久之前，两人曾经的对话。 ……除掉江以宁的对话。 约翰·霍华德是出了名的利己主义者，只对跟他有密切关系的利益感到兴趣。 他甚至可以为了那些利益，随便改自己的立场。 而里斯，几乎就是他的利益核心点。 同样，也是她的。 可—— 伊蕾娜顿住转身的动作，抿了抿唇，迟疑了下，还是选择走向那个男人。 “约翰哥。” 海风很大，带起的浪声几乎把身后巨轮上的热闹声湮灭掉。 喊了一声，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明知道这人是故意的，但她还是提高声音，又喊了一声。 “约翰哥。” 这一次的声音足够大，让人无法再装作听不见。 约翰·霍华德这才装模作样地露出一脸惊讶，好像突然发现自己的妹妹竟然在附近似的，惊了一下，又露出笑容。 “哟，娜娜，你也在这里啊。” “这里风景很好，对不对？” 伊蕾娜一点也不想跟他打哈哈，聊这种没有任何意义的闲话。 跟约翰·霍华德这种人，也用不着转弯抹角。 她朝他又走近一步，仰着头看他。 两人之间只有半只手掌的距离。 “约翰哥，你还记得我们之前聊过的话吗？” 约翰挑起眉梢，饶有兴味地看了看两人中间的间隙，又看了看伊蕾娜那张巴掌大的小脸，身体没有动弹分毫，似乎并不反感用这种距离聊天。 “这种时候，娜娜想说什么？嗯？” 对他来说，“备受弟弟喜爱又带不走的江以宁，很烦人，很想毁掉”跟“备受弟弟喜受又能带回去的江以宁，挺好，他也喜欢”，两种心情并不冲突，是可以同时存在的。 小妹这种时候跑来挑拨他……啧啧，是不是他最近的脾气太好了呢？ 还是华国的错。 没有脾气的环境和气氛，最能摧毁人的野性，也最容易让人堕落成无能软弱的人。 连他都不知不觉受了影响。 太讨厌了，这个国度。 还好，他离开了，要回到自己的世界啦。 伊蕾娜听得出他话里的警告。 果然。 这颗墙头草已经倒戈了。 她不死心地问： “约翰哥，你真的觉得江以宁会心甘情愿跟我们回霍华德吗？” 约翰笑眯眯。 “不觉得啊，怎么？你觉得啊？” 先不说江以宁那个有趣的小姑娘压根就没有装出心甘情愿的样子，处处试探，就算她真的装出听话的模样，也只有傻子会觉得那种情况下，带出来的人会心甘情愿吧。 他也很清楚伊蕾娜说这些话的意思，无非就是想除掉江以宁，她能回到以前的位置上罢了。 有想法有野心就挺好的。 他喜欢随时随地伺机报复的江以宁，同样，也喜欢满怀不甘和野心的伊蕾娜。 不过，喜欢归喜欢，不代表伊蕾娜就可以破坏霍华德的利益。 伊蕾娜脸色微僵。 约翰将她的表情看在眼里，觉得好笑至极。 “驯服，也是一种挑战，不是吗？驯服江以宁，能让我们家里斯的履历上添上一笔辉煌，我觉得挺好的。” 他顿了顿，笑意微敛，声音里多了一抹警告。 “娜娜，收一收你脑子里那些小心思，也不要跟我说什么，可能，也许，那些不确定的借口，我是不会听的，理由你自己也清楚。” 说着，他拍了拍她的脑袋。 “你是个聪明女孩，要乖点，知道吗？” “好了，你还没有吃饭吧？去吧，不要屑想你不该屑想的事情，你只要做好自己的份内事就行。” 手掌从她的头顶滑落到她的背上，微微使劲，将人往甲板方向推了推。 男人言语举止间，看似温和没脾气，但处处透着危险和警告。 早就料到会是这一结局。 但，她心里还是忍不住涌出一股股的不甘。 “如果江以宁以后——” 约翰打断她。 “以后的事情轮不到你操心，娜娜，同样的话，别让我说两遍，可以吗？” 如果江以宁真有能力做到“以后”那个地步，那也是里斯和霍华德家族的该操心的事情。 再换个角度来看，江以宁能动了得了霍华德家族，也就说明，她的基因足够优秀。 霍华德就更不可能放手了。 老实说，他突然还真有点想看到那个“以后”呢。 伊蕾娜深吸了两口气，转头离开了护栏，朝巨轮船舱的方向迈步。 …… 巨轮超级VIP用餐区域。 跟外面的热闹不一样，里面的环境十分静谧优雅。 每用完一道菜后，才会有专门的人端上下一道，礼节极为繁复，彰显隆重和高贵。 江以宁百无聊赖地撑着侧脸，对面前摆盘精致无比的食物，丝毫不感兴趣，也没打算动一下。 第二道刚端上来不久，里斯先是看了对面女孩一眼，随即抬手一挥。 有人走了过，弯腰将耳朵凑了过去。 里斯低声吩咐了几句，那人点了点头，就退开了。 随后，有人过来把桌上的东西撤了下去。 “以宁，抱歉。”蓝眼深深地望着她，“大概是厨师理解错我的意思了，你再等几分钟，好不好？” 江以宁无所谓地“哦”了一声。 里斯笑了笑，也不把她的反应放在心上。 “他们重新准备，需要点时间……不如，我们聊聊天？”他说着，顿了顿，“既然你决定跟我回M国，你总不可能一直用这种冷淡的态度跟我对抗吧？你会不高兴，对你自己不好，对我也是一件很伤的事情。” “你也可以试着了解我，也许，你在了解我的过程中，还能发现我的弱点呢？然后再用弱点来对负我？” “你说是不是？以宁？”男人笑着说出这翻译话 江以宁反中磁 第二千五百六十五章 已经达成共识 江以宁抬眸，直视对面的人。 那双蓝色的深邃眸子里，似乎隐隐透着一抹……兴奋。 就好像，他万分期待这种博弈对抗的关系。 既然是他先开口，说到这个份上—— 江以宁双肘撑在桌面边沿，手指交错地半握，手背抵在下巴处，直勾勾地望着对面的人。 “你们找上我，是为了那个所谓的‘造神计划’吧？” 这话一出，男人脸上的笑意便尽数收敛起来。 四目对视了片刻，他才轻叹了声。 “如果我说不是，你大概也不会相信我吧？是，‘造神计划’是霍华德寻找你的起因，但，计划并不是非你不可，这一点，等你回了霍华德家，就知道了。” 是不是非她不可，江以宁一点也不在意，对他话里的暗示，更是没有半分兴趣。 她只看到，这群人给她和她的家人添了许多麻烦。 不管他们接下来做什么说什么，永远都绕不开这个前提。 江以宁直接无视他的话，继续问： “既然找到了，你们大概也需要我配合，参与进‘造神计划’里吧？看来，我目前只有这一个筹码了。” 蓝眼男人微抿薄唇，目光直直看着她，不再回应她的问题。 江以宁等了几秒，便当作对方对她提出的所有问题，均是肯定的答复。 她继续自顾自地说着： “虽然接触不算多，但你们这些人给我的感觉……霍华德似乎是一个崇尚狼性文化的家族，弱肉强食，能者居之，应该是这样没错吧？” 说到这个份上，里斯哪里还会不知道她想表达什么。 其实还是他们最初讨论的话题。 “是这样没错。”他笑了，并给予她确切的答案，“如果你能把我踩在脚下，那么，整个霍华德都是你的。” 江以宁掀起眸子，冷淡道： “听上去，挺有意思。” 虽然她嘴上是这么说，可脸上表情寡淡得，像任何事都掀不起她的波澜一般。 “里斯先生……据我了解，霍华德并不完全在你手上，说话还是尽量实事求是比较好吧。” 明明是一句带着讽刺的话，男人却忽然双眼一亮，眉宇间染满了笑意。 “你第一次叫我的名字，我很高兴，不过，叫我里斯就好。” 语气轻快至极。 江以宁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不要转移话题。” 蓝眼男人丝毫不受她冷漠气场影响，依然笑脸迎人。 “好吧，你说霍华德不完全在我手上……嗯，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具体情况——” 他顿住话头，身体微微向前倾了倾，直勾勾地看着她。 “如果我在这里，直接把所有信息都向你摊开，似乎会对我很不利的样子。” “既然以宁有意思想把我踩下去，取代我，那我也不能太轻敌，对不对？对付我的武器，以宁，你自己去找。” 他也把话题带回了最初的起点上。 敌意，在一开始就产生。 唯有这一点，不管他怎么做做什么，都无法消除的。 那么，他就把这个劣势打造成他的优势。 江以宁和他的诞生，都来自同一个目的，同一个理由，同一个结果，她和他，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更重要的是，她和他，都有着无数相似点。 只要她深入了解他，就一定会理解他。 灵魂的交融，就是从理解开始。 他相信，他和她，会有那么一天。 江以宁视线掠过他那双隐含疯狂之意的眸子，很快就别开，也不再回应他的话。 似乎默认了他的意思。 正好这个时候，一个穿着厨师服戴着厨师帽的亚洲男人，在门外摇晃了手上的摇铃，引起来里面坐着的人的注意后，取得同意，便领着几个人推着餐车，鱼贯而入。 厨师用英文询问要不要现在就上菜。 “上吧。”里斯颔首，“说华语。” 大概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要求，厨师神色闪过一抹愕然。 他悄悄地看了眼和他同为亚洲面孔的女孩一眼，很快就收回打量，眼观鼻鼻观心地点头应声。 “好的。” 随即，便示意下属上菜，并安排规矩，向VIP客人简单地介绍了菜色。 这一次上的菜都是偏清淡偏甜口的沿海菜系。 江以宁等厨师把菜品都摆放完毕后，喊住他： “有没有云吞？” 厨师第二次反应愕然，视线在桌子边的这对男女身上来回扫了几下。 拖延了几秒，确定男方没有反对的意思，才谨慎地回应： “……有的。” 现成的当然没有，但这是绿洲号游轮，号称可以满足船上客人所有欲望的巨轮，客人提出来要求，他们都会想办法满足。 江以宁道： “嗯，给我一碗，小份的就可以了。” 厨师又停顿了几秒，才应声。 “好的，制作需要些时间，请您耐心稍等一下。” 说完，便带着下属，以极快的速度，退出了这个尊贵的空间。 这样还嗅不出里面的怪异气氛，只能是傻子了。 “以宁，我有些伤心。”蓝眼男人轻叹，“我以为，我们已经达成共识。” 女孩这样做，无非就是在表达一个意思。 不想跟你一起吃饭。 江以宁微挑眉梢。 “应该算达成了吧，有什么问题吗？” 蓝眼男人静静地望着她。 “你还在发泄情绪，这不是经过冷静后该有的行为。” 江以宁像听到什么好笑的话一般，轻轻嗤笑。 “如果我没有记错，你我的共识应该是指，从敌对的对抗中，找到弱点和破绽吧？” 说着，她低头扫了眼满桌的美食。 “吃我平时惯常吃的菜，能找到你什么弱点？” 蓝眼男人微微一怔，随即，忍不住爽朗地笑了出声。 “你说得有道理。” 他希望她了解他，却没有给出机会。 是他忽略了。 喜欢的女孩就坐在他面前，他忍不住总想把她喜欢的一切，捧到她的面前。 “抱歉，我以后会注意的。” 江以宁懒得接他的话。 说直白点，她就是不想跟他一起吃饭，像这样面对面坐着搭桌，已经是她忍耐的极限了。 如果不是为了接下来的行动，她才懒得应酬。 第二千五百六十六章 几番折腾，江以宁面前终于放下一碗色香味俱全的云吞。 胃口没多少，即使是小份，她也吃不下。 随便应付吃了两口，满足了生存条件，她就放下勺子，准备离席。 “以宁。” 对面男人时刻关注着她的细微表情，在她有动作之前，便出声喊住了她。 江以宁一只手已经放在桌子边缘，准备借力做支撑，听到他那总在不合适宜时响起的声音，多少有些不耐烦。 “还有什么事吗？” 蓝眼男人先是摇了摇头，才问道： “你没有问题想要问我了吗？” 江以宁以为他说的是疗养院那边的情况，或者是她离开后的问题。 “没什么好问的。” 她相信暮沉和二哥，只要有足够的时间，他们绝对能完美解决问题。 至于她—— 阿沉，大哥和二哥……他们绝对会生气的。 这会儿二哥说不定已经在商量，等她回去，要怎么打断她的腿，好让长记性吧？ 随即，她想起自己留的两把钥匙，嗯……也不对，二哥这会儿，大概要气炸了，可能暂时想不起来要打断她的腿，等两天，等他的火气下了，才会开始考虑怎么揍她的问题。 二哥应该知道那俩钥匙是用在哪里的吧？ 东西要先经过阿沉的手，才会到二哥那边，二哥应该会帮她瞒着钥匙的来历。 二哥是个冷静的人，决定任何事情前，他一定会冷静思考，不会冲动行事。 他会懂她的意思。 这些，等她回家后，肯定会好好解释的。 被揍一顿可能免不了，但打完后，就会原谅她了吧？ 江以宁对此……抱着乐观的态度。 蓝眼男人淡淡地提醒： “包括穆云霖的事情，你也不想问？” 江以宁神色一顿。 四目无言对视几秒。 男人笑着，曲起食指在餐桌上轻轻点了点。 “陪我吃完饭，好吗？” 此时此刻，江以宁已经对他的“了解”有了一种更深体会。 他的确很了解她。 了解她对江家能力的信任，了解她的性格里那些难以剥离的心软。 他了解，并且加以利用。 不管穆云霖的死活吗？ 她当然可以做得到，轻松的，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一揭而过。 但她不能做。 只要她还是江家人，她都不想让自己走到那一步。 蓝眼男人将她所有细微的表情尽收眼底，在她心内做出决定的瞬间，他笑了。 “再吃一点吧，你早餐就没有吃东西，很伤胃。” 说着，将一盘没有被动过菜品，朝她那边推了过去一些。 “这种海虾在陆地上很难吃到新鲜，你尝尝，蘸这种中式调酱，非常美味，你一定会喜欢。” 江以宁看也没有看一眼，直接开口问： “你放人的条件是什么？” 蓝眼男人没有说话，维持着推盘子的姿势，静静地看着她。 片刻的对峙，江以宁放松了身体，往后倚靠到椅背上。 男人这才收回了手，笑着重新拿起筷子，没事人般一边吃着饭，一边跟对面的女孩“聊天”。 几乎得不到回应的聊天。 但他丝毫不在意，乐此不疲。 一顿饭，他吃了一个多小时，江以宁就坐在他对面，等了一个多小时。 像算好女孩的耐性容量，在她最后一丝耐性消磨殆尽前，他终于放下筷子，拎起手边的餐巾擦了擦不存在的污渍。 这才慢慢悠悠地开口： “如果我说没条件，你大概也不——” “我信。”江以宁打断他，“那你可以无条件放人吗？什么时候放？” 蓝眼男人乐得直笑。 “好吧，我不装了，的确有条件。” 江以宁冷眼看着他，等他把下文说出来。 蓝眼男人也在看她，或者该说，在审视和揣摩。 “说条件之前，让我猜猜，以宁能为穆云霖做到什么地步？” “毕竟人是我好不容易才弄到手，我会花这么大力气，也就是想用她换点我想要的东西，如果能做到利益最大化，我会很高兴。” 江以宁唇角微勾，缓缓笑起来。 “你不是很了解我吗？还能不知道我的底线在哪里？” 蓝眼男人认同地点了点头。 “我的确知道，不过，谈判桌上的变化，会模糊掉那条线，有时候……” 他冲她扬起一抹笑。 “人一时犯轴，或者，被戳到了特点的点，说不定会有意外的收获呢？” 江以宁双一摊，大大方方地展示了自己。 “我人还在你手上呢，你想有什么意外收获？想我自动献身吗？” “随便你。” 男人视线在女孩的小脸上细细地流连着，半晌，才无奈地摇头。 “我不会提这种要求，我知道，一旦我提出这种要求，我就永远得不到我想要的东西了。” 说着，他忽然低笑了声。 “以宁，你是不是也在开始了解我了？” 如果不够足了解他的性格和欲望，在这种情况，说这种话……换成别的霍华德人，绝对会顺势而上。 得到她的人就足够了，其他都不重要。 “抱歉，我不并理解你的思维方式。”江以宁冷淡开口，“这是我目前能想到交易品而已，你想要的话，我可以给你，对我来说，这些并不重要。” 蓝眼男人闻方，脸色微沉，露出些不悦。 “以宁，这玩笑并不好笑。” 江以宁偏头，有些奇怪。 “我能跟你离开华国，就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身体算什么？我命都没打算留着呢。” “或者说，里斯先生，你觉得你们霍华德人，是什么善男信女吗？你应该没有忘记，单单只在华国，有多少性命沾在你的手上了？” 何亚新是直接的，王明诚的父母倒是没有死，可是救了性格，也改变不了往后一生的残疾。 还有大大小小数不出来的人名 蓝眼男人这下彻底沉默了。 良久，他微微点头。 “是，我没有忘记。” 江以宁又问： “可以说你的条件了吗？” 蓝眼男人抬起眸子，直视女孩。 “嗯。” “那我就说出我的条件了很简单。” “今晚，过来陪我吧。可以吗？” 第二千五百六十七章 别想活着离开 “可以。”江以宁回答得干脆利落，“但有一前提，我要看到穆云霖安全回到穆家的证据。” 蓝眼男人的呼吸明显变重，看着女孩的眼神愈发地狠戾。 几秒后，他扔下一句“等着”，便愤而离席。 偌大的空间里，顷刻间，就剩下女孩纤细单薄的身影。 她坐在原处，久久没有动静。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口的方向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女孩耳尖微微动了动，听到了，但没有理会。 脚步声来得很快，不一会儿，人就来到餐桌边。 伊蕾娜先是愤怒地骂了句“怎么吃这么久”，随即，视线往四周扫了一圈，愤怒被疑惑取而代之。 “里斯呢？” 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她问出这句话时，声音里带了一抹显浅的喜悦。 里斯不在。 里斯没有陪江以宁吃饭。 视线在桌餐上明显的两套餐具上顿了顿……至少，这不会是一次愉快的用餐时光。 伊蕾娜窃喜的心思没有维持多久，听就到江以宁那道讨厌的声音说道： “你的家人，为什么要问我？” 真真狗嘴长不出象牙！ 伊蕾娜已经被江以宁的言语荼毒了快一天，这会儿听到她那些阴阳怪气的语调，虽然还会气，却不会被气得跳脚。 她已经看清现实。 江以宁会一起回到霍华德，约翰也消了动她的心思。 如果这种时候，她再动江以宁，别说里斯，父亲也不会放过她。 她—— 轻微木头摩擦地板的声音响起，江以宁站了起来，打断了她的冥想。 伊蕾娜回过神，已看见江以宁迈步往外走，她连忙追了过去。 “你要去哪里？” 下意识追问的一句，江以宁倒也好心给了回答。 “回房间。” 伊蕾娜瞬间想起被困在那小小空间，只能看着江以宁躺在床上睡得欢快，而她只能枯坐呆等的画面。 “喂，你该不会是想在房间里睡足三天吧？！” “不然呢？” 虽说已经习惯她的死样子，但伊蕾娜还是会有撕了她的冲动。 “这艘游轮里什么都有！规模等同于一线城市最高端最繁华的核心。” 她也不给江以宁说“所以呢”的机会，直接自己把话说完。 “所以，你可以到处逛逛！” 按照江以宁那气死人不偿命的烂性格，只是这样，大概还不会听她的，伊蕾娜说完之后，心里立即准备了一堆腹稿。 总之就是拖着江以宁，不让她呆在房间里。 却没想到，那些腹搞一个字都没用上，就看到江以宁点了点头，用那不咸不淡的表情说了声“好啊”。 一时间，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愣呆当场。 “还不走？” 就这么会儿，江以宁已经走出好几米，走出去前回头问了一句。 伊蕾娜眯了眯眼，最终还是跟了上去。 这艘巨型堪比城市最繁华的核心，一点也没有夸张，单是甲板，就有16层，里面囊括了一切娱乐场所，商店、公园、剧院、游泳池，甚至赌场，应有尽有。 从用餐区域走出来，途经几个宴会厅，已经有不少人换上最华丽的服饰，男男女女受音乐引诱，开始了纸醉金迷的一天。 这还是白天。 奢华糜烂。 伊蕾娜还在琢磨这女人怎么突然转性，该不会是想逃跑，或者想对里斯不利的时候，两人已经来到商店区。 这里的商店，集中了全世界最高端的奢侈品牌。 一直不吭声的女人忽然开了口： “我可以买东西吧？” 伊蕾娜皱眉，依然揣测不出她到底想干什么。 还是说，江家或暮家的人已经混上船，就在这些商店里，江以宁要跟他们对接？ 不，不可能。 中途上船的人，都需要经过公司特批。 里斯既然上了船上，主事权就已经从公司直接转交到里斯手里。 他们今天凌晨四点多上船后，后面应该再也没有别的上船人才对。 “你等等。” 伊蕾娜不悦地丢下一句，而后拿出手机，给里斯打了一通电话。 很快就得到指示。 不管江以宁想做什么，都随她的意。 意料之中的反馈，但……伊蕾娜敏锐地发现，里斯的声音很冷漠，那是他不高兴的表现。 江以宁惹里斯不高兴了。 其实在餐厅只剩江以宁一个人的时候，她就猜到。 得到确定后，她只觉得更高兴。 “你可以去，但你必须适可而止！”伊蕾娜擅自加了附带条件。 江以宁不置可否，转身就进了一家奢侈品店。 伊蕾娜刚跟上去，江以宁就跟迎上来的导购小姐说道： “这套装，我要两套，帮我包起来。” 还没来等及好话的导购小姐愣了一下，连忙接话： “这位小姐，我们店所有产品各码数只有一件库存，你是要两套一样码数，还是……？” “我要两套一样码数的。” “这样就需要等我们后勤方去调货……这位小姐，你要等吗？” “要等多久？” “现在就联系下单的话，大概要等到傍晚左右。” 高端奢侈品的这种速调货速度，可以说是极高速了。 毕竟是皇家国际旗下的巨轮，既然号称能满足客人所有欲望，奢侈品牌在调货上自然也要配合。 “可以。” 江以宁刚回应了导购小姐，一边的伊蕾娜已经回过神，伸手一把扣住江以宁的肩膀，将她往自己方向拉了拉。 她压低声音，凑到江以宁的耳边，低吼： “你买两套一样的，是想做什么！我告诉你，适可而止，我已经在跟你说华语了，你还听不懂我的话吗！” 江以宁微微蹙眉，视线扫过肩膀上的手。 “你弄痛我了。” 伊蕾娜无视她的话，警告道： “江以宁，我告诉你，别想在霍华德的地盘上耍花招！在这里，没有人能救得了你！你的人敢踏上船一步，就永远别想活着离开！” 江以宁抬起眸子，冷眼直视她。 “放手。” 两人怒火弩张地对峙了数秒，谁也没有让步。 旁边的导购小姐被吓得连退几步，却又不敢真的离开，只能站在旁边，大气不敢喘一下地看着两个。 就在不知道该如何收场的时候，江以宁的手动了。 第二千五百六十八章 准备做什么 她只是抬起手，挑开了肩膀上的那只手，整个过程的脸色都没有变化起伏。 就好像，不过只件不值得一提的小事。 “麻烦你，帮我调货。” 这话，是对着导购小姐说的。 导购小姐视线在两人身上回来游移了两圈，最终选择听从江以宁的话。 “好的，要麻烦您先在调货申请上签字，请您稍等一下，我去做准备。” 得到江以宁的肯首，导购小姐飞快从这边脱身离开。 打发了不相关的人后，江以宁再次把视线转回到伊蕾娜身上。 金发女人依然怒视着她。 江以宁无视她的怒火，若无其事地朝她伸出手心。 “手机，给我。” 简单四个字，瞬间打散了伊蕾娜的怒火，那双碧眸霍然瞠大，眸底流露出又惊又慌之色。 这是在提醒她，她还被拿捏着，别想反抗的意思。 江以宁对付她只有这一招。 也只要这招一出，她就完全没有反抗的余地。 金发女人急喘，身上那股气焰已经消了大半。 她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低吼： “江以宁，你别太过分！” “我过分？” 江以宁轻笑了声。 “不是你在提醒我，你们杀人如麻吗？怎么？只能你威胁我，就不许我反击？” “布朗小姐，我觉得，华国的制度挺合适你们这种人的，不如，你就一辈子待在华国，受华国的约束，学些规矩吧？等你懂得什么才是自由的时候，你会喜欢上华国的。” 伊蕾娜紧握拳头，用力喘着气，费尽全力才克制住自己的情绪。 对于江以宁的话，她一个字也不搭腔。 她知道，江以宁就是故意的。 做梦！ 她才不会留在华国那种地方！她要回M国，她要回霍华德家！ 然而，并不是她不说话，事情就能翻篇。 江以宁等了几秒，再次重复了那四个字。 “手机，给我。” 伊蕾娜死死瞪着她。 “江以宁，你到底想怎么样？！” 她这话的语气，与之前的嚣张已经大为不同，已然弱气了许多。 明显有求和的意思。 江以宁微微偏头，倒也没有要逼死她的意思。 “我想怎么样？布朗小姐，你几岁了？人做错事后要怎么补救，还要我教你吗？” 要她道歉…… 她跟江以宁不是第一次交战，伊蕾娜其实对江以宁还是有一定的了解的。 这个女人向来如此。 又输了给她。 伊蕾娜紧握双拳，绷紧的身体，僵硬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低下了头颅。 “对不起。” 话从口中说出的瞬间，她心里清晰地升起一种感觉。 不能让江以宁回霍华德家。 否则，跟让她留在华国，结果没有任何区别。 这个女人，跟霍华德人，就不是一路的。 她会毁掉霍华德。 江以宁微微扬起下巴，睨视着她，淡淡地“嗯”了一声。 战争结束。 导购小姐“刚好”拿着平板电脑回来了，找江以宁继续调货的流程。 伊蕾娜微垂着头，退到一边。 没有人能帮得了她，约翰，里斯……他们都有自己的立场和想法。 江以宁身上除了一只戒指外，没有任何自己的东西，包括钱……也不妨事。 客人在巨轮上的所有花费，都可以选择记账在客房名下，等下船的时候，再统一划款。 她没有任何压力地留下房号，并签下自己的名字。 导购小姐看见房号的瞬间，神色微变，再开口，原本就恭敬的态度，变得更加恭敬了。 江以宁权当没发现，只交待了句让导购小姐把东西送到房间，就转身往外走。 伊蕾娜还是跟在她身后。 两人又悠转逛了一路。 江以宁买东西猜不出目的，像随心而行，但，每次决定要买，必定是买两份。 一模一样的两份。 这一切，不仅伊蕾娜看在眼里，也经由线眼，报到船上的霍华德人耳里。 里斯对这些消息，只过了耳，一句话也没说。 反倒约翰对此来了兴致。 审问是不可能审问的，那他只能找人“讨论”了。 能跟他讨论的人，当然就是他的好弟弟……也只能是里斯。 “我的好弟弟，你知道你家小女神——” 一进门，约翰就发现气氛不太对劲，没说完的话被咽了回去，另一种兴趣瞬间把旧兴趣给掩盖下去。 他挑起眉梢，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咦”了一声。 “你这是怎么了？脸黑成这样？谁惹到你了？” 屋里一片安静，没人理他。 偏偏他是一个人也能聊得起劲的主儿，这点僵硬的气氛可难不了他。 “让我猜猜？” 约翰装模作样地摆出苦思的模样，几秒后，猛地打了个响指，一脸恍然大悟。 “是你家小女神，对不对？” 等他说完这些自导自演的话，人也来到了里斯的跟前。 丝毫不客气，一屁股就坐到里斯旁边，并动作流畅地抬手搭到里斯的肩膀上。 “来，跟我说说，发生什么事了？” 里斯冷冷地睨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径直起身，坐到旁边的单人沙发去。 摆明了一副“莫挨老子”的样子。 “啧。”约翰耸了耸肩，“行，我不八卦你们的私生活，行了吧！” 他扒着沙发扶手，朝弟弟的方向微倾身体。 “但是，其他事关基因安全的事情，我总能管管，对吧？” “你家小女神这下午的行动，你应该听说了吧？说说，你怎么看？” 跟那个小姑娘打过一次交道后，他就总是忍不住想要分析她一举一动，一言一行。 感觉好有趣。 当然，这些不是重点。 重点是，这小姑娘挺有主见，所有行为不应该没有意义。 这种时候，她做有意义的行为，对他们而言，不是一种好信号。 很容易让他联想到“逃”。 可不能让猎物逃回去，他才离开华国没两，一点也不想再回去了。 蓝眼男人终于愿意给他一声响。 “不看。” 约翰眨眨眼，慢半拍地哈哈大笑起来。 “都说坠入爱河的人，会变成难以理解的神经病，原来是真的？” 等笑完，他才勉强自己回到正经谈话的状态。 “看样子，你好像知道她准备做什么？” 第二千五百六十九章 蓝眼男人微敛眼帘，后脑枕在沙发的靠背上，半晌，才低低地开口： “不知道。” 也许是单纯的发泄不满，也许是想做点什么让晚上变得热闹些，也许什么意义都没有。 唯一肯定的是，小姑娘中午那番话，干扰到他的思考了。 过去两年，他经常拆解分析她的行为和想法，他本以为，自己足够了解她…… 不，不对。 每当他以为他很了解她的时候，她总做会做出一些出乎意料的行径。 在SIM竞赛期间是这样，在他还是何亚新的时候是这样，这一次，依然还是这样。 越是接触，越能发现她内核的复杂，超乎他的想象。 也正是这一点，不停地吸引他的目光，不是吗？ 一旁的约翰摸着下巴，细细地端睨着自家弟弟的脸。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你们在玩什么情趣play？弟弟，我得提醒你一下，你的小女神只是外表看着像小白兔，她内里是什么颜色只有她自己知道，毕竟，她也不是没有狠的时候，你可不能被她的常态颜色给骗了。” “这次能顺利把她带走，纯粹是利用了她重视江家这一点，万一她突然发了狠，不想再拿自己去换江家的平和，那她想甩掉我们，也不是不可能的。” 蓝眼男人忽然睁开眼睛，直直地望向他，神色专注无比。 那模样就好像受他的话启发，想到了什么，正进行着深度思考一般。 约翰正要问他想到什么时，他这个一直黑着脸，情绪不高的弟弟，脸上那片黑沉沉的乌云突然化开，莫名开怀地笑了起来。 他忍不住摇头轻叹。 “弟弟，我原本觉得我已经够癫的了，但现在看起来，你比我更癫？” “你这又怎么了？给哥说说，让哥也乐一下？” 蓝眼男人这一笑，像把房间里的晦暗也给驱散了似的，整个套房明亮了不少。 听到这番话，也没有甩脸不理人，反而还心情挺好地回了话。 “你不用担心，她也许会做点什么，但她不会走的。” 约翰挑起眉梢。 “这么笃定？” “嗯，我了解她。”蓝眼男人轻笑着，“她这次来了，不把我弄死，她是不会离开的。” 是啊，这才是她的真正目的。 她刻意挑火的举动，太过气人，成功扰乱了他注意力。 听到这话，饶是约翰，都忍不住想要掏掏耳朵，确定自己没有听错。 “不是，里斯，要把你弄死，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吗？” 看他那愉悦无比的样子，就好像“弄死”是“爱死”的意思似的。 说江以宁想把里斯……应该是说，江以宁想把霍华德人都弄死，他是相信的，也看得出来。 毕竟小姑娘从头到尾，装也没有装一下。 装了也没用，至少在这段磨合时候，他对小姑娘的所有言行举止都会抱着警惕地态度。 里斯能说出口，也说明他脑子还是清晰的。 但这事要怎么会值得高兴，他还真的理解不了。 结果，蓝眼男人还真的点了头，说道： “真挺值得高兴的。” 约翰眯眼看了他几秒，终于捋清了思路，忍不住朝他比了个大拇指。 “果然还得是你。” “嗯，只要我不死，她就会一直留在我身边。”蓝眼男人唇边色勾起的弧度加大，“我们是天生一对。” 约翰早就习惯弟弟的“脑爱恋”，十分捧场地连说了三个“是”。 “你们是天生一对。” 只要里斯高兴，霍华德家达到目的，过程并不重要。 相爱相杀，也算是爱情的一种，还能让脑子保持博弈中的严谨，不会轻易松懈下来。 是好事。 他举双手赞成这门恋情。 何况—— 约翰斜睨了脸色雨过天晴的里斯一眼，随即，大大咧咧地站起来，双手插兜。 “好了，既然确定不会有大问题，那我就不管你们了，我回去睡觉了。” 正要迈步走人，里斯却喊住他。 “等等。” 约翰停住脚步，撇头看他，用眼神问“干嘛”。 里斯问： “今晚游轮上都有什么节目？” 约翰一听，瞬间就闻到瓜味，不想走了。 他回身一跨，坐到离里斯最近的沙发扶手上，身体倾下，一手撑在里斯身后的靠背上，整个人凑到蓝眼男人的跟前，一脸八卦。 “你问这个，是要打算晚上跟你的小女神约会吗？” 里斯冷冷瞥了他一眼，抬起手，把人推离自己。 “你只要回答我的问题就够。” 换言之，就是让他别八卦。 “啧。” 约翰不满地咂舌。 不过，还是飞快从脑子里搜出他想要的信息。 “节目必需有的，次顶层有化装舞会，据说很刺激，唔，不过主题‘交换游戏’好像不太合适你们，容易出乱子……或者，你们可以先学学普通情侣，去剧院看一场歌剧，等到晚上十一点，再到顶层甲板看烟花？女孩子应该都喜欢这个。” 越说越来劲，约翰挖完脑子里的记忆，想不出更多的信息，便拿出手机，去查游轮夜晚的节目单。 其实他总共也没上几次家里的游轮，每次过来都是有正事儿，哪里有空去玩？ 翻完节目单，又翻了翻剧院的演出节目。 “好像都不太合适恋爱初期情侣看，这什么鬼玩意，策划是不想干了？这种时候给我演悲剧……等着，我给你安排一出合适的！” 一边骂着，他一边准备打电话给游轮的剧院做新安排。 里斯被他噼里啪啦地轰炸着，已经有些不耐烦。 “把节目单发给我，其他不用你管，你去忙你的。” 不给约翰狡辩的机会，他干脆利落地赶人。 约翰嘴里喊着“别啊”，人最终还是被扫地出门。 站在门外，看着紧闭的门，半晌，他轻笑。 “行吧。” 反正他也有自己的办法，在船上追踪他们的行踪。 正好看自家弟弟谈恋爱的同时，也看看那个可爱的小姑娘，到底想干什么。 晚上呢。 他抬头，看着已经西斜的夕阳。 有些等不及了怎么办？ 第二千五百七十章 合作愉快？ 客房内的人一点也不担心自己的行程会被人当电影看。 换个角度看待心里最在意的事，也成功让他换了个心情。 之前有多愤怒，现在就有多开心。 晚上…… 蓝眼男人想到什么，猛地站起来，朝自己的衣帽间走过去。 视线扫过里面挂放整齐的男性胜饰，静默片刻，他退出衣帽间，拿出手机，拨了一通电话。 “跟以宁说，晚上7点，在十三层东甲板等我。” 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 “你帮她挑身衣服。” 大晚上，一男一女相约，要穿得好看……再傻的人都听得出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何况伊蕾娜不傻。 她握着手机的手下意识加大了手劲，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开口问道： “里斯……你，你晚上找江以宁，要去做什么吗？我能不能——” 手机那边的男人声音倏地冷了两分。 “娜娜，记住你现在的身份，不要越界。” 伊蕾娜噎住，半晌，才生生地从牙缝里挤出一个“YES”。 就在她失魂落魄，准备挂电话的时候，手机那边的男人却喊住她。 一瞬间，她控制不住地燃起一丝希望。 “里斯？” 手机那边的人沉默了几秒，才道： “她决定好服饰，你跟我说一声。” 伊蕾娜听到这句话后，脑子忽然陷入了无力的空白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爬回现实，手机那边早就挂断了电话，只剩下一片可笑的寂静。 其实，自从江以宁出现，她就知道一个事实。 里斯对她，和对江以宁，是不一样的。 完全不一样。 以前，她一直以为里斯对她是特别的，至少，在其他兄弟姐妹里，她是最被里斯喜欢的那一个。 也因此，她才能成为里斯夏娃的候选幸运儿。 直到江以宁这个名字，出现在霍华德的世界后，她才反应过来，里斯对她，只是比其他兄弟姐妹要好一点。 只是好一点。 这一点，还不足以让他违背习惯，做出平时不会做的事情。 只有江以宁才有这个能力。 里斯为了她，不惜换掉自己的脸，甚至换掉自己的性别，甘愿用最卑微的姿态，躲藏在角里。 甚至，里斯为了她，做了以前他最不屑，蝼蚁才会做的行为——学着平凡人的样子谈恋爱。 多么荒谬的事情！ 却真真切切地发生了！ 里斯从来没有为她这么做过。 她到底还在挣扎什么？ 可是，不挣扎，她又能做些什么？ 她本就是为了里斯而生，本就该为他奉献一切，包括性命。 江以宁为什么要出现？ 既然都已经失踪了二十年，为什么不彻底消失？！ ……现在的她，根本动不了江以宁，但如果江以宁愿意“自动”消失呢？ 江以宁说过，可以帮她，对吧？ 能得到她的办法，就是江以宁消失啊！ 伊蕾娜缓缓从翻滚的思绪中，回到现实，目光转向前面走着的身影。 忽然那身影停了下来，她也下意识跟着停了脚步。 江以宁没有回头，而是抬手打开了旁边的一扇门——两人已经从店铺街道回到客房这边，江以宁开的是她们住的VIP客房门。 那女人一脸若无其事，开门进房，就好像没有听到她刚才接的那通电话似的。 虽然两人一前一后隔了几步，但……被迫上船的江以宁，在完全陌生的环境里，真的会没心没肺，一点也不关注周围的情况吗？ 只要她不蠢，她都不会这样。 所以，她知道里斯打电话过来，并且能从单方面的对话里判断出大概的情况。 伊蕾娜抿了抿唇，快步追了上去，紧跟着她的脚跟，进了门。 “江以宁，听到我接电话了，对不对？你晚上真的要赴里斯的约吗？” 江以宁下午乱买的东西已经送了进来，整齐地摆放在推车上。 她冷淡地“嗯”了一声，一边往推车走过去，一边反问： “他有什么要求？” 江以宁明显是知情的，不是里斯一厢情愿的邀请。 这个认知，让伊蕾娜有些喘不过气，最后一丝幻想彻底破碎。 她突然冷笑一声，嘲道： “江以宁，我还以为你非姓暮那个男人不可呢，原来，也不是的啊？之前你们还摆出浓情蜜意的样子，原来，也就这——” 江以宁猛地转身，冷冷打断她的话。 “周而复始地犯贱，是不是特别有意思？” 伊蕾娜死咬着唇，闭上了嘴巴，只是瞪着她的目光，依然燃着火。 明晃晃的闪烁着不甘。 两人隔空对峙了将近一分钟。 最后，依旧是伊蕾娜先低了头。 “你……昨晚说，会帮我……” 她的声音很低，像蚊音似的，但江以宁听见了。 看着眼前这个一脸又恨又无奈，还心虚的金发女人，江以宁也是一阵无语。 “你确定？” 她冷淡问了一句，随即，转身走到旁边沙发坐下。 “你也知道的，我不可能无偿帮你。” 伊蕾娜深吸一口气。 当然知道。 所以她昨晚听到江以宁这话后，虽然有点犹豫，但也没真的要接受。 她不会也不能背叛霍华德。 现在……她一样不会背叛霍华德，她只是想利用江以宁，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只要她小心些，饶开江以宁设置的陷阱，应该就不会有问题。 江以宁不过孤身一人，就算答应一些她不好办的交换条件，也没有关系。 等她目的达到后，大可推翻所有交换条件。 江以宁只有受着的份。 不，也许等她达到目的后，江以宁已经不存在这个世界上。 “我知道。”她也提出自己的条件，“但你也知道，我不会背叛霍华德，在这个前提下，你的条件，我都可以满足你，可以吗？如果你不接受，那就当这些对话，没有发生过。” 江以宁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微微弯起，勾出一抹惊艳的浅笑。 “当然。” “合作愉快？” 说着，她伸出手。 伊蕾娜心里有些不悦地看着她的手，半晌，还是迈步走了过去，伸手握了上去。 “你说吧，条件是什么？然后，你要怎么帮我？” 第二千五百七十一章 华国，四九城，江宅。 江亦煌哼着小曲，双手插着裤兜，百无聊赖地走进屋里。 经过厨房，看见长辈在里面忙碌的身影，随意地说了一句“我回来了”，就继续往里走。 本来不打算做留停的脚步，在余光扫到客厅里的一抹身影后，便瞬间停了下来。 脸上那懒懒散散地表情，瞬间换成了惊喜。 “宁宁回来了？” 他脚步一拐，走进了客气，视线四处环扫，寻找着江以宁的身影。 但，整个客厅，只有坐着一个暮沉。 自家妹妹，连根头发也没看见。 坐在客厅沙发上的男人垂敛着眸子，语气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冷硬： “宁宁没回来。” 江亦煌惊喜的表情一垮，黑脸质问： “你就丢着宁宁一个人在深城，自己回来蹭饭？” 才订婚几天，这小子的脸皮竟然就厚成这样？ 他心里有气，把暮沉全身上下都骂了个遍，也就忽略了暮沉神色上的异样。 “我回来，见大哥。” 江亦煌闻言，愣了一下，注意力也被转移了。 “老大回来了？” 他也是知道过年前后那段时间，大哥跟这小子多了不少来往。 本来以为大哥要替他们几兄弟收拾这小子，他还特意去问，不过，大哥却回了句“工作”。 在宁宁和这小子订婚前，他就想过，江家和暮家即便没有联姻那意思，但两家往来肯定也会紧密起来，生意上会有勾连，也只是时间问题。 他如果不想被大哥捉去当牛马，就不能在家族生意上指手划脚。 当初老二就是在医院运营上，多提了一句意见，从此就被绑死在了医院上。 因此，对于两家的合作，他选择装瞎。 得到暮沉的确定答案后，江亦煌又“啧”了一声。 “那你也应该跟宁宁一起回来！就许你跟老大谈工作，还不许宁宁回来跟家人团聚了？！” “……宁宁在忙。” “忙什么连一天都抽——” 江亦煌的话还没说完，门口的方向传来了动静，不一会儿，就传来原本在厨房做菜的长辈的声音。 “阿燃回来了啦，累不累？阿沉来了，老三也刚到家！快进屋，很快就能吃饭了！” “我大半个小时前也接到老二的电话，他应该也差不多该到家了，哎，最忙的两个小子都回来了，突然又有过年那味，是不是？” “哪有呢！老四老五，还有宁宁都没个踪影，这仨孩子自从过完年，就没着过家！” “老五肯定在忙着比赛，每年这个时候，他比老大都要忙。” “好啦好啦，别在老大跟前吐槽，不然老四老五指定得脱提一层皮。” “脱了好，脱了才长记性！对吧，阿燃？” “嗯。” 听到门口那边热热闹闹的说话声，江亦煌二话不说，丢下暮沉，朝热闹凑过去。 江家人只在门口聊了会儿，就散开，做菜的回去做菜，打下手的回去打下手。 都是一家人，自然没有招呼那一套。 不一会儿，脚步声便往客厅方向来。 江亦燃没有进客厅，而是站在客厅门口指了指江亦燃手上的行李，道： “提进我房间，随便放着就行。” 使唤弟弟一点也不带犹豫的。 江亦煌敢怒不敢言，目光正要往暮沉身上扫，却又听到江亦燃下一个指令： “阿沉，跟我到书房。” 好嘛，这两个要谈几百亿的合作，提行李这种小事儿，当然要落到他身上来。 江亦煌翻了个白眼，也就释然了。 拖着长长的腔调“哦”了一声，懒懒地提起行李箱，准备往二楼走。 江亦燃又道： “对了，老二回来，让他也到书房来。” 江亦煌头也不回，又“哦”了一声，不一会儿，身影就消失在楼梯拐角处。 “走吧。”江亦燃侧眼瞥向暮沉，“注意点。” 是指暮沉那副死气沉沉的模样。 要不是因为家里几兄弟，对他总是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哪哪都看不顺眼，才没有第一时间发现他的异样。 再摆着这副模样，今晚宁宁的消息就彻底瞒不下去。 “对不起。” 江亦燃转身动一顿，原本清冷平静的脸，瞬间沉了下来。 然而，他没来得及说什么，门口又传来动静。 正时下班到家的高峰时刻，大家差不多都是这个时候前后脚进门的。 多亏了这动静，才没让差点失了冷静，动了怒的江亦燃在不合适的地方说不合适的话。 这次到底是三婶婶白听兰。 她进门一眼就看到站在客厅那边的两人，笑意便涌了出来。 “阿燃回来了？阿沉也在，正好，宁宁呢？我有些事想找宁宁谈谈。” 江亦燃警告地扫了暮沉一眼。 暮沉像往常那样，勾起笑容。 “三婶婶，宁宁没有跟我回来，我回四九城找大哥谈些工作，吃完饭就回深城。” 白听兰听到两个黏乎乎的孩子竟然没有一块回来，微微一怔，便也被自己理所当然的想法逗笑了。 孩子都已经长大，各自有工作，哪天一天二十四小时黏在一块？ 她就是太常见两人凑在一块，才有这种错觉。 “哦，这样，没关系，我找时间给宁宁打电话说吧。” 暮沉微垂眸子，若无其事道： “宁宁是这几天排满了手术才没能抽空回来，三婶婶，不如我帮你转述给宁宁？” 进手术室肯定不能带手机。 白听兰听着有些心疼，也不想在江以宁休息的时候打扰到她，便点头。 “也行。” “其实也不是什么紧要事，就是伊恩那孩子，他决定要回国了，想在回去前见一见宁宁，就托我代问。” 伊恩，就是去年江氏团队受托出国会诊时，无意中被江以宁拉回意识的孩子。 自此对江以宁就有着莫名的依赖。 回去前，想见江以宁，再正常不过了。 “原来是这样。”暮沉当然也知道这个人，“我回去会跟宁宁说，但……” 白听兰懂，挥了挥手。 “没事儿，就让宁宁知道一下。” “好。” “哎。”白听兰轻叹了一声。 第二千五百七十二章 其实江家人都知道，江以宁再回深城，根本就不是为了工作。 小姑娘是冲着叶家去的。 ……是她的家事。 这次没有跟暮沉一起来回，那下一次，会不会也不回来？ 以后呢？ 就算多少能看出些暮沉样子的异样，依然没谁敢直接伸手触碰问题的核心。 白听兰很了解自家小姑娘的性子。 只要江家人表态，不管表的是什么，她绝对会听话。 也正因为这样，江家人更不能随意表态，怕给了小姑娘压力。 她有自己的选择权利。 而江家，把她养大，也只是希望她过得幸福，其他的，根本不重要。 可人都有私心。 虽然想小姑娘能找回自己的家人，得到幸福，但，江以宁也是他们的孩子，怎么舍得她走？ 总之……既来之，则安之。 暮沉垂着眸子，郑重地给予江家长辈承诺： “嗯，深城那边的事很快就结束，之后宁宁就不会那么忙了。” 白听兰笑道： “你们心里有数就行。” 只是简单聊了几句，白听兰就没再妨碍两个年轻人谈事。 两人刚去了书房，门口方向又传来声响。 池静未见人先听声： “刚才如雪给我发信息，说老大和阿沉都回来了？” 白听兰转身。 “对，刚回来，去了书房。” 池静随手把小提包扔到玄关柜上，皱眉： “阿雪的信息没提宁宁，那小丫头没回来吗？” “嗯。”白听兰一眼就看出妯娌在想什么，“说是忙，过些天忙完再回来。” 池静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把话给咽了回去。 “……好吧。” “这些小混蛋，也是随心所欲惯了的，爱乍乍，我懒得管！” 白听兰挽过长嫂的手，笑道： “好了好了，阿雪还在厨房忙着呢，我们去打下手吧。” 池静轻轻地“嗯”了一声，把话题从宁宁身上躲开，转而问： “老大最近跟沉走得还挺近的，这是准备合作做什么吗？” “应该是。” “阿沉那孩子真是用心了……老贤一直在唠叨，说什么暮家的生意本来不跟医沾边，他从老大身上下手，应该是想赶早结婚。” “我家那个也是。”白听兰失笑，“听得我耳朵都起茧了，还不死心想把我拉到他们那边的阵型。” 聊起这样，池静一扫刚才的情绪低落，嘴角忍不住上场。 “别听他们那些臭男人的，反正只要孩子感情稳定，该怎么就怎么！” “可不……” 楼下的聊天声传不到书房。 两个同样高大的男人，进了书房后，也没有立即切入主题，而是各自找地方做自己的事情。 江亦燃打了两通电话后，这才转头看向暮沉。 “你知道宁宁现在的位置吧？” 暮沉顿了一下，才点头。 “知道，目前在玛尔群岛附近的海域，预计明天下午会抵达科洛。” 江亦燃看了他一眼，心里明白他知道得这么清楚，却没有行动的原因。 全是为了那个混账丫头。 当下也不废话，他直接道： “如果我没有猜错，宁宁是冲着那两个免疫体的基因去的，没把他们的免疫密码拿到手，她怕不会轻易回来。” 整件事的根源，还是在那两个难缠的免疫体上。 那种逆天的体质，完全就是为渗透而存在。 回来前，雪梨也和他讨论过，用她的话来说，这两个免疫体就是先天间谍圣体。 不从根本上解决那两个人，就没办法根本解决问题。 另外，霍华德人不把人命放在眼里的本质也放在眼前，不管是对自己人，还是对对手。 暮沉没吭声。 这些，他自然也想到。 经过一整天，他的脑子已经能够做冷静思考。 也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 只是，知道归知道，一颗心依然难以平静，他要做的事情非常多，却唯独没有能力直接确保宁宁的安全。 江亦燃也不管他怎么想，继续问： “解决叶家那边的事，你需要多少时间？” 顿了顿，他补充了一句强调。 “我指的是，不乱来的情况下。” 自毁式对付叶家，当然花不了几天。 但，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行为，并不可取。 暮沉沉默了几秒，忽然扯起唇角，低笑了声。 “大哥放心，我不会乱来，也不会把力气浪费在不必要的地方上。” 叶家算得上什么东西，如果不是不希望在忙的时候，受到骚扰，他甚至一点力气都不想放在叶家上。 霍华德挑的时间的确很合适，为自己争取到不少行动时间。 “二哥会帮我，半个月，半个月就足够。” 江亦燃微微点头，算是认同了江亦烨的决定。 “宁宁那边，先由我来接手，我会想办法联系支援她，这半个月，你先把深城那边的问题处理干净。” 话虽如此，实际上，仅仅把握住她信息位置，已经不容易。 特别是她身边全是霍华德人的情况下，外人想接触到她，又不被怀疑，非常难。 出了丁点岔子，都有可能危及江以宁的性命。 他们无法确定霍华德人对江以宁的底线，至底在哪里。 这次霍华德人选择耳目众多的游轮作为交通工具，他们还能找到看到江以宁的视线，一旦人进了M国，进了霍华德内部，他们想再把握江以宁的信息，就会更难。 必须在江以宁下船前，做点什么。 暮沉想也不想，张口就要反对。 “我这两天先——” 江亦燃冷冷打断他，提醒道： “宁宁不是你一个人的，她是我妹妹。” 言下之意，是他不应该有想独自揽下宁宁所有事情的想法。 暮沉心里再不情愿，嘴上却无法反驳。 江亦燃不接受他的沉默，非要一个确切的回应，或者该说，承诺。 “回话。” 暮沉眸色沉沉地盯着对面男人。 一生吃的憋屈，有一半是江家人给他的，宁宁是最大的一个，她哥哥也要算一个。 最后，他只咬牙切齿说了一句： “我会尽快解决叶家。” 算是最后一点的不屈服。 江亦燃不以为然，再次提醒他： “记住你自己说过的话。” 第二千五百七十三章 你根本不了解里斯 绿洲巨轮。 伊蕾娜站在墙根边上，一言不发地看着正对镜戴耳饰的女孩，好半晌，终于忍无可忍，发出质问： “你真的要赴约吗？” 两人虽然已经达成合作的共识，但有些事情，依然无法避免，伊蕾娜在庞大的霍华德面前，也只是一颗小棋子，能做的事有限， 但只要使用得当的话，卒子也能杀将。 何况，力量也需要一个积聚的过程，急不来。 那边镜子前的女孩动作不停，也没有回头，淡声反问： “我能不赴约吗？” 伊蕾娜当然知道江以宁一个阶下囚，本就没有选择权，何况—— 她有些不悦地继续问道： “你根本就不认识穆云霖这个人吧！” 江以宁所知道的那个穆云霖，一直都是里斯，也就是说，江以宁从来就没见过真的穆云霖，也没有跟她相处过。 连陌生都谈不上。 这么一个人，为什么还要拿自己去换？有必要做到这个地步吗？ 死了就死了，反正也不认识，不是吗？ 也怪江以宁这么伪善，才会落到如今这个下场。 不被威胁，很难吗？ 江以宁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微微勾起唇，露出一抹没有笑意的笑容。 微微往后退了一点，调整了角度，从镜子找到金发女人的位置，看向她。 “这些话从你们口中说出来，还蛮可怕的。” 一边举着屠刀，威胁别人，一边又质问别人，为什么要受威胁。 何其残忍。 伊蕾娜装假没听出她的讽刺，撇了撇嘴，沉默了几秒，又提醒般开口： “你应该知道，一个男人晚上找一个女人，主要的目的是什么吧？” 嘴上说着，心里回想到华国前，她看过的江以宁的资料。 江以宁跟那个姓暮的疯子谈了两年，并在一个多月前订了婚。 还在京大的时候，她就见过，两人亲吻的画面，这两个人不避讳人前亲昵……江以宁不是白纸，该懂男人的需求。 “我记得，华国女人的思想大多都挺保守，你真要为一个不认识的人，做到这个地步？你就不怕姓暮那个男人知 吗？你们才订婚吧？” 江以宁理了理裙摆，缓缓转过身。 “帮不上忙，就闭紧嘴巴，这点事情，你应该做得到吧？” 伊蕾娜脸色一黑，正想辩驳。 然而，江以宁也预判了她的行动模式，压根不给她说话的机会，继续说道： “我们只是合作，我不是你的老师，也不想手把手教你做人，别给我添麻烦，可以吗？” 伊蕾娜差点没被她气死。 谁要她当她的老师？！她更不需要别人教她做人！ 不过就是赢了她一次！ 她在物理上输了，不等于其他地方也会输！ 越想越气，她忍无可忍地呛声回嘴： “谁说我帮不上忙！” 江以宁好整以暇地“哦？”了一声，偏头笑问： “那你能怎么帮我？” 伊蕾娜没有立即回复，沉默地认真思考。 江以宁觉得好笑。 “我有办法，不是现编的，但需要你想办法做引导。”伊蕾娜自然看见她的嘲笑，反而没再激动，“我只是在思考，你能不能做得到！” “引导？” 江以宁像终于提起了兴趣般，指了指套房另一边的沙发，示意她过去那边坐下谈。 伊蕾娜看了她一眼，默默转身。 没一会儿，两人便面对面地坐了下来。 “我接到里斯的电话后，就在想办法。”伊蕾娜有些神色不自然，“我承认，我不想看见你靠近里斯，我也知道你……”不想靠近里斯。 她没有疯狂到认为，所有人都应该爱上里斯 但，有些事实就摆在眼前。 那就是，没有人能违抗里斯。 只要里斯想得到的，谁也没办法逃得过，包括江以宁。 江以宁没理她那些辩解的话，直白且真诚地问： “直接说你的办法吧？你要吃药，代我赴约么？” 伊蕾娜忽然听到她说这么一句，当场懵了一下。 吃药的药，当然是指可以改变容貌的药。 除了特定的两个人，吃下后绝对会毙命的药。 的确是一个办法。 但，她从头到尾都没想过这种办法好不好！ 江以宁竟然想了，还说出来。 她憋了憋气，实在憋不住： “就凭你这句话，你也好意思说我们可怕！！神经病！” 她算是看出来了，江以宁内在其实也是个疯子！ “我没有抗性，不会吃那种药！” 江以宁倒也没觉得失望，懒懒地“哦”了一声，往后靠到倚背上。 那点好不容易才勾起的兴趣，一下子全消了。 她毫不掩掩的表现，让伊蕾娜心里气得直咬牙。 现在离七点赴约时间已经没几分钟了，她不想在这种地方，跟江以宁浪费时间。 “你听着！” “刚才我查过游轮的节目单，次顶层有个化妆舞会，进场的人都要戴上面具，每十五分钟就会打乱一次场内的男女配对，到舞会结束的时候，就可以把最后一次打乱后挑到的伴侣带回去，只要对方愿意。” “只要你能把里斯带到舞会，我就可以给你安排人，只要最后里斯没能认出来，就算成功了！” 江以宁兴趣缺缺地撑着脑袋，静静地听完她的话，忽然问了句： “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 伊蕾娜紧皱着眉，不明所以地顺着她的话问： “什么话？” “反派死于话多，不仅仅指话多，正确来说，是花里胡俏的前摇过长，反而给了对方做应对的准备。”江以宁这会儿倒是有了点耐心，给她解释，“目标物品就在眼前，优势也在手里，你还会被猎物牵着鼻子走，乖乖给对方准备时间吗？” 她和里斯·霍华德之间，是交易。 为的就是各自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明知道，中途拖拖拉拉，就有出岔子的前提下，为什么还要绕弯，去什么舞会？ 伊蕾娜这次难得没有黑脸，不仅没有生气，甚至还一脸平静，静静地看着她。 “你根本不了解里斯，他对你——” 话说到一半，她忽然哽住，有些说不出口。 第二千五百七十四章 伊蕾娜坐在沙发上，忽然有那么一瞬间，有些搞不懂自己在做什么。 在明知道里斯会生气的前提下，帮江以宁想办法摆脱里斯，甚至，还想帮江以宁分析里斯的性子，好对付里斯。 这么做，似乎已经有违她“不会背叛”的意思。 现在应该还不到背叛的地步，但继续下去呢？如果这样的事情，还有第二次，第三次呢？ 可是……要她眼睁睁看着里斯身边站着别的女人，她也做不到。 伊蕾娜抬眸，望向坐在她前方的女人。 突然就理解了，江以宁为什么要把她带在身边。 只要她心里的矛盾一天没有解开，她就是最好用的工具！ 刚才江以宁随随便便就说口的“吃药代赴”，明晃晃的打着利用的主意！ 如同要印证她的话一般，对面那女人半托着腮，带笑道： “我的确不了解，所以才需要你协助，不是吗？你继续说，我听着。” 阳谋。 无解。 就像里斯明着用江家威胁她那样，江以宁也明着要利用她。 不被威胁，很难吗？ 刀子不割到自己身上，都不会知道有多痛。 伊蕾娜垂敛住眸子，在握住江以宁的手那一刻，她已经彻底掉进圈套，无法挣脱。 她吸了口气，再次抬眸子，淡淡说道： “你不了解里斯，他很厉害，但也因为这样，所以，他对很多事情都没什么耐性，他这辈子唯一花费大量耐心做的事，就是接近你。” 江以宁静静地听着，脸上并没有波澜。 伊蕾娜也不管，继续说： “在第一次靠近你，又被你拒绝后……你怎么想不会想到吧，里斯那样骄傲的人，竟然学会了反思，那也是我第一次看到他懊恼的模样，他后悔没有先好好了解你，再投你所好。” “后面你也知道了，他花了整整一年多，不惜改头换脸，变成你有可能喜欢的身份、性格，就是为了待在你身边。” “如果不是你太过绝情，让他看不到希望，他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这么听着，倒成了她的错。 那她真的很可恶呢。 江以宁无视金发女人那带着指责的目光，点点头，做了总结。 “所以，你说参加舞会，是要赌他的耐性还在。” “行，反正没有别的办法，我试试吧。” 伊蕾娜有些不敢置信地瞠大一双碧眸。 “你就听出这个意思吗？！” 江以宁向前倾身，从茶几上拿起一个刚才买回来，还没拆的盒子，一边抱到怀里拆起来，一边回应金发女人的质问。 “不然呢？” 伊蕾娜再次被气得要炸。 “你！” 江以宁丝毫不把她的怒火放在眼里，拆了盒子外面的包装纸，掀开盖子。 里面的是一只女装手表，式样简洁大方，正是她想要的东西。 她看了眼时间，随即，将手素戴到手上。 “既然要试，你也该去做准备了。” 随着一声轻轻的金属扣“咔嚓”声响，她抬起头，冲金发女人笑了笑。 “不想失去，就好好做准备吧，记得，我们要合作愉快。” 绝对不能让这个女人走进霍华德的内部。 她会毁了霍华德，会毁了里斯。 经过这次交谈，也更坚定了伊蕾娜的想法。 伊蕾娜猛地站起来，恶狠狠丢下一句“你等着”，便抬腿往外走。 江以宁再次看了眼新带上的腕表，也跟在金发女人的身后，出了套房。 十三层东甲板。 她所住套房就在游轮的十三层。 出了门，往左直走，到尽头，就是里斯·霍华德指定的地点。 就在她迈步还没走出几步，经过的一间客房门忽然打开，里面冲出来一个人，差一点点就要跟她撞上。 发现得太突然，江以宁吓了一跳，冲出来的人也吓了一跳。 “对不起！对不起！不好意思啊，我赶时间，一时着急，没注意外面有没有人经过，真的很抱歉！” 冲出来的人，是一个西方面孔的中年男人，操着一腔纯正的伦敦腔，又是道歉，又是鞠躬。 “小姐？我有没有撞到你，我刚才好像——” 就在这个西方面孔想进一步说话的时候，一个不知道从哪里走出来的人忽然挡到江以宁身前。 这人来得突然，一言不发又悄无声色，西方面孔又吓了一跳，一时间也忘记要继续说了，瞪大眼睛看着来人。 江以宁认得这人。 昨晚离开华国前，在那个小码头见过他，是霍华德人。 看来除了她自己挑的“女佣”外，在暗处盯着她的，也不少。 也理所当然。 江以宁看向那个西方面孔。 “我没事。” 那西方面孔的视线从突然冒出来的人身上移开，回到女孩的脸上，神色有些迟疑。 “这位……是你的朋友吧？对不起啊，没事就好，我下次会注意的！” 江以宁点点示意了下，就准备继续往东方走。 身子刚侧过去，那西方面孔忽然“咦”了一声，又连声喊住她。 “呃，这位小姐！你等等！” 江以宁停下脚步，回头。 西方面孔抬起一只手臂，手指指着手腕。 “你的手表的表盖，好像裂了？” 江以宁闻言，抬起手一看。 还真是。 表面上出现一片裂纹，几分钟之前还没有的。 “这……是应该撞到了吧？是我的问题！我，这，我赔你一个吧？” “不如这样吧？如果船上的店铺有，你就去买一个，然后报我的房号，我来结账，你看怎么样？” 江以宁手指在表面上轻轻摩挲了下，几秒后，才抬起头，对那个西方面孔点头。 “好的。” 西方面孔松了一口气。 “真不好意思啊！那个，看你的样子，你应该也有事吧？我就不妨碍你了，真的不好意思！” 江以宁微微颔首，再次转身迈步离开。 转身的一瞬间，她的视线扫过那个西方面孔。 对方也还在看着她，只是，脸上那些焦急已经消退下去。 江以宁收回目光，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继续往前走着。 不一会儿，人就来到的东甲板上。， 第二千五百七十五章 结果还是一样 晚上七点，天色早就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巨轮处于太平洋中心，除了天空上的月牙，四周没有一丝光亮。 所有光源皆出自巨轮自身。 江以宁未走进东甲板，就先看见前方，站在护栏边缘的高挑身影。 男人穿着一身米白色西装站在那里，手臂间环抱着一束……糖果花，色彩缤纷，在夜色幕和灯光的映照下，给他添了一抹梦幻的色彩。 她还没走过去，男人就发现了她的到来，视线第一时间投向了她。 对上视线的瞬间，江以宁神色微微顿了顿，随即，若无其事地继续往前走。 同时，男人也向她迈步。 等走近，她也看清楚，男人除了衣服挑了和她裙子一样的米白色，他领带上的花纹，也跟她裙子上的暗纹相似。 不过，她并不惊讶他的穿着。 她的合作者是当着她的面，将她的衣着报告出去的，这些只让人对霍华德的能耐，多了一抹直观感。 前后不过半个小时左右，这些人就在巨轮这种半封闭的空间里，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那个白天黑着脸离开的男人，此时脸上不再黑沉，笑意盈盈，整个人看起来，宛如从童话里出来的王子一般。 江以宁目光淡淡地移开，心里想的是，外貌好的确是一件最具欺骗性的武器。 “以宁。” 不多时，男人就在甲板中间与女孩相遇。 他捧着糖果花站在她跟前。 “虽然能猜出你的想法，不过，作为我们的第一次约会，我也不能空着双手来见你。” 说着，他把花递了出来。 “我会让人处理掉——” 话还没说完，出乎他意料的，女孩伸手把糖果花接了过去。 “谢谢。” 蓝眼男人意外地愣了一下，唇边的弧度扩大了些。 “你喜欢就好。” 然而，下一秒，他就明白女孩接受他礼物的用意。 两人成功碰面，理所当然就要进入下一步，准备前往“约会”的地点。 女孩双手抱着糖果花，也非常理所当然地空不出手，并有意识地跟他保持了间距。 里斯失笑，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心情变好了。 “我还以为，你真的不介意呢。” 江以宁没有理会他，直白地切入主话题： “履行交易条件之前，我要先看证据。” 里斯深深地望了她一眼，随即，伸手从裤袋里拿出自己的手机，指尖在屏幕上划动几下，便给江以宁递了过去。 江以宁也没客气，接住，低头看向屏幕里已经开始播放的视频。 一段偷.拍视角的视频。 镜头对焦的主角，正是她熟悉的穆云霖的脸。 那张雌雄莫辨的漂亮脸蛋上，全是茫然，正被她激动又担心的亲人抱着。 抱着穆云霖的人中，也有江以宁熟悉的面孔。 穆老爷子，穆主任都在场。 一群人所处的背景是人来人往的深城机场，发生这一幕倒也不突兀。 视频很短，大概只有二十来秒左右。 等视频播放完，里斯才开口，声音带着笑意： “为了拍这段视线，我又折了一个人手进去，如果宁宁觉得只有这点证据，还不足够，可以直接联系穆家人亲口问一下。” 江以宁把手机还给了他。 “不用，我相信。” 视频中，除了穆家人外，她还看到向以轩的人在机场人流之中一闪而过。 她相信他们的能力。 “走吧。” 里斯垂眸看着近在咫尺的小姑娘。 她抱着糖果花，看似神色平静得无波无澜，但仔细些就能发现，她抱花的动作僵硬，藏在阴影下的手，在微微颤动着。 可怜又可爱。 如果让她跨过去，就大概很难再看到这样的她。 她会向前迈，变得更强大。 真让人难以选择啊。 既然想继续看她逞强的可怜模样，也想看她变强大，爬到顶峰的样子。 蓝眼男人往前走了一步，拉近两人的距离，声色黯哑地说道： “你不问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吗？” 江以宁默然两秒。 “既然由不得我做决定，去哪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 蓝眼男人伸出手。 “你知道，只要你愿意，你就有决定权。” 小姑娘是个聪明人，话不需要说得多清楚。 江以宁望着那只如同钩饵的手，忽然笑了声，同时，她往后退了一步，远离了那只手。 “我不要。” 蓝眼男人的脸色微沉了一瞬，但仅仅瞬间，他便再次恢复了笑容。 “既然如此，那就按照我的意思走吧。” 他收回手，率先转身往前走。 一对年轻貌美的男女，一前一后隔着几步的距离，在甲板上走着。 要说他们熟悉，两人始终保持距离，没有交谈，要说他们不认识，两人却没有任何交流。 不过，两人的关系，对早已陷入夜色狂欢的游轮来说，丝毫引不起任何影响。 等走出客房区，里斯就将女孩抱在怀里的花给拿走，扔给了隐藏在暗处的霍华德人。 “带着不方便。”男人说道，并不由分说地扣住女孩的手腕，不等她抗拒，又道，“以宁说话要算数，对不对？如果你连我拉住你的手都拒绝，我可以换个方式。” 江以宁拧着眉，冷冷地看着他。 他无视她冷冰的视线，将她拉到自己跟前，含着笑意，低语： “从很久以前，我就在想，如果我能站在那个男人的位置，做他做的事情，看他看的画面，那该多好。” 蓝眼男人的话瞬间让江以宁想起，有一段时间，每次和暮沉离开江氏医院，都会感受到的视线。 那时候的感觉，再配上他此时的目光，只有一种让人生理不适的恶心。 神经病。 蓝眼男人显然不在意她的想法，自顾自地继续说道： “今天，我站在了他的位置……以宁，人是一种很贪婪的生物，用华国的话来说，就是得一想二，我会想做他的做的事情，看他看的画面。” 话里话外透着威胁。 江以宁冷淡开口： “所以呢？你这么说，是要做，还是不要做？” 别说得好像只要她听话，他就能什么都不做。 到头来，不管她怎么选择，结果还是一样。 第二千五百七十六章 让她融入他的世界 蓝眼男人听得出她的意思，不由地低笑起来。 “你明知道不一样，以宁。” 没有继续就这个话题争论下去，他已经感觉得到手心里那只柔软纤细，不堪一握的手腕软化下来。 算是让步妥协了。 小家伙到底还是会怕的。 他也不想逼得她太紧。 “我们先去吃饭。” 等走进游轮的娱乐区，两人已然换了处相方式，宛如情侣般亲昵地靠着，男人牵着女孩的手……虽然是手腕位置，但乍一看，跟情侣已没有太大区别。 蓝眼男人显然做好了安排，吃了饭后，就径直往剧院方向走。 他还真在浪费时间，甚至，乐在其中。 江以宁提不起兴致地被拉着往前走，目光心不在焉地扫过周围的璀璨迷醉的灯光装饰。 只要不傻的人都能看得出，这人的态度和意思。 他不停地透露，想要她的“主动”和“自愿”。 一边给她看到不用走到失去身体自主权那一步的可能性，一边又给足尊重，所有言行都保持在她能忍受的界线内的。 长时间下去，周围又只有霍华德人这一个信息来源，接连不断地进行洗脑，她甚至不敢肯定自己不会被潜移默化。 如果这个人的态度强硬，并直奔主题，说不定会更好一些。 即便会丢失一些东西，但她能换来绝对的自我和清醒，而且，还能快速达到目的，抽身离开。 走了今天这一步，她才发现……舍不得，放不下，什么都想保全……她身上全是人的劣根性。 果然是在心理下过了功夫的集团。 如今才刚到第一个24小时，她能坚定不移，那么一百个、两百个24小时之后呢？ 周边只有霍华德人，耳边只听到霍华德的声音，这种情况下，她的想法能坚定多久？ 忽然，视线余光扫了什么，江以宁停住脚步，同时也拉停了扣住她手的男人。 “怎么了？” 江以宁望着旁边的轻奢手表店，正好是她手上戴着的手表品牌。 那个西方面孔的男人再次跃入她的脑海里。 不管怎么样，她现在急需不被监视，不被污染的信息来源。 江以宁道： “我要换个手表。” 蓝眼男人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了一眼。 “你想换掉这只撞碎的手表？” 听他这话，显然已经知道她赴约过程中发生的小插曲。 江以宁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蓝眼男人看了她两秒，笑道： “行，走吧。” 两人换了方向，走进了旁边的手表店。 导购小姐立即迎了过来，笑着问两人的需求。 蓝眼男人偏偏头，打了个示意。 导购小姐立即明白，这是让她重点关注女孩子的意思。 她二话不说，就把所有注意力都落到女方身上。 得知小姑娘要买和自己戴着那款一样的手表后，她就把两人引到沙发区。 “请在这里稍等一下，我这就去拿产品过来。” 说完，又叮嘱店里其他人传了茶点招待，这才转身离开。 沙发区很大。 江以宁视线扫了眼沙发，就准备迈步往单人座沙发走过去。 然而，一迈也没能迈出去，手上的“锁”把她扣在了原地。 蓝眼男人若无其事地指了指双人沙发。 “我们坐那边吧。” 江以宁：“……” 没有选择权的人，当然只能被拖过去。 还好，沙发够宽敞，坐在一起也没什么。 只等几分钟，导购小姐就回来了，带着一脸歉意，也没有拿来江以宁想要的东西。 “这位小姐，非常抱歉，您指定的那款手表，绿洲上已经断货，您看要不要换另外的款色？或者，我们现在立即调货，但这样的话，您需要多等些时间。” 不等江以宁说话，身边那个男人已经先开口： “我们不等，换另外的款色吧，把你们店里现有的女表都拿过来。” 导购小姐一听，便松了口气。 “好的，请稍——” 话还没说完，女孩有些意兴阑珊地站起身，打断导购的话。 “不用了，我不要了。” 导购小姐愣住，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话了，有些无措地看着女孩。 “这……” 蓝眼男人再次扣住江以宁的手腕，将她拉了回自己身边。 他无奈又宠溺地表示认输。 “行行行，我不该替你做决定，我错了，别生气好不好？” “你自己来做决定，嗯？” 四目无言地对视片刻。 江以宁最终还是留了下来。 她扭动手腕。 蓝眼男人立即松开了手。 女孩的手得到自由，这才重新看向导购小姐。 “麻烦你了。” 导购小姐有些胆战心惊地看着这对男女，心里奇怪，明明看着只不过是情侣间闹脾气，她却有那么一瞬间，感觉有种寒毛倒竖的危险感。 但能上绿洲的人，非富则贵，无一不是手握权力的人。 这些人随便生个气，也不是她这种打工人能承受的。 保持警惕总不会错。 听到女孩的话，导购小姐回过神，小心地确定： “我这就去把几个款式都拿过来？” 江以宁点了下头。 导购小姐神色微微放松了些，笑着应了声，又退了出去。 江以宁百无聊赖地斜倾着身体，整个人倚在沙发扶手上，一只手撑着侧脸，视线看着玻璃窗外，观察外面欢笑的路人。 看上去，是这样没错。 蓝眼男人扫了眼两人之间的距离，不由地轻笑出声。 小家伙总是心口不一。 像炸毛的小猫咪，不管她装得多镇定，刚换了环境，难免还是会有些应激。 他没有急着扫除这点距离。 不能一次性逼得紧。 今天的量足够了。 往后，他有无尽的时间，可以慢慢来，让她融入他的世界。 导购小姐很快就拿着几款女表回来。 不过，江以宁只扫了一眼，并不喜欢。 导购小姐先看了看男人，又看了看江以宁，还是推荐了最后一种选择。 “……现在加急调货的话，明天早上应该就能送上绿洲来。” “算了——” 蓝眼男人慢慢悠悠开口： “我记得，下午以宁跟伊蕾娜逛物不也选择调货？也不麻烦，反正都是调货，以宁要是喜欢，就让人送上船。” 江以宁看了他一眼，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导购小姐很上道，立即去办了加急调货手续。 第二千五百七十七章 直到导购走完所有流程，拿着江以宁的签字和留下的房号离开，蓝眼男人又不轻不重地开口： “以宁，东西送到你手前，会有专人做安全检查，你应该不会介意吧？” 江以宁神色淡漠，无波无澜。 “随便你。” 蓝眼男人微微弯起眸子，带着笑意，深深地看了她好一会儿。 半晌，他忽然伸出手，用手指勾起女孩脸颊边的发丝，轻缓地撩起缠绕。 “我说过，除了一些特定的，我不喜欢的人外，我不会干扰以宁联系亲人朋友……我知道江家人对你来说，有多重要。” 话音未落，“啪”的清脆声响，在沙发区回荡。 江以宁站起身。 “我谢谢你。” 蓝眼男人瞥了眼被拍红的手背，心情极好地笑着。 “不用客气。” 随即，也跟着站起身，重新伸出那只被拍的手，握住她的手腕。 “我们走吧。” 两人出了手表店，往前走着。 然而，经过剧院的大门时，蓝眼男人并没有往里走，而是径直地走了过去。 江以宁视线停在剧院的巨大LED屏上，直到彻底走过去，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蓝眼男人含着笑，将漂亮小脸上所有表情看在眼里。 只不过，她不发出提问，他也不作解释。 他带着她，进了不远处的电梯，一分钟后，两人迈上次顶层。 相比刚才一路走过来看到的热闹，次顶屋的热闹却是多了几分疯狂。 在这一层的人，形形色色，却几乎都带着放浪形骸的味道。 大概，是因为这些人脸上都戴着面具，遮挡了真目面，多了这一层遮掩后，人不管做什么，也不用畏惧他人的目光。 两人走出电梯后，立即就有一个戴着面具，穿着侍应制服的人走了过来。 对方手上捧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几个精致的面具。 “按照规矩，参加舞会的客人，都必须戴上面具，两位，如果没有准备，可以在这里挑。” 侍应说着，将托盘举到两人面前。 蓝眼男人松开手，从托盘上一手拿起一个面具，隔空往江以宁的脸前比了比。 “以宁喜欢哪一个？” 说着，他将左手深蓝花纹的面具覆盖在自己的脸上。 除了那双蓝色的眸子，面具把他的脸遮挡得严严实实。 “这个，怎么样？” 江以宁看着他。 蓝眼男人放下面具，唇边笑意深深。 “怎么了？不是以宁想参加舞会么？” “你不挑，那就由我帮你挑了？” 江以宁收回视线，抬手随便从托盘拿了一个白色狐狸面具，直接戴到了脸上。 蓝眼男人目光在她的面具上停了几秒，随即，他就把手上两个面具都放回了托盘。 对着托盘翻翻挑挑，终于翻出一个满意的。 一个兔子面具。 可爱的面具，跟他的身高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他丝毫不以为然地戴好面具。 “我们要这两个。” 侍应的目光透过面具的视孔往两人脸上的面具看了看，愣怔几秒，才想起自己的职责。 “好的，祝两位有一个愉快的夜晚。” 说完，侍应便退开，转而继续招呼其他来参加舞会的客人。 蓝眼男人重新拉起女孩的手，往宴会厅里走。 “开始之前，以宁要不要喝点什么？” 江以宁没有回他这个问题。 “既然你知道了，为什么还要来？” 从东甲板碰头那一刻开始，这个人，似乎一直有意无意地展示他对这艘巨轮……不对，是对她的掌控力。 他有这个能力，并不值得惊讶，她更好奇，这人的耐性底线到底在哪里。 所以，就如她想的那样，他要这样跟她互相磨尽所有耐性么？ 蓝眼男人低笑。 “与其让你走一个不情愿的约会，最后留不下任何记忆点，我更想跟你一起愉快地玩游戏。” 他伸手，从一个侍应的托盘上拿了一杯饮品，递给她。 那双蓝眼一直停在她身上。 “我猜，你听到我这么说，一定会想，什么都在我的控制之下，玩游戏也不见得会留记忆点。” 江以宁躲开那杯饮品，大大方方地点头。 “嗯，我就是这么想的。” 男人也不介意她的动作，或者该说，这一路已经习惯她这些拒绝的动作，没有当作一回事，半推开面具，自己把那杯饮料仰头饮尽。 “我有时候，也会尊重游戏规则，只要以宁希望。” 把杯子丢给路过的侍应后，他忽然朝江以宁走近一步。 两人面对面，距离变得非常近。 “只不过，在我遵守了规则之后，游戏就必须有胜负之分，怎么样，以宁，你希望我认真对待这个游戏吗？” 江以宁想往后退，但男人更快地扣住了她的手腕。 迫她留在原地，迫她面对他。 江以宁拉扯几下无果后，也不躲了，直直地仰起小脸，跟他对视。 “你想做什么？” 不是问你想要什么，而是问他的目的。 毕竟，没有这个游戏，他们之间已经有一个交易。 他可以用交易得到他要的任何东西。 这个游戏对他没有任何好处，甚至还有可能会让丢了一单交易。 戴着兔子面具，也挡住了男人的所有表情，只能看见他那双标志性的蓝色眼晴。 此时，那双眼睛微微弯着，像是在笑。 “以宁，你应该问我想要什么。” “你明知道，中午的交易，是你故意气我而起的，而且，也是你一厢情愿地觉得，我想要你的身体……我觉得，我要为自己正名，我没有强.奸女人的癖好。” “我喜欢你，想要你，但也希望是你情我愿意。” 希望是。 这是他最理想的结果。 江以宁不以为然地“哦”了一声。 “你没有吗？” “不要再试图激怒我，没用的。”蓝眸男人嗓音带着笑意，“我们回到正题来吧，以宁，你希望我认真玩这个游戏么？” 言下之意，是想要她亲口问，他想要什么。 江以宁沉默了几秒，最后，还是如他的愿，问了出口： “你想要什么？” 蓝眸男人满意了，笑意更盛。 “我想要你主动。” 第二千五百七十八章 我帮你，手给我 江以宁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静静地打量他，目光中带着丝毫不掩饰不信任和疑惑。 明明离终点仅一步之遥，却是选择回到起点，重头再来？ 就为了一个“你情我愿”？ 有什么比你情我愿更容易变卦的东西？ 还是说，其实他还有其他目的？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如果一直继续这种方式下去，人的心理很容易就在不知不觉中沦陷失守。 赌不赌？ 赌，就等于她再次选择自己。 次数一多，在沉没成本的心理影响下，以后她为了护着自己，一定会在其他方面不断让步。 不赌—— 蓝眸男人弯着眸子，嗓音带着明显的挑衅之意。 “怎么，以宁觉得自己会输，所以不敢接受吗？” “过去的两年，以宁对于别人发出的挑战，从来都不会退缩，为什么现在不敢了呢？” “我记得，中午的时候，以宁才说过吧？‘身体算什么，命都没打算留着’……只是跳一支舞而已，以宁，你怕自己会丢失什么呢？” 激将法。 不管实际有没有用，但对挑动心理，很有效果。 “好啊，我接受。” 狐狸面具随着她歪头的动作，偏了个角度。 低笑声从兔子面具底下沉沉地传出。 “我也答应你，不会动用任何外部的力量，来干预这个舞会的进行，只是有一点，必须遵守，舞会结束前，你我不能离开会场半步。” 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 “这会儿伊蕾娜大概已经进了会场，你可以继续跟她联手。” 既然对方愿意让利条件，江以宁也没有拒绝的道理。 兔子脸低头看了一眼腕表。 “这个舞会会举行到十一点，还有两个小时，我找你，游戏便结束，你履行承诺向我邀舞，反之，你就是游戏胜利者，我们就当作中午什么都没有发生。” 江以宁淡淡地“嗯”了声，表示接受。 兔子脸放下手，含笑问： “需要先了解这个舞会的规——” 他话还没说完，会场的另一头响起一阵骚动，随之，室内的音乐变得激扬起来。 引起所有人注意后，一对戴着华丽面具，穿着西方宫延礼服的男女走上舞台。 “各位，第一次交换即将开始，几分钟后，会场将会熄灯五分钟，这五分钟内，大家可以随意变装，也可以更换面具……嗯，做什么都可以！但是五分钟后，灯光亮起之时，身边必须有自己的舞伴！我们的舞会，不能出现没有舞伴的落单者！” 男的一说完，女的立即提问： “如果我不小心跟舞伴走散，落单了怎么办？” 两个司仪开始了一唱一和。 “那就只能接受命运的安排了。” “命运是谁？” “……好吧，我说错了，是接受舞会规则的安排，落单的人之间重新组成舞伴即可，很简单吧？” “是不难。” “但是！我们会场的灯，设置了半个时自动灭一次哦！” 只是这么听着，倒没觉得这个化妆舞会有什么特别的，只要熄灯时，不乱动乱跑，就不会跟身边的朋友舞伴走散。 然而，会参加这种乐子舞会的人，几乎都是来找刺激艳遇的，真情侣一起过来玩的反而少。 随机打散，加上戴着面具，如同开盲盒般，有一种赌博的刺激感。 对江以宁来说，更是一个极大的优势。 只要找到舞伴，那么就有半小时的歇息时间。 随着司仪的解说，周围的气氛越来越热烈，有人四处猎物，自然也有人商量着应对方法。 不少人仗着都戴着面具，隐藏着真面目，开始肆无忌惮地了暴露本性。 越是接近熄灯时间，四周的不堪话语声便越多也越大。 江以宁却在这时候闭上了眼睛。 站在她身边的兔子脸自然注意到，低笑道： “以宁，这是在提前适应无光线环境吗？倒是不错的准备，看样子，我也要认真起来才行。” 女孩静静站在那里，也不知道有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 两三分钟后，司仪倒数秒数。 虽然已经知道会熄灯，但在会场灯光熄灭的瞬间，四周还是传来此起彼伏的惊呼起。 环境比预想中的还要黑暗。 江以宁也睁开眼睛，还没等她有动作，黑暗中一只手朝着她伸了过来。 早有预料般，她轻灵地侧身，躲开了。 耳边传来熟悉的低笑。 江以宁没有理他，迈步就走。 闭眼前，她就把环境记入脑子里，加上提前适应了黑暗，走动起来并不困难。 困难的是，要在这种环境里，给自己找一个安全的舞伴。 里斯·霍华德虽说她可以继续跟伊蕾娜联手，但在他已经清楚伊蕾娜安排的前提下，再摸黑找过去，对接的人就说不准到底是人还是鬼。 身后并没有传来脚步声。 里斯·霍华德没有跟上来，或者，他跟了，但也把自己的存在感隐去了。 五分钟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很快就接近熄灯尾声。 不知道是谁先嚷了一声“有没有人要跟我组队”，随即，类似的嚷声接二连三地响起。 有男有女，还有直接喊名字的。 江以宁躲开几只朝她伸过来的手，尽量往边上走着。 忽然一阵异常的呼吸声夹在混杂的吵闹声里，传进她的耳朵。 那是呼吸困难的状态。 她脚步一顿，不过是一秒的迟疑，脚下的方向就转了，朝着异响方向走了过去。 角落里，异响清晰起来，却没有找到符合症状的人影。 她站定身体，将注意力全部放到听觉上。 几秒后，就发现缩在墙根的身影。 迟疑一瞬，她还是走了过去。 “你怎么了？” 吸不进气的声响停了一下，那身影动了动，好一会儿才哑着嗓子道： “我、我有黑暗幽闭症，呼、呼吸不上来……” 声音太过沙哑，听不出对方的真实嗓音。 如果对方是装了，那她就落入了圈套。 如果对方是真的幽闭症，那她可以利用他。 不过，也没有时间给她犹豫。 五分钟已经到了尾声。 江以宁淡淡地朝那人伸出手。 “我帮你，手给我。” 第二千五百七十九章 她带着赌性的伸手。 缩在角落里的那人大概正处于最痛苦的时候，对于陌生人的话，他没有多思考，看到伸过来的手，就下意识捉住了。 汗湿的手。 不是能装出来的症状。 她赌对了。 江以宁握住那只，顺势在他跟前蹲了下去。 “你闭上眼睛，顺着我的拍子做深呼吸。” 一边说，她一边按住那只手上的穴道，不轻不重地揉摁着。 没一会儿，那人的呼吸缓过来一些。 江以宁又向他提问一些简单的数学题目，那人缓了不少，心思下意识跟着她的思路走，她问了他就答。 开始是些只要稍微心算就能出答案的小问题，两三题之后，就需要多花力气去算。 “……等等等，我，这题我能不能用手机算？” “你不用算，还有十秒灯就亮了。” 那人茫然地“啊？”了一声，随即，灯光大亮。 一个兔子面具清晰映入江以宁的眼帘。 那一瞬间，她的心脏不能自控地“突突”猛跳了几下，身体也跟着僵硬了一瞬。 “啊！哈哈哈我都忘记自己是在参加化妆舞会了，但是我还是想把题给做完。” 不同的声色，这个兔子面具下的人，显然是个活泼的少年。 少年挣开她的手，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快速地按了几下，然后，抬起头，声音有些张扬地报了个数字。 “虽然我作弊，但……狐狸姐姐，我答对了！” “呃，应该是姐姐没错吧？” 江以宁望着那个兔子面具。 仔细一看，面具细节并不一样，而且，眼洞里露出来的眼睛，是一双黑眸。 她敛住心神，镇定下来，看着他。 “我帮了你。” 少年点头。 “嗯！谢谢你！要不是你刚才转移我的注意力……对了，你在我手上这样按，感觉好舒服！有一种整个人都轻松了的感觉！” 说着，他顿了顿，便收起了张扬感，声音也压低了些。 “你是不是也需要我的帮忙？” 显然，这不是一个不谙世事的无知孩子。 听到她张口说“我帮了你”的瞬间，就知道，她的帮助不是无偿的。 “是。”江以宁并不想藏着掖着，直言道，“这次熄灯，你可能暂时充当我的舞伴吗？” 兔子少年眨了眨眼睛。 “你要我帮你的忙，就是这个？” “对。”江以宁承诺，“等确定我不算落单后，你就可以走。” 她看了他一眼，又道： “你的幽闭症很严重，不要待在这里，激发症状，对你来说不是好事。” 这人不是她的病人，她没有问症的权利，更没有在这里给人治病的打算。 把互相利用，分得明明白白。 兔子少年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偏头盯着她看了几秒。 忽然伸手握住她的手，将她拉到更角落的地方。 随即，四处张望了几下，确定没有人注意到他们这个方向。 他才压着声音，低问： “是不是有人逼迫你做什么？” 少年不是白纸，有身份有地位，自然知道一些平民不知道的事情。 就比如，这艘欲望之舟，不仅仅只是表面上号称能满足客人所有欲望，实际上，连一些肮脏的欲望，也能提供宣泄口。 只是，能享受到那一部分的服务的人，是已经能站在世界金字塔最顶点的人。 “既然你帮了我，我也可以帮你一把！” 江以宁失笑，不由地感叹自己的运气挺好。 竟然随便一找，就找到一个正义感十足的孩子。 让她在抵抗洗脑的时候，接触到能让情绪变好的事物，也算是一种心灵洗涤吧。 “你当我这一轮的舞伴就是在帮我了，谢谢，这样就足够了。” 兔子少年正想反驳说些什么，舞台方向，两个司仪又出场说话了。 让落单的人也“找到”舞伴，接下来，又宣告这半个小时的明亮时间，当然是跟新交换到的伴侣互深入熟悉的时间。 等一系烈热场环节完毕，一群戴着面具的男男女女开始相拥进入舞池。 化妆舞会似乎已经进入了狂热状态。 江以宁朝舞池那边看了一眼，微微皱眉，偏头对兔子少年道： “走吧，我送你出去，然后，你再联系你的家人朋友。” 这句话无疑在说，你不合适留在这里。 不管是不是这个意思，但兔子少年就听到这个意思了。 他有些不满道： “我已经十八岁了！” 江以宁“哦”了一声，又重复： “我送你出去。” 兔子少年被噎住，但江以宁已经率先往会场出口的方向走。 他没有办法，只得快步跟了上去。 “狐狸，你几岁？” 刚才还叫她狐狸姐姐……少年什么心思也不难猜。 想压她一头。 江以宁回了他一个“二十一”。 “那你年纪也不大啊！”少年跟她并排走着，嘴上叽叽喳喳没有停过，“你真的不用我帮忙了吗？依我猜测，你接下来几轮都需要找伴吧？是不是在跟人打赌？输了要做你不愿意做的事情？我猜得没错吧？” 全对的那种。 江以宁瞥他一眼。 “你倒是知道得不少。” 少年挠了挠头，有些尴尬地“啊”了一声，像承认，又像否认。 随即，又把话题从自己身上拉走，回江以宁身上。 “先不要管我啦，你这么说，就说明，我猜中了对吧！” 江以宁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少年又问： “如果我走了，那你接下来该怎么办？” 江以宁好笑地回答他： “我遇到你之前怎么办，那接下就怎么办。” 兔子少年并不认同。 “不一样啊，你遇到我，是花了运气的！像我这么好的人，可不是到处都有，你放开我，下一个就不见得有这么好的运气咯！” 不难听出，少年的话里话外，一直在推销着自己。 江以宁自然听得出来。 她却道： “听到你呼吸声的时候，我就没指望你能帮得了我。” 一个一听就知道状态不好的人，她会过去，有一半是利用，有一半是医生的职责使然。 仅此而已。 她从来没有打算全程利用他。 第二千五百八十章 没有两手准备 兔子少年还想说什么。 江以宁忽然停下脚步，微微侧头，打量地看着他。 看不清脸庞，身高与她相近，身材偏瘦，配上他吵闹的说话声，倒显少年气。 视线在他脸上的兔子面具上停留了好一会儿。 本想说想留下来帮她的少年，被这样看着，忽然就有了些不自在。 “狐狸你在看什么？” 江以宁这才收回视，示意他继续往前走。 少年挠了挠头发，再次跟在她身边。 只是没走几步，他就又恢复了叽叽喳喳的吵闹，坚持追问为什么不接受他的帮助。 江以宁反问： “你为什么想帮我？就因为那几分钟的帮助？如果是，那你已经帮回我了。” 兔子少年“呃”了一声，显然被问住了，吱唔了好一会儿，才道： “……如果你刚才没有帮我，我可能会窒息，这里那么吵那么乱，说不定我死在这里也没有人会发现，你救了我的命，那我也想救你的命，不是很正常吗？” 江以宁静静地听着，等他说完，才评价了一句： “你家境一定非常好，好到让你不需要考虑太多事情。” 兔子少年显然是个聪明的，一下子就听出她话中话，顿时就有些不悦了。 “你什么意思？” 是想说他无知，还是说他只能依靠家境？！ 或者，她觉得他没有能力帮忙？！ 不管是哪一种意思，都让他很不爽！ “字面上的意思。” 江以宁说着，再次停下脚步。 会场的出入口已经在两人面前。 “你现在应该出去，然后联系你的家人朋友，再找医生做一次检查。” 兔子少年站在那里好半晌都没有动静。 江以宁也没再说什么，把人送到这里，已经是她作为无关旁人，能做的最大限度。 ……呵。 她自己的事情都没有解决呢。 就在她要身转离开的时候，那少年忽然开口： “我就是留在这里，这是我的自由！” 江以宁微微耸了下肩膀。 “随便你，但，我不会再多管闲事第二次。” 兔子少年愣了一下，那抹纤细的身影已经走出好几步。 那背影仿佛在证明她会说到做到。 江以宁没有再回头，就这么会儿便过了十分钟，还有二十分钟，下一次熄灯就会来。 这一次，她终于朝着伊蕾娜·布朗安排的位置走过去。 然而，距离目标还有一段距离，一个身影忽然闪现，挡在她前面。 兔子面具。 与兔子少年不一样的是，挡住她去路的这一个，身量很高。 眼洞里透露出来的眼瞳……蓝色。 是里斯·霍华德。 江以宁警惕地往后退了一步。 对方像已经猜到她的想法似的，抢先开口安抚： “别怕，第一轮是你过关了，我说了会遵守游戏规则。” 江以宁看着他，虽然没直接开口，可那模样，摆明着在说“那你来干什么”。 里斯·霍华德甚至还脑补想象了女孩没有面具遮挡，会露出来的表情。 “没有说过游戏期间， 除了找到你，我就不能靠近你吧？一轮结束，碰个面观察‘战况’，知己知彼，也是一种战略。” 说得好像两个人真的只是在玩普通的游戏一样。 江以宁与那双蓝眸对视，淡淡道： “我不认识他。” 就连这短短几分钟交谈，也都避开了所有个人信息。 兔子脸偏了偏，静默几秒，低笑声从面具下传出： “以宁，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我可不可以，把这样的你，看作开始在了解我了呢？” 江以宁也不否认。 了解他，是必须做的事情。 原因是什么，她知道，他也清楚，给“了解”添加暧昧解释，并不会因此就多了什么。 还没有时间了，江以宁正想要快速从这个对峙中脱身，又听到男人不疾不徐地说道： “不过，真让人嫉妒呢，我花了那么大的力气，没能赢过……我也认了，可是，明明以宁可以对陌生人也很亲近的。” 兔子脸上的蓝眸从眼前女孩身上移开，抬眸望向会场出入口的方向。 他以为自己只是厌恶，离她那么近，却只能看着她和那个所谓的未婚夫亲亲昵昵，只要再改变自己的位置，取代那个男人，让那个男人彻底滚出他和她之的视线范围，一切就可以放缓脚步，慢慢来。 原来，不仅仅是那个男人。 他是厌恶所有得到女孩欢心的人啊。 当然—— 也可能是因为他并没有得到，才会这样。 “我没空，也没义务，时刻为你的心情服务。”江以宁冷冷道，“你可以去找那个孩子麻烦，不需要知会我，可以请你让开了吗？我想赢。” 兔子脸微怔一瞬，随即，像抽疯似的笑开了怀。 就好像女孩说的话，正中了他的心意似的。 “当然。” 说着，他往旁边让了一步。 “我们下一个回合见，祝你好运，以宁，我也想赢。” 江以宁迈步，与他错身而过。 兔子脸转身静静看着她走远后，这才融入人群，隐藏了起来。 谁也没有注意会场中有这么一次暗流涌动的交锋。 一切悄然无波。 除了不远处，一双隐在兔子面具里的黑色眸子。 江以宁依然没有走到目标地点，前路再次被人挡住。 不过—— 她看着面前这个戴着蕾丝面具的女人，已经不用往目标地点去了。 蕾丝面具的眼洞里，露着一双碧眸。 女人压着嗓声，怒道： “你怎么现在才来！知不知我等你多久了！” 江以宁无视她的怒火，淡淡丢出一句： “他已经知道你的安排。” 女人火气顿消，取而代之是肉眼可见的慌张。 “你说什么？！” 江以宁也懒得废话。 “你原本的那些安排，大概已经全废掉，不想被反利用，最好重新安排……你应该不会蠢到没有两手准备吧？” 伊蕾娜无语了一瞬，忍了忍，还是没忍住。 “是谁害得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你说得倒轻巧，在里斯面前，能偷偷做安排就很不错，你还想做两手准备，你这么厉害，你怎么不上天啊！” 江以宁“哦”了一声，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 第二千五百八十一章 简单总结，就是她只能靠自己。 伊蕾娜看眼前女人那副模样，平静中哪哪都透着对她的瞧不起。 就好像……她从来就不值得指望似的。 简直就是侮辱！ 然而，伊蕾娜一气之下，也只能气一下，既没办法反驳江以宁，也拿江以宁没办法。 此时此刻，她就有冲动想索性丢下这个烂摊子，甩袖离开。 但，她不能。 如果现在不帮江以宁，那以后……别说里斯身边，连霍华德也没有她可站的位置。 不能走，也帮不了—— 伊蕾娜不情不愿地问： “那你，现在要怎么办？我给你准备了衣服和新面具，在……” 她说了几个位置。 化妆舞会既然制定可以换面具换衣服的规定，自然也准备了能换衣服的地方。 只不过，需要玩家自己去发现。 “你还需要吗？” 江以宁等她说完了，才抬起手，低头看向有数道裂缝的表盘，随即，简单地说了说她和里斯·霍华德的赌注，最后才道： “……你有一个小时去帮我找一个跟霍华德没有任何关系的舞伴，最后半个时，我再跟你碰面，说我的要求，衣服和面具，我有需要就会用。” 然而，等她把话说完，戴蕾丝面具的女人却一点反应都没有给她。 就这样站在那，直直地望着她。 江以宁暗暗皱眉，已经不知道第几次由感而发地嫌弃这个金发女人。 “布朗小姐？你听到我的话了吗？” 蕾丝面具晃了一下。 伊蕾娜终于回过神来，语气里有些震惊： “你说，你跟里斯打赌，你输了，他要你主动邀请跳一支舞？” 江以宁把无语写在眼眸里，已经没有说话的欲望了。 偏偏本人丝毫不自觉，还是自顾自沉浸在自己的情绪当中。 伊蕾娜低喃了几句什么，细声太小，只有她自己能听清，过了几秒，又猛地抬头，瞪向江以宁，再次确认地提问： “只有这一个条件吗？你确定？” 仅凭这话，江以宁已经猜到这女人的意思。 “如果你想说，那没什么，不用认真对待，那么，我觉得我们之间的合作，也不需要继续了。” 伊蕾娜被噎了一下。 的确，她就是这么想的。 当然，她也不是不知道江以宁的意思。 江以宁是怕边界被一点一点蚕食，所以害怕，一点也不敢让。 但是，里斯这次退让，完完全全等于退回到最安全的边界里，这种情况下，输赢又有什么关系？ 不就是跳一支社交舞么？ 跟打招呼握手的意思，几乎没有二样。 华国人就是矫情。 其实，最让她不敢相信的是，里斯对江以宁容忍度和退让……到了这个地步，她还能有一丁点肖想吗？ 不，应该问，到了这个地步，她再坚持，有意思吗？ 想法刚起，伊蕾娜就狠狠地愣怔住了。 追随了里斯二十多年，她还是头一次萌生了退意。 不。 她不能退。 她能往哪里退？ 她生来就是里斯的附属，她连命都是里斯的。 一定是江以宁的影响，才让她产生这么可怕的想法。 “伊朗小姐。” 冷硬的声调将她拉回了现实。 伊蕾娜抬起头。 确定她有在听后，江以宁再次把刚才的话说了一遍。 她静默两秒，将其他杂乱的想法扫开，这才把江以宁的话消化进脑子里。 “……我尽量找，但是，这一个小时，你要怎么办？” 江以宁声音多了一抹意兴阑珊。 “不用你管。” 伊蕾娜不爽她这副死样子。 “什么叫不用我管？如果你这一个小时被找到，那我后面干了也是白干！” 江以宁轻嗤，索性也开摊。 “他这一个小时都不会出手。” 第一次她还会担心受怕，也会为接下来的两次五分钟犯愁，但是…… 刚刚他刻意出现在她面前，除了确定她跟那个孩子的情况外，多少有展示的意思。 他想说，只要他想，他就能出现在她的面前。 这场游戏，对他来说，不过是玩耍。 他陪她……不，是他配合她在玩捉迷藏。 不管她找什么人帮忙，最后，只要他想赢，他就能赢。 伊蕾娜碧眸里闪过一抹愕然，可仔细想了想，却又是那么理所当然。 对的。 这才是里斯。 被江以宁带来的低落情绪干扰到，她才没反应过来，要是换作平时，她早就想到了。 里斯的确会这样。 他有放水的资本。 “……行，我去做准备，你自己好之为之。” 伊蕾娜说完，就转过了身。 但她没有立即迈开脚步，站在原地几秒后，她又回过神，脱口喊了声“江以宁”。 女孩看了过来。 藏下蕾丝面具下的红唇张了张，最后才挤出一句： “等这舞会结束，回去后，我有话想跟你谈谈。” “到时候再说。” 女孩没有答应，给了个模棱两可的回答后，转身就走。 已经到了半个时的尾声，第二次熄灯很快就要来。 虽然她猜里斯·霍华德要玩猫捉耗子，一边制造小惊吓，一边玩到最后，但……她并不认为自己就是那只耗子。 会场很大，容纳了几百个参加舞会的男男女女，依然不觉得拥挤。 却也难以给人一种安全感。 特别是被迫参加这种无聊游戏的人，感觉更甚。 如同要印证江以宁的想法一样，接下来的一次熄灯，里斯·霍华德都没有找到她，但一亮灯，他总是准确地出现在她的面前，要跟她聊上那么几分钟的“观察战况”。 就像好在她身上安装了定位器一般。 附骨之俎，无法摆脱。 一个小时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知，加上心理上的压力，体力消耗得异常的快。 第三次亮灯后，那个新伴侣朝她伸出手。 “这位小姐，我能不能邀请你跳一支舞？” 江以宁闻言一顿，抬起头看向这个随便找来的应付的男人。 那人弯了弯腰，将面具推了上去，露出一张熟悉的脸。 “你看来人我们 革啦？要不要跳一支？也许我一高兴，就帮你一把呢？要不要？在在” 第二千五百八十二章 “怎么会是你。” 江以宁皱着眉，往后退了一步。 她虽然有点为了节省力气，等最后一关到来，但也没有心大到随便跟人组合，确定下来前，她还有探查到对方的身份。 已经是第三轮，场内那些想玩的人，早已经玩嗨，上头后的情绪很容易分辨，一听就知道是不是在寻找猎物。 这类人，江以宁当然要躲开。 而且，她很肯定，这人跟她组队的那人，身形也不一样，区别巨大。 “哦，放心，你很谨慎。”男人笑道，“但你找临时搭子就有些不太谨慎，这会儿已经睡了，大概要明天下午才会醒。” 五分钟的黑暗，真的能做很多事情。 无声无消让一个人彻底消失，不要太简单。 当然，要瞒住一个既能摸暗脉确认人体大致情况，对声音气味又异常敏感的小丫头，还是需要点力气的。 所以，他挑着亮灯前三十秒动手。 这不是很顺利么，给了小丫头一个“惊喜”。 狐狸面具之下，江以宁的脸色已经彻底冷沉了下来。 她的情绪变化并没有逃过男人的眼晴。 或者该说，想忽略都难。 那双漂亮的桃花眼泛起一丝冷冽，望过来的时候，还别说，挺有压迫力。 她的想法不难猜。 无非就是觉得他的做法不对，觉得自己跟他不是一路人。 啧啧。 这小丫头跟普遍的华国人一样，都是那么讨厌。 胆小怕事，循规蹈矩。 明明手上握着力量，为什么还要在意那些蚁民的死活？ 不过，没有关系。 思想束缚罢了。 人已经回来，只要在自由的环境里待久了，自然就会从束缚中解放出来。 没有一成不变的价值观。 时间问题而已。 不需要过多的言语争辩。 她是个聪明人。 约翰装傻，假装没看出来女孩此时的情绪。 反正戴着面具，看不见脸，看不出情绪，很正常吧？ “呵，我知道你在跟里斯玩游戏，就过来凑个热闹，江小姐，赏个脸呗？”他再次弯腰伸手，又道，“说不定，我比娜娜更靠谱哦？” 江以宁闻言，微微眯起眸子。 “哦？你愿意帮我？” 小丫头的声音带着一点点高深漠测的味道。 听起来，比起寻求帮助，更像试探。 约翰瞬间就猜出小姑娘的想法。 “别！” 他忍不住扶了扶额。 “我承认我是动了点手段，看了场戏，但我也说了，我是中立的，不是里斯带进来帮手，你可千万别拿我当刀子！” 刚才想岔了。 她也不完全是循规蹈矩的主，在一些出其不意的地方。 一不小心，说不定还真会被她坑死。 女孩淡声道： “对此，恕我保持怀疑。” 言下意之，她真的打算利用他打破这个游戏困局。 如果小丫头非要以这点来咬住他，事情就会变成各执一词，从而让这个打赌无解流产。 毕竟，他和里斯是一伙的，用的又是霍华德的力量。 难不成，还能让他为了这点小事，跑去找据证明他跟里斯没有关系？ 明知小丫头是故意为之，他也没有办法……因为他的确也算插了一脚。 约翰笑了。 “看来是我失策了，现在，我想不帮你也不行了，对吗？” 真让丫头这么做，游戏会不了了之，而他，坏了里斯的好事，会有好果子吃吗？ 他的好弟弟能放过他才怪。 “行吧，谁让我这么傻，自投罗网，自找麻烦呢？” “你要我怎么做，才不把我拿去搅浑水？” 女孩的声音里并没有得意。 “他是怎么找到我的？” 约翰摊了摊手。 “如果你是想从找办法摆脱他，那还是打消主意吧，从别的地方下手吧。” “他是真的没有借用别人的力量哦，我的好弟弟，在搜迹和追踪方面有着旁人难以理解的敏锐，被他锁定的人，别想摆脱他，特别在这种环境……” 说着，他的眸子转动，随意地扫了四周一眼。 就算换成整座热带雨林，都不一定有机会逃出他好弟弟的掌控。 江以宁默了默，随即抬起眸子，看了眼约翰·霍华德。 几乎只是一个眼神，约翰已经捉捕到她的想法。 当即连退了两步，拉开安全距离。 “可别打我的主意！我还不想死呢！” 顿了顿，他好心“补”了一句。 “你最好也别找其他人。” 虽然他没说为什么，也没有别的暗示，但这一句话已经够明示了。 ——里斯会尊重游戏，也会接受输掉的结果，但不等于他事后不会做点什么。 就目前来看，如果他输掉，他会把气全撒在害他输掉的原因上。 江以宁收回目光，像没听到他的话一样，转身离开。 “啧，真倔。” 约翰站在原地，没有追上去，也没有说什么，只看着她离开的背影。 江以宁去找伊蕾娜。 “啪”一声。 在跟人擦肩而过的瞬间，手腕再次被撞了一下，传出清脆的声音。 不等她回头，手心里忽然被塞进了什么。 如果这个时候，脸上没有面具，她的表情大概会出现一抹没有防备的愣怔。 而此时，面具完全挡住了她的脸，她只是顿了顿，微微收紧了些手心，随即，若无其事地转过去，看向刚才跟她擦肩过去的人。 两对年轻男女，正在那里笑闹，看不出到底是谁撞了她，又是谁把东西塞给她。 “看什么？！” 那些人察觉她的视线，也转头，语气不太好地问了一嘴。 江以宁只是扫了他们一眼，什么也没说，继续走她的。 注意力都在手上的东西上。 硬硬的，冷冷的。 是一块小小的金属方块。 猜不出是什么。 约翰的话掠过脑海。 当下也不去看手里的是什么东西，她干脆利落地回来和伊蕾娜·布朗约定的位置。 但是，这里并没有人。 江以宁微微皱眉。 又等了几分钟，人依然没有出现。 她大概已经猜到是怎么回了。 应该不会来了。 她只能靠自己。 江以宁倒也没有意意外，也算是意料之中了。， 他不是让要在会在 第二千五百八十三章 我又不是傻子 低头看了眼时间，江以宁已经可以肯定，伊蕾娜·布朗不会过来。 因为手心里的东西，这会儿她对游戏、胜负注意力早早就转移了，让她非常清晰地意识到，心境不同，对事情的看法也会完全颠覆。 拿到东西前，她的思绪被孤独且无声地侵蚀，拿到东西后，即使侵蚀感还在，但孤独感是没有了。 前后的差别巨大。 有人在背后为她托底，不管她出了什么事，都会有人出来接住她。 她的亲人长辈，她的哥哥，她的……未婚夫。 那种退一步即深渊的感觉没了后，她就不用担心后退的后果，她只要专注达到自己的目的就行。 其他都不需要烦恼。 后退也没事。 退一步、两步也可以。 就算她退到最坏那一步，失去一切，包括性命，可最后她依然会回到为她托底的人的怀里。 手指不着痕迹地轻轻抚抠着那个金属方块，此时此刻，江以宁感受着自己的心情，重回愉悦高点。 人真是一种奇怪的生物。 心情好的时候，看什么都特别顺眼，就连合作掉链子也不觉得生气。 正准备转身离开碰头点，身后忽然传来喊声。 “狐狸！” 会这样喊她的，只有一个人。 不过，江以宁早在上一轮就已经换了衣服和面具。 面具底下的漂亮小脸瞬间微沉下来，江以宁拧着眉转向声音方向。 果然就看见那个戴兔子面具的少年。 少年脸上的面具虽然还是兔子外形的，但眼洞的地方多了镜片，挡住了眼睛，为了美观，让镜片显得自然，整个面具跟之前的风格已经完全不一样。 他也换了面具。 只看他一眼，她便收回了视线，继续自己的迈步离开动作。 女孩的动作就像只是被突如其来的声音给吸引住，才看的一眼，并不认为那声音是冲自己而来。 兔子少年迟疑了一瞬，还是追了上去。 “狐狸，一定是你！对不对？虽然你换了面具，但我记得你的身形。” 会场里有好几百人，又大多都是二三十的年轻男女，身高身形相似的多了去了。 挡住了脸后，很多的微细差别也被模糊了。 走了好几米也没能摆脱少年，江以宁也只能停下来。 带着一条小尾巴，她也没有办法好好做准备。 “你认错人了。” 兔子少年没听到她说话的内容，只听她的声音，原本还有两三分的犹豫，也瞬间确定下来。 他握了握拳，给自己做了个胜利姿势。 “啊哈！我就知道是你！我认出你的声音了！” 江以宁无奈。 也许是因为他最先给了她一点好心情，又因为的确能感觉到他没有坏心，江以宁一时间没能硬起心肠。 这也是她性格里的弊端。 “我说了，在这种地方就应该少管别人的事，对你没有任何好处，况且，激化你的幽闭症，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兔子少年咂舌，声音里带着小高兴。 “你明明就会忍不住关心别人嘛！那干嘛不大方点！别总打着‘为了你好’的名义，就把靠近你的人推开啊！你难道不知道，‘为了你好’这句话就是因为好多人都像你这么用，早就变成贬义词了！” 江以宁莫名被说教了一通。 大概是心情好，她也便有了想回嘴的欲望。 “‘好多人’和我的站的立场并不一样。” 少年嘴里的好多人，都是对关系近的人才用“为了你好”，而她跟兔子少年的情况完全不一样。 本来为陌生人淌浑水，就不是明智的行为。 “怎么不一样？”兔子少年不以为然，“你救了我啊，我本来就该道谢！” 江以宁提醒：“你谢过了。” 兔子少年昂首挺胸： “口头一句谢谢，太没诚意，非吾辈所为！” 这话说得就有些中二过了头。 江以宁也不知道该怎么应付这一类的热血少血，只好道： “如果是留下来当我的舞伴，仅仅这样是帮不了我的。” 因为站在她身边的人，未必能站够五分钟。 灯亮前换人，什么都是徒劳的。 这也是第二三轮，她找人应付的行动，多少都有些敷衍，虽然该确定的信息，她没有少做。 他能做的，帮不了她，他不能做的，她也不会让不相干的人卷进来。 毕竟，往后的，早就超过她能收的谢礼范围。 兔子少年闻言，肩膀微微垮了些，但他很快就再次昂扬起来。 “我知道你的意思！我又不是傻子！” 他轻哼一声，又道： “你问问我，这两轮熄灯，我去了哪里做了什么吧！” 江以宁顿了顿，看了他一眼，倒也顺了他的意，复述了一遍他的问题。 兔子少年像得到出场机会似的，轻哼一声，朝江以宁方向迈了一步，才说道： “这里是绿洲度假游轮，号称能满足所有客人欲望的巨轮。” 江以宁点头。 上船一天，这句话，她已经听过好几次。 “这里什么都有。”少年说着，忽然摘下自己的面具，露出一张清秀里带着两分稚气的脸庞，“包括夜视镜，给你。” 江以宁微怔，在她反应过来前，手已经接住了面具。 视线落在他的面具上，她翻转把面具里外都仔细看了几眼，有些惊讶地问： “被动红外夜视镜？” 这种东西已经算是军备物资了，竟然还是无法避免成为权贵玩乐的玩具。 用在这种舞会……除了让人无语外，也只剩无语。 兔子少年那双大眼睛瞬间瞪大了不少，声音里的惊讶，比江以宁的要大得多。 “你看一眼就知道是什么东西？” 这种东西本来不就是流通物，人在普通的情况下，根本不会主动接触，她这么翻看几眼，就知道是什么。 她不是普通人。 没有面具的遮挡，少年的表情就清晰地写在脸上。 江以宁看了他一眼。 “我学物理的。” 夜视镜是物理学应用下的产物之一，她以前有跟老师研究过红外光应用，就顺带了解了夜视镜。 兔子少年的惊讶还是没有减少。 “……我还以为你是医学生……” 主要还是她应对他的幽闭症时的样子，既冷静又熟练，好像做过一样。 他以前也不是没有在人前爆发过幽闭症状，除了家里人，外人都会被他惊得恨不得躲远，把他当成随时可能会暴起的神经病，不敢靠近。 第二千五百八十四章 是她表现得太明显 她跟里斯·霍华德不管怎么追逃，到最后必定会走到正面对峙的状态。 这个夜视镜会帮到她。 江以宁没有多说什么，目光停在兔子面具上好一会儿，才抬起头。 “这个夜视镜的确能帮到我，谢谢你。” 兔子少年终于听到自己想到的话，白皙清秀的脸上挂上一抹灿烂的笑容。 正想说点什么，他忽然抬眸往江以宁左后侧的方向看了眼，很快就收回了视线。 “舞会规定必须戴面具，我的面具给了你，他们要过来说我了，把你的给我吧？当作交换。” 听到这话的第一瞬，江以宁并没有多想，就把自己的面具摘下递了过去。 然而，把面具递过去后，那些需要注意的事情，才涌了出来。 她被夜视镜吸引了注意力，没有第一时间想起来。 少年露了脸，又跟她面对面站到一起。 如果里斯·霍华德就在旁边注视她，自然也会看清这少年的脸。 他说会遵守游戏规则，也并不妨碍玩事后清算那一套。 她微蹙着眉沉思，也因此没有注意少年正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的脸看，眼底全是惊艳之色。 “你的名——” 他开口的同时，对面女孩也从思想索里回神，打断了他的发问。 “你应该有能力随时离开这艘游轮吧？” 少年愣了一下，看着少女小脸上的认真神色，仿佛只要他回答一个“是”字，下一句，她就会提出让他立即离开的要求似的。 这也太夸张。 在这种舞会里玩各种没下限的游戏，还是挺常见，像那些富豪和他们带上来的外.围女，或者更复杂些的情况，一些不能拿到台面上来说的身份的，过来玩猎人狩猎游戏之流。 之前女孩不停地驱离他，他便想，不管她是什么身份，总归不是自愿来玩的，她担心他跟那些富豪起冲突，闹起来，烦了麻烦。 在船上绝大多数人还是会给他家一个面子，所以他才想帮她一把，不让她被“捉住”。 可现在……先不说其他的，能一眼看出面具上的夜视镜，再配上她身上的气质、应事方式，她怎么看也不可能是“外.围女”那种身份。 顾不上继续追问她的名字，他忍不住地问： “……你把事情想得太严重了吧？不是，你在跟什么人玩的打赌游戏？” 江以宁没有回答他，直直地看着他。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少了面具的遮挡，面对面，能看清表情后，有些感觉也变得清晰。 比如，他能感觉到，女孩是认真的。 对视好几秒，少年忍不住嗷了一嗓子，烦躁地扒拉了几下微卷的头发。 他真讨厌这种“为了你好”！ 随即，他将女孩的面具覆到自己的脸上。 覆上的一瞬间，他能嗅到一阵淡淡的馨香，温和又清浅，不待他细品，味道已经不复存在。 “我走还不行吗？在这之前，你把你的名字告诉我！真名！” 江以宁换的新面具是伊蕾娜·布朗准备的，大概沿用了她自己的爱好，风格偏华丽优美，被戴到偏瘦的少年脸上，倒也不违和。 听到他的要求，江以宁沉默了几秒。 “江以宁。” 少年低声喃喃地重复了两遍，像要把这三个读音读熟悉似的。 片刻，他抬起头，面具眼洞里的那双眸子弯起。 “江以宁，我记住了！我叫吴诺亚，新国人，等你解决问题后，必须来新国找我，到时候我们再谈谈报恩的事情！” “你必须来！” 强调完，他也不给江以宁答应或拒绝的时间，转过身，挥了挥手就往出口方向走。 一个聪明的孩子，真的很难让人不喜欢。 江以宁低头看了眼裂纹表盘。 晚上十点四十分。 距离舞会结束还有二十分钟。 足够了。 只要里斯·霍华德继续遵守游戏规则，这二十分钟，足够远离这艘船。 她将手上的兔子面具戴到自己的脸上，在心里说了一声谢谢。 被动红外夜视镜……更正确的说法，应该是热像仪，镜片上只显示带有热量的物体，也只显示热量具体分布的画面，所以，戴上面具后，是看不见目标物的正常样子。 正常来说，使用热象仪是需要一定的经验，才能从热能成象的画面里分辨清楚目标是什么。 不过，人体很好分辨，只要习惯了，就是一款很好用的夜视镜。 江以宁以前就接触过这种东西，自然也适应得很快。 就在她花时间习惯的时候，最后的五分钟到了。 不如前三次，舞会上的人已经习惯按时而至的黑暗，显得不慌不忙，游刃有余。 熄灯后的第一件事，江以宁借着黑暗将一直微握在手心里的东西收入礼服裙的贴身暗袋里。 确定收好后，她并没有走动，而是直直地站在原地，除了借用热图像代替正常视线，耳朵也在仔细倾听着。 时间一分一分地流逝。 哒哒…… 没有让她等多久，在杂乱吵闹之中，她身后响起一阵细微的，熟悉的脚步声， 她悄然侧身，以极小的幅度，朝那道脚步声的方向看过去。 热图像虽然看不清面容，但能让所有有体温的人，没有掩挡地显示出来，谁也逃不过。 在黑暗中走动的人非常多，却只有一个热源是明确地朝着她这边走过来的。 十米……七米……五米……那个热源在两三步外的地方停了下来。 对方不再近，也没有其他动作。 江以宁也没有动。 低低的一声笑，驱散了两人之间的静默。 那人开了口，声音含着笑意： “以宁看见我了也不跑，是有了别的打算么？” 他用的是“看见”，可以确定，他的确有把她和少年交换面具的情况看在眼里，也猜到……或者该说，知道少年的面具，有夜视功能。 江以宁退了一步，多拉开了些距离。 “跑有用吗？” 热图像中的影像动了下，他歪了歪脑袋，像疑惑，又像观察。 几秒后，才问道： “这半个小时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吗？以宁的心情……好像很不错样子？” 江以宁闻言，心脏不由自控制地跳了一下。 是这个人太敏锐，还是她表现得太明显？ 第二千五百八十五章 这是游戏 对面的男人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江以宁的回答，又低笑了声。 “看来，我是猜对了？” “是因为那个小朋友吗？” 听到这话后，让人浮起的第一感觉就是威胁。 不知道是经过一天的绑定，她开始对这个人产生了些直觉的了解，还是受到他威胁次数太多，以至于跟他对话总会下意识产生威胁感。 不管是哪一种，这样的感觉，都只会让人十分难受。 江以宁深吸一口气，却怎么也压不住再次腾升的烦躁。 再好的心情，面对这种人，任谁也维持不了。 有那么的一瞬间，她忽然不想拿什么免疫基因了，也不想跟这些霍华德人扯皮，脑子里只横冲着一股冲动。 跟他拼了，拼不过就直接毁了他们想要的东西。 她什么也不要了。 想法刚涌起，三四步开外的男人突然说了“抱歉”，随即，他声音里那股子阴湿又扭曲的阴阳感褪了下去，换成真诚的道歉和解释： “我没有威胁你的意思，只是有一点点的心理不平衡……每每看见以宁你对别人笑，对别人关心，对别人流露感情，唯独除了我，我就很难控制自己。” “以宁，你不要生气，我不猜了，好吗？” 神经病。 江以宁对这人，只剩下这一个印象。 正想着，夜视镜上显示的热图人像忽然动了下，并以极快的速度朝她靠近。 即便她一直都没有放松过，可两人之间的距离并不远，而且，那人的速度极快，江以宁已经在下一秒就跟着动起来，但也只是堪堪地躲过他抓过来的手。 躲得极其狼狈。 丝毫的整顿时间也没有给她，那人下一波攻击再次到了眼前。 江以宁根本来不及注意其他事情，当下只能顺着刚才躲闪的动作，矮身往地上一滚。 在她滚离他指尖的一瞬间，肩膀位置还是被勾了一下。 “呵，以宁的反应真不错。” 耳边回荡着那人低沉平稳的嗓音。 声音到达，第三次攻击也紧随而来。 别说跟他对话，江以宁连起身的机会都找不到。 身体条件的差距彻底摆到明面上。 在她刚升起“再来一次就没办法再躲”的时候，那人却收了手，没再乘胜追击。 江以宁这才找到机会，借着滚动的动作拉开距离，并从地上站起来。 整个过程，她的视线死死地盯着那人的热图像，丝毫不敢放松半分，对自己的狼狈分毫未管。 “我赢了哦。” 男人带着笑意的嗓音再次响起。 江以宁一顿，忽然想到什么，下一秒，手掌惊慌地往胸前按下去。 什么都没有。 他根本不是没有打算捉住她，目的是她的戒指—— “还给我！” 男人轻叹。 “这应该是第一次，听到你这么慌的声音。” 江以宁不管他是嘲笑，还是什么别的，更没再像之前那样抗拒靠近，反而一改常态地朝对方攻了过去。 两人就像换了位置似的。 “还给我！” 这次，男人成了闪躲的一方。 不同的是，上一次的闪躲方非常狼狈，而这一次的闪躲方则游刃有余。 江以宁连他的衣角也没能碰得到。 男人一边闪躲，一边叹息： “虽然这样的声音也很动听，但我不喜欢，这不合适你。” 女孩根本听不进他的话。 你抢我闪的动作持续了将近一分钟，江以宁在他要侧身的瞬间，忽然加快了动作，以手作刀地划向男人的喉咙。 “嗯？” 男人发出一节惊讶的音节，在指尖要碰上他的喉咙前，脑袋后仰，险险地躲了过去。 随后，他便发现，女孩的动作开始多了一些熟悉感，能碰到他的机会也越来越多。 她在学习，学他的动作。 黑暗中，男人的眸底升起了一抹难以言说的惊喜……或者该说，兴奋。 他不再一味地闪避，而是有意识地给她喂招。 看着她很快地吸收进自己的体术中，转而送还到他身上来。 可惜的是，有些事情不是学习能力强就能解决的。 比如体能和力道。 经过两三分钟的高强度动作后，女孩的呼吸明显变得粗.重了许多。 但她的速度却没有任何变化，甚至还加快了。 ——她在透支自己。 只为了把戒指抢回去。 为了那个男人。 这个认知跃进他脑海里，那些惊喜、兴奋瞬间褪了个干净。 黑暗中，男人沉了脸色，也不再闪躲，在她下一个攻击中，格开她的动作同时，顺势扣住她的手，随手一剪，便将她锁在了自己的怀里。 然而，女孩早就失去了理智，什么游戏，什么安危，所有的一切都被她抛到了脑后，她的眼睛只有那只毫无价值的破戒指，被制住双手无法动弹，她就用脚。 里斯·霍华德大概也是第一次面对这种情况，要制服一个他不能伤害，对方却不要命地反击的对手。 把人锁在怀里，能动作的空间变小同时，闪躲的空间也几乎没有了。 何况他需要靠自己的脚站着，而江以宁却彻底豁了出去，丝毫不管自己的状况，借着他的勒锁，双脚腾空也要攻击他。 就这样艰难地躲了两次，他还是被踹到了膝盖。 再也无法保持两个人的平衡，一同重生地摔倒在了地上。 男人在碰触地面前，有意让自己的背先着地，垫掉九成的冲击力。 女孩却没有领情，甚至还抢到了居高临下的优势。 肩膀的击攻力还没消散，腹部就紧跟着被重重地顶了一下。 饶是他这种身经百战的人，都有些吃不消。 他手肘往地面一顶，身体顺势发力，下一秒就把女孩压在地上，扣住她的手动作没变，找准机会把她踢动的双脚也制住。 两人一上一下，两具身体几乎要贴到一起。 在外人看，这似乎是极为暧.昧的动作。 女孩的面具早已经不知道掉到什么地上，两人的额头几乎要贴上。 这种距离，就算在黑暗中，也能看得对方的眼睛。 那双桃花眼凶狠至极，哪有半点旖旎？ “戒指，我会还给你的，乖乖的，停下来，可以么？” 这话一出，怀里女孩的挣扎如他所料地顿住。 他又道： “这是游戏，你还记得吗？” 第二千五百八十六章 换给我玩会 四目对视了一瞬。 女孩的目光死死地盯着他，声音沙哑： “还给我，我认输。” 就在她说出最后三个字的一瞬，会场顶上的灯“啪”地亮起。 人体的自我保护让女孩闭上了眼睛。 男人背对着灯光，倒没受到多少影响，有了光线，视野彻底地清晰起来。 光线映落她的脸上，暖光让她苍白的脸色染上了一层淡淡的暖色，也将她脸上的一切，清楚地映入他的眼帘。 包括女孩眼尾洇着的水痕。 视线落在水痕上的瞬间，他便有了一个非常清晰的认识。 必须把那枚破戒指毁掉。 在不经他手的前提下。 这么想着，他听到自己淡淡地说了声“好”。 “起来就还你，嗯？” 是在跟她确认，不要再胡乱攻击的意思。 江以宁像还没有完全适应光线似的，瞌着眼帘，没有吱声，也没有动弹或挣扎。 算是答应了。 男人松开了她的手，从地上站了起来。 稳住身体后，又朝还躺在地上的女孩伸出手。 江以宁没有理会那只手，自己撑着地面，缓缓坐了起来。 她就这样坐在地上，并没有站起来。 男人微微皱眉，又半跪了下去，一把捉住她的手。 丝毫没有意外地看着纤细白皙的手指正在微微颤抖着。 显然是脱力的症状。 逞强的后果。 “就为了一枚破戒指，值得？” 话音未落，女孩就把手抽了回去，反过手，手心向上地摊开。 “放心，不会影响到游戏，还给我！” 男人笑了。 被气的。 当然了，他也不是第一次领教这个女孩的气人功夫。 盯着那只手，心里开始反思，也许约翰说得对，他真的太过纵容她了。 才让她有机会一次又一次地激怒自己。 想得到她那颗心，怎么就这么难呢？ 她是一点也感受不到他的想法么？ 不。 他知道，她能感受得到。 只是她的心里先住进了一个人，没有容纳他的空间。 也许，他不仅要毁掉戒指，戒指背后那个男人也留不得。 等把她带回去，彻底把控住她的信息来源后，下一步，就该是解决这个问题了。 男人没有说话，女孩也没有收手，就在两人的僵持中，前方的舞台再次热闹起来。 只可惜热闹没能将这边的两人也包裹进去。 最终，男人还是把戒指放到那只还在微颤的手上。 又维持着姿势，耐心地等她把戒指里里外外擦干净后，他才问道： “能站起来么？” 江以宁没理他，把戒指收进暗袋，确认它跟金属小方块摆到了一起。 这才手撑着地面，缓缓地站起身。 前面，舞台上的两位司仪正好在这个时候，宣布进入舞会下一个也是最后一个环节。 男女共舞的时刻。 江以宁向里斯·霍华德邀舞。 伸出的手在空间晾了两秒，也没有见那人接受邀请。 她这才抬起眼眸。 “你不接受，那我就回去了。” 像怕他反悔似的，她说完就迫不及待地转身要走。 里斯眼明手快地把人拉了回来。 “我记得我说的是，你要主动邀请，没错吧？”他皮笑肉不笑地开口，“你看看你，什么便宜都占尽了，最后就是这样对待我这个胜利者的？我怎么觉得我输得一败涂地呢？” 江以宁掀着眼皮看他。 “你就说我主没主动吧。” 被人拿枪指着的那种主动是吧？ 里斯盯着她，脸上没有表情，淡淡的，冷冷的。 乍一看，跟女孩极为神似。 就如他并不害怕女孩的这种表情一样，女孩同样不怕他的。 舞会现场已经响起舒缓悠扬的音乐，不少男女纷纷进入舞池，翩翩起舞。 最终，还是蓝眸男人让了步。 他说道： “再邀请一遍，你至少要给出诚意的样子。” 没等女孩作出回应，他又继续说着： “我没想威胁你，但既然我遵守了游戏规则，也会希望其他一起参加游戏的人，同样遵守游戏规则。” “以宁，我想，你应该会明白我的感受。” 江以宁撇开眼睛，遮掩住眸底的不耐。 “我有遵守。” 蓝眸男人不让她逃避，抬手扣住她的下巴，逼使她与他对视。 “那你就做给我看。” 江以宁拍开他的手，往后退了一步。 对峙片刻，她还是强迫自己摆了个好表情，再次向他发出邀请。 “你愿意跟我跳一支舞吗？” 蓝眸男人还不满意。 “你问谁？” 江以宁添了主语，又重复了一遍： “霍华德先生，你愿意跟我跳一支舞吗？” 蓝眸男人盯着她，微微眯起眼眸。 “这里姓霍华德的人很多。” 江以宁看了他一眼，再次开口： “里斯先——” 男人打断她。 “叫里斯就行。” 江以宁沉默了两秒，调整着呼吸。 “里斯，你愿跟我跳一支舞吗？” 这次，男人终于满意了，纡尊降贵地把手放到小姑娘的手心上。 但，两人的手就这么碰着，谁也没有主动握住对方。 蓝眸男人不咸不淡地提醒： “这支曲快要结束了。” 言下之意，她既然主动邀舞，当然也得主动把他带进舞池。 他是不会有任何动作的。 江以宁还能怎么样，只能握住他的手，把人扯进舞池。 主导和领舞的人也必须是她。 女孩看着乖巧，实则憋着气，那小模样，让也憋了一肚子气的男人终于找到宣泄口，整个人舒服了不少。 两人握着手，半环着腰，轻轻晃动起舞。 因为江以宁的面具掉丢，露出一张漂亮的小脸，大概是舞会已经到了尾声，主办方也懒得管了，任由她破坏规矩地跑进人群中。 自然引来不少的视线。 蓝眸男人正准备借着女孩主动靠近又不能吵架的机会，跟她深入交流，也是为了这个目的之一，他才提出让她输了就主动邀舞。 然而，嘴还没张，旁边忽然有人插话。 “bro，把这个女的换给我玩会呗？我的女人也很辣，包你喜欢。” 那人一边说，一边要把自己的舞伴推挤到蓝眸男人的怀里。 虽然看着小姑娘憋气的小样儿，能让他舒爽一些，但说到底，他还是哪哪里也舒爽。 忽然挤进来一个香水味呛鼻的人，他一点也没有憋着，抬脚就是一踹。 第二千五百八十七章 男人和女人一起，瞬间被一起踹飞出去舞池。 有闪躲不及受到波及的，也有被吓一跳的，惊叫声在舞池里此起彼伏。 那个踹人的，收了脚后便若无其事，手扶着女孩的后腰继续舞动。 他垂眸，就看到女孩闭气蹙眉的样子。 “呛到了？” 嘴上这么问，手则抢过主导权，将人带到舞池另一边。 视线余光瞥了周围一眼，随即就放开了女孩后腰的那只手，抬起手，掀了自己脸上的面具。 江以宁对那双男女，和她舞伴的所作所为全看在眼里，却无动于衷，既没受影，也没有情绪波动。 就像机械式地完成自己的任务。 直到眼前一抹黑影响她压来，她这才回过神，下意识要躲。 “戴着。” 男人索性连另一只手也松开了，改而扣住女孩的下巴，固定她的脑袋，硬是把面具扣到她的脸上。 江以宁不明所以。 “干什么？” 那边被踹飞的男女花了十几秒才缓过来，好不容易双双地从地上扒起来。 在舞会上放纵了两个小时，人早就上了头，丢了理智，大多数人甚至忘记自己身在何处，只懂得狂疯放纵，不死不休。 男人被江以宁的容貌勾得心痒痒，心里只有一个想法，换来玩。 就算被踹，这想法也没被踹掉。 从地上爬起来后，就怒气冲冲地要卷土重要。 然而，他没有再回到舞池的机会。 人群里忽然冲出几个同样穿着礼服的人，左右夹击，一下子控制住那对男女，便往角落里拖。 这两个人甚至连声音都没能发出来。 一个戴着小丑面具的高大男人走向舞池边，对周边几对男女笑道： “舞会已经结束了，先生女士们，烦请移步，到下一个疯狂点吧？” 那些人听了他的互相看了一眼，竟然没有一人提出反对意见，就顺着他的话，从舞池撤离散开。 虽然不少人玩得嗨，但也有少不人都保留了一抹警惕心，没有彻底掉进疯狂的欲望深渊。 绿洲巨轮出了名欲望之船，船方绝对不会随意拂了客人的欲望。 而此时，却任由那两个被拖下去，舞会主办方却一点动静都没有，还任由这个戴小丑面具的人出来赶客，这说明了什么？ 这是船方的意思。 谁也不想得罪这艘巨轮背后的主人。 不一会儿，整个会场几百人就全部疏散了。 除了两个人。 江以宁刚把扣下来的面具给挣开甩掉，就看见周围的人都走了，下意识也打算停下来，准备跟随其他人离开会场。 蓝眸男人却把她拉了回来，懒懒地问： “舞还没跳完，你想去哪里？又想违反规则？” 江以宁示意他看周围。 “已经结束了。” “那些人提前离开而已，舞会还没有结束。”蓝眸男人轻笑了声，“况且，这是我的船，就算舞会结束，也不会有人敢赶我。” 江以宁懒得搭理这种怎么听怎么炫耀的话。 蓝眸男人忽然抬手打了个响指。 随着响指声落下，飘荡在偌大会场空中的舒缓音乐停了下来，几秒后，一段不同节奏的乐声响起。 换曲了。 听着新的曲子，江以宁皱眉。 “再换。” “为什么？你不喜欢吗？我一直想试试这首曲来着。”蓝眸男人握紧她的手，不给她挣脱的机会，带着她重新跳了起来，“我很喜欢呢。” 江以宁撇开眼睛，不作声。 她当然喜欢。 那是她花了心血作的曲，她不想讨厌自己作曲。 显然，由不得她选择。 蓝眸男人将她的小表情尽收眼底，也不戳破，转而笑道： “这首曲挺长的，我们边跳边聊聊？” 江以宁主打一个绝不破坏规则，闭嘴不言。 她先是为了抢回戒指，消耗了大半的体力，后又被他搓磨了一通，这会儿提不起丝毫的兴致，更没有力气去应付他。 蓝眸男人也不介意她的态度，反正有的是时间。 舞结束前，她都会好好输了的约定。 “真不聊？这可是了解我的好机会哦？” “如果我告诉你，要你主动邀舞，我其实并不全是好心，不为难你，而是另有目的呢？” 最后一句，终于让江以宁抬起了眼皮。 蓝眸男人笑盈盈地看着她。 摆明了一副非要你主动问的架势。 “在我这，你从来没有好心过。” 谁的好心会杀人放火？ 蓝眸男人饶有兴味地“哦？”了一声。 “以宁的意思，是你早就知道我另有目的了？说说看？你觉得我的目的是什么？” 江以宁嗓音淡淡。 “还能是什么？这不是浅而易见的，消磨意志力的做法吗？” “哦对。”男人点头，“也有这个意思，只不过，这不是主要目的，而且，我也要更正一下，我没想消磨你的意志，我只是想让你融入我的世界，不，更正确的说法是，让你重新回到你的世界。” 江以宁掀着眸子，瞥了他一眼，懒得反驳。 小模样挺可爱，蓝眸男人笑了。 “我没有骗你也没必要骗你，毕竟，让你回来，必段有一个慢慢应适的过程，这点我还是懂的。” “要我说谢谢吗？” “不用。” “我谢谢你们所有霍华德人。” 蓝眸男人被逗得大笑不止。 江以宁暗暗翻了个白眼，心里骂了一句“神经病”。 病得不轻，情绪起伏过大，极度不称定。 “我觉得，你身上有双相的症状，有时间去看看医生吧。” 蓝眸男人笑着点头。 “嗯，好，既然以宁关心我，我会找时间去看看。” 江以宁再次没了话语，半晌，才想无聊地想起，他刚才说的是“也有这个意思，只不过，这不是主要目的”。 “所以呢？你的主要目的是什么？” 蓝眸男人敛起笑意，静静地看了她好一会儿，才道： “我说出来，你大概要生气。” 江以宁正准备呛他一句“那就别说了”。 不过，男人显然非常了解她，并没有给她呛声的机会。 “但，正如以宁说的那样，这是一次非常好的消磨意志的机会，我觉得应该说给你听听。” 江以宁心里不由地“咯噔”了一下，忽然一股不安感油然而生。 “要说就赶紧说！” 第二千五百八十八章 蓝眸男人抬手再次打了个响指。 这次的音乐没有换，而是舞台上的巨大LED屏亮了起来，几秒后，出现一个舞会的画面。 看画面里的背景和衣香鬓影、觥筹交错的人影可以判断出来，是这场化妆舞会的实拍视频。 蓝眸男人带着女孩调整了方向，好方便她观看。 不过，江以宁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蓝眸男人视线一直锁定在女孩的脸上，在看到原本就冷淡的小脸上似覆上一层冷霜后，薄唇反而勾了起来。 “我的以宁真是个很聪明的女孩，只是看一眼，就知道我想做什么。” 江以宁掀起眼皮，看向他。 既没说话，也没有动作，就这样安安静静地看着他。 像一定要从他的脸上看出些什么才行。 蓝眸男人也不介意，含着笑意，垂着眸子，与她对视。 “以宁在看什么？” “我不理解。” “嗯，你说说看，如果我能帮你解惑，就一定会尽我的能力帮你。”蓝眸男人顿了顿，又补了一句，“我想和你跳舞，就是为了互相了解的，你也知道。” 社交舞的作用，就是为了让男女有最近的距离聊天，从而拉近心灵的距离。 江以宁微微歪过头，语气带着疑惑： “你是想要让我心甘情愿待在你身边，对吧？” 在得到蓝眸男人一句“当然”后，她又继续说道： “但你做的事，似乎没有哪一点能让我产生丝毫心甘情愿。” 女孩如数“家珍”似的将他最近做过的，她知道的，跟她有关的大小事情。 “……换作是你，你能心甘情愿吗？” 蓝眸男人轻笑。 “的确不能。” “可是，以宁，这些都是在我尽了所有努力后，实在找不到更有效的办法，才不得不为之……你一点机会儿都不愿意给我。” 听着他的话，好像她绝情得可怕。 实际上，这些人，根本没有给别人第二个选项。 这里面不仅仅是男女之间的交际问题，背后还有一个庞大的利益集合体，根本不是她一个个体的意愿问题，不把人吃进去，他们不会停止侵占行为。 江以宁没打算说服，而是继续表达自己的疑惑： “所以，你现在费这么大的劲，有什么意义？你知道，我是不会感激你的温水煮青蛙。” “我记得，你们手上有控制人的药。” 蓝眸男人脸色猛地变了变，但不到两三秒，他便再次露出温和的笑容。 好像刚才那一瞬，没有人变过脸似的。 他握紧女孩纤细柔软的手，将人往自己身前拉了拉，让两人靠得更近。 “以宁，你的坏习惯必须改一改了，在我看来，你这样挑起我的怒火，更加没有意义。” 说着，他俯首，凑到女孩的耳边，轻声低语： “你有什么要求，也许，直接跟我开口，才会有效，比如，你可以直接要求我‘不要把视频发给那个男人’，只要你开口，我就会照做。” 江以宁冷淡跟他拉开距离。 “我没有激怒你，说事实而已，至少视频，你想发就发，随便你。” 蓝眸男人垂着眸子，紧紧地盯着她的小脸。 “这话，我可以理解为，你相信他会相信你？” 江以宁没回应他，只回以冷冷的目光。 蓝眸男人依然勾唇笑着，却没有感觉到他的笑意。 “啊，当然了，第一次第二次，如果他连这点信任也不能给你，他根不配站在你身边。” 可是呢—— 里斯·霍华德清楚，江以宁也清楚，人这种生物的心理，非常微妙，也极其容易动摇。 就算两个人一开始有着谁也无法动摇的绝对信任，只要多经受几次猜疑，这份绝对的信任能不能继续维持，就很难保证了。 特别是在分开，不能直接交换信息的情况下，更容易产生猜疑。 “以宁，我们要不要进行第二次打赌？” “就赌——” “那个男人看到多少次，你对我主动，他会开始怀疑你。” 蓝眸男人的刻意压低了嗓音，低低哑哑的声音，像伊甸园里的毒蛇，对夏娃发出诱惑的低语声。 “这一次，如果你赢了，我让你回华国，并向你承诺，我不会再做违背你意愿的事情，如果我赢了——” 两人的手还握在一起，在舞池里缓慢晃动着。 在他说出这句话的瞬间，他能感觉到女孩手部的肌肉传来微微的抽动。 也许是紧张，也许是心动。 男人的声音顿住，像在思考自己赢了会想得到什么，实际上也是在勾住女孩的心。 好半晌，才缓缓继续道： “如果我赢了，你就和那个男人解除婚约，怎么样？” 完全不对等的条件，每一个字都在告诉她“以小博大”，很值得一试。 既是笃定人性的脆弱，也是诱惑她往坑里跳。 江以宁唇瓣动了，正要拒绝他。 男人像已经猜到她的想法似的，抢先道： “以宁，我刚才说过，除非你开口向我提要求。” “如果你不向我提要求，否则，不管有没有打赌，我还是要给那个男人发……我们相处，你向我主动的视频。” 江以宁沉默了片刻，轻嗤。 “我也说过，随便你，你要发就发，我不会跟你打这个赌。” 蓝眸男人偏着头。 “所以，以宁也相信不过他，对吗？” 人性经不起试验。 一两次的相处视频也许撼动不了，但时间一长，人绝对经不起考验。 赌不赌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只要那个男人丢了江以宁的信任，两人的婚约便不复存在。 江以宁冷冷地看着他。 “他到最后会怎么样，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跟你的价值观完全不一样，你每句话，每个言行，都让我感觉难受，让我生理不适。” “所以，我跟你也没什么好说的。” 她刚说完，一直飘荡的音乐也到了尾声，消散在偌大的会场空气中。 江以宁顺势抽回自己的手。 “好了，我遵守了游戏规则，今天应该没有我什么事了吧？我回去了。” 说着，一个眼神也没有给她这个“舞伴”，转身就走。 第二千五百八十九章 我要杀了他 绿洲游轮，次顶层舞会宴厅。 璀璨的灯光，依然璀璨着，可巨大的宴厅却静悄悄的，不见衣香鬓影，不见觥筹交错。 全场唯一一个身影，孤寂地站在舞池中间。 如果有人从宴厅外面偶尔一瞥，大概会把这抹虽高大修长，但丝毫不动的影子，忽略过去。 约翰·霍华德难得做了一回好哥哥，帮弟弟腾出独处空间，助力他的恋爱，功成身退，倒也没走远，就扒在宴厅外面的甲板护栏边上看海……嗯，当然了，巨轮外黑漆漆，可视范围不到十米，什么也没看见。 他留在这，是想好人做到底，再帮弟弟把把风。 没想到才十分钟，就看见小姑娘一个人出来了。 瞧着那丫头冷冰冰的小脸，不用想也知道，里面没有谈出粉泡泡来。 约翰的视线一直追着江以宁的背影，直到她进了次顶层的电梯后，才撑着护栏，直起身体。 双手同时往礼服上拍了几下，整理好衣容，他这才往宴厅里走。 弟弟恋情坎坷，作为哥哥，他有义务担当指路的明灯。 宴厅的地板铺着高级的地毯，踩在上面，只有轻微的摩擦声， 本想走到里斯附近再开口，然而，离着还有好大一段距离，那个一直一动不动，也没有转身看来的身影，忽然开口： “你在华国应该还留着暗桩吧？” 嘶。 约翰闻言，便忍不住在心里狠吸了口气。 本来只想进来当个知心哥哥，没想他的好弟弟准备要“帮”他把他手上所剩不多的人力花掉。 早知道就不进来了。 这一个个的，都逮着他啃。 明知道拗不过他家好弟弟，但他还是要试图挣扎。 “里斯，你应该知道，我们在疗养院动的那一下，已经几乎彻底曝光了，有些线还没爆出动静，但被顺藤摸瓜也只是时间问题。” 以暮江两家的能耐，不出一周，但凡有所涉及的，必定会扯出来清理干净。 蓝眸男人转身。 “几乎，就是没有彻底曝光的意思。” “以你的性格，不可能不留暗桩。” 约翰扶额叹气。 二十多年的兄弟嘛，就像他了解里斯一样，里斯也一样了解他。 他是留了关系外的几个暗桩，以后想重新渗入华国，就靠他们的了。 而且，华国里还有些一时半会搬不走的利益链，需要人手维护…… 行吧。 谁让提要求的，是他最重要的弟弟呢。 “好好好，我也不敷衍你，我是有暗桩，你想用也没问题，不过，至少你要告诉我，你想做什么，这要求不过分吧？” 蓝眸男人看他一脸肉痛的样子，轻笑了声，用如沐春风的温润说出最狠戾的话： “我要杀了他。” 约翰眨了眨眼，花了一秒时间，才反应过来，弟弟口中的“他”是谁。 “你要动那只疯狗？我的好弟弟哟，我手上只有几个暗桩，真不多，一只手就能数完，不是千军万马啊！” 想弄死那只疯狗的念头，他早就有啦。 是他没有动手吗？ 不是的啊。 他动过，而且，不止一次两次，次数多得他自己都数不过。 好几次是挑在他占着优势的M国动手，结果呢？ 至今依然还在敌对。 实在是那只疯狗太命硬，身上也有点东西，以至于，他每次动手都没有讨得过好。 甚至还被反咬……啧，不提也罢。 蓝眸男人懒懒地瞥了他一眼。 “我只向你要一个人。” 约翰收起所有开玩笑的神色，认真起来，冷静地与之对视了一会儿。 想用一条杂鱼，解决己方最难缠的对手，也不是绝对没有办法。 不过是瞬间，他已经猜到他家好弟弟到底想干什么。 “你想用你家小女神做诱饵，请疯狗入局？” 如果是这样，的确让一个人去递个话就足够。 只要确定把话传达给疯狗，接下来，所有的规则都归他们来定。 这么一想，的确很不错。 正好小丫头就在他们手上，不利用白不利用。 但—— 约翰饶有兴味地摸着下巴，笑问道： “你不怕被你家小女神知道了吗？离开华国前，你可是听着的，她应该藏有后手，有把握不让我们拿到基因，才跟我们上船。” 他不愿意相信小家伙是个傻子，仗着里斯的宠爱，就无脑蹦哒。 所以，她手上一定拿着什么。 没有完全把握住信息，就拉开冲突矛盾，不是明智的做法。 他觉得，这计可行，但以后慢慢安排执行也行……不，是以后执行会更好。 江以宁只有一个，霍华德二十多年来的心血。 不可以大意。 “那就别让她知道。”蓝眸男人笑了笑，“放心，我也没打算现在立即就行动。” 约翰闻言，正想说“那太好了”，他家弟弟没有被冲昏脑袋。 然而，他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听着他家弟弟又说了一句： “等回到M国，才会行动。” 约翰：“……” 如果他的行程安排没有出现问题，那么明天下午，他们就会下船，转机，大约在明天晚上十点左右，就会降落M国。 满打满算，就一天…… 头痛的同时，他忽然有点兴趣想知道，刚才弟弟跟小丫头在这里聊了些什么？ 要知道，里斯虽厌恶暮沉，在今天之前却从来没起过，亲自弄死对方的想法。 大概是会抱着点“死了会永远烙印在心中”的心态吧？ 约翰没有问过，当然，问了里斯也不会回答他。 这会儿，竟然开始考虑怎么把人弄死。 不过，依里斯的性子，还是那一句，问了也不会满足他的好心奇。 回头他自己打听算了。 约翰转了转脑袋，什么都没问，直接答应了里斯要的要求。 只是有条件。 “行，我回M国就把暗桩全给你。” 说不定，一天之后，他家好弟弟心情又变了呢？ 先拖个三两天。 等他想办法，确定小家伙手上有什么，再找出应对办法。 到时候，还不是霍华德说了算？ 蓝眸男人瞥了他一眼，轻嗤，倒也没掰扯什么。 “回去了，明天下船。” 第二千五百九十章 江以宁回客房。 然而，刚走出电梯，就看见伊蕾娜从对面的电梯里走出来。 突然看见她的瞬间，脸上明显地露出一抹尴尬。 江以宁仅仅一瞥，动作如常地迈出电梯，转入她所住的那间套房的方向，完全无视对方张嘴想说法的动作。 仿佛对面走出来的，不过是一个不认识的陌生人，没必要停留和分出注意力。 伊蕾娜·布朗愣了愣，有些恼怒地追上去，边喊道： “喂！” “江以宁！” 江以宁的动作不徐不疾，步子却一点也不慢。 对着身后的喊叫，是一句也没听讲，喊的喊，走的走，互不耽误。 伊蕾娜本来有点心虚，但一直被无视，心里的傲气很快就占了主据，压倒了心虚。 她恼火地加快脚步，冲到江以宁身边，一边用跟她一样的速度追着走，一边用带着气的语调冲她说话： “喂！我说了我不是故意在最后关头放你鸽子！你到底听没听见！你给一件事定性前，难道不应该先了解一下前因后果吗？！” 声音在寂夜中，显得异常响亮。 可惜，她的喊话对象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更别说会给何种反应。 “我没能赴约，也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你造成的好吗！要不是为了帮你，我——”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套房前，江以宁开门走了进去，却在她要继续跟上去前，抢先一步把门关了，把她挡在房间外。 如果不是她动作敏捷，门板会直接拍到她的脸上，可见江以宁是有多狠。 躲开了门板，看着紧紧闭上的门，伊蕾娜瞪大眼睛，愣在那里，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到底遭遇了什么事情。 江以宁竟然把她关在门外！ 回过神，伊蕾娜顿时炸毛了，一边死按着门铃，一边用力捶打门板，一边吼着让江以宁开门。 “……你给我开门！我都说了有你的问题！你能不能听人话！” 捶打喊了好一会儿，屋里静悄悄的，一点回响都是没有。 客房内。 其实江以宁对伊蕾娜·布朗并没有抱有多大的期望，特别在目睹约翰中途截人后。 因此，人没出现，她也没有觉得生气，或者不满。 反而挺感谢对方把正当借口送到她手上。 一个理所当然发脾气，把人驱赶的借口。 她正需要一个安静，周围又没有霍华德视线的空间，好去看看刚才在舞会上得到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伊蕾娜·布朗没有遵守约定，真的太好了。 江以宁关门后，第一件事就是把门铃关掉，随后，进了房间后，她站在房中间，视线一一扫视着四周。 不可否认，霍华德人的确在“她的意愿”上下过一些功夫。 至少，没有在房间里安装监控。 收起目光，她依然找了个干净的监控死角，席地坐了下来，依着身体的遮挡，在角落中拿出那个四方小巧的金属方块。 从拿到至此时，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她终于看到东西的样子。 仅一眼，她已经认出是什么。 龙城实验室出品，体积很小，里面只装两件小巧的小尺寸工具，平时几乎用不上，一般只在最后的精密调试时才会用得上，差不多就是闲置工具。 但，现在正合适她使用。 暮沉不会知道龙城有这种东西，应该是大哥给她送过来的。 才一天就把东西送到她手上……大哥不知道在背后动了多少功夫。 只怕是从她决定跟霍华德人离开的时候，大哥就开始调动了吧？ 他猜出来她想做什么。 江以宁沿着金属方块的线缝轻轻一抠，方块就“咔”地打开了，里面的东西……跟她上一次接触金属方块的内容有些不同，多了一卷小小的，像丝线一样的东西。 依然是龙城出品物，比钢琴线还要有韧劲的新型金属线。 看清东西的瞬间，她脑子里闪过数种以这种金属线为主要材料做成的物品。 使用妥当，甚至可以用作武器。 大哥把这东西也塞进来，大概就是想让她做个护身武器吧？ 江以宁回想起刚才舞会上，跟里斯·霍华德对阵。 实力差距，只能用悬殊来形容。 当时她生气是真，拼命是真，试探也是真。 不仅仅是性别力量带来的差距，身体、经验条件，她都输了。 她很清楚，即使用上武器，也难以弥补其中的差距。 想赢他，大概只有在他不注意的瞬间，一击毙命。 杀人…… 江以宁默默地合上金属方块。 她现在要做的，第一个是恢复对外通讯，然后，拿到免疫体的基因信息，再传送出去。 之后，不管是杀人，还是被杀，都没有后顾之忧。 只有工具，也暂时还做不到恢复通讯，她还需要工具。 如果里斯·霍华德一直沿用今天这种态度，来对待她这个阶下囚，想收集需要材料，还真的不算难。 但，三天的航程，到明天就会结束。 进了霍华德后，到底还有没有随便接触普通商铺的机会，还真说不准。 她也不可能改变态度。 那些人很敏锐，一旦有些微改变，说不定就会猜到她有不对劲的地方。 想办法明天下船前，尽量收集吧。 江以宁指腹轻轻摩擦着金属方块的光滑表面，留恋了片刻，她便把金属方块贴身收好。 指尖却不小心碰触到一个圆环。 她动作一顿，缓缓把戒指拿了出来。 视线在戒指上凸出的纹路上来回扫视了一会儿，半晌，她从手心里拿起戒指，缓缓套进左手的中指里，一推到底。 以前没有戴，是工作上不方便，双手戴着首饰，不管是做实验，还是做手术，都会有妨碍，这才一直挂在脖子上。 倒是暮沉。 他自从订婚那天，她给他戴上后，就没有再拿下来过。 有时候还会看到他故意炫耀似的，拿着手到处晃。 她看见了，总会忍不住说他一句幼稚。 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也忍不住觉得……他怎么能这么可爱？ 暮沉。 暮沉……他会相信她吗？ 他会一直相信她吗？ 第二千五百九十一章 伊蕾娜·布朗和江以宁住的区域，可以说是整艘巨轮之中，最为尊贵的区域，能住在这一层的人，自然也是整艘世轮之中，最为尊贵的人。 这一类人也最为注重个人空间。 虽然房间之间的隔音都做得很不错，但有人在走廊上持续不断地捶门叫喊，还是会觉得不舒服。 然而，整一层的走廊上，却静悄悄的，一个出来指责的人都没有。 最开始倒是有人开门出来看过情况。 不过，一看见吵闹的房间最尽头那一间后，就缩了回去，当作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 反正关上门后，其实也没有很吵。 唯独傍晚撞坏江以宁手表的那个西方面孔男人，人外面回到这一层时，看见不停敲门的伊蕾娜·布朗，迟疑了下，还是走过来问她有什么地方需要帮助。 伊蕾娜·布朗只回以一句恶狠狠的“滚开”，就不再打算理会他，继续按门铃。 那个西方面孔男人摸摸鼻子，后退远离了一步，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门铃按扭，没忍住，又说了一句： “这个门铃已经断电了，可能是坏了，也可能是里面的人关闭了，你怎么按里面也不会有声音。” 伊蕾娜僵了一下。 那西方面孔男人见她停了手，又道： “我记得，你跟另一个东方女孩是这两天才刚入住的吧？既然是能住一个房间的朋友，你可以给她打电话。” 他一边说，一边用右手做了个六的手势，在耳边晃了晃。 伊蕾娜被他一句“朋友”整了个大无语。 这傻子哪只眼睛看出来，她跟江以宁是朋友啊？！ 江以宁从来不会在意环境，对她的态度始终如一，就是把她当佣人使唤！ 西方面孔男人见她没有说话，便自作主张地脑补出完整的情况： “朋友之间有意见不合，很正常，好好沟通和好了就不会有问题，那个女孩挺好说话——” 话还没有说完，忽然间，旁边插出一道声音，打断了西方面孔男人的话说： “这位先生，听你的话，好像有些了解那个女孩，你认识她啊？” 西方面孔男人和伊蕾娜下意识转头朝声音方向看了过去。 只见一个身影站在不远处的阴影里，几乎跟阴影融合在一起，也不知道他在那里站了多久。 他开了口，走廊上另外两个人这才发现他的存在。 见两个人都朝他看来，那人便从影阴里走出来，朝两人走过去。 那人一直走到西方面孔男人的面前，视线一直锁在他身上，毫不掩饰打量的审视。 西方面孔男人听到声响时，还没觉得怎么样，但对方的视线侵掠性太强，不得不警惕了起来。 那人——约翰·霍华德笑了笑，开口提醒： “这位先生，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听似友好，声音里即带着不可违逆的强势。 西方面孔男人已经意识到对方不好惹，悄悄地往后退了一步，小心谨慎地开口： “谈不上认识，白天见一次，傍晚接触过一次，说过两句话而已。” 说完这句话，他又往后退了一步，彻底拉出一个安全距离，然后往伊蕾娜的方向看了看，飞快地丢出一句“抱歉，我多管闲事了”，随即，逃似的离开这个地方，回了自己的房间。 等“哐”的关门声落下，伊蕾娜这才转向约翰。 “约翰哥，那人有问题？” “他没什么问题，Y国皇室继承人的连襟，是个有名的绅士。”约翰语气忽然一变，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有问题的是你。” 在接到江以宁跟人接触的消息后，他第一时间就让人去查了。 如果人有问题，当场就解决了，怎么可能留到现在。 伊蕾娜听到他最后那一句，脸色瞬间就变了。 她当然听得懂约翰话里的意思。 把她带上船的是江以宁，她的去留权也在江以宁手上，如今她被挡在房间外面，几乎意味道，江以宁不要她了。 如果真的是那样，她就只有两条路可走。 一是被丢回华国，二是，死。 这话如果是别人说的，她都会想办法忍了，可这话却出自这个人的嘴！ 她咬着牙，忍着怒火道： “我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约翰哥，难得你不知道吗！” 约翰歪头，一脸无辜： “我可不知道，跟我没有关系哟！” “明明是你说要帮江以宁……又嫌我碍事，把我赶出会场，还下令让人拦着我不让我再进去！”伊蕾娜几乎是咬着牙挤出这么一句话，“你是故意的对不对？骗我说你要帮江以宁一把，其实是怕里斯输了！” 伊蕾娜的话，倒是让他想起了不久之前，被江以宁威胁的情景。 约翰忍不住地轻叹了声。 老实说，说要帮江以宁也不是假话，只是嘛，以里斯那性子，他肯定不可能尽全力帮的。 最多来点小小辅助，给两人添点小情趣的程度。 结果，根本用不着他。 他还差点就被小丫头狠狠咬了一口。 ……忽然就很有兴趣想知道，如果她真要借里斯的手，来对付霍华德，不知道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景况？ 细想了才发现，他竟然不确定里斯会怎么选择。 多亏这一出，提醒他要提前考虑这些问题了。 约翰·霍华德面对指控，权当听不见，视线看向那扇紧闭的门，便转移了话题。 “她一个人在里面，已经有半小时了吧？” 伊蕾娜一肚子气，却又无可奈何。 “……对。” 约翰望着门板，沉思了片刻，让伊蕾娜细说江以宁关门前的情况。 伊蕾娜看了他一眼。 到底是一起长大的，他一句，她就猜到他的意思。 “跟她之前的态度差不多，每次对我有不满，都是那副死样子，没有异常。” 约翰将视线调落到她身上，停了数秒。 “你最好别打马虎眼。” 伊蕾娜顿时又火冒三丈。 “约翰！你什么意思？你觉得我会背叛？！” 约翰眸子盯着她，笑着耸了耸肩。 “我可没这么说哦！” “好了，你最好尽快哄好她，不然……” 第二千五百九十二章 最高规格的待遇 伊蕾娜本质不会背叛，他当然知道，她也没那个胆子。 但，当一个人誓言旦旦说自己很聪明，不会被骗的时候，那么，这个人已经踩在被骗的边缘。 没有绝对不会爱骗的人，只有合不合适的骗局。 只要伊蕾娜有想要的东西，就会有引她入局的诱饵。 房间里那个小丫头那么聪明，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伊蕾娜心里眼里装着什么。 思及此，约翰长长地叹出一口气。 底下的弟弟妹妹都太不省心，一个没有兜底的能力，却有痴心妄想的渴求，一个有足够的能力，却没有稳定的内核。 都像不定时炸弹。 偏偏还跟霍华德最想要的东西被绑在一起。 看来，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只能由他来加倍精力去盯着了。 约翰余光瞥向一脸委屈的金发女人，又道： “我知道让你做这种心情，挺委屈你的，不过，你也知道里斯的性格，你对他最在意的人发起争战，又成了失败一方，他没有直接弄死你，已经是做出让步了的。” “这次让你跟着一起回来，是第二次让步，也就是说，未必就不会有第三次让步，再忍几天，等回到庄园，我会帮你从那次败战中脱身。” 伊蕾娜有些不敢相信地微微瞠大了一双碧眸。 从那次败战中脱身……也就意味着，她再次有了出入M国的自由，也不用再受江以宁的气！ 她的优势也会回到从前—— 想法才刚浮现，男人像已经猜到似的，一桶冷水泼了下来。 “想回到从前，那是不可能的，娜娜，你要懂事。” 早在中午，他这个心高气傲的妹妹忽然找他聊起以前对江以宁的态度，他就知道她的小心思。 “伊甸园里只能有一个夏娃，在我们重新把握住她的消息那一刻，你就应该重新定位自己……已经差不多两年时间，既然你一直调整不好，那就从核心退出来吧，回M国后，正好是一次机会。” 闻言，伊蕾娜的脸色瞬间一片死灰。 她总算听懂这男人的意思了。 他不是真心想帮她。 帮她，不过是要她滚远的条件。 伊甸园里只能有一个夏娃……几个月前，他明明还想让她成为那个唯一，想着怎么处掉江以宁。 结果呢？ 江以宁一改变主意，他立即就倒戈。 说到底，在他心里，她从来都不是最好选择。 江以宁根本不想回霍华德！也不想当霍华德的夏娃！ 她能看出来的事实，这人，或者里斯，会看不出来吗？ 在这个局里，谁又是傻子呢？ 约翰微微挑眉。 “娜娜？我的话，你听到了吗？” 伊蕾娜缓缓抬起头，木然道： “我听到了。” 只是这么一句，约翰并不满意，继续追问： “我后续给你的安排，你会照做吧？” 伊蕾娜双拳捏紧一瞬后，又开松了力度，回了他想听的话： “……我会。” 约翰终于满意了，笑着抬头揉了揉女人的金发。 “真乖。” “今晚再辛苦一个晚上吧，好好看着她，明天我再安排时间给你休息。” 说完，收回手，就施施然地转身离开了。 对于别人的心情，他也许懂，却不会浪费心思去抚慰和解决。 伊蕾娜站在门口，感受着迎面吹过来的海风。 其中夹杂着一阵阵让人受难的寒意，她无法自控地狠狠抖了抖，几分钟前那股拆门而入的气势早就荡然无存。 …… 好几米开外，一条细得看不清的门缝悄然无声地合上，把门后的眼睛和耳朵掩盖了起来。 随即，房间内这才亮起了灯光，把屋内唯一的人影曝光在光线之下。 赫然是那个西方面孔的男人。 他一边往卧室里走，一边脱下西装，勾下领带，解开衬衫上面的两个扣子。 再随意扒拉了几下头发后，男人的模样已经大变样。 原本板正得让人难以记忆的西方面孔，多了几分不羁的味道。 这模样，似乎也让他年轻了几分。 他就以这副随意的居家模样，打开了放在桌面上的笔记本电脑，手指飞快地输入一串字母，屏幕便跳出一个黑色的页面。 几秒后，黑色中跳出几个白色的字。 loading…… 这个英文闪烁了将近十分钟后，忽然消息，黑色的页面中跳出了一个视频窗口。 镜头晃动几下，一张英俊的面孔出现在其中。 如果江以宁看见这张脸，一定会惊讶。 不是别人，正是她的大哥江亦燃。 西方面孔男人也随之露出笑容，挥手朝视频中的江亦燃打招呼。 “嗨！江，这么慢，很忙？” 不知道是网速的问题，还是什么原因，看着镜头那边的江亦燃能明显感觉到延迟。 像对着一张照片在聊天似的。 “嗯，有点。” 西方面孔男人也不在意画面，反正声音正常就行。 “东西已经送给你妹妹手上了，不得不说，你是对的，还好那些东西是在我接触你妹妹前送上船的，不然，真不好隐藏，我差点连内裤穿什么色都被查了一遍。” 镜头上的江亦燃看不出什么变化，但声音里隐隐透出一抹疲惫感。 “谢谢您，也很抱歉，影响到您的行程。” 这话一出，西方面孔男人用力咂了下舌头，有些不悦。 “江，你过分了！今天之前你都没跟我这么客气过，该不会觉得我还了恩情，我们之间就没有关系了吧？” “不。”江亦燃的声音从笔记本自带的音频设备中传出，“我只是觉得，从现在开始，你最好与江家没有关系，你知道我准备做什么。” 西方面孔男人沉默了一瞬，心知对方的忠告是认真的，也是为了他好。 他的家族，跟霍华德有合作，也有互相投资，更有姻亲关系。 这也是他能住在这个房间，就算被查也没有翻到明面上来，甚至霍华德还做了遮掩的原因。 如果江跟霍华德对上，他还真会左右为难。 迟疑片刻，他还是开了口： “江，会不会有什么误会？我看见霍华德人对你妹妹，非常礼待，我以前跟他们接触过，可以肯定，他们是在用霍华德最高规格的待遇在接待你的妹妹。” 第二千五百九十三章 回答我一个问题 然而，在他说完这句话后，他就后悔了。 镜头那边的江亦燃神色变了，连显示延迟也无法掩盖得住的难看。 就在他以为对方动了气的时候，却听到他说： “诺曼，很抱歉，我不能跟你说其中的前因后果，但我很感谢你，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冒险帮我传递东西。” 西方面孔男人听到这话，瞬间也想起其中的重点来。 如果是最高礼待，又怎么会把女孩随便遇到的路人都要彻底调查个遍？ 高礼待的背后是控制和圈禁。 如果接触那女孩的人，不是他，而是船上其他没有太大势力的人，只怕就不止调查了。 他懂得霍华德那个阶层的人的思维，毕竟，他也是那个圈子里的一份子。 ……只能是，那女孩身上，有霍华德想要，却又没办法立即要到手的东西。 江家手上有点别人想要的东西，不要太平常。 想通后，他涌出一阵愧疚。 “是我该道歉才对，我不该对未知的事情随意点评。” 说完，又急着想要做出补救。 “还有什么是我能帮得上忙的吗？或者，我可以想办法帮忙安排船，让你妹妹安全下船——” 建议刚出就被江亦燃坚决拒绝了。 “不用！” 大抵是觉得自己的语气过于强硬，不是对帮助自己的人该用的语气，随即，江亦燃又调整了语气，作了解释。 “你已经帮了我很大的忙，足够了，再深入，对你的家族没有任何好处。” 如果江亦燃说的是“对你没有任何好处”，西方面孔男人大概还要梗着脖子，跟他理论几句。 但他说的是“对你的家族”，带上家族后，要顾虑的事情太多了。 他不过跟江亦燃的妹妹接触了一下，就被里外查了遍…… “行，我明白了。” 西方面孔男人是个识时务的人，理清利弊后，也没有犟，只是—— “江，我知道你的为人，总之，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你尽管开口，我一定会帮你！” “谢谢。” …… 伊蕾娜再次看见江以宁，已经是第二天早上的事情。 也就是说，她被关在门外，整整一晚，直到客房服务推着早餐来到门前，江以宁这才开了门。 她在外面吹了一整夜的冷风，江以宁不仅在里面美美地睡，醒了也没有亏待自己，给自己叫了豪华的早餐。 不过，大概也是因为把她关在外面一整夜，终于出了一口气，江以宁看到她跟着客房服务一起挤进来，也没说什么，连一个多余的眼神也没有给她。 等客房服务把吃食摆放好，又推着车离开，江以宁也没让她滚，而是若无其事地坐下来，安安静静地用餐。 云淡风轻，人淡如菊。 伊蕾娜站在旁边看着，没由来地想起华国网络上流传的梗和段子。 怪不得，华国的网民都觉得表现出人淡如菊的人，都是最可恶，最恶毒的。 江以宁就是一个例子。 心里这么想着，伊蕾娜却已经没了脾气。 大概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才短短一天多，她已经显露出被驯服的迹象。 看着江以宁用小勺子舀着粥，小口小口地吃，伊蕾娜迟疑了下，还是拉开她对面位置的椅子，坐了下来。 “……今天下午，我们就会下船。” 江以宁舀粥的动作微顿，仅仅两秒，便恢复了动作。 见她也不是全然没有反应，伊蕾娜心里微微松了口气，再接再励地开口： “昨晚的事，真不是我的问题，我可以解释。” 她语气少了两分以往的孤傲，听着有些低声下气的味道。 江以宁给自己送了口粥，不紧不慢地咽下，终于纡尊降贵地说了她进门这么久后的第一句话。 “嗯，解释吧，我听着。” 伊蕾娜：“……”这句话，怎么听怎么不对劲。 就好像她真的成了江以宁的奴仆似的。 到了谁都不要的地步，她也懒得计较了。 抱着破罐子摔破的心态，伊蕾娜说道： “我被约翰拦住了，他说他会代替我去帮你，我……我向你坦白，自从输了给你，我在霍华德已经说不上话了，跟约翰对上，我根本拿他没有办法。” 说着，她自嘲地笑了声。 “也不用我跟你坦白，你有眼睛，早就看得出来了，对吧？” 一个连回国都做不到的人，手上怎么可能还有权力。 只是一直没有戳破而已。 伊蕾娜也没打算用自怨自艾来“说服”江以宁，只怨了一两句，她便收起了自嘲，轻哼一声，语气又恢复了既往的傲气。 她道： “这里面有你的问题！我哪知道你跟约翰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更不知道你们想干什么！在你要跟我们回M国之前，约翰一点也不喜欢你——不，应该说，约翰非常讨厌你！” 顿了顿，她露出一抹恶意的笑。 “他甚至还想过利用我，杀了你。” 江以宁捏着勺子柄，在粥里搅了搅，脸色如常。 两人对视片刻。 面对江以宁这副不咸不淡的寡淡模样，再激昂的情绪，也会被浇下去。 伊蕾娜嘻嘻不起来。 江以宁这才道： “你回答我一个问题，这件事就算翻篇吧。” 这话没让伊蕾娜高兴起来，相反，她瞬间竖起了警惕之心，没有立即答应。 “……什么问题？”她先问了一句，然后立即强调，“我跟你说过，我不会背叛霍华德，就不可能什么答案都给你说！” 江以宁点头。 “嗯，我知道，你答不了就不答。” 兴许是江以宁之前太过可恶，也太不好相处，这会儿突然变得事事大度，又好相处的样子，让伊蕾娜有一种强烈的不适感。 自然也越发觉得这女人心怀鬼胎。 江以宁当作没看到她的脸色，自顾自地开口说了一串英文字母编号，又问： “这个药，你知道吧？乔·霍华德说，你们那边有两个免疫体，一个是里斯·霍华德，另一个是谁？是约翰·霍华德吗？” 伊蕾娜没想到她要问的是这个，当即一愣，险此就脱口回了她的问题。 话到嘴边，她唇舌才猛地打了转。 “……Y我不能回答你这个问题！” 第二千五百九十四章 江以宁的目光一直在她的脸上，她从愣怔到惊吓，丝毫没有逃脱那双桃花眼的观察。 几乎在她开口的瞬间，就已经确定，两个免疫体的身份。 看了她一秒，江以宁并不作纠缠，点了点头。 “好。” “关于你无能一事，翻篇吧。” 无能二字一出，伊蕾娜差点没气得爆炸，棱角磨得再平也无法忍受这种评语。 就像故意要气人一般……就在她要回嘴呛声的时候，脑海中忽然闪过什么，她猛地摁住了怒火，目光望向江以宁。 视线在她的脸上来来回回地审视着。 江以宁神色不变，淡然从容地继续吃粥，既不害怕，也不心虚。 如江以宁不需要她说出来，也能确定最终答案一样，就算江以宁表面再看不出什么，她也能确定一件事。 “江以宁。”伊蕾娜缓缓地开口，一双碧眸盯在江以宁的脸上，“这才是你的目的吧？你是冲着免疫体来的！对吧！还怕被我发现，故意说这种话激怒我，转移我的注意力！” 最后一句是非常确定的肯定句。 她的声音里还染上一抹异样的兴奋感。 如果是以往，她说不定就真的会因为生气，而被糊弄过去。 江以宁淡淡地抬眸，看了对面的人一眼。 没有意外，在金发碧眸的女人脸上清晰地看到“我拿到把柄”的得意神色。 她放下勺子，伸手抽了张柔纸巾，在唇角上印了几下后，才不咸不谈地开口： “布朗小姐，你看上去很高兴。” 伊蕾娜想放声大笑，能不高兴吗！ 拿着把柄，一切都要逆转！ 还想借着里斯的手压着她让做女佣？让她睡地上？还想事事威胁她？ 现在一切都要颠倒过来！ 江以宁要当她的女佣，要睡地上，敢做她不高兴的事，就给她去死！ 想想那些画面，她的唇角就怎么也压下去。 “我不该高兴吗？” 江以宁身体后靠，倚到椅背上，冷淡地看着她。 “虽然知道你们这些人冷血，但冷血到这个地步，也挺少见。” 看到江以宁无能狂怒，除了骂她冷血，什么也做不了，她的心情就越来越好。 “如果被我揭发你的目的，就是冷血，我不介意更冷血一些。” 江以宁看了她几秒，便收回视线。 “你是一点也记不起乔·霍华德。” 这个名字，她几分钟前才提过一遍。 伊蕾娜微微一怔，瞬间已将她的话串联起来。 如果一定要把江以宁的目的掀到明面上，就免不了要查她是怎么免疫体的事，首当其冲的，当然是那个落到华国执法机关手上的乔·霍华德。 他本来已经成了弃子，霍华德会找机会让他永远闭上嘴巴，但他人在华国的执法机关手上，这事才有了拖延。 也变相救了他的命。 但……事情一旦摊开，为了避免他泄露更多，霍华德这边也不得不花上力气和代价，以绝后患。 冷血，是指这个意思。 如果是其他霍华德人，也许会有些不以为然，但这话听进伊蕾娜的耳里，多少有些刺耳。 乔为了她才去华国，也是为了她，才会失手落入江以宁的手上。 她一开始也没有放弃乔，想让里斯出手把他救出来。 可是…… 她不听命令来华国本身就是错，乔为她而来，当然也只能是错。 里斯向来不爱管底下的人，却不代表他愿意看到有人违背他的命令。 霍华德向来如此，有着约等于没有的制度，和最为严厉的惩罚。 才两三句话的功夫，伊蕾娜便高兴不起来了。 不过，她也没有退让半步，冷笑一声，道： “你以为跟我提乔·霍华德，就能让我闭嘴？一个落入敌人手上的废物，还敢泄露情报，他死不足惜！” “江以宁，你还是担心一下你自己吧！” 江以宁微微偏头，作了个思考状，不解地反问： “我担心什么？” 伊蕾娜冷笑。 “你就嘴硬吧！” “别以为我猜不到你那点心思！你是被渗透怕了吧！觉得只要解决免疫体，一切就迎刃而解，你也不会再受到威胁，就可以回华国？作梦！江以宁，在你上船的那一刻起，就已经逃不掉！” 她人已经在霍华德手上，独身一人，没有任何支援，也打不过他们这边的任何一个人，就这，还想逃？！ 天真至极！ 江以宁不怕被她威胁，不代表不会被她激怒。 不可否认，伊蕾娜·布朗这一翻话，让她感到十分不悦。 “看来，布朗小姐是不想让事情翻篇了。” 浓浓的威胁扑面而来。 伊蕾娜太熟这腔调，忍了忍没忍住，气笑了。 “你还敢来？！别以为我真不会把你想逃的意图告诉里斯！” 江以宁轻嗤。 “我有拦过你吗？你最好现在就去，或者，你需要我帮你把人叫过来吗？” 伊蕾娜闻言，只想翻白眼，嘲笑她嘴硬。 这事不管怎么硬刚，最后倒霉的，只有她江以宁一个人！ 正要开口嘲弄，却被江以宁不咸不淡的腔调抢了先，只听她继续说道： “正好，让那两个免疫体知道，是谁暴露了他们。” 伊蕾娜微怔，随即，脸色猛地一变。 是她。 也许江以宁是从乔·霍华德那里得到一些情报，但最后是在她的嘴里，确定两个免疫体的身份…… 按里斯的性子，如果要处理，她也逃不掉泄密的惩罚。 伊蕾娜心里慌了，脸上极力保持镇定。 “江以宁，你别以为得到里斯的宠爱，就有恃无恐！没有证据的话，你说了，里斯也不会信！” 江以宁一顿，视线慢慢悠悠地转到她衣领第二颗扣子上。 “哦，我没有证据吗？” 伊蕾娜瞳孔猛地一缩，怎么也没想到江以宁竟然看出来，她身上有录音设备。 空气一阵沉寂。 一时间，谁也没有再开口说话。 僵持不知道持续了多久，才被门铃声给打断。 没有人动弹。 只见江以宁撑着侧颊，浅笑。 “布朗小姐，你还要跟我犟吗？” 伊蕾娜死握着拳头，没吱声。 “既然如此，那就去开门吧。” 第二千五百九十五章 不接受绿洲道歉 伊蕾娜快要气死了。 如果只是一般的阶下囚，根本不需要证据，一句话就能定案。 放到江以宁身上，却必须有证据，否则，里斯根本不可能相信她的话，还会因为她“污蔑”江以宁而生气。 后果可想而知。 一想到这里，伊蕾娜恨不得立即找到一个宣泄口，把这口憋屈的气给释放出去。 真是癫了！疯了！ 江以宁身上什么也没有，空着双手上船，结果，还能处处威胁她！ 不就是仗着里斯对她的纵容吗？！ 如果没有里斯给她撑腰……偏偏这个假设是最不可能的假设，她、约翰，还有许多霍华德其他人，已经不知道被里斯这份任性拖了多少次后腿，把简单的事情无限地复杂化。 里斯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不，他知道，并且，十万分的清楚。 伊蕾娜没办法哄骗自己，为里斯找理由开脱。 她知道，里斯知道自己的决定会让事情复杂化，也会让事情变得不可控，但他还是这样做了。 除去他对自己的能力有绝高的信心外，更重要的一点是，他真的喜欢江以宁。 就是这一点，让所有事情都变得寸步难行！ 里斯疯，她也想疯！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江以宁这个女人到底有什么地方值他喜欢？！ 不管伊蕾娜心里怎么狂怒，怎么疯狂，在面上，她仅仅只能咬紧牙关给忍了。 狠瞪了江以宁一眼，她这才起身，去开门。 门外站着几个人，清一色全部穿着绿洲游轮上工作人员的统一服装。 站在最前面的那个女员工，伊蕾娜还认得，就是昨天跟江以宁逛街购物时接待过的名表女导购。 知道这些人的身份，便也知道他们过来的目的。 那女导购按照程序要求，笑着解释： “江小姐订购的商品已经送达，我给她送过来。” 女导购说完，她身后的人也按照顺序，一一说明来意。 昨天逛街购物是一家店一家店地逛，当时还不觉得有什么，现在人一聚起来，才发现江以宁买的东西可真多。 嘴上嚷叫着讨厌，可花里斯的钱的时候，也没见她迟疑过！ 一买还买两份，船上没货也要买！ 恶不恶心！ 伊蕾娜冷着脸，一言不发地让开了路。 女导购只当瞧不见她脸上的厌烦，微低着头，恭恭敬敬地带着货物走进客房。 坐在餐桌边的女孩扬声道： “手表拿到我这边，其他东西放在沙发上就可以了。” 进来的人群齐刷刷地应了声“好的”，除了女导购外，其他人把东西放到沙发上，就自觉转身离开。 女导购朝江以宁那边走过去。 她先向江以宁征询，能不能占用餐桌的位置，得到允许后，这才把手提保险箱放在桌面上。 一边输入保险箱的密码，一边作说明： “江小姐，您昨天在我们的店铺里下了两次单，一次是下午，一次是晚上，订的两只表，型号均为XX系列的女表，应绿洲安全条例的要求，货物上船后，均做了检查，因此包装上会留下些细微的痕迹，如果您介意，也可以选择退货，我们店铺会无条件为您办理手续。” 女导购把东西从保险箱里拿了出来，轻轻放在江以宁的面前，视线悄无声息地打量着江以宁的脸色。 其实，这也是她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 绿洲下海至今已五年，她也在绿洲上工作了五年，就从来没听说过船上有这样的安全条例。 毕竟有很多东西，不上称没四两重，一上称千金打不住。 绿洲既然是一艘满足客户所有欲望的世轮，那么，有些事情，就必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管理上必须严松有当。 本来这女孩买了三只相同款式的手表，就已经挺奇怪，她买的东西还触发了安全检查，就更让人好奇—— “再乱瞟，挖了你的眼睛！管好你的好奇心！” 一道声音从旁边传来，紧接着，开门的那女人已经来到餐桌边上。 女导购一惊，下意识抬头看过去。 对上那双冰冷又暴戾的碧眸后，她瞬间屏住呼吸，连忙低下头，低低地说了声“抱歉”。 江以宁正拿起其中一只表盒，还没来得及打开，听到伊蕾娜·布朗的话，视线便从表盒上移开，似笑非笑地扫了她一眼。 “可以随便好奇我，我没什么见不得光。” “你——” 本来就一肚子气，又被呛了这么一句，伊蕾娜五官几乎扭曲在一起。 这女人，就是要处处跟她打擂台！ 她还以为她已经开始对江以宁的攻击产生免疫力，结果，这个可恶的女人还能更可恶！ 这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才到头！ 江以宁懒得理她，呛声一句，注意力就回到手表上。 女导购被夹在两人中间，吊着一颗心，大气也不敢喘一下，不过心里却是庆幸的。 至少，这只是两个人在斗法，不是她哪里做得不对。 工作完成后，这屋里的所有事情，都跟她没关系。 赶紧的吧。 看着江以宁把两个表盒都打开，把里面的手表看了一遍后，等她放下手表，女导购紧接着说道： “为表示歉意，这个——” 一边说，一边从手提保险箱里拿出第三个盒子，小心翼翼地放到江以宁的面前。 “这是绿洲那边送过来，说是给江小姐您的赔礼。” 江以宁眉心不着痕迹地蹙起，目光落到那个盒子上。 第三个盒子的大小，跟前面两个表盒的大小和颜色都是一样的，看上去里面似乎也是一只手表。 但—— “我不要，你拿回去吧。” 女导购闻言，愣了一下。 “啊这——” 您这是不接受绿洲道歉的意思吗？ 女导购想这么问，但她不敢问出口。 万一她回答是，她能把这个答案带回去吧？ 肯定不能啊！ 想了又想，迟疑了好一会儿，女导购才绞尽脑汁，挤出一句： “这……江小姐，我只是完成上司下达的命令，把东西拿过来，你……” 这话已经不算暗示了，她已经把求情摆在明面上。 江以宁看了女导购一眼。 第二千五百九十六章 我会修 感受到视线，女导购绷紧身体，脑袋低得几乎要贴到胸口。 她那话多少有些道德绑架的意思。 前几年还挺好使的，把可怜一面露出来，就能得到同情，但最近的人，已经不太吃这一套。 就在她心焦得不行的时候，忽然就看见那女孩伸手拿起了盒子。 随即，响起一阵细碎的声响。 是对方在拆包装。 这动作几乎就是……要收下的意思了。 女导购微微抬起些头，看到女孩拆开包装，正从盒子里拿出一只女腕表。 入眼的是大颗大颗色彩鲜艳的彩钻，被屋内的光射照射，呈现出迷人的万花筒色彩，表盘很小，与其说是手表，不如说是一件极尽奢华的首饰。 等注意力从迷眼的色彩中回过神，她才恍然明白，为什么手表要用保险箱护送过来。 如果她没有认错，这只手表，就是一直放在她所属公司总部，从未被出售过，至今为止仍由公司创始人拥有的“幻觉”。 上面的彩钻，一共有8种颜色，每一颗的大小都不少于10克拉，仅仅一颗粉钻，就近百万了。 堪称世界奢华制表业的巅峰之作。 外界对“幻觉”的估价，前两年已达十亿M元……竟然就这么让她拿着过来了！！ 要知道，之前每一次展出，都由一整队保镖来护送！ 不，不对！ 重点应该是，绿洲竟然拿“幻觉”来当作赔礼！！ 送给这个女孩！ 仅仅是因为，他们检查了她的东西，在她的东西上留了些可以忽略的痕迹。 不是，这对吗？！ 就是女导购被满脑子的“幻觉”冲击得晕乎乎，忽然听到那女孩开口： “这个，确定要送给我？” 女导购愣愣地看向女孩。 女孩的脸上没有多少波动，似的对这份礼物，并没有多上心，平淡地举起“幻觉”冲她晃了晃，等着她回答。 “……这是我公司送过来，绿洲亲自给我下达的指令。” 可，看到“幻觉”的那个瞬间，她也不敢肯定，这里面有没有搞错的地方。 如果说是搞错了，“幻觉”那么重要，送出来前，肯定会再三地检查和确认，如果说没搞错……这事本身就很离谱。 她现在就很有冲动，想向上面做确认。 万一真的中间有环节出错，她这种小虾米绝对要首当其冲要被问责的。 这口锅太大，她背不起。 女孩将手表放回盒子，淡声道： “如果你不确定，可以先确认再回答我。” 女导购眼睛微微睁大，惊讶极了。 下一秒，她生怕女孩反悔，连忙接话。 “好的！谢谢您的理解，我这就去打电话确定！” 女导购只往后退了几步，视线紧盯着“幻觉”，就这样当着屋里的人，拿出手机，给她的上司打电话。 然而，她上司似乎也不知道箱子里的赔礼就是“幻觉”，需要继续往上汇报。 江以宁把东西往旁边推开，继续解决她的早餐，并无视了伊蕾娜在旁边鄙夷又嫉妒的闲言闲语。 “不就是一只表，有必要确认来确认去吗？” “你是不是故意要把里斯送你的东西这事，闹得沸沸扬扬？” “别跟我说，你没看出来，这是里斯的手笔，你不应该这么蠢吧？” 就这样等了十来分钟，女导购终于得到确切的答案。 她回到餐桌边，神色有些麻木地望着“幻觉”，心里想着，她可能得了幻觉，嘴上机械般说道： “江小姐，我这边已经确定完毕，这就是绿洲给您的‘赔礼’。” 江以宁咽下最后一口粥，放下勺子，用餐巾轻轻抹了嘴，才道： “送我的赔礼，应该可以随便我作主吧？” 女导购没明白她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但字面上，她能理解。 “这是当然的，送给您，就是您的东西，您当然有权对自己东西作主。” 江以宁点头。 下一秒，屋里所有人就被她的举动惊呆了。 只见她再次拿起“幻沉”，悠悠闲闲，不紧不慢地举高，然后—— 用力往地上一砸。 “哐啷”一声，像砸碎了所有人的心一般。 那只完美且奢华的手表，瞬间四分五裂，彩钻从表上脱离飞溅，表盘也被砸开了，露出里面的表芯机械构造。 女导购惊呆了，张着嘴巴，看着这一幕，脑子里一片空白。 砸了十亿M美……？ 伊蕾娜也被她这举动吓了一跳，尖叫出声，随即，指着江以宁的鼻子骂道： “你疯了吗！江以宁，你有病！” 江以宁淡淡道： “哦，抱歉，我手滑。” “你当我瞎啊！我亲眼看着你砸的！”伊蕾娜骂道，“手滑能砸碎成这样！” 江以宁却依然在坚持，声色淡淡： “我说了我手滑，不过，这没什么，我会修，放心，我还没狠心到要毁了一件世界级艺术品的。” “布朗小姐，麻烦你先帮我把碎片收集起来吧，请你细心点，如果漏了一块，那么，毁掉这块手表的人，就是你了。” 伊蕾修直接笑了。 被气的。 非常确定，这女人就是在变相找她麻烦！ “你自己砸的，你自己去搞，我才懒得理你！神经病！” 江以宁却像没听到她这话似的，转头对女导购说道： “谢谢你，手表我确定收到了。” 言下之意就是，她可以回去交差了。 女导购依然表情呆愣，视线从地上的彩色碎片转到女孩的脸，又看向地上的碎片，回回来来转了几次，才终于从惊愕中回过神。 “呃，好、好的，我，那，那我就先回去了。” 江以宁道： “嗯，请小心地上的碎片。” 她哪敢啊！ 就算是碎片，也是最值钱的碎片，都是大颗粒彩钻！ “别划到脚了。” 原来不是担心她踩着碎片，带出了房间，而是担心她划到脚吗？！ 这个世界，终于癫成她看不懂的模样了吗？ 女导购瞬间回再木然的状态，呆滞地离开了这间神奇的客房。 等人离开了，江以宁又转向伊蕾娜·布朗。 “我记得你们下午就要下船，你需要在下船前收拾好。” 说完，人施施然地离开了餐桌。 第二千五百九十七章 让你过来找里斯 伊蕾娜会去收拾江以宁闹出来的残局吗？ 当然不会。 长这么大，就算在霍华德人最严酷的考核阶段，她也没受过这种屈辱。 江以宁前脚拍拍屁股当了甩手掌柜，她后脚就找了绿洲的客房服务，没好气地吩咐客房服务安排人过来收拾，然后，就出门了。 去告状。 彼时，里斯和约翰正好凑在一起，边吃早餐，边解决华国那边的残留问题。 “……任子栋今天一早就找到科林，跟苏文睿聊到现在，差不多一个小时了，人还没有出来，我猜应该是江家跟他通了气，他们要联手对付陈海强了，科林这条线估计撑不了多少。”约翰翻看着手机上的信息，一边用闲聊般的语气说道，“要保陈海强吗？” 里斯事不关己地轻抿了口黑咖。 “随你。” “行吧，那就弃掉吧。”约翰手指快速地向上划了一下，轻叹，“华国人还挺会总结话语的，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大概就是说我现在这样子。” 不过，还好他投在陈海强身上资源已经拿回成本，目前的情况，彻底底抽身是最明智的做法。 他没必要为了救一个哈巴狗，把成本赔进去。 普通人这东西嘛，都是消耗品，这个没了，再找一个便是。 就是可惜了，他前些时候投资进去的项目资金，算算时间，过些天就能看到利益进账，如果这笔资金没投进去，科林这条线本该稳赚的。 算了。 不计较这点得失，天大地大，也比不过里斯的愿望。 何况，他们还带回来了江以宁。 约翰抬手给自己打了个鼓励响指，随即，又继续翻阅其他消息情报。 里斯看了他的手机一眼。 这一眼正好被他的余光捕捉到。 他放下手机，笑嘻嘻朝自家弟弟的方向微微倾身凑过去。 “嗯？里斯有想知道的消息？” 里斯淡淡地无视他的揶揄，若无其事地问： “暮沉，这两天有什么行动？” 约翰可没忘记自家弟弟昨晚的宣言，虽然知道他答应了回M国再动，就应该相信他，但他这个好弟弟在小女神面前，从来没有什么理智可言，难免有些迟疑。 不过，想了想他就算不说，里斯也可以自己去问，还不如由他充当传声筒，至少能第一时间把握弟弟的动向。 “你家小女神跟我们离开的当晚，他从深城回了四九城，然后昨晚半夜就回了深城，在四九城这段时，我没能握控到他的动静，但是嘛，可以肯定的是，他一定有去过江宅。” 毕竟，自己未婚妻丢了，不可能不跟未婚妻娘家通通气的。 这理由他能猜到，里斯也肯定能猜到，就没必要说出来碍耳了。 对面的蓝眸男人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 “没了？” 听到这句质疑，约翰忍不住在心里“嘶”了一声。 “……我的好里斯呀，我昨晚就跟你说过，暗桩是有，但真的不多，而且也不是什么能力强的，能盯着他进出深城，已经是极限啦！你别要求太高。” 大概觉得这话的自贬味道有点过浓，顿了顿，他又补充道： “我们这次行动得突然，没有太多时间做安排，能保住几个暗桩已经很不错了，你先给我几个月时间，我可以重新架构势力。” 这话也有劝他暂时不要对暮沉出手，缓几个月，才更有胜算。 再不是，怎么也得把人骗到M国再杀。 等他狡辩完，才发现对面的人，根本没有听进去，那模样怎么看怎么心不在焉。 “怎么了？” 蓝眸男人微敛眼帘，食指指尖轻轻点着杯沿，沉寂了好久，才回了他的话。 “我在想，那个男人看起来，跟往日的表现有些不一样。” 经他提醒，约翰恍然地“哦”了一声。 “对呢，以往我今天动他一下，他绝对不会等明天才回击我。” 而且那小子的回击一般都是既快又狠。 不然，他也不会给那小子起个“疯狗”外号。 一旦被咬住，那只疯狗就真的会像只疯狗一样，不把嘴里的肉咬下来，是绝对不会松嘴的。 他被咬过，可疼了，害他折损了不少工具人和金钱。 约翰啧啧了几声，已经把暮家的情况理得差不多： “我猜这里面有江家和叶家的原因，我们挑的时机非常好，你家小女神才跟叶家撕破了脸，现在小女神跟我们走了，叶家的火力只能对准那只疯狗，要知道他在深城的布局，大多是借了黎家的道，他要是把叶家的烂摊子全丢给黎家，以后怕是再也进不了广深的圈子。” 蓝眸男人没有说话，显然也认同了这个猜测。 约翰不知道想到什么，忽然低笑出声，继续说道： “不过，主要原因，我觉得还是在江家身上。” “那晚我们闹的动静可不小，温知晴应该能判断出来，她当时要是没有去病人那边，第二天一早就会在热搜上看到江家疗养院死人的新闻。” 他像被自己这话逗乐了似的，说完，就在那捧着腹笑，笑声还越来越大，有控制不住的趋向。 好一会儿，他才勉强稳住，趴在餐桌上乐呵。 “我就喜欢跟这些道德线高的人打交道，随便一条人命就能拿捏住，真好玩。” 坐在他对面的蓝眸男人，像没听到他不把人命当回事的言论，淡然地进餐。 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 约翰也对自家弟弟的冷淡习以为常，独乐了一阵，目光才回到他身上，坏心地提议： “这招可以偶尔在你家小女神身上用一用，我觉得她也会吃——” 话音未落，那个冷淡得有些事不关己的男人忽然看了过来。 眼神冷厉，带着浓浓警告的意味。 约翰连忙举起双手，作投降状。 “我开玩笑的，开玩笑的！别瞪我啊！放心，我绝不会插手，乱了你的计划！” 说着，他在心里补了一句，他最多就贴脸吃点瓜。 实在有些扛不住自家弟弟的目光，约翰视线往旁边闪烁，想寻找能转移他注意力的东西。 没想到还真让他找着了。 约翰“嚯”地站了起来，朝里斯身后的方向用力挥了挥手。 “嗨，娜娜，江小姐让你过来找里斯吗？” 第二千五百九十八章 找到破冰点 他一边说，一边瞟了自家弟弟一眼，装模作样地问： “昨晚某人知道他家小女神喜欢手腕后，就偷偷打电话安排，把那只能馋哭所有女性的‘幻觉’送到绿洲，现在算算时间，应该送到了，对吧？” “嗯~不知道女孩收到那样的礼物，会有什么反应呢？” 果然，江以宁就是对付里斯最好用的武器，一下子就把他的注意力给转开了。 只见里斯放下叉子，回头看向伊蕾娜，蓝眸里多了一抹不易察觉的期待。 早上的游轮并没有多少人在甲板上走动，诺大的顶层甲板餐厅，来吃早餐的，只有约翰和里斯。 伊蕾娜刚迈出电梯，就看见他们。 但顶层的海浪声很大，她只看见约翰冲她挥手，至于他说了什么，并没有听清。 她气呼呼地冲过去，就直奔主题——告状。 “里斯！江以宁那个女人故意把你送的手表.砸了，还狡辩说手滑，逼着我去给她收拾！你再纵容她，以后她肯定会越来越过分！想让她配合实验，也会难上加难，你——” 没等她把话说完，蓝眸男人就冷声打断她。 “你说什么？” 男人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寒意，再配着他那面无表情的脸，伊蕾娜心里“咯噔”了一下，已经非常清楚，他生气了。 但她分不清，他是气江以宁砸了他送的礼物，还是气她告江以宁的状……或者，二者皆有。 里斯不在意她，就算她受了欺负，他也不会放在心里。 那他要是知道江以宁砸了他的心意呢？ 他会生气，会伤心么？ 她想看他受伤难受的样子！ 一口恶气撑着她冲到里斯面前，可真要面对的时候，她又忍不住想要退缩。 心里有一道声音告诉她，不应该惹到里斯的头上。 她这样做，得不到任何好处。 仅仅只为一口气，并不值得。 可是—— 迎着明显不悦的男人，伊蕾娜悄悄往后退了退，咽了口口不，硬着头皮道： “……我上说，江以宁故意砸了你送的手表。” 里斯指尖在桌面上轻轻点了点，又道： “后一句。” 伊蕾娜脸上划过愕然，明显没听懂他的意思。 约翰在旁边看着，差点没被笑死，插嘴代伊蕾娜回答道： “我记得，娜娜说，江小姐手滑，不小心把手表摔了。” 听到他的话，伊蕾娜这才反应过来里斯说的“后一句”是什么意思。 所以……对里斯来说，重点是江以宁手滑么？！ 傻子才会相信这种不走心的谎言！ 偏偏，那个一直在她心里宛若神明的聪明男人竟然点头“嗯”了一声。 “摔了就摔了吧，谁都会有手滑的时候，我再给她挑一个别的补上。” 伊蕾娜一口气哽在喉咙里，吐不出，嗯不下。 她没看到里斯生气受伤，反而，把自己气得不轻。 天知道，她多么想冲到里斯面前，捉住他的衣领大声吼，江以宁根本不会喜欢他，也不会喜欢他送的礼物！ 为什么他就是不明白，只有她才会全心全意地爱着他！ 江以宁不值得他这样付出！ “别送了，江以宁说她会修，让她修去吧！” 这话一出，在场两个男人的神色同时微微一顿。 伊蕾娜看见两人的表情，这也是她过来找里斯的目的之一。 江以宁砸手表的目的性太强了。 几乎在她说出“我会修”的瞬间，她就猜到她目的——想拿到修手表的工具。 虽说那点修钟表的工具就算给了她，也做不了什么，但如果她每次都找着借口一点一点地收集工具和材料，数次一多，就很难猜到她手上到底有了什么东西。 那天乔对江以宁动手的时候，她就知道，这个女人，不仅懂物理，对机械实操也非常在行。 手搓出一个什么工具，还真说不准。 不管怎么样，防备点总不会有错。 如果—— 里斯能因为她砸手表，而收回对江以宁的纵容，或者，直接只把她当成一个阶下囚来对待，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往后的事情也会变得简单。 然而，她失望了。 两个男人神色上的微细变化仅仅只浮现瞬间，便恢复如常。 “嗯，我知道了。”里斯淡淡道，“她需要什么就让她自己来跟我提，你们不要在她面前多嘴。” 伊蕾娜忍不住尖叫出声。 “里斯！” 里斯抬眸，对她扬了扬下巴，示意道： “你该回去了，别忘记自己的身份。” 她做了那么多，竟然还只是换来一句“别忘记自己的身份”，这句话，自从她被江以宁带上船后，几乎成了她的噩梦。 伊蕾娜瞪着里斯·霍华德好几秒，也没能换来他多看一眼，心酸上涌，再也控制不住，眼眶泪水最终还是挤了出来，如断线珍珠般往下掉落。 下一秒，她猛地转身，迈步往电梯的方向走去。 步伐越走越快，到了最后，已跑了起来。 约翰“啧啧”地咂舌，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看向自家好弟弟。 “听你那话，应该也听出娜娜的暗示了，所以，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里斯轻笑。 “我怎么想，不早就跟你说过么？” “她是想我的命，达到目的前，她不会逃的。” 好吧，是说过。 但—— “我说啊，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很期待想让她做点什么似的？” 里斯半倚着椅子扶手，薄唇上扬。 “是很期待。” 约翰又问： “即便她的出发点是要干掉你？” 里斯“嗯”了一声。 约翰感叹。 “原本我觉得我已经够变态了，没想到啊，我的好里斯，你比我要变态十倍，不，是百倍！” “小女神想干掉你，你还想亲自递刀呢！” 果然是他的弟弟！ 里斯轻笑着，也不反驳。 说期待是真的。 如果小姑娘一直安安静静，对待关于霍华德的所有事都持着冷漠且不作为的态度，他还真不知道该从何处下手。 只要她动了，把想法映照在行动上，他才能有机会找到破冰点。 即便她的行动是想杀他，也是一个好开始。 第二千五百九十九章 深城，仁和医院，VIP缓冲区域。 “小李，我看你刚才跟那些人搭话了，怎么回事啊？他们是小穆的家人吗？怎么都把她的东西全收走啦？” “对啊对啊，小李，你快说！我觉得那些人怪怪的，不像小穆的家人。” “谁家的人会穿成那样……依我看，他们更像保镖那一类的人物。” “保镖？穆家让保镖来收拾东西？怎么回事？” “小穆不是手受伤请假两天而已嘛？怎么突然好像不会再回来似的？” “好了！你们想知道，倒是给机会小李说话啊！安静，听小李说行吗！小李！” 一群人叽叽喳喳的，追问着自己想知道。 声音好不容易才被按了下去，让坐在穆云霖旁边的同事小李说话。 小李挠了挠头： “我问了那些人，小穆是要离开仁和了，不过，你们别担心，好像说是因为小穆留学的学校那边有突发事件，说不定会影响小穆毕业，所以要她赶回去处理，然后……你们也知道她其实还没有正式毕业嘛，这次回去处理问题不知道要花多少时间，就索性回去把博士念完再回来。” 大家都知道一些小穆的情况，也知道她以前来仁和实习，都是趁着假期的。 这会儿已经三月，外国学校早就开学了，如果不是为了跟在温医生身边学习，她也早应该回去了。 听到这里，大家的担心便散了。 “小穆走了，那温医生回来没助理怎么办？” “这种事情肯定会安排好的，我们哪用操心哦！” “虽说事出突然，不过，还好温医生也刚好请假了，一点影响都没有~” “话说回来，温医生什么时候回来啊？她请假有四五天了吧？” “再晚几天也没关系，我想在温医生回来前，把手上几个病种练透，然后，让她看见我的成绩，再夸我一句~想想那画面，我死而无憾了！” 众人正闲聊着，就看见电梯那边，陈副院长匆匆走了出来，朝他们这边的临时办公区走来。 上司到来，大家瞬间停止聊天，“哗啦”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等陈副院长走近后，视线最好的人才假装看见他，开口打招呼。 “陈院长？您怎么过来了？” 众人知道穆云霖没事，又闲聊了会儿，心情上本来还多少带着随意和欢愉，哪知一抬头，看清陈副院长的正脸上，那明显的严肃后，不由地“咯噔”了一声，神色绷紧了起来。 陈院长来在办公区的前方，视线一扫，跟众人对视了一眼。 “大家都在吧？走，咱们去开个小会。” 院长不是他们的直属上司，突然跑来给他们开小会……这种情况，一般都不会是小事。 大家也不是什么社会新鲜人，多少也感觉到有事情要来了。 整个临时部门就十来个人，他们惯用的那个会议室能装得下，一行人便起身，跟着陈副院长的脚步，转移过去。 五分钟后，小会就绪， 陈副院长站在主位上，并没有坐下。 “之前，把大家调到温医生这里的时候，就跟你们说过，你们的任务就是跟着温医生学习，然后，再将学到的医术回馈给仁和。” 众人面面相觑一眼后，有人作代表，回应了陈副院长： “是的，您是这样说过，还说，这段时间不会太长，让我们珍——” 这人的话还没说完，想到什么似的，猛地一顿，有些不敢置信地望着陈副院长。 其他人几乎也在同一个瞬间，都反应过来了。 “院长，你的意思，难道是……温医生要离开仁和了？” 还不到一个月呢！ ……原来，还不到一个月吗？ 不知道人是不是总是会这样，得知一件事情要到尾声的时候，就忍不住想要往后回顾。 从二月中旬，温医生来到仁和后，他们就跟着她忙。 他们还没来得及惊讶温医生竟然是一个年轻女孩，就被她带来工作强度牵着，忙得几乎找不到北。 甚至，隐隐有种拼尽全力也跟不上的脱力感。 有时候，忙里抬头，看到温医生不仅仅只处理仁和的病案，还有她自己本身工作。 看到她病人安排得这么紧密，也能以高超效率完成工作，他们能力比不起，总不能耐力也输给这么个年轻小姑娘吧？ 埋头苦干的日子，显得特别漫长。 好不容易得到这几天的调整，他们好不容易找回“我又行了”的感觉，结果，却等来了温医生要离开的消息…… 原来，才不到一个月。 压根不算过了什么苦日子。 想到这时，众人的心情再也好不起来了。 会议室的气氛变得低迷。 “是的。”陈副院长看在眼里，心里轻叹，脸上不表，继续说道，“这个临时部门会一直持续到最后一位病人痊愈出院，原定还有两例新进病人，温医生请假前只敲定了具体治疗和手术方案，这两例病人将会由江氏那边调专家过来，和我们仁和进行合作治疗，到时候，由你们来做协助。” 接下来，院副院长说的，几乎都是工作交接和后续的安排。 其实，工作交接这一部分，他们都懂，也一直在做。 这是温医生向来的工作方式。 她只负责最主要的那部分治疗，并要求他们在旁边记录和学习，而其他不那么紧急的工作，那都是他们的工作。 经过这大半个月，他们知道，这个临时团队能胜任。 至于后续安排，在陈副院长找到他们的时候，就已经说过，他们早就心里有数。 不过，大家还是默默地等陈副院长把话说完。 直到他说出那句“那就拜托你们了”，众人再也按耐不住。 “院长，温医生出了什么事吗？怎么走得那么突然？我们……如果有什么事是我们能帮得上忙的……” 陈副院长失笑。 “别瞎想，她没出事儿！你们应该也知道吧？她本姓江，是江氏医院的人。” 这个大家都知道温医生本名叫江以宁，不过，只是习惯地叫她温医生。 第二千六百章 江以宁还没有回来吗 先不说江以宁姓什么，就说江氏医院上升和发展的空间，和仁和一比，换谁都知道选哪边。 当然，只就为未来的路才这么想，不是他们不喜欢仁和！ 如果让他们来选，他们还是会选择仁和的！ 江以宁的能力，本就该去更大的平台！ 众人能理解，也安心了。 “原来是这样~” “没事就行！虽然四九城是远了点，但是现在坐个飞机高铁，也就几个小时的事情，我们还能去四九城看望温医生的！” “嘿嘿，说不定能公费过去呢！我前几天听余主任说，咱们仁和未来会跟江氏开通多个合作方式，其中有交流学习，会让我们到江氏总部去进修！” “哇！真的假的？院长？” 众人一听，齐刷刷地扭头，寻找确定答案。 陈副院长点了点头，顿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 “是有这事，但是呢，名额肯定有限，我可做不了主，你们能不能‘公费探望’，还得靠你们自己，别指望我开后门！” 这话一出，会议室里爆出一片“嘁”声。 “我们当然要靠自己！” “还得是院长，我们不就是问了问是不是有这个事嘛，用得着撇清那么快！” “哎，先别聊这些了，我觉得，不先把温医生这大半个月留下来的病案给参透了，到时候见到温医生，她问一句，掌握得怎么样，我们却给不出好答卷，就算有机会去四九城，去了也是丢人。” “扎心了老铁。” “反正这几天我已经在反复看温医生的手术手法了，只要有机会多练，我总不会丢温医生的脸。” “+1！” “院长，你还有没有别的事要说？如果没有，我们要回去忙了！” 陈副院长失笑地挥了挥手。 “没了没了，都回去吧！给我好好干活啊！” 众人走出会议室，脸上已经没有进去前的凝重和不安。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 都是成年人了，又在踏进这部门前就已经知道未来会怎么样，那就按部就班地走下去。 不过，部门一下子离开了两个人，大家比起以往，还是沉默了些。 整个上午，所有人都埋头在自己的工作里。 直到一个陌生又不陌生的声音插入，破坏了这份默默向上的宁静。 “喂，江以宁还没有回来吗？” 除了去巡房、检查没在办公位置的人外，在场的人听到这声音，没抬头就先翻了白眼。 无语。 在场几个人都抱着旁边的同事会去应付的心态，安坐在位子上，假装忙碌，谁也没有理会来人。 “喂！你们是聋子啊！听见我的话了吗！” 还是一片沉寂。 罗歆婷忍无可忍，抬腿往身边的办公桌蹬了一脚。 桌脚在地板上划拉出“吱嘎”的一道刺耳声响，也终于让几个装死的人装不下去了。 离她最近的医生终于忍无可忍，站起来开口呵斥： “这位小姐，这里是医生的办公室，闲人免进！你要是有看病需要，麻烦先去挂号，排队等喊号，可以吗！” 其他人也忍不住在旁边小声蛐蛐。 “之前温医生在，也没有接待过她，这人怎么好意思摆出一副跟温医生熟的样子？！” “她不止过来找温医生，我听VIP那边说，她还老往VIP区跑，后面被人禁了探望权，没办法往里钻，这才改道来我们这边。” “嘶……合着她是来我们医院找金主的？” “多半——” 这些人蛐蛐多少带着点故意的成份，声音虽小，但也足够让罗歆婷听见。 她过来才说了两句话，要找的也不是这些喽啰，没想到一个个蹬鼻子上脸。 真不愧是江以宁找的狗腿子！ 她指着说金主的那个人的脸，怒吼地打断这些人的蛐蛐声： “你说话给我小心点！知道我是谁吗！我姓罗！罗景曜是我亲哥！你说，在深城，谁有资格给我当金主？！傻.逼！” 在场几人立即噤了声，只是几人脸上都挂着不以为然的表情，并没有把她的话听进去，当回事。 这部门的人都知道她是谁。 毕竟，VIP进出都有登记记录，加上她不是第一次过来了。 当着她面说难听的话，也是故意的。 这人每次过来，都没有给好脸，说话也更难听。 姓罗就很了不起，能随意折辱别人啦？ 还不许别人反击呢？ 别的他们不知道，但罗家的手，还没长到能伸进仁和，随便搅弄！ 看着再次回到刚才没人说话的状态，罗歆婷都快被气死了。 她再次用力蹬了一脚办公桌，怒道： “我要找江以宁！你们，去把她给我叫过来！” 那个站起来回话的人慢慢悠悠地看了眼自己被踹歪好几公分的桌子，不咸不淡地开口： “罗小姐，我已经给你做了说明，如果有病需求，就请去门诊大楼一楼挂号排队，否则，我只能喊保安过来处理。” 罗歆婷的傲慢，哪里是一个小医生的小警告能吓退的？ 怒吼撒泼声瞬间支配了这个宽敞的区域。 众人在她砸了两个玻璃杯后，重新估算她的危险值，不敢再拖拖拉拉，立即喊来保安，把人“请”了出去。 自从江以宁重临深城，罗歆婷的生活质量也忽然降了好几个档次，哪里能这些人下等人也踩到自己的头上，被保安拉扯着，她还不死心地叫嚷，说着“让深城人看清楚仁和是怎么对待进医院的人”“我要到某音某书避雷仁和”。 一通折腾后，保安只好把她送到了院长室。 陈副院长扯出一抹老油条式的笑容，招呼她坐下。 “罗小姐，请坐请坐，不知道你这次来我们仁和，是又有何贵干呢？” 一个又字，用得十分灵性。 罗歆婷也不蠢，听出他话里的嘲讽。 “你们都是江以宁的狗吗？一个个添得那么起劲？我说了一百遍，我，要，找，江，以，宁！” 最后一句话，她是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 显示着她的耐性，已经到底了。 陈副院长丝毫不把她侮辱人的话放在心上，脸上笑容不变，还乐呵呵地给她斟了杯茶。 “原来罗小姐是要找温医生啊？那真的不巧了。” 第二千六百零一章 可以利用罗斯夫人 罗歆婷看也不看那杯茶，还十分不给脸地翻了个白眼，呛声道： “别敷衍我说她不在，她什么时候回来！” 陈副院长抬眸。 那双精明的眼睛不着痕迹地打量了她几眼。 显然，这姑娘也是知道些事情的。 知道但不多。 还不到需要在意警惕的程度。 他敛起打量的目光，依然还是一副老实人好说话的模样，笑着道： “罗小姐，你理解错我的话了，我说的不巧，是指温医生已经离开我们仁和了，短时间内她不会回来，所以我才说很不巧，如果你上周过来，说不定能亲自当面跟温医生聊聊。” 罗歆婷怒瞪他一眼，是她上周没有来吗！ 不过，她的注意力全落在他那句“已经离开我们仁和”上，惊讶地瞪大了双眼。 “你说什么？！” 陈副院长好脾气，不嫌烦地又给她重复了一遍。 确定自己没有听错，罗歆婷愣愣地坐在原处，好几秒后，又追问： “那住你们VIP房病的那个姓叶的女人呢？！她也是退房，以后也不会回来了？！” 陈副院长挂上歉意的表情。 “抱歉，罗小姐，关于病人的信息，我们医院有规定，不能随意泄露。” “嗯，不过，我记得你有几次探望记录，你跟病人应该是熟悉的，我这边建议你自行打电话去确认，这样会更快呢。” 罗歆婷白了他一眼。 如果能联系，她干嘛还费力气往这边跑？ 是她闲得没干事吗！ 如果不是跟那个不男不女有交易，她才懒得看那个脾气大得要死的老女人一眼！ 想到这里，她顿了顿，迟疑地抬眸看向陈副院长。 陈副院长注意到她的目光，友好地主动询问： “罗小姐，您还有什么事感到疑惑吗？” 那热忱的模样，就像他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似的。 罗歆婷想了想还是问了出来： “那个不男不……就是江以宁那个助理，她这几天是不是也没有过来上班。” 听她提到穆云霖，陈副院长眸子微微眯起。 “抱歉，罗小姐，这个我不太清楚，医院有考勤制度，一般没有特殊事件，我是不会管医院工作人员的请假情况。” 摆出一副配合好说话的态度，结果十问九不知。 一通下来，她想知道的答案一个也没有。 罗歆婷再没发现他的敷衍，就真的是蠢货了。 她一手拍到桌面上，用力之大，震得那杯没动过的茶水都溅了出来。 “你故意的是不是！” 陈副院长一脸不解。 “我故意什么？罗小姐，我没听懂你的意思。” 比起下面那群会咬人的狗腿子，这个笑面虎院长更让人生气！ “你现在就去问！”罗歆婷也不跟他绕圈子了，直接命令道，“你是仁和的院长，就给人事打个电话的功夫，别再给我叽叽歪歪地扯皮！” 她直接，陈副院长也直接。 “这不合规矩，罗小姐，诚然，我是有这个权力，但……” 他缓而慢的声音，带着严肃和警告。 “我也有义务保护我院所有人的安全，恕我不能配合你。” 看着罗歆婷气到扭曲的脸，他又恢得到那副好说话的模样，笑着问： “罗小姐，你还其他问题吗？” 罗歆婷终于反应过来，这老家伙不会透露任何事情，且可以也愿意带着她就这样一直扯下去。 老油条耍太极！ 纯浪费时间！ 罗歆婷拿捏不住这种人，她哥背后有罗斯夫人，整个深城谁都会给他几分面子，只要他出面—— 不行。 先不说她会不会来，一旦把她哥叫过来，势必要扯进来更多的的人。 而且，她才被罗斯夫人甩过脸，家里要是知道她在外面干什么，还不知道要闹成什么样子。 气死了！ 真以为她就没有办法了吗！ 罗歆婷踩着重重的步伐，出了仁和，上了自家车子，开始沉思整理信息。 老油条也不是完全没有给她答案。 至少，他说了，江以宁已经离开仁和。 叶棠也走了。 本来她还想借叶棠的手去弄江以宁，结果，那天给叶棠发了信息，就如同石沉大海一般，一点回音都没有。 罗歆婷拿出手机，打开信息软件。 上面的信息，还停在她给叶棠发的那句话。 ——叶阿姨，你有空吗？我有一件关于江以宁的事情，我觉得你应该会感兴趣，想跟你聊聊，这件事，应该能帮你永远摆脱江以宁的阴影！ 她已经直白说了，可以永远摆脱江以宁，以叶棠的性格，不可能不上钓。 结果，连问都没有来问她一句。 还有那个不男不女。 明明把柄被她拿捏着，还敢在她面前盛气凌人……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那个不男不女强势要求她做这做那的，她还以为，几天没有消息，那不男不女会跟她闹呢，结果，人像消失了一样。 叶棠消失，不男不女也消失。 这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却有一个共同点。 都跟江以宁有仇。 难道……是江以宁做了什么？ 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如果是真的，那就是洗不掉的把柄了！ 罗歆婷越想越兴奋，越想越觉得是个大好机会。 不，冷静点。 她不能再失手了，不然，她真的有可能被逐出罗家。 先确定叶棠和不男不女的去向。 然后……她也不能自己亲自动手，江以宁的后台太硬了，不说江家，就她身边的暮家三爷，都不是她能应付的。 对了！罗斯夫人！ 她可以利用罗斯夫人！ 反正老女人远在M国，对华国国内的事情肯定没办法第一时间把握住，她只要利用好了，罗斯夫人就会是捶死江以宁的那把锤子！ 到时候江家和暮家也不会看到她！ 理顺了一切后，罗歆婷迫不及待想要行动！ 她抬头朝司机吩咐了一句： “改道，去明日豪庭！” 那天跟不男不女达成交易后，她也没有傻呼呼就全信了，悄悄留了心眼，让人查了一下她的底。 虽然完全查不出来，为什么那不男不女要针对江以宁。 司机愣了愣，也不问什么，回道： “好的。” 第二千六百零二章 对付江小姐 仁和距离明日豪庭并不远，不到半小时就到了。 这小区放在深城来说，也算是一个豪宅小区，安保方面抓得紧，罗歆婷的车被截在小区大门外，要求登记业主信息或者取得业主的同意才能放行。 除了穆云霖，她根本没有认识的人住这小区。 罗歆婷跟物管扯了好一会儿的皮，也没能得到放行。 最后没有办法，给帮她调查穆云霖的人打了电话，问他是怎么进去的。 手机那边的人大概也没想到自己竟然是个傻子，连点社会常识的规则都不懂。 不过，他还是挺喜欢帮这种蠢才的，来钱更容易。 “……罗小姐，你的车子目标太大了，所以才买不通他们，我建议你下车，换个门，找落单的物业再给钱，那个小区有四个门，多试几遍，总能遇到贪心的人。” 罗歆婷越听越烦躁，也越觉得麻烦。 都怪江以宁，给她找了那么大一堆事情！ 从两年前，那贱人踏入深城起，就给所有人带来无穷无尽的灾难！ 在心里把江以宁从头到脚骂了几百遍，罗歆婷想想要跑来跑去就觉烦，正迟疑着索性把穆云霖撇开算了。 其实只要确定一个叶棠的情况，也够了。 何况—— 她想起跟穆云霖的几次见面谈事的情况。 不知道是因为那副不男不女的模样，让人感到不适，还是因为她行为太过飘忽，让人看不清目的，摸不着底，那个不男不女总给她一种很邪性的危险感。 罗歆婷不认为是自己的问题，她也没必要怕那种人。 单从穆云霖的背景来看，仅仅只是一个普通的医学家族的小辈，手上没有太大权力，更没有影响力，于罗家而言，不存在任何威胁。 就在罗歆婷再三思量，准备开口让司机调头回家的时候，小区大门另一边的人行出入口，走出来一个人。 那人就站在大门口边上，跟值班亭里的物管说着什么。 罗歆婷余光扫过，立即就捕捉那高挑亮丽的身影。 正是她要找的穆云霖。 既然人自动送到她面前，她便也不再纠结要不要找的问题，当即推门下车，快步朝那边走过去。 “……谢谢，我大概傍晚左右就能还给你们，另外，过一会儿会有人来找我，车牌号是XXX，麻烦你们到时候放行一下。” “不客气，请你稍等，我记录一下，车牌号XXX……是一次拜访，还是需要长期进出？” “一次。” “好的。” 值班亭在建在大门口的旁边，跟行人出入口连在一块，穆云霖听见一阵急促脚步声，并没有放在心上，只往值班亭方向靠了靠。 本想给人让路，却没想到那人是冲着自己来的，一上来就扣住她的肩膀，用力拉了一把，大喊道： “穆云霖！我有话要跟你说！” 穆云霖没有防备，被扯得踉跄后退了好几步，后背撞到后面的墙壁，这才卸了力。 感觉被撞到的地方隐隐作痛，她皱起眉头，朝始作俑者看过去。 一张陌生的脸，她不认识对方，对方却认识她……瞬间就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抱歉，我没有时间。” 冷漠地拒绝了她的要求，穆云霖转头对值班亭里的物管示意地点了点头，就提着一个小纸袋，准备转身离开。 罗歆婷本来就心情不好，在仁和受了一肚子气没地方宣泄，这人竟然给她摆冷脸。 那模样怎么看都像要跟她撇清关系，不愿多聊。 她气笑了。 这时候才想撇清关系？！ 没门！ 她再次伸手，揪住穆云霖的衣服，把人拉回来，冷笑道： “我管你有没时间！” 穆云霖甩了两下，没能把她的手甩开。 “放开，不然，我要叫保安了。” 就在罗歆婷冲过来的时候，值班亭的物管已经在注意两个人的举动。 毕竟是小区里的业主，又在小区的范围内，要是出了事，整个物管团队受一顿批都是轻的。 听到穆云霖的话，那物管立即扬声问了句： “穆小姐，需要帮忙吗？” 罗歆婷是真的笑了出来，直嘲道： “穆云霖，你这副假惺惺的样子要装给谁看？！当初是你主动找上我，要跟我联手对付江以宁的吧？现在才来撇清关系？晚了！你别忘记，你还有把柄在我手里！” “找啊，你现在就找保安过来，我不介意把事情闹大！正好借这个机会，让所有人看看你多恶毒！我也要看看，暮三爷知道了，会不会坐视不管！” 穆云霖听着她的话，眉心越皱越紧，好半晌，才道： “你想怎么样？” 这句话，落在罗歆婷耳里，无疑就是认怂退让的意思。 小胜一次，她心情也好了不少。 “我找到对付江以宁的办法，你——” 话说了一半，余光扫到值班亭窗口里半伸出来的脑袋，罗歆婷这才意识地方不对。 当即把话咽了回去，改口道： “我们换个地方谈！” 穆云霖看了她一眼，同意了，抬手指了个方向。 “那边转角有家茶馆，到那边谈，可以吗？” 罗歆婷想了想，才点头。 “可以。” 见她答应了，穆云霖晃了晃手上的小纸袋，又道： “你先过去吧，我找地方放下东西。” 也不管罗歆婷同意，她径直转身，把东西放在值班亭的窗台上，低声跟物管交待了几句。 罗歆婷看了那袋子一眼，没有怀疑，也不担心她会跑，轻哼一声，就朝她指的茶馆方向走去。 穆云霖确定她走远，这才拿出手机，拨了通电话。 “暮先生，几分钟前，有一个女人突然跑过来，跟我说了一堆话，具体的情况我不了解，但听她的意思，是要跟‘我’合作，对付江小姐。” 手机那边的男人声音很是沙哑，像已经很久没有开过口似的。 “你在什么地方。” 穆云霖把约定的地点报了过去。 男人道： “谢谢，我这边过去需要十五分钟左右，麻烦你帮忙拖一拖。” 穆云霖答应了，挂了电话后，这才转身朝茶馆方向走。 第二千六百零三章 要把人拖住，并不难。 穆云霖故意慢吞吞，在茶馆外面等了十五分钟。 直到看到一辆少见的豪车驶近，她冲着车点了点头，这才进了茶馆。 一个人的性格很容易会暴露在言行举止上。 特别是那个女人。 几句话的功夫，穆云霖已经摸到一些，泼辣不讲理，小气恶毒，我行我素。 她实在不想跟这种人待在一个空间里，更不想花耐心应付这种人。 刚走进茶馆，穆云霖还没来得及跟茶馆服务员询问那女人所在的位置，就看见她怒火冲冲地往外走。 四目对视，罗歆婷猛地停住脚步，冷嘲道： “我还以为你跑了呢，磨磨蹭蹭，你以为就能躲得开？” 穆云霖没把她的话听进心里。 从这个女人冲到她面冲一顿输出开始，她其实对整件事，没有多少代入感。 因为她从来没有参与进去过。 加上，除了眼前这个女人，身边所有知情人，都清楚她的情况，并不会把她没做过的事情扣到她头上。 这样身在局中心，却又只是旁观者的视角来看这个女人，反而有种看小丑演独角戏的感觉。 既好笑，又可怜。 当然，她并不会同情这个女人。 这个女人的合作对象，软禁了她整整两个月，那段时间，她几乎都在不知道尽头的恐惧中度过。 一点外界的消息也接受不到，每天都呆在同一个空间里，除了定时送来的三餐，和窗外的光线变化外，她的世界像被静止了似的。 听不到任何声音，接触不到任何人。 刚开始，她还数着日子的过去，时间越往后推移，她的精神就越恍惚。 如果她不是学医的，接触过心理学，学过如何稳定心理的方法……大概就没有办法撑过那两个月。 如果再晚几天离开牢笼，她大概已经疯了。 现在只是忽然生出一点点好奇心，那些人除了利用她的外貌接近江以宁外，还做了什么恶毒的事情？ “我没躲。”穆云霖敷衍了一句，“你还要不要谈？” 罗歆婷气得直咬牙的同时，心里莫名升起了一股怪异感。 这人……怎么跟之前几次碰头时的表现，差那么多？ 她记得，这个不男不女的家伙，总是挂着一抹懒懒的笑意，说话时总有一股子懒散？傲慢？厌世？难以形容的感觉。 也是这些乱七八糟的感觉得糅杂在一起后，才会让她觉得邪性的危险。 偶尔，她也能从江以宁身上嗅到相似的感觉。 而此时眼前的人，虽然表现得很冷漠，但那股危险是没了。 一个人，不想再干某件事，想退缩，就会这么大变化吗？ 唯一可能肯定的是，这张不男不女的脸，是一点也没有变。 她肯定是气疯了。 罗歆婷甩掉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狠瞪了穆云霖一眼，骂道： “那你还不走！” 说着，她气呼呼地转身，回了她开的包厢。 穆云霖跟了上去。 进了包厢，关门的时候，她刻意留了门。 双方坐下来后，穆云霖没有说话，等着罗歆婷自己开口自爆信息。 “你应该还没有忘记跟我交易吧？我先说了，你让我缓和江以宁和叶棠的事，确定办不了！” “先声明，不是我的能力问题，而是，江以宁和叶棠一起，在前几天就离开了仁和，虽然我没有实质证据，但可以肯定的是，江以宁和叶棠是去了广城叶家！这两个人一直都没有回来，那我也没办法插手，这一点，你应该懂吧！” 言下之意，是让她适可而止，别再这一点上纠缠。 穆云霖当然不懂，她连叶棠是谁都不清楚。 “嗯。” 罗歆婷看了她一眼，心底迟疑了一瞬，但急功近利的心思，没能把那点怪异放在眼里。 “既然你也认同，那我们的交易，你要求我的那部分，我算是给你完成了，现在到你帮我了！” “等等。” 穆云霖抬手扶着桌子边沿，撑着身体，往后挪了挪。 明显是拉开距离的意思。 罗歆婷双眉一竖，不悦道： “你想耍赖？！” 穆云霖摇头。 “我想看看‘我’的把柄。” 罗歆婷闻言一愣，对她这个要求有些莫名其妙。 “是你自己录给我的，你自己清楚得很，还要看什么？你该不会想趁机抢我手机删视频吧？” “拜托，别天真了，那视频，我早就做了八百份备份，就算砸烂我的手机也没用！” 穆云霖听着她的话，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已经有了大概的分析结果。 录的视频。 大概是那些人用她的脸，说了什么话，是以脸和声音主动说出来的把柄。 思及此，她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冷淡，说道： “我只是想确认一下，我那天具体说过的话。” 罗歆婷瞬间了然，当即嗤笑了声。 “哦，我懂了。” “你想从自己的话里找能撇清的漏洞是吧？” 傻.逼玩意儿。 当着她面录的视频，她怎么可能让她有说那些模棱两可的话的机会？ 行啊。 就让她看看，死了作妖的心。 随即，她利落拿出手机，调出视频，然后，大大方方地把手机递了过去，以此证据，她还有备份，一点也不怕她砸手机。 穆云霖接过手机，垂眸看向屏幕。 里面的视频已经在播放，正好播着一张熟悉的脸。 她的脸。 非常相似……不，应该是说，和她的脸简直找不出二样。 她自己都看不到差别，难怪家里人全都没有发现她被别人替换了。 就是这个人顶着她的脸，在她家，跟她的家人，相处了整整两个月有余。 一股毛骨悚然的可怖感从脚底侵袭而上，寒意让她无法自控地打了个寒颤。 “罗大小姐，好了吗？” 视频里的“她”懒懒地开口，也将穆云霖的思绪拉回了现实。 一道声音从镜头外传出。 “好了，你说吧。” “你要我说什么？哦对了，是我想对付江以宁，希望跟罗歆婷罗大小姐合作，在这个其间，我付责给罗大小姐提供江以宁所有信” 第二千六百零四章 江以宁出事了 在镜头外的罗歆婷提醒来，“穆云霖”浅浅一笑，乖顺地把话补全： “嗯，除此之外，我会配合罗大小姐的所有对付江以宁的行动，直到罗大小姐达到目的为止。” “这样，可以了吗？” 罗歆婷的声音回答了“穆云霖”。 “差不多了，这都是你自愿跟我合作，我可没有强迫你！按照约定，如果你违约，我就把这个短片发给江以宁。” 镜头前的“穆云霖”闻言，只是耸了耸肩，一副随便你的态度。 罗歆婷又问： “哦对了，需不需要我也给你做个保证啊？” “穆云霖”轻笑。 “不需要。” 影片到此戛然而止。 穆云霖看着视频停在最后一祯的自己，莫名有一种自己成为恐怖片里那个患了精神分裂的神经病似的，割裂感快要让她无所适从。 之前被关了两个月，她以为已经是最可怕的事情了。 没想到，回来后，自己家人身边正无声无息地发生更可怕的事情。 如果那个人起了别的心思，要伤要杀，谁又能防备得了？ 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人存在？！ 这真的是人吗？ 她甚至害怕自己身边，也混了这样一个怪物。 只要这么一想，她就不敢相信任何人，包括她的亲人。 可是，这样是不对。 不能这样。 罗歆婷见视频已经播完，这个不男不女还盯着屏幕，一动不动，像在苦思冥想似的，不由地笑了出声。 “要不要再看两遍？” 穆云霖敛起思绪，不让自己再往坏处想。 暮三爷说了，这个人是因为基因特殊，才有这种能力，普通人吃了那种变脸的药，短则三五天，长则十天内，就会中毒暴毙。 那是一种干扰人体基因变化，并且不可逆转的毒药。 “不用了。” 罗歆婷没把她的沮丧无力放在眼里，只暗暗地嘲了一句天真。 都已经是一根绳上的蚱蜢了，哪里由得了她想怎样就怎样。 她一边伸手，想回手机，一边开口： “好了，我们进入正——” 就在她指尖快要碰到手机时，穆云霖忽然拿起，举到自己身后。 罗歆婷顿了一下，随即，嘲弄地嗤了一口气。 “你是没脑子，还没耳朵啊？我跟你强调了一百遍，我有备份！就算你把手机砸了也没用！” 穆云霖淡淡地摇头。 “我不会砸你的手机，只是想让其他人也看看这个视频。” 罗歆婷愕然。 “……什么其他人——” 话音未落，包厢门口方向传来些微的声响。 她下意识抬头看过去。 只见包厢门被人缓缓地推开，一个高大修长的身影渐渐显现出来。 等看清来人的脸，她吓得脱口喊道： “暮、暮三爷？！” 人也猛地站了起来，一副受尽惊吓，又无处可逃的惊慌模样。 男人走进来，无视她的叫喊，径直来到穆云霖身边。 “这个是冒充我的那个人留下来的视频，暮先生，你看看。” “嗯，谢谢。”男人简短地回应了一句，接过手机，却没有立即播放视频，“这里我来处理。” 最后那句，是要她先离开的意思。 穆云霖迟疑了下。 其实她对事情的过程并没有机会深入了解，只知道，囚禁和伪装她的那些人，是冲着江以宁而来。 而江以宁不知道用什么办法，让她安全地重踏华夏大地。 没有人跟她说，但不代表她不会思考。 ……回来已经快两天，她都没有见江以宁本人出现过。 除了交换人质，她想不到别的。 自从两年前，从陈叔口中听说了“温医生”后，她就一直十分神往江以宁这个人。 没想到，她会以这种方式，深入了解了江以宁一遍。 也更能明白，为什么陈叔会给江以宁这么高的评价。 看着眼前这个神色阴沉得让人惧怕的男人……她好像也能理解他的心情。 “好的，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你可以随时联系我。” “那我先走了。” 说着，她冲暮沉点了下头，便跨出座位，转身往外走。 罗歆婷猛地回神，脸色大变，冲着穆云霖的背影大喊了几声“喂”，也没得到对方一秒的停顿。 眼看着人要走出包厢，她想冲过去把人拉回来。 然而，视线触及那个没办法绕开的男人，她人就浑身僵住，哪里还敢跑。 男人也没有任何阻拦她的动作，随手拉开手边的一张椅子，坐了下来，这才淡漠地抬眸，朝她看来。 “坐。” 对方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也正因为这样，罗歆婷只觉得更可怕。 她就算跑出茶馆，也跑不出暮三爷手掌心。 乖乖听话配合，说不定她受的报复会少一点。 屁股沾了椅子一点点边，她就迫不及待抢先推脱： “暮、暮三爷，我还什么也没做！而且，跟我也没有关系！是那个不男不女的！是她先找上我，哄我说能帮我，我，我这才一时间没顶诱惑……你，我，以前江以宁还在深城的时候，我们，我们的关系就不好，她回来也给我使了绊子，我才——” 杂乱无章地说了一通，她却发现，对面的男人根本没有听她说话，点开视频自顾自地看了起来。 就像所有劲都没使对地方似的。 罗歆婷只能无力地坐在那里，等着宣判的来临，脑子里一会儿想着要把错推到江以宁身上，一会儿又想推给那不男不女。 想着想着，她忽然想到些不对劲来。 江以宁不是离开深城了吗？ 虽然不想承认江以宁受着暮三爷的偏爱，但前几天她被罗斯夫人批了一脸后，她哥好像提两次，说暮三爷是陪着江以宁来深城的…… 陪着江以宁来，却没有陪她走？ 难道—— 罗歆婷瞟了一眼对面男人的脸色，便把没涌起的喜悦压了下去。 火急火燎赶来截她的手机，不像闹掰的样子。 忽然穆云霖说的话涌进了脑海。 ——冒充我的那个人。 有人冒充那个不男不女，待在江以宁身边？！ 一个更能让她喜悦的可能性，涌上心头。 江以宁出事了！！ 第二千六百零五章 很碍我的眼 到底是谁这么善，竟然替天行道，收了江以宁那个祸水！ 发现这个消息，那股知道江以宁来到深城后，就窝火了大半个月的憋屈感，终于一扫而空，瞬间雨过天晴。 罗歆婷都快忘记高兴是什么感觉了！ 一直在心里盘算着要怎么对付江以宁的那些计划，也立即被她抛到脑后。 人都没了，什么计划都用不上啦！ 以后，她终于不用再活在江以宁的阴影之下！ 她彻底解放了！ 如果不是场合不对，罗歆婷真想放声大笑三声。 在暮沉面前，她不敢造次。 再等等，等应付完这个男人，她就去把之前看中的包包和衣服全买了，以作庆祝和奖励自己！ 这么想着，罗歆婷压着嘴角不上扬，偷偷抬眸看向对面男人，想看他到底还要看多久。 却没想到刚抬眼就对上一双冷得吓人，黑得发慌的凤眸。 心脏突突连跳了几下，罗歆婷慌忙垂下视线，紧紧握住拳头，不让指尖颤抖。 还好，对方听不见她的心声。 暮沉看完视频，就把手机扔回她面前。 罗歆婷不敢动作，依旧僵在，听着男人用冷冷的声音说道： “我有几个问题，想问罗大小姐，可以吗。” 这话听着是在征询她的意见，可那语气，没有半分要给她拒绝的余地。 罗歆婷心里极不情愿地诅咒他永远找不回江以宁，嘴上还是恭恭敬敬地受着他的气。 她大概能猜到暮沉要问什么。 无非就是问那个不男不女……哦，不对，是冒充的不男不女的相关事情吧！ 她根本知道得不多！ 当然，就算知道些什么，她也不会帮江以宁的！ 如她所料，暮沉问了几个她跟那人接触时的细节问题，比如在哪里跟对方见面，期间对方做了什么说了什么。 都是些没有什么实质意义的问题。 至少，在她看来是这样。 在对答期间，这男人一手拿着手机，时不时点动一下，一手撑着太阳穴的位置，冷淡地斜坐着，看上去也是一副心不在焉，随便敷衍的模样。 刚被他冷黑的眸子吓坏的心脏，也慢慢恢复了平静，罗歆婷的心思再活跃，开始揣测暮沉对江以宁失踪的态度。 暮家的势力有多大，旁人可能没有实在的感觉，但两年前受明家连累，差点被荡平的罗家人却是清清楚楚的。 想找回一个人，对暮家来说，根本不算什么难事。 暮三爷这副模样分明就是不想找，但又迫于江家，或者叶家，或者二者皆的压力，他不得不做出个样子来。 阴暗的喜悦，从心底一丝丝地涌出。 很快，过场问题就问完了。 暮沉依然是那副冷淡的模样。 “多谢罗小姐配合。” 罗歆婷悄悄打量了他一眼，更确信自己的想法。 “不，不用客气。”她眸子转了转，趁机问道，“那，我现在可以走了吗？” 男人放下手机，忽然端直身体，向前倾去。 像想要看清她似的。 茶馆包厢里的桌子不大，他这么一倾，便让两人的距离拉近了好些。 也让罗歆婷看清了男人那张清隽的脸。 没有了江以宁这颗眼中钉的阻挡后，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位暮三爷，长得……真好看。 那张脸，像受了神明眷恋，这么近地看着，也看不见半点瑕疵。 眉眼深邃，鼻梁高挺，下颌线条流畅锋利。 是不是……没了江以宁后，他也能自由作主自己的爱情？ 不然，高傲如暮三爷，又怎么会这样注视一个女孩子？ 就在罗歆婷心情开始飘荡的时候，男人开口了： “罗小姐，你看上去很高兴。” 罗歆婷小脸微微一红，装出羞涩的样子，低声道： “能帮上你的忙，我很——” 话还没说完，就被男人打断。 “你觉得宁宁没出现，所以很高兴。” 心里的想法突然被人猜中说出来，罗歆婷脸色赫然一变，那点刚冒出来的旖旎也跟着消失得干干净净。 她的心脏再次怦怦地快速跳动，警惕又惊慌乱地看着他，根本猜不出这人是什么意思。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暮三爷，既然你问完了，那我——” 男人像没听见她说话似的，自顾自地说着话。 “本来以为你只是个蠢货，现在看来，也没一蠢到底。” “罗小姐，我还有一个问题。” “你知道你那副小人得意的嘴脸很碍我的眼吗？啧，真受不了，请问，我可以毁掉你的脸吗？” 那好看的薄唇开开合合，说出来的话却无比恶毒。 他的神色很认真，让人产生一种他在认真提问的错觉。 罗歆婷震惊得无以复加，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这……暮三爷，是这样的人吗？ 两年前，她也接触过几次暮沉，印象中，暮三爷在人前虽然多少有些冷漠，但一般的礼仪还是有的。 也从来没听说过，他是这样的人？ 不，正常的人会当着别人的面，问出这种问题吗？ 像个疯子……一个有理智的疯子。 好可怕。 男人依然维持着微微前倾的动作，偏着头看着她，像在耐心等待她的答案似的。 ……就像，只要她一答应，他就会立即动手。 他有病！ 意识到这一点，罗歆婷头皮一阵发麻。 想逃—— 就在这时候，被男人随意丢在桌面上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 屏幕亮了，锁屏上显示有一条新消息。 因为这条新消息，男人终于移开了视线，身体后退了些，注意力转到手机上。 他拿起手机，解了锁，点了进去。 新消息是条语音。 “三爷，我们从那几个地点的监控里发现一个人，已确定就是‘骚狐狸’本人，继续查下去，应该会有收获。” 暮沉在对话框中输入一个“查”字，就好发送。 就在他打字的两秒功夫，对面传来椅子划拉的动静，罗歆婷就趁着这点空档，起身跑了。 他连头也没有抬一下，继续拿着手机发信息。 罗歆婷一直到跑出茶馆，确定后面没有人追过来，这才松了一口气。 不过，这口气也没能完全松下去。 第二千六百零六章 她人是跑了出来，可也不等于跑出了那疯子的手掌心！ 而且，他想什么，根本不用自己亲自动手！ 以暮家的势力，只要把话放出来，估计就会有不少想讨好暮沉的人，跑出来替他动手。 这样一样，罗歆婷觉得，天都要塌了。 暮沉这个人，是有病吧！ 她做什么了吗！ 是，她是想过要做什么，但她什么也没来得及做！ 最多就是让那个不男不女给她传了点江以宁的消息，仅此而已！ 江以宁人没了，是她招人恨，活该的！ 做了那么多恶心事后，得到她该有报应，还不能让别人在心里暗爽一下吗！ 她得意又—— 碍了我的眼。 愤恨的抱怨戛然而止。 罗歆婷既气又怕，心里乱糟糟，一点也不敢待在路过，生怕会有人突然跑过来，把她的脸给划了。 缩在角落里，等罗家的车来了，她飞快地钻进去。 “回家！立即回去！开快点！” 就算暮沉真想做什么，也不可能光明正大跑到她家动手吧？ 不管了。 她先在家里躲一段时间再说。 罗家司机透过后视镜，看了她一眼，虽然对她一脸惊慌失措的模样感觉疑惑，但作为打工人，秉着只做事不多嘴的信念，只应了一声，不紧不慢地启动车辆。 一路上提心跳胆，车子最终还是平安地停在罗家别墅前。 人暂时安全了，但，暮沉会就这样罢休吗？ 罗歆婷心在不焉地下了车，失魂落魄地往屋里走，脑子里全是猜测之后会怎么样的念头。 也没注意眼前，直到一道带着不悦的声音传进她耳朵。 “罗歆婷，你干什么！” 紧接着，她就被推了一把，没有防备之下，她踉跄了几步，撞到旁边的花架。 微微的刺痛，把她拉回了现实，也让她看清眼前的情况。 “哥，你干嘛要推我！” 她就那么好欺负，谁都要过来欺负她一把是吧！ 真是疯了！ 罗景曜无语至极。 “是你自己非要往我身上撞，你这副模样，又在外面闯了什么祸？” 顺口一句猜测，没想到罗歆婷目光闪烁，躲开了他的视线。 她撇开眼，矢口否认： “我没有！” 自己的妹妹什么尿性，罗景曜还是清楚的。 这模样，绝对是心虚了。 能让嚣张跋扈的罗歆婷心虚，看来闯的祸太不小。 他脸色一沉。 “你到底干了什么！” 罗歆婷也怒了，扯着嗓子吼回去： “都说了，我没有！” 罗景曜冷默地盯了她好几秒，也懒得争吵。 “行，是你自己说的，到时候别想我会帮你解决。” 说着，他侧身迈步，从罗歆婷身边越了过去，往门口方向走。 罗歆婷犟嘴地顶了一句： “要谁你帮忙啊！” 然而，说完她就后悔了。 暮沉那人明显就是个疯子，万一他找不到她，转而向罗家出手。 现在的罗家，虽然比过去两年好了不少，但绝对不是暮家的对手。 不，罗家有罗斯夫人撑腰。 罗斯夫人喜欢江以宁，会帮谁也说不准—— 啊！！烦死了！ 为什么她的世界总是绕不开江以宁那个贱人！ 江以宁到底是什么品种的病毒，简直无孔不入！ “哥！” 左右脑互搏了一阵子，罗歆婷还是没扛住，转身追上罗景曜。 罗景曜已经打定主意不管她，看也不看她一眼，甩开她捉上来的手，继续往前走着。 罗歆婷气极，用力跺了下脚，愤恨地盯着他的背影。 半晌，就在他拉开门，要迈出去前一秒，她大吼： “江以宁的事，你也不管吗？” 果然，如她所料般，罗景曜停住了脚步。 真是够了！ 一个，两个……江以宁到底哪里好，让这些男人全都围着她转！ 赶紧趁这次机会，让江以宁死了吧！ 罗景曜转身，眉头紧拧。 “罗歆婷，这都是第几次了！跟你说过多少遍，让你别招惹江小姐，你是一点也记不住！” “我不会管，她要你下跪也好，自扇也罢，你自己受着吧。” 罗歆婷被他这话气得脑子嗡嗡作响，受了大半天的气和惊吓，这会儿终于再也压不住，她手一伸，随便在花架上抓住什么，就往罗景曜的方向砸过去。 花瓶“哐啷”一声，擦着罗景曜的肩膀过去，砸在地上，瞬间砸了个稀巴烂。 罗景曜咬牙忍着要爆发的怒火： “罗歆婷！你疯了吗！” “我疯了也是被你们逼疯的！”罗歆婷回吼过去，“江以宁出事关我什么事！我就是讨厌她，听到她出事的消息，我就是高兴，我就是要开香槟兴祝！我这么做犯法吗！没有！这是我的自由！谁也管不着我！” 罗景曜闻言，猛地向前跨了一步，捉住她的手，焦急追问： “你说什么？以，江小姐出事了？她出什么事了？” 听着他这话，罗歆婷更怒。 她说了那么多，合着他就听到“江以宁出事”这一点？！ 吼了出来后，理智也回来了两分。 她冷静下来，用力甩开他的手，嘲弄道： “罗景曜，你拿什么身份问这种问题啊？我就奇怪了，江以宁被接回明家前，你就已经是明倾城的未婚夫吧？解除婚约后，也跟江以宁没多少关系，你为什么要关心她？该不会……你是觉得，明倾城跟江以宁抱错了，既然换回来了，江以宁也理所当然要成为你的未婚妻，所以，才一直对她抱有心思吧？” 罗景曜抿唇，沉默了一瞬，竟然没有否认，而是继续追问： “别说这些有的没有，我是在问你，江小姐出事是怎么回事！” 有人替她急，罗歆婷也就不再紧张了。 她抬头冷哼一声。 “我不知道！” 说完，转身往屋里走。 罗景曜拿她没办法，也不再在她身上浪费时间，拿出手机，打算自己去查。 结果，几通电话打了出去。 除了问到一个温医生离开仁和的消息外，就什么也查不到。 既没有江以宁出事的消息，也没有其他什么不好的消息。 他脑海中有一瞬间闪过一个想法，去问暮沉 第二千六百零七章 罗歆婷虽然闹脾气，但她也没有忘记自己的脸还有危险，她等着她哥帮她解决问题。 见他一连打了好几个电话，紧皱的眉头一直没消下去，就知道他打听不到什么。 不用想也知道，江以宁出事的消息要是散播出去，绝对会影响到江家和暮家的股价。 特别是江家。 那么低调的家族，默不作声那么多年，一爆消息就是养女出事。 外人会对江家人的事更加感兴趣。 所以，江家一定会把江以宁的消息全摁下去。 江家和暮家联手捂住的消息，一般人怎么可能打听得到！ 她会知道，全靠自己猜出来的！ 及思此，暮沉恶毒问出“我能毁掉你的脸吗”的情影再次浮现心头，她忘不了他那双像淬了毒的眼睛—— 她甚至敢肯定，如果她走慢一步，她的脸就没了。 神经病！ 罗歆婷甩动脑袋，把那道视线从脑海中甩出去。 就在她走神的空档，罗景曜那边已经打完了电话，在落地窗前站了一会儿，忽然转身往外走。 她悄悄盯着他，只见他出客厅径直上了二楼。 应该是要去书房。 二话不说，她也跟了上去。 大概是太过专注，罗景曜一进书房，就在电脑前坐下来，急着操作电脑，连门被推开，有人蹑手蹑脚跟了进来也没有发现。 电脑是顶级配置的电脑，平时用它做点什么都觉得速度还可以，可今天，不管到哪一步，他都觉得慢得不行。 好不容易将隐藏的登陆端口打开，刚输入完账号，还没来得及敲密码，身后忽然伸出来一只手，抓住桌面上的鼠标，以极快的速度，点了右上角的叉。 端口瞬间关闭，屏幕也回到了初始面画。 罗景曜吓了一跳，随即，怒火冲天地瞪向来人。 “罗歆婷！谁允许你进我的书房！给我滚出去！” 说着，就伸手要推开她。 罗歆婷躲开了，拿着鼠标的手随便一挥，鼠标被砸到地上，碎成几块。 随即，她也冲着罗景曜开喷： “你是疯了吧！这时候去找罗斯夫人去帮江以宁？罗景曜！你是脑子进水了吗！你知道江以宁出什么事就敢这么干！” “行啊！你非知道对吧！正好，我就让你清醒清醒！” “我说江以宁出事，可没说她出意外！她是跟人跑了！懂我的意吗！” 跟人跑了，这句话落在普通人耳朵，几乎只会听出一种意思。 私奔。 罗歆婷就是要故意误导她哥。 按她的猜测，她这个说法也不算全错，要怪就怪把消息捂得死死的暮江两家，他们不把正确的消息放出来，那她只能靠已知的线索去推断。 说不定她没有猜错呢！ 两年前凤素依还活着，就对江以宁下过手，结果江以宁本事大，连如日中天的凤家都拿她没有办法。 一个冒充人的骗子，还能比两年前的凤家牛吗？ 只有江以宁自愿跟那骗子离开，事情才会合情合理。 不管她猜得怎么样，反正，绝对不可能现在就让罗景曜去联系罗斯夫人！ 江以宁应该才离开没多久，说不定这会儿人还很安全。 她盼着江以宁出事的愿望才初见端睨，必须再拖上一段时间，确定那贱人回不来了才好！ 罗景曜脸色微沉，呵诉道： “别胡说八道！江小姐不是那种人！” 罗歆婷直想翻白眼。 “说得好像你很了解她似的，不要忘记，两年前你还觉得她是个自甘堕落的失足少女呢！只不过是跟罗斯夫人聊了几次，你就以为自己了解她了？傻.逼，醒醒吧！瞧你那一头热的样子，尴不尴尬啊！我都快被你丢光脸了！” “还有！她姓江！暮三爷是她未婚夫！你觉得远在外国的罗斯夫人能强得过暮江两家吗？轮得着你去忙活！不，应该说，别人根本不想你插手！” 罗景曜被喷了一脸，脸色一阵白一阵黑，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无法否认，罗歆婷的话，很有道理。 他也没有立场掺和进去。 罗歆婷很满意他哑口无言的模样，心情好了，语气也跟着软和了不少。 她轻叹： “哥，你老是想去关心江以宁，却忘记了，我才是你的妹妹，我才是你最应该关心的人啊！” “我说了一句江以宁出事之后，你就一心扑了进去，已经想不起来一开始有事的是我，也想不起来要问问我出了什么，我真的很伤心。” 罗景曜回过神，瞥了她一眼，又立即撇开了眼，一脸冷淡。 “你能出什么事？你不给我惹事就很不错了。” 这是实话。 自从搭上罗斯夫人的船，罗家再次起来。 深城上层圈子就算看不上浮浮沉沉的罗家，也会给罗斯集团两分薄面，对罗家人礼让几分。 也因为这样，罗歆婷再次回到两年前被人众星捧月的日子，性子也跋扈起来。 如今的罗家是罗景曜的罗家。 于他而言，罗歆婷就是附在他身上吸血虫，甩不掉，尽是麻烦。 他没有剥夺她罗家公主的身份，她也应该更安份，别拖他的后腿。 罗歆婷忍住上涌的怒气，咬牙道： “所以，你也不问问我为什么会知道江以宁出事吗？” 罗景曜一顿，终于正眼看向她。 “你怎么会知道？” 说着，他想到了什么，顿时皱起眉头。 “你搅和进去了？江小姐出事，跟你有关系？！” 这话一出，罗歆婷眸底闪过一抹心虚。 随即，她立即将这抹心虚给压了下去。 她心虚什么？ 那个冒牌货又不是她找来对付江以宁的，而且，也是那个帽牌货主动找上她。 她还什么都没做呢！ 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她唯一做错的地方，就是在暮沉面前露了底，被他看到她对江以宁幸灾乐祸，这才惹上了事！ 都是暮沉那个疯子有问题好啊！ 还管到别人的心情上去了。 神经病！ 她否认： “我没有！就是……” 罗景曜没有耐性，怒在：快说！ 罗歆 顺人好好把事情大概跟他说了一遍，说法是这 第二千六百零八章 都是她咎由自取 虽然这一番话经过罗歆婷自我美化，但依然难以全部抹去她对江以宁的恶意。 罗景曜听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明明家里已经经历过一次大起大落，那段时间所有罗家人不管走到哪，都会遭受不欢迎的白眼和鄙夷，日子过得十分屈辱，他为了救罗家，甚至还跑到四九城寻求联姻。 罗歆婷不可能不知道，所谓的联姻几乎等于他入赘宋家。 如果不是遇上了罗斯夫人，他现在大概还没找到翻身的机会，还要活在宋家人的冷嘲热讽中！ 为什么，他这个所谓的妹妹，从不考虑他的难处？！ 罗歆婷等了一会儿，也没听到罗景曜的回应，看着他沉沉的脸色，小心翼翼地催促他赶答应给她作保： “哥？” 罗景曜沉默了片刻，抬头。 “我知道了，你先出去。” 到底是同一屋檐长大的兄妹，罗歆婷听到他这话，就知道他还不算答应帮她解决麻烦。 她不气心非要一个准确的答复： “哥你——” “出去！” 罗景曜站了起来，一手揪着她肩膀处的衣服，又推又扯地把人揪到书房门口，一把把人推了出去。 在她发脾气前，他冷冷开口： “我要想想怎么处理，你别烦我。” 说着，直接当着她的面，把门用力拍上，并上了锁。 罗歆婷碰了一鼻子灰，却拿他没办法。 算了。 她姓罗，天生就跟罗家绑定在一起，罗景曜想不帮她，那也得看看那个神经病愿不愿意把她跟罗家分开来看待呢！ 哼。 想通了，罗歆婷轻哼着往自己房间走去。 总之，这几天就先待在家里不出门，等外面风头过去，她哪哪不能去？ 一想到，以后再也不会有一个叫江以宁的贱人碍她的眼，心情就好得不行！ 能笑到最后的，才是胜利者！ 书房内，罗景曜回到电脑前。 一直没有操作，电脑屏幕早就黑屏了。 黑亮的屏幕映照出他的样子，他就这样静静地看着黑屏出神，心里想的都是罗歆婷的话。 每字每句，都揭示了他心底的丑陋，没有一句是说错的。 他承认。 从第一眼看见江以宁开始，他就把那女孩记进心里。 最初他也是震惊的，自己未婚妻竟然是抱错的真假千金，他不是没有纠结过要看着长大的假千金，还是要有血缘的真千金……越是纠结就越忍不住去观察，哪个更好。 短短大半年，结果就出来了。 真千金更好。 可，更好的真千金已经轮不到他去选择。 失去选择的同时，一颗心早就挂到真千金身上。 说弥补也好，说不死心也好，他必须做点什么。 罗景曜抬手敲动键盘，重启屏幕，再次调出登陆端口。 这一次没有任何意外和妨碍，顺着接入了通讯平台，又从通讯列表里找出一个备注“L”的用户，发出了通讯申请。 此时的M国时间，已快到半夜。 等了将点十分钟，申请才被通过，跳出一个视讯界面。 对方没有开摄像头，界面全黑，只传出声音。 “罗先生，你有什么事吗？” 女人的声音带了点不悦的情绪。 罗景曜低声道： “琳女士，麻烦你帮我联系罗斯夫人，我有重要的事情想跟她谈谈，关于江小姐的。” 视讯界面另一边的人沉默了几秒，回了一句“等着”。 然后，彻底陷入了寂静。 没有让罗景曜等多久，几分钟，另一道更沙哑些的女人声音传了出来。 “罗先生，是以宁发生什么事了吗？” 声音落下的同时，视讯界面也亮了起来，出现一张女人的脸。 跟罗斯夫人打交道了一段时间，他多少摸清楚这位夫人的性情，处事严谨，手段冷酷，为人冷漠，但每每聊起江以宁，这些都是不存在的。 她对江以宁有着无限的宽容和喜爱，明明可以利用身份，却还是尽量做到不打扰。 好像只要有渠道知道小姑娘健康快乐就已经足够。 “……抱歉，我也不敢肯定。”罗景曜不敢含糊拖拉，直奔主题，“今天我妹妹回来跟我说，江小姐离职了仁和，去向不明……我查不到具体情况，但暮先生还在深城这一点，有些异常。” 一点为罗歆婷掩饰的意思都没有，他毫不保留地把罗歆婷想联手江以宁的助手做点什么的事也说了。 罗斯夫人越听眉头皱得越紧。 “我记得，以宁的助手，是穆家人安排的？” 罗景曜点头。 “是的，是穆家的小辈，叫穆云霖，高中就被穆家人送到M国留学学医，听到江小姐要来仁和，就请了长假回来，借着家里的关系，成了江小姐的助力。” 这些都不是秘密，罗景曜刚才几个电话，就能问出来。 视讯界面上的女人闻言，双眸一眯。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你罗先生。” 罗景曜听着这句有结束话题意思的话，瞬间就猜到，罗斯夫人大概已经知道了什么，但并没有要告诉他的意思。 从对方的脸上，根本看不出事情走向，到底是好还是坏。 迟疑了下，他还是没忍住，问道： “夫人，有什么是我能帮得上忙的吗？” 本来已经扭头要让生活助理过来切断通讯的罗斯夫人，动作微微一顿，掀眸瞧了他一眼。 “我这边要先调查统合消息，暂时说不上要怎么做，不过，请容我提醒你一下，你妹妹……最好小心些。” 最后一句，女人的声音带着些高深莫测。 罗景曜刚才根本没有提暮沉要动罗歆婷的事，只说了罗歆婷做的“好事”。 显然这句话不是善意提醒，而是某些事情的预告。 不仅暮沉要动罗歆婷，罗斯夫人也要。 罗歆婷有再大的本身事，也不可能逃脱得了这两个人的狠劲手段。 罗景曜装作没听出罗斯夫人的话里话，点头应道： “好的，我会提醒她。” 谁也救不了罗歆婷，他也不打算浪费去周旋。 是死，还是毁脸，都是她咎由自取。 罗斯夫人那边也不多废话，利落地挂断了通讯。 第二千六百零九章 助理关掉通讯端口后，转而看向自己的老板。 “老板？” 罗斯夫人微扬下巴，示意道： “联系他们，现在，立即。” 助理二话不说，立即开始动手，打开了另一个通讯视窗，输入一串接入码后，屏幕上很快就跳出实时通讯视频。 一个梳着脏辫的黑皮肤男人出现在镜头前，他身后的背景黑漆漆的，隐隐透过一张薄膜看到模糊的灯光。 这人应该正住在帐篷里。 通讯的光亮照在他漆黑的脸上，不难看出他眼底的惊讶，似乎没想到罗斯夫人会这个时间联系他。 “老板？” “霍华德那边有什么新消息？” 男人眼睛微微睁大，既惊讶又佩服。 “老板，我正打算等天亮就联系您，约翰·霍华德明天就会回到M国！我从霍华德的二级分支家族打听到，据说约翰·霍华德在外找了一年的实验材料终于找到，明天会一并带回霍华德的总部。” 霍华德寻找实验材料这事，罗斯夫人也听说过一些，在那些霍华德边缘关系的人里也不算秘密。 至于到底找的是什么，却一直打听不出来。 她也无法深入霍华德的内部。 霍华德这个家族，外部散得像沙子，内部却坚如铁桶，谁也伸不进手。 罗斯夫人微微沉下脸，这群人会盯上江以宁，大概是因为小姑娘在SIM竞赛上的表现太过夺目。 为了找材料不惜耗费人力时间，再为了实验而找一批能力出众的科研人员，更也顺理成章，理所当然了。 这十多年来表面光鲜，底下却已经腐烂到极致，不知道被曝光多少次黑料。 当然，在事情暴露在人前之前，他们就会抹掉痕迹，把敌手处理得干干净净。 久而久之，霍华德就成了M国的资本圈是出了名鬣狗。 加之他们手上掌握不少东西，一般情况下，不会有人去招惹他们。 去年罗斯夫人夫人在这些人吃了小小的暗亏，便已经开始着手防备。 当时江以宁也没留多久，就回了华国，她还以为这群鬣狗已经放弃了。 微敛心神，罗斯夫人又问： “有查出和约翰·霍华德同行的人吗？” 黑皮肤男人道： “问出一些，无法确定具体的，据说和他同行回来的人，几乎已经是霍华德按插在华国的所有人手，应该是他们在华国倾巢做了一次行动后，没办法再隐藏，才全部撤出来。” 罗斯夫人闻言，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所以，江以宁是他们这次行动的重点？ 黑皮肤男人等了一会儿，只见自家老板神色凝重，沉默不语，不知道在想什么，迟疑了下，又问： “老板，您有什么需要我去做吗？” 罗斯夫人回神。 “你继续盯着，尽量给我实时汇报约翰·霍华德的动向。” 黑皮肤男人面露难色。 “老板，如果他们进了霍华德庄园，我怕是没办法再打听到什么。” 罗斯夫人“嗯”了一声。 “你尽量吧，我会派人过去帮你。” 黑皮肤男人应下。 又叮嘱了几句，通讯这才中断结束。 罗斯夫人完好的那只手手肘底着桌面边缘，拳头则抵着额头，垂头沉思。 连她自己也没有发现，自己低喃着把心声说了出来： “阿朵，你不觉得你太过分了吗……什么都瞒着我……连死也没有告诉我一声……” 助理站在旁边，犹豫了下，还是上前喊了一声，试图把人从回忆中拉回来。 “老板。” 罗斯夫人微颤了一下，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半晌，抬起头，冲助理苦笑。 “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太懦弱？才出了点事，就想推卸责任。” 助理摇头。 “不是，老板，我知道你的难处。” 罗斯夫人几乎所有对外的行动，都会由她来挡任中转站，所以，她知道自家老板的难处。 包括老板派去调查叶朵的事，查了将近一年，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没有查到。 接受这项目任务的人，都已经开始丧失信心，每次汇报的语气，都弱得不行……要知道，出去任务之前，他是罗斯夫人一手培养，团队里情报收集能力最强的人。 罗斯夫人静默了许久，忽然直起后背，坐直了身体。 “准备航线，我要去一趟华国。” 助理几乎在听到这话的瞬间，就猜出她的想法。 “老板，你要去见叶家人？” 罗斯夫人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助理看着她坚决的神色，迟疑着开口： “但您……” 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助理非常清楚，刚开口便立即收了声，把话咽了回去。 不过，仅仅两个字，罗斯夫人已经知道助理想说什么。 她扯着嘴唇，嘲笑了声： “我凭什么要给一个不守信用的死人守诺言。” 助理轻叹，劝了一句： “老板，您别说气话，我这就去申请航线。” 明明就是担心江小姐的安全，何必把话说得那么难听。 伤害故友，也伤害自己。 罗斯夫人抿唇，看着助理忙碌打电话安排事情。 等她挂了电话后，又道： “还有……我想跟暮家那小子也谈一谈。” 助理建议道： “既然您要去华国，不如邀请约他当面谈？” 罗斯夫人点头。 “我就是这么想的。” 有些事情，必须面对面才能说得清楚，她不想让那小子有闪躲的可能性。 特别是关于江以宁的事情。 暮沉那小子，跟旁人不一样，他是江以宁选定的未来伴侣。 只要关乎江以宁的事，就不能把他撇在一边。 有些事，他要接受和一直处理。由不得他做选择。 “好的，我这就让华国那边的人去安排。” 说着，助理收起工作的语气，轻声道： “现在已经夜深，老板，您先早点休息吧？您最近的身体数据不太理想，再这样下去，医生说了，需要加重药量，我怕您的身体会承受不住。” 罗斯夫人挥了下手。 “没事，我自己心里有数。” 嘴上这么说，她并没有反对助理建议，由助理推着，回房休息。 第二千六百一十章 不会再是秘密 M国夜色静静地流逝，转眼已天亮。 罗斯夫人睁开眼睛，眼底清明，丝毫没有一丝刚醒来的模样。 事实上，她基本没能睡着。 单手撑起身体，准备梳洗后就去机场，脚还没碰地，门外传来三次轻得不能再轻的敲击声。 像怕吵醒她，又不得不过来敲门。 “进来。” 助理推门而进，先是看了她的脸色一眼，欲言又止地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只说了正事。 她把手机递到罗斯夫人面前。 “老板，是暮先生的电话。” 罗斯夫人脸上先是划过一抹惊讶之色，随即，神色变得凝重起来。 接过手机，点了取消挂起后，她尽量冷漠地“喂”了一声。 手机那边传出一道沙哑的男性嗓音，没有客套，没有示好，甚至没有打招呼，就直接抛过来一个近乎命令的话语： “夫人，请您取消航班，留在M国。” 罗斯夫人闻言，瞬间眯起了眼睛。 行程是几个小时前才决定，甚至还没有通知到罗斯集团那边，这小子却张口就来。 她扭头朝窗帘拉得严实的窗户看了一眼，光线从厚重的窗帘缝隙中透出了一些。 刚天亮。 显然，这小子不仅仅是消息灵通这么简单，他应该更早就知道她要去华国，只是要挑最合适的时间联系她，才现在打这通电话。 一瞬间几个念头在脑海中闪现交错。 她脸色微微沉下，声音多了一抹严厉： “以宁已经被人带走了，是不是？” 昨晚接到罗景曜的通讯时，她没有立即行动做什么，是因为罗景曜用了“离职”一词。 他得到的消息，是小姑娘主动离开仁和。 也就是说，所谓的江以宁去向不明，是小姑娘有意为之，或者该说，小姑娘大概有自己的计划，要做点什么。 她这边当然不能随便乱动，坏了孩子的事，所以，她采取了最保守的做法，收集信息，再亲自回华国，亲眼看看真实的情况。 手机那边静默了几秒，男人才再次出声： “是。” 得到确定的答案，罗斯夫人差些喘不上气来。 有江家和暮家护着，不管发生什么至少能把小姑娘护在华国里。 华人是一个非常惹眼的目标，混在霍华德团队里的华人，应该更会在排外的霍华德人里快速传播……下属却没有探出这个消息。 也就是说，江以宁的消息被约翰·霍华德有意隐藏了起来。 她还以为…… 罗斯夫人闭上眼睛，冷静了片刻，才再次睁开眼睛，冷硬地问： “她故意的，是不是？” 手机那边没有回音，但能听到对面的人呼吸声停顿了一下。 罗斯夫人便有了答案，可头也更痛了。 明知道小姑娘是个理智的人，会做出这个决定，一定有她自己的理由，但她还是忍不住生气。 气江以宁不够自私，不以自己为先。 但……她更清楚，小姑娘做这样的选择，是因为在她心里，有比自己更重要的东西。 把什么放在第一位，根本不是外人能替当事人做决定的。 深吸了几口气，罗斯夫人把重点转开，不再在小姑娘的选择上做纠结，转而问道： “你不让我去华国，是不是有什么计划？” 手机那边的人应了声。 “是，我希望夫人能借我几个人。” 这两年，暮沉在外丝毫不掩饰对江以宁的重视，霍华德人既然已经对江以宁出手了，就不可能不知道。 在这个前提下，当然要想办法封住暮家在M国的所有势力。 想不动声色行动，借人，倒也合情合理。 罗斯夫人连交换条件也没提，就直接答应了。 “行。” 顿了顿，她又问： “你什么时候到M国？” 就她对这两个孩子的了解，江以宁被霍华德带着到M国，暮沉就不可能留在华国做远程指挥。 所以，这小子一定会到M国来。 只是不知道这个问题，到底戳到了哪里，让手机那边的声音染了几丝怒火和克制。 “半个月内。” 罗斯夫人紧绷的神经瞬间松了下来。 看来，小姑娘那边还算安全。 能确定这一点，就能放下一半的心。 她淡淡地“嗯”了声。 “你和以宁如果有什么计划，也最好提前告诉我一下，你知道的，我不可能一直按兵不动。” 手机那边，男人沉默了许久。 “电话不方便说。” 言下之意，需要换个通讯方式。 罗斯夫人想到自己的行程这么快被这小子摸清楚……这小子大概觉得她身边存在隐患。 不过，这种越洋电话，确实很容易被监听，她也不会让他直接就这样把话说完。 “我让人把我私人视讯网络的接入码送过去给你。” 结束了这通电话，罗斯夫人静默半晌，才缓缓呼出一口气。 不等她开口吩咐，助理已经明白接下来要做什么。 其他事情都很好办，取消航线，让深城的人把接入码送到暮沉手上，不过是几通的电话的事情。 但—— 显然罗斯夫人已经想到，也有答案了。 她淡淡道： “把那支队伍召回来，交给他。” 助理闻言先是一愣，随即，瞳孔猛地收缩，震惊地看向罗斯夫人： “老板，那是你特意培养用来——” 罗斯夫人指尖轻点，神色平静。 “是啊，是我特意培养出来的精英，正好看看他们的能力。” 老板都这么说了，她还能说什么？ 对上霍华德，如果还想着要保存实力，结果只会什么都留不住。 还不如一开始就尽全力。 助理在心里重新评定了江以宁对罗斯夫人的重要性。 “我明白了，我这就下达集合指令。” 罗斯夫人喊住她： “等等，你先把E喊回来，让他来接手这半个月内的监控。” “E……”助理愣了一下，“您不打算追查叶小姐了吗？” 罗斯夫人冷笑了声。 “不查了，以前答应过她，绝对不会碰触跟她相关的事情，现在仔细想想，早在看见以宁的第一眼，我就已经食言了，既然如此，我何必继续偷偷摸摸？” 何况，她有预感，等小姑娘那边的麻烦解决掉的同时，叶朵的秘密也不会再是秘密。 第二千六百一十一章 捉到几只老鼠 M国时间，下午三点，绿洲巨轮在维拉港口停靠。 维拉港所在的斐国是个有名的度假旅游胜地，因此，绿洲会在这里停留几天，给足船上游客游玩时间。 大概不少人都选择了下船，江以宁从客房走出来的时候，能明显感受到周围的人少了。 她漫不经心地扫一眼，并没有放在心上。 跟着霍华德人身后，慢慢地沿着甲板通道往下走。 上船时，两手空空，下船时，依旧两手空空，唯一不同的，大概是她身后的人。 伊蕾娜黑着脸，吭哧吭哧地拖着两个32寸最大拉杆箱，跟在她身后。 任谁都能看出她的不爽，却谁也没有把她放在眼里。 走了十来分钟，一行人来到连接码头的廊桥。 还没有走近，就看到有几个人站在那边等着了。 那几个人也看见了她们，约翰·霍华德率先笑着挥手。 “来啦，江小姐，大半天没见，我有些想念你了呢。” 江以宁全当没听见。 这个人行事作风花里胡哨，心思城府却深得很，说的话听听就算。 看着江以宁从自己面前擦身而过，却连一个眼神也没得到。 他耸了耸肩膀，脸上依旧带笑，毫不在意的样子，嘴上却叹道： “哎呀，真伤人哪。” 来到廊桥前几米，给江以宁带路的人便侧过身，后背贴到护栏上，把前面的路让了出来。 迎着一众视线，江以宁若无其事地继续往前走着。 里斯·霍华德唇角噙着笑，视线一直紧随着她。 在看到她左手中指上的银圈时，一抹狠戾之色飞快从蓝眸中划过。 不过，仅仅瞬间，他便收敛了起来，所有负面情绪昙花一现，在有人察觉之前，已恢复了笑意。 等江以宁走近，他这才迈出步伐，与她并排而行，像老朋友似的，随便找了个话题，便闲聊起来。 “早上有些忙碌，就没有去找你用餐，怎么样，昨晚休息得好吗？” 江以宁瞥了他一眼，懒得搭话。 好与不好的结果都一样，这有什么好说的？ 里斯·霍华德忽然笑了出声。 “你是觉得，说出来，我也没办法解决问题？” 也不需要江以宁做回应，他继续自问自答。 “嗯，好像是这样……不过，我没办法解决根本问题，但治标的办法应该有不少，比如转移注意力，以宁可以问问我，早上忙了什么。” 这话太刻意了。 几乎把“我早上忙的事情，跟你有关”呼到面前来。 江以宁人就在船上，早上除了砸了一只手表，便没再做过什么，这人也没有过问，显然这个“有关”，不是跟她本身有关，而是跟她有关系的人和事有关。 华国内的一切。 掌控人心，也就如此。 江以宁默默，如他意地开了口，语气多少有些敷衍： “哦，你早上忙了什么？” 里斯唇边笑意加深。 “其实就是听了几个消息而已，你想听吗？” 那模样，分明就是非要她主动开口，才会给出下文。 江以宁再次恢复沉默。 就这么会儿，一行人已经走下了廊桥，一点手续都没有办，通顺无阻，人就站在异国的土地上。 廊桥出口前方几米的地方，已经停了一支车队。 停在中间的那辆加长型林肯的车门都被打开，就等着主人坐进去。 两人的话题也自然而然地中断了。 “上车吧。” 一行人里除了主要的四个人坐进了林肯，其他人则分散会进前后的几辆车里。 车门一关，便与外面的热潮浪声隔绝，车里既安静又舒适。 内部座位非常宽敞，江以宁与里斯·霍华德并排而坐，对面则是伊蕾娜和约翰·霍华德，这样一坐下来，车厢瞬间成了个小小的会议室似的。 约翰·霍华德熟练地打开车载冰箱，从中拿出一瓶红酒，问了一圈，没有人愿意跟他一起喝。 他便自己倒自己喝。 “对了，弟弟，刚收到消息，捉到几只老鼠——” 正说着，感受到对面的视线，他晃动着红酒杯，冲江以宁笑了笑，解释了一句： “是我们这边的老鼠啦，江小姐，别担心，况且，按我们的关系，我又怎么会把你的朋友家人称之为老鼠呢？那多失礼啊！” 江以宁冷冷地收回视线。 热脸再次贴了冷屁股，约翰轻笑着抿了口红酒，才继续刚才的话题： “就几个多嘴的，把我回国的消息散了出去，人揪住了，是我来处理呢，还是你想亲自出面？” 里斯语气淡淡： “说了什么？” 约翰不着痕迹地瞥了眼已扭头看窗外的女孩一眼。 “反正是些你不会喜欢的话。” 毕竟事关里斯心爱的小女神，他才会问这么一句。 如果散播的只是他自己的消息，那当然是他自己来处理了。 里斯微微蹙眉。 “我来处理。” “行。”约翰爽快地让出处理权，随即，又道，“如果你要接手，那我建议你，最好顺便整顿一下，你离开得太久了，下面不少人已经忘记你的规矩了。” 里斯离开了一年多，也带走了不少人，下面没人直接压着，格局都不知道变了多少次。 一些能力不足的，或者能力有明显偏重的人，几乎都被清洗了出去。 当然，霍华德内部的这些事情，他一直都知道，也乐见其成。 霍华德向来奉行有能者居之。 里斯淡淡地“嗯”了一声。 简知的话题结束，车厢里就恢复了安静。 除去司机，车里的人都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各有所思。 车子平稳行驶。 斐国是一个岛屿国家，整体面积并不大，人口也不多，甚至没有华国一个四五线城市的人口多。 大多数还是游客。 车队没开多久，就到了斐国全国唯一一座国际机场。 四人下了车，行李交给机组人员去搬运，直接走进VIP通道。 没有多少要走的路，走了一段短短的路程，就换成了机场电瓶车。 “以宁。”里斯忽然开口，“你没有什么东西想要的么？” 江以宁偏头，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 第二千六百一十二章 看到认识的人了 男人那双蓝得怪异的眸子，深深地望了她片刻，目光随即移开，望向前方已经不远的私人飞机。 意思不言而喻。 此时，江以宁离飞机的距离，只剩下几十米。 一旦踏了上去，就再也没有离开的机会。 现在这短短的，稍纵即逝的时刻，是她唯一能逃离的机会。 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心理使然，与神色平静的女孩相比，反而显得他有些难以平静。 这两天多行程像做梦一样。 他心心念念的女孩，一直在他身边，虽然相处上还有需要磨合的地方，但实实在在，她就在他垂手可触的地方。 甚至，他清楚知道，她有别的想法，有别的意图。 谁会介意呢？ 他不介意，也可以给她助力。 如果可以，他真的希望，她会拼尽全力来挣脱他的手掌心。 只有拼尽过一次，她才会知道她未来的世界，只能在他的手掌心，由他来掌握。 她是个聪明的姑娘。 可惜，这一路上，除了戒指那一回，她什么都不做。 偏偏戒指那一回的方式也不是他想要的。 女孩冷淡嗓音响起： “没有。” 里斯暗叹，脸上并没有显露出什么，只有淡淡的若无其事。 “我早上听说，你不小心手滑，又砸坏了手表，伊蕾娜说你想修好，我以为你会想要一套修理的工具。” 江以宁歪着脸，露出疑惑的表情。 “你着急想修好？或者，我该问，你想把手表要回去？” 里斯不喜欢她这个说法，微微皱眉。 “已经送给你的东西，就是你的东西，我不会收回去。” 江以宁听了他这话，依然神色淡淡，并没有波澜。 “既然已经给了我，是我的东西，我又不介意它的状态，什么时候修，随缘就好，反正东西就放在那，不会跑掉。” 说着，顿了顿，她好心补了句： “如果是主人想要回去，我会立即动手修理。” 坐在电瓶车后面，一直关注着两人对话的伊蕾娜，终于忍无可忍，张嘴怼道： “说得你有能力修得完整无缺似的，但凡你有点脑子，就应该知道，只凭修复，也没办法做到完好如初！” 东西已经砸了，修得再好，它都是一件受过损坏的残缺品！ 这女人到底哪来的脸，以为修好还回去就行？ “幻觉”经历这一次的砸摔，本身的价值已经打了一个折扣！ 不管她修复功夫多牛.逼，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然而，回应她的，只有江以宁扎着马尾的后脑勺。 “里斯！你看看她！再纵——” 伊蕾娜气得想伸手去掐江以宁的脖子，抱怨的话还没说完，就对上一双染了怒火的蓝眸，剩下的话，便全被堵在喉咙里，再也说不出来。 蓝眸男人收回视线，回过头，换上笑意盈盈的表情，笑道： “你不介意它的状态，那就按照你的喜好去做吧，那是你的东西。” “不管你想什么时候修，有需要帮忙的地方，你尽管开口，我会全力帮助你的。” 江以宁不咸不淡地说了“谢谢”。 几句话间，电瓶车已经来到飞机前。 里斯抬头眺望了眼。 “回家吧。” 飞行时间不算短，飞机比不得巨大的游轮，有如同身处城市的感觉，整个飞行航程，活动空间就那么大，所有人只能选择一些室内活动，来打发时间。 等飞机有降落的趋势时，外面的天空早就暗了下来。 时隔一整年，再次踏在M国的土地上。 江以宁没有任何感慨，从一开始，她就对这个国家无感，也就没有所谓的想法。 更何况，她并不想来这种地方。 与斐国的热浪夏季相比，M国的季节与华国相接近，三月中还是带着寒意的初春。 下了飞机后，江以宁就坦荡荡地要求伊蕾娜，打开行李，给她拿一件外套。 这才刚入了境，人还没有离开机场呢。 即便走的是VIP通道，周围还是有不少行人的！ 伊蕾娜气得想当场把她那两个32寸，装满乱七八糟东西的行李箱给扔了。 “你故意的！！” 江以宁也不否认。 “你不愿意做就算了，我找别的佣人。” 伊蕾娜还没来得及对她的威胁大发脾气，就看见这不要脸的女人，把视线转到了里斯和约翰身上。 瞧着她打量的模样，就像在思考这两个人，哪个当佣人会更好。 疯了吧她！ 多大的病才能给到她这么大的胆子！ 然而，伊蕾娜更怕的是，江以宁敢开口，里斯或约翰就敢答应。 伊蕾娜：“……” 所以，这里只有她一个人是正常人，是吧！ 疯了都疯了！ 在江以宁身边就找不到一个正常人！ 不管是里斯，还是约翰，她都无法忍受他们去翻动女性行李箱的行为。 即使里面大多数贴身用品，都是新买的，江以宁还没有动过。 都不行！ 她忍不了！ 结果就只能她来动手。 闹了一大轮，江以宁终于如愿地穿上外套。 这时候，里斯·霍华德走到江以宁身边，含着笑问： “以宁，回庄园还要一段路程，你饿不饿？要不先吃些东西再走？” 伊蕾娜小声抱怨： “她不是六点才吃过晚饭吗，才几个小时，饿什么啊！” 她的抱怨声很小，只说给江以宁听。 当然，她的话，江以宁多半作无视处理。 “不。” “行，那走吧。” 来接的依然是一支车队。 不同的是，斐国的车队只是简单的几辆豪车，而M国的车队，很明显地多了戒备和肃杀之气。 江以宁目光扫过人保镖的腰间。 行动间，能从这些人的衣服下看到黑色的物品。 这东西也是她不喜欢这个地方的原因之一。 野蛮的丛林世界，奉行的也是丛林法则。 她收回视线，低下头，一只脚跨上了车门里，就在这时候，她顿住了所有动作。 没有继续上车，也没有转头，没有任何动作。 身后传来里斯的低沉嗓音： “怎么了？” 江以宁垂下眼帘，坐了进去，借着坐下后的调整动作，她视线扫向机场的出入口。 紧随她身后上车的男人，笑着问： “看到认识的人了？” 第二千六百一十三章 江以宁掀眸瞥了他一眼，仅看一眼就移开了视线，重新看向车窗外，神色淡淡，无波无澜。 仿佛在说，你说什么就是什么，随便你。 车外，并没有异常。 机场出入口附近人流量本来就行，各种肤色的人进进出出，来去匆匆。 伊蕾娜·布朗两只手拖着的行李被黑衣保镖接了过去，正准备往这边走，约翰·霍华德却拉着她上了后面的一辆车。 车门合上。 里斯·霍华德轻笑，若无其事地问： “是我猜错了吗？” 江以宁收回视线，直直地与之对视。 “你到底想说什么？” 终于被正视，蓝眸男人心满意足。 他弯起唇，眉眼间的笑意也真诚了几分。 “我记得以宁你对视线很敏锐，刚才看你的样子，好像感觉到什么一样，所以就多嘴问问。” 他的第一次伪装，也是败在小姑娘这份敏锐上。 当时，他的第一个想法，是高兴。 非常高兴。 她察觉到他的每一次注视，一想到这一点，悦愉就失控般涌出。 只可惜，这份隐秘的交流才持续了几个月，就被碍眼的人打断了。 江以宁扯了下嘴角，也笑了。 “我只是在想，要不要后悔而已。” 话音落下，对面男人脸上的愉悦也渐渐敛起，消失。 江以宁看见了，微微偏头。 “刚才，应该是我最后的机会了吧？” 所在，在这个最后关头里，有点迟疑不是很正常吗？ 蓝眼男人静静看着她好几秒，半晌，笑意再次回到他的脸上，只是多了两份无奈。 “以宁，你知道的，我没打算把你当成阶下囚，困锁在一个地方，你跟我回霍华德庄园，不等于跟外界隔绝，你的想法不要那么极端。” 其实他也就是找机会逗逗她。 会有人在机场蹲点，早就是预料中的事情。 一个人也不派过来候着，那可不是他认识的暮三爷。 他也在等着那个男人呢。 当然，暮沉并不是他的重点。 跟已经打过无数次交道的暮家人相比，他的重点是江家人。 前者，是他已经熟悉的敌人，他能预测到暮家人的动向，后者……这一年多，除了关注江以宁外，他也没有忽略江家人，但能查到的信息，却少之又少。 前几天在江家疗养院动手，他赌的成份的更大。 赌江家人的道德线。 他赌江家人会如大部分的华国人一样，守着一条无用的高道德线。 结果，他赢了。 仅仅摸到那群人的道德线，并不足够，他需要更多的信息。 华国有句话说得好，逼急了，兔子也会咬人。 好不易容才得到的人，他可不想输回去。 说得挺好听的。 江以宁听着无感，不过，对方只要转移注意力，目的达成，其他无所谓。 看着他片刻，她忽然微微前倾，朝他凑近。 “你喜欢打赌，是不是？” 蓝眼男人闻言微顿，虽然会对她的主动而感到高兴，但警惕也没少。 他没有有求必应，而是斟酌了片刻，才道： “要看情况。” “你想跟我打赌吗？” 江以宁点头。 “嗯，要不要？” 带刺的小姑娘又要给他挖坑了呢。 里斯溺宠轻叹。 “你先说说要怎么赌，如果我感兴趣，我就跟你赌。” 江以宁看着他，声音淡淡： “就赌你的耐性什么时候耗完，露出真面目。” 这话一出，车厢内的温度瞬间下降了许多，寒意就像从车门缝间钻了进来似的。 也许只是极短的一瞬间，又或者已经过了一段极长的时间，两个人就这样面对面地互相对视着，四周一片死寂。 江以宁像没感觉到气氛变化似的，等了一会儿，不耐地再次追问： “赌吗？” 然而，蓝眸男人已经恢复过来，既不生气，也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 他耐心地直视女孩那双明显带着挑衅意味的桃花眼。 “这种赌局一旦开始……以宁，我都能看到，未来你为了气我，什么都说得出口，什么都做得出来的情景了。” 就是不赌的意思了呗。 江以宁没有罢休的意思，尖锐的话语继续从她好看的唇瓣间溢出： “这难道不是好事吗？” 人只要厌烦了，就不会再在意对方的想法，也就不需要留任何情面。 对霍华德来说，里斯厌烦江以宁，是一件极好的事情。 所有受“感情”阻碍的通道，都会被打通，所有事情执行起来也会变简单。 “我不觉得是好事。” 蓝眸男人的声音兴趣缺缺，明显已经不想聊了。 一边说着，他侧身，伸手打开后座的收纳柜，从里面抽出一张薄毯子，递向江以宁。 “到庄园还要大概三个小时车程，你要不要睡一会儿？” 江以宁也不跟他装，直接道： “不睡，我要认路。” 蓝眸男人沉默了一瞬，随即，轻笑了出来。 “你睡一会，等到了地方，我把路线图和庄园的平面路发给你，好吗？” 江以宁再故意踩雷，这会儿都有些忍不住，审视的目光直往这人身上扫。 蓝眸男人将薄毯打开，就要往女孩身上盖。 车厢狭窄，江以宁根本没地方躲，只能伸手把毯子扯过来。 见她把薄毯抱了过去，里斯·霍华德满意了。 “没有骗你，我刚才就说了，我没有把你当成阶下囚的意思，你也不用故意激我，我是真的想跟你好好相处下去的。” 大概知道短时间内，几句话没有办法让女孩把尖刺收起来，他也不等她的回应，紧接着继续说道： “另外，回到庄园，我们还不能立即休息，已经坐了一天的交通工具，我担心你会累倒。” 江以宁闻言，便忽略了他的前一句，只关注他最后一句透出来信息。 还不能立即休息，也就是说，还有事情要做。 里斯·霍华德没卖关子。 “我的父亲，知道我们回来了，现在正在庄园等着我们，他，想见见你。” 江以宁瞬间眯起了眼睛。 里斯·霍华德的父亲，是“造神计划”的投资人了吧？ 叶家人给了资料，里面除了一个姓氏，就没有再多的信息。 第二千六百一十四章 去见父亲 正好，她也想会一会这位麻烦总源头。 对面男人的视线就没有从她的脸上挪开过，轻易就发现她的细微变化。 小姑娘虽然依然一副冷漠无情的样子，但只要细心一观察，还是能看得出来，她对要见他的父亲这件事，是感兴趣的。 就结果而言，她对他的事情，感兴趣。 里斯·霍华德握住机会，笑道： “如果你有什么想提前了解的，可以问问我哦。” 江以宁神色微敛，撩起眸子瞥了他一眼。 “不需要，我没兴趣。” 里斯听着这冷漠的拒绝，也没戳穿她，耸耸肩，仍笑着。 “行，你想问我，也可以以后问伊蕾娜。” 小姑娘大概是怕自己被困在信息茧房里，还想跟单一信息源做斗争。 聪明又可爱。 没关系，从现在开始，他未来所有时间都会陪着她转变。 对面小姑娘没再吱声，大概是怕他还要找话题，抱着薄毯靠到车门边，微敛着眼帘，像闭目养神了似的。 他也不再纠缠不休，给了她休息的空间。 车子在黑夜旷野中安安静静地行驶着。 黑暗没有路灯的大公路，完全谈不上景色，连想看清路边的事物都难，只能隐隐地看到一些轮廓。 无边无际，且没有任何变化的路程，稍有放松就会让人迷失。 江以宁那双低垂的桃花眼中，却没有一丝迷茫，甚至还有一抹全神贯注的认真神色。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阵轻嗡声，在安静的车厢里响起。 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 是对面男人的手机发出来的。 里斯先把手机拿出来按掉震动，而后抬眸看了眼小姑娘，见没有动，似乎是睡了。 他无声地扯了下唇，这才按了接听。 夜深人静，连手机里的说话声都显得特别清晰。 “先生，有一辆车跟了我们一个多小时，要处理掉吗？” 里斯顿了顿，线视落在小姑娘搁在薄毯外的手上。 明显多用了几分劲儿。 “能确认身份吗？” 手机那边回复： “车主身份信息已经确定，是一个在NYC长期居住的非裔移民，没查到特殊背景，车内人数至少两个以上，身份暂时无法确定。” 里斯像沉思般拖着浅浅的“嗯”声腔调，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注意力全在小姑娘的手上。 已经看不出什么了。 似乎只有刚开始那一下来不及控制的无意识动作。 “再看看，如果下一个出口，人还跟着不放，就清理掉吧，别留痕迹，后续不需要跟我报告。” 手机那边回了一声“好的”，就挂了电话。 里斯握住手机，就静静地看着对面的女孩。 车厢内，似乎又恢复到之前的平静。 本以为小姑娘会按耐不住，主动向他提要求，却没想到，等了又等，一直也没等到她有所反应。 既然她都不在意，他当然也不把几只老鼠放在心上。 这道小插曲很快就被抛到脑后。 三个多小时的夜间车程显然特别漫长，但总算到了终点。 车窗外的景色借着夜色的遮掩，悄悄地起了变化。 不再是黑漆漆的一片，路边的路灯不知何时开始多了起来，宽敞无人的马路，变窄了许多，路上车辆也多了。 似乎开始进入了市区的边缘。 但车队没有往市中心开，一直沿着市区边缘开进。 半个小时后，路灯、车辆再次消失，树木变多。 安静了几个小时的男人，忽然开了口： “还有十五分钟左右就到了。” 像印证他的话一样，江以宁看见车窗外掠过一堵围墙。 正式进了霍华德庄园的地界。 围墙的里外仿佛是两个世界一般，外面还黑漆漆什么也看不见，然而一踏入围墙，黑暗就被灯光驱散了一般，视野变得开阔。 十五分钟后，车子停在一栋极致的西式风格建筑前。 坐在她对面的男人率先下了车。 他站在车门外，弯着腰朝她伸出一只手，那姿态宛如迎接公主般正式。 江以宁无视了那只手，从另一边下了车。 里斯·霍华德失笑地收回手。 这时，后面传来伊蕾娜愉悦的声音： “哎哟，好累啊！我们终于到家啦！还是自己家好！空气也比华国清新好闻！对吧，约翰哥！” “好像是。” 伊蕾娜下车伸了个懒腰后，跳着轻快的步伐，像蝴蝶般小跑到里斯·霍华德身边邀请功： “里斯里斯，刚才在路上，我就打电话让管家帮忙整理好房间了哦，东西都收拾好换新的了，你直接睡也不会不舒服！” 大概是回到熟悉的地方，金发女人脸上虽然有些疲惫之色，但神色轻松，连语气也变甜了似的。 里斯微微地“嗯”了声。 “你去把以宁的行李整理好。” 就这么一句话，击碎了金发女人所有愉悦之色。 她僵在原地，脸上险些挂不住，语气也回到之前的要怒不能怒的隐忍状态。 “哦，那我带她去她的房间。” 里斯转身看向她。 “父亲要见以宁，我带她过去，时间不会太长，你尽快收拾好行李。” 一句“父亲要见以宁”便是雷击。 伊蕾娜瞬间忘掉生气，忘掉咬牙切齿，忘掉再次卷席而来的烦躁，整个人像被震惊住一般瞪大了眼睛。 “都，都这个点了……里斯，明天再见不行吗！父亲也要休——” 话还没吼完，她的肩膀被扣住，轻轻微后一带。 约翰·霍华德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这边，没有说话就把伊蕾娜往自己身边带了带。 “娜娜，听清楚些，是父亲要见以宁，懂吗？” 向来吊儿郎当的声音里多了一抹警告。 伊蕾娜噎住，失了挣扎的力气。 里斯看也没有看她一眼，抬起手，虚揽向江以宁的肩膀，像要为她开路，又像要护着她，或者，单纯防止她退缩，堵住她其他能走的路，只留通向欧式建筑的一个方向。 “以宁，我们走吧。” 江以宁没说什么，干脆利落地迈开步伐，带头往前走。 伊蕾娜看着两人的背影，不甘地跺了下脚，怒道： “我也要去见父亲！” 她要把华国那段时间里发生的所有事，全告诉父亲！ 第二千六百一十五章 要用点药吗 随即，她生怕约翰·霍华德会妨碍她一般，猛地扭头，警惕地瞪着他。 “你别想拦住我！就算今晚不见，我明天也是要去见父亲的！” 在她怒吼的时候，约翰·霍华德已经往前走了几步，听到她的话，他才停下来，半身回头，搭着他双手插兜的姿势，模样潇洒得不行。 他懒懒催促： “走啊。” 伊蕾娜眯了眯眼睛，立即迈步跟上。 一行四人，双双走进灯火璀璨的大庄园主建筑内。 大门前，穿着整齐制服的男女，分列了两排，恭敬地低着头摆出迎接阵营。 快要走进门的时候，一个五六十岁的浅金发男人迎了过来。 他朝着里斯和江以宁弯下腰，恭敬道： “里斯少爷，以宁小姐，你们回来了，主人还在等着，请随我来。” 说着，他以标准步伐微后侧身退了半步，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落后几步伊蕾娜把浅金发男人的话和动作听在耳里，看在眼里，气得想要把地板给跺碎。 “艾伦！你没看见我吗！” 浅金发男人像没听见似的，维持着动作，等里斯和江以宁迈步时，他才顺着两人的动作，以极标准的动作担任着引路人。 伊蕾娜还想说什么。 约翰·霍华德竖起食指抵在唇上，轻轻地“嘘”了一声，轻声道： “娜娜乖，你是个聪明孩子哦。” 聪明人就应该知道什么时候做什么事情，也知道什么是犯蠢作死的行为。 这位管家是父亲的人，代表的就是父亲的态度。 伊蕾娜不是蠢，只是有很多动作和语气都是十多年的习惯使然，听到提醒，便瞬间反应过来，脸色刷地一下子白了。 父亲的态度……父亲对江以宁是什么态度？ 艾伦称呼江以宁为以宁小姐。 就像以前，艾伦和庄园里的其他人称呼她娜娜小姐一样。 是了。 霍华德家从来只能有一位小姐。 独一无二。 江以宁第一次踏足霍华德的庄园，就得到这个称呼。 父亲的态度已经表达得清楚，他站在里斯那边，他赞同里斯的行动。 一切变化太轻易了，还没来得及感受实质的变化，一切就变了。 里斯的变化，她认了，连父亲也—— “娜娜。” 约翰的声音硬是将她拉回现实里，她茫然地抬起头。 “乖乖的，走吧。” 伊蕾娜清晰感受到，自己坚持护到最后的心思，还是没能护住，砸碎在地上。 她死死地握住拳头，借着指甲抠进肉里，带来的痛楚，让自己保持着一丝理智。 还没到最后！ 她还没彻底输掉！ 父亲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 等他知道后，会有什么想法，还不一定呢！ 紧紧握住最后一丝希望，她迈开步子，跟了上去。 这位霍华德的掌权人，住在庄园东栋主楼的三层主卧里，一行人坐了电梯，又走了三四分钟，终于来到目标门前。 四人站在门前，管家艾伦则走上前，抬头轻轻敲了三下门。 十多秒后，门外传来一声极其沙哑苍老的声音。 甚至听不清里面的人说了什么。 管家艾伦回头。 “可以进去了，里斯少爷，以宁小姐，请随我来。” 说完，他才伸手握住门柄手，往下一压，轻轻推开厚重的门。 门打开，露出室内的一角……然而，里面并没有开灯，只这么往里看，并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这次，里斯先迈了步，走了进去。 江以宁顿了一瞬，还是跟上了。 两人进去后，管家艾伦就握着门把手，把门重新合上。 正要迈步的伊蕾娜滞住，眼睁睁看着闭上的卧室门，下意识不满地喊了出来： “艾伦！” 浅金发男人冷诉： “请安静。” 伊蕾娜深吸了口气，尽量理智地低声开口： “我和约翰还没有进去！你让开！” 浅金发男人垂眉低目，不为所动。 “主人要单独见里斯少爷和以宁小姐，谁也不能妨碍他。” 伊蕾娜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 在江以宁那里受了一肚子气，谁也不站她这边，谁也不帮她。 好不容易回到自己家，情况竟然一点变化都没有，依然还要受气！ 并且，看不到尽头！ 她觉得她要疯了！ 约翰懒懒地倚在墙边，看戏般看着她。 “娜娜，去了一趟华国后，你似乎变笨了不少。” 伊蕾娜根本不想听他说风凉话，但他言下的提醒，她还是听了进去。 现在，她只能在外面等着。 等就等！ 她等！ 另一边，江以宁进了房间，立即嗅到空气中飘散的药味。 她习惯性地试着去分辨气味中的药品种类。 只是味道太杂乱，也没有时间给她仔细分辨，黑漆漆地走了几米，前面的人往左一拐，就来到卧室的主体部分。 这边有光线。 但光线很弱，近百平的卧室，只在床头附近开了一盏小夜灯。 除了小夜灯外，还有一些更弱，会闪烁的光点。 不过，习惯了黑夜后，一盏小夜灯也足够让人看清房间内的情况。 卧室……与其说是卧室，不如说是一间病房。 一间重症病房。 那个微弱闪烁的光点，是医疗机械发出来的，都是江以宁熟悉的物品。 她只是淡淡扫了一眼，目光就集中落在床上的人身上。 那人半躺半坐地靠在床头前，小夜灯照亮了他三分之一的脸，另外三分之二则隐在黑暗中，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脸上皱纹很深。 乍一看，特别有恐怖片的氛围。 环境让人难以分辨出他的具体年纪，只能猜到他的年纪已经不小。 年纪在80、90，或者更大些。 就在江以宁不动声色地打量同时，里斯·霍华德已经走到床边，“恭敬”地欠着身，向床上老人发出问候。 “父亲，我回来了。” 如同枯木一般的老人睁开了眼睛，先是看了里斯一眼，随即视线转开，眼珠子转动，在房间里扫视着，最后落在江以宁的身上。 定定看了几秒，老人便呵呵地吸着气，手臂微微颤，像想要抬起手，却又无能为力。 里斯直起腰，脸上噙着笑。 “父亲，要用点药吗？” 第二千六百一十六章 即日完婚 呵气声顿住，好一会儿，老人才沙哑地“嗯”了一声。 里斯伸手拉开床头边上的抽屉，从里面拿着一个比文具盒大一些的长型盒子，就着一点点小夜灯的光线，便动手操作起来。 前面一系列动作，倒是有模有样，像足一个训练有素的医生，直到他按掉药瓶的玻璃封颈，用针管抽取里面的药液。 空气中又多了一抹西药特有的化学品气味。 江以宁动了动鼻翼，随即屏住呼吸，往后退了一步，眉头已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男人放在药瓶，挤出针突破里的空气，回头冲她勾唇道： “以宁，你先到旁边坐一下吧。” 说完，才回身，弯下腰给老人打针。 江以宁二话不说，直接后退到墙根边，冷眼看着微弱夜灯下的两个人。 抛开其他不说，这位霍华德的首脑确确实实出乎了她的意料，但她却没有多少惊讶。 在里斯·霍华德那身一言堂作风，就已经看出些端倪，在霍华德内部，没有人能压得住他，他才能肆意决定霍华德家族的方向。 也许……只要解决掉里斯·霍华德和约翰·霍华德，就足以让这个家族崩裂。 念头刚起，江以宁便垂下眸子，驱散了想法。 才看一眼就下定论，过早且草率。 不可取。 至少，刚才那位管家，也不像是简单的人。 她微微抬右手，食指指腹轻轻抚着左手中指上的银圈。 打针没花多少时间，但等药效发生需要时间。 里斯·霍华德动作熟练地收拾好散落的医疗废品后，便在床边坐下，轻轻执着老人的手。 那画面倒是有几分慈孝的味道。 特殊药物起效比一般药品要快，五六分钟后，床上老人忽然开口，声音比起之前，要清晰有力。 “Child。” 江以宁知道这一声孩子，是在叫她，但人依然无动于衷地站在原地，既不动弹，也不回应。 连眸底的鄙夷都没有收敛半分。 里斯轻笑了声，低声道： “父亲，我去带她过来。” 说着，起身朝江以宁走了过去。 男人在她跟前站定，没有立即说完，而是先细细观察她的神色和目光。 对她的反应丝毫不意外。 他摊开双手耸肩，无奈道： “我记得，在华国，对待绝症晚期的病人，也会放宽用药的限制，尽量让病人最后的日子少些痛苦。” 言下之意，是希望江以宁对人的要求，不要双标。 江以宁朝床的方向瞥了一眼。 “他是吗？” 里斯勾起唇角。 “是，也不是。” 是绝症，却不是最后的日子。 霍华德有能力让身患绝症的掌权人一直活下去。 江以宁若有所思地看了床上老人一眼，对方也正看着两人的方向。 有了精神气后，老人的眼神似的也起了变化，不再枯萎、没有任何生机，甚至还隐隐多了点强势。 收回视线，她的视线转落到里斯·霍华德的脸上。 他背着光线，脸上所有神色被晦暗遮掩住，难以看清他到底在想什么。 半晌，她忽然挪了一步，错开男人的遮挡，朝床的方向走了过去。 里斯·霍华德微微垂敛起眸子，忽然有些想笑。 有那么一瞬，他竟然以为她看出了什么。 怎么可能呢？ 连待在这座庄园最久的约翰，都没有看出什么，刚进门不到半小时的小姑娘，又能看出什么？ 微微摇了下头，他转身，跟上了江以宁的步伐，回到床边。 老人等两人走近后，便一手撑着床铺，从半躺改成坐起身。 他的目光一直紧紧盯在女孩的脸上，带着一抹凌厉之色，审视打量着她。 “孩子，你应该已经知道‘造神计划’了吧？” 江以宁没有吭声，像个傻子似的，看上去心不在焉，又或者该说，注意力根本不知道去了哪里。 等了几秒，老人皱起眉头，正想说什么，几个复杂难懂的名词忽然从女孩的口中蹦出。 不给他反应的时间，女孩继续说道： “会用这几种药物的，应该是多聚谷氨酰胺疾病，属于神经退行性疾病，一般情况下，变病基因被触发后，会逐渐丧失说话、行动、思考和吞咽能力，大约会持续十到二十年，最终导致患者死亡。” “老先生，你的病持续了……不止二十年了吧？” 江以宁顿了顿，像思考答案一般，微微偏头。 “从用药种和药量来看，应该有三……嗯，四十年？” 大部分基因疾病从十八世纪被确认，经过漫长的研究，到了二十一世纪，还没有找根治办法的病，数都数不过来。 这人却能扛着这个病，活得比普通没病没痛的人还要长寿。 倒让人对中间发生了什么，突然很感兴趣。 房里光线不足，依然能清晰看到老人的神色变了。 他侧眸，扫向一边的里斯。 里斯当然知道父亲想指责他什么，当即笑着撇清关系。 “父亲，我并没有跟以宁说过您的情况，之前跟您说过的，以宁学医，是个出色的医生，何况——” 他顿了顿，声调里多了两分玩味。 “何况，父亲的病，我也不完全知情。” 空气中弥漫出一抹微妙。 老人脸色暗沉，也不知道相不相信他的话，只冷淡地说了一声“好了”，便强制中止这个话题。 他重新将目光转回女孩的身上，这次的视线里，除了审视打量外，还多了一抹忌惮。 “你名字叫……以宁？看起来的确是个聪明的孩子，既然如此，那也不需要拐弯抹角。” 江以宁对他的话，不置可否，也不予以回应。 “‘造神计划’是霍华德的根本，而你，则是计划的根本，找你回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让计划重新回到正轨。” 说着，他喊了一声“里斯”。 等里斯回应一句“我在”后，他才又继续说道： “你明天就去安排好，让以……以宁尽快参与计划的考核，如果她能通过考核，我就让艾伦为你们俩准备婚礼，即日完婚。” 话音落下，卧室里安静得落针可闻。 第二千六百一十七章 你才最重要的实验材料 里斯暗暗轻叹。 千算万算，唯独没算到，父亲竟然已经急到这个程度。 他以为，有他在场的情况下，父亲至少会按耐住焦急，依旧对他采取不动声色的忌惮和放任。 ……看来一年的漫长等待，非常消耗耐性呢。 如果父亲知道，就是因为他这句话，江以宁即便有能力通过考核，大概率也会故意……不，按照小姑娘的性子，她根本不会参加所谓的考核。 但，不可否认的是，父亲的话，让他狠狠心动了。 准备婚礼，即日完婚。 多美妙的词啊。 可惜，短时间内，他的女孩不可能愿意，而他，非必要也不想使用非常手段强迫她。 “父——” 他正想说话，旁边的姑娘已抢先一步开了口： “如果没能通过考核，会有什么下场吗？” 老人扫了她一眼，苍老浑浊的眼眸微眯，明显多了不喜，不答反问： “你觉得失败品会有什么下场？” 江以宁点点头，不再多言。 她知道的。 从叶家那里拿到的，关于“造神计划”的资料里，对失败品都有明确笔墨记载。 其实，跟所谓的“成功品”的结局区别不大。 两者就是“稀缺的高级实验材料”和“一般的普通实验材料”的区别。 在实验过程中，前者会被珍惜地使用，后者则会随便一点。 就结果而言，大差不差。 都是实验过程中的耗材罢了。 老人不知道女孩的想法，只当她跟自己家里养的那些孩子想法一样。 失败品是垃圾，是该被丢进垃圾场的玩意儿。 霍华德的人，没有谁会想当一件失败品。 不想被丢进垃圾场，那就拼尽全力，把自己最大的才能发挥出来。 “好了，既然都明白，那么谈话就先到这里吧，以宁今天刚回来，里斯带她去好好休息，我累了，都休息去。” 不需要逐客令，江以宁也不想继续在这间臭味难忍的房间里待下去。 两人出去前，老人又吩咐了里·霍华德一句“让艾伦进来”。 出了卧室，门外只剩下两个人，约翰·霍华德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 前一秒还靠着墙，一脸木然的伊蕾娜·布朗，在听到开门声的瞬间，就像被注入了精神似的，整个人活了过来，一个箭步冲过来。 “里斯！” 里斯只扫了她一眼，便对门外的另一个人说道： “父亲让你进去。” 说完，就要领着江以宁离开。 伊蕾娜像被两边扯住了一般，既想追着里斯文而去，又想跟着管家艾伦进去见父亲。 眼看着一边越走越远，一边已经打开了门，准备要进去。 她再次低喊了一声。 “里斯！” 不管是里斯还是江以宁，谁都没有看她一眼，气得她用力跺了几下脚，最后还是决定要先去见父亲！ 就在她冲到门口，正要一步迈进去时，走在前面的人忽然停住，整个人挡在门口中间。 管家转身，依旧挡着门。 “没有主人的传唤，不得擅闯。” 言下之意是，她不能进去。 伊蕾娜瞪圆一双碧瞳，火苗几欲从中喷出。 “父亲没说不见我！” 管家脸上没有表情，冷漠得像个机器人。 “主人要不要见，我会亲自询问。” 说完，也不再跟她纠缠，直接当着她面，把门重重合上。 碰了一鼻子灰，伊蕾娜几乎要气炸。 下一秒，她猛地转头，看向刚才里斯离开的方向，哪里还有他的影子。 终于忍不住，她抱着脑袋，蹲了下去，合抱着身体，大吼出声。 声音被闷在怀里，明明是宣泄的吼叫，听着却压抑无比。 等她发泄完，整个人呆呆地维持着原来的姿势，既不起身，也不抬头。 一道吊儿郎当的声音忽然在她身边响起： “喝吗？” 伊蕾娜这才把埋住的头抬了起来。 就看见约翰·霍华德朝她递着一个马克杯，男人的脸上没有同情，也没有幸灾乐祸，就像偶尔遇到认识的人，正好自己正在吃东西，就顺口客套问一句。 沁入骨髓里的冷漠。 这一刻，她从这个人的眼睛里，看到了过去的自己，就在不久之前，她好像也是用这种目光看她的兄弟。 …… 霍华德的庄园很大，除了主建筑外，四周有一大片既相连，又有独立性的欧式小别墅。 里斯带着江以宁出了主建筑后，又上了电瓶车，朝那些小别墅开去。 仅仅开了一分钟左右，电瓶车就在其中一栋小别墅前停了下来。 离主栋也就百来米左右的距离。 如果会以位置距离来定尊卑的话，这栋小别墅绝对排得上号。 “你今晚就先住在这里，如果不喜欢，可以直接提，我们再换就是了。” 里斯跳下电瓶车，向车上的女孩伸出手。 江以宁没有像以往那样，直接无视掉他的举动，而是盯着只那只手好几秒。 虽然如此，却也没要握上去的意思。 更想是—— 有话想说。 里斯当然看出来。 小姑娘自从父亲的卧室里出来，就一直是这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连带跟他并排走在一起，也没有露出抗绝的表情。 这么快就发现蛛丝马迹…… 他轻笑了声，主动开口： “以宁，是有话想跟我说吗？” 江以宁回过神，抬眸看向他，目光里有几分审视。 似乎还在迟疑要不要把话说出来。 里斯笑意浅了两分。 “看来，以宁是在打我的注意呢？” 听他把话挑开，江以宁也不再迟疑了，坦言承认： “是，所谓的‘造神计划’应该只是个小开端吧？后面还有其他计划？” 从叶家手上那些资料看来，“造神计划”是以创造出一个可以媲美神的存在为目标，通过筛选、编辑基因等各种手段，来培育出完美的人。 投资方投资实验进行，最后看似会得到一个人或者一支有用的团队。 但，投资方却是一个有基因绝症的人。 就很耐人寻味。 里斯但笑不语，算是默认了。 江以宁偏头，静静地看着站在车旁的男人。 “你才是最重要的实验材料。” 第二千六百一十七章 一点也不好骗 里斯也不否认，只是温淡的笑容里多了一丝危险的味道： “所以，以宁想策反我？或者，想借着合作，各取所需？” 江以宁沉默地看着他。 “我拒绝哦。”里斯笑道，“如果以宁想以帮助我摆脱‘实验材料’的命运，来换取离开的条件的话，真不好意思，我不需要呢。” 先不说存不存在摆脱命运这个说法，就算存在，如果要拿他好不容易才得到的珍宝去换，那就太不值得了。 他当然不可能答应。 不过—— 里斯·霍华德微微抬头，望向车上的女孩，唇角勾起一抹愉悦的弧度。 小姑娘心里，或多或少，应该对他起过一些怜悯和共鸣吧？ 如果他顺势假装答应下来，后面就会有跟她肩并肩“对抗命运”的情形吧？ 也是一个互相深入了解的机会。 说不定…… 可惜了。 谎言就是谎言，如果开始了第一个谎，后面就需要无数的谎言和演戏。 他已经在这上面吃了不少亏，再来一次的话，那等着他的，就只剩一条路可走了。 有违他的计划。 何况，小姑娘一点也不好骗。 江以宁听到他直白的拒绝，并不觉得意外。 这也是她一路都没有说话的原因。 话题开始前，她就大概能猜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毕竟，这个人，看上去也不太像被蒙在鼓里的模样。 他清楚知道的自己身份、处境，大概也有自己的一套计划和安排。 霍华德这个地方，就没有可怜人。 行吧。 江以宁收回目光，手握住电车的护栏，身轻如燕地往下一跳，错开男人，往小别墅走去。 看着恢复如初的女孩，里斯失笑，随即，迈步跟了上去。 两人刚迈上小别墅门前的台阶，门忽然就被打开。 一个穿着女仆装，模样约三十来岁的女人从里走出来。 她垂着眸子，冷漠中维持着礼节地开口： “欢迎回来，里斯少爷，以宁小姐。” 江以宁走到门前，忽然停下脚步。 她人正好堵在门口中间，跟在她身后的里斯·霍华德也只能停下脚步。 “这里，是我一个人的住所吧？” 听到这么一句话，里斯·霍华德又怎么可能会听不懂她的言下之意。 如果是她一个人的住所，她就有权不欢迎其他人进入。 里斯·霍华德往后退了一步，语气宠溺又妥协。 “现在你是这栋房子的唯一主人。” 江以宁转过身。 “既然如此，已经不早，我就不招待客人了。” 里斯·霍华德也没有打扰她休息的意思。 回到庄园时已经凌晨两点多，又在主栋那边待了不短的时间，这会儿已经接近凌晨三点。 不管还有什么没做的事情，也都该先放下。 “嗯，我明天再过来找你，带你到处转转熟悉一下庄园，另外，也有些人要给你认认脸。” 男人说完，便干脆利落地转身走下台阶，上了电瓶车。 江以宁也不等电瓶车开走，转身走进了别墅。 女仆装女人关上门，来到她身边。 “以宁小——” 江以宁打断她。 “我姓江。” 女人微微一愣，反应过来，这话是让她改变称呼的意思。 她淡漠如机器人的脸上划过一抹讶色。 但这抹讶色并没有停留，女人很快就恢复如初，恭敬地顺着她的话，改了口： “江小姐，您好，在您休息前，请允许我作一翻自我介绍，好方便日后您使用我。” “我暂时的代号是尤，您可以根据您的喜好设定我的代号，是这栋别墅的专属管家，在您到来之前两天，我才接到命令，对别墅做了简单基础的布置，如果您有什么不满或要求，请直接下令即可，我二十四小时随时候命。” “您的行李半小时已送来，就在卧室里。” 江以宁“嗯”了一声，表示听见。 “带路吧。” 尤见她没有下达指令的意思，也不多说什么，带着她上了楼。 江以宁站在卧室门口： “好了，剩下的，我自己就行。” 尤点头。 “好的。” 正要后退离开，江以宁却喊住她。 “哦对了，以后，这个房间，是禁地。” 尤依然是点头说“好的”。 似乎，真的就给了她私人空间。 这种时候，当然也没办法立即辨别是真是假，反正，表面上，足够和谐。 江以宁进了卧室，先是四处打量了一遍。 房间很大，基本说得上来的必需用品都有准备，包括柜子里装满了各种场合的服饰，甚至内衣裤。 当然，必需用品只限于生活上的。 其他的，该没有还是没有。 确定没有可疑的地方，她把行李箱拖了过来，从里面拿了自己从游轮上买的衣服和洗漱用品，去了浴室。 在那个房间待了一会儿，身上好像也沾满了那些乱七八糟的药品气味，让人浑身难受。 刚迈进了浴室，入眼就看到一面清晰的全身镜。 江以宁顿住，望向镜子里的女孩。 除了有些苍白的脸色，明明跟往日的模样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却还是让人看出一身的狼狈。 这模样，跟两年前的自己，似乎重叠在一起。 嗯，或者该说，比两年前更难看了。 她动了一下，正想收回视线，不再看镜子，镜面却折射出一道银光，刺了她的眼睛一下。 眸子先是闭了闭，随即，便看向折射银光的位置。 江以宁低下头，抬起手，右手拇指和中指轻轻捏住左手中指的银圈。 无意识地回来转动了几下，她轻呼一口气，将脑海里闪现的乱七八糟的画面，全部抛开，迈步走向淋浴间。 半小时后，她从浴室走出来，正想去找吹风机，门忽然被人用力地敲了起来。 粗暴且不停歇。 与其说敲门，不如说是捶门。 咚咚地捶打着，不知道的，还以为对方要拆门。 已经能猜到门外的人是谁了。 当然，除了伊蕾娜·布朗，也不会有别人。 江以宁沉默地站在原地等了十秒，对方一点停止的意思都没有。 大有一直捶打下去的架势。 她暂地放弃寻找吹风机，转而走到门口，打开了门。 第二千六百一十九章 到底是天真，还无知 打开门，第一眼就看到还举着手往下捶的伊蕾娜·布朗。 门开了，她的动作也猛地停住了。 两人一里一外，就这样对视了片刻，谁也没有开口。 对峙对望了将近两分钟，伊蕾娜这才放下手，垂下头，刚才那身要拆门的气势消散得无影无踪。 “……让我进去，我有话要跟你谈。” 江以宁没有动，只冷淡地看着她： “你知道现在几点吗。” 将近半夜四点。 在这前提下，还坐了十二个小时交通工具。 铁人都会被累瘫。 伊蕾娜依然站在原地，倔强地望着她，大有一副“我绝对不走”的模样。 当然，江以宁也没有因此就心软。 二次对峙后，伊蕾娜低低说了一句“求你”。 江以宁忍不住挑起眉，视线在她身上打量了好几遍，像被勾起了兴趣一般，终于侧身让开了一条路。 有些话出口后，像开了道口子，让以前一直在坚持的东西，变得不再重要。 这种感觉，不仅没有产生负面情绪，反而让人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伊蕾娜迈开步伐，走进房间，同时还感觉到，身体内某处一直压着她的东西，消失了。 进了房间，江以宁随即指了指悠闲小沙发。 “坐吧。” 说着，她自己则伸手拉了梳妆台的配套椅子，坐到小沙发对面。 椅子比小沙发要高一些，等两人一坐下，顿时给江以宁添加了一抹居高临下的傲视。 伊蕾娜瞧了对面的人一眼，没有表示一句不满。 她已经提不起心思在意这点小事了。 在船上，她还抱着一点点希望，觉得回来后，境况会有所改变。 但，并没有。 就连约翰也在所有行为言语中处处提醒她，让她调整跌落后的心态。 如今，她不得不面对现实。 两人坐下后好一会儿，谁也没有先开口，最后还是江以宁没了耐心，才打破沉默，催促： “你想说什么，麻烦快点。” “刚才回来的路上，我们被跟踪了，你应该知道吧？里斯下令让人去处理他们。” 说着，伊蕾娜飞快抬眸，看了她一眼。 防止江以宁误会什么，她几乎没有停顿，接着就把想要表达的意思说了： “跟踪我们的人没事！他们甚至没有跟里斯派去的人正面对上，就撤退了。” 江以宁看着她，目光带着审视，片刻，才冷淡回应，声音听不出关心与否。 “你想说的，就是这件事吗？” 伊蕾娜捏了捏膝盖上布料，声音压得很低，隐晦道： “不是，这是我的诚意。” 江以宁微微倾身，将身体重量倚到扶手上，没有表情的脸上，忽然勾起一抹淡淡笑。 “就这？或者，你觉得我猜不出这个结果？” 不管是大哥，还是暮沉，都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把人命当一次性工具来使用。 她从来没有担心过。 伊蕾娜深吸一口气，腔调板平：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里斯也不是那种随便别人挑衅的人，这次会让那些人全跑了，是因为这些人，并不是里斯熟悉的对手。” “里斯在回来前，就针对暮江两家，做了一应的安排和准备！一路上，但凡暮家人敢出现动手，以里斯的安排，绝对有去无回！别以为我在吓唬我！早在知道你这个人存在之前，霍华德就已经跟暮家对峙了好几年！” 江以宁微抿唇瓣，视线盯着伊蕾娜·布朗的脸，不错过她脸上的所有表情。 霍化德跟暮沉不对盘的事，她在第一次来M国参加比赛的时候就知道一些。 当时里斯·霍华德借了一个名为Ssint佣兵组织的手，拿着暮沉正在收集的数字玉石来当诱饵，企图以此搅局华国队的比赛。 同样的事情，之后也陆陆续续做了几次。 虽然暮沉一直不希望她卷进关于石头的事情里，但她也不是瞎子，多少能猜出部分情况。 暮沉父母的失踪和死亡、数字石头，多半也跟“造神计划”有关系。 作为“造神计划”的唯一投资人，不管暮沉父母的死，跟霍华德家族有没有直关系，霍华德家也必须理所当然地担起罪魁祸首的名号。 霍华德家族，就是不可饶恕的原罪。 跟霍华德家族对峙几年，会互相熟悉对手的手法和套路也合理，再针对手法套路做布置的话—— 伊蕾娜微抬起下巴，任由她打量。 “我是想告诉你，M国有第三个势力也在盯着你。” 说到这个份上，她暂时还不算背叛家族，但背叛里斯，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她走出了第一步。 “哦。”江以宁不着痕迹地敛起思绪，点点头，认可了她的诚意，“布朗小姐带着这么大的诚意来找我，想必要跟我谈的事情也不是小事？” 伊蕾娜搁在膝盖上的双手顿时收紧，死死地揪住布料。 好半晌，才支吾着开口： “……你还记得你在绿洲上说过的话吗？” 江以宁装傻。 “我在绿洲说过的话不少，布朗小姐具体指哪一句？” 伊蕾娜碧眸底闪过一丝懊恼。 “你说，你会帮我！” 江以宁这才做出恍然的表情，点头道： “哦~是，我说过这句话。” 伊蕾娜直起身体，沉着脸坚定地看着她，正想把话题推进下一个阶段，江以宁却紧接着又说了一句： “但是，我也记得，布朗小说很坚定地告诉我，你不会背叛霍华德。” “你当时会这么说，应该就已经猜到我帮你的过程中，绝对会做些危害霍华德的事吧？我也不妨告诉你，我会跟你们来M国，就是打着我死，或者霍华德亡的计划。” 一句“我死或者霍华德华德亡”让伊蕾娜听得目瞪口呆。 回过神，她忍不住嗤笑起来，像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 “就你一个人？想弄倒霍华德？江以宁，你到底是天真，还无知！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霍华德家族有两百五十年的历史上，M国建国前，就已经是这片土地上，至高无止的贵族！” 第二千六百二十章 他，很急 江以宁神色淡淡，丝毫没把她的嘲弄放在眼里。 “我说了，是你死我亡，如果我做不到，不就是我死吗？” 拿出自己最重要的东西做代价，又怎么能算是无知？ 伊蕾娜停住嘲笑，眯起眼睛，狐疑地审视着她，确定她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忍不住皱起眉，冷嘲道： “那你还不如直接自杀算了！更干脆利落！” 江以宁轻笑。 “我觉得我还不算太废物，就算亡不了霍华德，但给你们制造点麻烦的力量应该还是有的，既然我能做点什么，又怎么可能什么都不做就自杀，那才是最蠢的做法好吧，布朗小姐连这点道理都不懂？” 伊蕾娜眸光闪了闪，沉默片刻，才确认般问道： “你认真的？” 江以宁没错过她眼底的异色，扫了她一眼，淡淡道： “看来，布朗小姐并不是一个好的合作人，那闲聊就到这里为止吧。” 闻言，伊蕾娜神色僵一瞬。 再看对面那个高高在上的女人，脸上没有半分惧色，便猜到了几分。 也是。 这个女人心思深得很，又怎么会随便被人捉住话柄。 江以宁敢在她面前说这番话，就一定已经做好所有准备，有恃无恐。 说不定……这番话，早就跟里斯说过了。 又或者，她之前说的话，也被江以宁录了下来，变成互持把柄。 只是瞬间的摇摆，伊蕾娜再次摆正自己的位置。 她呛声道： “我只是问了你一句，你是不是认真的！你别一句话就给我定性！我没想过要反咬你！这次我是认真找你合作！” “布朗小姐。”江以宁慢吞吞地开口，“你在华国待了有一段时间，应该知道华国人自有一套信用体系在运转吧？道德高，信用好的人说话才管用，经常出尔反尔的人……通常要付出更高的成本，才会有合作的可能性。” “我没——” 反驳的话还没说完，可对上江以宁那双清艳冷静的桃花眼，她也难以把否认的话说完。 事实上，她对待江以宁，的确经常出尔反尔。 或者该说，从最初的没把江以宁放在眼里，到后面的恨之入骨，就注定她对江以宁采取的一切行动都没有用过好心。 守信，那更不可能存在。 换作是她，她也不会跟这样的人合作。 “……你想我怎么做？” 江以宁偏头想了想，才道： “一时半会，我也想不到能让你做什么，嗯，这样吧，你觉得你能帮我做什么，就做给我看，然后，我自己会判断你给的成本够不够。” 伊蕾娜嘴角抽了几下，心想，这个女人心思果然深得很！ 想不到让她做什么？ 这瞎话，也亏她说得出口！ 几分钟前才大言不惭地对霍华德下达“你死我亡”宣言的人，她会不知道自己需要什么吗？！ 一个什么都没有的人，一旦提出要想什么，就很最容易被人猜到她想干什么。 把自己的需求交给她去做决定，不仅能遮掩自己的目的，也能当作把柄握在手上，甚至在事发东窗后，还能把一切都推到她身上！ 这个狡猾的女人！ 江以宁安静地等了几秒，没等到小沙发上的人回复，便疑惑地眨了眨眼睛。 “怎么了？布郎小姐不接受吗？” 伊蕾娜抬眸，看着她一脸“不行就拉倒”不痛不痒的表情，心里忍不住再一次动摇。 明明知道她的阴谋，却还是被牵着鼻子走。 这种感觉，不好受！ 可，她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没关系，江以宁有张良计，她也有过墙梯。 给她想要的，但不给全，或者跟她更深入地互交过后，才把她想的东西给全给她。 江以宁的目的就摆在明面上，只要开始周旋，她总归能找到应对的办法。 想通之后，伊蕾娜咬牙瞪着她，一字一顿道： “我接受！” 江以宁点点头。 “那我就等着看布朗小姐给我准备的成本了，我希望能尽快——” 话说到一半，她忽然顿住，目光定定注视着一点，像在想什么重要事情似的。 在伊蕾娜开口问前，江以宁就动了，视线移到她脸上，唇角勾起，露出一抹浅浅的笑意。 “就当作是给布朗小姐的回馈，我也给你一个消息好了。” 伊蕾娜一脸狐疑。 “你能给我什么消息？” 这话的意思，无非就是觉得江以宁被围困在霍华德的手上，一点对外的手段也没有，这种情况下，根本不可能听到有效消息，或者是她不知道的消息。 江以宁权当没听出她的言下之意，懒懒说道： “是你父亲说的话哦，他让我参加什么考核来着？反正就说，等我通过考核，就立即跟里斯·霍华德举行婚礼。” 话音一落，对面的金发女人便炸了起来。 她猛地站了起来，碧眸瞪得大大，面容扭曲，梗着脖子大吼道：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江以宁静静地坐在原处，也不反驳，坦荡地直面她的瞪视。 不可能……怎么会不可能。 早在她回到庄园那一秒，就已经清晰地感受到，这个地方没什么是绝对的。 她没有绝对不动摇的地位，以往所有人对她的喜爱也不是不能转移的。 甚至没有一个人站在她这边。 就是感受到这些，她才会来到江以宁面前，才有这次谈话，不是吗？ 伊蕾娜蓦地跌坐回小沙发，苍白的脸色里透着一抹死灰。 江以宁不咸不淡地开口： “我想，在这件事上，我们毋庸置喙是一条阵线上的人，你不用担心会出现那种结局。” 伊蕾娜缓缓抬起头。 是了。 既然是考核，通不通过，那都是江以宁说了算的。 江以宁见她冷静下来，又继续说道： “当然，我说的重点，并不在你父亲说话内容上，而是他的态度。” “布朗小姐能听出来吗？他，很急。” 冷静下来后，伊蕾娜也反应过来。 父亲跟江以宁才第一次见面，甚至江以宁才踏进庄园不到十分钟，父亲就已经急着地提出了考核。 以前从来没有过。 父亲很急。 为什么？ 第二千六百二十一章 别妨碍到她 见她看过来的视线全是疑惑，江以宁耸肩。 “布朗小姐，我来到霍华德庄园才一个小时呢，怎么可能什么都知道。” 虽然她的确是做了保留。 这是对待敌人必须有的态度，不是吗？ 伊蕾娜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我又没说话！” 她只是在思考的时候，视线无意识扫到她而已，根本没有问她的意思！ 江以宁也懒得跟她犟嘴，提醒道： “所以，你现在已经知道你父亲的态度了，这也意味着但凡有所涉及的人和事，都会被裹挟推进，我没有时间，你也没有时间，懂我的意思吧？” 考核设置下来，要不要通过，的确是江以宁自己说了算。 但，上面的人要是急了，会不会跳过考核，或者用另一种不受旁人意志能左右的方式，都是有可能的。 闹过一次，还能不能闹第二次，也是一个问题。 如果想要通过跟江以宁合作，来改变自己的现状，伊蕾娜就必须赶紧付完信用成本，达成能够合作的前置条件。 更直白点，就是要她赶紧上缴把柄，并帮助江以宁达到目的。 一想到这样，伊蕾娜就觉得不好受。 可，她也没有第二个更好的选择了。 在霍华德，她已经不是当初的娜娜小姐，这个弱者没话语权的地方，谁都不会帮她。 要是乔在就好了…… 想法刚起，她沉着脸用力将脑海里那张脸甩出去。 “我知道了！不用你提醒我！” “嗯。”江以宁站了起来，朝着房门口的方向，微微扬了扬下巴，“我要休息了。” 就是让她滚出去的意思。 事情落到一半，没了来之前的那股迷茫，她的心也踏实了不少。 她也不想再留在这里看江以宁的臭脸。 然而，她人还没走几步，身后一声清脆的“等等”，瞬间让她寒毛直竖。 连着几天受尽江以宁的精神折磨后，但凡在紧要关头听到这种突然发难的声音，她就会不受控地起应激反应。 在原地僵了几秒，她深吸一口气，还是转过身去面对那个女人。 大局为重。 “你还想干嘛！” 不是说了要她付了成本后，才有后面的合作吗！ 江以宁像没看见她的恶劣态度似的，自顾自地疑惑问道： “你应该还是我的专属女佣吧？” 她只能是，没有第二种可能性。 父亲身体不好，除了一些特殊情况，庄园都是等级高的人说了算，也就是说，里斯回来了，所有人都要听从里斯的命令。 本来她想找父亲的，可在父亲房间外等了又等，最后只等到一句“主人累了”。 父亲不愿意见她。 管家的态度其实已经能说明一切，父亲知道华国发生什么，也认同了里斯的决定，所以庄园里的人，才敢用这种态度对她。 她再不死心，到了这个时候，也该死心了。 这也是她来找江以宁的直接原因。 但她不想，至少，不想当着江以宁的面前，承认自己的地位卑微。 “我不知道！” 江以宁闻言，也没说什么，只道： “不管是不是，你大概是里斯·霍华德重点监控对象，做事小心些。” 抛开伊蕾娜·布朗会不会背叛不谈，就这样直接把人给她使唤，明面上看着好像在给她出气，实际上何尝不是故意给她留个漏洞？ 一个已知的漏洞，多好控制啊。 这个漏洞在短短几天里，都不知道背刺她多少次了。 好使得很。 调.教了几天，终于要迈出第一步，希望她别是一次性的就好。 伊蕾娜脸色变了几变，咬咬牙，低吼了声“我知道”，就要转身继续往外走。 江以宁却没想就此罢休，又道： “唔，为了不引起怀疑，你从今天开始，就在我门口打地铺吧。” “你——” 这时，江以宁已经转过身，边往床的方向走，边挥手。 “就这样吧，出去的时候把门带上。” 伊蕾娜被噎得几乎喘不过气，却又无可奈何。 最终只能把气撒在走路上，把脚步踩得重重的，以此为宣泄。 随着重重地“砰”声，房间里终于恢复了安静。 江以宁关了灯。 在黑暗之中，指腹轻轻捏着左手中指上的银环。 再等几天。 再等几天就好。 …… 夜色带来了宁静，正是安眠的最好时间。 然而，能睡得着的人，却没有几个。 罗斯夫人听完汇报，挂了电话后，没有改变姿势，一只手撑在太阳穴上，用力按着，试图缓和紧绷的精神。 助理刚整理好记录档案，见状，便放下手上的东西，走到她的身后，将按摩接手过去。 等她眉头舒缓了些后，助理才低声开口： “从这次的伏击，看得出霍华德那边是特意针对性准备过的，而且还动用了佣兵……我们不是这次行动的针对目标，他们应该很快就会查过。” “嗯。”罗斯夫人睁开眼睛，“你一会儿去给还在收集情报的那几个人下撤退命令。” 助理应了一声“好的”，顿了顿，又问： “老板，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 罗斯夫人想起刚才的汇报，片刻，淡淡地笑了笑。 “暂时不急，先等小姑娘的联系来了再说吧。” 助理愣了一下。 “老板，江小姐应该还不知道是我们吧？” 而且……联系？ 有可能吗？ 她们已经跟华国那边的交换了情报，非常确定江以宁手上没有任何对外联络手段。 就算有，那也是霍华德给的，不可能没有监听。 “不要小看她。” 助理沉默了一瞬，想起那个小姑娘仅用一个不知道什么材质做的入侵器，就把SIM的数据库整个搬空的事情。 只要有了通讯手段，之后能做的事就多了。 罗斯夫人呼出一口气，轻轻推开助理为她按摩的手，人往后仰靠着。 “我们要做的，是先把痕迹擦干净，别妨碍到她。” 助理闻言，忍不住看了自家老板一眼。 “老板，您好像——” 话到嘴边，她又咽了回去。 罗斯夫人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 “有话就说，别吞吞吐吐。” 助理只得把话说出来： “自从跟暮先生联讯完后，您好像轻松了不少，可情况……一点也没有改变啊？” 第二千六百二十二章 我去让那家伙睡觉 罗斯夫人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摇了摇头，轻声道： “我是不赞同，不，应该是说，我反对她以身试险，但她……跟她太像了，她们俩太像了……” 助理疑惑地眨了眨眼睛，完全没听明白老板的话。 只从字面上的意思来理解，她是明白的，是指江小姐跟叶朵小姐的做法很像。 可是，就结果而言，叶朵小姐最后……死了。 连尸体的碎片都没能找到。 如果连做法都相似，那结局……这又怎么能轻松得下来。 助理这么想，也这么问了，只是用词极为委婉。 罗斯夫人笑了声。 “刚才不是做了时间线对比么？叶朵就是暮沉那小子说的二十一号，她一直藏着掖着的人，就是江正学。” 虽然依然没有实质的证据。 助理点头。 “她——”罗斯夫人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笑容忽然变得苦涩，声音也沙哑了几分，“江正学死了，所以，最后她也死了。” 助理闻言，先是一阵愕然，随即，已经理解了老板的思路。 她并没有太了解叶朵小姐，但她了解江小姐。 如果说两人很像，那么叶朵小姐也会像江小姐那样，看重感情。 叶朵小姐会死，是因为心里失去重要的人，所以，叶朵小姐的以身试险，是带着赴死的意思。 但江小姐不一样，她所有重要的人都还活着，都还在等着她，只要这些人都还在，江小姐每走一步，都必然会想办法给自己留一线。 何况，霍华德想要她的脑子和基因，就不敢随便乱来，对峙上也会留一分。 中间的余地，就显得不会那么紧迫了。 这样一想，的确会轻松一些。 “我明白了。” 助理应了一句后，就转移了话题，不让老板过于沉溺在过去不好的回忆中。 “老板，如果我们把人都撤了，那就很难再听到霍华德的消息。” 她们也不能只干等江小姐的联系。 不错过敌人的所有信息，是以后每一个行动的基础和帮助。 一旦出现信息差，会对她们非常不利。 罗斯夫人从回忆中抽身出来，偏头看向她： “E回来了吗？” 助理见她接话，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才道： “预计天亮后就能抵达M国。” 罗斯夫人轻轻“嗯”了一声。 “先等他回来之后，再做安排，你让他直接到我这里来。” 助理点头。 “好的。” 把相关的细节聊了一下，助理看了眼时间。 已经快要开亮了。 再看罗斯夫人，虽然脸上比昨晚少了两分紧绷，多了两分轻松，但疲惫之色却是抹不掉的。 她已经连着两天没有好好休息过了，等天亮，E一过来，大概又会是高强度的商讨。 “老板，时间很晚了，剩下的事情一时半会也解决不了，你先去休息一下吧？” 罗斯夫人正要点头，却想起了什么，抬头问： “罗家那边有什么行动吗？” 助理如实道： “没有听到任何回馈的消息，应该没有。” 罗斯夫人“嗯”了一声，没再说什么，只示意助理推她回房间。 助理走到轮椅后面，在控制面板上点了运作模式。 轮椅便缓缓滑离办公桌。 助理跟着轮椅，走出了办公室，来到卧室门前，也没有听到罗斯夫人再就罗家表达意思。 赶在她进卧室前，助理才问道： “那，老板，我们要不要给罗景曜暗示一下？” “不用，就这样吧。” 今天跟暮家那小子谈的时间不短，虽然他说话的语气挺客客气气的，但装得再好，她也还是听出来，他的人憋着一股口。 按耐着脾气，对她客气，大概还是看在小姑娘的脸子上。 收拾人这种小活，就留给他做发泄用吧。 小姑娘的事情还不知道要闹腾多久，那小子可不能憋坏，他得好好地活着。 助理能理解老板的想法，也不再这种小事情上作纠结。 …… M国的太阳升起，华国的夜色才刚刚降临。 向以轩扒在门口，拱着身体，撅着屁股，悄悄探头往屋里瞄，然而，他那两道好看的剑眉却几乎要打成死结。 又看了两分钟，实在看不下去。 他用力扒拉了几下头发，转头回了“大本营”，旁边的会议室。 把门一关，他扯着嗓子嚎了一声。 “啊！受不了！谁去管管他！” 会议室里坐着不少人，却静悄悄的，谁也没有抬一下头，只专注着自己眼前的三分地。 就好像向以轩跟这些人根本不在一个空间里，互相不干扰似的。 向以轩不甘被无视，崩溃地吼： “你们听见我的话没有！我快要疯了！” 终于，边角处的有人理会他了。 闻一宣抬头冷冷睨了他一眼。 “要么干活，要么滚。” “不是。”向以轩冲到闻一宣跟前，趴在他的桌面上，“对着那种人，你们受得了？他有四天没合眼了吧！” 苏瑞曦一手抱着个抱枕，一手端着咖啡，用肩膀顶门正往屋里钻，刚好听到他这话，便回了一句： “是受不了，那你去把他打晕呗？” 向以轩当场闭麦。 要是打得过，他还用在这里跳吗？ 他家沉哥不就是仗着自己有亿点身手，才在大院里当了二十年的混世大魔王？ 当年会跟在他屁股后面叫哥，也是被打服后才有的结果。 角落传来一声嗤笑。 随即，一个文件夹朝他砸了过来。 向以轩随便甩手，就把文件夹接住。 还没等他发难，祁情先声制人： “既然你待不下去，就跑跑外勤吧，在外头就看不见了，去把上面的人处理掉，要干净点。” 向以轩撇嘴。 “我是那个意思吗！我是怕他猝死！” “放心吧。”祁情一副我懂的表情，“他还不敢死。” 这话，还真没人能反驳得了。 向以轩想了想觉得有道理，举起文件，准备扔回去。 他自己还有一大堆事情，干不完，怎么可能会让这个混蛋趁机浑水摸鱼。 祁情做了个暂停的手势。 “这样，打个赌，我去让那家伙睡觉，成功了，你就把里面的人给我处理干净，怎么样？” 这话一出，屋里所有人都停止了手上的活儿，抬起头看了过来。 第二千六百二十三章 想求人的不是我们 向以轩就着举文件夹要扔的动作，一脸狐疑地扫视着祁情。 “小情儿，装.逼失败的样子，会很丑。” 祁情微抬下巴，睥睨道： “别废话，我就问你赌不赌。” 没等向以轩表态，苏瑞曦就先凑过怂恿。 “赌！快，答应他！看看他怎么弄！” 就连向来稳重的闻一宣也频频投来催促的视线。 原因无他。 就好奇祁情要怎么做，才会让暮沉那家伙乖乖休息。 那家伙现在可听不进人话，一身怨气无处发泄，全投到目前几个能够供他蹂.躏的对象上。 叶家，霍华德党的余孽……哦，从昨晚开始，又添了个罗家。 虽然说吧，以他暮氏的能耐，再加上之前两年的准备，要弄倒一个叶家，不要太简单，但是，官方是不可能随便让这么个庞然大物在顷刻间倒下的。 就算他要破产，也会使劲吊着他一口气，让他苟喘到内部和身后大部分相关衔接的产业和人员能安全落地。 半个月，已经是极限了。 这还是他们也得出手帮忙的前提下，才能这么快。 看着暮沉，仿佛叶家不倒，他就不休息的架势，他们也很愁。 偏偏那家伙几天不睡，还能敏锐察觉偷袭，然后反击…… 以前不觉得有什么，现在越想越觉得他反人类。 向以轩收起那只举着文件夹的手，一手推开苏瑞曦，朝祁情的方向走了一步。 “赌就赌，你赢了，我帮你解决这个……” 说着，他拿着文件夹扇了两下，又道： “你要是输了，就把你前几天买的那辆车送我。” 祁情唇角微微抽搐。 “就一辆代步小破车，你也看得上，行行行，我输了就给你！” 霍华德留在广深的钉子比四九城那边要多要深，他们几个前两天才顺着线摸过来，本来打算解决掉这些钉子后就回去，不会久留，也就没带什么过来。 他为了方便，临时买了辆不到百万的小破车，到手还不到二十四小时呢……竟然也能被向以轩盯上。 这家伙真的是饿了，什么都吃得下。 算了。 反正他赢定，答应又怎么样。 “啪”一声。 两人击掌定下打赌约定。 祁情撸起袖子，丢下一句“不准跟过来，等着”就出了会议室。 被留下来的人面面相觑，忍着好奇，没跟上去。 向以轩扒在门口，看着他出去一趟，没十分钟就回来了，手上端着杯热茶，从会议室前经过，直接往暮沉的办公室走去。 “我昨天就试过下药，他根本不会喝好吧！” 祁情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便径直进去了。 向以轩在门口等了又等，期间一点声音也没有听到，等了将近二十分钟，人才施施然地走了出来。 祁情伸出拇指，朝身后的门指了指，道： “成了，去把他搬去休息室吧。” 这话一出，不仅向以轩，会议室里的人全都坐不住了，丢下手上的东西，纷纷挤了出来。 “真的假的？” 向以轩率先冲去确认。 不用进去，推开门就看见屋里，暮沉静静地趴在桌面上，看上去像真的睡着了。 “嘶——” 向以轩嘶了一声，还没来得及表达惊悚之情，嘴巴就被身后伸来的手给捂住。 祁情翻着白眼，没好气道： “小声点，他只是睡熟，没死。” 众人先压下好奇心，先把暮沉搬进休息室，然后再开始逼问祁情。 也不是什么奇招，祁情耸耸肩就招了。 “我就在那杯茶里放了点安眠药，啥也没做。” 众人的目光下意识落到办公桌上那只已喝得干干净净的杯子上。 闻一宣走过去，拿起杯子看了几眼，瞬间了然。 “这茶，是以宁配的吧。” 杯子里还残留药茶的味道。 闻家上下最喜欢江以宁配的药茶，闻母更是必须天天一杯，这么一年下来，他早就熟悉药茶的味道。 祁情淡淡说了声“对”。 空气忽然沉默下来。 最后，是向以轩冷着脸丢下一句“我去干活”，才打破僵局。 被他捏在手上的文件夹上，不知道什么情，已顺着指印出现了几道折裂的痕迹。 不弄死名单上的人，他就不姓向！ TM的。 他家沉哥是犯了天条，还是杀了人放了火，家里就那么几个重要的人，就非要逮着他祸祸不可吗！ 向以轩刚走，其他人也正要回去继续处理手上的活儿，被扔在办公桌上，暮沉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众人停下脚步。 离得最近的闻一宣回过身，拿起了手机，看了眼屏幕。 “暮东的电话。” 现在所有人手上都有工作，除非没办法做主，不然是不会特意打电话过来的。 闻一宣跟伙伴对视了一眼，达成共识后，就作主点了接听。 除了第一句表明身份，他就一直沉默地听着。 暮东联系简短，很快就报告完。 闻一宣道： “放行。” 说完就挂了电话，随即，把手机收进了抽屉里。 祁情追问： “谁啊？” 苏瑞曦也看着闻一宣，等着他的答案。 闻一宣视线一扫，淡淡报出一个名字： “叶曦。” 话音落下，两人的神色均起不同程度的变化。 祁情挑起眉，语气多少有些嘲弄。 “来求情的啊？我还以为他多少会再硬气几天呢。” 这叶家也太水了。 偏偏被这么水的家伙给拖住了脚步，怪不得暮沉一肚子怨气火气无处发泄。 就算把怨气撒在叶家身上，也缓和不了一点。 ……当然，他们还得谢谢叶家，要不是有叶家做借口，拖住暮沉，指不定这会儿他人早就飞M国去了。 动手干仗不可怕，可怕的是霍华德人被逼急了，要撕票。 这种时候，最忌讳冲动。 拿叶家当缓冲，才好冷静部署后面的事情，江亦燃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不管怎么样，江以宁的性命安全，才是一切的重点。 苏瑞曦皱起眉头。 “沉哥才刚睡下没几分钟。” 闻一宣轻笑。 “想求人的不是我们，让他等着就行。” 爱等不等。 他们可太忙了，哪有功夫去紧着些无足轻重的人。 “也是。” 第二千六百二十四章 故意晾着 叶家不仅只来了一个叶曦，和他同行的，还有两个叶家人。 都是他们关注的老熟人。 一个叶蓁，一个……叶信然。 虽说把人丢在一边等着就行，但苏瑞曦还是晃荡过去巡视了一眼。 看到叶信然的瞬间，佛系如他，都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甚至，他都起了向叶曦提问的冲动。 这叶曦到底是傻子，还是傻子，还是傻子？！ 带这么个人过来，根本没想谈判求情，只想给沉哥添堵吧？！ 简直有病！ 真以为这人在四九城时，没人动他，是因为没人动了得他吗？！ 是懒得搭理他好吧！ 给他脸了，还敢跑跟前来。 苏瑞曦刚撸起一只袖子，还没来得及发威，坐在那等的叶家人就先冲他发难。 叶蓁发现来人，想也没想，捉住人就问： “喂！暮沉那家伙到底来了没？！我们有急事找他！” 苏瑞曦只瞟了他一眼，就转开了视线。 毕竟要对付叶家，少不了要了解叶家内部人员构造和关系，所以，他对这三个人还是有一定了解的。 叶蓁，对叶家内部的恶臭知道得不多，但胜在忠心，也有点小聪明，所以就成了叶曦手底下最得用的小前锋。 懒得理会这些人，他得回去找宣哥问问是怎么回事。 别等沉哥见了叶信然，心情更差。 好的时候怎么就不见这些妖魔鬼怪出来蹦哒？ 全挑着别人不舒爽的时候，就一个一个不要钱似的，冒出来碍眼。 惯得他们……啧。 叶蓁见来人晃晃荡荡走过来，只扫了一眼，一言不发就转身，对他更是视而不见，便一个箭步抢在他前头，把人拦住。 “喂！你……你是苏家小少爷苏瑞曦吧？暮沉人呢？” 听到自己的名字，苏瑞曦终于正眼看他。 “还查到我了？看来叶家也没我们想的那么水嘛。” 住在大院里的，不管退休，还是没退休，基本都有安全保密等级，作为小辈，在外面玩耍，肯定要自觉随便泄露信息。 不对圈外人提家里的事情，都是基操。 能接近他们这个圈子的边缘人，当然也知道该怎么做。 看来，叶家人还是有点手段在身上的。 叶蓁一脸烦躁。 “麻烦你不要顾左右而言他行吗！我们有急事找暮沉！” 苏瑞曦笑了。 “叶家自己的事，你们自己急就行了，其他的事，你们急也急不来。” 叶蓁闻言一顿。 慢一步过来的叶曦和叶信然不动声色地互看了一眼，脸上均划过一抹了然。 确定是互相知“根”知“底”的人。 叶曦抬手搭住叶蓁的肩膀，将他拉了回来，而自己则向前迈了一步。 “苏先生，我们过来不是为了叶家的事，商场上的事情就在商场上解决，结果各自背负，同时，我希望，不要让商场上的事情，影响到其他事，特别是关于以宁的事。” “不管发生什么，自始至终，我们叶家都视她为自己人，她的安危，也是叶家的头等大事。” 苏瑞曦听完，一时间都不知道该翻白眼，还是该撇嘴。 说得多好听啊。 这人怕不是把自己也给骗了过去。 真是笑死个人，这人是忘记叶家为什么会被暮江两家联手对付了吗？ 暮江的联手，完全是因为江以宁被欺骗进叶家后，遭到埋伏，回来后的报复好吗！ 情况反过来后，就知道要举起公私分明的旗子了。 人长得不怎么样，想得倒是挺美的，好赖都想占。 算了。 他气什么！ 不管叶家人打什么心思，反正关于江以宁的一切，都只有暮江两家有话语权。 就算给他说出花来，他都不可能倾向这些人。 既然一开始暮江两家都没有找上叶家，后续后动当然也不可能让叶家参与来。 “哦。”苏瑞曦懒懒地应了声，“沉哥现在抽不出空来见你们，忙着呢，你们等不了可以离开。” 他一脸“让你们进来了，还想怎么样”的表情，让叶蓁看得火大。 “你——” 叶曦抬起手，将他挡住。 “好，我明白了。” 说着，就拉着叶蓁，带着叶信然回到座位那边，重新坐了下来。 苏瑞曦见状，也没再说什么，轻飘飘地走了。 叶蓁憋了一肚子闷气。 “曦哥，他分明就是故意晾着我们！” 叶曦脸上神色冷淡，既没有生气，也没有急躁。 “我知道。” 全在意料之内。 叶蓁看了看叶曦，又看了眼旁边从头到尾没有开口的叶信然，最终泄了气，认命地继续等待。 三人也不是干坐着等候，身上的手机时不时就响一下。 汇报的，全是叶氏那边传过来的不好消息。 从三天前，这些消息就没有停过，把叶氏上下忙得焦头烂额。 要不是叶信然今天一早突然带着消息从四九城回来，他们还不知道江以宁竟然已经跟霍华德的人离开了华国。 他都已经跟江以宁当面提过，一年前要不是叶家在暗地里帮忙，她根本回不了国。 难道说得这么清楚，她还不知道她不能去M国吗！ 他还以为，接下来的日子，会是江以宁跟叶家很呕气的一段时间。 谁能想到因她呕气的麻烦来了，她的人却一声不吭地跑了！ 而且，还是跟霍华德人一起！ 真是疯了！ 叶蓁一边在心里狂吐槽，一边手指飞快舞动，用信息给广城那边下达指令。 忽然，叶曦喊了他一声。 思绪被打断，他“啊？”地抬起头。 “你先回广城。” 叶蓁愣住。 “这边我和信然来处理，你先回叶氏帮我压下那群股东。” 叶氏目前的情况，明显是遭到恶意攻击，来势汹汹的模样，已吓坏底下那群股东，这会儿正一个个上蹿下跳，一边要说法，一边要解决办法，吵成一锅粥，就是没有人能做点有用的正事。 今天叶曦又突然离开广城，那群人吵得凶，生怕叶曦一声不吭撂下一堆烂事跑路了。 尽管他已经挑大晚上才行动。 “可是……” 叶蓁张了张嘴，视线从两人的脸上掠过，最后想说的话一句也没有说出来，应了一声“好”，就木着脸离开了。 第二千六百二十五章 暮先生的变化 其实他知道，曦哥和叶信然有事瞒着他。 他也知道，家里有些事，族人必须有足够能耐后才能碰触，而他，还没到那个点。 这两年叶曦被人盯上，不能随意离开广城，很多对外的事情都交给了他，他还以为…… 叶蓁走了。 空气安静了几秒后，一声没开口的叶信然忽然开口： “现在让小蓁知道，也没有关系吧？我倒是觉得，我不应该出现在在这里。” 说着，他视线往苏瑞曦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轻笑了声。 “哦，说错了，我是最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既然是寻求过来合作的，又怎么能少得了送上合作的诚意呢？ 叶曦微微敛起眼帘，没搭腔。 叶信然也不在意，微微耸了耸肩，又问： “M国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这个问题，叶曦倒没有继续沉默。 “三个小时前，已确定她进了霍华德庄园。” 叶信然微微蹙眉。 到了这个地步，叶家已经伸不进手，怪不得叶曦会二话不说，直接出发，来深城找暮沉。 “你确定找暮江两家有用？” 叶曦淡淡道： “有没有用要等试过才知道。” 言下之意，是他也已经预料不到下一步。 只能一步步地试探摸索。 叶信然有些意外地挑起眉梢。 沉默了好一会儿，他忽然压低声音问： “阿曦，你有没有想过……选择另一条路？” 叶曦瞥了他一眼。 “没有。” “或者，你现在就开始想一想。” 叶信然一边笑着说，一边刷开手机的屏幕，当着叶曦的面，调出社交通讯软件中叶曦的对话框，指尖点进输入框，飞快地输入了一条信息，点击发送。 “叮”。 【引导江以宁重复一遍二十一号的计划，比我们自己重启实验，要更简单方便。】 叶曦无奈地轻轻摇了下头，还是配合他，改用社交通讯软件进行沟通。 叶信然发的那条信息，他已经看到，点进去后，就直接开始开始回复。 【如果江以宁是叶清爱，我会采用这个方式。】 叶信然低头看着他的回复，忍不住轻笑了起来。 的确。 叶清爱是叶家特意培育出来的，从头到尾，都按照叶曦想要的样子长成，对叶曦也特别地听话。 但可惜，江以宁不是叶清爱，甚至她比二十一号更加叛逆，不可控。 至少，二十一号在最初的时候，完完全全是一只听话的提线娃娃，是后来把她投进实验后，接触的人和事变多，才开始生出异心。 而江以宁，从头到尾都没有接受过叶家，更不可能接受叶家的控制术。 二十一号带着资料和孕肚从实验室逃了出来后，把资料和材料一分为二，她绕开了叶家，把材料给了江家，一个人带着资料窜逃了一年，最终落到叶家手上的资料，也只是原来的三分之二。 最核心部分，不知道被她藏到哪里。 也是因为这样，实验一直没办法顺利重启。 让江以宁重复一遍，是最简单有效还省钱省力的办法，但前提是，江以宁要听话。 不然，最终还是会重蹈覆辙。 叶曦清楚，叶信然也明白。 但—— 【江以宁和二十一号不一样。】 【二十一号没有退路，江以宁有。】 知道一个人的后路，那么，这个人的所有行径也会变得可以预判，不是吗？ 江以宁的退路，他们连调查的功夫都能省掉，全在眼前了。 叶曦垂眸看着他的两条信息，沉默了半晌，没有继续打字，而是直接开口回复： “老太太不会同意的。” 的确，江以宁的退路很明显。 但，不管是江家，还是暮家，都不是一般人能动得了的。 更别说，现在叶家被这两家人联手钳制住。 就必须先丢弃叶家这个大目标，缩小自己的痕迹，从而想退到到暗处，伺机而动。 叶信然挑眉，笑道： “但现在的叶家，已经是你的叶家了。” “何况，我并不觉得，把我交给暮沉，他就愿意冰释前嫌……我说这些，不是为了脱身哦。” “我接触过几次那小子，他跟以宁有很大的区别，小姑娘的心到底会软些，只要你主动退开远离，她就会懒得再跟你计较，而那小子，是个赶尽杀尽的主儿，他不会放过叶家。” 最后一句，语气之笃定。 叶曦垂着眸子，像在思考。 躲到暗处。 “我会考虑的。” 叶信然笑了。 俩人的交谈便到此为止。 不管后面的计划要怎么走，于明于暗，找到暮沉寻求合作这一步，都是第一步要踏出的。 俩人这么一等，就等了一整夜。 直到外面天色微亮，周围开始又有了人声，这个时候才有人过来通知道俩人，暮沉有时间接见他们。 熬了一宿，又没有时间和地方休整，两个人再年轻力壮，这会儿都不可避免地露出几分疲色。 跟着通知的人走了一段，来到一扇门前。 那人抬手敲了三下，等里面传来一声“进”后，他才按下门把手，让两个人进去。 叶曦率先迈步。 一进走进屋里，就看见一个人逆光坐在落地窗前。 听到脚步声，他也没有抬头，左手轻快地敲击键盘，右手则握着钢笔写着什么。 直到两人来到办公桌前。 他才淡淡地说了声“坐”，依然没有抬头给个正眼。 叶曦也没介意，两人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又等了将近十分钟，暮沉才放下笔，缓缓抬起头。 “听说叶先生有私事找我？” 叶曦正在打量他，闻言，便收回了打量的视线，眸底已多了两分了然， “才几天没见，暮先生的变化，似乎不比叶家小。” 暮沉跟江以宁在叶家闹了一大场，不过是前几天的事情。 当时这个男人还能用神采飞扬来形容，才几天，人竟然暴瘦了不少，脸上的线条也随之锋利起来，再配上那双阴沉的眸子，整个人看上去，极为凌厉。 给两人带路，在旁边装助理的祁情抱臂翻白眼，心里暗想： 今天不已经算好了？要是昨晚，咱沉哥一个眼神，指定就能吓死你们。 这么想着，嘴上也没饶人，他呛声： “别废话啊，我还有事呢。” 暮沉撩眼扫向他。 祁情举起三根手指： “我真有事！不是故意来看热闹的！” 第二千六百二十六章 我给你顶罪 暮沉懒得理他，视线回到眼前的两个叶家人，声色淡淡： “叶先生的下一句，是要表达同样很担心以宁吗？” 听着这阴阳怪气的腔调，叶曦神色没有太大变化，并坦然地点头。 “是的，我们很担心以宁。” 他直挺的身体微微前倾，那双与江以有两分相似的桃花眼，直直地看着对面的暮沉。 “如果在这件事上，我们的想法是一致的，那么，我希望我们可以向着同一个方向使劲。” 被闭嘴的祁情听到这话，一个没忍住就喷笑了出来。 见暮沉又冷眼瞪他，索性破罐子摔破，连连“啧”了好几声。 “说来说去，还不是想讨个喘息机会？” “哎，别作梦了，后面一二三四个方案我都准备好，也投了进去，不可能收手的。” 这些东西一年多前就准备好，好不容易才终于派上用场。 要是再拖下去，给叶家缓过来，那他的活儿不都全白干了吗？ “祁先生。”叶曦冷淡地抬起眸子，“我没有说过一个字，要暮先生放过叶氏。” 祁情拖着腔调“哦~”了一声，那眼神更是写满了不信，嘴上却道： “的确没有说过，不好意思，看来是我误会了。” 那模样，分明在说：你是暂时没说，但指不定下一句就要说啦。 叶曦敛下眸子沉默了几秒，才道： “我可以直接放行，让你们改组叶氏。” 这话一出，暮沉和祁情都不约而同地朝他看去。 直接改组叶氏，这样做，几乎可以省回九成的力气，更没有了后续的安置落地问题。 但，如果由他们来主导改组，是绝对不可能留下原叶氏的领导层。 叶氏也不再是叶氏。 这跟自己打包自己，再踹自己出家门，没有二样。 正常人会这么干？ 不，应该问，这些叶家人，为了江以宁做到这个地步？ 说是为了亲情，祁情是一个字也不会相信的。 抛开他们的怪异行径不谈，就叶家和江以宁之间那一只手能数得完的相处时间，能生出感情才怪了。 所以，造神计划的终点，到底有什么，值得叶家人牺牲那么大？ 一时间无人接话。 叶曦看了两人一眼，继续道： “我的唯一条件是，尽快想办法把以宁接回国。” 顿了顿，他直直地看着暮沉。 “你也看过那份资料，应该知道实验中的主要材料是什么，也知道那些‘材料’需要做什么，以宁就是那个实验里的二级材——” 不给他把话说完的机会，暮沉忽然戾气横生，一手抄起桌面上的马克杯，就砸了出去。 杯子狠狠地砸在右边的书架玻璃上。 玻璃、瓷杯碎片溅了一地。 “哐”“哗啦”一连串的声响在办公室内回荡。 等声响平息后，男人才冷淡地下令： “闭嘴。” 他背着光，脸容隐在阴影里，就这样静静地看着面前的人，周身透着一股压抑而危险的气息。 叶曦眉毛都没有挑动一下，神色依然淡淡。 “我只是说事实罢了，让她留M国的结果，也只有这一个。” 暮沉忽然嗤笑出声。 “叶曦，一句话就暴露了你的想法，收起你的恶臭，叶氏，我不会放过，她也不需要心怀不轨的人的‘援助’，滚。” 叶曦微微蹙眉。 “暮先——” “哎哎哎！你没听到吗？滚哪！” 祁情一个箭步就蹿了过去，抬脚就往叶曦坐的椅子踹过去。 叶曦没有办法，只能起身闪躲。 这下更中祁情的下怀，一连串的攻击就往他身上砸了过去。 叶信然当然不可能什么也不做，叶曦也不是随便让人欺负的主，才几秒间，就变成二打一的局面。 “啧。”祁情险险地闪过迎面的一击，抽空冲暮沉嚷，“哥别干站在那看戏哪！你兄弟我要被欺负了！” 就在这时候，办公室门被“砰”地撞开，苏瑞曦顶着一头乱发，抱着抱枕冲了进来，嘴里还嚷着“怎么了怎么了”。 显然，是被砸玻璃声给吸引过来的。 他身后，还跟着闻一宣。 苏瑞曦看清屋里的情况，站在原地“哇”了一声。 “都打起来啦？” 说着，他揪住抱枕的一角，举高用力回来挥了几下。 “小情儿加油！揍他们！” “打死他，算我的！我给你顶罪！” 祁情眼角抽了抽，就这么一下走神，侧腰就被叶信然的扫堂腿给擦了一下。 他怒了，大骂： “妈的，你个傻子，不来帮忙，也别给我添乱行不行！” 苏瑞曦还没丧良心到任由自家兄弟被欺负，把抱枕往旁边一丢，正想过去帮忙，视线忽然一顿，就停了下来，冲祁情凉凉地指挥了一句。 “小情儿，蹲下哦。” 自挨了一下后，祁情就开始落了下风，被迫东躲西闪。 听到傻子兄弟的话，他想也没想，就借着闪躲的动作往下一扑，在地上滚了一圈。 人才刚停下，耳边就来一道风声，紧接着就是一道伴随巨震的“砰”声。 所有打斗的声音也随之停下。 祁情抬起头。 叶信然已经被踹飞，正好砸在刚才那些玻璃瓷杯的碎片上，而叶曦则被摁在办公桌上，动弹不得。 摁他的人，除了暮沉，也没有谁了。 “小情儿，你最近不行啊，才两个瘪三就压得你没办法还手，还得练练。” 祁情翻了个大白眼。 还真没办法反驳这个马痴傻子。 整个大院里，能打得过苏瑞曦这傻子的，就只有暮沉一人，他不想再自取其辱。 两人“拌嘴”的时候，闻一宣已拿起手机，打电话让人上来收拾残局。 “暮先生。”被压得无法动弹的叶曦，终于维持不住那泰山崩于前而不变的脸色，吸了口气，强忍道，“如果这能让你发泄怒火，我不会说什么，我只希望能救回以宁。” 暮沉松了手，连一句回应也懒得给予，对祁情道： “给我收拾干净。” 祁情委屈了，怒道： “我都是为了你！！你这样对我！你的良心呢！被狗吃了吗！” 暮沉绕回办公桌后面，对他的控诉听而不闻。 叶曦重新站直身体，也没去整理衣服，盯着暮沉，隐忍着脾气。 “暮先生！” 第二千六百二十七章 越发觉得自己无能 大概知道在来人之前，他必定会纠缠不休。 暮沉还是给予了他回应： “叶曦，你觉得自己很聪明，隐藏得很好是吗？别人一点猜不到你的想法？” 叶曦紧皱眉头。 “自证可以等以宁回来后再——” “我不需要你自证。”暮沉冷淡打断他，“只要我认为你心怀不轨，就不会跟你有任何合作，明白吗。” 这会儿祁情也已经收拾心情，重新支棱起来，帮腔道： “就是说啊，你越是纠缠，反而越可疑好吧！嘴巴说得那么好听，不就一个原因嘛，靠你自个做不到，想过来蹭我们的，老弟，不是我瞧不起你，做不到就收起来上边待着吧！” “你觉得这里谁是蠢人啊？都撕破脸了，还以为能装‘一家人’，不好意思，我们现在很忙，没空放你在旁边，等着你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捅一刀。” 叶曦：“我——” 祁情握起拳头，举起来晃了晃，威胁道： “还来！” 这几天，大家心情都不太美丽，烦躁得很，他真不介意再借机发泄一轮！ 闻一宣放人上来，也绝对有这个意思！ 暮沉拉开椅子坐下，随手拿起桌面上的一个精致的盒子，拇指指腹熟练地推开滑盖，抖出一根香.烟。 像个老烟枪，一叼一点一吸，动作丝滑流畅。 对着叶曦的方向喷出一口白烟后，他身上暴戾气息像得到了一丝缓和。 “叶家跟霍华德有什么区别，叶先生，你自己清楚很得。” 就凭叶曦张口一句“她是实验材料”已经说明一切。 宁宁从被送进江家那一刻起，就已经不再跟那个不知所谓的计划有任何瓜葛。 会把她跟实验材料混为一谈的，其心可诛。 隔着白雾，叶曦与之对视了片刻。 几秒后，他转身，朝叶信然看了眼，随即，迈步往外走。 叶信然被踹了一脚，大概是伤狠了，从地上爬起来后，手就一直护着伤处。 读懂叶曦的目光，他什么也没说，就跟在后面，离开了暮沉的办公室。 刚走出办公室，闻一宣找的人正好也来了。 闻一宣扬了扬下巴，吩咐道： “送两位叶先生出去。” 叶曦俩人没说话，也没有停顿脚步，径直地擦肩而过。 闻一宣的人没有含糊，应声后就跟在俩人身后，一路紧盯，把人“送”到了门口。 俩人直到上车锁门，都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沉默地开了一路。 叶信然终于还是打破了寂静。 “你打算怎么做？” 像一个信号似的，一直冷着脸的叶曦，听到这句话，勾起唇瓣，露出一抹平静又冷冰至极的笑。 “别人不稀罕我们的帮助，我还能做什么？” 叶信然瞥了他一眼，也笑了。 “真难得，你竟然生气了，不过，这种情况，你不早就料想过吗？” 当然，还真没有想到对方会先动手。 仔细想想，也没什么好奇。 这几天，那群四九城来的大院子弟干的事情，比别人几个月加起来还要多。 高压之下，情绪容易上头，是常事。 或者，他们就在等着一个顺理成章，又理所当然的宣泄口。 叶曦到底还是冷静了下来，声音冷淡： “我会联系M国那边，通知TA可以试着接触江以宁，不用着急……不，应该是说，别做多余的事情，只在适当的时候给予引导或者小帮忙就足够。” 叶信然闻言，笑了。 “阿曦，你在听到江以宁被霍华德人带到M国的时候，就想过要让验实先在霍华德那边重启了吧？” 当然，他收到消息的第一瞬也是这样想的。 虽然很可惜……那个女孩如果在他手上，他一定会善待她。 叶曦没有回答，算是默认了。 就在这时候，他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拿出来，看了眼屏幕，才点接通。 “阿蓁，是叶氏那边有什么事吗？” 手机隐隐传来叶蓁的声音。 叶曦静静地听完手机那边的汇报，回道： “嗯，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回去处理，你通知几个涉及到的部门，到我办公室开个小会，另外，也帮联系几个管理部门的负责人，我要亲自跟他们谈谈……嗯，时间尽量安排早些。” 叶信然扫了眼已经恢复如常的叶曦，唇边的笑意深也深了两分。 等叶曦挂了电话，他才开口： “如果你开会之前，还有时间的话，先去一趟机场吧，或者直接在路边放下我，也可以。” 叶曦瞥了他一眼，随即，对司机说了句“去机场”。 “小心些，虽然短时间内，暮江两家的主要目标还是叶氏，但今天之后，他们应该会对所有游离在外的叶家人有所监视。” 叶信然耸肩。 “我应该做的，不也是吸引注意力吗？” 既然决定让江以宁在M国待一段时间，那就不能让暮家的人跑到那边去捣乱。 而叶氏这边，就算要放弃，也要尽量表现出垂死挣扎。 叶曦视线转落到手机上，一边低头操作着什么，一边道： “除了这一点，你回到四九城后，尽量查一查霍华德这一年在江以宁身边安插的人，到底有哪些。” “你直接说，让我查江以宁身边有没有里斯·霍华德的痕迹就行了。”叶信然轻笑，“只怕很难，你知道。” 动静大，且高调的霍华德人，根本不需要调查。 比如，京大那个傻子交流生。 叶曦指尖停顿了几秒，很快又再继续在手机屏幕上划动。 “尽量吧。” 这里面不可控，难以控制的人太多了。 再缺少信息，这一步就走得太险。 所幸，还有时间。 叶信然懒懒地应了。 “行。” …… 把人送走，又按着祁情的脑袋，把办公室打扫干净后，几个大男人便全部汇集在暮沉的办公室内 老实说，这两三天，哥几个根本不爱踏进暮沉的办公室。 一是受不了他不要命地埋头苦干的样子，二是受不了他阴沉得像个地狱爬出来恶鬼模样。 ……更受不了他们没有一个人，能拉他一把。 已经是第二次。 七年前一次，七年后的今天又一次。 看着他自虐，越发觉得自己无能。 “先说你的事。” 暮沉指的是祁情。 第二千六百二十八章 做得干净些 毕竟祁情大清早跑过来，也亲口说了自己有事，不是单纯过来看热闹的。 那就先解决他的事情。 但祁情不领情，他觉得自己付出了一颗珍珠般的真心，结果竟然被糟蹋了。 闹脾气似的抱着双臂，黑着脸，扭头谁也不看。 “我不记得了！” 暮沉闻言，就准备进入下一个议题。 这下，祁情更生气！！ “哄我一下会死啊！” 暮沉面无表情地瞥他一眼。 显然，一点哄男人的意思都没有。 祁情表示要闹了。 闻一宣在旁边头痛地揉着太阳穴。 “以轩没在，你就别闹了。” 言下之意，这里只有向以轩才会跟他唱双簧，其他人没那个能耐，接不住他的戏。 平时，也就向以轩和祁情这两个戏精爱一唱一和。 很不巧，向以宁被祁情自己亲手打发干活去了。 祁情不着痕迹地朝暮沉瞥了眼，确定他刚才那股子戾气已经算是平息下来，便也见好就收，装模作样地哼唧了一番后，才从口袋里拿出个什么东西，丢到办公桌上。 “哼，我大度，我气量好，我不跟你们计较。” 他丢出来的东西竟然还会动，落到桌面后，以极快的速度闪向笔记本电脑，然后就贴着电脑边缘，待在那里不动了。 东西的颜色跟笔记本电脑相似，要不是它从出现就在人的眼皮底下，乍然一晃眼，还真的发现不了它。 苏瑞曦“咦”了一声，凑过去细看。 “这不是新年那会，你哄骗以宁妹妹帮你修PPT的那个产品吗？才一个多月就有成品了？” 说着，他伸手，将贴着电脑的东西拿了起来。 一只只有拇指指甲大小的蜘蛛。 活灵活现，不仔细看，一时间还真的有些分不清是活物还是机械。 祁情恹恹地“嗯”了一声。 苏瑞曦又把小蜘蛛扔回桌面。 小蜘蛛一触及桌面，便再次闪动，这次它依然贴到和它颜色相近的物品上。 显然，这是写在它程序上的必然结果，也充分说明了它的用处。 监控圣品。 “干嘛这表情，不是很成功吗？” “这只，是唯一一只能留下来作纪念的成品，工作室被我爷爷收编了，我爷爷知道是以宁妹妹帮我解决技术问题，还想把以宁妹妹也一并收编……算了，先不说这些，看录记吧。” 大家都知道祁老爷子是某军工企业的前负责人，虽然已经退休，但也还担着一个顾问的身份。 老人家对这种“小玩具”的使用特别敏锐，第一时间就过问了。 ……如果早知道过完年以宁妹妹会遇上麻烦，他就在设计上再添些功能，说不定能帮得上她的忙。 可惜了，这玩意没有即时传输的功能，也不具备长途入侵的能力。 不过，这些都已经不重要。 昨晚闻一宣决定把叶家人放进来，他就把监控放出去。 故意长时间晾着他们，也是计划的一环。 叶家人太会装了，与其放任他们在暗处起舞，还不如让他们来到眼皮底下，刷刷真面目。 今天一早过去当带路人，也不过只是想回收小蜘蛛而已。 高级科研人员亲自解决技术问题的成品，几乎可以用“完美”来形容，连操作也非常简便。 看到监控画面里的两人，由说话改成手机交流，苏瑞曦不由地感叹了声。 “这两人再谨慎，也架不住我们狡猾哇！” 其他人却暗道不好，小心翼翼地关注着暮沉的情况。 在的确他还能保持冷静后，才轻了口气。 祁情也没想到这两个人会这么傻.逼，直接就在敌方阵营里搞阴谋。 看了看屏幕里清晰无比的手机画面，又看了看暮沉冷淡的神色，耸耸肩，就躺平了。 反正死的不是他，管他们呢。 一起看完两个叶家人的阴谋诡计，不过，在场几个人并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 本来都是意料之内的事情，得到了确认而已。 该干的活，该清理的垃圾，几乎没有任何变动，自然也不需要动气。 解决完叶家的事情，众人也要开始今天的忙碌。 祁情准备拿回自己的小蜘蛛，谁知道，旁边一只手比他伸得更快，一下子就把那只小蜘蛛给捞了过去，并且，收紧了自己的口袋。 他额角的血管突突跳动，猛地瞪向暮沉： “那是我的！就剩那么一只了！” 工作室已经被收编，以后研发品，绝对不会流入民间。 就算有机会开发民用向产品，那一定不会有这只小蜘蛛的功能！ 别以为他不知道这家伙怎么想。 无非就是觉这东西是以宁妹妹的作品，但凡是以宁妹妹搞出来的东西，他都要据为己有。 什么变态心理！ 暮沉侧身，将装着小蜘蛛的口袋，侧到另一边，这才说道： “以后，我帮你跟宁宁说好话。” 翻译过来就是，他要是再有什么好主意，都能找江以宁帮忙！ 很划算。 祁情态度立变，笑得跟朵花似的。 “哎，都是兄弟，客气什么！给你给你！反正没以宁妹妹，这东西也搞不出来。” 其他人没眼看他这副不值钱的模样，纷纷往外走。 闻一宣站起来，没立即离开，而是问暮沉： “江家那边，今天有没有来消息？” 暮沉停顿片刻，才“嗯”了一声。 “她还是安全的。” 闻一宣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再过两天，把深城的事情了结，你就先回四九城，做去M国的准备吧，这边剩下的手尾，我们来收拾。” 本来这些事情，也不一定要暮沉亲自动手。 只是，他人的状态不对劲，他们也赞同江亦燃，让他先待在深城一段时间。 找叶家发泄也好，用时间慢慢冷静也行，总之，在他恢复之前，他不能随便乱来。 既然昨晚能正常入睡，就是一个好兆头。 再观察几天，能保持住这个状态，也不是不能让他早些到M国去。 暮沉抬眸。 “谢谢。” 等其他都走了，暮沉把小蜘蛛的内存备份打包好，交给暮东。 “发给江亦燃。” 暮东应声，又听到暮沉继续说道： “另外，让暮南回四九城。” 暮东一顿，看向暮沉。 “叶信然？” 暮沉冷淡地“嗯”了一声。 “让暮南做得干净些。” “是。” 第二千六百二十九章 反复横跳 没有除了霍华德之外的其他获取信息的渠道，时间也像被刻意放慢了似的。 在小别墅休息了一天，正式“安顿”下来，随后，里斯·霍华德像对待自己人一般，花了两天时间，带着她把庄园内可以走动的地方都介绍了一遍。 之所以说“可以走动”，是她发现里斯·霍华德领着走动的地方，跟她计算得出的庄园实际大小有很大出入。 不过，对方不提，她当然也不会主动问。 来到霍华德庄园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 除了必须去熟悉庄园的环境时，会见到里斯·霍华德外，只要她待在小别墅里，就不会看见她不想看见的人。 当然，这种安静不会长久。 在霍华德庄园第五天的早上，江以宁正坐在餐桌前吃着正统的中式早餐。 伊蕾娜·布朗垂头丧气地走进餐厅。 这些天足够她学乖，没有再摆高高在上的谱，想要坐下，还会先确定江以宁的意思。 如此时，她一只手搭在椅背上，做了个准备拉的动作，却没有真的拉，而是看向江以宁，确定她看见了，没有表示反对，这才使上力，把餐桌边的椅子拉开，坐了下来。 视线一直在江以宁身上，脸上挂着迟疑的神色。 明晃晃地写着：我有话想说，但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江以宁没有搭理她，小口地吃着粥。 直到那碗本已经吃了一半的瘦肉粥快要见底，她还是没坐住，主动打破沉默。 “……过一会儿，里斯会过来。” 江以宁放下银勺子，抬起眸子。 “直接说你的目的。” 伊蕾娜暗暗撇嘴，心想，她哪里敢有目的？ 只是想确认一下罢了。 毕竟，跟江以宁谈合作已经五天，她还没有上交“信用成本”，将合作正式敲定下来。 不是她做不到，而是……她虽然想江以宁帮她，但两人所处的位置，是天然对立，她并不想江以宁处于上风。 如果可以拖—— 她紧紧地盯着江以宁的脸，试探地说道： “里斯等一会儿，会过来带你去参观霍华德的研究所……还有父亲说的考核。” 听着她挤牙膏似的，挤了半天才挤这么一句话。 虽然没一个字说到重点上，但她想表达什么，倒是了然。 江以宁浅笑了声。 “布朗小姐是想表达，到了限期，你没办法给我提供诚意吗？” 伊蕾娜顿时急了，声音变尖锐： “不是！” 江以宁唇边仍然勾着一抹弧度，眼底却没什么笑意，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对面的金发女人。 只是对视一秒，伊蕾娜就知道，江以宁应该猜到她在打什么主意了。 但，她的想法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博弈中，谁不想占上风！ “……我会尽快——” “布朗小姐。”江以宁打断她，却没有立即说话，先是拿起碗边的餐巾，慢条斯理地印了印唇角，慢慢悠悠地放下，才淡淡开口，“你打的那手算盘，珠子蹦我脸上了。” 伊蕾娜闭上嘴，抿紧唇瓣，没有否认，脸上隐隐透着一抹不以为然。 仿佛在说：那你能拿我怎么办？ 江以宁扫了她一眼，轻轻借力推开椅子，站了起来。 看着女孩淡定从容的模样，伊蕾娜心里反而生起了不安。 她每次都是在这种表情下被逆转形势。 “喂，江以宁！”伊蕾娜追过去，把人拦下来，“那个考核，你，你说过，不会通过的，对吧？” 江以宁挑眉。 “不啊，我会通过。” 伊蕾娜瞬间急得上火。 “你明明就不想——” “是我想不想的问题吗？”江以宁再次打断她，“布朗小姐，你吃定我‘宁死不屈’，等着我故意不通过考核，好让我的‘等级’降到跟你一样，处在同一个位置上，既好制约我，又好利用我……人怎么能想得这么美呢？好事全让给你，好不好啊？” 果然。 这死女人果然都猜到了。 伊蕾娜不甘地咬牙： “你嘴里那些乱七八糟的‘等级’也只在父亲面前过个场而已，反正，不管你在考核怎么搞，里斯也会护着你，有什么关系！” “不要忘记了！一旦你通过，你就要跟里斯结婚！到时候，就算我全力帮你，你也不可能离得开M国的！” 江以宁闻言，笑了。 如果“乱七八糟的等级”没关系，那她费这个劲儿做什么？ 那位霍华德父亲病成那样，在面对里斯·霍华德时，尚且没有完全失去话语权……在缺少信息的情况，随便做选择的人，死得更快。 至少，她手上要有属于自己的力量。 而伊蕾娜·布朗，却想在这个位置卡她，企图让她两边不靠。 “那是我要考虑的事情了，现在，我不需要你的帮忙，你走好你自己那两条路吧。” 一而再，再而三。 人的耐性都是有限的。 要不是被困着，身边实在没什么能动的人，谁会跟这种反复横跳的人逗闷子呢？ 伊蕾娜惊愕。 两条路……里斯给她的，要么待在华国，要么死。 不等她回神，江以宁已经迈步，往餐厅外走。 “你！江以宁！等一下！” 江以宁却置若罔闻，没几步就走到了餐厅门口。 伊蕾娜追了上去，把人拦住。 瞪着江以宁那张碍眼的脸，她不情不愿道： “你先回房间等我一下！” 意思已经足够明了。 也说明，早就可能完成的事情，她这几天都在拖着。 江以宁脸上既没有惊讶，也没有喜悦，淡淡的，连眉毛都没有挑动一下。 “我以为我说得够清楚了。” 言下之意，她不接受。 伊蕾娜瞬间慌了。 “江以宁！那你想怎么样！我已经让步了！” 江以宁唇角弯了弯。 “不想怎么样啊，布朗小姐，我对你，从来都不玩过心眼，话都是说在面明上的，你还不清楚吗？倒是你，脑子里装的到底是什么，非要给自己增加难度，你是喜欢挑战不可能吗？” 伊蕾娜听懂她这话。 那所谓的成本，又增加了。 “你先回房间！后面的……我们再谈，可以吗！” 江以宁瞥了她一眼，不置可否，侧身越过她。 走的方向倒是回房的方向。 伊蕾娜用力跺了下脚，低头看了眼时间，转身飞快地出了小别墅。 第二千六百三十章 不太期待 江以宁回房待了十分钟左右，伊蕾娜就回来了。 她空着双手走进江以宁的房间，但门一关，就不知道从身上哪里摸出了个东西。 大步走到江以宁跟前，带着气地用力把东西拍到桌面上。 “这就是我的诚意，你满意了吧！” 然而，江以宁没有她想的那样，立即要查看东西，甚至视线都没有投过去，而是挑着眼睛，睨向她。 充满了不可思议的挑剔。 伊蕾娜真是被这个不按套路走的女人气伤了。 要不是她拿捏着里斯，要不是里斯喜欢她，她哪有底气在这里耀武扬威！ 偏偏里斯的脑子像被门夹了一样，非江以宁不可！ 他花了那么长的时间，为什么就没看清楚，江以宁是个没有心的女人！ 这种永远不了自己人的人，直接拿来用，才是正确的做法！ 或者……他完全可以用别的方法让她臣服，就像他以前对待那些不听话的人一样。 就算武力不管用，江以宁也不是没有软胁！ 多的是办法！ 他却偏偏挑了一种最不可行的！ 伊蕾娜这些天不知道已经跟里斯谈过多少次，可是每次不是被漠视，就是被驱赶。 里斯爱上江—— 不不！ 伊蕾娜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大跳，下意识甩头否认。 不可能！ 在霍华德，最不需要的，就是这种臆想出来的虚无东西！ 除了拖后腿外，根本起不了半点正面作用！ 对里斯来说，这只是一个再也普通不过的驯服游戏罢了！ 伊蕾娜压下纷乱的思绪，注意力回到前眼这个讨厌的女人身上。 “江以宁，华国不也有句话叫，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吗！你想弄倒霍华德，而我是霍华德人，我们本来就对立，我做的想的合情合理！” 顿了顿，确定江以宁没有反驳的意思，她又继续说： “我和你之间的博弈不可能消失，我算计你，你也看穿反击我了，就够了吧！” “别忘记，整个庄园里面，你能找的人，也只有我一个！” 最后一句话也是在提醒江以宁，要是真的把她赶到华国，霍华德里可就没有人会出手。 连带算计的出手，都不会有！ 她就不相信，江以宁有勇气放弃一切，真的走到最后一步。 之前跟说的什么你死我活，伊蕾娜也根本没有放到心上。 那些都是最后走投无路才会有结果。 而现在，还远远不到，她就不相信，江以宁会放弃她这边的可行性，而选择不归路！ 这番话终于让江以宁起了反应。 她认同地点点头。 “你说得很有道理。” 伊蕾娜刚松了口气，却又听到她继续说道： “不过，我讨厌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算计和威胁，与其被你这种人时不时掐一下脖子，还不如直接断后路呢，布朗小姐，你说是不是？” 侮辱似的话语，直白又不留情，说得伊蕾娜脸上一阵红一阵青。 “你！” 江以宁丝毫不把她的怒火放在眼里，声色淡淡： “哦对了，我矫正一下，我能合作的人，并不是只有你一个，里斯·霍华德就是一个挺不错的合作者。” 说着，她微微一顿，抬眸轻笑。 “至少，他看上去，不会反复横跳。” 伊蕾娜闻言，双瞳骤然缩紧，似是被江以宁的脑回路给惊着了。 可只要顺势细想，就会发现，她这想法合理得近乎诡异。 在华国的时候，她就被江以宁的一言一行引导和禁锢了思维，笃定她非那个姓暮的不可，不会接受里斯。 但，哪有什么绝对的事情？ 就如同她一直盼着里斯烦了江以宁那一天到来一样。 只要继续消磨下去，那一天一定会来。 时间的问题。 她知道，里斯知道，江以宁不可能不知道。 那么，那天到来之前，有人作出改变了呢？ 江以宁肯定也考虑过这个问题！ 何况，待在里斯身边，能轻易得到，她在华国穷一辈子之力都不可能得到的东西！ 换谁谁不动摇！ 她就知道，这个女人心机重得很！ 知道自己不是唯一后，伊蕾娜的脸色就有些难以维持住。 “江——” “东西拿走吧，我用不着，我也不需要你了，布朗小姐。” 两个人同时开口。 气势和态度不在一个维度上，伊蕾娜只吐出一个字，就被压得开不了口。 等江以宁说完，伊蕾娜·布朗的脸色也全变了。 “不。” “江以宁，我们谈谈！我可以向你保证，合作期间，我不会背刺你！” 江以宁看着她，但笑不语。 这表情分明在说：你没有信用。 伊蕾娜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才能挽回局面，脑子空白的瞬间，脱口而出： “我可以帮你搭建对外联系系统，绕开霍华德的拦截网！” 这话说出来后，她就后悔了。 但，一直心不在焉，没有谈话欲望的江以宁却起了反应。 她挑起眉梢，露出感兴趣的表情。 “哦？” 伊蕾娜忽然生起一阵毛骨悚然的寒意，感觉自己好像被裹挟进旋涡之中。 明明很清楚陷阱在哪里，却无法挣扎，眼看着自己一点一点地被卷进其中。 可是，她还能选择吗？ 她跟江以宁不一样。 看似都身陷绝境，但从一开始，她的路就已经被彻底堵死……是她不愿意面对，非要搅进去不可，才沦落到现在这个局面。 伊蕾娜垂下眼帘。 她不会让江以宁毁了霍华德。 她只是要撕开一点点口子，让江以宁离开霍华德，之后，就能补回去。 对。 只要江以宁离开了，其他所有问题都不是问题，都是可以解决的。 然后，她听到自己低声给出保证： “我会在考核之前做到。” 江以宁低头看了眼满是裂纹的腕表。 这只腕表从绿洲下来后就没有摘下来，即便她现在手上还有好几只全新的腕表在行李箱里。 “考核安排在什么时候？” 伊蕾娜抿了抿唇。 “下午三点左右。” 也就是说，还有六个小时。 “嗯，好吧。”江以宁松了口，“反正我也没什么事，都是在等着时间过去，那么，布朗小姐，我就等着你的好消息了。” 说着，她笑了声。 “虽然我也不太期待就是了。” 第二千六百三十一章 越来越有默契了 伊蕾娜假装没听出她的嘲讽，默默等她嘲笑完，才试探地问道： “如果我做到了，你是不是就可以……”不通过考核。 江以宁淡笑。 “这个问题，还是等布朗小姐做得到再谈吧。” 伊蕾娜沉默了片刻，没有纠缠不休。 “好。” 她还是能看得出来，在有选项的情况下，江以宁还是会偏向回去华国的。 只要不迫她选择里斯，一切还是会按照原来的路轨走。 两人拉扯结束，伊蕾娜便准备离开。 六个小时听着很长，但想要完全独立，不被拦截的通讯，需要做的事情也会变多。 当然，这些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其中风险非常大，每个动作都要极其小心。 一旦被发现，不是死就能解决问题的。 何况，里斯还对江以宁…… 江以宁倒是好，借着她来让自己完美隐身。 “我先回去做准——” 话说到一半，就被忽如其来的敲门声给打断了。 屋里两人同时被惊了一下。 伊蕾娜闭上嘴，江以宁则转头看向门的方向。 “谁。” 本以为应声的人会是这栋小别墅的专属管家尤，门外响起的声音却是一道含着笑意的低沉男声。 “是我。” 里斯·霍华德。 他的声音听起来，高兴、亲切。 更重要的是，他很主动，包括前几天，也都会亲自来接江以宁，亲自带她认路记地方。 ……从有记忆以前，里斯从来都没有像对江以宁那样，对待过她。 里斯对她，跟对约翰，还是霍华德家里的谁，都没有任何区别。 伊蕾娜·布朗眼皮无法自控地跳动了两下，垂在身侧的双手下意识地握紧了起来。 江以宁下意识生理厌恶地皱起眉头，人依然稳坐着，没有起来的意思。 “有什么事吗？” 外面的人停顿了几秒，声音如常： “有个地方想带你过去看看，霍华德的研究基地，我想，你应该会感兴趣的。” 江以宁平静地回应： “麻烦你到楼下稍等一下。” 门外的人笑着说了声“好”后，就安静了下来。 江以宁站起来。 “你也先出去吧。” 她要换衣服。 伊蕾娜眉头拧得死死，看着江以宁的目光，多少带着些不解。 “你是真的一点也不带怕的？” 不给里斯开门也算了，两人关系不好的人，却待在房间聊天，脑子清醒的人都知道，这聊天能聊出什么好天来？ 这种时候，难道不应该抓紧时间，对好口供，或者应对办法吗？ 江以宁瞥了她一眼。 “我为什么要怕？” 要搞出一个通讯系统的，又不是她。 就算被捉了现行……有人非要帮她，她当然不可能拒绝，就更不需要怕了。 用伊蕾娜·布朗本人的话来说，她跟霍华德本来就是对立的，有异心也是必然的。 还要求她守霍华德的规矩，未免想得太美。 伊蕾娜大概也能猜她的想法，被她的理所当然，理直气壮给气笑了。 合着就是把所有压力和风险都转嫁给别人，自己在旁边美美地当个双面不沾锅。 “万一被里斯发现我要做什么，东西你就别想要了！” 江以宁也笑了。 “布朗小姐请放心，我本来就没对你抱有多少期待，你失败了也没有关系。” 近乎侮辱人格般的话语，让伊蕾娜当场黑了脸，却又拿这个可恶的女人没有办法。 她咬着牙： “如果里斯问你，你要怎么说，总得跟我说一下吧！” 江以宁已经转身朝衣帽间走去，听到她的话，也没有停下拿衣服的动作。 不过，她也没有绝情地完全甩手不管，好心地给了她一个答案。 “里斯·霍华德不会问我，或者，你可以参考一下，手表。” 江以宁拿下衣服，侧过身，借着抱衣服的动作微微扬起戴着腕表的手，另一只手指尖在全是裂纹的表盘上轻轻点了点。 伊蕾娜愣了愣，想了起江以宁在绿洲上乱买一通后，当天手表就“巧合”被撞碎，撞坏的人嚷着要赔偿。 她虽然没有在场目睹所有经过，但知道里斯后面不仅查了撞到江以宁的人，还让人查了江以宁的货。 就是没有动江以宁一分一毫。 最后，整件事情以大张旗鼓把“幻觉”当赔礼送给江以宁作为句号。 这样看来，也的确只有她这边需要担里斯的风险和压力。 回过神，伊蕾娜眯起眼睛。 “所以，你在船上搞那么多事情，全是在试探里斯的做法？” 江以宁没理她的提问，只重申： “如果没有别的问题，麻烦你出去。” 伊蕾娜撇了下嘴，转身出了江以宁的房间。 她到底也是在霍华德法则中脱颖出来的人，自小就里斯、约翰等人生活在中心层，大家互相熟悉，即使被贬了下去，她也还保有自己一些力量和手段。 绕开里斯的办法也不是没有。 不管怎么样，她绝不能让江以宁跟里斯结婚！ 她走到楼下时，里斯正悠闲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拿着江以宁放在茶几上的书慢慢悠悠地翻着。 听到脚步声，也没有抬头看她一眼。 “里斯。” 里斯一边随意地翻过一页，一边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算是给予了回应。 他也没有问她。 当然，她也没有天真的以为，她和江以宁享有同等待遇。 她了解里斯。 他没有任何表态，就说明他已经猜到她和江以宁在谋划什么，并且也有了他自己的打算。 如果她被捉到了一丁点的蛛丝马迹，他会毫不留情地处理掉她。 伊蕾娜收回视线，心里尽是苦笑。 明明跟他一起长大的，是她，他的视线却从来没在她身上停留过。 或者，就应该让江以宁毁掉所有，谁也别想落得好…… 伊蕾娜猛地惊醒过来。 她疯了吗！竟然生起这种想法！ 一定是在江以宁旁边待得太久，被她影响到。 那个女人有毒吧！ 靠近她的，都成了疯子，里斯是，她也是！ 江以宁换衣服没花多少时间，听到楼梯方向传来脚步声，里斯就把书复原，放回它原来的位置。 等他站起来，江以宁也来到客厅门口。 他迎过去，视线上下打量了江以宁一眼，唇边笑意扩大。 “以宁，我们越来越有默契了。” 第二千六百三十二章 里斯上身是白衬衫加米黄色西装马甲的搭配，没有打领带，衬衫上面两个颗扣也解开了，露出锁骨，让他整个人多了几分慵懒痞雅的味道，看上去像温和可靠的邻家哥哥。 而客厅门口边上的衣架，还挂着一件中长款的黑色风衣外套。 一身衣服合起来，正好跟江以宁黑外套内搭米黄色薄毛衣撞了个正。 男女穿成这样站在一起，大概很难不引起旁人的想法。 原来，被人喂苍蝇，是这种感觉。 江以宁强摁下欲吐感，神色平淡地站在客厅门口，无视他的话，问道： “可以走了吗？” 里斯偏头看了她几秒，善解人意地问： “我可以再等几分钟。” 意思是，如果你不喜欢，可以去换衣服。 听似体贴大度，其实是在明晃晃地问：你介意吗？ 这是一个很荒谬的现象。 不管当事人介不介意，有心人都会给TA的反应作各种读解。 当事人的真正想法，无人在意。 好像只要这样被舆论裹挟着，等时间久了，就会变成事实似的。 既然左右都不会好—— 女孩倏地勾唇一笑： “哦，谢谢，那就麻烦你再等一下。” 说完，转头往回走。 好像就在等着他说这句话一样。 里斯看着小姑娘走得毫不迟疑的背影，忍不住笑了出声。 他还以为她会装不介意呢。 早知道就不说了。 江以宁很快就去而复返，外套没有换，只把里面的米黄色薄毛衣换成了黑色的，整个人一身黑沉沉。 可以想象到，在未来一段时间里，她都会以这种暗沉的颜色示人。 里斯轻叹，倒也没说什么。 他朝女孩走过去，伸手将落地衣架上的外套拿了下来，潇潇洒洒地批上。 “走吧。” 话音刚落，一直待在旁边，引不起任何人注意的伊蕾娜·布朗忽然开口，喊住他。 “里斯。” 里斯顿了顿，半转身体，看过去。 本来一直含着笑意的眸子，视线从江以宁身上转开后，就冷淡了下来。 过于明显的区别对待，像针似的，往她心里狠狠扎了一下。 从大半年前，她决定去华国的时候，就知道的事实，没想到过去这么久，还是没办法习惯。 伊蕾娜吸了口气，才道： “我能不能跟你们一定去？” 里斯闻言，蓝眸微眯，半晌，忽然笑了声。 “我以为你很忙。” 话里意有所指。 果然，如她所料的一样，他已经猜到了。 这话算是他的警告吗？ 伊蕾娜只在心里迟疑了一瞬，脸上不显半分异样，露出自然的疑惑，反问： “我不忙啊？你不是知道的吗？” 这都是实话。 去华国前，她手上倒是有几个小的研究项目，出发前就交给了其他人，紧接着没多久，就在华国被里斯剥了权，别说她会忙，她连身上挂的在读学位，都被办了停学。 她现在只能以江以宁的佣人待在M国。 这些全都是里斯的手笔，她有多闲，里斯是最清楚的。 里斯凉凉地扫了她一眼，也不知道信没信，而后，视线一转，落到江以宁身上。 “以宁，你说呢？” 意思是，要把决定权交给江以宁。 女孩淡淡地回了一句，把皮球踢了回去。 “客随主便。” 里斯笑着。 “嗯，听以宁的，随便。” 说着，一只手抬起，虚护在江以宁后背，另一只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我们走吧。” 江以宁瞥了他一眼，什么没说，率先迈步往大门方向走去。 看着两人的背影，伊蕾娜抿紧了唇瓣，呆站了几秒，最后还是追了上去。 出了小别墅，一辆电瓶车已经在门口等候着。 坐在驾驶座的还是个大熟人。 约翰·霍华德手肘抵着方向盘，手掌撑着侧脸，百无了赖地看着小别墅的门。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终于看见人出来，他立即直身体，笑容灿烂地挥手。 “终于出来啦，我等你们好久咯~” 等江以宁走近后，他又笑眯眯说道： “这两天没有看到江小姐，怪想念的呢。” 江以宁权当没听见，径直跨上驾驶座后一排的位置。 她也没想给后来的人方便，上车后就直接坐下，里斯要坐她旁边的位置，就只能绕到另一边上车。 被冷落无视也没生气，约翰将两人一举一动看在眼里，暗暗地啧啧了几声。 等伊蕾娜在副驾驶坐下，他笑道： “gogogo出发咯。” 丝毫不把冷场放在心里，一个人就能营造出热闹气氛。 江以宁视线瞥向电瓶车外。 会用这种不能上公用道路的交通工具作为代步，也就是说，那个所谓的霍华德研究院，就在庄园里。 之前心算测量，缺少的那部分面积，大概就是这个研究院了。 果然，电瓶车就往她心里描绘的堪舆图上空白那一块驶去。 一个车坐了四个人，一路上却安静无比。 就这样安安静静地行驶了约二十分钟，过了一片树林后，电瓶车前方出现一座高耸的围墙。 约翰像个专业的解说员，开始给江以宁作说明： “江小姐，我们前两天走的那些地方，是自由区域，不需要任何申请，你可以随便溜达，而这里算是庄园的禁区哦，没有通行证是进不去的，如果不小心走到这边，遇到拦截，一定不会乱动，但也不要害怕，你只要报出名字就行。” 江以宁视线看着前面的围墙，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他的话。 约翰也不介意，继续说着： “不过，大概过了今天，江小姐应该就能拿到自由出入的资格，我说的这些话，你就听听，不用放在心上。” “哦对了，我说的自由出入资格……” 他瞥了眼副驾座的伊蕾娜。 “娜娜应该跟你说了吧？下午安排了考核，就是出入这里的资格证明，想要进出，就必须通过考核。” 说到考核的时候，车子也驶进了围墙。 门口的铁门并没有打开，他停了下来， 不一会儿就有人响他们跟我地这来，。 “里斯先生！约翰先生！” 第二千六百三十三章 更深的陷阱 约翰朝来人温和地笑了笑。 “值班辛苦了。” 那人小心翼翼冲电瓶车鞠了一躬，才走到驾驶座旁边。 “车上有一位小姐没有通过人脸识别系统，我需要查看一下临时通行证。” “当然。”约翰一手打开电瓶车的小型储物柜，从里面拿出一个什么东西，转而递给了那人，“这是她的临时通行证。” 那人接过去，拿着扫描器刷了通行证的条码。 几秒后，他确认完扫描器显示出来的信息，又抬头打量了下江以宁的脸，对比无误后，他把通行证还了回去，讨好地笑道： “没有问题了，谢谢配合。” 在对方做检查的时候，江以宁也在看那个人，或者说，在看他别在腰间上的一套装备。 警棍、手.枪。 这大概就是约翰·霍华德嘴上说的“一定不要乱动”的意思。 他说这话的同时，手按住别肩膀上的通讯器，把信息也反馈给了操控室。 下一瞬，铁门传来重沉的移动声。 那人往后退了几步，鞠着身体，做了个请的手势。 “请进。” 约翰挥挥手，这才再次启动电瓶车。 车子刚驶离了门口，伊蕾娜就迫不及待地追问： “约翰哥，你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 约翰腾出一只手，将凑过来的伊蕾娜推回去。 “跟你没关系，别捣乱。” 伊蕾娜还想说什么，余光却看见江以宁正看着她，唇边勾着淡淡的弧度，像在笑，眼里却没有任何笑意。 看见江以宁这个表情，她脑海瞬间冒出“叛变”二字。 她噎了一下，莫名升起一阵心虚，撇开眼后也忘了要继续追问。 电瓶车继续往里开。 园中园的景色和外圈完全不一样，比起外圈那些用于居住，疏密有致的独栋别墅，和注重景致的园林，里面就完全没有考虑这些，建筑多且紧密，地面上也没有了草坪，更像一个工业园。 约翰也还在给她做介绍： “我们经过的这一片区域，是霍华德目前手上几个最重要的项目研发核心区，有私人硅谷之称哦！除了各项目的主要工程师，其他人，比如我，都是不能随便进出的，哦，里斯除外，他的权限等级差不多可以出入这里所有地方吧？江小姐如果对什么有兴趣，可以找他，只要他开口，任何通行证都很好办。” 回应他的，当然是没有任何回应。 约翰丝毫没发现自己的话有多招人厌，一路往前一路说。 也不知道江以宁有没有听进去，只见她扭着头，视线随着电瓶车的移动，缓缓掠过眼前一排排装着乱七八糟研究的建筑物。 在园区的主干道上开了将近二十分钟，虽然电瓶车的车速不快，但也可以窥视到这个园中园并不是完全被霍华德庄园包裹在其中，而是相依而建，其占地面积非常大。 ……有点麻烦。 不过，也在预料之内。 看看伊蕾娜·布朗那副有底气的模样，就能猜到一二。 “好啦，到了哦。” 话音落下的同时，电瓶车也停了下来。 相比起上一次停车，约翰·霍华德这次大概是存了心，一刹到底，带来了一阵不小的惯性，让江以宁身体往前倾去。 前一秒的注意力还在眼前这栋建筑上，人完全没有防备，眼看要撞上前座的椅背，就在这时候，一只手忽然伸到她的眼前。 她下意识借着膝盖顶住前座的力道，又用手撑了一下，硬是抗住惯性，把身体贴回椅背，没撞上那只手。 一切平稳后，那只手便收了回去，手的主人若无其事地笑了笑。 “没事吧？” 言语举动间，处处彰显着他有边界的关心。 江以宁冷冷扫了他一眼，花了几秒便重整了心情。 “谢谢，不过，我不需要帮助。” 蓝眸男人只笑着，并不接她这句话。 “下车吧。” 江以宁跳下车，再次望向眼前这栋风格有别于园区其他楼栋的建筑。 如果说，前面那些建筑像工业园，眼前这个建筑则像个精心设计过的艺术品。 在她打量的时候，里斯·霍华德也下了车，来到她的身边，等她看得差不多，才开口： “我们进去吧。” 等两人踩上了台阶，离电瓶车有些距离后，伊蕾娜才咬牙切齿地吐槽： “那女人什么态度啊！别人帮她，还冷言冷语，不知好歹！里斯到底喜欢她什么，非要自降身价！” 作为仅有的听众，约翰听而不闻，拔了电瓶车的钥匙，下了车就要跟上去。 伊蕾娜连忙伸手拉住他。 “约翰哥！你刚才说没有其他乱七八糟的附加资格，是什么意思？” 还没死心呢这是。 约翰余光扫了眼已经迈进研究院的两人，当下也不急着要追上去了。 视线转落到自己这位好妹妹身上，将她脸上的焦虑看在眼里。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 伊蕾娜下意识确认： “你是说，就算通过考核……江以宁也不会嫁给里斯，是这样吗？” 约翰挑起眉梢，似笑非笑地睨着她。 “江以宁告诉你的？” 伊蕾娜忽然反应过来，霍华德内问并没有流传过任何跟“结婚”有关的消息，而“考核”也是这两天里斯做了安排后，才传进她的耳朵里，她下意识就联想起来了。 霍华德里，但凡跟里斯这位未来掌权人有些关系的，都是大事。 特别是他的婚姻，更是关于霍华德未来的大事，又怎么可能会没有任何流传？ “她骗我？” 约翰笑了起来。 “那倒没有，父亲的确这么想，不过，里斯知道那小姑娘肯定会故意使坏，就把最重要那项考核剔除了。” 这一点，他非常赞同里斯。 父亲太焦急了。 江以宁才刚来，那颗“叛逆之心”也还在蠢蠢蠢欲动，这个时候做什么都不合适。 在他看来，要么等这小姑娘倾心里斯，心甘情愿成为霍华德人，要么等里斯的耐性耗光，采取更直接的方法，洗白她，让她成为真正的霍华德人。 当然，他觉得后者的可能性会大一些。 不管哪一种，都需要时间，不能急。 听到这里，伊蕾娜觉自己掉进江以宁更深的陷阱里。 她绝对是故意的！ 第二千六百三十四章 让小姑娘保持好心情 江以宁会猜不出里斯的想法吗？ 不，不仅是江以宁，她也应该要猜出来才是对的！ 但她被引导着，注意力全父亲的态度上，忽略了最重要的事情。 可仔细一想，即便再来一次，她还是会中招的。 因为就算是里斯，也不能违背父亲的意思，而偏偏里斯就违背了。 他没有遵循父亲的意思去做……他就那么担心江以宁故意搞事，而失去跟江以宁结婚的机会吗！ 江以宁知道会有这可能性，才会表现得那么从容，还顺势把她的心思也给套了出来，才有一个小时前那番谈话。 然而，如今什么都想通了，也改变不了任何情况。 她没办法去赌江以宁会不会真的按那番话去做。 情况越明了，她越没有选择权。 江以宁就是这样一步一步把她逼进一条路上，一条江以宁所希望的路。 约翰饶有兴味地欣赏了一会儿自家妹妹一时青一时黑的脸色，等看够了才不嫌事大地问： “那小姑娘跟你说了通过考核就跟里斯结婚，然后你信了，所以，你做了什么吗？” 没有无缘无故的“泄露情报”，只有故意说给你听的小道消息。 小姑娘把这事告诉了对里斯心心念念的女孩，当然是期望这个女孩做点什么的。 啧啧。 怪不得里斯在伊蕾娜身上放了那么多只眼睛。 瞧瞧，不盯紧些，真能玩出火来呢！ 这三人的弯弯绕绕，比他玩的那些商战，更多心眼。 不知怎么的，脑子里忽然就冒出一句，在华国经常听到的话： ——你们仨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重要。 伊蕾娜黑着脸否认： “我什么都没做！” 这话也是事实，她还没开始做。 但……已经不得不做了。 约翰眉梢挑得高高，显然不信。 他笑得一脸事不关己： “没有就最好，娜娜，别说我没有提醒你，里斯这几天把庄园里的垃圾都清了一遍，别以为咱家现在的情况，还跟里斯不在的那些日子一样哦。” 伊蕾娜闻言，眉心跳了跳。 这是约翰给她的忠告。 里斯“清家”这事，她一点消息也没有收到……可见她现在的地位已经彻底被边缘化，谁也不会把重要的消息告诉她。 “我知道了！” “走吧，跟上去看看。” 约翰跳下车，双手插着裤兜，一派潇洒地迈着步伐往门的方向走去。 仿佛刚才只是聊了一个普普通通的日常话题，丝毫不在意背后会不会隐藏着漏洞。 伊蕾娜咬了咬唇，最后还是跟了上去。 “约翰哥，你说里斯把最后一项考核剔除了，意思是就这样让江以宁进‘神邸’参与研究吗？” 她话里的“神邸”，显然是指目前这所风格独树一帜的建筑。 外人不知道，“神邸”的重要程度，跟前面那些研究院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 “神邸”是霍华德的核心，也是信仰所在。 只有从“神邸”诞生的人，才有资格进出“神邸”，并参与里面的事情。 江以宁既没有霍华德的信仰，也不是“神邸”里出来的人，甚至，她还一心想着搞破坏。 这种人怎么看都是一颗不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爆一下，给霍华德来次大雷。 约翰笑了笑。 “参不参与另说吧，现在……让小姑娘保持好心情，是最重要的事情。” 毕竟，这是必要的做法。 不管是要她慢慢对里斯、对霍华德改观，还是要洗白她，都需要一个她会感能安逸熟悉的环境。 保持最美好的心情，也是最容易做心理暗示的前提条件。 伊蕾娜咬牙。 约翰瞥了她一眼。 “娜娜，记得我说的话，对你没有坏处。” 意思是让她别搞事，惹了里斯没有好果子吃。 虽然家里死几个兄弟姐妹，他也无所谓，但是嘛，娜娜到底是跟他们一起长大的，唯一的女孩子，有那么点特别，就稍微多给点照顾吧。 两人说着话的时候，也进了“神邸”。 身后的玻璃门刚合上，约翰口袋忽然传来一阵轻轻的“嗡”声，他的手机在震。 他懒洋洋地拿出来看了眼，也没有避讳伊蕾娜，直接点了接听。 “说。” 伊蕾娜不着痕迹地朝他挪了小半步。 当然，就算这么做，也没有听到什么清晰的声音。 约翰一言不发地听着。 大概过了不到三十秒，他忽然露出一抹看热闹的笑容，问： “这事，跟里斯说了吗？” 手机那边给了他答案，让他脸上的笑容变得更灿烂。 他道： “里斯就在我附近，这事让我来跟他报告就行，你们不用特意再烦扰他，他在忙，嗯，就这样。” 说完，他就挂了电话。 伊蕾娜顺势追问： “发生什么事了吗？” 约翰竖起右手食指，抵在唇瓣上，轻轻“嘘”了一声，神秘道： “先不说，我要给里斯一个小惊喜。” 顿了顿，他斜瞥了自家妹妹，笑意更深。 “如果你非要做点什么，我建议你，今天大概是最好的机会了，把尾巴藏紧些。” 伊蕾娜眉心无法自控地抽搐了两下。 跟他对视了一会儿，她才拧着眉说道： “约翰哥，我真看不懂你的想法。” 江以宁话里话外嘲笑她没道理，反复横跳作死，约翰何尝不是一样？ 但，她有理由，约翰呢？ 他明明是站在里斯那一边的，却总时不时帮一下江以宁，又时不时帮一下她的行为，到底想干什么？ 单纯为了好玩？ 虽然他也的确是吊儿郎当，爱玩的性格。 约翰咧嘴，露出标准的八颗牙齿的笑容。 “因为你傻呀，我的傻妹妹。” 伊蕾娜沉下脸，瞬间没了聊下去的欲望。 不过，约翰·霍华德的话，她是听了进去。 进了“神邸”，跟他并排走了一小段路后，她就随便找了个借口，分道扬镳。 约翰·霍华德一点为难都没有给她，爽快放人，自己则继续往里走，去找里斯和江以宁。 早上只安排了参观和介绍，没有什么行程要求，所以，走得比较随意。 他花了点时间，才追上了两人。 第二千六百三十五章 江以宁不能听 约翰·霍华德过来看到的画面，还挺有趣的。 因为霍华德的继承人亲自带人来参观，这区域的研究负责人理所当然地重视起来，毕恭毕敬地过来做介绍和汇报。 但，被当成上宾的女孩却一脸兴致缺缺，视线随意扫一眼，就不再看了。 给人一种她瞧不上的轻蔑感。 又或者，这种程度的研究展示，也的确引不起女孩的兴趣。 毕竟江以宁从小就跟着陆谨、温知晴那样的顶尖人才身边，能进她眼睛的，都是在各自领域里最高尖的技术和研究。 四十年前，M国有碾压华国所有行业的能力，但二十年前华国就开始追赶，这几年隐隐有被赶超的迹象。 如今的霍华德都不敢保证，自己手上的人才有能力绝对压制住陆谨。 小姑娘见过最好的，瞧不上一般的，也很正常。 不过—— 约翰·霍华德视线扫过快要压不住黑气涌冒的小区域负责人，无声地笑了起来。 不了解小姑娘底细的人，大概也快要爆炸了。 没爆，也就多亏里斯站在她旁边吧。 还好那负责人也没有机会当着江以宁的面爆发，因为那两人如同走过场一般，这么溜达了一圈后，就准备转战下一站。 两人拍屁股走了，不带走一片乌云。 那些乌云全留在原地，电梯门刚合上，不满的情绪就在这片区域里扩开。 “里斯先生带来的都是什么垃圾！听不懂还装着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不就一只黄皮狗——” “嘘！杰！说话小心点！你知道她是谁吗！” “我又没说错！我知道她是谁，但你不知道，刚才我给她解释我们实验进展，她就在那偷偷打哈欠，分明就是听不懂！我们现在不表达意见，说不定明天就会把人塞进我们组里！你们就说吧，你们想要这种过来抢功的人？！” “抢功……也没办法，你看里斯先生对她的态度吧，少说两句。” “里斯先生真是！把‘神邸’都当成什么了？什么人都能进来——” “杰！” 一组人正聚在一起诉说不满，正说着，有人看见了什么，猛地喊了一声，打断了诉说大会。 众人一惊，扭头顺着喊话人的视线看了过去，脸色顿变。 “约翰先生！” “约翰先生，我们……” 约翰·霍华德笑着走了过去，一手搭在那个叫“杰”的男人的肩膀上，一副什么也没说到的样子，问： “我过来找里斯和江小姐，你们知道她们去了哪个区域吗？” 众人没因为他友善就放松下来，头皮反而绷得更紧。 神邸里有严格的等级梯队，约翰·霍华德不仅是第一梯队的核心人物，他身上更鲜明的是那笑面虎性格，温和友好地把人吃掉都是基操。 伴随他名字的是一片血淋淋的颜色。 有人小声回了他： “……三楼的基因库。” 约翰·霍华德笑着道了谢，下一秒，话锋一转，声音依然如沐春风。 “哦对了，下午有一场新人考核，由七楼以上所有负责人来主导，有时间去看看，扩扩眼界，免得跟世界脱节。” 众人一愣，还没来得及反应，约翰·霍华德就收回那只压在别人身上的手，插进裤兜里，施施然地朝电梯方向走了。 直到他也进了电梯离开，好一会儿，一群人才面面相觑地回神。 虽然约翰·霍华德的话没头没尾，但他话里的讽刺，在场的人都听出来了。 而且，他说的新人考核，这两天早就传遍了，他们都知道。 就算他不说，他们肯定也会去看的。 毕竟，七楼以上的人，都是霍华德家族里超级天才，只要通过他们的考核，就能直接跃升第一梯级。 特意让他们去看—— “约翰先生的意思……参加考核的人，是那个女孩吗？” 除了这个，也想不出别的意思。 众人陷入沉默。 …… 约翰出了电梯，没一会儿就追上了两人。 没等他走近，里斯视线先扫了过来，蓝眸微眯，透出几分危险。 约翰当然知道他在看什么，当下耸了耸肩，道： “娜娜过一会儿会过来。” 里斯冷冷道： “我没问。” “我知道，但我们不是一起来的嘛，妹妹有点事情走开一下下，当哥哥的怎么能太无情？我总得交待一声。”约翰说着，视线忽然转向旁边的江以宁，并cue了她，“我说得对吧，江小姐？” 江以宁正在看一个基因建模，对约翰的到来，和两人对话，都没有给正眼。 听到喊她，也不过是瞥了一眼，回了一句“我不知道”，视线就回到建模的数据上。 相比之前的研究项目，她显然对直接收集的的基础数据更感兴趣一些。 热脸贴了冷屁股，约翰也不生气，脸上笑意更深。 “好吧。” 见两人都不怎么欢迎他，他拖着腔调，故意卖关子道： “哦对了，我刚收到一个重要消息，里斯，你要现在听吗？” 里斯抬起眸子。 “说。” 约翰唇角弧度勾得更深。 “那，我们到那边去谈？” 意下之意非常明显，就是在点明，这个消息江以宁不能听。 刹时间，周围的气氛忽然变得微妙起来。 本来两个对他爱理不理的人，也都对他投去重点关注。 并且，凭这仅仅的一句，不管是里斯，还是江以宁，都已经对约翰·霍华德口中的消息，有了初步的推测。 无非就是江以宁会关心的那些人罢了。 里斯冷冷看了约翰·霍华德几秒，才道： “就在这里说吧。” 当着江以宁说了这么一句话，在这前提下，再回避她，只会把她推得更远。 何况，他也不担心，江以宁听了之后，会有什么行动。 只要让她下决定跟他回M国的问题，一天没有解决，她都不会随便离开。 否则，这些天待在霍华德里，就成了没事自找苦吃。 “哦，在这里说吗？”约翰装出惊讶的模样，随即便点了点头，“那好，我就在这里说咯——” 他说话同时，视线余光一直注视着江以宁。 见她神色里多了抹紧张和警惕，就满意了。 “十分钟之前，盯着暮西的人回报，暮家人暗地里有小动作，连着两次接应了什么人，一次来自Y国，一次来自华国。” 第二千六百三十六章 我都听你的 华国两个字一出，江以宁眉心明显地跳了一下，但除此之外，她便再也没流露出异样的神色。 脸上一片波澜不惊，视线也从约翰·霍华德身上转开，回到了基因建模上。 仿佛听到这里就已经足够，她不需要更多的信息。 至于她是不是真的不需要—— 约翰·霍华德笑了声，装作根本没注意江以宁，继续说道： “第一次，里斯你应该已经听过消息了，前两天就给你汇报过，那人的身份还没查到，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暮西搞那么多事情，是想让两批人对接上。” 他的语气听似云淡风轻，但透露出来的意思，足够引起里斯的重视。 霍华德之前就跟暮家人起过无数次冲突，作为敌人，双方已经互相熟悉。 然而，却在这个时候，暮家那边忽然出现一个查不出身份的人。 显然是引入了援手。 一个霍华德不了解的援手。 对抗之中，缺少信息是最为致命的。 里斯脸上没显露什么，淡淡地问： “华国那边的人呢？查到身份了吗？” 约翰听着想笑，装傻地问： “里斯，你是不是想问，华国那边来的人，是不是那只疯……是不是暮沉先生？” 那双冷冰的蓝眸扫了过来，带着迫人的冷意。 对上他这样的目光，约翰深知，再玩就要出人命了，他见好就收，轻咳一声，正经道： “暂时无法确定来M国这边的人是不是暮沉先生，嗯……华国那边还有暮先生公开露面的消息反馈回来。” 听似在否定来了M国的人是暮沉，实际上，却也是一种侧面肯定。 虽然暮沉还不到江家那种程度的低调，但他本身也是甚少出席那些公开的活动，在这个骨节眼上，特意露几次面，就很说明情况。 他说完后，一时间空气陷入了怪异的死寂。 暮沉来了M国。 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动弹，整个空间像被凝固住了似的。 片刻，蓝眸男人忽然低低地笑了声。 “以宁，那位从华国来的人，应该是你的亲人朋友，你想见吗？” 江以宁转身，正面对着他。 “不管我说想不想，你大概都会做点什么吧？” 蓝眸男人直视那双清淩淩的桃花眼，毫不避讳： “我不想骗你。” “但是，我可以答应你，只要他们不越界，我不会做任何事情。” 听到这话，最先有反应的不是江以宁，而是事不关己热衷看戏的约翰·霍华德。 当然，他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是不着痕迹地微微挑起了眉梢。 他的好弟弟自从去了一趟华国回来，不仅点亮了演技这项技能，还磨练得非常好，说不定能冲击一下奥斯卡小金人。 还没下船就想动手的人，回到庄园后，就已经开始筹划。 只不过，他小瞧了那只疯狗。 还不到十天，他留下来，一只手可数的暗桩竟然折掉了一半。 这种情况，哪里能再乱动，唯有更深地蛰伏。 现在可好了。 人竟然跑到M国来，他的暗桩用不上了，而里斯也可以随心所欲。 皆大欢喜了不是？ 江以宁冷冷收回视线，往旁边迈步，视线重新回到那些跟基因相关的资料上。 仿佛在说，话题到此为止，她不会再予以任何回应。 他唇边的笑意扩大，眉眼间全是愉悦，见她往里走，他便也跟了上去。 “以宁，你似乎已经开始了解我。” “你可以安静些吗？” 女孩的语气比起刚才明显多了一抹烦躁，蓝眸男人笑着说了声“好”，便停下了紧跟不放的脚步。 不一会儿，距离就拉开了。 左右还是在一个室内，他也没有纠缠不放的意思，朝守在墙边的基因库负责人打了个眼色。 那人像被启动了一般，立即从木头人切换成正常人状态，走到江以宁身边，给她当引导。 等江以宁又走远了些后，里斯·霍华德才转头，对约翰·霍华德扬了扬下巴。 显然还有后话要说。 约翰·霍华德笑着跟他走到了出去。 蓝眸男人声色冷淡地问： “那些Y国来的人，跟上次跟踪的那些人，有没有联系？” 约翰耸肩。 “我也觉得他们有联系，重点查过了，但……就如刚才所说的那样，暂时没查到什么。” 蓝眸男人沉默了两秒。 “罗斯集团那边呢？还有……加西亚。” 在M国，跟江以宁有直接联系的人物并不多，一只手就能数得完。 这些当然是重点调查的方向。 约翰当然不会放过。 “第一时间就查了罗斯集团，至于加西亚，从他们家的伊恩小少爷回国的那一刻起，就开始内斗，到现在还没有停止的迹象，应该跟他们没有太大关系。” “那批人更像被刻意培养出来的暗棋，有可能是罗斯集团，也有可能是暮氏国际的藏牌，用不着深究来源，暗棋在见了光那一刻，就已经是明牌，我们可以慢慢‘招待’。” 顿了顿，他又道： “里斯，我觉得你暂时没必要理会那只疯狗，只要江以宁在我们手上，他根本不敢乱动，你现在应该先处理好父亲给下来压力，你知道的，这次你当面违背他，虽然他明面上没说什么，但是按我对父亲的了解，他肯定心里有气。” 他们的父亲，可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更不会憋着气不发泄。 分散力量，给自己招惹太多敌人，是不明智的行为。 何况，那两方，都不是一招解决的主儿。 里斯垂下眼帘，声色淡淡： “我知道。” 约翰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忽然笑了声，道： “而且啊，咱们的小妹妹娜娜也要搞事情咯。” 里斯冷冷瞥他一眼。 “我看你在背后煽风点火也很起劲。” 约翰闻言，抬起双手，做防御状。 “我的好弟弟哟，可千万别往我身上套莫须有的罪名啊！娜娜的所作所为，可跟我没有任何关系！你看得见的啊，娜娜是被你家小女神一点点驯化出来的。” “虽然我也有说过娜娜几句，但……让娜娜当你家小女神的傀儡，不也是你的最终目的吗？说到底，我是在帮你。” 里斯收回目光。 “以后少在伊蕾娜面前乱说话。” “行行行，我都听你的。” 第二千六百三十七章 里斯没有接话，两人便安静了下来。 在门口这个位置往里看，已经看不到小姑娘的身影，但里面还是会隐隐传来些含糊不清的说话声。 并不是小姑娘的声音，应该是基因库的负责人在向江以宁说着什么。 约翰朝基因库里看了一眼，随即，又看了眼里斯，见他也正往里看，神色里透着几分专注。 见状，他忍不住暗暗叹了一声，抬手轻拍他的肩膀。 “好好把握住这次机会吧，我也会帮你。” 里斯收回视线，斜瞥了他一眼。 “她跟普通女人不一样。” 这话让约翰听得牙齿直发酸。 如果是指江以宁的脑子跟普通人不一样，那还能勉强听一听。 毕竟，江以宁是集中了所有最高技术所培育出来的杰作，花力气找了她这么多年，也就为了她的身体和脑子了。 但明显，话题根本不是往那方面聊。 好吧。 虽然嘴上劝里斯不要分散力量，问题逐个解决，但对负那只疯狗，已是既定目标，看来，他也做点什么才行。 心里一边盘算，嘴上依旧是懒散的随意，他笑道： “再不一样，那最多也是更警惕更小心而已，想和外面联系的心思，始终不会变，联系到后，会做的事情，也不会变。” 反正，他从来不注重过程，只要守在最后的结果上，他还真不信能出什么乱子。 里斯没接话。 显然心里的想法，跟他其实大差不多。 他家好弟弟已经知道伊蕾娜被硬控住，他也明示过伊蕾娜可能做什么……什么都知道的情况下，他还这么淡定，也似乎没有做点什么的打算，显然早就做好了准备。 如果是他，前期他大概也会这样，先放任，由着江以宁把对外联系的渠道拿到手。 然后等她信任了渠道后，再不着痕迹地截流取代…… 小姑娘现在最担心的不就是自己被霍华德信息流包围太久，会不知不觉被洗脑么？ 所以，她才会无时无刻给自己建造壁垒，防止这样的结果出现。 如果是她信任的渠道给的消息，壁垒自然也就没有了。 没有壁垒，一切都会变得很简单。 约翰无声地笑了声。 观察了江以宁将近一年，性子倒是有些往小姑娘身上靠拢的迹象，变得更谨慎，没有十足的把握的事情，就不会轻易说出口。 不管是承诺，还是计划。 这不算是坏事，约翰便不作评论。 “反正，我知道你肯定都已经计算好，行吧，我就坐等看好戏得了。” 里斯没有理会他，注意力大半都分到了江以宁那边。 不过是几分钟的时候，基因库里说话的声音，就不再是单一的嗓声，仔细一听就能发现，江以宁偶尔会给予基因库负责人一些小回应。 很快约翰也发现了。 “进去看看里面有什么，竟然能引起你家小女神的兴趣？说不定可以重点挖掘一下。” 建议刚提，话音未全落，里斯就已经率先迈开了步伐。 约翰有些失笑，看着他的背影顿了顿，最终还是没有跟上去。 “……我想看看这个建模的数据源，可以吗？” 里斯拐进里室的时候，刚好听到江以宁客客气气地向基因库负责人提出这个要求。 基因库负责人嘴角扬起来，正要答应，余光扫到向这边走来的人后，身体神色就严肃起来，也顾不上回应江以宁的要求，转而向走来的人打招呼。 “里斯先生。” 这么一打断，江以宁脸上的轻松神色自然也消失不见。 空气瞬间变得微妙。 里斯像没有发现因为他到来而引发了异常一样，神色如常，径直走到江以宁跟前，笑问： “以宁想看哪个数据源，我帮你调出来。” 江以宁移开目光，没说话。 倒是那个负责人一点也不让里斯的话落到地上，等了两秒，见江以宁没说话，他就连忙出声给了回应： “是这一块，江小姐对这块基因差异造成不同病变差异的数据很感兴趣，是可以查阅的数据源。” “嗯。”里斯淡淡地应了声，随即，便走过去，接手了操控台，“我来。” “里斯先生。” 这一声，出自女孩清线淡然的声线。 来了庄完这几天，江以宁虽然没有再像在绿洲上那样剑拔弩张，态度平和了不少，连对待里斯·霍华德也是客客气气的，但是，她依然极少会对霍华德人使用称呼。 ……嗯，伊蕾娜·布朗除外吧。 忽然喊了这一声，连向来处惊不变的名字本人都微微愣了一下。 他抬眸看向女孩。 小姑娘站在那，神色淡淡的，唇角微勾，似笑非笑，她喊完那一声后，没再继续说话，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 很神奇的一瞬间，他读懂了她的意思。 ——不喜欢。 ——他要是再继续，就别怪她不给面子了。 如果在这种地方闹起来，谁会最丢人，不言而喻。 里斯不仅没有生气，还乐得笑了起来。 “行。” 他往后退了两步，远离了操控台，又对基因库负责人侧头示意了一下。 “你继续，不用在意我。” 基因库负责人一脸懵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江以宁，最后又往操控台看了眼，实在没看出什么，只能里斯说什么，他做什么。 里斯又往外走了几步，一派让出发挥空间的模样。 但他就这样看着，基因库负责人觉得压力扑面来，也不多想，赶紧给江以宁调出她想看的数据，一心希望这两个莫名其妙又不得不恭维的人，赶紧看完赶紧离开。 然而，江以宁却在这里待了整整一个小时。 直到伊蕾娜再次出现，找过来，才打破这诡异的气氛。 识相不进去，乖乖在门口等人的约翰，看见她过来，主动且友好地打招呼： “哟，娜娜，你终于回来啦？我还以为你先走了呢。” 伊蕾娜皱眉瞪了他一眼。 “里斯呢？” 约翰抬起下巴，朝基因库门口扬了扬。 伊蕾娜便迈步往里走。 “里斯，上面的人刚给发了消息，说可以过去了。” 第二千六百三十八章 蓝眸男人撩起眼皮，凉凉地扫了她一眼。 “我知道了。” 然而，他回了这句话后，便没了下文。 伊蕾娜等了几秒，忍不住催促： “那我们现在就过去？” 蓝眸男人无动于衷，冷淡反问： “我什么时候说要过去？” 伊蕾娜微微睁大眼睛，似乎有些被里斯惊到了。 “你不去？他们——” 蓝眸男人没有耐心听她说完，直接打断她： “伊蕾娜，你在忙什么？脑子都不带了？” 这话明显意有所指 伊蕾娜一惊，也反应了过来。 那些人想让里斯带江以宁过去见一见，大可直接跟里斯谈，双方之间并没有特殊阻隔，何必要找到她来带话？ 必然是直接对话走不通，才找到她这儿来。 她却真的傻傻地当了带话人……如果时平时的她，肯定能在那些人找她的瞬间，就想到这一点，但她这会儿的脑子里，装的全是怎么把东西带进来，交到江以宁手上，完全没有心思去考虑别的事情。 “我——” 里斯忽然看向她，勾唇一笑。 “娜娜，你不会背叛的，是吗？” 伊蕾娜双手无法自控地握紧，不过短短一瞬，她的后背就出了一身冷汗。 虽然早已有所预料，也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正真面对里斯的时候，她却还是会有怯意。 抬起头，直直地望入那双她熟悉的深蓝眸子里，有无数面画从脑海里闪烁而过，苦涩、辛酸……几乎没有任何值得回忆的地方。 半晌，她也笑了。 “我当然不会背叛你。” 明明是你先背叛我。 里斯淡淡地收回目光。 “最好是这样。” 对话就此中止，而空气也变得有些沉闷。 就在这时候，一道清甜的嗓音忽然插了进来。 “‘他们’是谁？” 里斯和伊蕾娜同时转头，就看见江以宁站在旁边，微微偏着头，神色中染着两分兴趣和好奇。 当然了，在场的人，谁都清楚，她的兴趣和好奇底下，全是探查和算计。 伊蕾娜本想无视她的发问，却不想里斯朝她看了一眼。 摆明是让她解释的意思。 有些事，有些人，江以宁早晚需要接触到的，霍华德费力气要把她带回来，也是为了这些。 伊蕾娜想通，也就不生气了。 “他们是目前‘造神计划’里几个分支实验组的主要负责人，前两天知道你回来了，一直想见见你。” 里斯笑着，有意无意地把最重要的信息说出来： “不用太在意那些人，他们最近十几年在实验上都没有任何进展，父亲已经对他们有意见，都是些废物而已。” 怪不得想见她。 江以宁波澜不惊： “哦，这样。” 里斯并不想把心思浪费在这个无关紧要的话题上，便转了话题： “基因库，还要看吗？” 言下之意，差不多该换个地儿了。 在这里已经待得足够久。 江以宁摇头。 “有用的数据，我已经记住了，走吧。” 里斯和伊蕾娜没对她这话起什么反应，反倒是基因库负责人闻言，忍不住多看了江以宁几眼。 觉得这女孩冷冷淡淡的，看上去没多大劲儿，但挺会夸大的。 “嗯，那我们走吧。” 里斯率先转身往外走。 趁着这个空档，伊蕾娜悄悄靠了过去，朝江以宁快速地眨了几下眼， 江以宁淡淡地扫向她。 确定她注意到后，伊蕾娜用唇语说了两个字。 “厕所。” 江以宁收回视线。 接下来的参观行程，江以宁似乎都不太感兴趣，都是随意扫几眼，完全没有在基因库那股专注。 十二点左右。 里斯作主把人带到研究人员专用的用餐处。 还没有往里走，就听到江以宁说道： “我需要去一下洗手间。” 众人脚步停住。 “我——” 伊蕾娜抢在里斯前面，说道： “我带她去吧，正好我也需要补妆。” 蓝眸一扫，视线斥过两个女孩的脸，里斯低笑了声。 “行。” 顿了顿，他看向江以宁： “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江以宁连白眼都不想再翻了，懒得理他，微扬下巴，示意伊蕾娜带路。 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往雪白走廊的另一边走去。 洗手间离得不远，几分钟就到了。 一迈进去，伊蕾娜先把几个间隔都推开了一遍，确定里面没有人后，这才拉着江以宁走到最里面。 “刚才你也听到了，里斯在试探我，他肯定在怀疑我，你……他肯定会有行动的，东西要是被发现，那就是你的问题了！” 就算确定洗手间里没有监控类的物品，她依然还是把声音压得极低。 给自己叠好了甲，这才拿出东西，塞到江以宁的手里。 一个巴掌大，像传呼机一样的塑料小方盒。 江以宁只看了一眼，便了然于心，理所当然地收入内衫的口袋。 伊蕾娜见状，脱口问道： “你现在不用吗？” 她还以为，江以宁一拿到东西，会第一时间向外联系。 江以宁抽出手，悠闲地插入外套的口袋里。 东西本就不算大，加上她一身黑衣服，只看外表，并不能看出她身上多出了什么。 她似笑非笑地挑起眉： “布朗小姐。” 伊蕾娜收回打量的目光，注意力回到她的脸上。 “干嘛？” 然后，就听到她用那惯常的讽刺口吻说道： “你觉得你自己的信用很高吗？” 就这么一句话，伊蕾娜就明白她是什么意思了。 不会直接使用她给的东西。 伊蕾娜翻白眼。 “难道你还想自己动手做调整不成？” “是的。”江以宁笑道，“所以，接下来，麻烦你再给我一套可用的工具。” 伊蕾娜的血压瞬间标升。 “我已经把我要付的‘成本’都给你了！你这是变相加价！” 江以宁偏头。 “你还记得自己跳了两次吗？” 也就是说，她要付两次成本，才能把信用买回来。 伊蕾娜快笑死了，被气的。 “早上我不是已经给过你一次了吗！” 江以宁摆明要耍赖，不认那一次！ “那就算了。” 说着，转身就要离开洗手间。 第二千六百三十九章 正式达成合作 伊蕾娜·布朗哪能就这样让她走。 ……不该做的事她做了，也被里斯怀疑上，走到如今这一步，她已彻底没有了回头路。 既然如此，就只能和江以宁紧紧捆绑在一起，她不可能让江以宁退出！ 抢在江以宁走出洗手间前，箭步一迈，扣住她的肩膀，把人给拉了回来。 “江以宁！你不要太过分！” “你说过信用成本是吧！那你也应该知道，一直这样下去，对你也只会越来越不利！到最后，我们谁也别想落得好！你不是挺聪明吗？能推算到结果吧！” 江以宁先是静静看了她一眼，而后极轻地笑了一声。 “既然说到这个份上，那么……布朗小姐，也请容我指出一点，你想要的太多，导致你忽略了一个重点。” 伊蕾娜向来要强，从来只有她指导别人的份，哪里受得了别人对她指指点点，特别这个人还是赢了她的江以宁。 如果是以前，她绝对要炸，但现在，她竟然能忍住，只是脸色沉了下来，死死盯着面前的女人，一言不发。 “你既想把我踩下去，拿回属于你的东西，又容不下我，恨不得我死，偏偏你哪一项都做不到，还要靠我帮忙把东西‘还’给你，你感到屈辱了，所以才控制不住地反复横跳，但这也把你自己推向不利的境地，不是吗？” 伊蕾娜没想到江以宁竟然这么直白，就这样，面对面的，把那张遮羞布给揭开了，把她最丑陋，最不想面对的一面，全部暴露在人前，脑子当即嗡嗡作响，眼前几近一黑。 好不容易脱离晕眩状态，她绷紧脸皮，极力压着要爆发的疯狂，咬牙切齿质问： “江以宁，你到底想说什么！” 真以为两人之间的合作是必然的吗！ 谁说她做不到？！ 她只是在乎霍华德的利益，才从来没想过动手！ 要杀一个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是的女人，对她来说，易如反掌！ 江以宁勾起唇角。 “我只是想提醒你，布朗小姐，我跟你本来就没有多少交集，只要我达到目的，离开这里，你也能得到你想要的所有东西。” 伊蕾娜抿紧唇瓣，胸膛急促起伏着。 她明白江以宁这话是什么意思……她只要爽快地给江以宁提供几次帮助，江以宁做完了该做的事情，会离开霍华德，两人没有交集，江以宁当然就会从她的世界消失。 只要她放弃一些，别要那么多，别那么拧巴执着，所有事情都会变得简单。 她当然知道！但她做不到！ 呼出一口气，缓了缓胸口那股冲撞不己的气后，她重整情绪，冷笑道： “江以宁，你是不是忘记自己说过什么！你说你要毁掉霍华德！我能不防备你吗？！” 这话显然是要把问题的锐点从自己的性格中移开。 江以宁点了点头。 “但你也知道，我一个人是做不到的，一个人跟一个家族，本来就不在一个量级上，我现在所做的一切，最多就是帮助我自己这边得到更大的力量，来对抗霍华德家族，也就是说，最后，谁会赢，还是说不准，不是吗？” “布郎小姐，你是不信任自己家族的力量吗？你觉得让出一两步，霍华德就必输无疑吗？” 这番话听着，好像有点道理。 但伊蕾娜也不傻，能嗅出话里的PUA成份。 偏偏，江以宁的PUA还没有停止。 “何况，里斯·霍华德已经怀疑你了，难道他会放弃你做了什么后，一点也不去打补丁吗？” 言下之意是，伊蕾娜不管给她提供什么帮助，很快就会失去作用。 她们的合作都是无用功，那做了又何妨？ 伊蕾娜碧眸霍然一眯。 “原来是这样！” 怪不得江以宁没有立即用她给的东西！ 原来在防最后面里斯的一手！ 江以宁笑了声，伸出手。 “布朗小姐，不管怎么说，现在的你，绝对没有办法除掉我，你不妨把这一项放到最后的对决上，那时候，应该不只有你想杀了我，你的哥哥，你喜欢的人，也会跟你站在一条战线上，你就有绝对的力量对我出手了。” 伊蕾娜脑子不能自控地顺着江以宁的话畅想起来。 那画面……实在太美好。 也是她做梦都想要的。 神使鬼差一般，伊蕾娜静默了片刻后，最终还是伸出了手，握上江以宁的手。 “这次我们就算是正式达成合作了，对吗，布朗小姐？” 伊蕾娜抿了抿唇，强调道： “我知道你想要里斯和约翰的免疫基因，但我绝对不能也不会做威胁到里斯的事情。” 嗯，意思是，可以对约翰·霍华德做。 江以宁也不踩她的底线，点头应声： “当然，我也没想过能拿到两个人的。”才怪。 伊蕾娜见她爽快，心里那股怨怼之气也稍稍消散了些，余光扫到江以宁手腕上那只全是裂纹的表，意识到两人出来已经够久，便道： “我会帮你的，现在先回去吧。” 江以宁没有动，手轻轻拍了拍自己口袋。 意图明显。 伊蕾娜眉角抽了抽，无语道： “回去给你弄！你也总得给我点时间吧！” 江以宁非常难得地给了她一个友善的笑容。 “谢谢。” 伊蕾娜也没有忘记争取自己的利益。 “下午考核，不准表现太好！” 最好全都不通过，然后，乖乖回庄园当一只金丝雀。 反正，她会帮她弄到想要的东西！ 江以宁什么都不用做，等着时机到来就行！ 不知道是不是合作正式达成，这会儿的江以宁非常好说话，听到她带着些命令的语气，也没有如往常那样嘲讽压制，爽快地应了声“好”。 两人走出了洗手间，回到用餐处。 里斯·霍华德和约翰·霍华德依然站在之前分别的位置等着，并没有先进去。 刚一迈拐进那走廊，这两人就立即看了过来，视线一直停在江以宁身上。 直到她走近，里斯才笑着问： “去了挺久，是在聊什么吗？” 伊蕾娜心脏猛地一跳。 第二千六百四十章 收回前言 被怀疑是一回事，被审问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特别现在江以宁身上还有东西，万一被搜出来，那就直接跳到最后一步——处置。 正绞尽脑汁想该怎么回答。 伊蕾娜怕江以宁掩饰不—— 然而，原跟她并排而行的江以宁根本没有停下来，冷淡地睨了里斯一眼后，就直接进了用餐处。 和她平时演也不演，高高在上的样子，没有二样。 里斯顿了顿，低笑着，跟了过去。 “行。” “今天我让后厨准备了中餐，应该有你喜欢吃的。” 伊蕾娜：“……” 显得内心慌乱的自己，很傻。 就像江以宁毫无压力把风险全扔到她身一样，她大可也可以所有要面对里斯的情况，全扔给江以宁。 再看前面两人背影，心里不知道怎么的，竟然少了一丝烦躁，多了一丝平静。 ……有一种视线变清晰的感觉。 用那些华国人的话来说，祛魅了。 收回视线，她低垂着眼眸，迈步跟了上去。 低调站在旁边的约翰·霍华德勾着薄唇，将两个年轻女人的表情收入眼帘，脸上一如既往地挂着抹散漫的笑容。 完全看不出他的想法。 大概是做了清场，一行人整个吃饭过程中，用餐处从头到尾没有其他人进出过。 四个人每个人的点餐都不一样，约翰和伊蕾娜点的是标准备西餐，排场极大，按照一主六配的方式，从头盘开始一道用完了，再端上第二道。 里斯虽然点的是西餐，大概为了配合江以宁那份最普通的中式简餐，两人的吃餐跟吃食堂区别不大。 两边对比强烈，却又互不干扰，面画诡异又和谐。 虽然迥异，但用餐速度却差不多，侍者给约翰和伊蕾娜上最后的热饮时，也询问了里斯需不需要也上一份，看态度应该是熟知里斯的习惯。 “嗯，给我黑咖。” “好的。” 用餐处侍者恭敬地应了声，随即，又转向了江以宁，用同样恭敬的态度询问了江以宁。 本想说不用，不过，也许“drink”这个单词会引起勾联反应，喉咙忽然就多了一抹渴意。 拒绝到了嘴边又被咽了回去，她道： “给我一杯水。” 侍者顿了顿，看了她一眼，脸上看不出异常地应了一声“好的”，便退下去。 不一会儿，伴随着一阵轻微的“咕噜咕噜”轮子转动声，那侍者就推着餐车回来了。 热饮一一端到四人面前。 约翰端起他的热咖啡，轻抿了口，笑着问道： “距离预订的核考时间还有两个小时，江小姐是想休息一下，养养精神，还是接着参观？咱的研究院还蛮大的，你刚才只参观了不到十分之一的区域。” 时间几乎全浪费在基因库那种无关紧要的地方了。 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 “其实这里有几个项目，跟龙城的研究方向，挺接近的，如果你看了喜欢，项目可以给你哦，可以吧里斯？” 龙城是陆谨一手创建的综合性物理研究所，虽说是综合性，但由于组成成员几乎都是陆谨的学生，所以主要研究方向并不混杂，都是陆谨擅长的领域。 其综合性，大概全来自这个女孩吧？ 蓝眸男人看了他一眼，淡淡地“嗯”了一声，便端起他的黑咖浅呷。 “项目给我。”江以宁挑眉，“听上去挺不错，那项目收益也归我吗？” 约翰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地笑起来。 “那当然是要给你啊！” 如果只给项目，不给完成项目后的收益，这可不算送礼物，没有拉近关系，而是在剥削小姑娘的能力。 江以宁也拿起自己面前的玻璃杯，里面的水清澈晶莹。 “你们好像真的把我当成了自己人。” 这话一出，不仅约翰再次愣怔，连旁边的里斯和伊蕾娜也都怔住，有些惊讶地看向她。 将近十天相处下来，女孩直白的时候还是很多的。 可都是往挖苦、嘲讽的方向直白，故意把听的人的心情弄糟糕，每每一两句话，就能把天聊死，并且让人失去聊天的欲望，从而达到不交流的目的。 今天不仅收敛了，竟然还主动提了“自己人”三个字。 伊蕾娜最先回过神，第一个想法就是，这女人飘了。 跟她达成合作，又从她手上得到想要的东西和承诺，接连得利就忘记了隐藏和收敛。 这女人是个傻子吗！ 伊蕾娜只觉得太阳穴在突突地跳着，要不是里斯在场，她恨不得扇两巴掌过去，把这傻子扇醒。 但她不能，只能狠狠地瞪着她，试图暗示她别闹。 江以宁没有理会三人的目光，将玻璃杯往唇边方向递。 下一秒，在所有人的目光注视下，她将玻璃杯举到鼻子下，轻轻嗅了嗅。 半口没喝就把杯子放回了原处，她勾唇冲三人笑了笑。 “我收回前言。” 在场三人可都是反应极快的霍华德精英，从她的动作和短短一句话，就猜想到了什么。 里斯沉下脸，偏头冲已经推着餐车快走出用餐处的侍者冷声下命： “站住。” 那侍者动作一顿，停了下来。 江以宁脸上依然挂着浅笑，声音却听不出温度： “大概还在他身上，味道挺浓的。” 约翰从座位起来，迈步走向那侍者，不过三两下功夫，就从对方口袋里拿出一只小巧的玻璃瓶，里面装着半瓶子透明液体。 然而，还没有等约翰说一个字，那侍者忽然就整个人失去力气般，直直地摔了下去。 “砰”的一阵重物坠地声，人躺在地上，没了动静。 空气瞬间安静。 三个霍华德人的脸色都极其难看，唯有江以宁撑着下巴，事不关己地笑看着。 那模样，像极了在看一出有趣的电影似的。 约翰忍着怒火吸了口气，手握紧玻璃瓶，人蹲了下去，空着的手往侍者的脖子上按住，静默片刻，就收了回去。 “死了。” 江以宁垂下眼帘，脸上看不出变化，既没有震惊，更没有慌乱。 “东西。”里斯也站了起来，朝约翰走过去，“给我。” 约翰把玻璃瓶放到他的手上。 第二千六百四十一章 都还在 玻璃瓶上并没有任何可识别的标签。 虽然江以宁说“味道挺浓”，但实际上，玻璃瓶拿了出来后，在场三人都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里斯接过后，直接拨了玻璃瓶的塞子，蓝眸划过一抹戾色。 “主要成分苯甲酰胺，应该是那几个老家伙开发的新药。” 不算是什么特殊的东西，相反，这种有机化合物非常常见，用途非常广泛，各行各业都有可能见得到。 会出现在一栋用于各类实验的研究里，其实还挺合理的。 毕竟，连治疗各类精神疾病的药品合成都能用得上。 里斯·霍华德没有看其他人，重新把塞子塞回玻璃瓶口上，随即，就把玻璃瓶收入自己的外套口袋里。 他抬脚往地上的“人”踹了踹，道： “你去找人处理了。” 约翰瞥了他一眼，将他的脸色收入眼底，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唇，暗叹。 明明可以多活几天，却非要急着送死，这何必呢？ “行。” 里斯转身回到餐桌边，朝江以宁伸出手。 “我先送你回去庄园。” 顿了顿，又补充道： “这件事，我会给你一个交待。” 江以宁不置可否，没看他伸过来的手，推开椅子，自己站了起来。 餐桌对面的伊蕾娜闻言，忍不住插嘴问了一句： “回庄园？那下午的考核呢？她不参加吗？” 里斯笑了声，蓝眸却没有任何笑意，淡淡道： “急什么？” 急的人从来都不是他，更不是江以宁，既然有人急不可耐，那就让他更急一点吧。 伊蕾娜扫他唇边那抹让人发冷的笑，沉默了两秒。 “里斯，你与其两头跑来跑去，不如让我陪江以宁回去吧，你去忙。” 暗沉的蓝眸一撩，审视地看向她。 一股无形的压力扑面而来。 伊蕾娜暗暗绷紧身体，抵抗着，就在她以为男人不会答应的时候，忽然听到他说了一声“好啊”。 她惊讶地微微睁圆双眼。 男人的脸上除了刚才那抹延续下来的不悦外，并没有展露出其他情绪，让人琢磨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 他也没有忘记征询江以宁的意见： “让伊蕾娜送你，可以吗？” 江以宁神色冷冷淡淡地回了句“随便”。 意料中的回复。 这边刚说完，约翰那边也打完电话，正好听到最后那两句对话，利落地拿出电瓶车的钥匙，递了过去。 “给。” 伊蕾娜接了过去，随即，便扣住江以宁的手臂，拉着人往外走。 两人刚走出门口没几步，约翰找来处理尸体的人也动作划一地疾步走来。 双方交错而过的瞬间，江以宁回头看了眼，仅仅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头，毫不争扎地被动往前走。 一路走到“神邸”的门口，两人都没有任何交谈。 等上了电瓶车，无声的电车缓缓滑出好一段距离后，伊蕾娜忽然嗤了一声。 “你还真命大呢，如果我没有猜错，那瓶东西的主要成分根本不是苯甲酰胺，而是Fen太昵，那可是最新研发出来的精神放松剂，沾上你就别想撇得掉。” 就算是市面上那些通过了临床，进入了医院可使用渠道的精神药物，都带有极强依赖瘾，就更别说是霍华德精心研发的了。 里斯这种时候还把江以宁当成温室小花护着呢！ 他以为他能二十四小时护在江以宁身边吗？还不如让她早点见识到霍华德的生存规则，也能早点适应。 或者干脆点，早点死掉，也省了她的事。 伊蕾娜恶毒地想着。 “是我命大吗？我怎么觉得……”江以宁轻笑，“东西如果是放在你的茶里，你会毫无察觉地喝进去呢？” 伊蕾娜噎住。 江以宁还没反击完，继续道： “哦，不是你，是你们。” 伊蕾娜翻了个白眼，呛声： “喝了就喝了！那些药对我和里斯根本不会起效！我们都通过药训，就算是致死量十倍的药，我们都不怕！” 江以宁微微侧过脸，看了她一眼，没再继续这个毫无意义的话题，而是问： “那几个老家伙，指的是什么人？” 伊蕾娜沉默了几秒。 “还记得吃饭前，我说有人想见你吗？就是想见你的那批人里的几个激进派。” 江以宁淡笑道： “你知道的，我对你们霍华德人并不熟。” 意思是指，只这么说，她不可能听得懂，需要好好从头到尾捋一遍才行。 伊蕾娜脸颊扭曲了一瞬，又是撇嘴，又是翻白眼，把嫌弃和不情愿贴满了脸。 不过，已经是合作伙伴的情况下，她也不能真的拒绝。 还有一点……之前在绿洲江以宁不允许她使用香水，她以为只是没事找事，故意整她。 但这次看得很清楚，江以宁跟里斯、约翰一样，基因里都有特殊性。 只是特殊方向不一样，江以宁对气味非常敏锐。 随即，又想起来，江以宁每天吃的东西，口味极其清淡，一点辛辣物都碰不得。 思及此，她脱口道： “除了嗅觉，你味觉是不是也很敏锐？” 江以宁淡淡道： “不要岔开话题，是我在问你。” 伊蕾娜撇嘴，心里已经把这些情报重点记住，说不定以后会用得上。 “造神计划你总知道吧？那些人就是第一批研究员，也可以说，造神计划就是他们一手设计打造出来的。” 江以宁闻言眯了眯眼。 “既然计划的研究员都还在，为什么没有造出第二个，或者造出更好的‘材料’？” 反而要花二十年，到处找二十一号和她。 伊蕾娜没把她的质问听进心里去，讥讽道： “你不是把叶家翻了一遍吗？还不知道原因？叶家当年提供的素材叛变，偷走了实验的资料和材料，导致造神计划断代！” 江以宁无语地瞥了她一眼。 “这个理由你信？” 参与实验的人还在，实验室的痕迹也不可能完全被抹掉，就算资料被偷，这些人的脑子没有被偷吧？ 竟然用上了“断代”这个词。 “我有眼睛，看得清楚，为什么不信？” “……”江以宁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她，无语笑了声，“我倒是对那些人来了点兴趣。” 第二千六百四十二章 江以宁的语气就不像是感兴趣的样子，反而，带着一抹不难听出来的讥讽和瞧不起。 不知道的人听了，还以为她想去看猴子。 伊蕾娜握紧电瓶车的方向盘，抽空斜睨了一眼过去。 “你根本没有看过造神计划的全貌，也不知道造神计划的难点是从头到尾贯穿整个实验！” 江以宁偏头冲她笑。 “是啊，我不知道，不过，我知道几十年前的M国，有大型计划，也突然断代了，就像神迹一般，但昙花一现，几十年之后，大家都开始怀疑计划的真实性了呢。” 她指的是什么，伊蕾娜当然听得出来。 翻了个白眼，懒得搭理她的嘲讽，把话题拉回正轨上。 “你早晚有机会见到他们，不对，正确来说，他们更想早点见到你……我也不否认你的话里有话，那些人的确很废物，自从资料材料被偷，造神计划虽然没有停止，但十几年来一起起色都没有，也跟搁置毫无差别了。” “本来我也没仔想，那天你说父亲急……今天又演了一出下药戏，他们应该也急得等不下去，才想用这一招把你拉进去。” 不然，正常情况下，谁敢当着里斯的面搞这种小动作？ 里斯的手段……在他踏进“神邸”第一天，所有人都已经深刻铭记在心里才对。 伊蕾娜不同情那些人。 或者说，她还挺希望那些人多多作死，快快死亡的， “神邸”的高位不多，而那些人就占大半。 他们一天不死，位置一天腾不出来。 江以宁没有错过她脸上的精光，微微挑起眉梢。 “看来，我今天算是帮了你们？” 伊蕾娜顿了顿。 “……有一点吧，不过我猜，到最后里斯处置的时候，最多只处理一个或两个人，作用有，但不大。” 不难理解。 两派相争，还没有到唆哈的地步，对方就不可能把底牌全露出来。 每一次出手，自然也会做好失败被清算的准备。 弄几个替死鬼出来揽下一切，这次博弈就算过去了。 随后，伊蕾娜也没太过藏着掖着，给她说了些对手的情况，江以宁听得出有继续拿她当诱饵的意思，也没有点破。 一个说，一个听，直到电瓶电停在了小别墅前。 江以宁下了车。 进屋前，她抬起戴着腕表的手，指尖在表盘上轻轻点了两下，说道： “尽量今天。” 没头没脑的话，伊蕾娜还是听懂了。 尽量今天给她把工具送过去。 也不得不说，今天真的是个时机多多的好日子。 中午之前，里斯布在庄园的人手，被派出去了不少，加上约翰也悄悄帮了她一把，她很容易就把东西弄了进来。 如今，“神邸”那边又闹出了一桩，里斯更加没有心思盯着她。 “对了。”伊蕾娜喊住江以宁，“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暮家有人来了M国，不过，他们没有到NY来，去了西岸的SE，SE知道吧？这城市跟这边差不多隔了一个M国，你想过去是绝对不可能的，不，应该说，你根本连庄园都走不出去，我就劝你别轻举妄动。” 江以宁想了想，才道： “谢谢你的忠告？” 说的谢谢，听上去却没有一点感谢的味道。 果然，她还是最讨厌这个女人！ 伊蕾娜转动方向盘，准备离开，她怕再留下来跟江以宁多说一句，心情会坏上好几天！ “等等。” 电瓶车还没滑出半步远，又听到站在别墅前的女人喊了一声。 伊蕾娜踩了刹车，没好气地问： “你又想干嘛？我很忙！” 江以宁道： “我是真心要谢谢你的。” 伊蕾娜：“……” 等了两秒，她吸了口气。 “所以呢？” 她现在学聪明了，江以宁的所有异常举动，都是有目的的，绝对不可能真的只想说一句“谢谢”。 江以宁也不遮遮掩掩了，大方道： “你看上去消息很灵通，这两天就麻烦你帮我多注意一下SE的情况，谢谢。” 最后那句“谢谢”，江以宁说得特别真诚。 但前面的话却跟请求没有半毛钱关系，一句话说得好像她已经答应了似的。 而且，重点是，她说完之后，就直接转身往别墅里走。 伊蕾娜：“……” MD！ 刚才怎么就没有毒死她呢！ 哦不对，那瓶东西不是毒药，不会直接毒死她，只会让她变成一只听话的傀儡。 金发女人气冲冲地盘了方向盘，猛踩加油，电瓶车一支箭似的飚了出去。 …… 与此同时，“神邸”里的某一层，偌大的会议圆桌，几乎座无虚席。 十几个肤色、发色迥异的男人，年纪看上去从四十到六十都有。 几乎在下药计划失败的瞬间，一屋的人就已经收到消息。 众人脸色清一色地绷紧、严肃，视线齐刷刷地看着投屏上的画面。 直到播放完毕，主位上的一个六十多满头白发的老人拧眉问： “从监控上来看，似乎是她自主发现的？” 有人回道： “监控没有收音功能，但看样子应该是了，前面一段四人没有任何异样，如果他们知道我们的计划，不管是里斯还是约翰，都不可能隐忍不发。” “在华国收集资料的那群人，好像都没有发现这女孩有什么特殊能力？” “如果她真的有特殊能力，再加上她在物理、医学上的表现，已经足够说明，她比里斯更加完美。” “必须尽快把人带过来！” “她——” 议论还没降温，忽然一阵忽促的铃声在会议室里响了起来。 所有人都闭上了嘴，视线齐齐望向主位那位白发老人手边的手机。 老人先扫了众人一眼，而后，视线才投到铃声作响的手机上。 顿了顿，他拿起来看了眼，点了外放。 “说。” “奥克兰先生！里斯先生正往你们那边过去！大概还有一分钟就到达！” 这话一出，本就安静的会议室变得更加安静，所有人的脸色不约而同地变了。 老人维持着镇定，命令： “拦住他！让他去我的研究室里等着！” 第二千六百四十三章 跟无能者打嘴炮 手机那边静默了两秒，而后，才再次传来声音，但嗓音明显已经换成了别一个人。 “本叔，我们拦不住哦，要不，你把你实验室那两只东西放出来试试看能不能拦住呗？” 说话人的声调散漫，且自带一股吊儿郎当的气人，不是约翰·霍华德，又能是谁？ 老人身形一晃，险些握不住手机。 他吸了气，稳住自身的气势，沉声道： “约翰！你知道你们在做什么吗！你们——” “叔，我们做了什么？”约翰笑着打断他的话，声调散漫依旧，却透出一股冷酷，“我们就是吃了顿饭，差点被毒死呢，你说，我们做了什么？” 老人心里大骂了声胡说八道，脸上却装作一副不知情的样子，说道： “有这样的事？我知道了，这事我会给你们交待，你现在就让里斯回去庄园等处理结果！” 约翰事不关己地“嗯”了一声。 “我猜里斯也快到本叔你那边了，你自己跟他说吧。” 说完，也不等老人反应，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 会议室其他人冷不丁地回过神，一阵椅脚摩擦地板的声音中，所有人纷纷站了起来。 “奥克兰先生，我们先——” 招呼还没打完，门的方向就传来轻微的“吱”声，厚重隔音的会议室门被缓慢推开，随着缝隙增大，露出了站在门外的人。 众人扭头看过去，下一瞬便是彻底的寂静。 里斯推开门，迈步走了进来，先在会议桌前几步外站定，视线一扫，将偌大的圆桌收入眼底。 “大家都在啊，正好。” 空气寂静，静得连呼吸声都听不到。 也没人敢动，在场所有眼睛都紧紧盯着突然这个登场的年轻男人。 来人根本没有发现自己并不受欢迎，径直走向会议室，最后停在白发老人身边。 他斜斜地瞥了眼站在左手边位置的中年男人，没有说话。 但他表达出来的意思过于明显，中年男人愣怔一秒后，整个人往另一边猛跳一大步，把位置让了出来。 蓝眸男人顺理成章地坐下，而后环扫一圈，淡淡地开口： “大家都坐下吧。” 一时间一大群人依旧没有任何动作，蓝眸男人也没有再催促。 僵持维持了将近一分钟，终于有人受不住，拉开椅子坐了下来，有一便有二，众人陆陆续续地坐下。 又安静了几秒，坐在主位老人另一边下首位置的人硬着头皮打破沉默，小心翼翼地开口： “里斯，既然你过来了，那我们也都别转弯抹角，这件事就在这里好好说吧？” 说着，他顿住，视线朝老人方向看去，见老人微不可察地点头后，才又继续道： “首先，对素材下手这事，是坎贝尔那一边的人作的主，我也不瞒你，这事我们都事先知道，也都没有阻止……” 看到里斯·霍华德投过来的冷淡目光，那人脸颊发僵，但还是咬着牙，抗着压迫力，把话说完。 “原、原因有二，一是计划已经停滞得太久，二是你一直不让我们接触素材……你也知道，素材离开实验室的时候，基因数据还没有完全稳定，至今已经过了二十年，我们必须对她进行重新评估，如果数据不达标，就必须尽早淘——” 轻声的一声“咚”，里斯不过是指尖轻轻点了桌面一下，那人便惊得后背一挺，闭上了嘴。 连带其他人也绷紧了皮。 里斯撩起眸子，勾唇轻笑。 “数据不达标？谁定的标准？” 话音落下，目及之处的人脸色皆是一变，像被集体羞辱了似的。 里斯连点了数下，在寂静中，这“咚咚”的敲击声，仿佛是敲在了人的心上，让人呼吸困难。 蓝眸男人刻意让压力压着在所有人的头顶上，好一会儿，才淡淡地回答了自己的问题： “是我定的标准。” “本老师，米勒先生，你们大概忘记了，三年前，计划就换了新主导人，而新主导人，是我。” “我的项目，你们急什么呢？” 不咸不淡的声调，再配着他波澜不惊的神色，跟周围一众人等的难看脸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白发老人终于忍无可忍，沉着声音开口： “是换了主导人不错，但，里斯，你不要忘记，你的父亲也说过，让我们协助你。” “整个霍华德，有谁能比我们更了解整个计划！” 老人话中隐隐带着威胁的味道，看向蓝眸男人的目光越发冷厉。 四目针锋对视了片刻。 “本老师，一年不见，你们还只是选择性记住对自己有利的事情。”里斯轻叹，“至于谁才是真正了解计划的人……我不想浪费时间跟无能者打嘴炮，现在我只聊两件事，一，解决下药的事，二，制定规矩和惩罚。” 他抬头扫了众人一眼。 “第一件事，下药的事，请给我一个满意的交待。” 众人脸色变了又变，如同被人按在调色盘上，色彩十分精彩，特别是一句“无能者”出来的瞬间。 忍了忍，终于还是有人忍不住，出声骂道： “里斯·霍华德，你不过也只是我们实验室里的素材之一，让你姓霍华德，就真当自己霍华德的继承人了？你父亲——” 话还没说完，一阵破空的声音划过空气。 下一瞬，会议室里就响了杀猪般的惨叫声，伴随而来的是一股血腥味的蔓延。 所有人惊得瞪大双眼，看着惨叫的人。 他的脸颊被一支钢笔扎穿，并插进了上颚，没有太多的血液飞溅，但那插着笔的模样骇人至极。 在场的人不是没有对人体动过手，可在意识到自己也会成为别人下手的对象后，情况就完全不同。 “里斯！” 老人回过神，用力拍向桌面，愤怒地瞪向里斯。 然而，这份掩盖在愤怒之下的，还有几分抹不掉的惊惧。 就这么会儿的空档，蓝眸男人又从旁边的位置拿到了一支钢笔，握在手里把玩着，唇边带着笑意，问： “嗯，本老师，可以继续聊正题了吗？”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二千六百四十四章 好半晌，空气中，只有一阵阵骇人的惨叫。 这次再也没有人敢轻举妄动。 里斯·霍华德的一系列举动也重新唤起了印在身体深处的恐惧。 集体沉默没有维持多久，老人选择了低头。 “所有参与的人，都交给你。” 话里意思非常简单，那些人任由里斯·霍华德自行处理，在场所有人不会过问。 这个回复，里斯·霍华德感到满意。 他微微点了下头。 “谢谢本老师。” 还没等众人来得及把心放下，又听到他张嘴就说： “第二件。” 制定规矩和惩罚。 里斯手拿着笔，用三根手指插着，巧劲略施，钢笔就在他的上飞快地转动起来。 这下，不少人只能紧紧地盯着那支转出残影的钢笔，生怕哪一秒没留神，笔就插进自己的嘴巴里。 众人头皮一绷。 白发老人再次沉了脸，只是语气和态度相比刚才要克制得多。 他咬着牙提醒： “‘神邸’本身就有一套运行机制！里斯，这次之后，我保证不会再有人乱动心思，你差不多就行了！别把事情扩大复杂化！” 包括老人，一句话里，视线就往笔上扫了三四次。 “本老师说得挺有道理。”里斯继续转着笔，没有一丝退让的意思，“不过，老师你没有发现，这套运行机制被蠢货拿去当保护伞了吗？我以为，是到了改革的时候了，本老师，你觉得呢？” 一而再被个年轻小鬼贴脸开大，却谁也拿他没有办法。 除了妥协，还是妥协。 半个小时后，里斯放下笔，满意地离开了。 留下一群被狠狠蹂.躏过的人，垂头丧气地坐在原位，甚至已快直不起腰来。 还没等他们从中回神，从那扇里斯离开却没关上的会议室门外再次传来惨叫声，比刚才那阵更渗人。 有人忍不住，颤着脚，跌跌撞撞地关了门，把声音全部隔绝在外。 “那小子就是故意的！” 没有人附和。 因为这是事实。 好一会儿，主位上的老人揉了揉太阳穴，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吩咐道： “把他带到治疗室，先把脸上……先把伤处理了。” 末席几个人听从命令地站起来，把已经不再惨叫的人扶起来，往外走。 等人出去之后，会议室里的人也慢慢从惊厥中缓过来。 “奥克兰先生，接下来我们怎么办？真要被那小子压着不能动弹吗？” 老人垂敛着眸子，沉思了好一会儿。 “先让他得意几天吧。” 没想到，到最后竟然只有这么个憋屈答案，旁边好几个人都按耐不住地喊了出声。 “奥克兰先生！” 老人没有作任何解释，挥了挥手，示意散会。 不过，在这些人离开之前，他还是指醒了一句： “一次就够，别再傻呼呼送人头。” 这话谁也不敢反驳，毕竟，后果几分钟前才在他们眼前展示过一遍。 里斯·霍华德大概也有借题发挥的意思。 再送一次，不担保他不会把事情闹得更大，好把所有障碍全部扫清。 众人鱼贯离开了会议室。 不一会儿，偌大的空间里只剩下三个人。 正是老人和分坐在老人左右两边的核心人物。 离门最近的那人，先去把会议室门关好锁上，确定不会被打扰后，再次回到刚才被里斯·霍华德占据的位置会下。 “奥克兰先生，您应该已经有了别的算计吧？” 老人视线左右一扫，将自己两个得力干将的表情收入眼帘。 “是。” 两人得到确定答案，脸上皆是一喜，身体往老人靠拢了些，以极其期待的眼神看着老人。 老人并没有吝啬不言。 “叶家前几天就联系到我这里来。” 忽然冒出来的新名词，两人都露出了茫然的表情。 “二十一号互材的提供人。”老人提醒了一句，见两人反应过来后，又继续说道，“他们表示，可以给我提供有用的信息，用以控制里斯带来的素材。” 本来他并不想跟黄皮狗合作，但今天看来，除了合作，也暂时没有别的更有效的办法。 两个心腹闻言，相互对望了一眼，其中一人提出疑惑： “只是一些信息，就能控制住她？” 听上去并不稳定，哪有药物的直接控制来得让人安心。 老人当然也明白其中的顾虑 “你们也看到用餐处那段监控，从那个女孩的表现来看，她应该一开始就发现水被下了药。” “虽然不知道她具体的运行机制，但可以肯定，她的基因有具有特殊性，为她提供了特殊的能力。” 这种情况在素材身上并不算罕见，除了里斯、约翰，还有不少素材都带了特别的能力，有些有用，有些没用，没有统一的规律。 既然是整个计划中最受期待的素材之一，身上多几项特殊性，也是理所当然的，也更让人期等了。 然而，回到目前的状况中，这女孩身上的特殊能力，显然也变成了她的护身符。 下药这种手段会被她看穿，人又有里斯护着，他们根本无从下手。 也只能退而求其次。 两个心腹很快也想通了这些。 “那叶家，他们想要什么？” 老人鄙夷轻嗤。 “跟上一次一样，要实验的所有数据。” “就这样？”心腹问，“就算拿到数据也没办法复刻吧？” 就像他们之前的情况一样。 造成计划的数据……其实并没有丢失，叶家拿走的那一份，不过只是拷贝版本。 虽然整个计划实验里的数据都在，但不管他们怎么反复尝试，还是没办法把计划推展下去。 不想霍华德投的资金被收回去，他们也只能一边声称资料素材丢失，一边寄希望在那个丢失的素材身上。 没想到这么一拖，就拖了将近二十年。 也还好，虽然造神计划被卡，但他们还能从别的项目上做弥补，拿出了点成绩，才足以继续待在“神邸”里。 老人摇了摇头。 “先暂时相信叶家人的话吧。” “他们似乎对那个女孩寄予不少的期望，我们再等等也有”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二千六百四十五章 不敢跟里斯单独相处 将近傍晚，夕阳余辉洒落，给大地铺了一层暖金色。 不过，景色再美，没有人欣赏，就没有任何用处。 一辆四人座的观光电瓶车停在霍华德庄园主栋后方不远处的小别墅前，刚停稳，一个金发女人就踩着暖金走向别墅门前。 伊蕾娜在外面等将近五分钟，耐心即将耗尽之际，别墅的门才不仅不慢地打开。 在看到来开门的人竟然是江以宁本人后，不由地愣了一下，满肚子的怨气也忘记发泄出来。 她朝屋里看了眼。 “你这里的管家呢？” 江以宁看了她一眼，就转身往回走，没有解释说明的意思。 伊蕾娜撇嘴，也懒得纠结这种小事情，进屋关上门，便迈步跟在江以宁的身后。 一路走到二楼江以宁的房间。 房门一关，她就开始动手脱衣服。 外套往沙发上一扔，随即又开始解内衫的扣子，一副要把里面这一件也脱了样子。 江以宁并不觉得惊讶，在梳妆台前坐下。 “这么简单就能把东西带进来，看来你们霍华德的安全漏洞还蛮大的。” 妥妥一句事不关已的风凉话，伊蕾娜都懒得搭腔。 外套和内搭衫衬都脱掉后，就看见她藏的东西，不知道被她用什么办法固定在内衣的边缘。 那些位置，正好是内衣带着金属的位置。 金发女人大大地裸着上半身，费了一番功夫，才把东西拿了下来，扔到江以宁的面前，随后，她又坦荡荡地重新把衣服一一穿了回去。 等穿戴整齐，转身看向江以宁的时候，那女人已经在摆弄桌面上的工具。 再看江以宁的脸上，没有喜悦，淡淡的，就好像对她冒风险带过来的东西，并没有多少满意感。 伊蕾娜当然非常清楚原因。 她这次带过来的，基本都是些常用工具，能满足一般使用需求。 显然，江以宁要搞的事情，就不是什么一般事情。 忍了忍，没忍住，她还是要为自己辩解几句： “不是我不给你带！难道你不知道特殊的工具流通渠道很窄吗！” 越是精细的东西，会用到的人就越少，追查起来就越简单！ 她不可能真的拿命去帮江以宁！ 目前被甩到她身上的风险就已经足够大，要不是里斯没空管她，她连这些普通的东西也没办法这么快带进来！ 可恶的女人，得一就想二！ 江以宁闻言，抬起头。 “我什么也没说。” 这次，还真是伊蕾娜·布朗误会了。 她带过来的已经基本跟江以宁想到的别无二样。 自然也就无悲无喜。 伊蕾娜瞪了她一眼，懒得争论这种无意义的事。 嘴上是没说，但脸上都写了好吧！ 她费时费力地跑脚，这人竟然一点情绪价值也不反馈过来。 帮她，就是她做的所有事里，最憋屈的，没有之一！ 确定了一遍后，江以宁就直接把东西收了起来。 伊蕾娜将她的动作看在眼里，眉心不由地拧紧，越发看不懂江以宁这个人。 把东西收起，就是没有立即动手的意思。 是因为她还在这里，对她依然顾忌，才这样，还是说……江以宁真的不着急为逃跑做准备？ 大抵，二者有。 伊蕾娜也不追问，就算问了，江以宁也不可能跟她说话。 二人只是暂时合作。 她问了别一个可以作为话题的问题： “中午的事，里斯已经解决了，你想提前听一下吗？” 事当然指的是水中下药的事，至于为什么会是“提前”……江以宁是这件事的受害者，里斯不可能不会把后续处理告诉她，好让她出口怨气，也好挽回一些距离。 江以宁顿了一下，淡淡道： “不需要告诉我。” 听到这个出乎意料的答案，伊蕾娜有些惊讶地看向她。 “你不想知道？” 江以宁没有迟疑，连表情也没有变，就回了一句“不想”。 在她的角度，双方本来就对立，敌人向她使用些手段或者做别的什么事，都在理所当然的范围内。 毕竟，如果她有能力有机会，也一样会跟敌人做出同一个选择。 没有对错，只有立场。 下药人死掉的那一瞬间，这一波攻击就已经结束。 伊蕾娜斜着眼，上上下下地扫了她一遍，声音有些鄙夷： “你该不会是在同情那个下药的吧？” 华国似乎特别多这一类圣母，不敢杀任何人，包括那些本就想杀TA的人。 软弱又无能。 江以宁无视她的表情和话语，转而问： “你给我说说考核取消的后续。” 伊蕾娜看了她好一会儿，才收回视线。 “具体不知道，没有新安排的消息，不过嘛，肯定只是推迟，不会彻底没有下文。” 毕竟，把江以宁纳回造神计划里，才是必然的结果之一。 顿了顿，她好心给出提醒： “那些人不会死心的，接下来，一定会深挖下药失败的原因，为下一步做准备，明白我的意思吧？你身上的特殊之处，大概藏不住。” 这样的话依旧没有吓到江以宁。 她淡淡地“嗯”了一声。 “谢谢提醒。” 伊蕾娜朝窗外看去，刚才还满窗户的金色，这会儿已经没了，天色正处于没了太阳光线，但也还没完全黑透的阶段。 她站了起来。 “‘神邸’那边的事情应该快结束了，之后里斯就会过这里，你自己小心点吧。” 说着，就一副准备离开的姿势。 江以宁微微偏过头。 “你不等他过来吗？” 这似乎是见到喜欢的人的一次机会吧？ 伊蕾娜没好气地瞪她。 “大小姐，你是不是忘记我们越是搅在一起，就越招人怀疑！” 就早上中午那会儿，里斯已经几次说话了！ 这女人明明就在旁边！ 江以宁笑了声。 “但，回避似乎也不会改善情况，不是吗？” 伊蕾娜无语的脸色一顿，忽然换上一副高深莫测的神色，居高临下地打量着江以宁，半晌，乐得哈哈地大笑了出来。 “你跟我说那么多……该不会是想找当我保护伞吧？你，不敢跟里斯单独相处！” 第二千六百四十六章 伊蕾娜只是单纯想嘲笑一下她，没想到，还没等她笑完，就听到江以宁坦然承认了。 “是啊，我不该害怕吗？” 这话反而让伊蕾娜噎住，一时间不知道该给何反应。 半晌，她还是嘴硬地怼了过去： “你之前不是很会说吗？话术主意一套一套的的，还放话要倒戈里斯……我就是以为你不会怕。” 江以宁笑了。 “实际怕不怕和会不会有惧意，是两回事。” 伊蕾娜找不到话反驳她，心里也很清楚，如果江以宁不是这种性格，里斯大概也不会执着她不放。 一个极有主见，一个喜欢挑战…… 在这个瞬间，她脑海里忽然冒出“般配”二字。 等她反应过来，立即将这个荒唐的想法给甩出脑后。 般配个屁！ 里斯喜欢有难度的东西不假，喜欢挑战也不假，但绝对跟般配二字没有半点关系！ 一旦江以宁失去挑战性，里斯也会立即失去对她的兴趣，到时候她什么也不是，更不可能一直站在里斯身边！ 对，就是这样！ 她从小接受的教育里几乎有大半，都是在学习要怎么配合和帮助里斯，她伊蕾娜·布朗才是里斯·霍华德的最合适的夏娃！ 可是……当她在心里确定这个理所当然的想法时，不知为何，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一丝烦躁。 不过烦躁感不重，很快就被她忽略掉，心里回到江以宁的身上。 江以宁肯定也知道，才会一直用这个态度吊着，才会把倒戈里斯放在最后。 只要还有选择，她都不会走到那一步，毕竟，走上那一步，后面的境况就轮不到她来控制。 说服了自己，伊蕾娜用力“哼”了一声。 “你也就剩嘴皮子厉害！” 江以宁也不反驳。 “嗯，所以，布朗小姐，你能留下来吗？” 伊蕾娜：“……” 这女人真的一点脸都不要了。 才刚确定说要合作，就把她利用个彻底，演都不演一下。 最后伊蕾娜·布朗也真的没有拒绝，留了下来。 “其实我真看不清你，搞这么多事情，到底图什么？” 以江以宁自身对“造神计划”的重要性，不管得不得里斯喜欢，只要她留在霍华德，就能得到一切她想得到的东西，包括财富、权力。 而如今江以宁的所作所为和未来的打算，对她自己一点好处都没用，她却拿自己整个人去拼换一份没办法立即派上用场的免疫基因。 让她做到了又如何？ 然后，自己也丢了命，什么都没了。 还不如跟着里斯，一起做人上人，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江以宁听得明白她的意思，但不想解释，更不想扯皮。 “价值观问题，没什么好说的。”说着，江以宁微扬下巴，指响门口，“既然布朗小姐要留下来，你最好去一趟厨房，让人多准备一份晚餐，不然，你一会儿可能要空着肚子看我吃。” 虽然是赶人的话，但比起之前相对软了不少。 这大概是给合作伙伴的友好？ 也知道，就算一直待在这里，江以宁也不可能当着她的面去摆弄她带过来的东西。 伊蕾娜冷嗤，转身就走了出去。 然而，直到用饭时间，伊蕾娜口中那个很快就会过来的人，依然没有出现。 看着江以宁像没事人似的，来到餐厅坐下，一副用准备晚餐的模样。 她忍不住问： “你不等了？” 江以宁先是示意管家尤可以上餐，而后才回应伊蕾娜的问题： “等什么？” 伊蕾娜回过神，皱了皱眉。 “……没什么。” 说着，忽然迈步，走到江以宁旁边的位置坐下，让尤也给她上餐。 江以宁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两个人坐在同一张餐桌，吃着不同的东西，没有半分火药味，难得和谐。 没有对话，静静地吃完一顿晚餐。 就像算计好了似的，晚餐刚结束没两分钟，别墅门口就传来声响。 伊蕾娜下意识看向江以宁，正好对上同样看过来的桃花眼，不过，江以宁很快就移开了目光。 她可以肯定，两人都想到了同一个点。 当然，也不是现在才想到。 早上就已经发现，里斯出入小别墅，如过无人之境。 来得突然，也不会给人做准备。 本来别墅里就没有改造精密仪器的条件，再要提防突击……伊蕾娜忽然就怀疑，就算她再怎么给予协助，江以宁也无法在这种环境里挣扎出点什么。 声响变成脚步声，并从远到近，不一会儿人就来到餐厅，跟还没来得及离开餐厅的两人对上。 “以宁。”蓝眸男人先是跟江以宁打了招呼，而后视线才落到伊蕾娜·布朗身上，“你也在，伊蕾娜，看起来，你跟以宁的关系，似乎，变好了呢。” 男人脸上没有看到她在这里的惊讶，声音含着笑意，态度也极温和，可伊蕾娜还是忍不住绷紧了身体。 在她听来，里斯说的每一个字，都像带了深意，既像纵容，又像警告，两种极端揉合在一起，就更让她感到毛骨悚然。 就在她深陷惧意之际，耳边一道清淩的声音将她拉回了现实。 “你来这里，有什么事吗？” 男人的视线转开，伊蕾娜觉得身上的压力瞬间轻了不少。 里斯勾唇笑问： “伊蕾娜没有告诉你吗？” 江以宁这才露出了然的表情。 “哦，我不感兴趣，如果你想说的是这件事，就大可不必了。” 里斯闻言，握拳轻抵唇边，笑了起来。 “也是，我来之前，就猜到你会这样说。” 说完，他缓缓敛起笑声，摆正神色，一双蓝眸认真地看着她。 “不过呢，道歉还是必须的，这件事，完全是我管理不力才造成的，我向对道歉，对不起，让你看到了不好的东西。” 江以宁没把当他的话当真，客套地回了一句： “没关系。” 然后，就直勾勾地看着他。 摆明一副“你道完歉，我也接受了，可以离开了吗”的模样。 里斯把她的脾气摸得差不多，自然看得出来。 不过，听出来是一回事，会不会听又是另一回事。 “还有另外一件事。” 第二千六百四十七章 她开心的模样 江以宁十分配合，做了个请的手势，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你说。” 女孩的心态太好懂了，甚至她自身也没想过要掩饰什么。 把他当成不得不应付的对象，既然不得不，那就想办法并尽量配合，好让这段应付的时间最大化地缩小。 这是迈进霍华德庄园后，她最明显的变化之一，比在绿洲上的那三天，尖刺是少了，也收起了剑拔弩张气势。 里斯垂着眼看她，见她这模样，忽然就生了几分逗她的心思。 他饶有兴致地笑着问： “不先请我坐下来吗？我进来两三分钟了，你没有招待我喝点什么。” 顿了顿，又补弃了一句： “我还没有吃晚餐。” 言下意图几乎写在了明面上，就是希望江以宁能亲自招待他。 江以宁闻言，唇极轻地弯了下。 “霍华德先生这话，说得我好像是这里的主人似的。” 这话一出，连缩在旁边不敢招眼的伊蕾娜·布朗都忍不住朝她看过去。 气氛明明已经平缓了下来，这个女人为什么还要跟里斯顶！ 里斯没有生气，忽然朝女孩迈近了一步，一双蓝眸紧紧地锁住她的脸，唇边笑意更深。 “以宁是在怪我随意进出吗？” “你知道的，不是吗？只要你开口提要求，我会听你的。” 听着似诱似哄，却带着一股不着痕迹的咄咄逼人。 因为距离拉近了些，男人身高比她高出将近一个头，江以宁也须要顺着对方的行动而调整自己的视线，桃花眼向上仰望。 女孩周身的平静淡然并没有被搅乱，像好奇，或者是在确认地开口问道： “什么要求都会听吗？” 那语气听着，让人觉得，只要得到确定答案，她就真的会提要求。 江以宁这副准备挑衅的样子，伊蕾娜在绿洲上就已经见过好几次，显然这会儿又激起了一身反骨。 她知道，只要里斯说是，江以宁绝对会提一个能让里斯暴怒的要求。 去见西海岸见暮沉之类的！ 不等里斯回话，她一把上前扣住江以宁的手臂，用力一拉，将人扯到自己身边。 一边紧紧掐住她的手臂，一边随便向后大喊一声： “尤，给里斯准备一份晚餐！” 又对里斯急急地说道： “里斯，既然你没吃晚饭，那就坐那边吧，可以边吃边聊！” 说完，就不容拒绝地拉着江以宁回到餐桌那边，把她强行按回座位上。 有了她这举动，刚冒头的剑拔弩张就被摁了回去。 蓝眸男人看了两人几秒，笑了。 的确有些逗过头，大概是看到小姑娘那副平淡疏离的模样，就有些让人烦躁。 反倒是这副模样更好，更可爱。 但—— 觉得她这样子更好是一回事，她说出些他不喜欢听的话，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见好就收，他顺了伊蕾娜的意，迈开长腿，走了过去。 这时，女管家尤端着三杯清茶走了过来。 将茶一一放到三人的面前后，她恭恭敬敬地向里斯欠了欠身。 “先生，您的晚餐已经在制作，请再稍等一会儿。” 得到里斯的点头回应后，她才拿着托盘，退了出去。 就趁着这么会儿，伊蕾娜压低声音，在江以宁耳边怒道： “你能不能收一收你身上那些刺！不找死你会死啊！” 这女人难道真弄不明白，她的生命只在里斯的一念之间吗！ 掐死她，对里斯来说，就如同掐死一蚂蚁那么简单！ 就算霍华德想要她身上的东西，但怒火中烧的人是不会考虑这些的！ 对里斯来说，最多就是出事之后，会有些后悔，仅此而已，之后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 江以宁看了她一眼，顿了顿，低声回了句“谢谢提醒”。 伊蕾娜双眼微瞠，懵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 ……她竟然担心江以宁的生死！ 疯了吗？ 最想江以宁死的，就是她啊！ 真是疯了！ 没有人关注伊蕾娜·布朗此时内心的想法，管家尤退了出去之后，江以宁就主导着重新回到话题上。 “现在，霍华德先生，可以说，你还有什么事了吗？” 里斯不紧不慢地端起杯子，轻抿了口清茶。 “其实你应该已经猜到是什么事。” 江以宁抬眸。 他这么说，那就只有一件事。 霍华德自以为是给她安排的，所谓的考核。 虽然她从头到尾都没有表示过拒绝，不过，也无所谓了，毕竟今天在那所叫“神邸”的研究院看到的东西，还是挺有趣的。 如果通过了这考核，就能有更大的基因库阅读权限，她就参加一下吧。 “你们想怎么安排？” 里斯轻叹，果然是个聪明的女孩。 他视线落在小姑娘的脸庞上。 肌肤清透，细腻如瓷，一双桃花眼极勾人，眼角眉梢却噙着几分淡漠疏离，潜藏在骨子里那股张扬放恣可见端倪。 一个念头忽然划过脑海。 ——她开心的模样，一定更美。 “取消考核。” 江以宁一顿，撩起眸子，等着他的下文。 里斯笑了。 “按照研究所的正常录取程序走。” 正常录取程序…… 江以宁淡声道： “我记得，M国一般的私人研究所不承认华国的学历，何况，我也没有能进入研究领域的学历。” 她的京大本硕博连读，也才刚提交了两篇硕士论文，离毕业还有很长的距离，身上正规挂着的学历就是本科。 以这种学历，就算走后门进研究所，也很荒唐，就更别说什么正常录取程序了。 里斯轻笑出声。 “推荐信可以简化学历审查程序，你只要做到面试合格这一点，就可以。” 江以宁懒得问推荐信从哪里来。 既然霍华德人不介意，她当然也不会去指点私人机构的内部问题。 “哦。” 从女孩的反应可以确定，她并不排斥进入霍华德的研究所。 似乎一切都往他预想中的方向发展。 里斯随意地问： “今天参观，有没有你感兴趣的项目？或者，我明天让人送目录本过来，你看完再给我答案。” 第二千六百四十八章 有悄悄话要说 这些人强行把她拉过来，从头到尾只有一个目的，就是那个所谓的“造神计划”。 不管是华国的一连串行动，还是霍华德庄园里的考核、进研究所，还是闹剧般的下药，围绕的都是这个计划。 那么，要她进入研究所，当然也只为了“造神计划”。 问她感兴趣的项目……这是让她随便选的意思？ 如果她没有记错，这位霍华德人的父亲似乎已经有些等不了吧？ 怎么看，都像是“慈父”和“大孝子”之间的矛盾将要爆发的前夕。 江以宁微微偏过头，目光中多少带着些疑惑。 “我以为，你们已经安排好。” “怎么会？”里斯露出惊讶的表情，随即，又含笑道，“研究这种事，当然要看人的意愿啊。” 听上去很有道理，不过，行动起来却没有看到过一丝“意愿”。 江以宁也懒得对字眼纠缠不休，只道： “那就随便吧，我没有特别感兴趣的项目。” 里斯挑起眉稍看着她，微微拖着腔调“哦”了一声，忽然话峰一转，笑道： “我还以为，你对基因相关的项目会多几分兴趣，毕竟……你今天在基因库里待得挺久的。” 江以宁淡淡道： “没有掺杂个人意志的数据收集，是比那些乱七八糟的实验有趣得多。” 蓝眸男人闻言，忍俊不禁，认同地点头。 “的确是。” 作为基码的数据收集，比起那些经过各种荒唐加工，已经乱成一片的实验数据，是很难看。 他单手轻抚着杯壁，似是沉思。 “既然如此……” 没等他正式敲定，江以宁忽然开口打断他： “我想到了一些有兴趣的项目……对了，霍华德先生，我还可以随便挑吧？” 蓝眸男人先是微微一怔，随即笑道： “当然。” “那就她之前做过又还没有完成的项目吧。”江以宁指了指旁边的伊蕾娜·布朗，“应该有吧？” 忽然被江以宁点名的金发女人回过神，恶狠狠地瞪向江以宁，企图以眼神警告她“不要搞事”。 桌底下，甚至动脚去撞。 可惜，全都被江以宁无视了。 蓝眸男人当然没有错过两人的小动作，眸光深了两分。 “是有两三个，目前应该已经有新的负责任人，如果你真的喜欢，只要通过面试，就可以过去。” 江以宁点头。 “嗯，那就麻烦霍华德先生安排了。” “可以。” 管家尤大概是算好了时机，就在这时候端着男人的晚餐走了出来，借着尤上菜的动作遮挡，正好暂时中止了话题。 也给了伊蕾娜·布朗质问的机会。 她伸出手，在桌底下揪住江以宁的衣摆，用力往自己的方向扯着，嘴上用气音怒道： “你到底想干什么！” 江以宁垂眸，瞥了眼快要被扯到变形的衣角，忽然扬声，隔着管家问道： “霍华德先生，面试通过后，我应该可以带自己的助理进项目吧？” 不仅是里斯，还是伊蕾娜，都很清楚江以宁口中的助理，到底指的是谁。 里斯后倾，倚着椅背，偏着头眺望向小姑娘，勾唇笑道： “当然可以。” 伊蕾娜气得要死，却又毫无办法，用力甩了手上那片衣角，就侧过身坐在那，独自生起闷气。 接下来，所有话题就像结束了一般，男人安静用餐，两个女孩在旁边陪坐。 江以宁当然没有陪坐的意思，两次准备起身离席，都被男人以浅淡若无的威胁给压了下去。 这种人给予的便利，就没有免费的。 也不知道这人是不是故意为之，一顿饭吃将近一个小时，才算吃完。 不等管家尤先收拾东西，江以宁先开口送客： “尤小姐，麻烦你送霍华德先生出去。” 管家尤平淡如机器的脸上划过一抹来不及掩饰的惊讶。 情绪一闪而过，她很快就恢复无波的神色，先看了江以宁一眼，而后再转向里斯·霍华德，等待他的指示。 里斯低眸看了眼时间，站了起来。 “我先回去，你什么时候准备好，就联系——” “明天。”江以宁没有迟疑地给出一个答案，“明天早上吧。” 男人对于这个答案并不觉得惊讶，颔首。 “行。” 他迈出一步，离开了桌椅，却没有立即往外走，而是看向气成河豚的金发女人。 “伊蕾娜，要跟我一起走吗？” 这话一出，金发女人瞬间就忘记了生气，嘴开口就要回答，一道声音比她更快给了里斯回应。 “布朗小姐要留下来，协助我了解一些研究事项。” 里斯微顿，目光扫过两人，半晌，笑了声。 “行。” 什么也没有追问，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开了。 管家尤也听从江以宁的命令，去了送人。 前脚一步，后脚伊蕾娜就忍不住，爆发了，不过，经过一顿饭的消磨，她爆发保住了几分理智，还记得人没走远，要控制声音。 “你这人脑子里到底装的是什么！你是有什么大病吗！我要被你害死了！其实你真正的目的是要弄死我对吧！” 江以宁指出： “你还活着。” 伊蕾娜狠瞪着眼睛： “也离死不远了！” “不是，我不想跟你扯皮！你不可能不知道现在里斯已经在怀疑，你还一个劲往我身上黏，就怕他不来查我！” 江以宁表情依旧平淡。 “我不黏你，他就不查你吗？” 伊蕾娜握紧拳头，费尽力气才没让自己的手伸出去，掐眼前这女人的脖子。 “别把两回事沦为一谈！” 江以宁一顿，抬起食指点了点唇瓣。 “你先把原本你手上那几个项目的具体研究方向跟我说一遍。” “我说你——” 就在这时候，管家尤回来了。 江以宁也不再理会正在炸的金发女人，起身离开了座位，轻飘飘丢下一句命令： “准备好了就到我房间来做汇报。” 顿了顿，她转向管家尤。 “收拾好，你就可以回去休息了。” 管家尤恭敬欠身： “好的。” 江以宁施施然地出了餐厅。 伊蕾娜气得直跺脚，下一秒，就追了上去。 项目是她的，根本不需要做准备！ 冲着江以宁刚才那个有悄悄话要说的动作，她先忍了！ 就看她能说出几朵花来！ 第二千六百四十九章 物竞天择 伊蕾娜·布朗的前脚几乎是贴着江以宁的脚进的门。 进了房间之后，她把满腔的不满和怒火全发泄在关门上。 “砰”的一声，四面墙都为之震了一下。 可惜，她最想震动的人，一点影响都没有受到，依然我行我素地走到梳妆台边上，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迎着她那双带着火的眸子，江以宁淡淡道： “准备好就说吧。” “你！”伊蕾娜双手握紧又放松，来来回回了几次，好不容易才压下火，克制道，“我跟讲你，我是有理由不敢动你，但是！人疯起来，是不讲理智的！” 江以宁沉默地看了她两秒。 “你到底在怕什么？如果是死，会不会已经晚了？” 伊蕾娜先是微微一怔，随即，怒火再次上涌。 不过，经过这么一打击，再上来的火气已经没刚才那么大。 她猛翻白眼，反讥： “别偷换概念！这是怕不怕死的问题吗！我是不想死得不明不白！” 这一点，江以宁倒认同。 “所以，你没发现，我在帮你吗？” 伊蕾娜毫不客气地“呸”了一声。 江以宁一只手撑在桌面上，支着侧脸，看向她的目光很是无奈。 “老实说，我、我们现在处于绝对的劣势，能做的事情非常有限，并且，不管做什么都在里斯·霍华德的视线之下，他能这么随便予以‘什么都可以’的承诺，除掉占了那么点乱七八糟的想法之外，很大一部分，是他有绝对的自信，这一点，你认同吧？” 伊蕾娜没吱声，脸上虽然还挂着怒火，但很明显是认同的。 江以宁忽然笑了声。 “都这样了，你还怕瞻前顾后，那不如什么都不做，直接躺平不是更安全？” 伊蕾娜瞪她。 “说话就说话，别阴阳怪气，烦不烦啊你！” “……”江以宁收了笑，面无表情道，“既然是他先自信放纵敌人，我们在他‘允许’下，给自己积攒点‘力量’，也很理所当然吧？” 话落瞬间，伊蕾娜就理解了江以宁的意图。 她在回国之前就被折断了翅膀，如今能做的事，也越来越少，庄园里更是使唤不了什么人。 处境只会越来越糟糕。 所以，江以宁是想让她从项目开始，一点一点拿回之前的东西？ “你会这么好心帮我？”伊蕾娜顿了顿，又补了一句，“别忘记了，对你来说，我可是有前科的人，你就不怕我在拿回我的东西之后，又想办法坑死你？” 江以宁淡淡道： “谢谢提醒，我会记得在那之前，先弄死你。” 不过，经过一系列.调教之后，这位布朗小姐的眼神已经清澈了不少。 短时间内应该是不需要担心背刺的。 伊蕾娜：“……” 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要怎么回应她这么直白的宣告。 回应不了，就直接无视。 伊蕾娜当作从来没有提起过这个话题，淡定地回到正题上。 “你刚才说问我关于项目的情况，其实不是项目本身，而是想知道项目里有没有我的人，或者能用的人，对吧？” “算了，不管你想知道哪一种，我都跟你一并说了吧。” 开始之前，她没忘记先给自己叠个甲。 “我先说好了，我目前把握信息，都不算是最新的……里斯把我踢除这后，换进去的新负责人，那几个人我都不熟悉。” 人不熟悉，就没办法伸手，加上她这么一个被里斯公开处置的人，在霍华德里这么个权力至上的地方，等她以前积下来的所有影响都消失后，她就会成为一个人人都能踩一脚的下等人。 那些已经上位的人，根本不可能给她面子，更不可能把有用信息透给她。 甚至，那些人会担心她“卷土重来”，而重点防范她。 才刚叠完甲，就看见江以宁投过来的怜悯眼色。 她忍不住又炸了。 “你那是什么眼神！” 一个阶下囚凭什么可怜她！ 她自己才是全庄园里最可怜的那一个！ 江以宁从善如流地收敛住目光。 “没什么，我在等你说。” 伊蕾娜又是翻白眼，又是撇嘴，恨不得把所有能表现厌恶烦躁的表情，全给江以宁做一遍，让她知道自己有多招人烦。 无能狂怒地发泄了一通，她才开始作说明。 整个过程江以宁都没有插嘴，静静地听着，只是还没等伊蕾娜·布朗把一个项的人员架构说完，她的眉头就浅浅蹙起，并且，直到整段说完结束之前，都没有松开过。 “……项目原本的情况差不多就这样，现在还不知道那几个被新提上来的人的能力怎么样，如果能力强，早早把握项目核心，那我的人也会很快就会被换走。” 江以宁无语地瞥了她一眼。 “这个不是重点。” 按照霍华德内部这种丛林生存法则，只要把人强压下去，再把人调回来，也不是不行，但—— 这位布朗大小姐的行为模式，完全跟在京大的时候一样，狂妄自大，不可一世。 简单说，她根本没几个信得过的心腹。 还有一件事。 “你擅长的领域只有物理向？” 聊的这三个项目全部都是物理向的。 江以宁记得，过年前在京大闹的比赛，谢贝贝跟她提过，说这个女人的学历横跨生化理，领的奖、发表的论文，身上的学位，多得数不过来。 伊蕾娜当然知道她想表达什么，当下就翻了个白眼。 “你以为‘神邸’里面只有我一个人吗！我们这里跟你待过的什么龙城，京大，完全不一样！没有让你慢慢学的地方，更不会有人教你！”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你没听过吗？” 江以宁淡淡地看着她。 “听过。” 物竞天择的确客观存在，但这句话的使用对象，应该是群体，而非个体。 一个人的能力本身极其有限，能独自完成的大事就更少。 她更喜欢华国的团结就是力量，每个人都能在团队中找到自己的位置，发挥自己的作用。 不过，这些价值观的问题，没必要在这里争论。 伊蕾娜白了她一眼。 “既然听过，那不就得了！” 江以宁不知道想到什么，忽然笑了声。 “我也挺佩服你的。” 第二千六百五十章 装了偷听器 这话听上去就不像什么好话。 伊蕾娜警惕地盯着她。 “你想说什么？” 江以宁摊了摊手，一脸无辜。 “没什么，就是忽然想起几个月前，为了你找我茬，给我弄来一个基因实验。” “你自己在这方面都没有绝对的压制力，怎么就觉得自己能赢呢？” 伊蕾娜沉默了下来。 几秒之后，向来爱炸的人竟然一句也不反驳，开口就是生硬地跳过这个话题、 “三个项目的情况就是这样，你打算怎么做？” 江以宁闻言，顿了顿，也没再纠缠，顺了她的意，回到正轨上。 “既然你说你们霍华德崇上物竞天择，适者生存，那就利用一下这套规则呗。” 伊蕾娜微微点头。 想夺回失去的东西，这一步本来就避免不了。 江以宁又道： “之后……之后的安排，先不着急，目前还不知道里斯·霍华德会容忍到哪一步，我们先把项目控制住再说。” 伊蕾娜听到她再次提到这茬，忍不住看着她出了神。 说到佩服，江以宁才是最会让人为之侧目的那种人吧。 她好像真能在死路上走出一条路似的。 实际上，她清楚，江以宁自己也清楚，一旦里斯握紧了手，她们做得再多，得到再多，也不过是瞬间就能回到零点。 做这些真的有用吗？ “我又不仅仅只做这些，而且，外面有人会帮我。” 伊蕾娜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她不知不觉就把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她回过神，习惯性泼冷水： “这里是霍华德！外面的人根本进不来！你少做梦了！” 江以宁也回了她一句： “做不做梦，是我的权利。” 伊蕾娜翻了个白眼，懒得跟她扯这嘴无意义的嘴角。 她身起准备离开。 “反正关于我那几个项目的事情就这么些，真正的情况，还得明天过去之后，才能确实，你先担心一下自己能不能过面试再说吧！别到时候，连面试都没刷得过去，笑大别人的嘴！” 江以宁不咸不淡地回了句“谢谢提醒”。 伊蕾娜朝房门的方向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站在那迟疑了片刻，才回头。 “不管你爱不爱听，今天里斯虽然在‘神邸’处理的两个人，都是手上有实权的，可能短时间内会有些震慑作用，但‘造神计划’是霍华德的核心，里面关系着巨大的权力和财富，他们不可能一直放任你这块肥肉不管。” “总之，你自己想办法自保吧。” 她这番话里，倒是能听到几分真诚。 既然是来自合作方的关心，江以宁还是会听的。 “嗯，我知道，谢谢。” 就这么点时间里，都快数不清江以宁说过多少次“谢谢”，不管真心还是敷衍，她的态度都明显比绿洲那几天要好不要太多。 还有她自己—— 伊蕾娜死死拧着眉，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出房间。 江以宁的变化就无所谓了，她更不舒服的是自己的变化。 她竟然开始担心江以宁，而且还是无意识的那种，人还没反应过来，她就先做先说了。 早上还恨不得江以宁这个混账赶紧死一死，才一天，她…… 是不是有病！ 她没有立即离开小别墅，而是先绕到一楼的洗手间，用冷水洗了把脸，让自己冷静下来。 看着镜子上映照出来的金发碧眼美人，她似乎清醒了不少。 不管怎么样，先帮江以宁是对的。 她必须要重回以前的位置，后面才有更多的话语权。 至于其他的事，像江以宁说的那样，不着急以后的事，先把眼前的问题解决了再说。 ……江以宁说外面有人会帮她。 回望过去的自己，她才突然发现，她从有记忆以来，就一直围着里斯转，好像整个生命里，就只有他一个人。 如果有一天，在她身处江以宁这个位置时，有谁会想办法帮她？ 一个已经记不清样貌的人闯进了她的脑海。 乔。 伊蕾娜赫然握紧撑在琉理台上的双手，心脏像受了巨大惊吓一般，狂跳不已。 她真是疯了，竟然听那个女人说几句话，就被影响得那么深！ 深呼吸几次，强把这股心悸给摁了下去，她再次低下头，打开水龙头，捧着水，往脸上泼，直到躁意被冷却，这才摆手。 暂时别想那些有的没有。 现在的目标是，一点一点拿回以前的东西。 江以宁不是说“不仅仅只做这些”吗？她能做的根本不多，无非就是对外通讯罢了。 用力抹掉脸上的水珠，伊蕾娜·布朗再次看向镜子里的女人。 那双碧色的眸子，似乎多了一抹坚定。 她没有想帮江以宁，她只想帮自己，江以宁只不过是附带的。 等这些破事结束之后，和江以宁之间的恩怨，她会一一清算！ 伊蕾娜转开视线，抽了几张纸巾印了脸上的水渍，随即，抛掉纸团，就大步往外走。 …… 与此同时，庄园里的另一栋别墅内，大厅灯光璀璨，一个解了三个扣子，露出半片胸膛的蓝眸男人正坐在沙发上，一只手半支着身体，另一只手则端着杯紫红液体的酒杯。 他无意识地晃动着杯里的液体，视线望着前方出神，注意力显然在别的地方。 约翰·霍华德走进来时，就是看到这么个画面。 连他进来，男人也没有给他一个眼神。 很快他就发现，他好弟弟的耳朵里正塞着个微闪着蓝光的耳机，心思当然是被耳机里的内容给吸引走了。 “在听什么好消息，听得这么入神？” 听到他开口，里斯·霍华德这才撩起眼皮，给了他一眼。 但也仅此而已。 “行吧，那我自己猜咯！”约翰一边说一边绕到巴台，也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我猜，一定跟你家小女神有关，对不对？” 蓝眸男人依然没说话。 约翰端着杯回来，坐到他前面，就这样面对面盯了他好几秒后，随即，后仰靠到沙发背上，连连“啧啧”了几声。 “里斯，看你这样子……你该不会是在你家小女神的别墅里装了偷听器吧？” 第二千六百五十一章 她很敏锐 一直懒懒散散，心不在焉的男人终于抬起了眼眸，看向了他，只不过那眼神多了抹冷意。 考虑到他的好弟弟今天已经杀顺了手的情况，约翰非常有眼识地举起手，表示投降。 “我就问问，一个普通问题而已，里斯，你不会这就生气了吧？” 如果他投降前先把手上的酒杯放下，脸上的笑容敛起，声音再少些吊儿郎当，也许还能表达多些诚意。 然而，他并没有，从头到尾都是嬉皮笑脸的样子。 里斯直起身体，手指轻轻点了下耳机，说了句“今天就到这里”，便拿下了耳机，然后，随手一摘一扔，便把耳机扔到了面前的矮桌上。 并没有什么偷听不偷，仅仅是一通电话。 约翰挑了挑眉。 “好吧，我是真的错了，我小人，不过——” 他拖着腔调，身体往前倾着，像个魅惑人类走进陷阱的魍魉一般，低语： “我觉得这是个好主意哦，里斯，你不试试看吗？” 目前江以宁看上去像个毫不设防的天真小姑娘，在里斯的眼皮底下，肆无忌惮地利用他放任的所有条件，就好像她觉得自己能瞒得住意图似的。 她会不知道里斯能掌握所有吗？ 显然，不可能。 她要是真这么蠢，那他们根本没必要在华国浪费这么多时间。 相反，江以宁不仅不蠢，还非常敏锐，里斯两次转换身份接近她，她几乎在正式接触的下一秒就防备起来，根本不给任何机会。 如果她对所有接近都这样，还能只说她不过是警惕了些，但她不是，她似乎有很强感知善恶的第六感，或者是其他相类似的能力。 如同对气味的敏锐。 在这些前提下，她竟然还真的就跟伊蕾娜搅在一起，大有利用伊蕾娜帮自己办事的意思。 很难想象这样的江以宁，跟在华国时的江以宁，是同一个人。 约翰把这一系列的异样都归因为，她有其他的藏得更深的打算。 这种情况下，约翰自然不希望里斯因小失大。 想到这里，他不由地暗叹一声。 还好之前忌惮小姑姑有后招，没有真的直接给小姑娘进行“洗脑”计划。 瞧瞧，水都没沾口呢，就被发现了，还被嘲讽了一顿。 如今再看，她不仅有后招，说不定还不止一个，而是好几个。 不能把她当成笼中鸟来对待，一些无伤大雅的防备必须安排起来了。 里斯也不知道有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没有说话，就低头轻嗅酒杯里的液体，末了，微微仰头，以极慢的动作将酒抿入口中。 直到杯口彻底倾斜，紫红的液体完全消失。 他放下酒杯。 “已经试过。” 约翰的视线还追随着那只杯子，忽然听到这么一句，整个人明显地愣了一下。 试过，这个词的意思，明显是没有成功。 里斯挑起眼眸，给了他答案。 “她很敏锐，第一天就让尤拆了所有监听设备。” 约翰眨了眨眼睛，惊叹： “还不是自己动的手啊。” 让管家去动手，分明就是想借管家的口，来给里斯回复。 其中少不了带着挑衅的味道。 等惊讶过后，约翰回过神。 “不是，我竟然不知道有这件事，里斯……我还以为你不会这么做，至少，前期不会。” 倒也不是说不能设置监控，但是嘛，目前里斯的企图还是很明显的，他希望在江以宁愿意且主动的前提下，拉近两人的关系。 这个想法，多少有点过于理想化，显得不太实际。 试试呗，也没有什么坏处。 设置监控，会有被发现的风险，显然就跟“愿意主动”完全相违背了。 里斯垂下眼眸，脸色变得有些冷漠。 “不是我。” 约翰闻言一顿，神色也瞬间冷了下来。 能在这个庄园里不知会任何人，随意下达命令的人，只有两个。 一个是里斯，一个是……他们的父亲。 空气沉静了下来。 两个人面对面地坐着，心思不知飘到哪里，谁也没有说话。 好一会儿，约翰抬起眸子，脸上已经没了平时那股子散漫劲儿，声音多了两分冷漠： “奥克兰那群人的所作所为，也是父亲授意的？” 里斯丢下一句“不知道”，就站了起来，拿起酒杯去了吧台。 约翰惊讶。 “你没审那两个老家伙？” 这怎么可能。 果然就听到里斯冷冷的反问： “你觉得呢？” 哦。 是审了，但没审出来。 这就很有趣了。 约翰忍不住追问： “仔细说说？” 突然后悔，中午那会儿嫌脏，就没有跟着过去凑热闹，没想到啊，里面还有绕弯！ 早知道就别嫌那点麻烦，跟着过去吃第一线甜瓜。 主要还是里斯这家伙，缺少分享欲，他愿不愿意给他详细说，都是个问题。 顿了顿，他又补了句： “你就说一下那两个老家伙有什么反应呗！” 约翰一边问，一边打定主意，里斯不说，他就去问本·奥克兰！ 吧台那边，里斯已经重新又倒了一杯红酒，这次他没有回到沙发这边，直接在高脚凳上坐了下来。 “我找到他们的时候，他们身上已经出现失语症的症状。” 失语症，是一种获得性沟通交流障碍，倒也不是说不出话，而是听、说、读、写等能力出现问题，无法把个人的想法正确表达出来。 不是不愿意表达，而是没有办法表达。 自然也不会因为里斯的手段，而“背叛”授意人。 甚至连到底有没有这个授意人，他都给不了答案。 约翰笑了出来，笑意不达眼底。 “本·奥克兰应该会知道点什么吧？” 里斯淡淡道： “他们都知道坎贝尔要动手。” 这话，约翰是听懂了。 知道有人准备做他们想做的事，所以，所有人纷纷装傻，并且刻意回避，完全不打听，也不让自己牵涉半分。 事情成了，计划就可以顺利开展，事情败了，那可就跟他们没有任何关系了。 那群老头的惯有基操。 约翰又笑了。 “看来，事前准备还做得挺充足的。” “我们不能动奥克兰，是吧？” 第二千六百五十二章 里斯浅抿了口酒。 “目前暂时是这样。” 约翰长叹了一口气，身体放松往后靠了下去。 周身的异样气氛消失，他再次恢复那副吊儿郎当的散漫模样，声色淡淡。 “父亲真是越来越糊涂了，早在你决定去华国‘留学深造’的时候，就知道你有多重视江以宁。” 没有直接证据，不代表事情就能随便揭过去。 最多只是把事情压在“积累”阶段，总会有爆发的一天。 这两年来，虽然父亲跟里斯的直接交流并不多，但里斯一系列的行动，跟往日的作风完全不相同，意思非常明确。 他也只敢在口头上催促几句，父亲竟然直接踩进里斯的雷区…… 非常好。 庄园未来的日子，一定非常精彩。 还好他有先见之明，摁住里斯去西海岸的心思。 经过今天，里斯大概也不会随意分散自己手上的力量。 约翰转头看向吧台。 吧台顶上的灯没有打开，客厅这边的光线照到那边，相对暗了不少，高挑修长的男人半隐其中，显然有些晦涩不明。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那边喝酒的男人动作一顿，随即，缓缓放下了酒杯。 “我打算……明天去找‘父亲’好好汇报一下过去在华国的一年。” 约翰嘴角一抽。 如果要不是他实在太了解自家好弟弟，就真的信了这鬼话。 想了想，作为惯常的中间和事佬，他还是劝了一句： “里斯，父亲年纪大了，你不要把人气坏，没必要为了点能解决的小事，最后得不尝失。” 吧台那边的人偏头，瞥了一眼过来。 “我知道。” 知道就行。 不知道他也没办法。 约翰耸了下肩膀，把话题坐父亲身上转开。 “奥克兰那边呢？你要不要再做点什么？” 那群老头以为故意回避了，就想撇得干干净净，他高低能给他一个管理不力的罪名，好好治一治。 里斯显然也了解他，便顺了他的意。 “交给你吧。” “行。”约翰打了个响指，笑道，“我就在等你这句话。” 他一口闷了自己的酒杯，杯子随便往矮桌上一放，就准备起身回去了。 这个时候过来，本来就是想打听一下处理结果。 既然已经听到想听的—— 忽然，他半抬的屁股一顿，下一秒又猛地坐了回去，扭头疑惑地盯着里斯。 “不对啊，所以，里斯，你刚才是听到什么消息，听得那么入神？” 聊了一通下来，他怎么觉得，那通电话，跟“神邸”里发生的事情，没什么关系呢？ 里斯撩起眼皮，面无表情地看了过来。 “你很闲？” 约翰笑嘻嘻地拿过杯子，起身进吧台方向走去，滴水不漏地回了一句： “已经是休息时间了啊！我也就这会儿能闲一点，能听听八卦。” 话还没说完，他已经来到吧台，在里斯旁边的位置坐了下来，一手捞过里斯面前的醒酒器，往自己杯子里倒酒。 “我猜一定跟你家小女神有关系，对不对？你就跟我说说呗，说不定我能帮得上忙？” 里斯没理他。 他也不放弃，坚持不懈： “小A不是说过嘛？不能压抑情绪，特别是你和你家小女神处于这种拉据状态，更不能压着，你应该暂时还不想走使用强硬手段那一步吧？” 当然，他其实就是想精准把握具体状况而已。 里斯放下杯子，转身看着他。 约翰当即把自己最真诚的模样摆出来。 对峙了几秒。 里斯出现松动。 “不是什么大事。” 成了。 这是愿意聊的意思。 约翰往他那边凑了凑。 “既然不是大事，那就是可以说，对吧？” 里斯瞥了他一眼，身体往另一边挪了半寸，拉开了些距离，神色语气里多了些嫌弃。 “只是西海岸那边的定时汇报。” 西海岸。 约翰精准捉住重点。 江以宁刚来M国之前，西海岸那边并没有什么特别的，霍华德在那边也不过有两三家不太重要的子公司。 但，这会儿，西海岸却成了霍华德重点关注的地方。 “暮家人有行动？” 里斯手肘抵着吧台，半撑着脑袋，神色隐晦。 “没有。” 约翰挑起眉梢。 “那些人才刚到，大概不会也不敢有什么大的动作，常规监视即可。” 里斯没有说话，视线停在酒杯上。 等了好半晌，也没等到回应，约翰以为他只是不甘心在作祟，正准备再开口，却听到他说道： “这不像他的为人。” 约翰微怔了一秒，才反应过来这话里的“他”指的是谁。 按兵不动，不像暮沉的为人。 的确。 那条疯狗什么也不强，就报复心最强。 人在华国的时候，也只扫了他们在华国境内的一部分势力，在M国的暮家人却是缩得比谁都小，现在人已经来了M国，却依然没有任何动作，是挺异常的。 约翰笑了。 “你家小女神也不是只属于他一个人，江家不会让他做出一丁点危及她安全的事。” 他还是坚信，这些人不是想动，而是不敢动。 “这就是问题所在。”里斯捏着酒杯的高脚，轻轻摇晃着，“江家也没有任何动作，甚至完全没有找我作交涉。” 约翰敛起所有表情，眉心微微蹙起。 不管江家人知不知道“造神计划”的存在，里家孩子被拐，又清楚知道拐子的身份，于情于理，至少要表达出一些赎人的意图，才是正常的逻辑。 但已经过去十天，江家和暮家都没有任何相关的行动。 “我记得之前调查过……”约翰缓缓说道，“当年叶家逼迫江家交人，也做了不少事情，江家没有放人，是江以宁自己主动回的明家，之后一段时间内，大部分江家人都没有跟江以宁有过任何联系。” 这其中，多半是江以宁事先跟江家人做过协商。 而这次情况，其实也差不多。 江以宁上飞机前，就已经做好所有准备，身上甚至什么可以证明身份的东西都没有带。 显然就是做了什么，他们才会不有动作。 第二千六百五十三章 给她点小甜头 “你认为江家里，知道江以宁来了我们这的人，不多？” 里斯垂着眼眸，手随意地晃动着酒杯，没有说话。 显然，答案是显然的。 约翰侧着身，一边看着他，一边指尖轻击吧台，脑子飞速思考着。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按照我们那天的行动里，有可能涉及到的，江家的知情人，大概只有三个。” 温知晴，江亦燃和江亦烨。 其他人重要性暂且不说，可以肯定的是，这三个人就是江家的核心人物，没有之一。 想及此，约翰终于想起来这些天自己忽略了什么，用力“啧”了一声，猛地站起来，什么也没解释，就自顾自地拿出手机，拨了一通话。 他转过身，背着里斯往前走了几步，然后又换了个方向走了几步。 就这样，等他了两三圈，电话终于接通。 “帮我查出温知晴的具体位置，立即。” 没等对面的人给予回应，他就挂了电话，手机随手往吧台上一扔，重新回到位置上。 “保险起见，我让人想办法盯住她，不过，这老太婆伙已经一只脚迈进棺材，应该没什么大作用。” 蓝眸男人无动于衷地看着他，脸上不见半分焦急，凉凉道： “我已经让人去做了。” 约翰动作一顿，扶额无奈轻叹。 也是。 他急什么呢？ 再怎么急，这里还有一个比他更急的人。 随即，他停住动作，狐疑地抬头： “不对啊，里斯，你在华国也埋了暗桩了？你怎么没跟我说？” 里斯淡声否认： “没有。” 仅仅两个字，完全没有打算给出解释的打算。 约翰微微眯眼，思考了几秒，随即，了然一笑。 “你找司徒家的人帮你？之前我们跟那个司徒新野合作过几次，是个极致的利己主义者，他怎么会愿意帮你？” 司徒家两年前开始陆续把资产往华国引流，本来司徒新野选择的第一个作合者是江家，可惜几次交涉之后，合作没有达成，后面便挑了凤家，并跟凤家当时唯一的继承人联姻订婚，借机在国内扎根。 正好凤家的凤素依几次作死，让司徒家丢了面子，凤老爷子只能让出不少利润给司徒家作为道歉赔礼。 随后，凤家和暮家的暗斗升级，作为凤家的联姻对象，司徒家不仅没有出手帮忙，还完美藏身在事件背后，暗暗出了不少力，“帮忙”瓜分了凤家。 这件事，约翰也跟着司徒家一起，吃了不少红利，不用调查也知道得很清楚。 按照他对司徒新野的了解，司徒家正需要稳定的空间来消化，这小子目前应该不会向江家伸手才对。 里斯声音淡漠： “他不想死，自然就会听。” 约翰笑了声，认同地点了点头。 “也是。” “不管外面的情况怎么样，想要无声突破我们的防线，是绝不可能的事情，这个你放心就好。” “西海岸那边，是有盯着的必要，但你也不用绷得那么紧，咱们完全可以先把你家小女神吸收进来，再慢慢打扫。” 说完，他举杯，仰头将酒一口饮尽，轻呼出口气，惬意又放松地放下杯子。 他忽然凑近，一手搭在里斯的肩膀上。 “话说回来，你家小女神现在跟娜娜‘玩’得挺不错，我觉得，再过些时候，你就可以考虑监听——” 不等他说完，里斯就挑开了肩膀上的那只手，嫌弃地往后倾。 而搭手的人就差点没稳住，整个人往下栽，还好他足够敏捷，手扣住了吧台边缘，才不至于摔地上去。 里斯无视他狼狈的样子，轻描淡写： “再说吧。” 约翰爬起来，整理了下狼狈的模样，装出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似的，他推开高脚椅，身体斜倚在吧台上。 “别再说啊，你要现在就有所行动才行。” 顿了顿，他笑着给建议，那笑容里隐隐透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残忍。 “你对娜娜来说，有多重要，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包括娜娜，她也知道自己离不开你，只要你稍微给她点小甜头，她会死心塌地地忠诚于你。” 里斯没有回应。 话说到这里，八卦也聊得差不多，该听的自然会听，不听的，他也没有办法。 约翰站直身体，伸手拍了拍里斯的肩膀。 “太自信，不完全是好事，华国有句话，我还是很喜欢的，小心驶得万年船，纵容在合适的范围，也不要小瞧别人。” 很清楚里斯不会给予回应，他说完后，拿回自己的手机，握在手里挥了挥，潇洒往外走。 走出别墅后，约翰抬头望向漆黑的天空。 没有半分景色可言，却依然让人心情愉悦。 半晌，他再次拿起手机，拨了一通电话，声音带着不难察觉的笑意。 “艾伦，麻烦你明天一早联系父亲的主治医生，让他到家里待命。” “啊，我这只是建议，不听也没有关系哦！” “就这样，没有其他事了，请你代我向父亲问安，挂了。” 一点说话的机会也不留给对方，他自顾自把话说完，就挂了电话，随即，再次抬头，看向漆黑的天空。 “家里越来越热闹了呢。” …… 一夜无事。 第二天一早，江以宁一身黑地从二楼走下来，伊蕾娜·布朗和里斯·霍华德已经在一楼坐着。 不过，两个人并没有坐到一起，而是对面对分坐两边沙发，一个翻着书，一个看着手机，中间的矮桌像楚河汉界一般，把客厅分隔成两个不同的世界。 江以宁只扫了一眼，也没打招呼，径直走去了餐厅。 然而，她才刚坐下来，那两个人就一前一后地进来了，非常有默契地坐到昨晚坐过的位置上。 三个人极为安静，谁也没有说话。 显然这种人为的安静，并不代表就真的没话可说。 伊蕾娜时不时朝江以宁的方向瞥着，稍微注意一下，都不难猜出她此时“我有话想说”的想法。 直到管家尤把三人的早餐都端上了餐桌，安静才被蓝眸男人开口打破。 第二千六百五十四章 非要自找麻烦 “以宁，面试准备好了吗？” 男人带笑地看着她，让人感觉他的下一句会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虽然他并没有说出这句话。 江以宁本来是不打算理会他，想了想还是敷衍地“嗯”了一声。 话题没有因此终止。 “昨天的事情暂时解决了，不过，研究所里的人大多各怀鬼胎，在那边玩，还是要小心。” 闻言，拿勺子舀粥的动作一顿，江以宁抬起头，上下扫了他一眼。 她没有说话，但这眼神的意思非常好懂。 ——所有人都怀着鬼胎，包括你。 或者该说，谁是恶人之首，谁最危险，最该小心谁，她还是心里有数的。 蓝眸男人看懂她眼神，没忍住低笑了声。 “其实‘造神计划’没那么重要，只是停滞时间太长，变成了一些人的心里的执念，才会有些麻烦。” 江以宁像起了兴趣般，开口问： “你说的‘一些人’，里面包括你的父亲吗？” 里斯顿了顿。 “包括。” 哦，那就很好懂了。 重不重要，还是要看人的，他说了不算。 江以宁不再接话。 里斯·霍华德见状，倒也不着急，偶尔几句平和的对话，好比温水煮蛙，差不多就行。 一顿早餐花不了多少时间，吃完后，三人就出了门。 等上了电瓶车，伊蕾娜就迫不及待去咬江以宁的耳朵。 “我昨晚回去后打听了一圈，挖到一个消息，其中一个项目的负责人……算了，反正，这个项目，你直接放弃就行！” 江以宁偏头，明知故问： “为什么？” 伊蕾娜眼神闪烁，没跟她对视。 “反正你别问，你只要知道，就算去面试，你也不可能通过就行！反正，三个项目你进去了，也忙不过来，就先拿下两个试试手再说别的！” “你这么说，我反而更感兴趣。” 人都是这样，越是禁止，越跃跃欲试。 伊蕾娜被气了一下。 “你有病啊！非要自找麻烦！” 作为今天的司机，里斯仿佛没听到后面的低语对话。 二十分钟后，电瓶车停在“神邸”大门前。 跟昨天的情况不一样，刚下车就有人迎了上来。 那人先看了眼里斯，才恭敬地问了句“江以宁，对吧”，得到确定答案后，就在手上的平板上点了一下，随后又意示江以宁站到他身后的位置。 位置上，已经站着四五个穿着职业套装的男女，手上都拿着资料夹之类的东西。 一看就像在等着面试的样子。 就如同里斯·霍华德说的，要走正常录取程序。 不过，谁又能确定，这些人是来面试，还是过来陪演？ 江以宁无言地站了过去. 人还没有站稳，就有人凑过来打听。 “喂，你怎么这样过来啊？那两个是什么人？” 问的是还站在电瓶车旁边的里斯·霍华德和伊蕾娜·布朗。 江以宁偏头，看向说话的人。 是一个身材高大，梳了一头脏辫的黑皮肤女人。 旁边的人虽然没有像黑皮肤女人那样凑过来，但视线却总是有意无意地扫过来，显然注意力就在她身上，等她的答案。 江以宁不动声色地将几个人都打量了一遍。 黑皮肤，白皮肤……只有她一个亚裔面孔。 不知道是不是之前几次来M国，身边都有熟悉的人，感觉没有那么强烈，如今她独自面对一个个长得跟自己不一样的人，感觉十分怪异。 也忍不住好奇，这些人经常看到跟自己长得完全不一样的人，心理难道都不会产生异类感吗？ 等了几秒，没有到回音，那个黑皮肤女人拧起眉头，眼神里多了一抹鄙夷。 “你听不懂我话？” 江以宁回过神，将对方的目光收入眼底，面不改色地回了一句“what”。 这下，黑皮肤女人也不装了，毫不掩饰眼里的鄙夷，人也退回原处，肆无忌惮地跟身边的人说道： “她竟然听不懂英语，也不知道来这里干什么的。” 那些人大概是觉得不是竞争对手，没必要把她放在眼里，带着习惯性优越感纷纷点评了几句。 “也许是来应聘清洁工的吧？长得挺不错，眼睛大大，皮肤也挺白，可能是安南人，听说安南有很多欧亚混血儿。” “说不定是棒国人呢！听说那边的整容技术世界一流，他们知道怎么整，才会让我们喜欢。” “你们这些男人真是够了，我们是来面试的，看能力，不看脸，她长得再美，最多只能是清洁工，难道你们进了霍华德后，还要跟清洁工谈恋爱？” “爱跟就跟呗，都是他们的自由，跟清洁工谈恋爱噗——” “也是，哈哈哈哈……” 江以宁视线看着前方，脸上没有一丝被嘲弄后该有的表情，就好像真的没有听懂似的。 那边的伊蕾娜·布朗跟她打了几个看不懂的手势后，就跟着里斯·霍华德先进去了。 嘲笑没有维持多久，应该是说，一个完全没有竞争力的人根本不配得到太长久的关注，议论很快就回到江以宁过来之前的话题。 “听说今天这五个项目，已经面试了近一年，还是没找到合适的人，几个合作的高校推荐过来的人，全被否了，这才给合作以外的学校发了邀请，不然我们都没有面试机会。” “我的教授说我的研究方向非常合适，能通过的几率非常高！” “过来之前我做了不少调查，我觉得我也很合适！” “嗤，等面试完再说吧！” “能进来霍华德旗下的研究所，这辈子都不用愁研究经费了！” “……” 又等了十分钟，先后又来了四个人。 江以宁也明白为什么那个黑皮肤的女人会问她“怎么这样过来”，后面这四个人，全靠步行走过来。 接应人拿着平板来到众人面前。 “你们在这里等着，会有你们要面试的项目人过来接你们。” “请容我重点提醒一句，不可以随意走动，如有异动，一律按照商业间谍来处理，明白吗？” 顿了顿，他看向江以宁。 “江小姐，您随我来即可。” 在数道怪异的目光注视下，江以宁走到那人身边。 第二千六百五十五章 另一边，先进了“神邸”的两人，没有走出多久，伊蕾娜·布朗就提出了分开。 “里斯，我先过去江以宁要面试项目那边了。”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并没有指望里斯会回应她。 这种情况太多了，每次都是她主动交待，而里斯，根本不知道有没有把她的话听进去。 不过，一点也不重要。 她的事，根本不可能影响得了他分毫，即便如此，她还是想让他知道。 以前没有江以宁，已经是这样，以后……就更不可能改变。 然而，话音刚落，她还没来得及迈向旁边的分岔口，就听到那道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喊了她昵称。 “娜娜。” 伊蕾娜错愣了一瞬，有些不敢相信地看向前面跟她有两三步距离的男人。 那双深邃的蓝眸正看着她，用她不熟悉的目光。 “娜娜。” 男人又喊了一声，并迈开长腿，朝她走了一步。 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不少。 并没有停止，那个男人又迈了一步。 两人之间仅剩一只手掌的距离。 伊蕾娜无意识地随着他的靠近而抬起头。 那双蓝眸也变得更清晰，她甚至能在那抹深蓝中看到自己的倒影。 有一瞬间的晕眩感袭向她，用力眨了眨眼睛，伊蕾娜没敢回应，也没敢动弹。 一切都像假的。 里斯从来没有主动跟她拉近距离，从小到大，都是她追着里斯的背影跑，如此接近的面对面，还是第一次。 她除了怔怔望着那双蓝眸，就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男人伸出手，大掌轻轻搭在她的头顶，轻轻抚了一下，手掌便滑落到她的后脑勺上。 像诱哄，更像防止她逃脱。 他微微低头，紧紧地盯着她的双眼，薄唇微启： “娜娜，你不会背叛我的，对吗？” 什么梦幻，什么旖旎，什么回忆，刹那间全都化为碎片，洒落一地。 伊蕾娜赫然清醒过来，也明白了里斯的意思。 正如江以宁说过的那样，知道他什么都知道，所以，没有必要躲躲藏藏，光明正大利用他故意漏出来的资源。 他也一样。 因为什么都知道，也不打算跟她躲躲藏藏。 他，现在，要她，表态。 这算什么？ 她又算什么？ 一开始把她推到江以宁身边，看着她被江以宁耍得团团转，被逼着做选择，看着她反复试探，越陷越深，走上一条难以回头的路。 明明她已经找到自己要走的路，他却突然又给了她一个选择，非要她继续反复横跳，将自己缚死在这个困局上。 ……如果，他一开始就跟她说清楚，她绝对会配合！ 可是没有如果。 呵。 她懂的。 跟江以宁较量这么多天，她非常清楚，江以宁这个人，演戏对她根本没用。 所以，里斯要的是她的真做！ 在他眼里，她到底算什么！ 她就是这两个人对手戏里的一个趁手的工具吧！ 伊蕾娜·布朗沉默了好半晌，没有退缩，直直地望向那双蓝眸。 “我从小就是以你的夏娃这个身份长大，我不会背叛自己的亚当，所以，里斯……我是你的夏娃吗？” ——只要你说是，我就绝对不会背叛你。 ——只要你说是，我就为你赴汤蹈火。 ——只要你说是，即便是骗…… 但她知道，里斯不屑说谎。 他的高傲，他的地位，都不需要他说谎。 果然，她这个问题一出，男人的眉心就微微蹙起。 他感觉不悦了。 “娜娜，你适可而止。” 男人声音里多了一抹不难听出来的警告。 他不会骗她。 但她会骗他！ “我明白。”伊蕾娜声音带了些哽咽，随即，不管不顾地搂住他的腰，将脸埋在他的胸膛上，“我不会背叛你的，我也知道背叛的下场。” 里斯·霍华德放开她后脑勺那只手，并没有推开她。 “陪着以宁，你可以当她的引导和助手，这是你往后的任务，懂吗？” “……嗯。” 里斯双手轻轻扣在她的肩膀上，低声道： “娜娜，你是个聪明的孩子。” 声音依然带着警告。 说完，双手收劲，扣住她双肩，将她推离他的怀抱。 推开后，又她后背轻轻拍了下。 “去吧，去她的身边。” 伊蕾娜回头看他，忍着没让自己眼眶的泪水掉下来，半晌，才迈开步伐往前走。 等走出好几米，她终于还是没有忍住，抬手用力拭掉挂在眼眶边，要掉不掉的泪水。 然而，这么一拭，就像拭掉堤坝的一角般，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滴一滴地往下掉，止都止不住。 知道自己的样子实在丢人，也不想被江以宁看到她这副模样，伊蕾娜没有直接去项目实验室，而是先绕去了洗手间。 洗了把脸，人清醒后，反而觉得心里好像并没有想像中难受。 也不难理解。 她本来就没有选择权，那又有什么好难受的？ 还不如回头跟江以宁那个狡猾女人商量一下，要怎么保命，更来得实在。 擦干脸上的水，重新补了妆，伊蕾娜·布朗就去了找江以宁。 江以宁的第一个面试项目，她是知道的，没花多少时间，就来到那项目的实验室。 没想到，她想着合谋反叛的女人竟然正乖乖在那里，任人指着鼻子嘲讽，一句话也不反驳。 伊蕾娜：“……” 这个世界真是疯了！！ 没一个是不正常的！ 肚子莫名起了一肚子火，她忍无可忍迈开脚步，走过去，吼道： “干什么！” 那个指江以宁鼻子骂的黑皮肤女人瞬间闭了嘴，跟江以宁同时扭头看了过来。 江以宁扫了她一眼，默了默，还是问了一句： “你哭了？” 伊蕾娜脸色一僵，肚子里的怒火更盛，恨不得要在将江以宁骂个狗血淋头。 她自己被人骂成狗，都不说话，一见到她就问她是不是哭了。 她就是要欺负自己对吧！ 这些人，一个一个，都是看她欺负！ “这个不是重点！” “说，发生什么事了！” 那个黑皮肤女人迟疑地打量着伊蕾娃，要一时人不在知 第二千六百五十六章 这才是现实 伊蕾娜在遇上江以宁之前，仅有的几次挫折都是里斯给的，除此之外，她的人生几乎可以说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谁都要让着她几分，虽然这会儿早就不如前，但跌下来的时间还不长，她的锋芒根本没有被磨掉多少。 傲慢依然是她的包装色。 不认识的人看到她这样的气势，免不了要猜测她是研究所里的什么大人物。 那黑皮肤女人就是这么揣测的。 还好，这个看上去像霍华德研究所高层的金发女人，对那个黄种人的态度也不好，大概只是不满她们在走廊上吵闹而已。 判断出形势，黑皮肤女人心里有了数，也不担心了。 何况，这个黄种女人不会说英语，那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全凭她说了算。 黑皮肤女人往前迈了半步，态度极好地开口： “这位小姐，我可以作说明！” 伊蕾娜沉着脸看向她，眼神蓄着冰冷的怒火。 “说。” 黑皮肤女人先是得意地看了被推到旁边的黄种女人一眼，才开始解释： “是这样的，我们过来面试之前，有规定不可以随意乱跑，但这个女人……” 她指了指江以宁，继续道： “我们都跟着带领者各自来到面试的研究室，唯有她，本该跟着带领者去她应聘的职位等候面试，却一个人跑到这里来，我合理怀疑她意图不轨！” 江以宁有没有乱跑，伊蕾娜还是很清楚的。 一句话能解决的小事情会闹成这样……这里面多半是江以宁成心在搞事情。 但，她完全不看出来，江以宁到底想搞什么。 不能确定的事情，她也不好随便插手，省得坏了江以宁的好事，又要她“赔成本”。 真的好烦江以宁这种经常临时起意的行动！ 她配合还是不配合！ 伊蕾娜纠结得咬牙切齿。 就在这时候，一直充傻装愣的人终于开口了。 “抱歉，这是误会。” 江以宁从边上走出来，神色认真地看着黑皮肤女人。 “布鲁克小姐，你误会了，我没有乱跑，我也是被带到这边，在等候面试。” 黑皮肤女人忽然听到她开口说话，而且句子没有卡顿，还非常清晰流畅，显然是会说英语的，至少日常对话并没有问题，整个人都愣住了。 “你，你会说话？！” 两人在这碰头，当然没有自我介绍这一环节，她却能准确喊出姓氏。 分明在外面确认名单时，就已经把名字记了下来。 听不懂的人，怎么可能听得这么细！ 黑皮肤女人迅速反应过来，怒目： “你骗我？！” 江以宁疑惑反问： “我从来没有说过我不会说话吧？” 黑皮肤女人被噎了一下。 事实上，的确是她自己听了这女人说了句“what”之后，自行得出对方不会说英语的结果。 这个女人从头到尾也只对她说了这么一个词，后面不管她说什么，都没有再回应半分。 她理所当然就坚定了这个想法。 “你！” 黑皮肤女人又惊又怒，更怕对方会给她挖坑，下一秒，便先下手为强，转向金发女人，告状： “这位小姐！她在故意误导我！她明明听得得懂，却装作听不懂，害我误会！我怀疑她就是商业间谍，想用这种办法，来探听霍华德的机密！” 伊蕾娜翻了个白眼，瞪向江以宁。 “你到底想干什么！” 她不想猜，也懒得猜！ 她现在心情好烦！ 没有给江以宁解释的机会，面试已经开始，面试人员喊了江以宁的名字。 当然，就算有机会有时间，江以宁也不会在这种地方跟伊蕾娜掰扯。 她转身应了声，施施然地随面试人员走了。 留下脸色漆黑的伊蕾娜，和惊疑不定的黑皮肤女人。 黑皮肤女人几次想作解释，但伊蕾娜根本不理会她，也不给好脸色，最后嫌烦，转身先一步离开了。 江以宁还要走两场，显然没有好好说话的空间。 也没必要听解释，在M国生存，就是这样。 自由平等，也是分人的。 种族之间存在阶级，而江以宁所在的族群就处在最下层，被仇视，被贬低，都是理所当然的事，这种情况没什么好说的。 她解决不了，也不会解决。 一切凭实力说话。 伊蕾娜去了江以宁最后的面试实验室，然而人还没走近，她看到了走廊另一边的人，便猛地停住脚步，随即急促转身，就要迈步离开。 “嗤。” 人还没走几步，身后就传来一阵嗤笑声。 她再次站定。 嗤笑没有维持多久便消失了，也没有任何她不爱听的话语。 既然没有转身，她也能知道，那个人已经走了。 从前的她，也是向来如此。 看不起落水狗，对失败者无感，所以，不需要太多的言语，那些垃圾很快就会自动消失。 里斯还指望她为他办事，并且，帮不帮是她的自由！ 她不仅不会消失，她还要帮江以宁干翻一切不顺眼的东西！ 包括里斯！ 完全没有意识自己的想法有多反动，伊蕾娜凭着这股怨气，再次转过身，走到她原先预定要去的地方——江以宁最后面试的实验室门口。 实验室门的没有关上，她站到门口，抱着胸膛，倚着墙壁，正好和里面的人打了照面。 视线对上的一瞬间，里面的穿着实验白袍的女人愣了愣。 不难看出她眸底闪过的惊讶。 伊蕾娜心里冷哼，没把她放在眼里。 对方也很快收起惊讶，转开了视线，也没把外面的人放在心上，继续忙碌自己手上的工作。 没过一会儿，借着走动，顺势把门关上了。 伊蕾娜没有理会，维持着姿势，站在这里等。 明面说上是说按照正常流程，实际上，有里斯的亲笔推荐信在，一般情况下，所有霍华德的面试全都可以是一个过场。 就算来面试的是一头猪，那些项目负责人都会笑着接收下来，好好供养在实验室。 这才是现实。 所以，还没等到一个小时，江以宁的身影就没有任何意外地出现在走廊那一端。 等她走近，伊蕾娜还是给她一个忠告： “小心里面的人给你下绊子。” 第二千六百五十七章 江以宁顿了顿，低头看了眼戴在手腕上那只全是裂纹的表盘。 离具体安排，还有点时间。 她问： “这个就是你建议我放弃的那个项目？负责人是你的死对头吗？” 伊蕾娜可不承认。 “我才没有死对头！不过是些被我压着出不了头的人罢了！都是垃圾！” 在她被踢下去前那一刻，排在她身后的那些人，一次都没有赢过她。 全部是她的手下败将！ 而里面那个，也是其中之一。 只不过，是曾经最接近她，也最有机会取代她成为里斯夏娃的女人。 既然到最后一秒，也人没做到，她就不算是被那些人打败的，她只是输给了江以宁，输给了里斯。 哦，大概能理清其中的关系了。 江以宁了然地点了点头。 伊蕾娜看不懂她这副事不关己，又两手清风的模样，忍不住皱眉道： “你别小看霍华德里的人！在这里，你能看得见的人，没一个是好惹的！” 弱肉强食的世界，能出头的人，手上多少都有点手段。 “好。”江以宁乖乖应了，随即，冲她挥了下手，“我先把事情处理完，等一下有事要跟你说。” 伊蕾娜：“……” 她又想抓狂了！ 为什么这个女人不能表现在得紧张一点，在意一点！ 总是这一副随意又散漫的样子！ 看上去非常不可靠！ 不管她怎么气，怎么恨，江以宁都没打算改，就用这副模样去敲了实验室的门。 那扇门一直紧闭着，既没有打开，也没有人回应。 伊蕾娜很清楚里面有人！ 都是故意的！ 江以宁等了几分钟后，又抬手敲了三下。 伊蕾娜放下手，站直身体，死死瞪着那扇门。 又等了两三分钟，在江以宁准备敲第三次的时候，她快步走过去，把人从门边拉开。 取代站在那个位置上，她握着拳头重重地捶在门板上。 “伊芙琳·布朗！开门！” 这一次没等多久，门就被打开了。 一个金发碧眼，架着无框眼镜，身穿着实验白袍的女人站在那里。 那女人先扫了眼站门外的两个人，视线最后落在伊蕾娜·布朗身上。 “伊蕾娜，你逾越了。” 伊蕾娜翻了个白眼，懒得吃她那一套，直接伸手连人带门一起用力推开。 “到底谁逾越，要不找里斯过来判断一下？” “伊芙琳·布朗，装傻是挺好用，但别把自己装进去！或者，你想惹怒里斯，落得跟我一样的下场？” 说着，她忽然冷笑了一声。 “哦不对，你不可能落得跟我一样的下场，我还可以以人的身份活下来，而你……只会被送回实验室！” 那女人闻言，脸色瞬间冷沉了下来，眸底多了一抹狠戾。 伊蕾娜只当看不见，继续道： “别说我没有给你忠告，不明情况下，随意给下马威，只会把自己作死，你不会得到任何好处！” 一通话砸下来，整个空间里面都安静了。 两个长相有几分相似的女人对视着，一个居高临下，一个冷淡阴沉。 半晌，那白袍女人经过衡量，最后还是作出了让步。 她本来也只是打算先把人晾在外面一段时间，等差不多了就会让人进来。 没想到伊蕾娜·布朗竟然跑过来出头。 女人的视线忍不住在两人身上打量了几番。 按理来说，这是不可能的事。 江以宁的出现，最不甘的人就是伊蕾娜·布朗。 一步之遥的东西，突然被一个平空冒出来的女人给抢了，她都能想象得到伊蕾娜·布朗的心情了。 也如她所料，伊蕾娜·布朗坐不住，跑到了华国，去“见”那个女人。 她还曾祈祷过，这两个女人最好两败俱伤，死在华国，永远回不来，让她收下最后的甜美果实。 怎么也没想到结果会是伊蕾娜·布朗败得彻底，失去一切。 而那个女人也跟着里斯回来了。 结局已定，她也不傻，这种时候最好就是什么也不做，先保住现有的一切。 她没有任何动作，江以宁却往她面前凑了过来。 这种情况……谁又能甘心不试探一下呢？ 伊蕾娜·布朗这女人脑子是输傻了吗？竟然为敌人出头？ 无视那道打量的目光，把江以宁推进实验室，伊蕾娜说道： “我在外面等你，你给我快点。” 江以宁回头，乖乖应声。 “好。” 声音比平时少了两分清冷，多了两分甜美。 伊蕾娜：“……” 听话成这个样子，还是她认识的那个可恶至极的江以宁吗？ 她怀疑，这个女人又开始搞事了。 不，应该是说，江以宁今天一直在搞事，就没消停过！ 察觉到伊芙琳·布朗投到她身上的惊疑视线后，她瞬间已猜到江以宁忽然变乖，对她这么言听计从的原因。 ……十有八.九是想让伊芙琳以为她把人控制住了，从而让仇恨回到她身上。 算了。 她懒得计较了。 实验室的门上，隔绝了外面的视线。 江以宁跟在白袍女人身后，像个好奇宝宝似的，左右打量着实验室的环境。 伊芙琳·布朗虽然走在前面，却一直留着身后的人，将她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像一只无知的小白兔，好骗又好杀。 “坐吧。” 两人走到一张办公桌前，伊芙琳·布朗给江以宁指定了一个位，随即，自己侧绕到对面，坐了下来。 江以宁没有半句异议，听话地坐下。 伊芙琳不急着说话，先正面又人打量了一番，视线比起之前施加更大的审视和压力。 半晌，如愿意地看到对面那只白兔多出些不安地小动作。 她这才开口： “你的资料我看过，请容我直白地点评，不合适，如果没有里斯的推荐信，我根本不会见你，明白吗？” 江以宁点头。 “明白。” 伊芙琳满意地点了点头。 “那你知道理就发坚忍。然后，我也有一点要跟你说明，像你看见的那样，我的实验室才刚到起步极端，不需要人手，所以，你我屯尖打算招你进来，这里我一会跟里其说吧。” 第二千六百五十八章 爽感炸裂 但江以宁没有动，仍然是那个乖巧的模样，只是脑袋微微歪了一点点，像在消化她的话似的。 看上去人畜无害极了。 伊芙琳勾起唇角，准备结束这次“面试”。 然而，身体刚意动，屁股还没抬，就听到对面的小白兔开口： “面试官小姐，你说实验室正处于起步阶段，不需要人手……能具体说说情况吗？是哪方面没准备好？” 伊芙琳被摁回椅子上，她皱起眉头，脸上挂起一抹不悦。 “这是我的研究室，出成果前不方便对外透露任何消息！江小姐，你初来乍到，还是花时间了解一下这里的规矩再做他想吧！” 对话语气已带着明显嘲讽，但江以宁像听不出来，甚至没把对方的后半句听进去，继续追问： “面试官小姐这么说，是研究项目本身还没有准备好的意思了？” 这话分明就是非要一个精准答案不可。 伊芙琳的耐性已经被消耗完，不想再跟她纠缠下来，便顺她的话给了她一个敷衍答案。 “对。” 江以宁点头。 “我明白了。” 伊芙琳见她终于消停，心道算她没蠢到极点。 随即，她再次下达逐客令，没想到对方也正好开腔，两道声音重叠： “那就请回吧——” “那就麻烦你现在联系霍华德先生吧。” 伊芙琳愣了住，嘴巴张开两秒。 “你说什么？” 江以宁一字不漏地重复了一遍。 空气静了几秒。 伊芙琳终从错愕中回神，没忍住冷嗤出声。 “江小姐，这里是霍华德的研究所！不是你玩小娇妻游戏的场所！你看起来……” 她故意停顿下来，以轻蔑的眼神上下打量了江以宁一遍，才继续道： “虽然年纪不大的样子，但是，至少已经成年了吧？我不知道是谁把你惯成这样，得不到想要的，就指望地位高的男人帮你拿到手，你不觉得丢人，那是你的事情，在我这里，在‘神邸’不会有人吃你这一套！” “就算你把里斯喊过来，撒泼打滚地留下来，往后对你也没有任何好处，我不会纵容任何一个废物！” 几乎已经是明着告诉江以宁，即使借着里斯的势，强行留了下来，以后她也一定会有好日子过。 江以宁安安静静地坐着，非常耐心地等她把话说完了，才浅笑着解释： “面试官小姐，你误会了，我不是想留在你的实验室。” 伊芙琳根本不信。 不想留下来，这种时候喊里斯过来有什么用。 下一秒，江以宁就给了她答案。 “我打算取代你的位置，所以，才需要一个能做决策的研究所高层过来一趟。” 来的人是里斯·霍华德，或者约翰·霍华德，还是哪一个霍华德都无所谓，能拍板即可。 伊芙琳闻言一怔，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说什么？” 江以宁耐性十足，再次一字不漏地重复自己的话。 两人四目对视了将近一分钟后，伊芙琳·布朗终于确定她没有听错，江以宁是说了“取代你的位置”。 她笑了。 被气的。 “江小姐口气还真大啊！你觉得你能取代得了我？！” “难道不是你自身能力不行吗？”江以宁微歪着脑袋，直勾勾地看着她，提醒道，“是你自己说，研究项目本身还没有准备好。” 一个项目要想要被成功启动，就必须先把想法具象化、细分化，有明确的研究目标、聚焦问题和研究价值，有了这些才能解决资金问题，正式开展研究。 她不相信霍华德会没有一点制度，拍脑门就给钱给实验室。 钱再多也经不起这样玩。 伊芙琳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从一开始就掉进这女人的语言陷阱里，前面问的几个问题，都是有目的。 打照面的第一印象，也瞬间被颠覆。 这个女人，根本不是什么小白兔。 她沉下脸，冷冷道： “我也说了出成果前不方便对外透露任何消息。” 江以宁恍然地点头。 “哦，我明白了，面试官小姐只是单纯不想让我进项目。” 伊芙琳抿紧唇瓣，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江以宁看着她。 “既然如此，我也不勉强了，不过……” “在你向我的推荐人作说明的时候，麻烦理由要说准确些，免得引发误会，我不希望理由会演变成是我的负面原因。” 再傻的人都能听出，这是威胁。 里斯亲自推荐过来的人，不管要怎么阳奉阴违，理由都绝不能是她不想让江以宁进项目！ 伊芙琳双手猛地握紧，气息有些不稳。 是她小瞧了这个女人！ 她深吸几口气，冷静了下来，冷笑道： “怪不得伊蕾娜·布朗会栽在你的手上，你这张嘴挺尖锐呢！行，你想要留就——” “不。”江以宁打断她，“我不会跟‘面试官小姐’你待在一个项目里，毕竟，我不想工作的时候，受到任何妨碍。” 说完，她站了起来，冲还坐在原处的伊芙琳·布朗点头意示了下，就跨出桌椅，转身往外走。 “你！”伊芙琳惊了一下，人也猛地站了起来，“江以宁，你给我站住！” 女孩脚本根本不停顿。 伊芙琳不能让事情往不利的方向走，只能追了过去，抢在江以宁打开门，要迈出去前，把人给拉住。 “我让你站住！” 这会儿门已经打开，伊蕾娜也注意到，正抬头看来。 视线从江以宁淡定的小脸，扫到伊芙琳的气急败坏，仅仅一个瞬间，她就猜到发生什么事。 画面太熟悉了。 在她和江以宁之间就上演过无数次。 自己吃瘪和看别人吃瘪的感觉完全不一样，而且，这个别人，还是她不喜欢的。 爽感炸裂。 下一秒，一连串止不住的笑声从她的嘴里溢出，回荡整个走廊。 江以宁挑开肩膀上的手，走了出去，微拧眉看着狂笑的女人。 “走了。” 回应她的，还是无尽的“哈哈”。 大概是憋了太久，伊蕾娜·布朗好不容易才捉住这一点点的舒爽，恨不得使尽全劲，爆发出来。 伊芙琳忍无可忍地大吼： “闭嘴！” “哈哈哈哈……” 第二千六百五十九章 江以宁向来不惯着她，见她不走，也不打算等了。 这脚步一迈，两个人同时出手，一个拦，一个拉，逼着她继续待在原地。 伊蕾娜太了解江以宁的臭脾气了，见好就收，极力收起狂笑，一边拭着泪水，一边追问： “发生什么事了？”说出来让她乐一乐。 虽然一句没直接说出口，但她因为憋笑而脸颊扭曲的模样，实在太显然。 江以宁理解不了她的笑点，也不想理解，只说了一句： “面试失败，走吧。” 话音刚落，伊芙琳·布朗便咬牙忍耐地问： “江以宁！你到底想怎么样！” 江以宁淡淡道： “不要纠缠不休。” 伊芙琳·布朗脸色彻底黑沉下来，目光猛地一转，瞪向伊蕾娜·布朗。 “是你授意她这么做的！” 用的是确定句。 伊蕾娜没憋住“噗”了一声，立即又用咳嗽把笑意压了回来。 “伊芙琳·布即，你太看得起你自己了吧？我去华国之前，你从来没有赢过我，我沦落到如今这地位也不是你的手笔，你该不会就把这些情况跟你的实力划等号了吧？” 如果真这样，那就太不要脸了！ 伊芙琳·布朗一时间被堵得哑口无言。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要解决问题，而不是被伊蕾娜·布朗这个跌落者牵着鼻子走。 重点在江以宁身上。 “我说了，你想进项目就随便你！我也不会无故找麻烦！江以宁，你适可而止！” 不等江以宁开口，伊蕾娜就连连咂舌： “伊芙琳，你的脑子呢？想平息事情，还敢用这种态度说这种话？你到底是想平息，还是要继续闹大啊？” “别是看江以宁是亚裔面孔，就习惯性觉得可以随便欺压吧？她什么身份，你会不知道？” 江以宁回庄园的头几天，的确消息还没传来，但这都快半个月了，该收到消息的，也全都知道了。 何况，昨天“神邸”里还闹得这么凶。 伊芙琳死死抿着唇，脸色难看至极。 就如伊蕾娜说的那样，她的确带着先入为主的轻蔑，而后被江以宁耍了一通，一时半会低不下头。 “不平息。”江以宁事不关已地插话，“我不打算跟这位小姐共事。” 她这话，无疑就是把和平解决问题的余地给堵死了。 伊芙琳缓缓抬起眸子，焦急、烦躁、怒气……所有负面情绪，缓缓从她的眸底褪散。 除了在这里把江以宁彻底摁死，否则，她过不了里斯那一关。 ……拿着里斯的推荐信，又如何？ 这里是实力至上的霍华德世界！ 的确该让里斯过来一趟。 “行，如你所愿！” 伊芙琳当着江以宁的面拿出手机，拨了一通电话，并且开了免提。 只响了两声，电话就被接通，传出一道低沉的男音。 “喂？” 伊芙琳微愣。 她平时能打电话给里斯的机会不多，印象里，每一次的电话都要等好一会，或者直接响到挂断。 这次竟然……微微的不安涌了出来。 “伊芙琳？” 她回过神，连忙接话： “里斯，是这样，关于今天面试的事情，我……我不接受江以宁进我的项目。” “理由。” 手机那边的声音不疾不徐，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听不出他的喜怒。 伊芙琳握紧手机，尽量平稳地说道： “……我对她的能力存疑。” 空气静了两秒，男人忽然轻笑了声。 “即使人是我推荐的？” 手机那边的人虽然在笑，但……伊芙琳很清楚地感觉到自己后背泛起一阵寒凉，那是第六感在告诉她，危险。 可是，她只能硬着头皮说了一句“是”。 这一声过后，空气再次沉默下来。 时间里的秒像被无限拉长了一般，每一秒都异常缓慢，跟着时间一起被无限拉长的，还有空气。 稀薄得让人呼吸困难。 不知道过了多久，可能只有两秒，可能是两个世纪，在伊芙琳额头布满汗水后，手机那边的男人才终于大发慈悲，打破了这阵可怕的沉默。 “以宁怎么说？” 里斯向着江以宁的态度，已非常明确。 伊芙琳指尖有些不能自控地微颤着，感觉脚底下有一个沼泽，吸着她往下沉。 她悄悄抬头瞥了一眼。 江以宁垂着眸子站在一边，脸上还是那个一成不变的淡然表情。 她收回视线，冷静道： “她……说不打算跟我共事。” 手机那边，里斯轻笑了声，像在品味她的话似地重复道： “不打算跟你共事。” 他笑道： “听着这话，我怎么觉得更像是……以宁对你的能力存疑？” 伊芙琳没吱声。 里斯也不需要她回应，转而问道： “以宁在旁边吧？” “你想怎么解决这件事？或者，我该问，你还想要这个项目吗？” 最后一句，明显是在问江以宁。 大概已经猜到，这通电话是外放的。 江以宁抬眸，若无其事地回了一句： “想啊。” “那就让——” 不用等里斯把话说完，仅凭几个字，伊芙琳已经知道他要说的是什么。 情急之下，她脱口而出： “里斯！这里是霍华德！” 空气再一次沉静下来，然而，这一次明显跟之前的不一样。 伊芙琳非常清楚，自己踩到里斯的雷点了！ 里斯最不喜欢的就是别人拿着霍华德往他身上压，更别说，还是在违逆他的前提下。 她微微颤着声音，试图解释： “里斯，我不相信她的能力，这不是我一个人的相法，其他人……她完全没有实战成绩！这怎么让家族里的人服信她？” 男人轻淡地“哦”了一声。 “所以，你的意思是，想成为她的实战成绩？” 伊芙琳愣住。 “我……” 手机那边的人根本没有想过要征询她的意见，不等她表态，就问了江以宁的意思。 “以宁，你觉得呢？” “无所谓。” “那行，我去安排，等一下就开始可以吧》？” “无所谓。” “好，只要你赢了，这个项目，就是一个人的。” 里斯文给出承诺。就接持了 第二千六百六十章 伊蕾娜抱着双臂，又笑了，不过，这一次的笑，少了之前的癫狂，多了嘲弄。 “伊芙琳，才一段时间没见，你也变蠢了。” 在这种敏感的时候，贴脸开大是怎么想的？ 看来，里斯离开了一年，这些人也松散放肆了一年，完全忘记那段夹着尾巴做人的日子了。 让江以宁进项目又能怎么样？ 等她进来后，晾在一边也行，利用她的能力也好，总归应对办法多的是。 非要在这种不上不下的地方搞事情……虽然她也猜到会这样，才在来这之前提醒江以宁。 伊芙琳·布朗冷冷地扫了她一眼。 “你没资格说我。” 伊蕾娜心里爽了一把，心里那股子难受已经消散了，这会儿整个人舒坦得不行。 也不管这话到底是说她的地位，还是说她一样蠢，她总之就很高兴！ “怎么没资格？你很快就会跟我一起，成为跌落者了，我想怎么说你就怎么说！” 江以宁偏头，对她的话有点兴趣。 “跌落者？” 伊蕾娜瞥了脸色黑成锅底的伊芙琳，十分乐意解释给江以宁听。 “哦，就是一种说法，霍华德家族内部有各种各样的限权，像我原本也有很高的权限，忽然什么都没了，就是跌落者，等你进了‘计划’的系统之后就会明白。” 从字面意思，其实能听得明白，但—— “刚才那个……姓布鲁克的女士？” 伊蕾娜很快反应过来江以宁想问的是什么。 她连连摆手。 “不算，那种招聘进来的，只不过是个工具人罢了，不会算进我们内部的系统里，除非有人能力超群，被提拨出来，不然，都是些可以随时可以丢弃的工具。” “哦，跌落者也是被丢弃的工具。” 被的最后一句，不难听出其中的自嘲。 江以宁看了她一眼。 霍华德果然不招人喜欢。 明明离不开基层人手，却又高高在上，不可一世。 一边的伊芙琳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忍住，怒斥： “你们说够了吗！” 说着，她把视线转落到江以宁身上，冷硬道： “还没开始，谁输还不一定！” 伊蕾娜不由地感叹。 巧了不是。 当初她也是这么想的。 “伊芙琳，你真的没有查过她的‘实战成绩’？龙城的g，你总听过吧？算了，我懒得说，坐等结果。” 说到这里，她又转向江以宁。 “你打算怎么拿她试刀？需要我给你分析一下她的能力吗？” “不用——” “伊蕾娜·布朗，你是想背叛吗！” 虽然知道这人的意思，是指泄露家族其他人的能力，但真已经打算背叛的人听了，心里难免有点虚。 伊蕾娜收敛了一些，撇嘴： “背叛你？你算我的什么东西？” “你——” 太吵了，江以宁不想夹在这两个人中间，便退到一边，把走廊这个大舞台让给她们闹去。 没等多久，里斯·霍华德派来的人就到了。 还是老熟人。 一过来，就用他那惯常吊儿郎当的态度，挥手打招呼。 “嗨！都在呢！” 约翰·霍华德走了过来。 伊芙琳·布朗看见来人，双眼一亮，便丢开吵架对象，迎了过去。 “约翰哥！是里斯让你过来的？” 约翰笑着摇头。 “不是哦，我听说这边有热闹，过来瞧瞧。” 伊芙琳没把他这话当真，不管他是不是里斯使唤过来的，只要他在，其他人就不可能越过他。 没有里斯的偏心作梗，她不一定就会输给江以宁！ 伊蕾娜一眼看穿她的想法，不客气地“嗤”了一声。 随即，就收到一记怒瞪。 约翰像没发现她们之间斗争，笑眯眯地问江以宁： “嗯？所以，江小姐，你准备怎么做？” 江以宁神色淡淡。 “没想法，随便。” 明明是这小家伙挑起的事端，却说没想法。 到底想做什么？ 他微微眯起眼眸，继续不动声色地笑着，问： “哦对了，我来得匆忙，没听仔细，你们抢这个项目……要付的赌注是什么？能跟我说说吗？我挺感兴趣的，毕竟……江小姐，你身上好像什么都没有？” 伊芙琳闻言，心里一动，不由地仔细打量约翰·霍华德的脸。 这话听起来……不仅话里有话，还有股故意的味道。 故意提到“付赌注”。 就好像他希望通过江以宁的输，从她身上得到什么似的。 而且，这话里好像包含着巨大的信息量。 他不是来得匆忙，没听仔细，而是特意赶过来，想引导事情往他想的方向走！ 她瞬间捉住这一点，立即顺势回应： “我们没有定赌注。” 约翰“哦？”了一声，慢慢悠悠道： “这好像不太公平，你说是不是，江小姐？” 江以宁抬眸，没说话。 约翰笑道： “这个项目原本已经有主，你横插了一脚，不是吗？” 江以宁正要回应，一边的伊蕾娜悄悄拉扯她的衣角，低声提醒： “小心有坑。” 几个人本来就站离得不远，伊蕾娜这样说悄悄话，还是挺惹眼的。 约翰立即摆出一副受伤的样子。 “娜娜，你怎么这样想我？” 伊蕾娜撇嘴，退到江以宁身后，懒得争论。 约翰笑了一声，也不演了，直言道： “我承认我是有点私心，不过，要求公平公正，也很合情合理吧？如果随便出手抢项目，且，没有任何代价，起了这个头，研究院里以后还不知道会乱成什么样，不是吗？” 伊蕾娜被堵，虽然不认为事情会演变成那样，但也不得不承认他的话，有那么些逻辑。 江以宁直视他。 “那就由你来定惩罚吧。” 两人对视几秒。 约翰忽然哈哈地大笑了起来。 “江小姐真爽快，果然是曾经赢过里斯的人呢！” 江以宁无语。 赢过里斯·霍华德算什么光彩的事情吗？她一点感觉都没有。 还是说，那个人是他们霍华德的衡量单位？ 约翰收了笑，道： “既然江小姐这么说了，那就由我来定咯？” 伊芙琳生怕变节，立即出声表示赞同。 “好！约翰哥，你说！” 第二千六百六十一章 下一个就是你 约翰却没有理会她，目光直勾勾地看着江以宁，等她的最后一锤定音。 没办法。 小姑娘是里斯的心头肉，他必须确定这一环是她自己的决定。 不然，事后清算起来，什么好都落不着。 伊芙琳把约翰的态度看在眼里，心里无比震惊，江以宁的重要性，似乎比她想的还要重。 此时此刻，多少有些后悔给下马威的举动。 不做都做了，现在只能一脚踩到底。 何况，风险总伴随机遇，说不定她能靠这一次机会，直上青云。 只等了一秒，她就迫不及待对江以宁用激将法： “江小姐，你应该没有问题吧？” 江以宁淡淡地扫了她一眼。 “没问题，你定吧。” 伊蕾娜在后面拿手顶她，小声骂道： “傻子！你应该说，先听完再决定啊！他这人，比我狡猾多了！” 江以宁：“……” 沉默了一下，江以宁还是没忍住，半转身，上下地打量后头的人。 如果说，这人早上的眼神算有点清澈，可以利用，这会儿什么流澈都没了，取而代之的是，莫名的癫狂。 就是那种，给她一根旗子，她能疯狂挥舞，像中了毒的狂热教徒。 算了。 现在也不是能聊天的时候，等晚些时候再凑起来，一起都谈了吧。 约翰抬手，虚空地点了点伊蕾娜的方向。 “娜娜，你今天不太对劲哦？怎么老掀我的台子？” 伊蕾娜心里一惊，嘴上并不承认，并反咬他一口。 “现在是你帮着别人踩我的痛处！” 说着，她狠狠地瞪了伊芙琳·布朗一眼。 话里话外把矛盾冲突的点，带到她和伊芙琳的关系上，从而把江以宁剔除出去。 约翰视线扫过在场的三个女人，笑“哦”了声，也没有深究，只道： “但是呢，江小姐已经答应我了哦，娜娜，这件事情已经跟你没有关系了。” 伊蕾娜装作不悦，重重地“哼”了一声，也没再说什么。 小插曲过去，话题回到正轨上。 “既然定惩罚……”约翰拖着腔调，笑道，“当然两边都要有，伊芙琳，你觉得你能付出什么？” 伊芙琳张了张嘴，正想回答，但约翰·霍华德没有给她回应的时间，紧接着就接上自己的话： “其实你的惩罚早就定好了，在你答应里斯的时候，不需要我来做决定。” 言下之意，里斯那边已经有决定。 闻言，她愣住。 约翰垂眸，带着点居高临下的睥睨，看着伊芙琳，唇边勾起一贯散漫的笑容。 “从哪里来，回到哪里，如果我没猜的话。” “里斯很不喜欢别人挑衅江小姐呢。” 最后这一句，他是看着江以宁说的，显然也是说给她听。 江以宁脸上却连半分波澜都没有掀起，平淡如水，毫不动容。 或者，她根本没有听进去。 相比江以宁的平淡，伊芙琳·布朗的脸色却“唰”地白了。 从哪里来，回到哪里……更直白地说就是，回到地狱。 她好不容易才从地狱中爬出来！ 不等她说什么，约翰·霍华德的注意力已经从她身上移开，转到江以宁身上。 显然，她这边的话已经说完，至于她的感受，那是无关紧要的小事，不值得浪费一秒去探讨。 “江小姐，说起来，你不算是霍华德人，又初来乍到，身上更没有任何长物，惩罚轻重不好把握，我一时间真不知道该为你定什么惩罚才好。” 这话听上去，似乎有点让江以宁自己定的意思。 江以宁并不接他的茬。 “你定不了，那就不定了。” 没人会傻傻自己给自己上套。 约翰失笑。 这小姑娘在这方面倒是能屈能伸，不会为了面子拘泥死规矩。 “那可不行。” 江以宁无语。 倒是伊蕾娜在旁边替她吐槽： “你明明就是有备而来的，装什么装！赶紧吧你！” 她们这边才刚挂了里斯的电话，没几分钟，这人就巴巴赶过来，一上来就说什么鬼惩罚。 要说他没点主意就跑来凑热闹了，那还真有鬼！ 约翰没跟伊蕾娜计较，视线在江以宁身上扫了一圈，最后落在她左手中指上。 正确来说，是套她中指上的那圈银环。 “那就赌江小姐身上唯一的东西吧？” 话音落下的瞬间，江以宁握紧了拳头，一直没有波澜的脸冷了下来。 她冷冷抬眸，漂亮的桃花眼底泛起一丝冷冽。 “我拒绝。” “不玩了。” 轻飘飘抛下六个字，她转身就走。 伊芙琳·布朗完全没想到这女人会是这个反应，先是愣了一下，而后快步上前，挡住她的去路。 “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你想玩就玩，想不玩就不玩？天底下没有这么便宜的事！” 江以宁直视她。 “不然呢？” 伊芙琳·布朗被她的狂妄堵了一瞬，气笑了。 这女人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敢在霍华德放肆！ “你——” “抱歉。”约翰打断她，脸上没有任何震惊或生气，依然带着浅笑，“我是逾越了，江小姐，你不要生气，我们可以换一个。” 伊芙琳·布朗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感觉。 不仅任由这个女人狂妄，还给她道歉？ 这是什么道理？ 江以宁站在原处，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约翰屈起食指，作模作样地轻敲太阳穴，摆出一副思考的样子，停了几秒，才道： “如果你输了，就允许我给你植入一块定位芯片，怎么样？” 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 “现在的人体芯片技术已经非常成熟，江小姐，你是知道的，不会有任何副作用，也不会有任何异样。” 甚至连手术都不需要，只要轻轻地注射一针，不过几秒的事情。 江以宁冷眼看着他，半晌，忽然勾唇。 “好啊，我答应。” 四目对视之下，反倒是约翰微微敛起了笑意。 原因无他。 他在小姑娘的眼里读出“下一个就是你”的意思。 可以想象得出来，不久之后，他有极大概率会陷入伊芙琳一样境地。 啧。 性子真烈呢。 他往后退了一步。 “那就这么定了。” 第二千六百六十二章 接下来的事情几乎便直接定下了。 江以宁大概被约翰·霍华德刺激到，一反常态地冷硬，在被问到定胜负的方式时，她直接回了一句： “不是需要我有实战经验吗？那就以项目成果为准吧。” 伊芙琳先被她大开大合的狂妄给震惊到。 项目成果为准……这个女人真的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在计划里，这个项目的研究周期被预定为五年，这个时间也只是一个预期时间，实际上，真要落实到研究上，给自己规定的所有目标，都很难一一实现。 震惊过后，她很快就得出一个结论。 江以宁在拖延结算时间。 所以，她立即表达了反对意见。 江以宁显然已经没有任何磨蹭的心情，看了她一眼，给出更不可思议的方式。 “一个月内出成果，做不到的人，就是败者。” 说完，便带着伊蕾娜走了。 没有丝毫拐弯的余地。 “她——”伊芙琳瞪大眼睛，“有病吧她！” 约翰也很头痛。 倒不是因为江以宁定的方式，而是小姑娘身上的火苗一点也没见减少，并且有越烧越旺的苗头。 只怕很快会把不相关的人也给烧了。 比如里斯。 啧啧，他不就是用了点心里手法么？ 没想到反而激起了她沉寂已久的反骨……这半个月几乎没看到她这种样子，他都忘记了刚接上人的那几天是什么个情况了。 不过，也不是没有收获。 从今天这事可以看得出来，小家伙的心态，从头至尾都没有改变过。 顺带刺激一下里斯，好让他也做出些调整。 约翰轻叹，敛起思绪，转向伊芙琳，笑道： “我把赖恩和内森两支团队调过来帮你，伊芙琳，加油哦，你不可以输。” 伊芙琳一脸错愕。 “约翰哥，你，你把她的话当真了？” 他口中的两支团队，是“神邸”内最顶尖的团队，也是“造神计划”的主力团队，并且，这两个人是能贯上霍华德姓氏的实力者。 当然，两人的地位也在她之上。 竟然把这两个人都调过来帮助她，显然他是认真的。 “我不想认真也不行。”约翰也很无奈，“别小看她，我在她身上看过太多实战成绩了。” 顿了顿，他忽然笑了起来。 不等伊芙琳弄明白他笑什么，就见他抬起手，轻轻搭到她的脑袋上。 “如果有必要，你也可以用点手段哦，我不看结果，你只要给我看到赢的结果就足够。” 伊芙琳·布朗嘴巴张了张，半晌，僵硬地“哦”了一声。 事情已经完全超出她的预想，她甚至不敢细想结果。 但，有一点，她还是看得出来的。 她成了这件事的推动工具。 不管事情如何发展，她的下场，似乎都不会好。 约翰当然不会替别人着想，又说了一句“加油哦”，这才收了手，转身离开。 …… 另一边，江以宁出了“神邸”就直接上了电瓶车，直到开出园区，她也没有说一句话。 冷硬不好惹的模样，压迫力异常强烈，让伊蕾娜也不敢随便吱声。 快要回到别墅前，她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忍住，小心翼翼地开口： “你没事吧？” 一直直视前方的女孩微微一顿，随即，她微策地靠到椅背上，脑袋撇向一边，看着倒退的景色，声色淡淡： “没事。” 伊蕾娜只能看到她半张侧脸和耳朵，看不到她的表情，但听声音倒已经听不出问题。 总之，这人会回应别人，问题就不大。 她也心知肚明，江以宁大概是没有把她列入怒火名单。 这个认识，让她忍不住有些窃喜。 “约翰·霍华德本来目的，应该就是想往你身上装定位，他没真打你戒指的主意。” 当然，试探一定有。 先开一个不可能的要求，江以宁能答应当然最好，不答应，也没关系，就退一步，提出原本内定，低一等强度的要求。 江以宁维持着看风景的姿势，双手交握，右手中指轻轻抚着素圈。 “我看得出。” 经过今天的事，她也好知道，这些人心里都在打什么主意。 偶尔来一次这种状况，也挺不错，省得虚假面具看久了，会迷了自己的眼。 伊蕾娜握着方向盘，沉默了几秒，转移了话题： “你之前不是说，有话要跟我谈吗？是什么事？” 江以宁转正了脑袋，望向前方，已经能看到她住的小别墅，便道： “回去再说。” 伊蕾娜乖乖地“哦”了一声。 江以宁视线终于转到她身上，看了她一眼。 伊蕾娜一直注意着江以宁，自然也注意到她的视线。 “干嘛？” 江以宁摇了摇头，还是那一句： “回去再说。” 知道她心里有火，伊蕾娜也不想触霉头，低吼一句“抓紧了”，就踩尽了加油键。 原来要五分钟的路程，只花了两分种，电瓶车就停在别墅前。 管家尤出来迎接。 江以宁道： “我不见任何人，你可以离开去休息了。” “好的。”管家尤低着头，恭敬地应声后，又问，“午饭需要准备伊蕾娜的份吗？” “要。”回话的是伊蕾娜本人。 交待完，两人便径直进屋，进奔房间。 说回来谈话的江以宁，一进房间，先整个人扑倒床铺上，埋着头，久久没有动弹。 似乎这样做，就能驱散身上的负能量。 伊蕾娜自觉坐到沙发上，没去打扰她。 不知道过了多久，床上的人才爬了起来，坐直身体。 “先说说你的问题。”江以宁道，“你今天不太对劲。” 意思很明显，要先确定她的情绪，再决定要不要跟她聊下去，省得三四度被背刺。 伊蕾娜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没有瞒她，直白地把里斯的话，一股脑地倒了出来。 “……就是这样，我现在成了夹心饼干，或者，难听点，双面间谍，怎么样，接下来的话还要不要跟我说？说不定我一发癫真会转述给里斯哦！” 最后一句，听上去更多的是自嘲。 江以宁盯着她，看了几秒，摇头。 第二千六百六十三章 清洗掉他的脑子 “目前的情况，跟我预想的，大差不差，我暂时没打算把你剔除出去。” 从这话可以听得出来，其实江以宁的做法，跟里斯没有太大的区别。 但一个是至亲，一个敌人。 至亲瞒着她，作为敌人的江以宁却是明着利用她。 伊蕾娜除了翻白眼，还是翻白眼，但也仅仅如此而已，连脾气都懒得发。 “反正我是疯了，谁让我难受，我也想让他难受！” “不管你相不相信，我就是要帮你一把！” 江以宁眨了眨眼睛，欲言又止。 她的表情太明显，伊蕾娜当然看得见，撇嘴道： “你想嘲笑就嘲笑呗，你又不是没嘲弄过我，我不需要你在我可怜的时候才来装模作样。” 江以宁盘起腿，身体微微向前倾。 “嘲笑没有，建议是有一个，要听吗？” 两个女人，一个随意盘腿，一个斜靠沙发，这样面对面地说话，倒有几分像要好闺蜜共处一室，谈天说地的模样。 只是两人都没有发现，或者说，发现了，也不会放在心里。 “你说。” 本来伊蕾娜没觉得江以宁会说什么好话，心思没放太在意。 然而，下一秒，江以宁的话就把她惊得身体一挺，整个人都坐直了。 “把霍华德变成你的东西。” 她瞪大眼睛，直愣愣地望着床上盘着腿的女人，半晌，才问： “你说什么？！” 江以宁丝毫不觉自己说了什么惊世大话，淡淡给她重复了一遍。 房间里静默了将近两分钟。 伊蕾娜找回自己的声音： “你是被关疯了吧？” 江以宁瞥了她一眼。 “我现在的状态，足够支持我未来两个月内，可以正常思考。” 伊蕾娜呛声： “刚刚是谁被气得？不，不对，我觉得你已经不正常了，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把霍华德变成我的东西？说出去都能笑死一大片人！懂不傻子！” 骂了几句后，她又扒拉了一下头发，烦躁至极。 “shit！我真是倒霉他妈给倒霉开门，倒霉到家了！才刚想跟你联手，你.他妈就疯了！” 今天她还要经历多少次打击，才算过完啊！ 什么都在跟她作对！ “我没疯，也很清楚你的思路。”江以宁淡声道，“在霍华德这种弱肉强食的晋升规则之下，你的确没有任何胜算，但，你既然起了帮我的心，就已经等于有了背叛的意思，为什么还要把自己困在它的规则里？” 不能否认，江以宁的话表面上非常有道理。 可问题也来了。 就算不把自己困在霍华德的规则里，她也插不进霍华德的决策圈，就更别说要把霍华德变成她的东西！ 不管从哪方面去动手，都是痴人说梦！ 如果江以宁没疯，那又是谁给她的勇气，这么敢想？ 只能是江以宁疯了！ 伊蕾娜没吱声，看着江以宁的目光，也没有变，赤.裸裸地表达一个信号： 你疯了。 江以宁无语片刻，也懒得争辩。 “算了，回到正题吧，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伊蕾娜当作她认输，也不再纠结，点头。 “问吧。” 只要不是问题没大病，她还是会帮忙解决的。 “把霍华德变成自己的东西”这话题，似乎就揭了过去。 江以宁问： “关于招聘，是不是项目有需要，你们就会从外面招人进来——” 几乎不用等江以宁问完，伊蕾娜就已经猜到她的意图，不等她说完，就挥了挥手，打断她后面的话。 “如果你是想借这一点让自己的人入侵进来，或者，借这些人把你的信息带出去，可以别想了，不可能的。” 她就说呢，江以宁刚才干嘛故意搞事。 多半是想做试验吧！ “先不说这些人是受推荐进来的，他们敢出卖霍华德的信息，在推荐链上的所有人都别想活，霍华德也不会留着后患。” 伊蕾娜顿了一下，挑眉问道： “需要告诉你，霍华德解决后患的方式吗？” 江以宁跟她对视了两秒。 “你说。” 伊蕾娜笑了笑，语气态度多少有些不以为然： “会有两种，视这些招聘进来的人身处的位置而定，暂时还有用的，只作监视活动和控制自由，没有用的，直接清洗掉他的脑子。” 脑子空白，就不怕TA乱说话了。 随即，她想到了什么，又补充道： “哦对了，昨天想给你下药的人，我听说，里斯解决他们之前，就已经得了失语症，所以，事情在解决完他们之后，就结束了……你一个医生，应该知道什么是失语症吧？” 失语症的病因，多是各类脑损伤所引发的沟通交流障碍。 不仅仅表现在语言表达上，包括阅读、书写、复述，所有跟交流有关的能力，都会出现问题。 也就是说，那些人手里有精准诱发失语症的药物。 霍华德内部，有团队做这方面的研究。 江以宁神色冷淡，并不觉得意外。 早在知道马晓翠被洗脑成凤素依那一刻……不，早在那些身上印记了数字的“实验体”出现的时候，就已经猜测到霍华德背后藏了不少精神上药物实验。 “我知道了。” 江以宁淡淡扫了沙发上的金发女人一眼，记下了这件事。 她能得到一个怎么样的霍华德，还有待商榷。 伊蕾娜被她瞪这一眼，也没放在心上。 毕竟，她在华国待了很久一段时间，知道华国人身上全是被些无用的仁义道德绑着，这不能做，那也不能接受，江以宁也是这种傻子。 “知道就好，别浪费力气在这上面了，那些人帮不了你，你最好也别让你的人用这种方式潜进来，否则变成傻子，可别怪我没有事先提醒过你。” 破坏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想修复就难了。 江以宁“嗯”了一声。 这只是件小事，解答完后，伊蕾娜就直奔重中之重的大事去。 “好了，眼下只剩一件事，关于伊芙琳·布朗手上那个项目，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该不会是想等一个月之后，两边都没达成目标，让这件事不了了之吧？” 第二千六百六十四章 江以宁看了她一眼，反问： “你觉得呢？” “虽然我觉得你这个办法挺好的，但是，‘我觉得’没有用。”伊蕾娜摊开双手，耸了下肩膀，“你刚才是跑快了，才好像让事情敲定拍板下来，可是吧，伊芙琳·布朗这个人，不傻，估计这会儿已经回过味来，她一定会想办法打补丁，再然后吧，约翰这个家伙，他是带着目的来的，就一定会站伊芙琳·布朗那边，支持她打补丁。” 江以宁点头。 “你说得有道理。” 伊蕾娜瞧着她的态度，不由地拧眉。 “不是，你有没有听懂我的话？他们打补丁的方向，一定会是，没达成就两边受罚！” 江以宁再点头，而后红唇勾起一抹清浅的弧度。 “听懂啊。”“” 不。 她觉得江以宁根本不懂。 怕江以宁吃亏在不懂霍华德的生存规则，她忍不住站起来，朝江以宁那边走过去。 经过到梳妆台，一手拖过椅子，坐到了床边。 跟江以宁只剩下两步的距离，面对面，严肃至极地作说明。 “我们这里没有华国人脑子里的血缘、亲人那乱七八糟的纽带关系，会因为是兄姐，就留情，特别是约翰·霍华德这个人！他的危险程度一点也不比里斯低！为了达到目的，绝对会不择手段！” 这一点江以宁也很认同。 “我也觉得是。” 又来了。 每次跟江以宁对话，总会有这种无力感。 之前，她想弄死江以宁，现在，她想扇江以宁几巴掌，好把人给扇醒，能听人话！ 伊蕾娜被气到。 “我说你——” 江以宁开口打断她。 “冷静点，只要我达成，就不会有问题，是这个意思吧？” 伊蕾娜失语几秒，随即，整个人木然地后靠。 江以宁偏头，带着疑惑看着她，提醒道： “我以为，你应该很清楚我的能力才对，不是吗？你输过给我，还记得吗？” 她的话，像一个开关，拨开了所有主观因素，把客观的真实呈现了出来。 伊蕾娜一开始的想法倒是简单，项目从想法到计划落定，都是她经手，她非常清楚这个项目存在的困难和问题。 当然，还有一些她可能想不到，后面会出现的瓶颈。 综合所有因素，她预计研究周期为五年。 这五年，还是非常理想化的时间。 可，这些都是她以自己的能力推算出来的，不是江以宁的能力。 她也想起来，京大那次，她为了赢过江以宁，甚至把一个没有完成的实验给调了过来。 结果江以宁大半天，就把实验的进度给追平了。 要知道，那个实验在那之前，已经进行了不短的时间。 伊蕾娜愣愣地看着她，张了张嘴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过了半晌，才挤出一句： “你真的能行？” 江以宁没有直接回复，而是说： “问题不大。” 想到还需要这人的协助，她顿了一下，还是解释了句： “今天早上，我听了你给的信息，你这个项目，跟我以前做过的一个项目，思路大概有些区别，但想要的结果，非常像。” 言下之意，她可以移花接木。 伊蕾娜一时间都不知道该佩服她，还是鄙视她才好。 显然，江以宁还真不如表面上看起来的那样纯良无害，她也一样会耍心机—— 不对劲！ 伊蕾娜瞪大眼睛，死死盯着江以宁，企图抓住脑子里那束一闪而过的念头。 是什么？ 哪里不对劲？ 江以宁耍心机……她早上听了项目的信息，非常像……跟伊芙琳·布朗叫板……生气，跟约翰·霍华德大闹一场…… 她猛地站起来，指着江以宁的鼻子，喊出声： “所有事，你都是故意的！！” 江以宁微微蹙眉，将快要戳到她的手指格开。 “不要手指指，很不礼貌。” 现在根本不是计较礼不礼貌的时候！ 伊蕾娜改双手扣住她的肩膀，不让她有转移话题的机会： “你是故意的，对不对！你听我说了会有人为难你进组，就起了抢项目的心思，对不对！你就是想跟约翰来一次打赌，对不对！” 她问一声“对不对”就用力摇晃一下江以宁。 江以宁被晃了两下，觉得难受，也不贯着对方，“啪”地打掉了肩膀上的手。 只不过，还是没能阻止伊蕾娜的连声追问。 耳边全是她因激动而高昂的声音。 江以宁揉着耳边，往后退了两个身位，几乎坐到了另一边床沿。 “停！” “坐下，冷静，好好说话。” “再嚷嚷，就给我滚出去。” 这女人还真说得出，做得到，没得到答案前，说什么都不能走，伊蕾娜只好按耐住脾气，强迫自己重新坐下来。 只是一双碧眸，死死盯着江以宁不放，生怕她会跑似的，冷静不了多少。 江以宁确定她不嚷了，才道： “首先，我没有你说的那么厉害，把约翰·霍华德的行为也能算计进来。” 伊蕾娜立即接口： “意思是，你要抢项目是真的！” 江以宁闭上嘴巴，冷淡地看着她。 伊蕾娜真要被她急疯了，却又无可奈何。 “好好好，我保证闭嘴，你说！你继续！” 说着，举起三根手指，并做了个嘴巴拉链的动作。 江以宁等了几步，磨了对方的棱后，才承认地点了下头。 “的确，我是故意抢的项目，本来是有两个目的，第一个目的，已经被你打消了，当然，这个目的本来也只是一时兴起，远远不到要实践的程度。” 一来她还没有建立对外联系的渠道，二来她也不可能随便让自己的家人冒险。 所有涉及到其他人的行动，都必须小心谨慎。 这个目的，从出现开始，只处于了解阶段，绝不会轻易迈到执行阶段。 伊蕾娜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 指的是刚才两人讨论的第一个问题。 拿下项目，借招聘陪养生自己的人。 随即，她又追问： “那第二个目的呢？是什么？” 江以宁看着她，笑了笑。 “第二个目的。” 第二千六百六十五章 挑拨他们 又来了。 伊蕾娜忍着喷她的冲动，忍隐道： “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从江以宁透露出来的信息，她确信，第二个目的，才是江以宁的主要目的。 那所谓的第一个目的，大概是被黑人女人指着鼻子的时候，才一时突然想到，然后被列入有待验证可行性的预备计划里。 所以，江以宁才特意交待她一句“有话要问”。 在她说完情况后，又立即打消了想法，很显然连目的都算不上。 纯粹拿来凑数糊弄她！ 随即，伊蕾娜便想起进门前，江以宁说过，要判断她的不对劲后，再决定要不要跟她谈。 “……你是不是担心我又会出卖你，不才想跟我说？” 正准备要说“从不开玩笑”的江以宁闻言，愣了一下，不由地多打量了她几眼。 而后，才淡淡点评了一句： “你这个人，还真敏感。” 不咸不淡的一句话，听不出褒贬。 伊蕾娜皱眉，张了张嘴，正想要说些什么，江以宁却先说了。 “不过，我没有不想跟你说，相反，这件事我需要你的帮忙，所以，我特意挑对你有利的角度来表达。” 人嘛。 无利不起早。 利益也是最好的防背叛护盾。 只要她还想要这份利益，做什么就都要三思。 伊蕾娜瞳孔微缩，对她有利的角度……江以宁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说的话“拿下霍华德”。 她咬了咬牙。 “我要听你的角度！” 江以宁“哦”了一声。 “我打算试试挑拨一下你父亲哥哥的关系，第一步嘛，当然是要先引起你父亲的注意了。” 当然，抢项目不是引注意的方式，展示实力才是。 因此她需要一个完全属于自己，不受别人插手的项目。 而前两次面试的项目不合适，她人还没进项目，靠着一封推荐信，项目负责人就百般哄着供着她。 这种情况下，不管她真实的能力如何，在别人的嘴里也会是天才一般的存在，到了心里后，谁都会自觉打上一个大折扣。 她必须要有一个立威的机会。 只要立威了，后面再做什么，才不会有人敢跳出来质疑。 就算有人跳出来，也不怕，有前例在，她大可用同样的办法，再搞几波，好让她彻底在这片没有法度的地方站稳。 轻飘飘的一句话，瞬间让伊蕾瞪大了眼睛。 “挑、挑拨？不是，江以宁，我没听明白你的话！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里斯跟父亲既不是对立关系，两人之间也没有竞争！你挑拨他们的关系，有什么意义？！” “不哦。”江以宁不以为然地否定她的话，“在我们华夏的万年历史里，君臣父子之间，时常存在着天然的不可调和的矛盾。” 何况，她已经可以确定，里斯跟他那位老父亲的想法存在不少冲突。 嗯，说冲突可能太过严重，但互不认可是确定的。 伊蕾娜听她拿历史当例子，嫌弃之色便浮了上来。 “什么万年历史，全是你们自己杜撰的吧！拿到我们这里来当参考，你不觉得太可笑吗！” 江以宁冷冷瞥了她一眼。 “你再说一句。” 伊蕾娜知道她这是生气了，忍不住撇嘴，不过，有了这段时间的几番对手，她很清楚江以宁生气后的狠劲，也不想在这种时候闹起来。 爱说历史就说呗，反正，她当笑话听。 “行行行，我不跟你呛这个问题，行了吗！” “我们说回正事，行不行！你要知道，我现在被盯得很紧，你要是猜错了一点，走错了一步，出了什么事，我是帮不了你的！” 江以宁冷淡收回视线。 “这又不算是什么大事，猜错就猜错，目的达不到，那算我狂妄自大，还有野心，想在你们霍华德占一席位，还不行？” 伊蕾娜：“……” 虽然也很有道理，但你不知道你之前是什么样子吗？ 几乎就差把“痛恨霍华德”几个字写在脸上，还拿来贴里斯的脸开大。 算了。 江以宁这个女人，每次搞的都是明晃晃的阳谋。 在里斯眼皮底下也从来没有收敛过，还美名为：既然是他自信，放纵敌人，那作为敌人的她当然要理所当然地笑纳一切能收归自用的力量。 大概这一次也一样。 如果，如果江以宁说的，父亲和里斯之间真的存在不可调和的矛盾，那还真的会是一次机会。 要知道，在霍华德里，能直接用权力牵制住里斯的人，就只有父亲一个。 沉默了片刻，冷静地消化了信息，伊蕾娜又问： “就当你假设的前提都是真的，只引起父亲的注意应该还不行吧？你要怎么挑拨他们？” 江以宁垂下眸子。 其实这里面很多事情，都是她从里斯·霍华德嘴里套出信息后，自己作的推测，并没有实质性的证据。 从来到庄国，至今已经快半个月过去，她只见过那位“父亲”一次。 她的确有挑拨的意思，但每次动作后，也是需要对手反馈信号，她才能制定下一次行动。 如今，离所谓的挑拨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做，而且，也需要逼那位“父亲”做一次反馈，才能想下一步。 这些想法，江以宁当然不会跟伊蕾娜·布朗说，她只说道： “暂时还没想到，先把眼前的事情解决了再说吧。” 伊蕾娜又想翻白眼了。 “你该不会是什么也还没考虑吧？所有事情都是你一时兴起！” 江以宁也不否认。 “可以这么说。” 伊蕾娜：“……” 跟这个女人说话好气！ 不过，她有一点也说没错，先把眼前的事情解决了。 一个月内完成一个预计五年研究周期的项目，即使她说有办法作弊，但这么点时间也够把人逼死了！ “我真是要被你气死了！算了，那就先说回这个项目吧，我还要跟你说说伊芙琳·布朗这个人，不，不是伊芙琳，是约翰！你从今天开始不要表现太自信，也不要把项目任何事情对外说，我敢打包票，一个月后，不管你成不成，约翰还会搞一波事情，为了彻底摁住你！” 第二千六百六十六章 最后一个成功作 随后的时间里，两人一直在讨论相关的事情。 就如伊蕾娜·布朗说的那样，中午用餐前，伊芙琳·布朗就把打补丁的事情闹了起来，并迅速得到不少人的支持。 里斯·霍华德带着“询问意见”，赶在午餐前来了小别墅。 在他各种暗示可以帮忙摆平的话语中，江以宁二话不说，就直接接受了补丁。 ——一个月限期后，都没有人拿到胜利，那么，就当作双方都输了。 输者，接受既定的惩罚。 里斯笑笑地望着她。 “以宁，你是自信，还是……想要借此做点什么？” 江以宁面不改色。 “你觉得是什么就什么。” “好，我不问了。” 里斯纵容地笑了笑，下一瞬，他的目光移向她拿碗的左手，话峰突变。 “我听说当时你生了很大的气？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这个人想知道的事情，需要自己亲自去问么？ 答案显而易见。 这种明知故问的行为，多半是想要做点什么。 江以宁拿碗的手劲无意识加大，声音淡淡： “你想做什么？” 斯沉默下来，脸上的笑意渐褪。 空气中莫名多了一股剑拔弩张的味道。 缩在餐桌角落，一直盯着两人一举一动的伊蕾娜也不由得屏住了呼吸，用餐动作也僵住，不敢动弹。 沉闷的气压盘旋了将近一分钟。 就在她以为，这两个人会掀桌的时候，里斯忽然重新挂回笑意，轻叹道： “我暂时不会做什么，你放心。” 江以宁没吱声，脸上冷冷淡淡，显然没有把他的话当真。 里斯垂眸看着她，蓝眸底下是一片不可思议的温柔。 “不管你信不信，我说过，以宁，我想要你的主动和自愿，当然也包括等你主动自愿把戒指摘下来。” 江以宁唇瓣微不可察地勾了勾，桃花眼低垂，敛起内里所有嘲讽， 是啊。 暂时呢。 且看这位的耐心更长，还是她的行动更快吧。 战火似乎烧不起来，午餐安静地继续，只是食欲明显都被消磨了不少，不到十分钟，三人就先后放下了餐具。 里斯道： “既然你同意了伊芙琳的要求，那么就从明天开始计算一个月……还是说，你需要些时间做准备？” 这件事是未来所有计划的起点，江以宁再不想跟这个人交流，这会儿也不能意气用事。 想了想，她问： “我跟那位小姐，共用一间研究室吗？” 里斯看了她一眼，大概猜到她的想法。 “看的你意思，如果你不想共用，那就需要多花点时间，去重新准备一间研究室。” 每个项目研究的方向不一样，需要用的耗材自然也不一样，就按照需要去做准备。 伊芙琳·布朗手上的，不是一个小项目，长达五年研究周期，甚至每个阶段要的耗材都不一样。 同一个项目，前期耗材准备两份，于投资者而言，非常不合理。 但，他捧在手心上的小姑娘，当然不能沦为一谈。 江以宁也不客气，直接道： “我不想。” 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考虑，分开都是最好的。 里斯点了点头， “行，不过——” 爽快应下，转折也来得很快。 江以宁没插嘴，等着他自己把意图暴露出来。 里斯直视着她那双桃花眼，慢吞吞道： “不过，为了公平起见，我会安排‘见证者’在研究室里参与全程，人不会干扰研究上的一切，以宁，你应该没有问题吧？” 说完，他顿了顿，又补充一句： “两边都会有。” 说好听是见证者，其实就是监视。 江以宁勾起唇。 “随便。” 就算她拒绝，也会有别的监视方式。 没有挣扎的必要。 “嗯，研究室准备后，我再通知你。” 里斯站了起来，准备离开，迈步前又停了下来。 他回头。 “对了，伊芙琳似乎很重视这个项目，为此‘邀请’了几个‘朋友’进组帮忙，她可以找人帮忙，你也可以。” 江以宁像没听懂他的话似的，点头。 “哦，那就好，我正打算让她帮我。” 她指了指还缩在角落里暗暗观察的金发女人。 “她是我的专用佣人，让她进研究室帮忙，应该没有问题吧？” 里斯注视了两人好几秒，耸肩笑道： “当然可以。” 等人一走，伊蕾娜立即从角落里蹿出来。 “你没听懂里斯的话吗！他的意思是，他可以帮你完成项目！” 有里斯的帮忙，一个月完成项目，完全可行！ 江以宁眸子一掀，一言不发，就这样看着她。 伊蕾娜嘴角微微撇了下，往后退了一步，小声吐槽： “反正不都是利用吗？有什么关系？” 江以宁冷淡道： “我不需要。” 不给她反驳争论的机会，江以宁又道： “你有空在这里乱出主意，不如去查一查对手找了什么助力。” 说完，她就把人抛下，直接回了房间。 对她来说，查不查的，其实也没有什么关系，这么说只是想打发伊蕾娜·布朗，别在“帮忙”这个话题上纠缠不休。 伊蕾娜成功转移了注意力，直接就打了几个电话，问了一圈，终于找到愿意告诉她的人。 只是，她越听脸色就越难看。 等挂了电话，一张脸黑沉得滴水，利索地冲上楼找江以宁去了。 关上门，她咬牙切齿地踱步，气道： “约翰那家伙，把赖恩和内森都调去帮伊芙琳·布朗了！他成心的！” 虽然江以宁对谁帮谁不感兴趣，也不担心对方有帮手，但她对霍华德内部的人，还是有些趣的，便顺势问了句： “他们是谁？” 伊蕾娜迟疑了下，还是说了。 “他们是‘造神计划’里最后一批实验品里，唯二能走出实验室的两个。” 正确地说，最后一个成功作是江以宁，之后计划就从停滞，到停止，再也没有任何人走出来。 隐隐地猜到江以宁的雷区，她很识相地把最后这句，憋在嘴巴里，没有说出来。 “你们哪一个不是？”江以宁神色冷淡，“我想知道的不是这些。” 伊蕾娜：“……”脾气真大。 第二千六百六十七章 伊蕾娜觉得，最近大概是被江以宁搓磨得太厉害，听到从她嘴里吐出来的这些冷冰冰话语，也不会再轻易跳脚。 她转了转眼睛，随即，凑过去，开始给江以宁分析那两个人。 “我会提‘造神计划’，因为这是一个切入口！我不知道你了解多少，但你应该知道我们的智商，要比一般人高，对吧？那两个人也一样！” 智商是不是真的比一般人高，江以宁没有直接了解过，就她知道的那几个跟“计划”相关的人来，学历的确挺高的。 只是，她身边的人，叔伯婶婶、哥哥姐姐、阿沉、她的老师师兄、京大的同学，全都是高学历的精英。 大家和她，就是普通人，跟霍华德、叶家之流相比，并没有太大差别。 她不认同伊蕾娜·布朗的话。 伊蕾娜见她没吭声，便当作她默认了，继续说道： “根据我能接触到的数据来看，最后批次的人，基因相对更稳定，胚胎发育也更完整，成活——” “吱嘎”的一声。 江以宁忽然连人带椅地挪动了一下，地板和椅脚摩擦发出一道刺耳的声响，打断了她的话，才道： “直接说那两个人的擅长领域，或者弱点就好。” 女孩声音冷淡，看上去，好像真的对霍华德的至宝“造神计划”并不感兴趣的模样。 伊蕾娜闻言，沉默了几秒，还是问了一句： “你真的对自己的来历，不感兴趣吗？” 如果她没有记错，华国人最看重的，不正是来历吗？ 不仅看重，还执着，仿佛像刻在基因里，永远都是追寻跟自己相关的各种来历，并以此为傲。 江以宁淡淡道： “我很清楚自己的来历。” 除了这么一句，就再也没有别的话了。 伊蕾娜有些疑惑。 “……我以为你会有想过要插手‘造神计划’。” 别的先不说，就以“造神计划”对霍华德的重要性来说，江以宁这个抱着搞破坏，想弄死霍华德的人，会没想过从霍华德最重要的东西下手吗？ 江以宁笑了声，问： “这个计划，不是已经停了吗？为什么还要插手？它一直保持这个状态不也挺好。” 伊蕾娜脱口而出： “里斯和约翰找你回来——” 就是为了这个计划，几个字还没说出口，她看着江以宁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话忽然就说不出来了。 江以宁手撑着侧脸颊，唇边笑意更深。 “你这话说得，好像计划能不能重启的关键，就在我身上呢，真有意思。” 伊蕾娜微微瞠大双眼，中浮现出无数画面，零零碎碎的，模糊地拼凑到一起后，好像能看到了一些轮廓。 好半晌，她才回过神来，望着眼前这个女孩，低声道： “他们不会让你一直拖着。” “我知道。”江以宁敛起笑意，“所以，在这个限期到来之前，我多搞些事情，不过分吧？” 想利用人，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当然，她收了代价后，并没有打算把他们想要的东西交出去就是了。 江以宁低垂眼帘，视线落在自己左手中指的素圈上，随即，微微抬起手，握成拳，让素圈轻轻贴在自己的脸颊，感受着戒指上并不明显的凸纹。 伊蕾娜欲言又止地动了动唇瓣，想问她是不是已经有彻底断绝“造神计划”的方法，但想了想，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 不管有没有，这件事情，她还是不知道为好。 至少，这事跟现在的她没有直接关系，知道与不知道，根本不影响两人的合作。 “行，我明白了，那就不谈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伊蕾娜把话题重新拉回抢项目这件事上，“我跟你讲回赖恩和内森这两个人，就这么名字，你肯定没有真实感，我换个方式。” 说着，她掰着手机，点了几个关于生物、化物、物理领域内有名气的研究发表，而后才继续道： “这几项研究，你应该都有听过吧？赖恩和内森都参与了，并且，他们是其中的关键推手。” 江以宁问： “他们没有近两三年的动作吗？” 伊蕾娜布朗说的这些，她的确听过，也看了那些研究的学术分析报告。 但是，那都已经是四五年前的旧研究了。 放到现在，说有些过时也不为过。 “今年内应该都没有。”伊蕾娜仔细回想了一下，“但明年初内森手上有一个研究会到他预定的限期，如果他不申请延期，那就会进入成果阶段。” 其实很多人研究人员，身上能有两三个成果，这辈子就已经有了。 不知道多少人死扑在一项研究里，花尽一生也都得不到自己的想要的结果。 江以宁却说得这么轻飘飘。 伊蕾娜解释完后，心里多少涌起些争强好胜的心态，忍不住又补了一句： “还有些研究，都是我们霍华德内部不作公开的私研！” 这话的意思是，不是这两个人这两三年没有动作，而是那些动作没有公开，说了江以宁也不知道，她才没有拿出来举例。 江以宁看了她一眼。 “哦，你们这种私研，应该很多？” 伊蕾娜见她听进去，抬起下巴，露出自傲的神色。 “那当然！非常多！” 江以宁笑了声，没接她这话。 不是没有公开的私研多，而是非法，不能公开的私研多，这个说法才对。 同样的，不管她的想法和观点怎么样，都没必要拿出来，在这里跟霍华德的人争议。 “我懂你的意思了，他们的能力很强，那弱点呢？” 伊蕾娜有些尴尬地抠了抠脸颊。 “弱点……我也不太清楚，我只知道约翰对他们有很大的资源倾斜，有培养他们成为里斯助手的意思。” 主要还是因为她以前并不会特意关注，不会成为她的竞争对手的人，更没必要了解他们的弱点。 要是问伊芙琳·布朗的弱点，她倒是能说出个一二三四来。 江以宁看着她没说话。 但伊蕾娜还是从她那双桃花眼里看出来鄙视。 “我现在就去查！” 第二千六百六十八章 单独接触她 小别墅是恢复安静，可，以外的地方，已然掀起一片波澜。 自从江以宁被里斯、约翰等人带回霍华德后，明面上没有多少人议论过她，或者该说，谁也没有提过她。 然而，这不代表没有人关注她。 就好比，下药事件的发生，谁也没有感到过意外。 如今，也印证了霍华德所有匿藏在暗外，静默观察的人的想法。 上面那些人已经坐不住，下药事件是起点，接下来，大概会有更大的风暴掀起。 没想到，下药才过去不到一天，第二个风暴这么快就来了。 “她说一个月内完成项目？真的假的？怎么感觉这个女人，比里斯还狂妄？” “人里斯有狂妄的资本，她……之前从来没有听过她的名字吧？叫什么来着？好像是一个华国名字？听说她被偷到华国后，就在那种地方待了二十年？那种落后的地方，即使她基因再好，也拿到好的资源吧？” “抢的只是一个小项目吧？正经的研究项目，哪个能一个月内解决的？玩开笑！” “提醒一句，项目的研究室，设在‘神邸’里，你们还觉得会是小项目？” “她回来这半个月，里斯不一直把人护得死死吗？看里斯那股宠劲，她说一个月内完成，自然会有人帮她完成，不知道你们在担心什么~” “那可不一定，知道最先挑起事端的人是谁，就不会这么说了。” “不知道父亲会怎么看待这件事？” “别的不知道，但父亲向来支持有能者居之，如果那个女人真的能一个月内完成一个大项目，我猜……里斯的地位，大概也要跟着动一动了。” “别闹，要动里斯可没那么简单，何况这件事，里斯没有直接参与，最多只能证明那个女人应该具备一定能力而已。” “具备一定能力而已？你还不知道吧？刚收到消息，赖恩和内森也被卷进去了哦！” “哈哈真的假的？！虽然那两个家伙合力也不是里斯的对手，但他们的确有些实力，能当作一个门槛来看待……如果那个女人真能压下那两家伙，就意味着，她能具备迈进核心的实力~真是越来越有趣了耶！” “如果真的这样，那应该有人该要急着了吧？” 相类似的议论声，充斥了整座“神邸”。 也如议论里所说的那样，有人急了。 正是前一天才折了两个人，打算静待几天，恢复一下元气，之后再作行动的本·奥克兰等人。 几个人再次聚首，神色清一水的黑沉沉，显然事情的走向违反了他们的预期。 室里安静了好长一段时间，直到消化了这个消息后，奥克兰才开口问： “这事，真不是里斯在背后一手策划的？” 旁边的人回道： “说不准，但可以肯定的是约翰那小子在推动，目前还不知道他的用意是什么。” 奥克兰拧紧眉头，沉思了片刻，才抬起头，与在场众人对视了一眼。 “不能让那个女人太过冒头，这些验实材料最合待的地方，只有实验室。” 过去二十年，霍华德做得最错的一件事，就是仁慈地开了一扇门，让那群怪物跑了出来。 不可否认，霍华德也是因为那群怪物的能力，有了急速扩张的资本，才堆积到如今的地位。 可霍华德也因此丢失了部分权柄，被那群怪物拿在了手里。 如果那个女人只是空有基因，没有实际能力的草包，被捧上去也没什么好担心，但经过昨天的事，已经发现她身上有明显异于常人的地方。 他们可不想再来一个里斯那种难以对付的怪物。 众人无一例外地点头认同。 这时，有人低声开口： “约翰那小子，应该不是想给那个女人铺路，半个小时前，我听到消息，他把赖恩和内森也搞了进去，很明显是想跟那个女人对抗。” 奥克兰白了他一眼。 “对抗什么！他显然就是想拿人给那个女人当养料！” “用赖恩和内森？这也太——” 奥克兰打断他，摇头道： “赖恩和内森资质放在外面可能够看，但只怕里斯和约翰那两小子眼里算不了什么，填进去就填进去了，等‘造神计划’成功重启后，想要多少这种等级的人偶不行？” 只要重启顺利，计划能成功推进下去，那么，赖恩和内森也只能算是残次品！ 未来就是要被抛弃的垃圾之一！ 现在只是提前用掉而已。 这话一出，在场众人的脸色变得更凝重。 半晌，有人提议： “要不，我们请霍华德先生出来喊停？” 不等奥克兰说话，旁边就有人做的反驳。 “霍华德先生最近两三年已经不怎么听得进我们的话了，何况，要说谁最想重启‘造神计划’……” 这人没有把话说完，但所有人都能明白这话后的含义。 如果事情捅到霍华德先生那里，他恐怕会彻底摆到里斯那边，不仅不会喊停，还要加大力度推动。 众人又是一阵沉默。 “……那该怎么办？我们才刚折了两个人，现在再动弹，无疑就是给里斯动我们的借口。” 说不定，“抢项目”的目的之一，就是想逼他们出手，好彻底处理他们。 本·奥克兰微微直起腰，看了看四周一一张的愁眉苦脸。 “找个机会，我要单独接触一下那个叫江以宁的女人。” 众人看向他，等着他接着说下去。 “里斯和江以宁，也不是铁板一块，我听说了，里斯是动了些手脚，才逼着江以宁跟他回来的，我觉得我们可以利用一下。” 虽然原本没打算这么早就利用这一点，至少希望能到计划重启后，才考虑，但现在实在没有办法了。 先接触了再说。 “这……要单独接触她，怕是有些困难。” 奥克兰笑了笑。 “没关系，只要有接触机会就行，不一定要谈什么。” 众人一听这话，瞬间就明白他想什么了。 里斯和江以宁之间的关系，跟里斯和约翰之间可不一样，也许只是一个“接触”动作，不需要聊什么，江以宁和里斯之间就会出问题！ 第二千六百六十九章 小作用 办法是好办法，但—— “那……谁去合适？” 难题又出现了。 众人再次沉默，并且生怕这个任务会落到自己头上，纷纷躲开视线，装死起来。 没办法，里斯那小子的手段太过毒辣。 跟他对上，是会死的。 昨天才死了两个，谁也不想上赶着当第三个。 奥克兰视线环视一周，竟然没有对上一双眼睛，不由地冷嗤出声。 嘲弄意味十足，依然没能让众人抬一下头。 “放心，用不着你们去。” 这话一出，众人的神色明显放松了下来。 知道不用自己去，也没人装死了，还能冒头出来好奇： “奥克兰先生，你想让谁去？” 奥克兰挥了下手，也懒得计较，淡淡道： “这件事，你们想得太严重，不管约翰那小子想干什么，都需要一个过程，如今，研究院里不过就是发现了一件抢项目的小事而已。” 并且，才刚刚起头。 后续会怎么发展都还说不准。 他们要做的是，预防事情往他们不希望的方向发展。 这样一想，就简单太多了，不是吗？ “不需要我们亲自去接触，派一个有明确立场的人去就行。” 那个人不用有地位和能力，只要人人都知道他是谁的人，就足够了。 或者说，他越没地位，手上越没权利，才是最好的。 这样一筛选，能用的人就多了。 “还是奥克兰先生有办法！” “可不是吗！奥克兰先生不愧是奥克兰先生！” 大问题一解决，众人不仅放松下来，还有心情拍马屁。 奥克兰一脸若无其事地享受了一番吹棒后，才满足地喊停，把话题拉回正题。 “好了，话是这么说，但是，也不是放松的时候，这个月必须盯紧情况！” 一众人纷纷点头应声： “好的。” “我们会盯好的！” 这时，忽然有人问了一嘴： “奥克兰先生，那我们要跟霍华德先生汇报这事吗？” 这话一出，气氛一下子又静了下来。 众人不约而同地转头看向主位上的白发老人。 只见他沉吟了几秒，才道： “霍华德先生多半已经知道，不过，我们也需要用我们的立场，去表达一下意见，我会找合适的时机去跟他说。” 这事，最后还是等一个月后出了结果，才能算得一件“事件”。 他看了看众人。 “最近都安静些，不要随便点评这事，你们就当作是一件普通的，不值得议论的小事来看待。” 这是事实。 如果涉及进去的人，不是“造神计划”的核心人物，没有约翰这人搅混水，在“神邸”里根本就引不起任何议论声。 毕竟，在这个处处都是竞争的研究院里，抢资源，是每时每刻都会发生的小事。 “明白了。” 经过一圈议论，众人安了心，便纷纷起身，各自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奥克兰等人全走了之后，才拿起通讯器，把“接触江以宁”的任务吩咐下去。 等放下通讯器，他靠着椅背，静静地复盘整件事。 虽然嘴上是让下属把这闹剧当作一件不起眼的小事去看待，但到底还是涉及到不少重要的人，没有一个确定且明了的情况，还是会让人感到不安。 反反复复地想，依然想不出一个满意的答案。 这个叫江以宁的女人，才刚来不到半个月，就把霍华德这潭沉寂已久的静水，搞浑了起来。 大概内里，也有不少人就等着这个时刻来临吧？ 说实话，他也是！ 奥克兰手握住着通讯器，不住地把玩着。 说不定，她就是一个契机。 一个死死捏住里斯命脉的契机，一个让霍华德权柄重新回到正常人手里的契机。 想到这里，奥克兰猛地扔开手上的通讯器，转而掀开了桌面上的笔记本电脑，苍老的手指极灵活地在键盘上敲击，输入了一连串指令后，屏幕蓝黑交错地闪烁了几下，最后跳转进一个安全模式界面。 他调出一个窗口，loading的图标在中间转动着。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图标一直在转动，老人不再有动作，就这样静静地坐在那里，看着这样一个画面。 将近二十分钟后，图标忽然消失不见，窗口再次闪烁，随即一分为二，一大一小两个页面。 而老人也有了动作，他直起腰，视线盯着大的那个面页。 又等了一会儿，窗口面页再次改变，屏幕上赫然出现两个视频窗口，大窗口上显示的是一个办公室画面，但上面并没有人，而小窗口则是黑色一片，什么都没有显示。 笔记本电脑的音箱中传出一道带着电流的嗓音，分不清是男是女。 “O先生，怎么这么突然找我？” “自然是有事了。” 那道嗓音低低笑了声。 “也是，是我废话了，那么，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叶先生。”奥克兰开口道，“你之前说过希望和我合作，这些天，我考虑过了，要合作，可以，但是，利益分配方面，要再商议。” 空气沉默了几秒，那道嗓音轻叹了一声。 “当然需要再商议，我们之前谈的，不过是暂定的分配，不过——” 听到这声明显是带了要求的“不过”，奥克兰瞬间不悦地拧紧了眉头。 “不过什么？！” 他的不悦没有做任何掩饰，对方自然能听得清。 那道嗓音解释： “你误会了，我没有借机要求什么的意思，只不过是因为我这边最近遇到了些麻烦，大概仅仅连联系这么简单的事情，都未必能及时，所以……” 奥克兰这才松了眉头。 如果只是这样，倒没什么关系。 总之，不需要麻烦他，他也不想理会太多。 “不如这样。”那道嗓音忽然道，“我让人过去M国跟你谈，O先生顺便帮我照顾他一把，让他暂进在M国留一段时间，怎么样？” 奥克兰皱起眉头，并不想答案。 “叶先生，你在合作里也只是起到提供一些信息的小作用，就这样而已，你既要利益，还要我帮你照顾人，不觉得你太过分吗？” 那道嗓音笑了声。 “但，O先生不觉得，信息才是重中之重吗？” “有用的信息才是！” 第二千六百七十章 拖后腿 “O先生对夏华文化不了解，我们这边有句话，叫自知之明，意思是，自己了解自己的情况和能力。”那嗓音笑道，“如果我的信息没有用，我也不敢向O先生你提出‘合作’啊！” 奥克兰沉默不语。 那嗓音配合他思考般，等了两三秒，又道：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O先生，你那边，应该出现了一些不可控的状况，对吧？” 奥克兰闻言，脸上露出些不悦，倒也不是奇怪对方会猜到，而是不爽这个下等地方来的人，敢当面戳穿他的景况。 两边的合作洽谈早在十天前就开始，断断陆陆、模棱两可地聊了一些，这段时间基本都是他在吊着对面，既不答应也不拒经绝，等着对方一点一点地让步利益。 但经历了昨天和今天的几度颠覆后，他实在坐不住了。 即便如此，他也不想被对方拿捏。 “你想说什么？” 那嗓音放轻了些，有退让或放下身段的味道： “O先生，你别误会，我没有威胁逼迫你的意思，只是迫切想和你合作成功，好让你我都得到想要得到的东西，仅此而已。” 说得倒好听。 奥克兰神色已微微软化了些，嘴上轻哼一声，未再作表态。 “另外，我也不怕向你坦白，正如你想的那样，我让人到M国去，并请你照顾一二，的确有些保存实力的意思，但，这不是我唯一的选择，只是觉得这样更方便。” “如果O先生不愿意，那就算了吧，我也不勉强，只是我刚才也说了，我这边暂时有些麻烦，联系可能会有延误，希望O先生多担待一些，也希望不会在要紧关头耽误你的事情。” 奥克兰也想起刚才浪费的那将近半小时，当即拧紧眉头。 “麻烦！” 那嗓音听了也不恼，依旧是那副不轻不重的声调： “抱歉了，请你多多包涵。” 虽然对方有放下身段的态度，但也明显吃定他没有其他合作可选择的困境，多少有点儿有恃无恐。 奥克兰犹豫了。 思虑半晌，他才道： “想把人塞到我这边也不是不可以，但，我这里有不少人都在华国待过……” 这是怕双方的人曾经见过，会被认出，死得更快的意思。 那嗓音立即接话，带着喜意： “O先生放心，你那边没有人见过我的人。” 听对方说得这么笃定，奥克兰并没有怀疑什么。 毕竟华国那么大，人那么多，想见里斯、约翰那俩小子，还要被他们认住，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那俩小子傲慢，普通人在他们眼里，都是些蝼蚁罢了。 他们是绝对不想去一只一只地分辨蝼蚁的长相。 另外，让对方的人过来，也有好处。 他可以借着不能及时通讯，抢先对方的人答应他所有要求，之后……既然都答应了，叶家人当然就只有履行的份。 “行，这是你自己说的，那就让你的人过来吧。” “好的！”那嗓音透出浓浓的笑意，“O先生，祝我们合作愉快！” 奥克兰轻嗤。 “要过来就快，我不想等太久。” “当然，最迟明天晚上，人就会到。” 华国飞往M国的民航机程，普遍在十二个小时左右，私人飞机可以再缩减些时间，也就是说，他们一天内就会准备出发。 急才好。 急了谈事情才是最愉快的。 具体的，就等人过来后再说吧。 切断了通讯，奥克兰就多了一抹事情变简单了的愉悦感。 只要再等他派出去接触江以宁的人回来复命，眼前的问题，就解决完毕。 不用着急。 …… M国NY市，某个富人别墅区。 一道身影火急火燎地冲进最深处的一栋联排别墅，直奔里面的书房。 “三、三哥，轩哥有消息过来了！” 相较于来的兴奋，坐在书房里，忙碌敲击键盘的高大男人，却颇为专注，一双凌厉的凤眸盯着屏幕，连头也没有抬一下。 “嗯，说。” 来人喘了口气，才道： “如您所料，轩哥这些天一直在监听叶家专用的洋葱网，今天截到一个通讯，通过剥除节点分析，确定对方身份是霍华德的人，轩哥一不做二不休，冒充叶家人跟对方做了交易，成功达成把我们的人送进霍华德的交易！” 本来一直专注自己电话屏幕的男人闻言，猛地抬起头。 “把交易详细转述给我！” 来人显然早就预料到男人会是这个反应，当即回道： “轩哥没说，他说进去霍华德的人，他会安排，等人成功进去后，这个人的一切联系和指挥都会交给您，这两天，您就先等着消——”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坐在办公桌前的男人猛地站起来，动作之大，直接把他身后的椅子给撞翻了。 男人没去管椅不椅子的，抓过桌面上的手机，就拨电话。 然而，十分钟过去，他连着拨了六七通，相同或不相同的号码，都没能接通。 这是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男人扔开手机，眸光沉静而克制地看向房间里的另一个人。 “给向以轩打电话。” 经过十分钟的沉淀，他看上去似乎已经冷静下来，声音浅淡，听不出喜怒。 但只要看得感官敏锐些，就会发现，他的容色凛冽锐利，周身都弥漫着压抑的低气压，只这么站在那，都能感受到极强的压迫感。 要不是非常确定眼前这一位，是绝不会对自己人出手，他还真不敢继续站在这里，顶着这股压迫力。 虽说如此，他咽了咽口水，还是没忍住，悄悄挪了一下后脚跟。 “三哥，轩哥特意强调，指派进霍华德的人，绝对不能是您，您、您会……拖，拖后腿，所以，他暂时不会接我们的电话，您不用白费力气了。” 天知道他费了多大勇气才能把那三个字说出口。 要不是需要转述，他真不敢相信，“拖后腿”这三个字还能用来形容眼前这一位。 毕竟，共事将近十天，他们亲眼目睹到他的工作能力和效率，到底强大得有多可怕。 如果他也能叫拖后腿，那其他人叫什么？ 第二千六百七十一章 把握所有信息 才短短十天，这位就把他们这群人的长处利用到了极致，甚至连他们自己都难以想象，原来自己的能力还能发挥成朵花儿，把自己也给灿烂到了。 而他们现在手上掌握到的，关于霍华德的信息，不仅多，还有到位的分析。 让他有一种感觉，再多些人手，想拔掉霍华德这个庞然大物，并不是梦。 只要有这位在，他们是真的能做到！ 如果这位能投到夫人的麾下—— 想到这里，他便非常识相地打住了妄想。 不可能。 这种人靠自己就能自成一个帝国，没有特殊情况，根本不会甘愿屈居他人之下。 还有一个重点，这位的统领能力虽然十分强大，但也有一个极大的弱点。 他可以极其冷静地安排和处理任何事情，前提是不直接涉及江小姐。 一旦出现眼下这种情况，他就会不管不顾，眼里只剩下江小姐，既不听劝，也不理会情况。 男人冷沉沉地站在那，眸子直勾勾地看着他，无言地释放压力。 他再次咽了咽口水，后脚跟往后退了一整步，才解释： “三哥，我也只是听命行事，您都联系不上您自己的朋友，我又怎么可能有办法呢？” “另外，轩哥那边还特意叮嘱，这件事他特意对你采取了滞后联系，呃，意思是，我现在转述给你的消息内容，可能已经是十二个小时以前发生的事了……您，懂我的意思吗？” 男人没有说话，周身的气息更加冷冽。 书房里的空气莫名稀薄，又被这么个强势凌厉的人盯着，待久了，任谁都抗不住。 那人在男人的目光下，选择第三次退缩，并示弱： “三哥，你不要为难我……” 事情也不是他决定的，他就是传个话而已啊！ 怎么就夹在中间，承受这份不该他受的压力！ 还好，男人也没真的要迁怒到旁人，来回对峙折腾了好一会儿，一开始那股要爆发出来的冲动，已经被消磨下去，理智渐渐回归。 冲动是消了，但不代表他的想做的事也消了。 男人收回目光，“嗯”了一声，转身回了办公桌后，非常自然地坐下。 “我不为难你。” 那人听了，顿时大松一口气，准备再说一句“一切准备后联系就会来”就准备回去交差。 结果，话还没说出口，就看见男人拿起手机，又开始打电话。 这次打出去的电话很快被接起。 “给我申请一条紧急航线，一个小时内，我要回华国。” 那人：“……” 因为不接电话在，就打算亲自回国？ 不是，这位是不是太激进了？ 很快他就推翻了所有猜想，因为，男人挂了电话没多久，手机又响了。 打电话的，是不久之前才坚决拒绝接电话的人。 坐在椅子上，已经恢复高冷淡定模样的男人，瞥了眼手机屏幕，仅仅顿住几秒，就点接听。 那几秒里，大概有报复的想法，但终于还是被重要事情的顺位给压下了所有脾气。 手机那边爆出一阵怒吼： “你大.爷的，我又没做错事，就要打飞的回来找我麻烦，你至于吗！？” 男人不咸不淡地吐出“至于”两个字，瞬间把对面堵得差点噎过气去。 缓了好几口气，手机那边的人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你——” 但男人并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强势地打断他： “告诉我，你具体拦截信息的时间。” 这是要确定所谓的“滞后”，并准备全盘插手的意思了。 手机那边沉默了几秒，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 “虽然但是，沉哥，不让你去的原因，你自己应该也很清楚，不是吗！想想之前，你跟那家伙才接触几次，就把他挖了出来！再想想，你能潜藏多久！” 向以轩从来不会干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事情，可他也从不会没脑子地全盘否定敌人的能力。 霍华德的能力，绝对不止改头换面这一点。 几年的对峙，他很清楚双方的实力，暮沉可以很敏锐地发现对方的伪装接近，同样，对方的敏锐度也丝毫不输暮沉。 不然，也不会有如今这种对峙局面。 只有实力旗鼓相当，才会出现这种不上不下的局面。 让暮沉进去当接头人，也许不会立即就被发现，但也绝对藏不了多久！ 一旦被发现，他要面对的，是一整个霍华德庄园！ 外面的人根本使不上劲，想帮都帮不了！ 暮沉出事，以宁妹妹能无动于衷吗？ 那后果，向以轩想都不敢想一下！ 暮沉沉默了片刻，才冷冷道： “我知道，我也没有打算玩个人英雄主义那一套。” 向以轩正想说什么，一个念头涌出。 “你是想——” 不用他说出来，暮沉直接承认： “是。” 他和宁宁不一样。 他冷血自私，心里也放不下太多人。 他不会因为霍华德利用改头换脸的能力，动了他身边的人，就改变既定的计划。 只有宁宁。 她是他唯一的底线。 她必须回到他身边。 去她身边，确定她的情况，然后，把她带回华国。 其他事，其他人，从来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向以轩后悔了。 后悔打这通电话！ 早知道，他就装死到底，就算他家沉哥真跑回华国来要他的命，他跑不就行！ 华国那么大，想找地方躲个三五个月，不要太简单！ 等他妹回家后，谁还有空计较！ 他怎么就沉不住气，受沉哥的诈，自己冒出来！ 向以轩捶了几下胸口，难得立场坚决地一口拒绝： “不行！我不会帮你的！我不想事后被我妹喷到死！” 要知道，江以宁丢下所有人，跟霍华德来了M国，就是因为霍华德踩到她的底线，伤了她的亲人，不彻底把问题解决，再发生一次—— 让江以宁别把江家人受伤害这种“小事”放在心上？ 那个时候，就会演变成，江以宁和暮沉之间的价值观碰撞。 暮沉再次沉默，几秒后，才看似退让地开口： “你先把整件事说一遍，我需要把握所有信息。” 第二千六百七十二章 如果暮沉在他面前，向以轩一定会翻一个大白眼。 “我信你个鬼！” 让暮沉把握住整件事后，还能有他说话的余地吗？ 不仅会失去话语权，大概还会被暮沉一脚踹飞，找都找不回来的那种！ “沉哥，前天以宁妹妹的大哥已经分析过，要不了几天，以宁妹妹一定会联系我们，到时候我们先跟以宁妹妹交换信息和想法，然后再来商定下一步……我告诉你，你不先跟以宁妹妹好好商量，坏了她的好事，绝对有好果子给你吃个饱！” 说了一句，一个回响都没有。 向以轩只得祭出杀手锏： “你也不想被以妹妹讨厌吧！我跟你讲，人最怕有对比，万一在以宁妹妹看来，你比那个变装小子更请讨厌，说不定会——” 冷得掉冰渣子的嗓子，冷冷地打断他： “你再胡说一句试试。” 向以轩：“……”非得这样才愿意听进去，就说人贱不贱呐！ 在手机这边，他翻着白眼，做着鬼脸，对着话筒装出害怕的声音： “就一个可能性，我不说了还不行吗！” 还好暮沉总算把话听了进去，虽然，他还是没有改变要求，要知道详细的过程，但好歹给了保证，绝对不会乱来，更不会坏了江以宁的打算。 …… 霍华德庄园内，纷纷闹闹地过了两天，终于再次看见那张亚洲人面孔的女孩，出现在“神邸”里。 她一路往里面走，途径之处，乍然一看，似乎谁也没有关注她，然而，在她的视线范围外，谁都盯着她看。 等她走过，确定不会听到后，议论声也渐渐响起。 “她来了，这是要开始的意思吗？” “也就是说，下个月的今天，就能看到结果了？这也太刺激了吧！” “啧，看她那样子，里斯大概会出手帮她吧？” “也正好看看里斯有没有这个实力呢！虽然里斯也很厉害，但他之前也没搞过这么大吧？这次真的有点超纲了。” “你们没听说吗？霍华德先生昨天给了里斯一个难度A的任务，正好为期一个月。” “真的假的？！这个时候把人调走……算不算霍华德先生的表态？” “当然算，我猜，霍华德先生是要把这次的‘抢项目’当成是对那个女人的考核了。” “对哦，说起来，那个女人本应该是要接受考核的，用这个来代替……说得过去！” “所以，这次‘抢项目’不仅仅是表面上的小争斗，也是给那个女人定地位的意思了！” “太有意思了！” “……” 对视线非常敏锐的江以宁，似乎没有发现一样，从容地走向那间暂时成了她所有物的研究室。 江以宁没听到那些人的议论，但伊蕾娜·布朗早就知道“神邸”里的人都在议论什么。 毕竟在这两天内，她的地位再一次发现颠覆性地反转。 原因无他。 她是整个霍华德内，唯数不多，能直接接触江以宁的人，那些人不敢找里斯打听，找约翰又打听不到什么，难免就会把目光投到她身上来。 除了打听江以宁，当然还有各种鄙视，瞧不起她变成黄皮狗的跟班，丢了霍华德的面子。 起初伊蕾娜还会忍不住生气，但听了江以宁一句“还挺好玩的”，她忽然就不气了。 的确很好玩，甚至到后面，她还觉得很爽。 这些人，一边瞧不起她的地位，一边又腆着脸找她打听这打听那，被她反嘲后，一怒之下就怒了一下，什么也不敢做，忌惮她身后的江以宁。 她太懂这些人的思路了。 无非就是觉得，江以宁可能会借着“抢项目”这块踏板，鲤跃龙门，入了父亲的眼，一下成为霍华德，在里斯之下的第三把手。 经过两天的洗礼和拉扯，她忽然不知道怎么的，竟然开始相信江以宁那套“拿下霍华德”的理论。 如果父亲真有把这次“抢项目”当成考核来看待，那么，事件等结束后，那些人绝对会跑过来，恭维讨好，甚至还会有想抱大腿的人。 只要再多给点时间，要培养出自己的死士，都不是问题。 一旦把握到真实的力量，不再完全被里斯拿捏，想颠覆霍华德，就不是作梦！ 当然了，要做到这一点的前提，需要不短的时间。 要到那一步，前期要做的准备太多了，先别想那么远，一步步来！ 闲想着，两人坐电梯来到里斯准备的研究室所在的楼层。 地点离伊芙琳·布朗的研究室不远，都在同一层，一个在头一个在尾。 电梯门刚开，人还没有迈出去，就看见电梯外，站了好几个人。 五个人，只有一个伊芙琳·布朗是眼熟的，其他几个，江以宁都没有见过。 不用等她开口问，伊蕾娜就已凑到她耳边，小声给她介绍。 “看左边站的那三个人，伊芙琳·布朗身边的两个，就是赖恩和内森！” 江以宁顺着她的话看过去。 那是两个很年轻的青年，看上去大概也就二十出头，跟里斯·霍华德有几分相似，棕金色短发，蓝色的眼睛，两个人身高相似，都穿着一身实验白袍，站在一起，像一对双胞胎似的。 这样看，也只能看个表面，看不出什么内在。 她问： “另外那两个呢？” 另外两个男人的年轻明显要大些，约三十出头，一个高大，一个中等身材，没有太多研究人的味道。 重点是，这两个人，跟伊芙琳·布朗三人站位明显多隔出半米，看上去是两批人。 不过，两批人都站在这里，应该就是在等江以宁的。 伊蕾娜摇头。 “没见过，应该是里斯指派过来的监督者吧？” 江以宁点了点头。 两人走了出去。 那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率先迈步，走向江以宁，并伸出手。 “你好，江小姐，我是里斯先生派过来，这个月会跟在你身边，保护你在研究室里尖城城的安全，你要有人都有霜可以跟我， 我会尊守的的。” “好的，。先过去” 第二千六百七十三章 说话倒是好听，跟他的老板挺像的。 江以宁在心里默默评价了一句，也没有伸手跟他握，只道： “现在没想到，等你踩到我的底线再说。” 这话一出，在场所有人不约而同地朝她瞥过来目光。 高大男人先愣了愣，而后语带惊奇地感叹道： “江小姐真是个有趣的人。” 江以宁懒得解释，只问： “可以走了吗？” “等一下。” 这次说话的人，是站旁边的伊芙琳·布朗。 她向江以宁的方向迈了一步，一只手叉着腰。 “父亲已经知道我跟你的纠纷，也知道事情发生后，大家都站在我这个受欺负的人这边。” 这么一句模棱两可的话，乍一听根本不知道她藏了什么意图。 因此，江以宁看着她，没有说话，倒是伊蕾娜回怼了她一句： “装什么受害者，有屁就放！” 都不想吐槽她把父亲拉出来撑场面的脑残举动了，就一句大家都站她，说出来已经足够笑死人。 “神邸”里没有人会同情弱者，也不会轻易给所谓的“纠纷”站队。 这里的人只会作壁上观，等着事后给对失败者狠狠踩几脚。 同情？怜悯？ 这些会弱化自身的情绪，根本不会出现在霍华德人身上。 何况，伊芙琳·布朗那点小心思，谁还看不出来似的，无非是看江以宁一脸好欺负的样子，再加上江以宁的能力身份地位还未明确，就想先为自己立个威。 未来不管江以宁会站在哪个位置，她都有压江以宁一头的噱头罢了。 这种事在“神邸”可不少见，成功的人有，翻车的人也不少。 在她看来，都是些不入流的小丑行径，只有底层的垃圾才会这么干。 伊芙琳·布朗看也不看她一眼，碧眸只盯着江以宁。 “父亲向来看重公平，既然已经定了赏罚规则，那么，事前谁对谁错也该暂时放到一边，等胜负分出之后再论，如今这个局面，就应该公平竞争。” 说着她偏头，朝身后两个年轻男性看了眼，才接着道： “为了公平起见，我们的助力，也不能太过失衡，父亲说，赖恩和内森可以帮忙，但不能只偏帮一边，所以，你挑一个吧。” 被拿出来当成工具平分的两个两年轻男性站在原处，神色淡淡，好像对伊芙琳·布朗的“平分”态度一点也不在乎，分给了谁也无所谓。 江以宁还没说话，旁边的伊蕾娜就先急了。 她凑到江以宁耳边，低声道： “父亲以前就从来没管过公不公平，这次突然插手，我们事前一点也不知情，就很可疑！而且，那两个人就是约翰的人！我敢肯定！约翰这根搅屎棍不可能这么听话！总之绝对有坑，你别上当！” 原来就不打算要人的江以宁：“……” 大概是前两天想查这两人的弱点没查到，受了刺激吧。 当然，她的这番话，江以宁本来也有考虑到，也认同。 江以宁不着痕迹地挪开小半步，才道： “我这边已经有合适的助手了，这两位，伊芙琳小姐都自己留着吧。” 伊蕾娜自觉就是江以宁口中的助手，冲着对面三人高傲地扬了扬下巴。 那模样，多少有点不可一世的嚣张感。 伊芙琳·布朗闻言，微微蹙起眉心，视线在江以宁的脸上、身上回来扫了好几眼，像是想要看清楚，这个女人到底怎么想的。 前两天她提出，江以宁故意提出一个不可能完成任务的方向，好让事情不了了之的可能性，然后，引导出一个两边完不成就一起受罚的结果。 本以为对方会想办法挣扎反扑，没想到这女人直接就答应了。 并且，这两天，也没听到她向里斯提出要人的消息，再到现在，把人分给她还拒绝……这个女人，真不会以为，只靠两个人，就能完成一个庞大的项目吧？ 她到底是真有通天的实力，还是说，她只是太蠢，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行，既然江小姐这么说，那我就不勉强了，不过，也希望江小姐不要后悔，赖恩和内森是霍华德里数一数二的实力者，一旦开始后，我不可能再让他们中途跳到你那——” “废话那么多，说了不要就是不要。”伊蕾娜打断她，扭头转向江以宁，又换了个态度，“走了，别跟她浪费时间。” 里斯派来的两个人对看了眼，随即，高大男人就跟着江以宁离开了电梯间。 一直没说话的那个中等身材男人，这时才慢吞吞地开口催促： “要走吗？” 伊芙琳·布朗没说话，拧着眉头盯着江以宁一行人渐行渐远的背影，直到人走到走廊尽头，拐过弯，看不见了，这才收回视线。 她瞪了那个中等身材男人一眼。 “你可以回去了。” 中等身材男人闻言，耸肩一笑。 “既然你这么说，那~拜拜咯。” 说完，摁了电梯的开门键，迈步关门，走得那一个叫干脆利落，不带半分犹豫。 没办法，谁叫他只是一个露脸凑数的闲人。 电梯间只剩下三个人。 一直没说话的，像对双胞胎似的年轻男性忽然开始对话。 “那个女人，真有趣，怪不得里斯哥会那么在意她。” “所以，你觉得她有傲慢的实力？” “我不知道她有没有真实力，但我知道里斯哥最讨厌蠢货。” “哈哈也是。” 简短的几句对话，却几乎等同承认江以宁有能力，伊芙琳·布朗瞬间沉下了脸。 “别忘记你们是我的帮手！” 两人扭头看向她，两张相似的脸都带了相似的轻蔑。 “那又怎么样？只不过是帮忙做个项目而已，我们可不是你的人。” 伊芙琳·布朗怒道： “如果我输——” 不等她把话说完，其中一人就打断了她的话。 “输了就输了呗，那是你要考虑的问题。” 紧接着，另一个人接话： “我们只是帮忙做个项目，并不会陪你一起受罚哦。” 伊芙琳·布朗脸色猛地一变，忽然才意识到，自己成了某个计划里的牺牲品。 第二千六百七十四章 她像变了个人似的 其实在约翰提出一起受惩罚的瞬间，她也有浮起“牺牲品”的念头。 但他把赖恩和内森送过来帮她，并且，还特意叮嘱他们说“你们是一个团队，尽全力完成这次任务”。 一个团队，就意味着是一个整体。 整体内的所有人，当然也只拥有一个结果。 所以，她便下意识先入为主地觉得，约翰是真的想利用她从江以宁那里得到什么，否则他没必要让赖恩和内森过来帮她，白白牺牲两个还有用的人。 就算最后压江以宁一头，约翰也会想保下包括她在内的这个临时团队。 结果…… 她还以为是无意中听到的，现在想来，约翰·霍华德那种心思诡异的人，又怎么可能会被人“无意”听他说话？ 两个年轻男性瞥了她一眼，像嫌她反应过慢般轻嗤了声。 “走了。” 两人同时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还一边走一边聊。 “伊蕾娜那个蠢货，难道就没有跟那女人说一说我们的事？” “可能就是因为说了，那女人才不要我们。” “也是，毕竟我们跟约翰哥沾着关系，换作是我，再缺人手，也不想把风险纳入团队里。” “如果是里斯哥，他就不怕团队里有搞破坏的，说到底，那女人的能耐也就这样。” “里斯哥这样的人，全霍华德就一个，别什么人都拿去跟他比嘛。” “哎，我本来还想过去看看呢，真可惜，嘿嘿，其实我真的会尽全力帮忙。” “也尽全力搞破坏，是吧？” “哈哈哈……” 声音渐行渐远，直到听不清两人的对话，却还能听得出他们隐约的声音里透着愉悦。 伊芙琳·布郎站在原地，克制地先看了眼早就没了人影的走廊尽头，随即，咬着牙，转身追向那两个年轻身影。 不管怎么样，只要她最后赢了就行！ …… 另一边，一行人拐了弯后，就看到研究室的门。 然而，那扇门前却已经先站着一个人。 白茫茫，空荡荡的走廊，一旦出现外物，几乎就是无所遁形，立即能发现。 特别是一行人的脚步声再怎么放轻，都是那些明显，站在研究室前的那个人却面向着门，丝毫没有打算回头看一眼意思。 以至于就这么远远看到人，却看不出是什么人。 包括江以宁在内，谁都没有对有人蹲守感到惊讶。 只是，不觉得惊讶，不代表不会觉麻烦。 特别是伊蕾娜·布朗，才刚被碍过眼，没一分钟，又有碍事的人出现，真是烦死了！ “谁！” 听到呼喝声后，那个“面壁”人这才缓缓转过身，恭恭敬敬朝她们的方向欠了欠身。 “江小姐，你好。” 对方没有自我介绍，江以宁便先瞥向伊蕾娜·布朗，等着她的情报。 伊蕾娜眯眼打量那人几秒，慢吞吞道： “有点眼熟。” 言下之意，她也不认识。 倒是身后的高大男人给了答案。 “他是奥克兰先生的助手之一，我记得，应该是姓……嗯……史密斯？” 那人瞧高大男人看了眼，笑了笑 “没想到金先生这样的大忙人，竟然对我有印象，真是我的荣幸，抱歉，我应该先自我介绍的。” “江小姐，你好，我是奥克兰先生的助手之一，我姓斯通。” 说着，他向前迈了几步，拉近跟三人的距离，又向江以宁伸出手，继续笑道： “不久后的未来，我应该能会跟江小姐共事研究项目。” 虽然江以宁说了不想听关于下药的后续，但是霍华德里面有说话权利的人，也就那么几个，弯弯绕绕之间，难免会形成一个闭环的圆。 交流信息的时候，有些人是怎么绕都绕不开的，聊到他们的时候，她就算说不听，伊蕾娜还是要给她讲清楚，省得回来车轱辘地解释一个人。 所以，江以宁是听懂了，这人口中的所谓要共事的研究项目，就是指“造神计划”。 从伊蕾娜·布朗口中透露出来的信息可知，这位奥克兰是“造神计划”的立项人之一，最前期所有实验都是经他的手而推动的，他也是霍华德内资历最长的研究者，据说从一开始就跟在霍华德“父亲”身边，估计已有四十年。 这时间比霍华德所有二级“材料”的年岁还要长，伊蕾娜对这位立项人所准确把握到的，却只有十多年。 目前过去的那些东西暂时还不算最重要的。 重要的是，这位项目立项人，手上的“造神计划”的主事权已经被抢走，夺走它的，正是里斯·霍华德。 而江以宁则是里斯·霍华德最看重的人，至少，在其他人眼里，江以宁就是里斯·霍华德的人。 敌方阵营忽然私下接近……似乎并不算是一件好事。 就在江以宁沉默的这几秒里，这位助手已经有些等不及，见她没有握手打招呼的意思，便忍不住又往前迈了一大步，把手伸到江以宁的面前。 “当我们都是傻子吗！来玩这一套！给我——” 伊蕾娜·布朗翻着白眼，就要上前推人，然而，步子才刚抬，手臂却被抓住，力道之大，她一时没防备地“嘶”了出来。 她回头瞪向江以宁，见她站在那里，直勾勾盯着那助手，不知道在想什么，小巧挺翘的鼻尖微微动了动。 正想问她干什么，话还没出口，江以宁忽然一声不吭地转身跑开了。 走得非常突然。 在场的另外三个人完全没看懂她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全都愣了愣。 高大男人最先反应过来。 “喂——” 喊了声后，就想要追过去，这边才刚迈一步，那边江以宁跑了十来米就停住了，然后，就往回走。 只是，回来的步伐，比跑走的要慢些。 见她回来，高大男人便也没有追。 众人莫名其妙地看着，十来秒后，她就回到众人跟前，什么也没说，重新站到那助手面前。 更让人莫名其妙，摸不着头脑的是，这样回来跑了一趟后，她像变了个人似的，一改冷淡，不打算应酬的样子，微微勾起唇，伸出手握住了那助手的手，并说了句： “你好，斯通先生。” 第二千六百七十五章 包括那助手在内，在场所有人都一脸愕然地看着她，完全不明白她在闹哪样。 助手斯通嘴巴开开合合几下，懵着脸好一会儿，才想起要回话： “你、你好？” 江以宁直勾勾地看着他，浅笑问：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这句话终于成功把伊蕾娜·布朗的思绪拉回现实。 她猛地冲过去，用力将还握着的两只手给扯开，随即，扣住江以宁的肩膀，直接把人往后拖着走了五六步。 让高大男人成为中间的隔间，挡住那助手的视线，她将江以宁抵到壁墙上，双手撑在江以宁身子左右两侧，把人堵得个严严实实。 “江以宁，你疯了？！” 江以宁眨了眨眼睛，看着眼前那双仅巴掌远的碧眸，几秒后，低低地笑了起来。 “是，我真是疯了。” 竟然在这么多双眼睛下，忘记该做的掩饰。 多蠢的行为！ 明明才过去半个月，她还以为自己能保持这份若无其事两个月以上呢。 人往往总是喜欢高估自己的。 伊蕾娜惊疑不定地看着眼前这个女人，心中疑云更盛。 这些天以来，她也不是没见过江以宁笑，但都是些冷笑、嘲笑……各种各样不讨喜的笑。 如今在江以宁脸上的这份笑意，她说不清是什么情绪，却能感觉得是带了真正的笑意，有愉悦之意的笑意。 “你笑什么……不是，你到底又想搞什么？拜托你！算我求你了行不行，主意来了，先跟我商量一下！” 这个“请求”，她也不是第一次提出，前一次这女人还亲口答应了。 结果，答应还没有两天呢！ 这该死的女人，又抽疯了！ 江以宁敛起了笑意，冷静地看着她。 “我没有新主意。” 人看上云，似乎恢复了正常。 但伊蕾娜不信。 “难道你的意思是，二十秒前你做的那些行为，不是你本人做的？” “还是说，你脑子已经退化，完全忘记我这几天跟你说过的话？奥克兰什么人你不知道？他派过来的人，你跟他握手说‘你好’？你是不是怕里斯的疑心病不犯！” 一通怒骂，也没让江以宁露出半点愧疚。 大概是心情好的时候，听不得讨厌的名词，女孩神色淡了几分。 “怕什么？” 伊蕾娜无语地看着江以宁的脸片刻，忽然生出一种自己过于小题大作感觉。 仔细想想，反而不会再觉得江以宁的行为有问题。 这个女人不向来如此吗？就爱踩着里斯的底线行事。 因为江以宁猜到里斯的想法，而里斯也能猜到江以宁的想法，两个人都拿捏着极限的力道，在无形地博弈着。 到了此时此刻，伊蕾娜·布即才清晰地看到，眼前这女人的胆子，到底有多大。 不，也许不是她胆子大，她是真的做好一切准备。 “行！你不怕！”伊蕾娜选择妥协，“但你至少要想想后果吧？本·奥克兰这个时候派人过来接触你，不用想也知道他要挑拨你跟里斯之间的关系！万一惹恼了里斯，他会——” 杀了你。 最后三个字，伊蕾娜顿住没说出口。 这半个月……不对，是这一整年，江以宁已经数不清坏了里斯多少好事，也不知道踩了里斯多少脚，却还能活得好好的。 她早就看不懂里斯的容忍度在哪里。 伊蕾娜不说，江以宁也能猜得到。 “我身上还有他想要的东西，在动手之前，我还有反杀的机会。” 就算反杀不了，她也不会让他们拿到想要的东西。 一拍两散也可以。 她淡笑着，右手一伸，握住左侧的左手手指，指腹轻轻摩挲着中指的银环。 行行行。 伊蕾娜说不过她，也不想说些泼冷水的话。 “我现在要跟你确定一下，你是不是想借着跟那个助手接触，挑起里斯和本·奥克兰之间的争斗？” 江以宁偏头眨了眨眼睛。 “本来没想，你这么一提醒，也许可以试试。” 反正都是霍华德的人，内部撕杀，死多少人，她都用不着烦恼。 伊蕾娜：“……”信你才有鬼！ 伊蕾娜吸了口气，再次确定： “你确定？说不定这个助手不用等到明天，就会死于非命。” 里斯大概率不会动江以宁，但其他人，可没那个命，说不定还要额外承担起那些本该发泄到江以宁身上的怒火。 总之一句话，会死得很惨。 本以为按照江以宁身上那种软柔的仁慈，知道有人会因她而死，就会收敛。 没想到，她却问： “这个人死了，那位奥克兰会派别人的过来，继续挑拨吗？” 伊蕾娜在江以宁的脸上似乎看出几分跃跃欲试来。 华国有个成语叫近墨者黑……所以，江以宁已经开始受霍华德的同化了？ 不确定，再观察一下。 她按照情报里的信息想了想，才点头。 “以本·奥克兰的性格，多半会。” 本·奥克兰的助手非常多，并且每年都有失踪那么一两个，从来不见他可惜过。 约等于无本举动，他做不做都没有太大的损失，说不定还能趁机捉到里斯的把柄，何乐而不为。 “那就试试看。”江以宁说着，抬起手，轻轻敲了敲横在自己右边肩膀旁边的手臂，“好了，你放手。” 伊蕾娜无语地收回了两只手。 江以宁横迈一步，脱离了她的围堵，再次回到那边。 高大男人虽然没有跟过去，听两个女人说话，但注意力一直在她们身上，加上距离隔得也没有太远，多多少少能猜测到一些。 只是，这个女孩却周身坦荡荡，丝毫没畏惧闪躲他的视线。 也许他该说一句，不该是里斯在意的女人，性格果然与众不同？ 江以宁回到那助手跟前，小巧挺翘的鼻尖又动了动，笑意再次回到她的脸上。 “抱歉，有些小事情，走开了一下，斯通先生，我们继续刚才的话题吧？”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那助手猛地回神，视线在女孩身上来回地打量了几遍后，实在没看出什么，才道： “是这样。” 第二千六百七十六章 不是过来捣乱的 江以宁微微偏着头，视线虽然看着说话的人，却有些虚浮，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等那助手把试探性的话说完后，好几秒，她才想起给予回应： “听你这么说，奥克兰先生真是个好人呢，如果有机会，真想见一见他。” 助手闻言，懵了一下，再看向女孩的目光里，不由自主地多了抹审视。 这女孩看上去，好像不太聪明的样子。 就算想有多重想法，也不该在公开场合表现出来，特别这里是霍华德，她简直就是在找死。 助手不着痕迹地瞥了眼女孩身后的一男一女，随即，视线回到江以宁身上，笑道： “江小姐，本来在不久后就会加入奥克兰先生所在的项目，不过，我猜，奥克兰先生知道你也想见他的话，他一定会安排好。” 江以宁笑着“哦”了一声。 “真的吗？那我就要好好期待了。” 助手：“……” 才两三句话，他的任务好像完成了？ 他挠了挠头发，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接她的话，含糊地哼唧了声，就准备回去复命。 “那——” 没想到，对面这女孩与他同时开口： “对了，你是从今天开始就留在我的研究室吗？” 助手眸子一瞬间睁大了不少。 “我，留在你的研究室？” 江以宁似乎也对他的问题感到疑问。 “是啊，不是奥克兰先生让你过来帮我吗？” 这话一出，倒是把她的思路清晰明了地铺在明面上了。 江以宁目前最需要帮忙的事情，也只“抢项目”这一件。 能帮的，当然只有帮着完成这个项目了。 助手嘴巴开开合合，却给不出一个合适的拒绝理由。 “怎么？”江以宁像没发现对方的不情愿，“是我理解错了，奥克兰先生说的帮，并不是行动上的帮忙？” 就算是真的，嘴上也不能直接承认，不然，奥克兰先生的面子要往哪里放？ ……这女孩该不会是故意的吧？ 助手只能硬着头皮回了一句“怎么可能”。 江以宁笑道： “那我们进去吧，从今天开始，接下来的一个月，应该会很忙。” 助手骑虎难下，呵呵地僵笑了声，拖延道： “江小姐，你先进，我需要给奥克兰先生回复汇报一下。” 合情合理。 江以宁点头。 “好的，你请便。” 说完，又冲他意示了一下，这才绕过人，走向研究室的门。 助手站在那里，看着三个人先后走了进去，等门一合上，便立即拿出手机打电话。 电话一接通，也不等手机那边的人发问，就一五一十把这边的对话复述了过去，并重点强调了江以宁的过于友好的态度。 奥克兰显然也没想过会是这样子，当下有些发愣。 “先生，宁、是江以宁那边怎么了吗？” 一道沙哑难听的声音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 他抬眸，朝角落沙发方看去，正好跟一个戴着黑框眼镜，顶着一头乱糟糟卷发的微胖男人对上了视线。 那男人的头发又卷又乱，挡住了大半的眉眼，但还是能看得清他那双眼角下垂，不太讨喜的眼睛。 圆脸，小眼睛，典型的黄种人面相。 还以为叶家要保的人，是什么重要人物，没想到，就是个连长相都上不了台面的普通人。 奥克兰嫌弃地挪开了眼，不过，并没有就此忽视他的话。 “是发生了些事情。” 那男人哑声地问： “可以跟我说说吗？也许我能帮得上忙？” 本来这个人过来，就是为了解决江以宁那边的事情。 奥克兰仅仅思过了一秒，就同意了，开了免提，让助手再汇报一次情况。 没想到，才说了刚接触，江以宁就莫名其妙地做出异常举动后，那男人也突然莫名其妙地笑了声。 笑声沙哑难听至极。 奥克兰皱眉问道： “你笑什么？” 男人回答： “按照我对江以宁的了解，起了些猜测罢了。” 奥克兰下意识追问： “什么猜测？” 男人没答，而是道： “还不能肯定，我想先听完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奥克兰本就不太喜欢这个看上去没一处讨喜的男人，再见他要卖弄关子的模样，眉头拧得更紧，语带警告： “叶先生，我希望你不是在故弄玄虚，欺骗我，是没有好下场的。” 男人哑笑。 “怎么会欺骗你？奥克兰先生，我是代表叶家和你合作，不是过来捣乱的。” 奥克兰闻言，觉得这话不是没有道理。 既然是奔着合作来的，当然要有作用才行。 冷瞥了那男人一眼，奥克兰便让助手继续说。 没有二次打断，助手很快就把话转述完，静候上司那边给过来指使。 奥克兰放下手机，冷声问： “好了，你听完了，能告诉我，这个女人是怎么想了吗？” 男人却沉默了好一会儿，像在思考似的。 奥克兰耐着性子等了将近一分钟，耐性已经耗得一干二净，正要开腔的时候，那个男人终于动了动，换了个坐势。 那道沙哑得像被砂纸摩擦过的嗓子，慢吞吞地开口： “据我所知，江以宁是一个非常聪明的人，她所做的每一个动作，都不会是无意义的，但——” 下文中断。 奥克兰已经被他吊起兴趣，忽然听到这么个转折，说了等于没说。 “你再废话——” 威胁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那男人打断。 他用沙哑的声音说着没有诚意的歉意话： “抱歉，奥克兰先生，不是我故意吊你的胃口，只是，有很多情况我都还没有了解清楚，很难判断江以宁到底想做什么。” “你知道的，信息差很容易造成判断失误。” “所以，我希望，你先把那位助手先生要去帮忙的前因后果跟我说说。” 虽然这话也不是没有道理，但是—— 奥克兰质疑： “你想套我的话？” 那男人状作一愣，哑笑着反问： “我以为，在关于江以宁的事情上，我们叶家和奥克兰先生应该不该有隐瞒才对吧？” 言下之意是，他现在问相关信息，和之后再问，其实没有差别。 奥克兰沉默了片刻，警告道： “你最好不是在拖延。” 第二千六百七十七章 江以宁的野心 大概只是特定对一个人感到厌恶在作祟。 奥克兰也说不清楚，在跟这个圆脸男对上视线的瞬间，他就莫名涌出一股不适感。 也许是这个人外表窝囊又阴湿，那双下垂眼的眼神也不好，总之整个人全身上下哪哪都透着不讨喜。 以至于，他开始后悔答应跟叶家的合作。 活到这把岁数，他也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人。 当然，也许以前也有过，但以前的他，遇到这种情况，把人处理便是，根本不需要忍耐。 而这个人暂时还有用，他不得不忍。 事已至此，奥克兰还决定暂时先忍下来，等今天把该重新分配的利益分配好，该谈条款谈好，该签的合同签好，之后再随便找个“安全”的地方把人“安置”好，就完事。 等需要用他的时候，再以不见面的方式联系即可。 这么想着，奥克兰也把前因后果简单地说完。 从考核前下药，到进入“神邸”，再抢项目，最后定下一个完成项目的目标。 这些，其实也是江以宁在霍华德内的所有公开能查的事迹了。 在此之前的小半个月里，她几乎没有露过面，也没有任何动作。 奥克兰敲了敲桌面。 “好了，该你了。” 那男人又换了个姿势，微胖的身体重心倚到左手边的沙发扶手，手肘撑在上面，带着素圈的中指在皮质扶手上一点一点。 “奥克兰先生，你对带江以宁回来的那位，似乎有些不满？” 虽说聊的中心是江以宁，但过程中，难免需要提到一些涉及进去的人物。 奥克兰脸色猛地一变。 他自认已经很小心地控制信息范围，尽力不透露太多，没想到竟然还是被这个男人听了出来。 这个男人—— 也许，这就是叶家要保他的原因？ “你不要东扯西扯！” 男人哑笑一声，才道： “不，奥克兰先生，我的意思是，这一点，江以宁也看出来了。” 奥克兰眉头紧皱。 “你到底想说什么？” 江以宁还需要看出来吗？ 他和里斯·霍华德表面上和平共处，所有人以为俩人之间关系还挺不错，但里斯·霍华德这种怪物—— 对老霍华德，奥克兰就从来没有隐瞒过，他对“造神计划”里的实验“耗材”的看法。 老霍华德觉得可以利用，他却觉得，那些怪物会伺机反噬，不应该给他们任何翻身的可能。 虽然后面没能说服霍华德，而那些怪物十多年来，也一直乖乖听话，为老霍华德完成了许多重要任务，但他至今仍然不相信它们。 如果里斯·霍华德真是个聪明的，就不可能察觉不到他这些年来，对它们采取的限制。 也就是说，他和里斯·霍华德是对立的。 这件事，里斯·霍华德不可能不跟江以宁说清楚，只要他还想利用江以宁的话。 那男人轻点沙发的中指没有停，抬头，隔着厚重的镜皮，看过去。 “奥克兰先生，你以为江以宁来霍华德，会什么目的都没有吗？” 奥克兰神色一顿。 男人像没看见老人的变化，径自地哑笑。 “我说过，江以宁每个行动都不会是无意义的，她会放下所有来到霍华德，就一定有目的，比如……庞大的利益。” 奥克兰微眯起眼睛，仔细地思索着这个男人的话。 目前世界上，还有什么比霍华德脚下踩着的利益链更有价值吗？ 没有。 如果是冲着利益而来，那江以宁就不应该表现得—— 忽然一个念头猛地涌出。 这个男人强调的，似乎不仅仅指江以宁只看一点点利益的意思。 不是约翰·霍华德那种，被里斯·霍华德手缝中漏出来的一点点所吸引，她是……想要更多？！ 或者是，里斯·霍华德手上的全部？！ 但，里斯·霍华德会容忍别人来瓜分他的东西吗？ 奥克兰敛起思绪，紧紧地盯着沙发那边的男人。 “你的意思是——” 男人笑着，圆脸上配着一双下垂狭窄的眼睛，像极了一只招人厌的恶狐，只道： “江以宁的野心，大着呢。” 这句话，直接印证了奥克兰的想法。 的确。 也说明了江以宁如今的举动是什么意思。 一，抢项目是为了出头，身上没有亮眼的地方，在霍华德根本就冒不了头。 不被老霍华德看到，就别想有一丝越得过里斯·霍华德的可能性。 二，她当着里斯·霍华德的人面，接受里斯·霍华德的对手的好意，显然是想搅起霍华德内部的整池浑水，好从中摸鱼。 一个外来的人，想分一杯羹，最好的办法，是把原有利益分配方式打乱，重新分配。 她现在做的，就是奔着这个势头去的。 运气好，说不定还能找到能联手的对象，从而合作，对付里斯·霍华德！ 如果这些真是那个女孩的想法—— 奥克兰微微眯起眼睛思考了片刻，才道： “我知道了，你给的这些信息，的确很有用。” 那男人哑笑。 “奥克兰先生谬赞了，我还什么都没有说呢。” 事实也是如此。 奥克兰不接他这话，而是道： “好了，你从华国过来，一路奔波应该也累了，今天的会面先到这里吧，这几天你先好好休息，之后的事情并不急，我们慢慢谈。” 他现在更需要一些私人空间，好跟自己的人仔细商议一下，江以宁这个女孩，要怎么利用起来。 如果她真有能耐跟里斯·霍华德去争，那就真的太好了。 不管怎么样，一个外来的，刚成年的年轻小姑娘，比里斯·霍华德这种熟知霍华德内部斗争系统老油条，肯定要好控制得多。 等解决了里斯·霍华德后，再来对付她……根基浅薄，手上还没有培养出自己的人，没有比这样的人更好对付的了！ 真是意外之喜的消息！ 奥克兰忽然觉得，这个叶家人，似乎也不是那么讨他厌。 说不定，以后对付江以宁时，还能利用得到。 男人从善如流地站起来。 “好的。” “哦了。”奥克兰想起什么，又把人喊住，“有些规矩，必须提前说清楚。” 男人乖乖地站定，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你请说。” 第二千六百七十八章 真想去看看 “首先要强调一点，我虽然答应了你的家人，会照看你一二，但是，我相信你是个聪明人，知道这里面的‘照看一二’到底值多少重量。” 这话还是很好懂，男人微微点了下头。 “我明白，请奥克兰先生放心，我不会给你添麻烦。” 奥克兰见他识相，便又对他顺眼了半分。 “你知道就好。” 然后，才开始进入正题，他抬手竖出两根手指。 “规矩有二，一，没有我的允许，不能随便离开这里，违者后果自负。” 奥克兰说完第一点后，刻意停顿了两秒，见这人只应是点头，没有追问，满意地勾起唇。 他这边的小庄园虽然不在霍华德的庄园内部，但那点距离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以他和里斯·霍华德那群小怪物台底下的紧张，自然少不了互相监视，他可不想这么快就被里斯·霍华德那小子察觉到他暗地里的动作。 除了那群小怪物外，心思深沉、多疑多虑的老霍华德……也不得不防。 ……抛开这些，奥克兰内心最隐晦之处，更多的却是，不想让旁人小瞧他，觉得他在霍华德里控制力低下，处处受制，说不上话。 “二，随时候命，记得我会答应让你踏入我的地盘，主要原因是为了方便联系沟通，如果你做不到这一点，那可以直接滚蛋了。” 男人脾气十二万分好，听到这种恶言恶语，脸上连一点不满也没有流露。 “我会记住的，谢谢奥克兰先生的指点。” 奥克兰轻哼一声，这才喊来了人，带这个面相不讨他喜欢的男人去“休息”。 等人一走，他立即拿起手机，这才发现来自助手的那通电话还没有切断。 那边还在等他的指示。 既然有人想搅浑池子里的水，那他帮一把又何妨？ “你留在那边，定时给我汇报江以宁的动向。” 得到明确的指示后，助手应了声，这才挂断电话。 奥克兰切换了手机页面，进入专用的联系系统，急切地输入指令，然后，发送出去。 做完这些后，他便撑起身体，唤人备车回“神邸”。 另一边，奥克兰的人带着男人走出去后，绕了半圈，绕到主建筑后面。 越过中间一小片园林和一个小巧的人工湖，可以看到几栋矮平的小房子，缩在美丽的园林景色之后。 奥克兰的人一边走着，一边悄悄瞥了眼斜后方的微胖男人，见他像个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似的到处张望着，倒也没觉得奇怪。 从华国那种落后的地方出来的人，从来没见过好东西，大多都是这副乡下人模样。 “你就住前面的房子，顺便跟你说一声，我们这里每周二周六会有人出去采购，你可以请人帮你买必需品，跑腿费按你买的东西50%算，记得说谢谢，当然了，如果你嫌贵，你也可以自己想办法解决，还有吃饭，我们……” 那人噼里啪啦地说了一通，话里话外只彰显着一个企图，捞钱。 说了这么多，也没听到身后的人吱声，那人皱眉地扭头。 “喂，胖子，你听到我的话了吗？！” 被喊胖子的男人正微仰着脸，远远地眺望着左前方，从树木间冒出些头的建筑一角，听到吼声，他便收回视线，咧嘴露出标准八颗牙的笑容。 “听到了，谢谢你。” 说着，他伸手进外套内套，抽出一张蓝灰色的纸币，递给那人。 “谢谢你特意告诉我这些。” 那人愣了一瞬，连忙接过那张百元钞票，反复看了钱的正底面，又弹着听了响，确定是真钱，顿时乐开了花。 没想到这蠢货没有听出他的阴阳，还当场给他掏钱了。 人傻钱多，以后可要趁机从这蠢货身上多捞点钱！ “先生，那边是什么地方？”男人指了指刚才眺望的方向，笑着问，“我看建筑风格跟奥克兰先生的大别墅很像，那边也是奥克兰先生的庄园吗？M国的院子可真大啊……” 那人一边把钱叠好，往口袋里塞，一边鄙视地瞥他一眼。 “土鳖！谁不知道那边是霍华德庄园？最高的那栋建筑，是霍华德里最有名的研究所，叫‘神邸’！这十多年，那研究所都不知道出过多少次神迹，都不知道被几届M国总统亲临过！可以说是全世界最厉害的私人研究所，没有之一，要不是为了保密性，不参与社会排名，不然，像诺亚那种所谓的世界三大实验室，都得给霍华德让开！” 男人笑着。 “原来如此，我听说奥克兰先生是霍华德的总研人，那他一定很厉害了。” 那人白了这蠢货一眼。 “那是当然的啊！先生是为数不多，有资格住在霍华德庄园附近的人之一！” 人尽皆知的事情，这蠢货竟然现在才知道。 怪不得所有人都在说，华国又穷又落后，消息还闭塞，原来不是刻板印象，而是真的！ “真厉害。”男人没看出他的轻蔑和睥睨，视线再次眺远，沙哑难听的声音全是感叹和向往，“真想去看看。” 那人闻言，当场嗤笑出声。 “你就别做梦了！霍华德那种地方，不是你想就能去的，就算是先生，也没办法随便带人进去，除非你有能力成为先生的正式助手，登记进霍华德的系统，就能跟着先生进去了。” 男人收回视线，看向那人，微微歪头。 “成为奥克兰先生的助手就能进去？” 见他无视重点，那人直截了当地翻了个大白眼。 “常春藤联盟每年推荐几百号人过来，被选中的就那么几个，你这种low人，就别做梦了！” 原本是因为拿了这蠢货的一百块，才有心情跟他聊几句，但这人实在太蠢，一百块买来的耐性很快就消耗完毕。 他也不给这蠢货再唠嗑的机会，转身就走。 “赶紧走，别浪费我的时间！把你送到住处后，我还有大把的工作要忙！” 男人慢慢收起了脸上所有表情。 失去表情做的掩饰后，一些肉眼难辨的气息占据了主导，人还是那个人，却有什么地方变了。 变得危险而可怕。 他再次眺望了一眼远处的建筑，而后，才迈步跟上奥克兰的人的脚步。 第二千六百七十九章 还觉得好笑吗 霍华德庄园，“神邸”某层的研究室内。 江以宁一进来，便指示伊蕾娜去清点可动用物资清单，而她则去看最初始的那份项目立项书。 高大男人跟着进门，然后，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两个女人开始忙碌起来，在一边站了好半晌，终于想起一个问题。 如果他现在就一直站着，什么也不做，那么，未来他可能要过上一个月这样的日子。 命令之下，他不可能随便离开，可要杵在这里无聊一个月，想想也挺可怕。 衡量了一会儿，高大男人轻咳一声，引起注意后，才道： “那个，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江以宁从立项书中抬头，看了他一眼。 “没有。” 高大男人没想到会被拒绝得这么干脆，当即被狠噎了一下，有些无语的同时，涌出来的更多是好奇。 “江小姐，难道你真的想以一己之力，完成这么庞大的项目？” 江以宁放下手中的立项书，指了指伊蕾娜·布朗。 “我有布朗小姐。” 意思是，她没有想以一己之力去做事。 高大男人下意识脱口而出： “她？” 瞬间暴露了自己心里最本质的想法。 虽然他完全不在乎会不会得罪伊蕾娜·布朗。 江以宁挑眉。 “如果我没记错，布朗小姐应该称得上‘人才’。” 两人开始对话瞬间，伊蕾娜就已经停下了手上的活儿，竖了起耳朵听，还没来得及对高大男人生气，听到江以宁这样说话，她立即跳出来反驳： “什么应该！我就是人才……不对，我是天才好吧！外面有几个人的履历能比我漂亮！” 全世界那么多人，能压得住她的，两只手就数得过来。 只不过是因为这些人大多数都在霍华德里，甚至就在她身边附近，所以，才看起来好像她谁谁也比不过！ 江以宁“嗯”了声，拿起手边那份立项书，大方给予点评： “人是挺有想法，思路也可以，但执行力还有待改进。” 这份立项书里面的框架设想，本来就是出自伊蕾娜·布朗的手，她当然知道江以宁指的是什么。 用最流行那句话来说，就是“设想一直停留在PPT阶段”。 伊蕾娜狡辩： “你懂什么啊！我手上又不是只有这个项目！我要先忙更重要的东西！” 江以宁似笑非笑地扫了她一眼，没接话继续争论下去。 伊蕾娜：“……” 这破眼神分明在嘲笑她扔下手上的正经事，跑到华国淌浑水，把自己所有东西全搞没了。 江以宁没说话，她也不好对号入座。 没机会洗白自己的感觉，好憋屈……虽然她也洗不白。 堵着气，又攻击不了江以宁，伊蕾娜·布朗便调转了矛头，指向先挑事的那个人。 “你有什么资格质疑我？！我是比不了里斯，比不过约翰，难道我还能比你差吗？！你觉得你下场帮忙，就能当扭转局面的关键啊？！臭不要脸！” 这话显然是针对高大男人最开始那句想帮忙的话。 男人无语了一瞬，正想解释，这时候，敲门声响起，打断了室内的对话。 作为这间研究室的现主人，江以宁开口放行。 开门进来的人毫无悬念，就是刚才那位，奥克兰派过来接触的助手，斯通。 关上门，他先是扫了扫研究室的环境，随即就把目光定在江以宁身上。 “江小姐，我已经问过奥克兰先生的意思，这个月，我会留在这个研究室帮你，你可以——” “等等。”高大男人强势打断他，眯起眼睛，“你说什么？” 助手看向他，神色上多少透着些忌惮，但还是把该说的话说清楚： “金先生，我是说，奥克兰先生让我留下来，帮江小姐的忙。” 他刻意把“奥克兰先生”几个音节咬重，既然强调他背后有人，也强调这不是他一个路人的意思。 高大男人想说什么，视线余光瞥了瞥江以宁，最终还是没敢直接拿主意，把话咽了回去，改道： “先等等，我要先问一下。” 他这话虽没有直接说明要问的对象，但所有人都知道，他要问谁。 空气安静了一瞬。 伊蕾娜和助手都下意识悄悄看向江以宁。 被关注的女孩十分配合，很快就给出了反应，只见她浅浅地笑了声，道： “我还以为我有决定权呢，好吧，斯通先生，麻烦你再等等。” 这句话听着像是对助手说的，但，高大男人听在耳里，莫名产生一种被架上火架的焦热感。 几乎瞬间就想像到，如果这句话被传进里斯先生的耳里，他会有什么下场。 “江小姐，你误会了。”高大男人看江以宁的目光已经变了，并解释道，“这完全是我个人问题，我听从里斯先生的命令，负责你这一整个月的安全，处理你身边的人员流动，也在我的职责范围内，在我看来，你对这个人并不熟悉，因此，我认为有必要先查清楚。” 伊蕾娜嗤笑。 “圆得蛮机智的，看样子你身体的热量，也不全只供给肌肉嘛。” 高大男人懒得理她，只看着江以宁。 “哦，这样。”江以宁没有为难他的打算，顺着他的话点了点头，“那就麻烦你了。” 看似真的只是言语理解间的小误会，很快就揭过去，高大男人出去打电话。 临走前，把那助手也给带了出去。 门刚关上，伊蕾娜便捧腹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瞧他刚那模样，真是要笑死我了，看他吓的，整个人都萎了一样，怂死了！” 江以宁淡淡地扫了她一眼。 “被随意主宰生死的人，不止他一个，说不定下一次就是你我，你还觉得好笑吗？” 伊蕾娜被兜脸兜头泼了冷水，脸庞一垮，是笑不出来了。 虽然江以宁说得也没错，但这也太扫兴了。 想吐槽，又无从下嘴。 最后还是驳了一句： “你手上不是还有另一张底牌嘛！你怕什么！” 为了“造神计划”，里斯也不可能随便动唯一的实验核心！ 江以宁像没听见这句话似的，冷冷道： “分配给你的工作，已经完成了？” 伊蕾娜“嘁”了一声，转身回到工作岗位上。 第二千六百八十章 找死行为 “神邸”内某个光线昏暗的验实室。 一道身影屹立在透着蓝光的巨大培养皿前，静静地看着时不时从底部向上喷发的泡泡串，一只手举着手机，一言不发地听完电话里的汇报，好半晌，才能淡淡地给予回复指令。 “随她。” 随即，便挂断电话，将手机收回口袋中。 下一秒，暗黑的角落里忽然传出一道低沉的男性嗓音，在昏暗中突兀得吓人。 “走到这一步，她的想法已经足够清晰，你还不打算做什么吗？” 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江以宁的所有行动几乎都是明牌。 明着搞出这件“抢”项目的闹剧，明着把事情闹大。 在引来包括奥克兰在内的各方面的试探之后，又明着接受了奥克兰的接触，很难让人不去想像，她之后会跟奥克兰有什么合作的行为。 只差开口宣告联手的事实了。 虽说奥克兰这几年的势力萎缩了大半，但到底在霍华德深耕几十年，烂船也有三斤钉。 这几斤钉在奥克兰手里，也许起不了作用，可要是落到江以宁的手上，那就得另说了。 他希望里斯做点什么，说白了，就是要防止江以宁拿到真实的力量。 那道身影仿佛早就知道会有人在这个时候说话似的，仍站在培养皿前，眉毛都没有动一下。 听到这话，身影顿了顿，像在忍耐，最终却没能忍耐住，低低地笑了出声。 “对待霍华德，她从来没有刻意做过隐藏过。” 当然，只限针对霍华德。 小家伙藏在心里的小心思，那是谁也猜测不到的。 黑暗角落的人似乎动了一下，换了个坐姿，声音里多了一抹无奈。 “到这样了，你还打算放任？里斯，华国有句话，人狂必有祸，你要小心阴沟里翻船哦。” 映着蓝光的身影转过身，精准地看向声源。 “‘大哥’，如果我没有记错，这件事的主导者，好像是你。” 隐在黑暗中的人微顿，随即，爽朗地“哈哈”笑了几声，装傻地反问： “啊？原来是我吗？怎么会？里斯，是不是你想太多啦？” 里斯迈步，走入黑暗，来到约翰·霍华德的身边，慢慢悠悠地坐下。 占据了大半位置的约翰，很是自觉地往旁边挪了挪，给自家好弟弟腾出一块宽敞的地方来，原本大大咧咧敞开的身体也收敛了些。 然后，他就听到他家弟弟用着一惯的冷淡的腔调说道： “是不是我想多，你心知肚明。” 哦，这话的意思是，不管是不是，在他好弟弟那里已经被定性，不可更改。 好像也是呢。 如果当时他没有插手，而是让里斯来处理，大概没有任何意外，项目直接就拨到江以宁的手上。 根本没有闹大的可能性。 约翰耸了耸肩： “好吧，就当作是我故意引导的好了，那你是不是也该做点什么，以防意外发生？你应该不希望千辛万苦带回来的人，在眼皮底下跑了吧？” 远离了淡淡的蓝色光源后，这个角落似乎不再黑漆漆，什么也看不见，两个并排而坐的高大身影，清晰起来。 两人各自倚靠着左右的扶手，中间隔着半个人的距离，一时间有些分不清到底是亲密，还是生疏。 “所以，逼我行动，这是你的目的之一？” 约翰顿了顿，失笑道： “哎，我的好里斯，前两天我不是已经向你坦白，施加给你家小女神的惩罚要求了吗？在她身体内植入定位追踪，我这是想帮你栓住你家小女神啊！” “我那么辛苦给你争取到一次机会，你不打算好好利用一下吗？” 男人将“机会”两个字咬出暧.昧不清的韵味。 明显在暗示什么。 坐在他身旁边的男人没有接话，身体斜倚着扶手，昏暗的环境根本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就更不可能看清他的想法。 约翰等了几秒，无声轻叹一声后，主动转移了话题： “算了，这事儿还有一个月时间可以慢慢思考，不着急，我们可以先不说。” “但，你家小女神现在已经把池子搅浑，奥克兰派助手到你家小女神身边这个举动，已经明确要亲身下场淌水，接下来，父亲大概也会有所行动，里斯，你有可能会面对双面夹击哦。” 听了这话，他身边的男人终于有了动静。 只听到里斯低低地笑了声，轻声问： “这不是挺好的吗？” 闻言，约翰便心里有数了。 也对。 如今这个局面，是所有人都想看到的。 江以宁想，奥克兰想，父亲想，他也想。 里斯又怎么可能会不想？ 毕竟，霍华德内部的那套“平衡稳固”的框架用得太久了，该就该变一变了。 就如里斯说的，这是他刻意引导的目的之一。 江以宁的到来就是最大的契机。 这种时候，就算他不跳出来，也会有其他人跳出来做这个引导者。 确定他不是一头热，自家弟弟也有想法，看样子也会有行动，那就行。 如果另一个目的，也能实现，就更好了。 到时候—— 算了，有些东西急不了，他有的是时间，慢慢来呗。 微敛心神，约翰吊儿郎当地问： “需要我做什么吗？” 里斯轻笑。 “暂时什么都不做。” 约翰挑眉。 “什么都不做？” “暂时。”里斯重申，“为人子者，怎么主动大逆不道呢？” 约翰忍不住掏了掏耳朵，确定自己的耳朵功能正确，没有听错，随即，他朝自家弟弟靠过去，摸黑伸出去，探向自家弟弟的额头。 还没碰到，就被“啪”的一下，狠狠地拍开了。 “嘶。” 约翰摸着被拍痛的手背，退回原处。 “里斯，你才在华国待了一年，就被污染得这么严重了？” 里斯这话的意思，分明是要等父亲有动作之后，他才会顺应而动。 他们这个地方，什么时候这么讲究过先后？ 从来都是弱肉强食，胜者为王。 在霍华德使用华国那套迂腐的伦理道德，跟自己亲手把命送到敌人手里，可没什么两样。 找死行为。 “我看你很闲。”里斯没理会他的话，忽然站了起来，“既然这么闲，那就帮我看着奥克兰吧，他这两天的动作有点多。” 第二千六百八十一章 骂你是个废物 约翰没有回应他的话，默默地盯着他的背影看几秒，才慢吞吞地开口： “里斯，别嫌弃我啰嗦，我必须提醒你一句。” “不要陷得太深，追求完美是好事，但是，如果完美的代价，是需要你挖掏自身去填补，那将会是一件很糟糕的事情，我不会让你这样做。” 这一年多，他一直看着里斯。 他很清楚里斯在执着什么。 在里斯眼里，江以宁不仅是一件艺术品，还是一项高难度的挑战，他要的是，在保留艺术品完美的前提下，征服这件艺术品。 这项挑战有多难……约翰看得很清楚，甚至已经可以断定，这是一项不可能完成的挑战。 如果易地而处，他早就放弃了，直接用最简单便捷的方式，只从江以宁身上拿走，他能拿得走的必须品。 其他的，既然保不住，那就随她毁掉好了。 本来就得不到的东西，即便失去，他也不会觉得可惜。 当然，约翰也很清楚，他是他，里斯是里斯。 能轻易放弃的，那就不是里斯了。 所以，这场拉锯战，才会持续将近两年。 里斯转身，居高临下地垂眸看向仍坐着的约翰，语带警告地开口： “约翰，别妄想插手我的事情。” 约翰身体后靠，倚在沙发靠背上，以最放松的姿态面对眼前这份毫不收敛的威压。 他笑着。 “这我可不能给你承诺。” 明晃晃的违逆。 话音一落，整个空间像被凝固住般，双方瞬间陷入僵持。 在昏暗的环境里，明明连人脸上的表情都看不清，但一点也不妨碍剑拔弩张的气息向四周弥漫。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可能是几秒，也可能是十几分钟，最后还是约翰先打破这片死寂。 他嗓音淡淡： “里斯，很抱歉，只有这一点，我绝对不会让步。” 顿了顿，他低笑着，若无其事地建议。 “或者，你现在就解决我？” 即使看不清，但他轻松地感受得到，来自他好弟弟身上的，清晰的怒火。 还好，这种程度还没有真正地触碰到他的底线。 十几年的兄弟情，总算没白疼。 笑意难以抑制，他借着昏暗，肆无忌惮地扬起唇角。 到底是向着光线的方向，想看清他的表情并不难，里斯冷冷地警告： “别以为我不会动手。” 约翰敛住笑，举起双手，轻轻搁在沙发靠背上，摆出一个投降的姿态。 只是他的声音里透着浓浓的吊儿郎当，看不到半点救饶该有的模样。 “别别，还是暂时再让我多活一段时间。” 下一瞬，他再开口，语气依旧，却在无形中多了两分寒意和狠辣。 “现在还不到那个地步，就像我还没踩你的底线一样，你家小女神也还没到我无法容忍地步，等到那一刻，里斯，我们再看谁下手更快吧。” 里斯·霍华德站在原处，没有接话，似乎也没有生气。 似乎也认同他这个“安排”。 算是达成了共识。 安静了几秒，约翰·霍华德也站了起来，双手拍了拍屁股，随即一插兜，潇洒地站着。 “奥克兰和父亲那边，我一直都安排人盯着，至于江以宁那边……里斯，我还是那一句，不要给予太多，她不会领情的。” 说完，等了一会儿，没等到里斯的回应。 约翰不在意地耸了耸肩。 反正已经达成共识。 在底线之上，他想要继续做无用功，继续折腾，就去吧。 总有结束的那一天。 作为好哥哥，耐心地等着那一天的到来便是。 弟弟下不了的决心，哥哥来下。 没走两秒，约翰·霍华德忽然想起了什么，顿时脚步，偏过头，懒懒地往后看去。 “哦对了，父亲为了支开你，而交给你的任务，需要我找人替你去吗？” 里斯淡淡拒绝。 “不需要。” 哦，这要自己找人的意思。 他抬手一挥，一边往前走，一边说道： “行吧，那你自己解决，其实我觉得你完全可以把这次支开，当作是‘动手’的起把式哦，人要会变通嘛，没必要像华国人那么死板，非要给自己死定一套‘出师有名’的规矩，好好考虑哦，想好随时找我，我会配合你的行动哟。” 也不管身后的人答不答应，他自顾自地说着，等话说完，他人也走到了门边，干脆利落地开门离开。 开合声起落，昏暗的室内再次恢复寂静。 …… 进驻研究室的第一天，除了江以宁外，其他人只是被分配到简单的清点资源和准备设备工作。 人手足充，仅仅花了两个小时左右就完事。 随后，奥克兰派过来的助手斯通就被通知可以先回去，明天再来。 那助手欲言又止地看向江以宁。 女孩姿态放松地坐在休息沙发上，膝盖上放着一叠文献资料，听完他的清点汇报后，就示意他可以回去，随后又重新回到自己的世界中，以身演绎“半卷闲书一壶茶，人间至味是清欢”的意境。 但问题是，现在根本不是放松、享受的时候吧？！ 她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又或者，她自己也很清楚，那是一件做不到的事情，所以，索性从第一天就开始摆烂？ 江以宁翻页的时候，余光瞥见人还站在那里，便再次抬头，友好地笑了笑。 “斯通先生，你还有什么事吗？” 助手：“……” 再三迟疑，最后他还是把吐槽的话全咽回了肚子里。 “没事，那我就先回去了？” 江以宁轻轻“嗯”了声。 “请慢走。” 助手又瞥了她一眼后，这才转身离开。 等人一走，伊蕾娜便凑了过来，嘲笑道： “他绝对是在心里骂你是个废物，净浪费时间。” 一而再被打扰思考空间，江以宁只得再次抬头，把人打发走。 “你的清点也做完了？那就给我准备三个预实验方案，记得把整个设计思路都写清楚。” 伊蕾娜瞬间被转移了注意力，瞪圆双眼。 “三个？！我们的时间本来就不多，你还要在前期阶段浪费时间，你是不是有病！” 江以宁反问： “你是做不到吗？” 明知道这是激将法，但…… 伊蕾娜咬牙切齿： “你给我等着！” 第二千六百八十二章 一一汇报 江以宁适当给甜头地赞美了一句： “布朗小姐果然很优秀，我希望明天就能看到方案。” “明天——” 伊蕾娜一听到时间期限的瞬间，就瞪大了眼睛，张嘴就想喷。 然而，第一个字刚出，她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不用想都知道，一旦她提出有难度做不到，江以宁式蔑视就会随之而来。 虽然已经站好了队，但不代表她愿意承认她比不过江以宁，不想输的心一直都在。 “明天就明天！” 一切成定局。 伊蕾娜也只能接受被压榨的现实，瞥了眼还在装优雅看资源的女人，翻了个白眼，往她身边一坐，揭过眼下的不满，回到刚才的话题去。 “我刚才说的，你别不当一回事！那个史密斯是奥克兰的人，他觉得你是个废物，回去也会这么跟他的主子汇报的！” 奥克兰是个谨慎的人，即使试探，他也不会轻易让自己沾上关系，今天不知道他怎么想的，竟然就顺势让自己的助手留了下来。 从那助手中途跑出去联系请示来看，奥克兰一开始的打算，应该只是让自己的助手过来打个照面，再说点暧.昧不清的话，大概只想要搅搅浑水的程度。 江以宁的打算不难看穿，奥克兰起心思也是意料之中。 但她以为，那老家伙至少要到这次抢夺结果出来后，才会有更明显深入的行动。 那老家伙可能是得到什么消息，又或者，是父亲那边的给他了下场的理由。 不管什么原因，到最后都需要一个重要的指标来稳住奥克兰的选择。 那就是，江以宁必须有足够强大的能力。 “回去汇报。”江以宁不知道在想什么，低喃地嚼咬着这四个字，半晌，忽然笑了起来，“挺好的，我期待着。” 伊蕾娜：“……”期待个屁啊！ 她敢肯定，这女人绝对没把她的话听进去。 算了。 两人不在一个频道上，也不是第一回了。 懒得管她。 伊蕾娜习惯性地翻了个白眼，准备去搞那三个莫名其妙砸到她身上的预实验方案。 人刚转身，步子还没来得及迈出去，身后的人忽然喊住她。 “等等，关于这个项目，我有些问题想问你。” 伊蕾娜闻言，没多想便回身坐回原处，张嘴正想说一句“问什么”，余光却瞥见室内一抹无法忽略的高大身影。 差点忘记还有这么一个人在监听。 她把话咽了回去，又朝江以宁打了个眼色。 江以宁顺着她来回溜转的目光看了看，淡定道： “无所谓。” 既然她这么说……伊蕾娜耸了耸肩，问： “你想问什么？” 江以宁从旁边的文献资料堆里，翻出已经看完了的立项书，翻开封页，指了指里面的内容。 “以目前电磁平衡技术的发展水平，结合传感器和算法，足够达到满足一般研发需求的精度控制，你这里……想要达到的控制效果，似乎有点过高，所以，深化技术后，你们原本是打算用在什么地方？” 伊蕾娜无所谓道。 “你管他要用在哪里，反正有人想要，我们做就是了。” 江以宁静静看着她，显然不满意这个答案。 又在莫名其妙的地方挑刺。 伊蕾娜无语了一瞬，伸手将她手上的立项书拿了过来，漫无目的地翻了几翻，目光扫着上面的字眼。 “我接到研发需求的时候没问，不过，你不是已经看出来吗？像你说的，民用精度不需要这么高，结论就是要么给航空航天开发准备的，要么就是军事系统需要呗。” 霍华德手上的技术成果很多。 有可以公开让人知道的，有绝不能上台面的，自然也分了能说和不能说，有技术保密，也有需求方保密。 她接到任务的时候，便也懒得问。 反正不管造出来什么东西，都无所谓，她只想得到霍华德内部的地位权力，和里斯的目光。 不过，她在不在意是一回事，从自己手里创造出来的东西，还是很轻松就能猜到用途和使用后果的。 江以宁淡淡地说了句“的确”，脸上没有多大的波澜，显然这话跟她的预想相差不大。 伊蕾娜合上资料，抬头。 “所以，你到底想说什么？” “没什么，我问完了。”江以宁伸手将她手里的立项书拿了回来，“你去该工作了。” 伊蕾娜：“……” 啧，真是好讨厌这个女人！ 分明就是利用完就翻脸不认人！ 伊蕾娜骂骂咧咧地走了。 江以宁将立项书扔回旁边的文献资料堆上，重新翻开刚才在看的文献，正准备再投入进去。 然而，目光刚落在字母上，一道浅浅的影子也无声无息随之映了下来。 第三个需要应酬的人。 沉默两秒，她还是抬起了头。 “有什么事吗？我很忙。” 特意添的后面一句，分明就是在提醒来人，少说废话。 高大男人看了她好几秒，才开口说道： “江小姐，你……不要乱来，霍华德每项研究，背后所牵扯到的关系，都非常复杂。” 哦，这个是来警告的。 江以宁挑眉。 “我记得，里斯·霍华德先生说过，如果开发成功，这个项目归我。” 言下之意是，项目是她的，背后的关系，跟她有什么关系？ 高大男人虽然没有直接参与科研，但研究院里的运转规则还是很清楚的。 他一听这女孩的话，就知道她误会了，便解决道： “你大概搞错了，里斯先生说的项目归属，应该只指项目的分红权，专利权和使用权向来都是统一收归霍华德和投资人的名下。” 霍华德不是行善的地方，投资科研的目的本就是为了获利。 也许利益分配的方式各不相同，但不可能不求回报。 其他科研机构也不会例外，包括龙城。 江以宁露出惊讶的表情，点了点头。 “哦，是这样吗？我知道了。” 随即，又道： “你还有其他事吗？” 高大男人：“……” 看不清这女孩的真正想法，他也不敢觉得她表里如一。 沉默了片刻后，他才道： “我会把我在这里听到的所有声音，都一一汇报给里斯先生。” 江以宁静静地看着他。 “我知道你的工作，不需要特意跟我作说明。” 第二千六百八十三章 把她当成一个花瓶 此时此刻，还注意不到自己接到的是一件苦差事的话，那他就白活了三十年。 金深深地看了江以宁一眼。 “多谢你的理解。” 对话到此结束，金退回到角落里，看着江以宁再次低头回到资料堆里。 本以为，屏退奥克兰的助手，又把工作支给了伊蕾娜·布朗，这个女孩大概不会在研究室里待太久，结果却完全出乎了他的预想。 金眼睁睁看着她把身边的资料翻完后，转身就投进稍早前清点出来的耗材里，在庞大的耗材清单和材料实物上，打下只有她自己才看得懂的标记。 这一忙就从早上到了天色暗沉，并且这份忙碌看上去没有结束的意思。 午饭还是让人打包送过来，在研究室里附设的休息区草草解决的。 金意识到天色的变化后，先是看了眼时间，再看向不远处的单薄身影，迟疑半晌，还是选择出声提醒： “江小姐，现在已经很晚了。” 江以宁从精神高度集中被惊扰，动作陡然一顿，两秒后，才蹙眉转头看过来。 “第一个要求，如无要事，禁止干扰研究室内任何人的工作。” 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踩到了江以宁早上说的底线。 还没来得及做回应，女孩又继续说道： “你的工作跟我没有交集冲突，你可以自己合理安排休息或换班，不需要向我请示，我希望没有下一次。” 远远跟在这女孩身后已经差不多一天，除去工作时间，她跟人的交流几乎都是淡然平静，鲜有情绪波动，此时却明显感觉到她语气态度中散发出来的不悦。 金脱口而出： “抱歉……” 倒不是因为担心告状什么的，全被当下的气氛和女孩的态度所带动的下意识行为。 有一种所有的一切都在指责他的错误的感觉。 所以，他道歉了。 江以宁接受了道歉，冷淡地收回视线。 “嗯，你赶时间就先走吧。” 说完，人就再次投入工作中。 金：“……” 被突然轰了一脸，高大男人多少有些失神。 离开肯定是不能随便离开，他的位置并不是什么人都能接替的。 里斯先生会挑中的他的原因，是他精通通讯领域，包括使用电磁系统或光电系统传输信息的所有模式，还是数据通信相关的所有通讯手段。 他的工作是将江以宁所有跟联系扯得上关系的行为，汇总报告回里斯先生那边。 更简单些来说，就是防止江以宁在研究室里自制通讯工具。 金浅浅地呼出一口气，往后退了半步。 他的提醒的确是逾越了。 大概是先入为主把她当成一个花瓶，也不觉得她正在做的事情有多重要。 她是里斯先生的人，不管发生什么事，结果如何，最后当然也会有里斯先生来善后，她根本不需要做什么，只要对外装装样子即可。 现在……金看着江以宁的背影半晌，还是掏出手机，低头给里斯发了一条信息，汇报了江以宁的情况。 不到三十秒，回复就来了。 【不要打扰她。】 金挠了挠头。 【好的。】 小插曲揭了过去，研究室回到安静的忙碌中去。 这一忙就忙到了深夜。 凌晨。 江以宁终于停下来，正好这时伊蕾娜抱着笔记本电脑冲过来，把屏幕怼到她的脸上。 “你要的三个预实验方案！看吧！” 金发女人气势如虹，浑身上下透着极致的骄傲。 仿佛完成工作，就是成功打到江以宁的脸。 江以宁往后挪了挪才接过笔记本电脑，一手托着电脑，单手在键盘区操作着，开始预览方案。 随即，点头给予点评： “嗯，不错。” 伊蕾娜扬高下巴，重重地哼了一声。 哼声刚落，就听到江以宁拖着腔调说了两个字： “但是——” 金发女人神色一僵，低头凑到屏幕前。 “但是什么！” 江以宁也没说话，只抱着电脑，看了她一眼，示意她跟上。 两人便走到办公区，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 电脑放到桌面，江以宁双手放到键盘上，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跃动。 伊蕾娜紧靠着她，看着她的操作。 “……不是，这一点我也想到的，只是太着急没标注上去！！” “这个我也会！” “我只是一时没想起来，不是我不会！” 伴随阵阵不服输的低吼声，等笔记本电脑合上，时间一下子又过了大半个小时。 江以宁将电脑往桌子里推远了一些，顺着动作撑着桌面，一并把自己连带椅子推开些，站了起来。 “好了，今天暂时到这里吧。” 伊蕾娜也一边揉捏着发硬的肩膀，一边站起来。 “我索性回你的别墅算了，不想跑来跑去。” “不可以。”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一楼大把房间空着，我住进去也碍不着你吧！” “不可以。” 两人一前一后往后走，嘴巴没有停，你来我往地说着话。 出了研究室，又走了一小段路，发现身后还跟着一个高大的身影。 伊蕾娜瞥了他一眼，呛声道： “我们要回去了，你可以不用跟着。” 她记得早上这人说过，他的工作是保护江以宁在“神邸”里的安全，也就是说，也了“神邸”就跟他没有关系。 说好听是保护，傻子都知道是监视。 那么大一个人形监控在旁边，谁会舒服啊！ 金感受到明显的敌意，默了默，还是回了一句： “我也要坐电梯离开。” 也就是说，到“神邸”门口前，双方难免要一直同路。 伊蕾娜“哼”了声。 “那你坐下一趟，没问题吧！” 说着，她还找支持者似的，把江以宁拉到近自己一些。 金目光瞥了两人一眼，最后暗叹着主动在电梯前停了下来。 看着两个女人走进电梯，又看着电梯门缓缓在他面前关上，等控制面板上的数字开始跳动后，他才无奈地伸手按了一下电梯按钮。 未来一个月，似乎并不好过…… “金先生。” 一道声音忽然响起，随即，一道身影从旁边的安全门内走了出来。 “你好。” 金侧挪半步，半转身体，看向来人。 他刚才没有听到声响，也没感受到气息，显然人是故意潜藏在这里的。 来人的面容倒不陌生。 第二千六百八十四章 站累了 早上才见过的伊芙琳·布朗。 只有她一个人。 不是什么需要特殊对待的人物，金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开口警告： “注意你的行为。” 在霍华德内搞埋伏、潜藏、偷听的行为，被发现，死了也不会有人同情。 就更不可能有追究，问责那种浪费时间的后续。 还没进入正题就先被警告，伊芙琳·布朗脸色一沉，却不敢发作。 花了两秒调整了自己的情绪，她做出歉意的表情，做低伏小道：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我向惹你不快的事道歉。” 说着，甚至把自己的头低了下去，摆出一副弯腰低头的姿态。 金微眯着眼睛，静置了十几秒，算是接受了她的道歉。 “没有下一次。” 伊芙琳·布朗抿紧唇瓣，将所有不满不悦隐藏，这才抬起头。 “我知道了。” 金抱着胸膛，身体往墙上一靠，大发慈悲道： “说吧。” 伊芙琳·布朗没有立即开口，像是思考切入点般，沉思了好几秒。 片刻，抬眸直视对方，用请求的语气说道： “金先生，我想请你帮助我。” 听到这句话，金一点也不感到意外。 应该说，在看到她那一刻，就已经猜到她的来意。 不过，金还是顺着她的话多余地问下去。 “你想我帮你什么？” 伊芙琳·布朗的目光一直盯着他，不想错过对方脸上的任何表情。 可惜，她什么也没看出来。 无法分辨他的站位。 沉思了几秒，她才道： “我想请金先生帮助传递信息，关于江以宁的研究进度相关的信息。” 意料之中。 金轻嗤笑出声。 “我为什么要帮你？” 不知怎么的，他竟然想起几个小时之前，江以宁训斥他的画面。 ——如无要事，禁止干扰研究研室内任何的人工作。 工作。 一整天，江以宁都沉浸在工作里。 心无旁骛，认真至极。 再对比眼前的这个女人。 立分高下。 而且，她好像没想过要去关心的对手的进度？ 他忽然有些好奇，那个女孩有没有担心过，别人会超越她？ 她输了的下场，应该还蛮惨的吧？ 她不害怕吗？ 意识到自己的思绪飘远，还关注一些不该去关注的琐碎事，他不动声色地压下这种异常情况，心里暗叹： 干站岗了一天，他真是被狠狠地无聊到了。 伊芙琳·布朗过来之前，就做好准备，自然也想想他会这么问。 她准备了两手，再次打量了眼前这个高大男人一眼，很快就选定先走哪一个方案。 “这本来就是我的项目，我想拿回自己的东西……金先生，如果你能帮我一把，等我记赢了之后，项目的收益，我可以分你三成。” 怕对方搞不清“三成”的具体量度，她立即作了补充： “这是A级项目，年收益绝对不会低于一个亿。” 每年平白多出三千万刀，傻子也该知道怎么选。 果然，就听到男人笑了声，说道： “听起来，好像很不错。” 伊芙琳·布朗心里一喜。 “那——” 话还没说，男人就打断了她，继续说道： “可惜，我不爱吃大饼。” 这话分明就是在暗示她不会赢。 伊芙琳·布朗敢怒不言地皱起眉头。 “金先生，请你放心，我有赢的信心！你知道的，赖恩和内森的团队现在都在帮我，而且……我的进度比江以宁快！我不怕坦白，我在两个月前就已经正式启动了研究，前期所有工作都已经完成，只要顺利，说不定我根本不需要一个月就能完成整项研究！” 江以宁只拿着一份立项书，说不定等她搞明白自己到底要研究什么，一个月早就结束了！ 金唇瓣微勾，似笑非笑。 “如果说这句话的人是里斯先生，我大概还是会相信的，但，你嘛——” 说话声顿住，他视线刻意地上下扫了她一眼，神色越发轻蔑。 “人还是需要有实战成绩，才能待价而沽的。” 如果这个女人真有那份实力，又怎么可能默默无名地待在一个小研究室里，甚至还被人横插一脚，抢走项目。 与其急着给他画大饼，还不如先问问他对这场抢夺战的看法。 ……也没什么看法，他觉得，双方都会输，就这么简单。 然而想法刚起，心底某处莫名响起一丝丝的反对声。 不一定，也许会有胜者。 那个女孩—— 金赫然心里微微惊醒，他今天是站累了吗？怎么老是想些有的没的？ 伊芙琳·布朗气得上火，却又无法反驳。 她很快就冷静下来。 既然利益无法打动他，那就威胁好了。 “是，我承认金先生你的话很有道理，我的实战成绩还不足达到你相信我的高度，这也是无可厚非的事实，我也不想在这方面浪费时间去说服你，但是——” 伊芙琳·布朗直勾勾地盯着他的眼睛，企图给予对方压迫力。 金依旧还是那个姿势，散散漫漫地倚着墙壁，像没感受出威胁的气息一般，挑眉问： “但是？” “既然金先生看事那么清晰，思考也保持高度清醒，那一定能看得清整件事背后的盘根错节吧？”伊芙琳·布朗向他走近了一步，声音压得很低，“我和江以宁之间的小纷争只是表面的小事，说白了，这个项目根本不重要！是约翰哥想借着这件事要做什么！” 金装出一副惊讶的模样。 “哦？是这样吗？我不知道啊！” 装什么蒜！ 这几天“神邸”早就闹开了，什么谣传都有，就算不去思考，只要听听那些谣传，都能听出无数个阴谋论！ 可他不承认，还真没人能摁得下他的脑袋。 伊芙琳·布朗咬牙，又道： “金先生，你不也说了吗？我的能力不足以说服你相信我能赢，但这样的我，也能得到赖恩和内森的帮助……难道你觉得我就有这个能力支得动他们吗？” 金摆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哦，好像是这样没错，看样子是有人在背后当推手呢。” 伊芙琳·布朗忍着他这副无知的样子，提醒道： “我刚才就说过了，是约翰哥让赖恩和内森来帮我的！” 第二千六百八十五章 在睡觉 金拆开一只手，抬起轻轻拍了拍自己的额头，笑着道： “啊是是是，你刚才有提到过，是约翰先生在帮你，瞧我这记性。” 伊芙琳·布朗还看不出他的装模作样，就真的是个傻子了。 他爱装蒜，她却没有那么耐心陪他耗下去。 “你是里斯哥的人，应该知道约翰哥是为谁做事！既然约翰哥希望我赢，那就代表，这也是里斯哥的愿望！你就应该帮我！” “挺有道理。”金耸了耸肩，“行吧。” 伊芙琳·布朗听他松开，顿时一喜。 成了！ “我需要你帮我盯着江以——” “等等。”金懒懒地打断她，强调道，“我没有说我要帮你。” 伊芙琳·布朗气得直咬牙。 “你！” 金笑了笑，丝毫不把她的怒火放在眼里。 “我只是想说，行，我会请示里斯先生。” 这话一出，伊芙琳·布朗的眉心不可控地地跳了跳。 金继续说道： “你说得有道理，但是里斯先生派我过来的时候，可没有下达其他命令，里斯先生想我帮你的话，不过就一句话的事情，他不可能让我自己猜测行动，所以，我需要先请示，如果他明确要我帮你，我自会尽我的责任，全力协助你。” 其实他不用问就已经猜出里斯先生的答案。 或者应该说，如果里斯先生要出手打压，根本没有江以宁什么事，更不会存在争抢闹剧。 在霍华德，唯二有绝对控权的人，一是霍华德先生，一是里斯先生。 只要这两个人不允许，谁也闹不起来。 而目前的情况，很明显就是，这两个人都默许了。 也就一些急功近利的傻子看不清。 比如眼前这一个。 不难想象，如果在这里让了一步，答应帮她盯着江以宁，下一步，她必定会再提要求。 如果江以宁显露出明显优势的话，要求他做的事，绝对也会越来越多，直到把江以宁的研究彻底毁掉为止。 最后所有活儿都是他干的，却只分他三成利益……错了，这利益还不一定会有。 人长得不怎么样，想得倒美。 当他是傻子呢。 金鄙夷地瞥了她一眼，干脆利落地拿出手机。 “不过一句话的事，我这就请示吧。” 伊芙琳·布朗气息紊乱，来不及思考，就伸出手，想按住他的动作。 金侧身躲开，倒也没再做拿手机的动作，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想干什么？” 伊芙琳·布朗回过神，也发现他是故意玩弄她，当下脸色一阵白一阵黑，既难堪，又愤怒。 到了这个时候，她已经看明白，这个人不是单纯口头几句话就说服的。 她握紧拳，沉默了几秒，做最后不死心的挣扎。 “……你要怎么样才愿意帮我？” 金忍不住咂了下舌。 “我只听里斯先生的吩咐。” 这话意思很简单，她只要说服里斯就行。 话题也到此结束了。 “好了，没事就别挡道。”金双手插入外套的衣兜，转身走向电梯门，自言自语地吐槽，“今天看了江以宁工作一整天，还挺累的……哎，那个女人的集中力还真可怕，听说她们预实验方案都准备了三个？说不定两天就等于两个月的进度吧？啧啧，真让人期待结果呢。” 在他“自言自语”的时候，正好电梯门开，他迈开步伐跨了进去。 电梯门缓缓合上，同时，也把他的声音隔绝在里面。 伊芙琳·布朗握紧了拳头，死死瞪着电梯门上映着的自己的影子，好半晌，才猛地转身离开。 …… 霍华德旁边的奥克兰庄园。 老人被铃声吵醒，花了将近一分钟，才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拿起放在床头的手机，点了接听。 迷糊地听了一段报告，又花了好些时间，才消化进去，明白自己听到什么。 “她现在才离开‘神邸’？” 老人愣了愣神，这才去确认时间。 凌晨两点多。 对于研究室里的时间，这并不算太晚。 他手底下的研究员，熬夜做研究是常有的事，因连轴转死在研究室的人也不是没有。 当然，他不关心，他只要求他的手必须按时完成他交代下去的任务。 老人先下命令，要求下属以后再有情况，积攒到固定时间，再统一报给他。 挂了电话后，他一时无法立即入睡，忍不住顺着那通电话沉入思考中。 江以宁竟然会忙到这个时间……她是做样子给外面的人看，还是真有把握赢？ 一个突然跑出来的野生小丫头，在信息不多的情况下，很难作判断。 忽然，他想起什么，又拿起手机，拨了一通电话。 “斯通，江以宁目前进度到哪里？” “啊？奥克兰先生？” 手机那边传来的声音，却明显是被人吵醒的状态，沙哑又迷糊，哪里像刚从研究室里出来的样子。 “你在睡觉？！” 带着怒火的声音兜头砸下来，助手斯通一个激灵，整个人彻底清醒了。 他从温暖的被窝里蹦起来，小心翼翼地捧着手机： “奥、奥克兰先生，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回答我！” 短短几秒钟，助手额头冒了一头冷汗。 回答是一定要回答，但该怎么回答—— “先生，我早上帮江以宁完成了一部分的盘点工作后，就在她的要求下，离开了她的研究室，她让我明天再过去，所以下午我就回了您的研究室，一直待到晚上完成你交待的任务才回宿舍。” 奥克兰闻言，怒火稍退，确定地又问了一遍。 “你早上就离开了？她让你走？” 助手小心翼翼地回了一句“是的”。 奥克兰沉默着没有说话，助手便屏着呼吸，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在他汗流了一大勺后，老人终于想出个所以然来。 “你现在到我这里来一趟。” 助手想哭，克制不住想挣扎的心，问： “现在吗？”现在已经快三点了啊！凌晨三点！ “二十分钟内，我要见到你人。” 根本不给人拒绝的余地，电话已经挂断。 为了保住饭碗，还能怎么办，只能咬紧牙关出门了。 助手住的宿舍就在霍华德的研究园里，到奥克兰的庄园不算太远，二十分钟刚好够用。 他赶在限时前来到庄园，却没想到大半夜里，还能见到奥克兰以外的人。 一个衣冠楚楚的胖子。 第二千六百八十六章 着急想要融入环境 说他胖子，倒也有些过了，他跟M国贫民窟那些横一米的胖子来比，算不上胖，只是在全是精英阶层的霍华德里，这么不注重体型的人较少。 走了几步后，助手发现那胖子走的方向跟他一样，似乎都是要去奥克兰庄园的主建筑那边。 越走越近，最后两人在一条道上合流。 他也看清了那胖子的面容。 一头乱糟糟的卷发，戴着厚重的黑框眼镜，一张亚裔系的圆脸。 走近了惊觉，这胖子，微胖的身材再上将近两米的身高，显得又高又壮，有一种能一拳打死俩的暴力感。 助手正想离远点，却见胖子忽然扭头冲他笑。 “斯通先生，这么晚还在工作，真是辛苦了。” 助手愣了一下，脱口问道： “你认识我？” 那胖子笑着解释： “早上见过，我不小心撞到你，你大概太忙，忘记了。” 哦，说起撞到，那就想起来，是有这么一回事。 只不过，当时他赶着去执行奥克兰先生的任务，太过勿忘，就没注意。 奥克兰先生前两天就给了他任务，让他接触江以宁。 但，江以宁却整整两天躲在霍华德庄园里，足不出户，他根本没有任何接近的机会。 到了今天一早，忽然接到消息，说江以宁正要前往“神邸”，他不得不匆匆赶着来奥克兰庄园拿了进出“神邸”的许可。 当时正好有几辆开进奥克兰庄园，就停在他附近，又刚好车里下来的人里，有他熟悉的，他就请那人帮忙，用车载了他一程，赶在江以宁到达“神邸”前赶到。 不过……这胖子怎么知道他的名字？ 疑惑才起，那胖子就给了他答案： “当时你走得太急，我没来得道歉，所以我就问了奥克兰先生的人，打听了你的名字，正打算找机会给你道歉呢。” “撞到你，真是很抱歉。” 助手闻言，先是用“世界怎么会有这种傻瓜”的目光瞥了那胖子一眼，随即，眼珠子转了转，将胖子全身扫描了一遍。 从开口说话起，脸上总是笑眯眯的，再瞧他搭话的热情劲儿，好像很着急想要融入环境……这些都不是重点，以前遇到过的亚裔人都是这副舔狗模样，他早就习以为常。 重点是，这胖子不像穷人。 当然，他能被奥克兰先生的人接到庄园来，就说明他有价值。 有利可图。 一想到这里，助手脸上也绽开了一抹友好的笑容。 “啊，不过是小事，我没事也不介意，你也别放在心上。” 胖子露出松口气的样子，笑道： “太好了，斯通先生，你真是个好人。” 你要是能送亿点钱给我花花，我还能更好，要不要试试？ 助手心里暗道，脸上端着大爱的圣人模样，敷衍地回了一句： “哈哈，是吗？能留给你这种印象，我也挺高兴的。” 胖子有深交的意思，道歉的话题一过，又迫不及待地挑起另一个话题，问道： “这么晚，斯通先生过来这边，也是奥克兰先生找你吗？” 助手听到“也”字，愣了一下，反问： “你也是？” 胖子点头。 “是的。” 助手的心思再次转了起来。 奥克兰先生找他过来，是为了江以宁的事，同个时间把胖子叫过来，当然也只能是江以宁的事情没跑了。 但没有细问的时间，两人已经来到庄园主建筑前。 人还没踩上门前台阶，大门传来“咔嚓”的声响，下一秒，门就被里面的人推开。 一个戴着单框眼镜，穿着整齐西服的中年男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是奥克兰庄园的管家。 管家朝两人微微欠了欠身。 “两位，请跟我来。” 听这话明显就是在这里等着他们的。 多了一个人，就不好再聊天，助手和胖子闭上了嘴，跟在那管家身后进了屋。 穿堂而过，又上了楼梯，一路来到主建筑三楼的一扇门前。 管家轻敲三下。 安静地等了几秒，没有回应。 一阵沉默后，管家转身看向两人。 “主人大概已经休息了，你们俩再等等吧，要安静些，别随意发出声音。” 兜头兜脸，一大堆不人道的要求砸下来。 助手根本来不及控制自己的表情，扭曲了一瞬，脱口发出不满： “在这里等？” “主人要第一时间见到你们。”管家瞥着眼看他，“怎么？你不愿意吗？” 那模样子，分明就在说“不愿意就自己滚”。 助手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谁会不愿意啊！ 半夜两点多被人从被窝里挖起来，又花了二十分钟赶来，现在已经半夜三点！ 说要第一时间看到人的人，自己睡回去也都算了，还要别人继续执行这道指令！ 人能干出这种事？ ……还真能。 管家见他不说话，就当他愿意了，又叮嘱了一句“冷静些”，随即，转身就走了。 脚步声一消失，助手张嘴就想咒骂。 “吸——” 还没骂，就看到同样被晾着的胖子忽然举起手，竖起一根食指压在自己的唇上，无声地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助手愣了一下，又见胖子视线往楼梯方向瞥，他便下意识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 没看到人，但拐角处的地上多了一道影子。 大概是管家怕他们不遵守命令，吵到奥克兰，就让人过来盯着。 助手：“……” 这苦命的打工人，这天杀的资本家。 如果奥克兰要睡到平日的作息，那他们至少要这里干等三个小时！ 助手恨不得带了枪在身上，不管不顾地冲进去，给房里睡得香死老头来一下。 一肚子无处发泄的怨气，在漫长的等待中，也慢慢消了，从愤怒到麻木，也就半小时左右的事情。 又或者是，有一起受难的伴儿，怨气也对半分了，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好像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熬。 夜色渐渐被晨光驱散，走廊上的窗户外，光线一点点洒进来，一点点变多。 在日光彻底取代了灯光后，房间里也终于传来了些声响。 那个走掉的管家也再次出现。 第二千六百八十七章 自动送上门被欺负 那管家脸上还是挂着三个小时前那种端正严肃的表情。 再次来到三楼这扇门前，他先看了两人一眼，淡淡说了一句“再等一会”，说完，人就敲门进了房间。 等了那么长时间，又困又累的双重折磨下，助手已经提不起气来，心里只想赶紧完事离开。 旁边的胖子忽然低喃了一句。 “服从性测试。” 助手顺势一想，可不就是这样吗！ 不过，知道又怎么样，只要他还不想丢掉工作，他就只能一步一步退让屈服。 他身上还背着一大堆贷款，根本没有选择。 大概是在服从性测试的原故，奥克兰没打算一次性把人玩死，那管家进去后没多久，就再次把门打开，让他们进去。 “跟我进来吧。” 两人跟了进去。 “来了？坐吧。” 奥克兰已穿戴整齐地坐在那里，看见两人便友好地笑了笑，指着他面前的位置让人坐下，半句也没提让人熬了一夜的事。 两人当然也不会主动提，顺从地坐了下来。 “我找两位过来的，是想整合消息，再尽可能地预判江以宁未来的动作。”奥克兰虽然脸上没有太多表情，但态度相当友好，就像在对待重要合作伙伴一般，“斯通，你来说说江以宁手上那项目，目前的进度。” 这个问题，可以通过手机，一句话就能说完，结果……抱怨又有什么用？ 助手木着手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 “……大概就是这样。” 奥克兰是内行，一听就知道进度如何。 不，连进度都不算不上。 他眉心刚动，还没来得及皱起，就听到一道沙哑难听的嗓音说道： “我也略微接确过电磁学，了解一些门道，按照我对江以宁的了解，大概……斯通先生今天过去的时候，她可能已经完成筛选磁感材料。” 奥克兰年轻的时候主攻生物方向，不过，近年因为“造神计划”的失利，为了弥补丢失的信用，招了大批不同领域的助手给自己干活，对这些不同领域说不上精通，但也有浅入的了解。 一听他的话，脱口就做了否定。 “不可能。” 在他的认知里，根本不可能有人做得到这个程度……不，除了一个人。 里斯·霍华德。 他亲眼见识过那怪物的能耐。 胖子不以为然地哑笑了声，没着急辩解，而是问： “奥克兰先生，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去年SIM峰会中泄露出一份研究资料，却被华国人抢走的事情吗？” 奥克兰看了他一眼。 “当然知道。” 他不仅知道这事，还知道真相是华国人带着资料在SIM峰会亮相，震惊了所有参与峰会的人，随后SIM就发现那份资料，跟自家资料库里某个学者留下的论文数据高度重合，就动了心思，想借着这份重合，把华国人手里的资料抢过来。 不仅要抢，还要抹黑。 可惜，华国人有备而来，SIM没抢到，那自然更要使劲地抹黑。 “你提那事做什么？” 胖子从身上摸出手机，几番操作后，又把手机递到他面前。 奥克兰低头看去，屏幕上的页面看着像一篇学术界的视频新闻，上面有发布日期，是前两天的消息。 到这里，他已经隐隐明白胖子的意图，便拿过手机，点了播放。 未等整个视频播放完毕，他那双皮肤松弛，耷拉着眼皮的眼睛越瞪越大。 “不可能！” 胖子笑道： “上面不是说面向社会征招临床试用者么？我正好有瑞景的渠道，奥克兰先生要是怀疑，我可以帮你弄来试用名额。” 用过就知道真假。 说到这个份上，奥克兰也不得不动摇。 SIM赤红了脸也想抢的东西，谁能不好奇是什么？ 一旦好奇就会去了解。 奥克兰也曾是这批“了解大队”的一员，他知道那份资料的珍贵程度，也知道资料变项目后的开发难度。 前后才一年，就迈入临床阶段……江以宁真能做到这个地步？！ 如果都是真的，那江以宁要抢的那个项目，根本就不算什么！ 取代里斯，似乎也有了强大的论据。 得到她，并让她成为他手上最得力最听话的傀儡。 奥克兰盯着已经黑屏的手机，心底的贪婪蠢蠢欲动。 胖子垂下眼眸，借着镜片反光掩住了眸底深处的冷冽，唇角却勾起，露出一抹笑。 “奥克兰先生？我这就去弄试用名额吧？” 说着，他伸了伸手，暗示想拿回手机。 奥克兰回过神，一口拒绝了。 “不用，我相信你。” 临床阶段至少需要半年时间，他等不及那么久。 就看一个月的吧。 他把手机丢还到胖子手上，视线转向助手。 “斯通，时间也不早了，你回‘神邸’去吧，哦对了，从今天开始，江以宁在研究室里的一举一动，每天给我汇报一次，我要详细的，包括研究进度。” 助手木了两秒，才消化了奥克兰的命令。 大脑将近二十四小时没有休息，此时隐隐有些被架空的感觉，整个人都在打飘。 “好的。” 奥克兰对胖子笑了笑，温和道： “叶先生也回去休息吧，你才刚到M国，我本来应该好好招待你的，不过，你也看到，情况紧急……” 胖子笑着说没有关系。 随即，又说了好一通奉承的话，胖子和助手这才走出奥克兰的卧室。 进去前，两个人的惨度差不多，出来后，胖子能休息，他却只能继续煎熬。 助手忍不住连胖子都恨上了，出了房间后，不给对方半点好脸色，阴沉沉地往外走。 走出主建筑后，正想加快脚步，身后却传来胖子那道沙哑难听的嗓音。 “斯通先生。” 助手本不想理他，但想到江以宁那边大概还会有打交道的可能性，又走了好几步，最终还是停了下来。 胖子追了上来，一脸忏悔。 “很抱歉，斯通先生，是我连累了你。” 又道歉？ 助手忍不住再次打量这个傻子。 他知道华国人好欺负，但没想到还有这种自动送上门被欺负的。 “奥克兰先生应该是在测试，你受我连累了，真的很抱歉。” 第二千六百八十八章 助手还没想到怎么利用这个主动送上门的傻子，又听他提到“测试”，明显说的是服从性测试，愣了一下后，忽然觉得很有道理。 他跟着奥克兰先生已经五六年，期间一直都有好好完成任务，也没出过什么差错。 虽然还没到心腹的地步，但刷得上脸是肯定的，奥克兰先生根本没有折腾他的必要。 他就是受了这个胖子的连累！ “你他——”助手余光瞥到胖子高壮的身材，轻飘飘的脑子里尚存的一丝分辨力，让他把骂人的话咽了回来，噎了一下，才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你知道你给人添麻烦就好！” “是，真的很抱歉，我这会儿身上一时也找不到什么能作赔……” 胖子双手无措地在身上衣服上摸索了会儿，像摸到了顶用的东西般，话头一顿，改口道： “我用这个暂时代替赔礼，等下次有机会，我再给斯通先生准备更合适赔礼，真的很抱歉，也许今天的情况还会发生，我深感愧疚。” 他一边说，手一边扭动袖口的位置。 助手下意识看过去，一颗纯金中间镶嵌青金石的袖扣，在胖子意外骨节分明的手指中解了下来。 他认得那款袖扣。 奥克兰先生和霍华德好几个同级的大佬在正式场拿都有用过，是某奢侈品牌的经典产品之一，不贵也不便宜，就两三万刀左右。 就在他目不转睛盯着看的时候，胖子已经把两只袖扣都解了下来，并递了过来。 这蠢货竟然真的要送他赔礼…… 助手开了眼，又惊又喜地接了过去。 意外收获，谁会不喜欢？ 心里那股埋怨之气在接过这对双些份量的袖扣后，就消散了大半。 不过，他尽量控制着情绪，没有在脸上暴露出喜欢，依然是那副沉沉的表情。 “这次就算了，我不跟你计较。” 胖子露出标准八齿笑容，欣喜道： “斯通先生，你真是个好人。” 助手轻哼一声，没接话。 胖子又问： “我可能跟你交换一下联系方式吗？也许，下一次，我们可以提前通一下气。” 助手不反对。 通气还是其次，奥克兰先生想折腾人手段多的是，不是通气就能逃得过去的。 主要还是……他似乎还能从这胖子身上搜刮点值钱东西。 “好吧。” 随后，报了自己的联系方式过去。 本还想顺便把胖子的也给记进自己的手机，但余光扫到主建筑那边有人影晃动，他便作罢。 不好让奥克兰先生的人看到他跟这胖子走得太近。 而且，这样更好，他装高冷些，拎高自己的身价，等这蠢货胖子主动舔上来。 所以一报完联系方式后，助手就转了身。 “我希望最好用不上这联系，好了，我要去忙了。” 说完，也不等胖子回应，他便板着脸往外走。 被丢下的胖子没有动，站在原处，直勾勾地盯着渐行渐远的背影，唇边挂着一抹不清晰，似笑非笑的弧度。 直到身彻底影消，他才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迈步。 一边走，他一边拿出手机，拨了通电话，用中文说道： “喂？是我，帮我定制个东西……嗯，急用……” …… 抢夺战的第二天，“神邸”内，大家对江以宁关注的热情，明显要比昨天消退了一些。 虽然看见她出现还会议论个不停，但已经不会像昨天那么激烈。 反倒是奥克兰的助手斯通，自从他进了江以宁的研究室的消息传开，便成了另一股热度，给这个抢夺旋涡多添了几分权谋的味道。 大家的议论变得更隐晦。 助手就在这样的异样气场再次来到江以宁的研究室。 没等他享受完“世界中心”的高度，双手便压下来一大叠文件。 “你把这里面标注的所有材料，都给过验一遍，记得数据记录一定要精准，按上面说的规格来，我会复查，敢出错，我就找奥克兰！” 伊蕾娜交待完，转身就走。 助手回神，连忙喊住她。 “这就开始试验材料了？不是昨天才盘点完耗材吗？还有很多准备没——” 伊蕾娜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你以为你手上这份资料怎么来了？都已经准备好了，让你做就做，少废话！” 助手震惊。 根据他的经验，从清点耗材开始，到正式投入研究，至少要一段不短的时间，毕竟项目内部人员需要做安排，制定详细的技术方案，实验的设计，确定数据收集方式，哪里是一拍脑袋就直接开干的？ 但如果没有技术方案，自然也没有他手上这份工作清单。 哦对了，刚才那胖子好像说过……他过来的时候，江以宁已经完成筛选好磁感材料。 不正好就是他现在这状况吗？ 原本因为通宵而变得浆糊的脑子，此时更浆糊了。 东西就在他手上，容不得他不相信。 压着震感，他还是先放下了资料，走向休息区的储物柜。 先从柜子里拿了一件白袍套上，才把私人物品放进去，看着放在手机旁边的那对袖扣，他顿了一下。 迟疑了半晌。 虽然不合规矩，但……江以宁又不是他的顶头上司，怕什么？ 他往研究区那边瞥了一眼，确定没有人注意他这边后，才伸手把袖扣拿起来，悄摸摸地扣到白袍的袖子上。 戴好后，又忍不住抬起手臂，欣赏了好一会儿。 一想到那个主动进贡的胖蠢货，他唇角就抑压不住的上扬。 通宵一晚，赚三万刀，值麻了！ 希望下一次，那个胖子能送他一支劳力士。 他要求也不高，普通版就行。 手表才是日常戴的东西嘛！ 等下班后，把这对袖扣挂到网上卖掉，现在就让他显摆一下。 就戴一次半次，不会被发现的。 一边想，一边把储物柜合上，他转身去把那份资料拿回手上，这才往研究区走过去。 磁感装置在那边，不对，要先把材料拿—— “斯通先生。” 忽然，旁边一道清冷的嗓音喊住他。 江以宁不知道什么站在架子旁边，正盯着他看。 第二千六百八十九章 像一只无声无息的女鬼似的！ 助手本来就困得不行，再被她突然这么一吓，魂差点都被吓没了。 惊惧之后，懊恼和不爽随之涌出。 因着身份地位的差距，没敢直接开口骂人，但好脸色也实在摆不出来。 他黑着脸没好气道： “干嘛？” 就在他翻着白眼，极力在表情上表达出自己不满的时候，他没有注意到，江以宁根本没把他的表情看入眼里。 女孩站在那里，鼻翼微微翕动，像在专注什么事情，随即，视线下垂。 助手等了两秒，也没等于女孩的回复，这才抬眸看向她。 过于年轻稚嫩的脸庞，配上柔美清艳的五官，看上去是很漂亮没错，可整个人也散发出一股好欺负的感觉。 多看几眼后，助手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个女孩，也是个华裔人。 昨天的行为虽然有点怪异，像个傻子似的，但后面接触过后，发现她人很好说话，对他的态度也是友好至极。 每次说话都带了笑容。 跟那个蠢胖子一模一样。 那他是不是……也可以像对那蠢胖子那样对她？ 就在他心底的贪婪正要蠢蠢欲动，破土而出的瞬间，面前女孩忽然开口： “你的袖扣，挺漂亮的。” 一句话像盆带着冰块的冷水，哗啦地兜头倒下，淋了他一个透心凉。 其他研究室也都算了，江以宁这边的项目，是电磁方向的研究，带着其他不相干的金属参与检测，或多或少会影响到数据。 况且，交给他的工作就是要检测往后要用的金属材料，一旦影响到数据，可能会导致后期的研究崩塌。 他只是打算戴个一天，想来不会有太大影响，没想到还不到五分钟，就被捉了个正。 这事要是捅到奥克兰先生那边……坏了奥克兰先生的好事，他以后别想在研究领域里混了！ 十秒之前的小九九瞬间被慌乱取代，他急着解释： “江小姐，你听我——” 江以宁几乎和他同时开口： “能让我看看吗？” 助手合上嘴巴，惊疑了一瞬，也不管那么多了，连声回道： “当然可以！” 说着，他急急动手，把两只袖扣给解了下来，放到江以宁的手心上。 女孩拿到袖扣后，还就真的仔细看了起来。 一副很是喜欢的模样，时不时用指尖拨动一下，反复地看。 惊惧褪去，助手先是无语，随即，那消散的心思再一次聚拢。 她对研究室里的规矩，也没多熟悉……哦，媒体也报道过，华国人根本没有创造力，而且，那片落后的地方，说不定连个像样的研究室都没有，自然也没有什么规不规矩了。 松了一口之余，心里对江以宁的感观也越发轻蔑。 他正想开口把东西要回来。 没想到江以宁比他更快开口： “斯通先生，我很喜欢这对袖扣，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割爱？” 助手愣了一下。 “啊？这……” 江以宁看了看手心上的袖扣，又看了看助手，又道： “我不是要抢你的东西，你开个价，可以吗？” 助手转了转眼珠子，确定般问道： “让我开价？” 他本来就打算把东西卖掉，如果江以宁想要，卖给她更能省掉他不少功夫。 重点，这个女孩给他一种感觉，他可以随便宰她。 女孩也果真一脸懵懂地“嗯”了一声。 没想到，他因祸得福，一连遇上两个傻子。 送上门的便宜不占白不占！ 助手装出为难的样子，犹豫道： “这袖扣，是我朋友送的，把朋友送礼物卖掉，不好……” 江以宁轻轻地“啊”了一声，一脸歉意。 “不好意思，是我逾越了……” 助手一听，暗道演得太过了。 正想圆回来，一道声音从旁边插了进来。 “你们在这里墨迹什么？！” 伊蕾娜一副逮到偷懒者的模样，风风火火地走过来，尖锐的声音满含不悦。 助手那颗放下没多久的心，再一次高高吊起。 江以宁无知，没发现他违规，但伊蕾娜的能力在霍华德是排得上名号的，她要是发现了—— “哦，我很喜欢斯通的袖扣，想请他割爱，可惜，袖扣是他朋友送的……” “就这点小事。”伊蕾娜翻了白眼，“让他去买一样的回来，不就行！” 江以宁看向助手。 没有揪着他的错处，还递了梯子，助手想也没想，立即顺势而下。 “哦对，也可以！” 江以宁把袖扣握在手心里，问： “那，可以把这对给我，你找时间再去买一对？袖扣多少钱？我付给你。” 助手正想着要报一个什么数字才不会过了这女孩的价值线，又能让自己大赚一笔。 旁边的伊蕾娜却嗤了一声，嘲笑道： “江以宁，你有钱付吗？” 助手瞬间落下一头黑线。 说来说去，关键是竟然没有钱？！ 江以宁神色不变，视线瞟向伊蕾娜·布朗，静静看着她。 四目无语对视将近十秒。 伊蕾娜再傻也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了。 “我凭什么帮你付钱！” 江以宁淡淡道： “这个项目以后所有收益，全给你。” 伊蕾娜是这个项目最开始的接手人，立项书都是她写出来的，自然也清楚项目成果出来后的收益情况。 开发出来后的一两年，分红年收益过亿，随后，会因为同产品流入市场，产生竞争而收益减少，直到产品被淘汰，大概可以躺赚个五六年的钱。 这还是按照她的预计来算的，如果江以宁能在一个月内完成开发，那就将再领先五年，也就是多了五年的收益。 那么大的利润，就换一对袖扣？ “你傻了？” “我话还没说完”江以宁淡定道，“以后再遇到这种事，可能还要麻烦你帮我付钱。” 伊蕾娜鄙夷且不理解，不过—— 那么点小钱，帮帮她也不是不可能，当作为自己未来买个保障呗。 她问助手： “多少钱？” 助手懵着脸听完两人的对话，没想到话题又顺滑地回到原点。 看着伊蕾娜·布朗那张嚣张的脸，迟疑了下，他竖起五根手指，报了个数： “五万刀。” 第二千六百九十章 让所有人都坐立不安 伊蕾娜闻言，挑起眉梢。 “什么鬼袖扣，比一辆车还贵？合着是想宰人呢？！” 助手也有些心虚，不过……扫了眼江以宁拿着袖扣不舍得撒手的模样，咬咬牙，还是坚持住这个价格。 他本来就打算卖掉，能在江以宁身上卖到好价钱当然是好事，不卖也没关系。 横竖不会亏！ “我不知道这袖扣的真实价格，但，这是因为朋友送我的，我觉得值这个价……如果江小姐觉得贵，那不如就算了？” “总觉得我开什么价格都不合适，不如江以宁自己去外面找同款袖扣吧？我可以拍照给你。” 以退为进。 既然江以宁能送出整个项目的分红收益，那还会在乎这几万刀的小钱吗？ 助手刻意忽略这份分红收益，还是未知数。 “是我先勉强了斯通先生割爱，这个价格很合理，我要的。” 江以宁说着，视线看着伊蕾·布朗，眼神、表情都在表达着“给钱”的意思。 闻言，助手心里顿时乐开了花，只是脸上不露半分，端着淡定无波。 伊蕾娜翻了个白眼。 “要支票还是给我报账号？” 反正也就几万刀的事，对她来说不多，给了就给了吧。 看江以宁来到霍华德后，活得也挺无趣的，就当作买点乐趣，省得早早疯了。 支票还要跑一趟银行，还是直接转账进户来得快！ 助手想也不想就道： “我报账——” 然而，话还没有说完，一道嗓音横插进来，打断了这次交易。 “等等。” 高大男人拐进江以宁身后的通道，朝这边走过来。 江以宁侧过身，背靠向架子，转头看着来人。 通道并没有多宽，仅仅足够一个人通行，江以宁让开的这点地方，想没有碰触地通过，几乎很大，那男人也没有越过去，就停在两步外地方。 他看着江以宁拿东西的手，恭敬地发出请求： “江小姐，我能看一看东西吗？” 虽说是请求，但他的态度却透出强硬。 江以宁偏着头，先打量他了几秒，才慢吞吞地道： “只是一对袖扣。” “江小姐。”高大男人微微欠身，“我也只是看一看。” 空气有了一瞬间的凝滞，一股极其微妙的紧绷感开始弥漫开来。 江以宁沉默了片刻，旋即忽而轻笑出声。 “所以，如果你觉得有问题，我就不能买我想要的东西，是这个意思吗？” 高大男人神色不由自主地绷紧。 还没来得及解释，助手就先跳了起来。 “就是一对小袖扣而已！金先生！你以为我还能带违禁品进‘神邸’吗！” 高大男人顾忌江以宁，可不等于别人可以对他逼逼赖赖。 听着助手炸毛般的话语，直接一个冷眼刀甩过去，让他乖乖闭了嘴。 终于安静下来，高大男人再次看向江以宁，以尽量平静的语气态度开口： “抱歉，江小姐，保证你在‘神邸’里安全，是我的职责。” 江以宁“哦”了一声。 “那我出去再交易，就可以了吗？” 高大男人：“……” 卡这种BUG没有意思，也没有意义。 可他不能这样说。 无奈地吸了口气，他硬着头皮道： “可以，但……我会向里斯先生报告这件事。” 又是这种威胁。 江以宁垂下眸子，把拿着袖扣的手伸了出来。 以为她这是妥协了，高大男人暗松一口气，便伸手去接。 还没伸到女孩的手底下，忽然听她说： “随便吧，你们碰了，我就不要了，嫌脏。” 高大男人手一僵，停住了。 她说，你们。 指的当然是他和里斯先生。 这个女孩……竟然把话说到这个地步。 不敢想象里斯先生知道后，会有什么反应。 他有生以来，接到过无数危险的任务，却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难搞的人。 软硬不吃，不知死活。 偏偏她还能活得好好的。 江以宁见他手只伸一半就停住不动，便自己伸过去，要把袖扣放到他的手上。 高大男人下意识缩手躲开了。 僵持几秒，江以宁也无所谓，把东西放到架子上，随即，走出了通道。 “布朗小姐，麻烦你把钱转斯通先生。” 说完，人也走远了。 丝毫不留恋。 合着是袖扣不要，钱也不要，主打一个要让所有人都坐立不安的局面。 剩下的三个人站在原处，一声不吭，面面相觑。 几秒后，本来就跟事情没多少关系的伊蕾娜·布朗轻嗤一声。 “你一会儿把账号写给我。” 说完，她也施施然地走了。 现场剩下两个男人。 助手看了看架子上的袖扣，又看了看高大男人。 沉默半晌，他还是低声说了句： “金先生，其实就是H.E.的一对普通经典款袖扣，我戴的时候看过，店里卖两万多刀。” 高大男人冷冷看了他一眼，没鸟他。 根本不是这个问题，而是有些流程必须要走，江以宁自己也很清楚。 闹这么一出，分明就是在玩作对。 除了如实汇报，他也别无他法。 如果以后再有这种事情，他就—— 正想着，他忽然顿住。 如果江以宁就是在为下一次做的铺垫，才这样闹呢？ 没有实质的证据，但有那么一瞬间，他真的产生了小事化无的想法。 高大男人抬头，朝江以宁离开的方向看了过去。 人早就离开这片区域，看不见身影。 助手见他神色不太对劲，迟疑了下也决定先撤为敬。 “那——” “你跟江小姐说，我没有碰过袖扣。”高大男人打断他，“我已经检查完，你让她过来拿回去，或者谁能碰，就让谁帮她拿。” 袖扣本就不大，放在架子上，一眼就看全了。 如助手说的那样，是一对很普通的袖扣，看不出有什么特别。 也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想买这么个她根本用不上的东西。 算了，跟他没有关系，他只要遵循命令办事即可。 其他的，那是里斯先生要考虑的事情。 助手答应了。 等所有人都走了，助手也松了口气。 没想到卖个袖扣竟然会闹成这样。 太可怕了。 第二千六百九十一章 不过，他很快就没有心思想这些了。 小风波一揭过去，伊蕾娜·布朗就过来通知他，他手上那叠资料上的材料，必须今天内完成。 虽然没有仔细翻看，但据他的经验，这应该是三天左右的工作量才对。 他当即就提出反抗的声音。 伊蕾娜·布朗凉凉地看着他，可有可无道： “做不到，那你就回去，让奥克兰换一个做得到的人过来，反正我无所谓。” 被狠狠地拿捏住，助手根本无法反驳，只能被迫投入高强度的检测中。 精神高度集中，他忘记了通宵疲惫，甚至连午饭和晚饭吃了什么也没想起来。 等他把最后一条记录数据输入进系统时，整个人几乎都要虚脱，一时间摊在位置上，动弹不得。 还好之前为奥克兰先生做研究，也经常好几天通宵加班，这会儿咬咬牙还能撑得住。 歇息了好一会儿，他才准备试着起身离开。 忽然前面传来一阵低低的说话声，听不清在说什么，但……研究里有人。 他愣了一下，下意识看了眼屏幕上显示的时间。 凌晨两点。 昨晚，就是因为江以宁在“神邸”留到这个时间，他才被奥克兰先生喊过去等了一通宵。 迟疑了下，他撑着电脑桌站起来，顺着说话声走了过去。 路过材料区的时候，他想到了什么，脚步一顿，最后还是拐了个方向，走进架子和架子的通道中。 那对漂亮的袖扣还放在那里。 助手：“……” 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 算了。 只要火不烧到他的身上，他还是少管为妙。 那个江以宁好像也没有看上去的那么好骗……不，不应该说骗不骗，而是，她好像没有看上去的单纯。 晃了晃脑袋，助手拐出材料区，继续往声音方向走。 那边，江以宁和伊蕾娜·布朗都在，金也无声无息地站在角落里。 走近一些后，就能隐隐听到“磁感”“金属”这些熟耳的词会，两人显然在讨论项目的事。 伊蕾丝·布郎面向他这个方向，他刚拐进来，她就抬眸看了过来。 “给你的活儿，都搞定了？” 江以宁闻言，也半转过身。 助手先看了眼江以宁，才点头。 “是的，都搞定了。” 江以宁道： “斯通先生，今天就到这里为止吧，你可以回去了。” 说着，视线掠过他眼皮底下的乌青，含着笑又道： “你明天可以晚些来，十点或者十一点之后都没有问题，请好好休息，明天的工作也非常需要精力。” 助手看着她唇边的笑容，忍不住腾起一阵飘飘然。 仔细看，这女孩长得还真漂亮，而且，每次看到他，她都会笑得很开心。 再对比一下，对金的态度，简直就是天和地的区别！ 哦，对伊蕾娜·布朗，也几乎没有笑容，比起金要好一些，但也是冷冰冰的。 唯独会特意叮嘱他好好休息，还多给他休息时间，好像怕他累坏了来不了一样！ 还有，买他的袖扣，也是随便他报价，没有还价就一口答应了！ 像心甘情愿为他当怨大头一样！ 后面闹掰了，也还是把钱给了他……难道！？ 这女孩对他有意思？！ 助手瞬间打了世界的大门，脑门儿都清醒了两分。 一定是这样吧！ 不然，她的言行举止很难解释得通！ 没想到还有被一见钟情的一天！ “……喂？喊你呢！发生什么呆！喂！”伊蕾娜一手抄起手边的文件，朝那傻子拍过去，“喂！你聋啦！” 助手被拍了脸，终于回过神，有些不悦，但还是忍了。 “我听得见。” 伊蕾娜鄙夷地上下扫了他一眼。 “这份，是你明天的工作，你过来之后，要是看不到人，就自己自觉开始干活，听到了没有？” 助手一听“看不到人”，立即支棱起精神来，追问： “你，你们明天不来了？” 他差点忘记，自己身上还有盯紧江以宁的任务。 江以宁明天不来，那是要去哪里，他得打听清楚。 “进实验室。”伊蕾娜翻了个白眼，“不是你的工作内容，少问！你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就够，滚吧！” 正想呛回去，又听到江以宁那道清爽的声音响起： “晚安了，斯通先生。 助手眨眨眼，深深看向江以宁。 这女孩，果然是对他有意思！ “好，明天见。” 江以宁笑着回应： “明天见。” 助手揣着满足感，飘飘然地换衣服走了。 伊蕾娜·布朗狐疑地盯向江以宁，欲言又止了几秒，最后还是把话给憋了回去。 没想到江以宁看见后，竟然主动放水。 “你想问什么？” 伊蕾娜视线瞥了瞥，暗示她这里有“外人”。 江以宁却道： “想问就问。” 哦，懂了。 这坏女人又揣着她一肚子的坏水准备搞事。 既然她唯恐天下不乱，那作为合作方，当然也得配合一下。 “是你让我问的哦！”伊蕾娜倾身，一手撑在沙发背上，咬耳朵道，“我看你好像对那个什么史密斯，有点不一样？” 江以宁瞥了她一眼，更正： “他姓斯通。” “我管他姓什么！你回答我的问题！” 伊蕾娜追问的时候，一直站在角落里没有什么存在感的人微微动一下，脑袋抬了两分。 没有看过去，但显然已经把注意力投到两人的对话上。 江以宁偏着头，像在思考。 “大概有两点原因。” 这话不仅承认对那个助手不一样，而且，还主动暴露原因。 伊蕾娜挑眉，微微扬了扬下巴，示意她继续说。 “第一点，他看上去，跟霍华德关系不深。” 闻言，伊蕾娜当场无语。 看得出来了，江以宁对她们这些霍华德的人厌恶。 作为霍华德人，她只当没听见，跳了过去。 “第二点呢？” “嗯……”江以宁拖着腔调，慢吞吞道，“大概，他好骗？” 一个原因比一个原因更让人无语。 伊蕾娜差点没笑出声。 “那你们还真合拍呢，他应该也这么想。” 觉得江以宁蠢，好骗，不然怎么敢一张嘴就五万刀？ 第二千六百九十二章 找你的里斯哥借人 江以宁瞥了她一眼，无视她幸灾乐祸的笑，开始着手收拾桌面的资料。 “今天就到这里。” 伊蕾娜·布朗看着江以宁那张一成不变的冷脸，只坚持笑了一会儿，就受不了这种没观众的独角戏。 乖乖跟着一起收拾资料。 看着散乱满桌面的纸张，难免联想其中所代表的工作量。 头几天还能赶在两点左右赶回去睡一觉，但再过两天，正式步入正轨，就要住在研究室里了。 按照目前的计划推算，也许一个月能把项目赶出来，但绝对要脱掉几层皮……不，猝死的机率会更大。 江以宁这家伙竟然算得那么精准……她还以为一个月是这女人随口掐的时间。 她做不到这点。 如果之前的京清杯，就知道江以宁有这种实力，她绝对不会—— 不等想法完全浮现出来，她就晃着脑子，拍醒自己。 都已经过去快半年了，哪里有什么如果，她就是栽在江以宁的手里。 败得彻底。 还是好好着重眼下的事情吧。 伊蕾娜·布朗拍整齐手上那一叠资料，冲江以宁“喂”了一声。 “研究室只有我们两个人不行，至少要找人过来分摊杂活！什么都要我们亲力亲为，我可以告诉你，只要半个月，我绝对会累死！” 前两天，她就想按照计划，要找回自己以前的下属，好趁机会重聚自己的力量。 可她万万没想到，那些人全都拒绝了，态度冷漠，完全没有把她放在眼里。 就连她笃定会回来的人，都没有回来！ 让她再一次体会到，在霍华德，失势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 人人都能来踩她几脚。 不过…… 只要这个项目成了，她就能乘着江以宁这股风，再次回到原位。 然后，再想聚集力量就简单多了。 必须等到这个项目的成果出来之后。 江以宁掀起眼皮，不咸不淡地回了她一句。 “现在招人已经晚了。” 越是高级越是稀缺的工种，招聘起来就越麻烦，并且，几乎没有多少人能今天面试明天入职的。 就算是在校生，身上说不定也还挂有项目，需要时间回去做安排。 她们这个项目才一个月，等别人安排好自己的工作再入职，这边早就结束了。 何况，她原来就是以自己和伊蕾娜·布朗的能力来推算完工时间。 没打算往外找人。 霍华德这种地方，她自己不想待，更不想害人。 伊蕾娜当然也知道，随口说着办法。 “我们先在‘神邸’里找几个顶着？” 江以宁继续手上的忙碌，眼皮也不抬一下。 “今天过来的时候，我注意到有好些人在盯着研究室。” 伊蕾娜顿了一下，立即就反应过来她这话的意思，当即拍案而起。 “绝对是伊芙琳·布朗那家伙！靠，我忘记警告史密斯了！你瞧他那副见钱开眼的贪婪样，说不定会被收买！” “我要去警告他！” 说着，扔下手上的资料，就想往外跑。 “等等。”江以宁喊住她，“先回来。” 伊蕾娜刹住脚步，迟疑了下，还是坐了回去。 一个史密斯专员就很难搞，“神邸”里的人几乎都是极致的利己主义者，可没有什么忠诚忠心可言。 除非招新人，再调.教成绝对忠诚的傀儡，否则，放进研究室的，都不知道内里是人是鬼。 的确不能随便找人。 难不成，真的就她们两个人把命拼上去？ “你是不是有想法？”顿了一下，她补充道，“千万别告诉我，你不想找人！” 江以宁看了她一眼，先回了她上一个问题： “斯通先生应该暂时不会有大问题。” 伊蕾娜闻言，眯眼扫视她，满脸狐疑： “不是，我以为刚才那个话题只是开玩笑，你还真对那家伙与众不同？！你凭什么这么相信他啊！他是你谁？！” 江以宁有些无语。 “你能不能好好思考问题？他是奥克兰的人。” 奥克兰是最想搅浑池子的人之一，而想池子浑浊的前提，就是她能冒头，打破原有格局。 当然，这个前提，也需要前提。 她冒头后，不能倾向里斯·霍华德。 把助手派过来接触她，不就是想搅浑水，引起里斯·霍华德的怀疑么？ 她让助手留下来，就是一个示好信号。 至少，现在，在对面两批人的眼里，她就是棵会摇摆的草。 目前研究室里，有里斯·霍华德的人，也有奥克兰的人，说不定过几天还会有那位霍华德父亲的人。 伊蕾娜撇了撇嘴，不承认自己冲动。 “我有想到，我是不相信他！一对破袖扣，他张嘴要五万！你是不是没搞清楚汇率？五万刀等于35万RMB！这贪婪劲儿，谁知道奥克兰能不能压得住他！” 江以宁淡淡道： “能不能，你不是最清楚吗？” 伊蕾娜：“……” 就是不给她挽回一点面子是吧！ 这个讨人厌的女人！ “好了，先讨论到这里，”江以宁垂下眸子，“明天等斯通先生过来，我再找他谈谈，也许我们可能再向奥克兰借几个助手，一杯水端平，你也试试去找你的里斯哥借人吧，他也是乐意帮忙的那一批人。” 伊蕾娜：“……” 这是要把研究室搞成大染缸的节奏。 “那约翰哥呢？找不找？” 不等江以宁回应，她就否定了这个提议。 “算了，那家伙是明确的敌人。” 他是站在伊芙琳·布朗那一边的，今天过来探查的人，说不定都是他的人。 说话的功夫，江以宁手也没有停下来，把东西收拾好，就准备离开。 跟昨晚一样，伊蕾娜跟着江以宁上电瓶车，回她的小别墅，而那个如同影子一样的高大男人，只跟到“神邸”的门口，目送车子驶进黑暗里。 等车子彻底消失不见，他才慢吞吞拿出手机，动作极慢地拨了一通电话。 半夜将近三点，电话却响了一次就被接了起来。 “喂？” 熟悉的低沉声音里，没有听到睡意，仿佛一直在等着这通电话打过来似的。 “里斯先生。” 第二千六百九十三章 金把江以宁今天一整天的动态做的总结汇报，自然包括那对还扔在架子上的袖扣，和最后两个女人的对话。 如他想的那样，手机那边的人，注意力放在在那对袖扣上，问了几个相关问题。 金一一作答，而后又道： “……里斯先生，我没有碰那对袖扣，不过，我拍了详细照片，稍后会发到您的邮箱里。” 手机那边沉默了好一会儿，隐隐传来些细微的窸窸窣窣声。 没有猜错的话，那边的人应该在翻看奥克兰那个助手的底细资料。 昨天他把消息反馈过去的时候，里斯先生当场就让人查了那个助手，除了他的老板是本·奥克兰外，其他资料并没有特殊可疑之处。 现在再翻看，大概对那份资料起了质疑之心吧？ 等了将近三四分钟，手机那边才再次传来声音： “我知道了，辛苦你了。” 是指江以宁的故意为难。 金闻言，只能苦笑。 “这是我的职责。” 就在这时候，一道距离稍远的声音从听筒中传出： “我刚才好像听到，你家小女神要找你要人？是不是？人我有的是哦！” 里斯没有理那道吊儿郎当的声音，对着手机道： “今天就到这里。” 说完，这才挂了电话。 同样的苦逼打工人，不止这一个。 助手斯通更苦逼，已经快48小时没有合眼，期间还经历了一段高强度集中精神的工作，离开江以宁的研究室后，人已经开始打飘。 但他不敢就这样回去躺下就睡。 低头打开手机，先看了眼银行app里多出来的五万块，心里多了些安慰。 他没有立即离开“神邸”，而是找了个安静的厕所单间，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盒子，动作利落地打开，再将里面的注射器组合好，又吸了小半管药水，熟练地扎在手臂上。 半晌，拔出，一一把东西装了回去，而一次性针头扔里马桶里，摁了冲水。 在厕所里坐了半个小时，再出来，他的精神已经恢复不少。 这才离开“神邸”朝奥克兰的庄园走去。 没想到，进了庄园没走多近，他竟然又看见那个胖子。 一个人站在空旷的院子里，像个神经病似的，微仰着头，不知道在眺望什么。 天上没什么星星，倒是他看的方向是“神邸”那边，隐隐还能看到几点模糊的灯光。 要不是已经熟了他那又高又壮的体形，三更半夜的，突然看见这么大一个人杵在那里，绝对能把人吓死。 换个胆子小的，说不定都要拔枪了。 华国人都这样神经兮兮的吗？ 真是不知死活。 不过……胖子在，会更好！ 没有等待时间，奥克兰先生总不能再让他等一夜了吧！ 想着，他扬声冲胖子“喂”了一声。 胖子回头。 在院子微弱的灯光映照下，认出人后，他露齿一笑。 “斯通先生。” 助手心里“啧”了一声。 这胖子跟江以宁还真像啊！ 对他态度和喊他的语气，不能说没有区别，只能说是一模一样。 但，还是江以宁那种美女更让他舒服。 这胖子就算了。 思绪跑远的这两三秒，胖子就迈着大步，朝他走来。 “斯通先生工作到这么晚吗？真是辛苦呢。” 助手看着他像狗似的奔过来，眼珠子转了转，顿时来了主意。 他摆出黑脸，没好气地喝斥道： “都怪你，你差点害死我了知道吗！” 胖子一顿，看上去有些恐慌： “……怎么了吗？” 助手把早上的袖扣事件魔改了一下，指责道： “还不是因为你那对袖扣！非要挑在我上班时间给我，害我不得不带到研究室！” “好死不死还被江以宁看见！那个女人非要把袖扣扣下，还把我狠骂了一顿！不仅如此！里斯先生的人还怀疑那对袖扣有问题！研究室差点为了那对袖扣翻了天！如果害我被赶出来，搞砸了奥克兰先生的任务，我还不知道会落下个什么下场呢！” 他哼哧哼哧地说了一通。 本以为胖子会吓跪，然后哭着向他道歉，却没想到，他愣愣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难道吓傻了？ 这么脆弱？ 他只是想夸大些事实，好借机从胖子身上再扣点什么好处。 过了就不好了。 “还好，事情最后有惊无险地解决了，那对袖扣现在还扣在研究室里，多半是拿不回——” 话还没说完，忽然听到那胖子喃喃低语： “她把袖扣扣下了。” 助手：“？” 不是，他的重点是这个吗？ 这胖子的智力绝对有问题！ 下一秒，胖子就道歉了。 “斯通先生，我没想到会给你添麻烦！都怪我没考虑周到，挑了不合适的时间做了不合适的事情，我深感抱歉。” 助手眨了下眼睛，脑子里的轻松，让他忽略了违和感。 他轻哼。 “你知道就好！现在就给我好好想想该怎么赔偿我的损失！失了上司的信息，你知道会怎么样吧！” 胖子连连点头，一嘴一个道歉。 “我知道，真的抱歉，白天的时候，我本来找人订了一只手表，想表示连累你的歉意，没想到，才一天，我又给你添了麻烦，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助手闻言，双眼顿时一亮！ 早上的时候，他就想着要一只表，没想到胖子真的给他准备了！ “算了，我也不是真想要你什么东西，手表就手表，我勉强接受吧！” 胖子呼出一口气。 “你能接受，那就太好了！那对袖扣……我那里还有一对差不多的，等手表送过来后，我一起拿给你吧！” 助手端着架子，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实际上，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除了手表，还多坑一对袖扣。 他说还有一对差不多的，也就是说，至少值两刀咯！ 一口气进账七万刀！ 哈哈哈他逮到一只怨大头！ “对了，你准备的那只手表是什么牌子的？你知道我这身份，是不会戴那些杂牌的，丢份。” 胖子乖巧答道： “是劳力士，我懂得不多，只听过这个牌子，就买了。” 助手终于心满意足。 “好了，先不说这些，我要进去找奥克兰先生，你也一起吧。” 第二千六百九十四章 想把他吸纳进来 奥克兰大概也知道循序渐进的道理，服从性测试也需要一步一步来，做不到一口吃成胖子。 这一次，经过管家从中牵桥搭线，不到十分钟，两个人就再次进了奥克兰的卧室。 不等两人坐下，老人就先开口： “怎么样？” 他问的是，江以宁的真实情况和胖子说的话，对不对得上。 助手先点头，给了确定答案。 “是跟胖……跟他的说情况一样！我离开研究室的时候，江以宁透露了些明天的研究内容，如果我没有猜错，她们打算明天完成预实验。” 预实验的目的，就是为了筛选择参数的合理范围，避免正式实验设计缺陷，而导致大规模样本浪费，方便提前摸索出最佳实验条件。 一旦预实验结束，后面所有阶段都有了可参考的方向，几乎可以说是把整个项目的基础都打好了。 奥克兰没想到江以宁真会有这个能力。 看来，真的可以在江以宁身上赌一把。 心里盘算了一会儿，他也没有完全就相信了助手的话，又追问了些细节。 然而，助手根本不知道多少细节，今天一整天他都窝在检测台前，拼了命在一天内完成三天的工作量。 奥克兰皱眉，思考了几秒，又问： “里斯·霍华德有去过你那研究室吗？” 应该是没有，但，对上司，他还知道不能给这么个不确定的答案。 绞着脑汁思考了一下，还真让他想到些有用的。 “没有，大概中午左右，我听伊蕾娜·布朗提到过，里斯·霍华德不在M国，说是出任务去了。” 这话似乎也让奥克兰想起了什么。 两人都没有发现，旁边一声不吭的胖子在听到这话时，右手食指在膝盖上轻轻地点了数下。 这么一问一答了几句后，对话就停了下来。 空气安静了下来。 奥克兰在沉思。 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只安插一个人显然不足够，他也该想得到，江以宁就算有能力，但把那么大的项目压缩在一个月内完成，也得拼上半条命。 不过，也不是不能理解为什么她要这么做。 “神邸”内有能力的人多的是，仅出色是不够的，必须足够震撼，才能一口气掠夺所有人的目光，成为最瞩目的存在。 要如何才能再安排几个人进去？ 也都怪里斯·霍华德的纵容，江以宁对抢夺项目有绝对的自主权。 不然，以他的等级，大可以绕开江以宁的同意，直接让人进到项目里。 “我想，奥克兰先生，你什么都不需要做。” 忽然，一道沙哑得可怕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响起。 沉思的奥克兰和放空大脑的助手都被吓了一跳，下意识扭头朝他看过去。 胖子跟他们一一对视，无辜地问： “我说错话了？” 奥克兰回神，问： “你为什么说我什么都不需要做？” 胖子笑道： “以我对江以宁的了解，大概明天会主动向奥克兰先生借人，所以，奥克兰先生等着就好。” 顿了顿，他微微偏头，看了奥克兰一眼。 “啊，是我猜错了吗？我以为奥克兰先生是想往江以宁的研究室里多安插些人手？” 奥克兰意外地看着这个外貌极讨他厌的黄种人。 之前从来没想过要关注这个人，只把他当成呼之即来，挥之则去的工具，此时忽然涌出了两分兴趣。 他先对助手使了个眼示，让他离开。 等卧室里只剩下两个人的时候，这才把目光投向这个头发乱糟糟的叶家人。 “叶先生，这两天忙，就没时间好好了解，你对江以宁这么了解，大概跟她的关系挺好的？” 胖子垂着眸子，不知道在想什么，沉默了好一会儿。 “不敢瞒你，奥克兰先生，江以宁大概……不知道叶家里还有我这么一号人物，我过来之前，叶家家主才给了数据。” 奥克兰并没有发现，或者说，没有在意这人最后说的话缺了重点主语。 口语上省略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他将胖子的话理解成，他过来之前，叶家那边才给了他江以宁的数据。 胖子之所以这么了解江以宁，单纯靠了那些数据。 有这个分析能力，再从几句话里，推测出他大概的想法，也不是什么难事。 也许，这也是叶家把人送到M国避难的原因。 的确是个人才。 奥克兰忍不住低叹： “可惜。” 胖子像是没听懂，问： “奥克兰先生，你说可惜，是什么意思？” 奥克兰扫了他一眼，难得对这个讨厌的人露出一抹笑。 但他没有做解释，只道： “没什么，叶先生，你真是帮了我一个大忙，等明天，如果真的像你说的那样，我一定会好好酬谢你。” 话说得好听，但胖子也听得出来，这是逐客令。 他识相地接话道： “能帮得上你的忙，是我的荣幸，那我也不打扰你休息了。” 奥克兰“嗯”了一声，坐在位置上，目前胖子起身离开。 如果这个人是个研科人才，又是他的人，那他明天一定会把人派出去。 可惜不是。 不过—— 奥克兰倾身，拿起桌面上一个不起眼的物件，在上面摁了一下。 过了一分钟左右，传来一阵敲门声。 “进。” 奥克兰家的管家走了进来。 他快步来到奥克兰的面前，恭恭敬敬地欠了欠身。 “先生。” “在华国那边找人查一查这个叶……”他叫什么名字来着，奥克兰想了一下，也没想出来，便作罢，“查一查这个叶家人。” 知道他出自叶家这个家族，人总跑不掉。 管家先应了一声，顿了顿，试探地问： “先生，你想把他吸纳进来？” 奥克兰笑了笑，承认： “是有这个想法。” 看见这么好用的人，当然不想错过。 既然想要人，那这个人就必须是个能掌握，他可不想给自己找进来一个麻烦。 管家思索了两秒，还是把话说了。 “先生，这人行为有些古怪，他今天一整天都在院子里闲逛，跟斯通进来前，人都还在院子里。” 半夜三点，人还在院子里。 奥克兰眉头一皱。 “他在我的庄园里乱跑了？” 第二千六百九十五章 管家连忙安抚： “那倒没有，就算有，我们也会阻止他，先生，你别担心。” 奥克兰这才稍稍松了些眉头。 “到底怎么回事？” 他爬到霍华德内部的高位，自然也就跟霍华德紧紧绑定在一起，时间久了，难免会把一些不可对外传的机密带回庄园。 除此之外，他的庄园当然也会有些他自己的秘密。 在他的地界里，有一套高于法律的私人法则，在奥克兰的认知里，所有人都必须遵守。 哪里想到，竟然还有人敢在他的地盘上随意走动。 管家道： “这个人昨天到了庄园后，我让人告知过他规矩，也让庄园里的人关注他的动静，他倒还算是遵守规矩的，只是行为怪异，白天找我确定过他可以待在院子后，他就一直在那小块地方上晃悠，后面天黑了，人也没离开，我让去问过，他说在倒时差，睡不着。” 奥克兰听完，又等了几秒。 “就这样？” 管家点头。 “是的。” 奥克兰思考了一下，下令道： “你一会儿抽空派人过去传我的话，以后，天黑之后，不准随意出房间。” 管家应下。 奥克兰拍板： “暂时就这样吧，先给他一些甜头，其他的，等他的调查报告回来后再定。” 等明天，如果真如这个叶家人所说的那样，江以宁主动开口找他要人，就可以把人列入可用的范围里。 也许不仅仅江以宁一个，说不定还能帮他对付里斯·霍华德那个怪物。 掐死里斯·霍华德，再拿捏住江以宁，未来的霍华德或者可以……改姓奥克兰。 想到那个可能性，原本就松弛的皮肤，被挤出更多的皱褶。 他在“造神计划”上付出了半生的心血，而霍华德不过是给了些钱，谁更重要不言而喻。 那么，改写成他的名字，也是理所当然的！ …… “嘘嘘！” 助手一直蹲守在主建筑大门前的一棵大树后，等了好几分钟终于看见胖子走出来，便冲他嘘了几声，引起他的注意。 胖子扭头，一见是他，笑容瞬间爬满了脸，随即，脚步一转，就乖乖地小跑了过来。 “斯通先生，你找我？” “嗯。”助手眼睛闪烁，“早上走得太急，你只记了我的联系方式，我还没有记你的，现在报号码给我吧。” 如他想的那样，胖子肉眼可见地高兴起来，夜色都掩盖不住。 “我记了斯通先生的号码，现在给你打过去吧！” “白天的时候，我就想问问斯通的手腕尺寸，不过，怕打扰你，就没敢问，手表的订单还卡着呢。” 助手一听，还得了得，差点暴露自己的贪婪属性，话到嘴边，用仅余的理智尽量做的修饰。 “你这人真是蠢得像猪！有事不懂发信息吗？我再忙，看到信息也是会回复的！” 胖子也没否认。 “好的，我记住了。” 助手咳了一声，报出一个数字。 “这是我戴习惯的尺寸，你记住了。” “好的。”胖子乖得让人想落泪，“我现在就把尺寸发给经理。” 说着，还真的当着助手的面操作起来。 不愧是世界大牌，半夜也得爬起来服房客户。 助手瞄着胖子的手机屏幕，很快就知道自己将会得到一个什么样的手表。 劳力士日志系列，七万五刀。 还行吧！ 短短一天，竟然就进账了十五万刀，这是他以前做梦也没想的。 胖子出手这么阔气，想必底子也深厚。 再给他挤出十五万刀，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就在他把算盘打得噼啪响的时候，忽然听到胖子那沙哑的声音说道： “奥克兰先生已经连着两晚追问江以宁的情况，我想，他应该很重视江以宁，斯通先生，我能不能请求你一件事？” 都说到这个份上，助手当然知道他想请求什么。 其实这两天他也看得很清楚，跟胖子联手合作，能提前规避很多麻烦，对他百利无一害，但—— 助手视线在胖子身上来来回回地扫了一遍。 既然是他自己送上门，他不捞点好处，又怎么对得起自己，对吧？ 他装傻。 “我能力有限，你先说说你想我帮什么吧？” 胖子诚恳道： “我对霍华德一无所知，只有江以宁的情报，很难准确判断情况，你能不能告诉我多一些，关于江以宁身边的事情？” 预料之内的问题。 助手端起架子，声音淡淡： “江以宁身边的人，我都知道，不过，我没有义务帮你，这一点，你知道的吧？” 胖子立即道： “我知道！” 顿了顿，他神色掺杂入了些心虚，又道： “我身上没带礼物，虽然会侮辱到斯通先生你，但……能不能当作我向你买情报？直接给你付钱？” 助手就等他这话呢！ 礼物挺好，但变现麻烦，当然是给钱更来得方便！ “没什么侮不侮辱，M国是自由市场，跟你们死板的华国不一样，在这里，什么都可以自由买卖。” “那就好！”胖子松了口气，“M国真的比华国自由啊！怪不得人人都向往M国，我也‘喜欢’这个自由的国度。” 聊到这个地步，接下来要聊要做的事情，似乎不合适在昏暗又空旷的地方进行下去。 胖子非常自然地向助手发出邀请，请他到自己在奥克兰庄园里的住处。 助手顿了顿，考虑了些问题，还是拒绝了。 “不行，” “行。” 正好过去把胖子答应的第二对袖扣给拿到手。 他还真担心这胖子会把这事给忘了。 不过，他也有顾虑。 这里怎么说也是奥克兰的地方，他不敢做得太过放肆，便确定了胖子住处后，跟他前后脚错开过去。 十分钟后，两个人才重新集合在明亮的地方坐下来。 “先订个价钱吧。” “一个人的情况，我收你一万刀，怎么样？” “这，会不会有点太贵？” “怎么，你不愿意？那算了，我也不好拿到来卖给你，我走了。” “斯通先生！别走，我愿意！一万刀就一万刀！” 第二千六百九十六章 别坏了我的好事 助手假装要离开，人已经走到快要走到门口，竟然没听到身后有任何动静。 按照他的预想，胖子应该滑跪过来，求他不要走，再把钱捧到他面前，随便他拿才对。 怎么回事？ 他放慢动作，支起耳朵仔细地听着，倒听到了些窸窸窣窣的塑料袋摩挲声。 那胖子在干什么！？ 就在他一只手搭到门把手的时候，身后终于传来胖子那道沙哑难听的声音： “斯通先生，请等一下。” 助手心里顿时得意起来。 看吧，华国人就是好拿捏！ 第二次谈价，他可没那么好说话了！ 一个情报就要两万刀！ 他装模作样地“哼”了声，边转身，边嚣张发话： “我告诉你，我——” 刚转过身，本该站在好几米外的胖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站到了他的身后，与他仅隔了半步，一抬手就能碰触得到的距离。 他起身到走到门前，还不到一分钟，而且，一点声音都没有听到！ 助手被吓了一大跳，下意识张嘴就要喊。 胖子的动作非常迅速，抬手用力捂住了他的嘴巴。 力道之大，还把他推得直撞到门板上。 他整个人就卡在那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和门板之间，动弹不得。 花了好几秒才从晕眩中脱离出来，耳朵在嗡嗡中，听到胖子用那沙哑难听的嗓音说着话，也不知道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他听。 “……斯通先生，能在来到奥克兰庄园的第一天遇到你，真是太好了呢，嗯，用你们的话来说，感谢上帝送我的礼物。” 胖子很高，背着光，那双下垂又狭窄的眼睛，透过厚重的眼镜，阴森地看着他。 有那么一瞬间，助手觉得自己看见了电影里的杀人狂魔。 不，他看见了真的杀人狂魔！！ 胖子另一只手举起，让他看清那只手里握着的针筒。 尖且闪着寒光的针头正对着他，仿佛下一秒就会扎进他的眼睛里！ 助手“呜呜”地喊着，手脚并用地挣扎。 他怎么会觉得这个胖子好骗？！ 还想把胖子当成猎物来宰……他才是那个猎物啊！！ 胖子淡淡地问： “有药物过敏史吗？” 助手的手指愈发使劲地扣着脸上的手，却动弹不得，只能使劲地“呜呜”叫喊。 “应该是没有了。”胖子自顾自道，“你浑身上下都是叶子的味道呢，这药用在你身上应当不碍事。” 根本没有商量的余地，也没有缓冲的时间，胖子面无表情，如同刽子手般冷漠，一针扎在他的上臂。 注射完毕，胖子还体贴地帮他留针十来秒，这才拔掉针头。 同时，也松开了他嘴巴上的手。 助手早就脱力，整个人擦着门板，滑坐到了地上。 喘了好一会，人才从渐渐从惊惶中回神，他猛地抬头质问： “你给我打了什么鬼东西！” 那胖子早就回到了座位，坐在那里，撑着脑袋，倚靠着桌子，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桌面上，还扔着一块手帕。 壮硕的体形竟然透出一股优雅矜贵的气质。 真是见了鬼！ 听到他的质问，胖子不慌不忙地开口： “斯通先生，别担心，你暂时死不了。” 助手一听人都要疯了！ 暂时死不了，那就还是会死！ 不行，他要去医院！ 仿佛看透了他的想法般，胖子淡淡道： “不知道是什么物质，等检查出来，大概就晚了吧？” 助手挣扎要爬起来的动作僵住，整个人再次滑坐了回原处。 他真是要疯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想干什么！你知道我是谁吗！你以为你对我做这种事，奥克兰先生会放过你吗！” 胖子勾唇微笑。 “你不说，奥克兰又怎么会知道？你说了，我会有什么下场暂时不知道，但你，一定会死。” 他为奥克兰先生做事，绝不敢背叛，但，他也不想把自己的命赔上去啊！！ 此时胖子，跟他揩了两天油的那个胖子完全没有任何相似的地方。 眼前这个人，浑身上下，都写满了“傲慢”二字，哪里还有半分舔狗的乖巧样子？ “过来坐吧，斯通先生，我们的谈话该开始了。” 助手绞尽脑汁，也没想到应对的办法，沉默片刻，只能死气沉沉地爬起来，坐到离胖子最远的位置。 想要情报？作梦！ 不管怎么样，先把他身体里的毒解决掉，他再来收拾这个死胖子！！ 胖子看了他一眼，也没说什么，拉开抽屉，从里面拿什么东西，就往他这边抛了过来。 助手手忙脚乱地撞了两下，才把东西接住，低头一看，人又愣住了。 一个米白色的盒子，上面印着一顶金色皇冠。 是劳力士的商标。 他脑子一空，想也没想就动手扒掉米白盒子，里面是劳力士最经典款的绿色表盒，同样有皇冠标志。 什么意思？！ 这死胖子到底在闹哪一出！！ “先戴起来。” 胖子那沙哑的声音传来，把他拉回现实。 助手一脸纠结，难以形容此时的心情。 “你到底想干什么？！” 空气静默。 胖子面无表情地看着，摆明他必须听从命令做完一步，才会有下一步。 反正都这样了……有便宜不占白不占！ 助手打开绿色表盒，将里面的品牌信函和零散的小物件拿开，才这把手表拿到手上。 正是胖子许诺给他的型号。 看着手上这个七万多刀的手表，他竟然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 等他戴上手，才察觉到胖子的心思到底有多深沉！ 还装模作样问他尺寸，分明早就做好了准备！ “然后，第二个命令，从此时此刻开始，斯通先生，你不能再碰叶子，现在，把你身上存有的叶子全交出来。” 助手视线从手表上移开，瞪向胖子。 “你有病啊！还管我这个！” 胖子冷冷地看着他。 “你身上太臭，会影响到她。” 助手花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胖子口中的“她”，指的是江以宁。 脑子还没来得及开展联想，那胖子又来了一句： “你明天大概连研究室都踏不进去，我在你身上花了那么多钱，别坏了我的好事。” 第二千六百九十七章 助手被堵得哑口无言。 也从胖子的话里得到确定，他从一开始就被胖子盯上。 什么舔着脸笑，各种送殷勤送礼物，全是为了哄他上套！ 万恶的华国人！ “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明天之前，把身上的臭味去掉。” 助手再多不满，也没法说一个“不”字。 “我知道了！可以了吧！赶紧把毒药成份给我！” “急什么？”胖子不咸不淡地看了眼时间，像在确定什么般，沉默了一会儿后，才抬起头，“好了，我们可以开始谈情报的事情，关于你说的扣下袖扣的事情，完整的真实情况给我详细说一遍。” 助手暗暗翻了个白眼，心想，作梦！ 别以为送他一只表，就能消除他被下毒的怒火！ 不再给他拿出十万八万来哄他开心，他一句真话都不会说！ 然而，他前一秒还这么想着，后一秒，脑子开始变得轻飘飘，忽然觉得什么都无所谓了。 身上中毒的事、被胖子坑的事，甚至，奥克兰发下来的任务，也全都可以抛掉。 无所谓了，他现在就很好。 就在他放松的松间，嘴巴也违背主人的原本坚定的想法，开始倒豆子似的，把早上的所见所闻，和自己的想法，全部倒了出来。 “……当时气氛非常紧绷，谁也没有让步，我还以为真会到惊动里斯先生的地步。” “江以宁应该是被金监视着。” “就在这个时候，江以宁说不要袖扣，她原话是‘随便吧，你们碰了，我就不要了，嫌脏’，然后，她就走了，一直到晚上两点多，我离开前去确认过，那对袖扣还放在架子上，谁也不敢动。” “她离开的时候经过我身边，我好像看到她眼睛里挂了泪，不过，也许是我的错觉，后面我找她确认研究任务的内容，没有再看到什么。” 胖子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就搁在桌面，没有动，但在助手说到“泪”字时，手背的青筋凸得更明显。 有一种随时要爆发的蓄力感。 “整件事就是这样。” 空气陷入沉默，好一会儿没有人说话。 “金，全名是什么。” “不清楚。”助手两眼放空，嘴巴乖巧听话，“我只知道他姓金，是里斯先生的打手之一，一直在帮里斯先生干脏活，很少在‘神邸’出现，在这次任务之前，我只跟着奥克兰先生出席一些场合的时候。见过几次他。” 胖子又沉默了一会儿，随后才把“抢项目”的始末细节，和江以宁在“神邸”的近况问了遍。 遇到助手不了解的地方，就变换着问法，重重复复，一遍一遍，直到得到他满意的清晰答案才作罢。 等一切结束，窗外已经泛着微亮。 大概过不了多久，天就会亮。 正好，这个时候的助手双眼开始聚焦，意识回笼。 胖子看了他一眼，随即，拉开抽屉，又拿出个一管新针筒，在人彻底回神前，又扎了下去。 “啊！”助手惊醒，看清自己手臂上扎的东西，人又疯了，“你又给我打什么！” 已经来不及阻止什么，胖子把针管随手一扔，坦白： “第一次给你注射的是自白剂，这次，才是毒药。” 助手：“……” 不知道是惊恐阈值一整晚被强制提高，已经彻底提到最高点，再也没有能让他再惊恐的事情，还是自白剂的影响没有消散，这会儿他说惊恐，倒没有多惊恐，更多的是麻木和无措。 无神地望着桌面上，那管已经空掉的毒药，好半晌，他认命地问： “你到底想做什么？” “不做什么。”胖子淡淡道，“你只要照常完成奥克兰的任务就行。” 助手看不透他，欲哭无泪： “那我身上的毒怎么办？” 他不想死！！ “定时吃我给的药，大概两个月就能清除。” 助手不蠢，听明白了他这话。 只要两个月内乖乖听话，他就能得到解药，活下去。 先照做吧。 两个月那么长，医院总能检查出个所以然来。 或者，等两个月后，毒彻底解掉后，他再来清算这笔账！！ 给我等着！ 死胖子，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憋着一肚子气，助手低了头。 “我知道了。” “嗯，你可以走了。”胖子淡声道，“记住，清理干净你身上的臭味，如果被赶出研究室，你就没有用处了。” 言下之意，没用后，他也不会给解药。 结局只有等死。 助手敢怒不敢言，憋着气踩着怒火地离开了。 妈的！ 他还就不相信过了大半天，江以宁还能闻到他上的叶子味！ 虽然这么想，但，回到宿舍后，他还是拿了衣服去衣澡。 进了浴室，脱光衣服，才想起来手上还戴着一只七万多万的劳力士。 新表银光闪闪。 什么仇什么怨，还不至于糟蹋新东西，即使手表防水，他还是想多珍惜一会儿。 就想着要把手表摘下来，结果，他抠了满头大汗，也没能把手表的扣子抠开！ 而且，表带紧贴着他的手腕，多一分过紧，少一分过松，想动刀子，都会怕捅到自己。 到了这个地步，助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个手表有问题！！ 操！ 里面十之八.九给装了窃听器！ 妈.的死胖子，还说不用他做什么，都偷听上了，还用做什么！ 助手想破口大骂，又怕手表里真有窃听器，被他听到，会被威胁不给解药！ 死胖子，他以为“神邸”是什么地方！如果被人发现他戴的手表里有窃听器，他十条命都不够死！ 他也顾不上洗澡了，冲出去，拿了手机就给胖子打电话。 他急得要死，那胖子却悠闲得很，将近一分钟才接通。 “说。” 助手对着手机吼： “你知不知道，每次进‘神邸’都要受检查！还好我提前发现了！不然我现在就死在‘神邸’门口了你知不知道！” “放心，不会检查出来。” 胖子还是那副腔调，配着那沙哑的嗓音，让人听着能有多难受就有多难受。 助手整个人又要疯了。 “你——” 第二千六百九十八章 特殊对待 根本不是这回事！ 这胖子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想解下手表，他不是没有办法，但身体里的毒还没解决，他不敢拿自己的命跟胖子抗争。 被捂嘴扎针的时候，他看得非常清楚，胖子的眼神冷漠得可怕，微微垂着眼皮看他的样子，就像在看一个可有可无的工作。 一回想起来，恐惧就会从心底涌出。 那个胖子到底是什么人？！ 处处受人钳制的感受，真的又憋屈又难受。 助手喘着气，光着身体，在宿舍里转了十几个圈，才终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试图和对方讲道理。 “胖……我说的检查不是单纯看一眼就算！你知道霍华德是什么地方吗！里面有最先进的反窃听设备！你就算把窃听器装在手表，也不会听到任何声音！还会把我暴露出来，一旦被发现，我会当场被射杀！你不要把事情想得太简单！” 一口气说了一大通，他又吸了口，准备把最后一句“我要把手表弄下来”转达给胖子。 结果，他气才吸半口，胖子那沙哑难听的嗓音就慢慢悠悠地传了出来。 “斯通先生，现在看来，不是我把事情想得太简单，是你把我想得太简单呢。” 语气淡淡，但听进助手的耳朵，妥妥的狂妄自大。 仿佛他手上的东西，能比霍华德更先进似的。 “你——” “斯通先生。”胖子的声音冷了下来，直接打断他的话，“本着贵国特有的人道主义精神，我才好心没有告诉你，既然你发现了，那就麻烦你，好好地帮我完成这次试验。” 说完，手机那边就利索地挂了电话。 助手气得直哆嗦，却又无可奈何。 抱头抓狂了大半天，既想冲回奥克兰庄园，跟那胖子拼了，又想躺下摊烂，不去“神邸”了。 但到底，还是舍不下自己这条命。 搓磨了大半天，他下意识拉开抽屉，想拿叶子存货，烟已经叼在嘴里，正要点燃，胖子的警告声赫然传入脑中。 “妈的！！去死！！” 大骂一通，最终叶子还是扔回了抽屉里，转身进了浴室。 …… 下午，“神邸”某一层。 江以宁从实验室出来，经过耗材区的边缘，视线下意识地扫向了里面的架子。 就这么一顿，跟她身后的伊蕾娜就超了过去。 金发女人边走边伸懒腰，越了过去后才后知后觉地回头。 “干嘛？” 江以宁收回视线，淡淡地发问： “斯通先生怎么不在？下午了，他还没来吗？” 昨天她是说过让对方多休息，可以晚点到。 但这个点，明显已经超过她预想的底线。 伊蕾娜：“……” 不是，姐们，你今天一整天没张嘴，张嘴第一句就问一个男人在不在，这对吗？ 本来她也不觉得，江以宁会看得上那种贪婪又没多大本事的男人，但—— 一次两次三次的特殊对待，真的让人很难不想歪。 这个女人该不会因为强制自己厌恶霍华德，导致压抑过度，才饥不择食，逮着一个罕有的非霍华德人就移情吧？ 她想了想，还是决定不要去戳江以宁这个点，省得又惹到她。 把话咽回去后，她转身，抬手勾住江以宁的肩膀。 “先别管了，赶紧去吃饭，下午还有得——” 就在这时候，一道声音从旁边插了进来。 “斯通在医疗室接受治疗。” 两个女人同时一顿，随即，动作划一地扭头，看向靠墙而站的高大男人。 都没有说话，但两个人的表情都明显带着询问的意思。 金有心搞好昨晚变僵的气氛，知无不言： “我没看清楚具体的情况，但应该是他设备操作失误，被一块弹飞的金属击中头部，我听到声音过去查看的时候，他已经倒在地上。” 后面，自然是找人过来把他抬到医疗室了。 伊蕾娜一阵无语，忍不住吐槽： “知道他废物，没想到他还能废物成这样子！喂，江以宁，你还要找奥克兰错人吗？” 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这废物应该还是奥克兰手上不算差的那一批人了。 心腹那几个，想来也不会借，也就是说，奥克兰能给过来的人，大概率全是斯通的水平。 江以宁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沉默了片刻，她才折中道： “我先去设备那边看看。” 伊蕾娜也跟了过去。 设备已经停止运作，刚走近就能闻到淡淡的血腥味，不过没看到血迹，明显被人清理过。 只这么看，看不出什么，两人又转回资料数据区，打开电脑。 研究室内部，除了休息区那一块外，其他区域都有监控，只有研究室使用人有权限查看。 看完助手受伤的全过程后，就如高大男人说的那样，他在操作设备的过程中，原本该安静待在设备里的金属块突然弹了出来，正正砸中了斯通的脑袋。 还好那块金属没有太尖锐的棱角，也没有砸到眼睛，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吧。 监控视频没有停止播放，江以宁若有所思地看着。 直到屏幕里的斯通被人抬出画面，她才关掉了监控。 “走吧。” 伊蕾娜闻言，利落地站起来。 “哦，去吃饭！” 江以宁看了她一眼。 “去看斯通先生。” 伊蕾娜：“……” 一直跟在后头的高大男人想了想，还是出声喊住她： “江小姐。” 江以宁看向他，没有说话。 虽然从他见到江以宁的第一眼开始，她就很少情绪外露，说话也不怎么好听，也不会给人面子，但此时……倒是把情绪露了出来，明晃晃的厌恶，连话都懒得跟他说。 气性真大。 高大男人忍不住在心里点评了一句，才道： “是这样，里斯先生想过来看看——” 不等他把话说完，女孩就冷声打断： “不可以。” “原因他清楚。” 说完，转身就走。 高大男人：“……” 夹在中间被人轮着玩儿的滋味，那一个酸爽。 他心里吐槽了一下，但还是迈着脚步跟了上去，又刻意落后好几步，拿出手机给老板打了过去。 第二千六百九十九章 挺特别 “……江小姐的原话是这样说。” 金通过手机作了汇报后，本以为里斯先生会生气，没想到对方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嗯，我知道”。 不仅没有生气，甚至他还能听到一股意料之内的味道。 “里斯先生，原因是什么？” 金追问出口后，才赫然惊醒，自己多管闲事了。 因为江以宁太难搞，动不得碰不得，他花进去的心思，自然就比以往的任务对象要多。 才刚过了两三天，他竟然想要揣摩江以宁的想法。 “呵。”里斯低笑了声，“金，你辛苦了，一个月之后，我给你一个长假。” 金：“……”原来你们都知道。 里斯大概心情不错，不仅许诺给长假，还把原因也说给了。 “小姑娘大概是怕我跟她的项目沾上关系吧。” 金愣了一下，立即就反应过来。 里斯是霍华德的王牌，他过手的项目，从来没有失败一说。 如果他跟江以宁的项目沾上关系，那项目的成功原因，想当然就会归到里斯的身上。 里斯真的帮了忙还好说，他什么都没做，就串了个门，项目的果实就有被摘走的风险，换谁都不愿意让他接近。 “你继续保护好她。” 这话带了结束电话的意思。 金脱口问道： “里斯先生，你真的觉得……江以宁能一个月内完成项目？” 里斯顿住，随即，笃定地笑道： “她可以。” 听了几天议论，他知道“神邸”里看衰江以宁的人，是占绝大多数的，里斯先生却不这么认为。 里斯先生不仅对待江以宁特殊，也特别信任她的能力。 他抬头看了前方女孩的背影一眼，想了想，便决定提前做汇报。 “里斯先生，今天中午，奥克兰的人在研究室里受伤，江小姐刚知道了，现在准备过去看望。” 金没有把话说直接说得太清楚。 这几天的汇报重点，几乎都在这个叫斯通的人身上，只要稍微细一下，就知道他这话想表达的意思。 江以宁对斯通，特别得过分。 手机那边安静了好几秒，才传来男人淡淡的声音。 “我知道了。” “想来这位‘斯通先生’挺特别，我也该‘探望’一下。” 金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 “……需要转达给江小姐吗？” 里斯淡淡道： “不用。” 金意会，立即道： “我明白了。” 没有他的事，才是最好的。 挂了电话，他收起手机，加了脚步，追上江以宁的脚步。 这时候也来到了医疗室附近。 还没走进医疗室，就先闻到一股股混杂的怪味，江以宁拿出手帕捂住鼻子，才走了进去。 随即，视线大略地一扫，将医疗室里的情况收入眼底。 通过伊蕾娜·布朗的口，她知道，“神邸”在医疗资源上投入不小，每两层就有一个设备完善的医疗室，有专业医生驻守，可以进行中小手术。 她只当是霍华德给科研人员的福利和保障。 但如今看来，“神邸”的科研高评价，实在有些名过于实。 至少，就这间医疗室里伤员人数来看，“神邸”里的失误操作，还是挺高的。 斯通的伤在这里，显得那么的平凡且无伤大雅。 确定位置后，江以宁捂住鼻子，径直走到助手的床位边。 对方的伤经过包扎后，大概已经无大碍，他躺在床上睡得正香，呼噜声还不小。 “啧！” 伊蕾娜不满地咂舌，伸手就想把人给摇醒。 江以宁拉住她。 “算了，让他睡吧。” 伊蕾娜可没江以宁那么仁慈。 “不是，我连饭都没吃就直接过来看他了！他怎么敢睡得这么死！刚才查监控你也看到吧？他干活的时候明显有打瞌睡的迹象，这绝对是失误主因！你还让他睡？！” 他配吗！ 刚才看监控的时候，她就想开骂了。 不，是已经骂了好几句，但江以宁没接她的话，骂了这混蛋也听不见，她觉得无趣，才闭了嘴。 没想到，都来到面前了，这女人还不打算问责？！ 医疗室没有设置单间，往来的人不算少，环境并不安静，助手依然睡得死死的，不过，架不住伊蕾娜的声音足够尖锐，成功让床上的人收了呼噜声，渐渐转醒。 助手迷迷糊糊睁开眼睛，花了好几秒才想起来自己身在何处，随即，视线一转就看见两个女人站在床边。 又是几秒，他猛地坐了起来。 “江、江小姐，你怎么在这里？” 江以宁看着他，语气平缓。 “听说你研究室里受伤，被送到这里，我过来看看。” 这话帮助助手成功想起了睡前的所有事情。 早上抱着死定的绝望过来，没想到，他竟然顺利进入，而且，所有反窃装置都没有动静！ 当时那种得救感让他差点跃跪下痛哭。 回过神后的一瞬间，他想了很多。 华国人竟然偷藏了这么先进的技术，如果……把手表里的技术交给奥克兰先生，他绝对会得到一生都享之不尽的财富。 还好仅剩的理智摁住他的冲动。 一旦让奥克兰先生知道有完虐霍华德反窃系统的技术存在，并且，知情人就在他的庄园里，他一刻都不会等，也不会顾忌任何事情，立即把胖子身上所有东西都抖出来。 那他身上的毒……为了自己的性命着想，暂时还是什么都不做为好。 所有危机暂时解决，又不能吃叶子，连着两天没睡的他，终于撑不住，就在研究室里打起瞌睡。 搞出这一出，够江以宁把他踢出研究室了吧……？ 他怎么会这么倒霉！！ 一波刚平，一波又起！ 助手视线左右乱扫，不敢跟江以宁对视，心里更是忐忑，不知道会得到什么样的审判。 绷着皮等了两秒，也没等到下一句话，他忍不住悄悄瞟过去。 却看见江以宁拿起挂在床边的诊断书在翻看。 助手：“？” “伤口没什么大碍，不过，你疲劳值很高，今天就先休息吧，明天再到研究来。” 江以宁一边说，一边把诊断书挂回去。 助手：“？” 这，竟然不追究？还是，她没有发现他打瞌睡？或者……助手忍不住脸红赤起来。 第二千七百章 怎么不向我借呢 助手悄悄瞥了江以宁一眼。 女孩用手帕捂着鼻子，遮当了大半张脸，但仅一双眼睛就足够勾人心魂，被她看着，他只觉得心脏跳得很快。 确定不会被追究后，他身体里那股蔫下去的贪婪欲望，再次蠢蠢欲动。 只是，早上才被胖子血坑了一把的教训，还牢牢刻在他的记忆中，让他一时间不敢再随便用刻板印象对待华国人。 另一重点，江以宁的身份也很特殊。 明面上，她是里斯先生的人，而私底下奥克兰先生对她有观察拉拢的意思，才会派他过来……他哪敢直接上手？ 如果江以宁喜欢他，自然会主动示好。 这次，他什么都不做，也不提要求，就等着她自己送上来。 不过瞬息间，助手就在心里把如意算盘打好。 “……好的，那我明天再过来。” 站在江以宁身后的伊蕾娜·布朗快把白眼翻到天上去。 然而，下一秒，让她更无语的事，就来了。 只听江以宁淡淡地说道： “已经过了午饭时间，既然斯通先生醒了，那不如先吃饭再休息吧？我让人帮你买饭，你看怎么样？” 助手闻言，双眼不自控地微微睁大。 上一刻才思考过的事情，立即得到印证，还有什么比这个更让人兴奋的吗？ 他眼珠子转了两圈，努力不让得意显露出来。 “好，谢谢你，江小姐。” 最后的那声称呼，像带了勾子似的，听得让人想打寒颤。 伊蕾娜·布朗不仅想，还真就狠狠地抖了一下。 没来得及吐槽他，下一秒槽点就被江以宁轻松转移走。 “布朗小姐，麻烦你帮忙带个饭。” 伊蕾娜瞪大眼睛，指着自己的鼻子，不敢置信地问： “我？！” 江以宁点头。 “麻烦你了，谢谢。” 伊蕾娜：“……” 四目对视。 看着那双平静无波的桃花眼，这绝对不是一双受了迷惑的眼睛。 一瞬间，伊蕾娜忽然好像明白了什么。 算了。 她早就知道这个女人一肚子鬼主意，不仅知道，她还尝过！ 先按她的意思去办，回头再找机会问清楚她到底要干什么。 旁边还有“外人”在，伊蕾娜做戏做全套，一通吐槽加不满地表示自己不是她的佣人，扯了会儿皮后，才装出一副气坏的模样，气鼓鼓地去买饭。 伊蕾娜·布朗走后，江以宁指了指旁边的椅子，问： “我可以坐下来吗？” 助手连忙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随便坐。” 江以宁把椅子拉到合适的位置，一边坐下，一边随意闲聊般开口： “斯通先生的手表真漂亮，不过，昨天好像没见你戴。” 助手刚伸手的时候，袖子上移，正好露出了手腕上的表。 他下意识缩回手，另一只手捂住了表面。 里面藏着的东西，会让他控制不住地心虚。 虽然进来的时候没被发现，但万一呢？ 江以宁现在还是里斯先生的人，还是小心一点。 可话说回来，这女孩也太关注他了吧！ 连他昨天的穿戴都记在心里！ 她就这么喜欢他吗！ 助手揣摩着八分窃喜，两分心虚，含糊地“嗯”了两声。 还好江以宁的心思并不在手表上，大概就是顺口客套两句，很快就揭了过去。 “其实我想请斯通先生帮我一个忙。” 助手抬头，然后，就想起了胖子的话。 ——明天会主动向奥克兰先生借人。 “什么忙？” “我们研究室的人手不够，斯通先生应该能看得出来吧？我就直话直说了，我想请斯通先生帮忙向奥克兰先生转达我的请求，希望奥克兰先生再借我两个人。” 那胖子猜得还真准！ 如果他不是很清楚两个人没有见面通话过，还真会以为是提前对好口供。 有一瞬间，他就习惯想借着机会蹭好处，但下一秒血的教训狠狠提醒了他一下。 不敢随便造次，但—— 他瞄了瞄江以宁那双漂亮勾人的桃花眼，笑道： “当然没有问题！只是带个话而已，我很荣幸能帮到你！” “谢——” 就在这时候，一道声音忽然横插进来，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江小姐竟然也要借人吗？” 江以宁转头，就看见金展开一臂，拦住一个金发碧眼的高挑女人。 那女人也不在意金的行为，双手抱胸，站在几步开外的地方，脸上挂着天然高傲的神态。 见江以宁看过来后，脸上也没什么表情，也没有立即回话，一副在想她是谁的模样，女人脸色黑了下来。 “江小姐，才两天没见，就不记得我……用你们华国人的话来说，你还真是贵人善忘呢！” 江以宁收回视线，淡声道： “布朗小姐说笑了，你长得那么像伊蕾娜小姐，我怎么会忘记你。” 江以宁的话，像一根毒针，狠狠地刺疼了伊芙琳·布朗，让她本就不好的脸色，彻底阴沉了下去。 还在实验室的时候，她就被伊蕾娜压着，追了伊蕾娜的背影二十年，她最痛恨的就是别人说她像伊蕾娜！ 好不容易终于超越过去…… 她冷冷地盯着江以宁半晌，硬是把怒火摁住。 “呵，江小姐还挺牙尖嘴利呢，你对谁都这样吗？不过，你大概忘记这里是什——” “布朗小姐。”江以宁懒得听她的长篇大论，直接打断她的话，“你有什么事吗？” 伊芙琳被噎住，咬了咬牙，还是忍了。 “哦，听说江小姐的研究室出了事故，秉着公平竞争的原则，我怎么也应该过来看望看望的。” 言下之意，是怕江以宁借着事故破坏这次竞争。 已经的开始了，她是怎么也不能让江以宁找借口脱身的。 另外—— 江以宁的研究，到底进行到哪个阶段，一点消息也没有外传，她怎么能安得下心来。 自然要过来探一探，好见机行事。 说着，他好作装格里作地看了床上的人一眼，说道，“看来，应该没有什么大三日的样子、应该不会影响到我人们原竞争，对吧？江小玥？”是的，你不用担心， 第二千七百零一章 趁机找里斯帮忙 江以宁还是没有说话。 有些心知肚明的话，说出口后不是虚话就是扯皮，纯属浪费时间。 那张平静没有表情的脸上，分明就写着傲视和睥睨，伊芙琳·布朗心里的不悦又上了一个新高度。 既然是她先不给脸，既然是她自己给过来的机会……那就别怪她！ “江小姐，研究开始前，你拒绝了团队，研究开始后，却频频搞出动作来，真让我不得不质疑你的企图。” 终于，这句话成功打开了江以宁的口。 女孩微微挑起眉梢，淡声问道： “布朗小姐，有话就直说。” 伊芙琳·布朗“呵”地冷笑一声。 “其实我不在意江小姐你在研究室里做什么怎么做，不过，我很在意公平性。” “这个项目原本就是我的，结果，江小姐不知出于何种原因，非要伸手抢，又因为江小姐的支持者众多，我这个受害者不得不被逼退让……如今，江小姐又动作频出，我觉得，再这样下去，不需要一个月，我大概就会自觉认输了吧？” 从伊芙琳·布朗出现后，助手就悄悄往被子里缩了缩，尽最大的努力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不过……他倒没忘记一件事。 戴着手表的手还记得露在被子外，让它尽量多接收声音，省得胖子找借口向他开刀。 至于胖子有没有在听，那就不是他能关心的事了。 “动作频出？”江以宁重复了一遍她的评价，笑了，“项目展开期间，科研团队内部的招新离职，难道不是正常现象吗？怎么？霍华德这里有规定，一个项目只能用同样的人，期间不准离开，也不准纳新吗？” 伊芙琳·布朗也笑了。 “霍华德当然没有这样的规定，但是，我们的情况跟普通科研项目不一样，江小姐，我是赌了命的。” 江以宁了然地“哦”了声。 “的确，所以，你要想尽办法给我设障碍。” 一句话干脆利落地扯掉那张遮丑布。 伊芙琳·布朗脸色发青，但仍然嘴硬： “你非要这样理解，我也没有办法！” 言下之意，这障碍，她设定了！ 江以宁静静地看了她几秒。 伊芙琳·布朗半步不让，与她对峙。 明明嘈杂的环境，却丝毫影响不了两人。 半晌，江以宁淡声道说： “如果布朗小姐你非要坚持，我也无所谓，但，有一点必须提醒你，这个障碍，不会只针对我这一边。” 也就是说，伊芙琳·布朗的要求一旦提出，不仅江以宁需要遵守，她自己也要遵守。 科研本身需要不停地试错，过程中很容易会出现研究方向调整的情况，自然就需要团队内部的成员做出相应的调整。 必须在合适的位置上安排合适的人，否则只会拖累整个团队。 伊芙琳·布朗神色变了变，显然没想到会把自己也卷进去。 但，从整体来说，这个障碍，限制江以宁的力度，必然大于她自己。 她这边一开始就纳入赖恩和内森两支团队，到目前为止，人还是够用的，而江以宁，只有三个人……可笑，都开始了三天，才来考虑团队的问题，就算再给一年时间，三个人的进度也是有限。 对她来说，利大于弊！ “当然！” 庆幸自己在听到江以宁研究室出事后，特意跑一趟，才捡到这个机会！ 一个月……不，只剩二十七天！ 至少，绝不能让江以宁赢！ 江以宁闻言，沉默了一会儿。 “既然布朗小姐这样要求，那就希望你不要后悔——” 话音未落，一道低沉的男声突然插进来： “后悔什么？” 伴随着这句话，周围的吵闹声瞬间按照这个中心，随近渐远地安静下来。 在场所有人动作整齐地扭头，看向这道声音的主人。 慢半拍后，“里斯先生”的打招呼此起彼落。 来人冷淡地环扫一圈医疗室，成功让这些打招呼声也静了音。 里斯·霍华德迈着长腿，几步就走到了江以宁的身侧。 “在聊什么？我听到你说不要后悔？” 男人站在女孩身边，动作非常自然，手肘就撑到女孩坐的椅背上，身体前倾微微弯下腰地看着女孩，脸上挂着淡淡笑意，语气熟稔，轻易让人留下一种“两人关系很亲密”的印象。 伊芙琳·布朗将他的动作尽收眼里，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眼看着就要成功了，偏偏里斯要挑这个时候过来！ 想起之前他对江以宁的纵容……大概这次还是要护着她！ “跟你没有关系吧。” 这话一出，瞬间惊吓了周围所有人。 包括伊芙琳·布朗在内，所有人都一脸不敢置信地望着江以宁。 就好像她说了什么惊天骇地的话。 医疗室内，众人下意识看向里斯·霍华德的脸，猜测着他会有何反应？ 是一脚踹飞这女孩？还是直接一枪嘣了她？ 或者，是最低限度的，下跪求饶？ 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们只看见里斯·霍华德轻笑了声，点头道： “的确，是跟我没有关系。” 下一秒，他话锋一转。 “但，为了公平和透明……以宁，你们要改规则，就应该公开让所有人都知道才合适，对吗？” 他说这话时，还特意看了四周一眼。 好几个反应快又有眼识的人，立即接棒，没让他的话落地。 “对的！” “是应该公开！” “给我们说说吧！” 江以宁先瞥了里斯·霍华德一眼，而后转向伊芙琳·布朗，淡声道： “谁改的规则，谁解释。” 皮球踢到自己面前，伊芙琳·布朗还有点懵。 江以宁竟然没有趁机找里斯帮忙……她是觉得在公开场合开不了这个口，还是，有别的原因？ 她以为她真能凭着三个人，就能完成一个大项目？而且，是在一个月内？ 伊芙琳·布朗更愿意相信是前者。 迟疑了下，她还是把新添的“条件”说了出来，末了，还不忘记加一句。 “……里斯，江小姐已经答应了。” 她刻意咬重“答应”二字的音调。 里斯偏头看向她。 “我不建议你这样做，伊芙琳，你愿意听吗？” 第二千七百零二章 死胖子的含金量还在上升 伊芙琳·布朗瞬间明白过来，原来……这个女人是笃定了里斯会为她争取一切最好条件，所以才有恃无恐。 难怪了。 同时，一阵阵酸意难以自控地涌出来。 她和伊蕾娜·布朗一样，追在里斯身后二十余年，即使伊蕾娜·布朗这个讨厌的女人，能比她更接近里斯生些，但她从来没有对伊蕾娜·布朗产生过酸。 因为里斯不管对哪个女人，都是一样的，除了取得成功的时候能引起他一点注意，他并不会把目光停在谁身上。 这是应该的。 里斯那么优秀，他有傲视所有人的资格。 她以为，还有时间，只要她能更优秀，赢过伊蕾娜·布朗，未来里斯自然就会把目光分给她。 结果来了一个江以宁这样的女人，什么也没做，就夺走里斯所有目光。 凭什么？ 伊芙琳·布朗抿了抿唇，坚持重复： “里斯，江小姐已经答应了，再三更改规则，不是好事。” 里斯极轻地嗤了声。 “行，随便你。” 说完，便收回目光，注意力回到江以宁身上，闲聊般开口： “我听金说，你们已经完成预实验了？” 伊芙琳·布朗闻言一惊，还不及反应，就听到江以宁极其冷淡的回应： “霍华德先生，你口中所谓的保护，就是随便暴露我的进度吗？我谢谢你？” 里斯站直身体，语带歉意道： “我以为你不在意，抱歉，下次我会注意的。” 虽然是在道歉，但言语间仍然浸润着笑意，让人难以忽略他的溺宠之意。 江以宁没有表示接受，借着他带来的不悦，站起身。 “斯通先生，你好好休息，如果明天还觉得不舒服，你可以再休息一天。” 早在里斯进来后，助手已经整个人缩进了被子里，连手也不再露出去，就怕自己引来半点关注。 忽然听到江以宁点他的名字，他吓得整个人都弹跳了一下，险些魂儿都飞走。 半晌，他才扒下一点点被子，被迫作回应： “好、好的。” 声若蚊蝇。 不过，江以宁还是没能成功离开。 去打包午饭的伊蕾娜·布朗回来了。 她没看见里斯，目光最先看到的是迎面而来的江以宁。 “要回去啦？正好，我把我们那份也带了，赶紧回去吃饭，我快要饿死了！” 说完，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有些不对劲。 周围太安静了。 才刚起念头，余光就扫到转身跟来的里斯。 她惊讶地瞪大眼睛。 “里斯？你怎么会在这里？” 不能怪她惊讶。 前几天，父亲给了里斯一个任务，不管里斯要怎么完成任务，既然父亲指了特定的人去完成任务，那就是默认要本人亲自去执行。 这是他们内部默认的规矩。 也就是说，任务完成之前，他不应该这样大大咧咧在人前走动，否则，父亲定然会不高兴。 里斯没有回应她的问题，视线扫过她手上提着的袋子，问： “还没有吃午饭？” 说着，他还低头看了眼时间。 已经下午三点，早就过了午饭时间。 江以宁也懒得配合他的演出。 连她的实验进度都知道，需要惊讶这点小事么？ “把通斯通先生那份给他。” 江以宁借出手。 伊蕾娜·布朗左看看左右看看，然后，竟看到不仅里斯在这里，连伊芙琳·布朗这个敌人也在。 不难想象，她离开的一会儿，这里能有多精彩。 忍着追根究底的心思，她还是把一份餐递了出去。 江以宁接过，转身回到斯通的床边。 “斯通先生，你先起来吃饭吧。” 助手躺的床像长出了尖刺，戳得他浑身难受，就连对江以宁想入菲菲的心思，都因为她这连串拉他受刑的举动，而大打折扣。 可江以宁连里斯先生都敢甩脸，他也只能万分不情愿掀开被子，顶着压力坐起来。 飞快接过那袋午餐，他就想立即躲回被子底下。 “斯通先生。”江以宁喊住他，“你额头的伤不重，吃过饭后，最好回家休息。” 江以宁背向着里斯，而助手则正正地对着里斯，所以，他非常清楚地看到，在女孩给他递东西说间的十几秒里，里斯那双冰蓝的眸子正一瞬不瞬地落在他身上。 不，其实他也分不清里斯先生到底是在看他，还是看江以宁的背影，可他就是莫名地后背发凉。 他不敢再看向里斯的方向，撇开脸，含糊地“嗯”了好几声。 实际上，他根本没听清江以宁在说什么，只希望她赶紧走。 终于江以宁转身要离开。 他正要松一口气，那女孩又忽然回身。 “对了，斯通先生。” 这一声差点逼疯了他。 华国人真是他命里的克星！！ 那胖子，江以宁，一个两个，都想要他的命！ “干嘛！” 江以宁像没发现他的怒火似的，还是那副不紧不慢，从容不迫的态度： “你需要及时补充水分，多排尿能够促机体的新陈代谢。” 助手震惊：“？” 他撒不撒尿，关她什么事？！ 突然说这个是不是有病！ 像是看出他的疑问，江以宁便给了他一个解释： “我不管你们国家的法律如何规定，在我的研究室里，不允许任何人使用违禁药品，明白了吗？” 助手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脸上的震惊更浓了。 这个女孩从他睁眼那一刻起，就没把手放下来过，一直捂着鼻子，这也能—— 靠。 那死胖子的含金量还在上升。 说那胖子是长在江以宁肚子里的蛔虫，他都敢相信！ 有一瞬间，他就想问一问，江以宁跟那胖子到底是什么关系？她知道自己被人层层剥开，了解得非常彻底吗？ “斯通先生？” 助手回神。 “哦，我，我明白了。” 江以宁点了点头，转身就走。 助手的目光下意识追着她的身影而去，下一秒再次对上里斯那双冰蓝眸子。 眸光冷得像冰块似的。 还好，蓝眸的主人很快就移开了视线，跟随那个女孩的身影，一同走出了医疗室。 这都什么事呀真是—— “他是什么意思？！” 第二千七百零三章 这次你不会拒绝我 助手本还心有余悸，正想着要怎么找奥克兰要求保护。 不是他多心，而是里斯·霍华德这个人，在霍华德内的声名是出了名的毒辣，不管刚才是不是在看他，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他也不能干坐着。 没想到伊芙琳·布朗这个女的竟然还没走。 “意思就是，他建议你别搞事，不是为了江以宁，是为了你好，这还听不出来吗？” 暂时安全了，助手也不缩在被子里了，掀开被子又把床上桌拉过来，准备开餐吃饭。 他一边打开塑料袋，把里面的塑料食盒拿出来摆好，一边看伊芙琳·布朗的笑话。 “哦对了，你大概还不知道，你不仅搬石头砸自己的脚，还得罪了奥克兰先生，我们先生本来就想往江以宁身边塞人，正好江以宁还主动开口了，都要一拍即可，你突然跑出来把事搅黄了……总之，你最好祈祷自己能赢，否则——” 助手没把后面的狠话说出来，给人留了个白，径直低头闻了一口食物香味。 最普通汉堡套餐，也能勾起食欲，他想起来自己也大半天没吃过东西。 被胖子大吓一跳后，都想不起饥饿。 伊芙琳·布朗咬了咬牙。 “她真的已经完成预实验了？” 他哪里知道？ 早上进研究室的时候，那两个女人已经把自己关在实验室里，人还没出来，他就先来了医疗室。 何况——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伊芙琳·布朗心里有气，但有一点却很清楚。 里斯突然透露那一句，不管目的是什么，内容多半是真的。 第三天才刚过一半，她以为的优势就已经全没了……按照这个速度，一个月内完成项目，似乎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这，就是江以宁实力？ 真会有这种怪物吗？ 这场竞争，她输了未必是绝路，如果是和江以宁一起输了，约翰哥也许会看在她的苦劳份上，在最后悄悄拉她一把，不至于落得一个地狱结局。 但……要是江以宁赢了，只有她一个人输，那就只有一条死路。 她目光下意识转向病床上的猥琐男人。 助手才刚拿起汉堡咬下一口，还没咽下去，对上金发女人那双碧眸。 半晌，他抬起手，做了阻挡的动作，快速咀嚼几下，咽下后才道： “我不会帮你，别找我，我也劝你别找死。” 先不说里斯·霍华德那边的情况，他是奥克兰先生的人，而先生很明显只关注江以宁一个人。 他不想死，不可能帮别人跟自家主子对着干。 而且…… 助手的视线落在手腕的表上几秒，随即，若无其事地收回，再咬了口汉堡。 想怎么做，根本轮不到他决定。 伊芙琳·布朗闻言，微微垂下眸子。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她真是急疯了，竟然没考虑立场就想出手。 跟亲自递出把柄，没有任何区别。 助手嗤了一声，未作反驳。 “哦，那我不招待你咯。” 说完便不再关注她，右手汉堡，左手可乐，专心用餐。 然而，等他把整个午餐都解决完毕，这个女人竟然还站在原处，没挪位。 助手也没打理鸟她，把垃圾扫进塑料袋，准备听江以宁的话，回去再睡。 “等等。” 刚撅起屁股，女人就喊住他。 助手动作没有停顿，只瞥了眼睛看她。 “刚才……”伊芙琳·布朗斟酌着用词，“我只是一时意气用事，才跟江以宁提了那种要求，这事……既然江以宁想找你向奥克兰先生借人，那你就帮帮她吧，我会跟里斯说明白的。” 一句话概括，就是想取消刚才提的要求。 助手喷笑出声。 “哦，想来想去，发现自己做了蠢事，江以宁往研究室里塞人，才好方便你找机会动手机，对吧？” 当谁是傻子呢？ 伊芙琳·布朗的确是后悔一时冲动，也的确抱了这个心思，但她现在还什么也没做，就不怕被说。 “我只是不想自己卡自己的脖子。” 助手把她的话全当笑话，不答应也不拒绝。 这事的前因后果，他会跟奥克兰说明白，等上面的人烦去，现在他要回去睡觉！ 连续熬了两夜没睡，最后又被胖子威胁恐吓了一顿，还被警告不能吃叶子提神，他真熬不住。 润了润了。 …… 另一边，江以宁打算回研究室吃午饭。 但打算归打算，身后一直跟着那么一个人，什么打算都是空谈。 果然，没有半点意料之外，在她要拐进回研究室方向的走廊，身后的人就开口了。 “以宁。” 那人喊她的同时，并加快了脚步，来到她身侧。 “正好我也没有用餐，不如一起？” 江以宁停下脚步，抬头看他。 男人勾唇着，蓝眸弯弯，笑意给那张本就英俊的脸庞，增添了几分魅力。 她没有回复他，两人就这样静静对视几秒。 里斯笑问： “你是不是在想，我用征询意见的句式，难道就不怕被拒绝？” 江以宁既不闪躲他的视线，也不回避他的问题。 “对。” 里斯唇边的笑意加深，仿佛在为读懂她高兴。 “不怕哦，这次你不会拒绝我。” 大概了解小姑娘向来不喜欢过于笃定的态度语气，顿了顿，又补了一句“对吗”。 江以宁神色坦荡，再次回复了同一个答案： “对。” 里斯朝伊蕾娜·布朗伸出手。 在心里早就把白眼翻到天上去，各种各样的吐槽和鄙夷全往男人身上砸，但明面上，伊蕾娜·布朗没有露出半点不满的神态，并且乖乖把手上两人份的午餐递到那只手上。 “那我先回去，今天内要把正式实验的详细计划敲定下来。” 乍一听，似乎只是一句普通的退场话语，但只要稍微细一思考，就能知道，其实这话是在暗示江以宁需要早些回去继续工作。 里斯看了她一眼。 但，两个女人谁也没理会他。 江以宁点头。 “嗯，去吧，我一会就回去。” 伊蕾娜·布朗转身往研究室反方向走。 碍事的狗东西，害她多跑一转，重新买她的午饭。 第二千七百零四章 挺有霍华德人的味道 因为江以宁不欢迎里斯·霍华德迈进她的研究室，沾污了她想要的结果，两人也没有往研究室的方向的走，而是随便就近找了一间空置的会议室。 会议室不大，里面只有一张小圆桌，大概只坐下四个人左右，四周只剩下足够拉开椅子和走动的位置。 磨砂玻璃门一关，让不大的空间显得更狭窄。 两人相对而坐。 蓝眸男人心情看上去极好，放下袋子后，就主动张罗拿出袋子里的东西。 等两份餐食都拿了出来，他忍不住蹙起眉头。 极其随便的汉堡快餐。 江以宁本就不喜欢西式饮食，这种经常被华国人称为垃圾食品的玩意，就更不可能是她爱吃的。 然而，在他拿出第一份后，江以宁就伸手拿起，打开汉堡的**纸，丝毫不挑剔地咬下一口。 她显然知道袋里装的是什么，并且，也已经习以为常。 里斯看向她。 小姑娘不觉得自己有任何问题，不消片刻就咬下了第二口。 “她会后悔提出这个要求，今天之内，会主动提出消失。” 男人口中的她，指的自然是伊芙琳·布朗。 江以宁听得懂他这话的意思。 她最后还是可以顺利补充劳动力，不需要为了节省时间而委屈自己吃这种东西。 听懂归听懂，听不听得进去，那是另一回事。 若无其事地继续咽下嘴里的东西，她才道： “还没多谢霍华德先生帮我打响名声，不过暴露进度，大概也会给我带来不少麻烦，我不得不加快进度，好预留一时间，应付未来可能会发生的问题。” “我吃完就要回去，你确定要浪费时间聊这些吗？” 就两三口的功夫，江以宁手上的汉堡已经吃了一半。 里斯的目光，在她的脸上和拿着的汉堡来回扫视了一遍，半晌，低低地笑出声。 “行。” 不拒绝，并不等于乐意跟他坐在一块。 他伸手拿起另一个汉堡，打开**纸，没有半点停顿地了一口。 动作吃相随意却优雅。 江以宁看了他一眼，不予置评，很快就把这个不大的汉堡给吃完，随即又拿起配搭套餐的酸奶。 吃完酸奶，她的午饭就算解决了。 “以宁，你似乎很喜欢奥克兰的助手。” 对面男人大概认为“甜品时间”是最好的谈话时机，在她掀开酸奶盖的同时，他也终于开口进入这顿饭的主题。 江以宁用小勺子舀起酸奶，放入嘴里，不记得第几次在心里评价：太甜，不好吃。 “嗯，是挺喜欢的。” 里斯·德华德那双蓝色眸子牢牢锁住女孩的小脸，没有错过她任何细微的表情。 空气沉默了半晌，他忽然说道： “我知道你其实很了解我。” 江以宁舀酸奶的动作一顿，桃花眼微微掀起，看向对面的人。 四目对视，片刻，男人忽然手肘撑在小圆桌上，身体往前一倾，瞬间拉近了两个人的距离。 江以宁能清晰地看见那双蓝眸中倒映着她的身影。 “你对他的态度，让我嫉妒。” “以宁，你是故意利用我的嫉妒心，让我不得不出手处理掉这个人，好挑起我和奥克兰的矛盾，还是……这个人身上，有什么我还没查到的秘密？” 男人口中出来的话，虽然带着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狠辣，但他的语气随意又平淡，让人猜不出他的意图。 江以宁微微后靠，躲开他的靠近。 这种话题显然已经不合适吃着东西去聊，或者该说，两个三观不在一处的人，从开口对话那一刻，就注定会丢失胃口。 她把小勺子插进酸奶里，再随手一放，才淡声问道： “你不也自诩对我很了解吗？怎么也要试探了？” 里斯·霍华德静静地看着她，好一会儿后，认输般笑了。 “只是了解，并不等于我能看穿你所有刻意要隐瞒的事情。” “所以，以宁，你这次不拒绝我，我可以认为，你暂时还不想那个助手死，对吧？” 江以宁漫不经心地开口： “对。” 里斯·霍华德看着小姑娘懒懒靠着椅背，模样散漫又随意，显得她的“暂时不想”没有多少真诚。 仿佛那个人不死，是挺好，但死了，也没有关系。 如果是一个月前的江以宁，对待人命，大概还做不到这样云淡风轻。 “以宁，你有没有发现，现在的人，其实挺有霍华德人的味道？” 江以宁闻言，神色瞬间沉了下来。 但对面那个男人并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 “以前的你，对待伤害过你的人的求助，即使你不打算救她，在人后你还是会自责和不安。” “而现在因为你的利用，也许会间接害死他，你却在用‘反正他是霍华德人’的借口，轻松说服了自己？” 男人嗓音低沉而轻柔，像在讲述一个动人的故事一样。 仿佛一点也看不到女孩的神色因为他的话而发生的变化般，越是往后说，他的声音里的喜愉就越多。 江以宁没有辩驳，安静地等他说完。 “所以？” 里斯微顿，脸上笑意加深。 见好就收，没有再深入刺激她。 提醒道：“我没有别的意思，不要生气，就当作是我的试探好了。” “你这个时候被我刺激到就是我的试探成功了哦。” 江以宁垂敛眼眸，不再说话。 空气陷入沉寂。 过了好一会儿，里斯才笑着打破沉默。 “好了，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以宁，不管怎么样，你现在的精力应该放在研究上，至于那个助手……我希望你不要对他太好，这样，我会考虑让他留到研究结束后再作处理，你觉得呢？” 江以宁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睨视着他。 “随便你。” 如果已经聊完，那么我就回去了。 里斯仰着头，笑着点头、 “行。” 话音未来，女孩就已经迈出步伐。 看着她那道带着落荒而逃味道的背影，里斯心情极好地勾起唇角。 等玻璃门合上，他才懒懒收回目光。 视线余光无意中扫到桌面上的酸奶。 第二千七百零五章 我只要最好 叩叩叩—— 三下敲门声落下，没有等小会议室里的人回应，磨砂玻璃门就被人从外面拉开。 门外的高大的身影占据了整个门口。 “怎么就你一个人？”约翰·霍华德一眼把小空间打量了一遍，挑眉问，“我听说你跟你家小女神在这里用餐？又被撂了面子啦？” 身体斜倚地靠撑在圆桌边缘的蓝眸男人没有动弹，就掀起眼皮不咸不淡地看着他。 眼神里毫不掩饰地透露出“怎么哪都有你”的嫌弃。 “不是我想烦你，是你自己惹了麻烦。”约翰无辜地摊了摊手，“父亲要见你，让我‘带’你过去呢。” 他的语气一派云淡风轻，而听的人脸上也没有任何惊讶或恐慌。 显然，一切都在意料之内。 蓝眸男人淡声道： “知道了，我会过去。” 话是这么说，但人却没有一点要动的意思。 约翰轻叹着摇头，一边走到里斯对面，拉开江以宁坐过的椅子，坐下去，一边说道： “我说你，非要这么早刺激父亲吗？” 说话的同时，视线不着痕迹地打量里斯的神色，没有动怒或不高兴的味道，不，应该说，看上去他似乎心情还挺不错，随即目光又转向桌面。 摆着两份快餐，东西没吃完，但明显都有动过。 看样子，有好好相处。 至少，那小家伙是吃完了东西才离开的。 算是好开始。 等了两秒，没等到里斯的回复，他不以为然地转移话题。 “你竟然也会吃酸奶，好吃吗？” 里斯微微一顿，随即若无其事地交换了左右手，身体改倚向另一边。 “挺好。” 听到这个评价，约翰忍不住挑起眉。 他的好弟弟向来不爱吃酸甜，竟然也能给出这么高的评价。 好奇心使然，他伸手去拿餐食里剩下的，那瓶没有被动的酸奶。 “那我也试试。” 然而，手还没有碰到，那瓶酸奶就被一只动作更快快的手拿走。 “别乱动。” 扑了个空，约翰忍不住重重地“啧”了一声。 “行行行，我不动你的。” 反正是“神邸”内部的供餐，一会儿让人给他送一份过来就是了。 不过，依他猜测，这酸奶不见得会有多好吃，90%是因为他家弟弟心情好，和他吃饭的人又没气他，这才吃什么都觉得好吃。 “话说回来，你都在她身安排了人，就非得走这一趟吗？你知道父亲是怎么样的人，又何必在这种时候惹他生气。” 话题最后还是回到了原点。 里斯把玩着手上的酸奶，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有些事要确认。” 约翰瞟了他一眼，看样子并不打算说什么事，想了想，便换了个问法。 “那你确认了吗？” 里斯动作一顿，握住了配奶，懒懒地瞥起眼眸。 约翰顺着他的视线，配合地露了一抹笑容，丝毫不掩饰自己打听的意图。 他可不是只顾着八卦哦。 家里现在乱糟糟，一点点的信息差可能会影响到他整盘棋，说不定还会有被偷家的风险。 必须掌握住整个大局的动向，做好出手调控的准备。 对视的几秒，像在确认对话密码似的。 “确认了。” 约翰身体向前倾，拉近两人的距离。 “那，有能告诉我的信息吗？” 里斯多少有些嫌弃，在他靠过来的同时，又换了姿势，往后倚到椅背上。 “奥克兰有问题。” 约翰闻言，微微眯起双眼。 奥克兰身上的问题，从里斯开始掌握霍华德，就一直存在，并且问题还不少。 里斯话里的意思，显然是指奥克兰身上多出一些，他们没能把握的问题。 那，问题就大了。 “亨利·斯通？” 听到这个名字，里斯原本还算不错的神色，瞬间冷了两秒。 “不，不完全在他身上。” 也就是说，解决亨利·斯通，并不能完全解决问题。 约翰偏头想了想。 “你怀疑奥克兰借了父亲的渠道作掩护。” 所以，才有了今天这些举动。 “没有怀疑。” 约翰失笑，顺从地改口： “好吧，是确定奥克兰偷用了父亲的势。” 里斯视线落在手心那瓶酸奶上，声调有些慢吞吞： “除了奥克兰……” 只说到这里，他就停住了。 约翰疑惑。 “还有谁出了问题？” 里斯沉默了好几秒，似乎有些不情愿地开口： “……伊蕾娜。” 约翰几乎听到这个名字的瞬间，就猜到是什么问题。 毕竟，之前他就已经提醒过一次。 “所以，那家伙彻底变心，偏向你家小女神了？” 里斯没吱声。 约翰道： “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那家伙，她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的眼皮底下，除了前些天，她给你家小女神带了点没什么用处的垃圾外，就没再干多余的事情了。” 言下之意，都还在掌控之下。 依然没有回音。 约翰便道： “如果你不放心，索利把这两个人分开呗。” 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 里斯终于有了动静，抬起头，露出过分冷漠的神色。 “等她的项目结束之后，让伊蕾娜滚回实验室。” 约翰眸底划过一抹惊讶之色。 “惩罚这么狠？” “这是她原本的下场。”里斯冷淡道，“我给过她机会，她也答应过不会背叛。” 约翰开口帮忙求情： “我觉得，也不必惩罚得这么狠，暂时留着她吧。” 倒也不是怜惜，而是—— “你家小女神不是听话的主，由始至终都给我一种藏了底牌的感觉，为了保险起见，我认为应该留一手后备材料，而娜娜是最好选择。” 里斯放下手上的酸奶。 瓶底重重地敲落在圆桌上，发出“咚”的一声沉闷声音。 “不需要后备，我只要最好。” 约翰闻言，无奈轻叹。 那小家伙不好控制，倒是可以强制用药物控制，一旦走到那一步，会有什么影响，现在没办法预测得到。 这也是他虽然一直劝里斯，却没有出手反对他做法的主因。 他没有里斯那么执着，没了最好的，那就用次品去重新培育就是了。 就是……需要花更多时间而已。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不是吗？ 第二千七百零六章 真喜欢成这样子吗 算了。 既然主导者是里斯，那就暂时按照他的想法走吧。 反正人就在他们手上，也不急着那么一两个月。 毕竟，一旦在江以宁身上失败了，后续需要的时间，会翻个好几百倍。 更重要的是—— 伊蕾娜并不是唯一的选择，她只是除江以宁之外，最好的选择。 约翰再次叹了口气，心想，他不是不挑剔，而是没有里斯那么挑剔罢了。 “行，我听你的。” 还有一个月，想留下蕾娜的办法，也不是没有。 到底时候再说吧。 只要伊蕾娜·布朗老老实实，他并不介意她偶尔出点异心。 用华国人的话来讲，论迹不论心。 有点小心思不算什么，只要她没真正干出蠢事，他可以容忍她。 约翰推开椅子，站了起来。 “好了，奥克兰那边，我先找人探一探，而伊蕾娜也暂时不需要担心，你先处理好父亲那边的麻烦吧。” 他想起了什么似的，迟疑了两秒，还是补充了一句： “不要做得太过分，父亲最近的身体挺不好的，再增回剂量，后续会很麻烦。” 里斯懒懒地回了一声“知道了”。 应是应了，至于会不会做到，那就说不准了。 约翰看着人先一步走出会议室，思来想去，最后还是给主栋别墅的人打了通话，让照顾父的人做好准备。 省得老父亲被好弟弟气出个好歹来。 …… “砰”的一声，过于巨大的关心声，让正在啃汉堡的人给吓了一大跳。 伊蕾娜·布朗维持着咬汉堡的动作，半扭着身体，看向声源。 没有任何意外，就看见江以宁冷着脸走进来。 大概相处时间长了，她现在非常轻松就能从江以宁的各种冷脸里，分辨出她的情绪来。 现在，绝对是在生气，而且，是暴怒的那种。 怒火不是她撩起的，伊蕾娜心里没有任何负担，还有兴致打听八卦。 她把手上汉堡给放下，快速起身，将人拉住，并拖回休息区。 “你们聊了什么？把你气成这样？” 江以宁被迫坐下来，秀眉紧皱。 “你很闲？” 伊蕾娜·布朗赶紧把汉堡拿回手上，并在江以宁面前晃了晃。 “上吊也得先让我吃完饭再继续吧？” 说着，她像证明似的，当着江以宁的面咬了一口，含糊道： “所以，你们聊了什么？” 江以宁看她边吃边说的模样，脸上的冷意消褪了两分，嫌弃之色却增了两分。 拍开她的手，又挪到沙发的另一边，拉开一个干净的距离，才回道： “不重要。” 啧，不重要能气成这样？ 她可太了解这个可恶的女人了！ “我猜，你们肯定是聊那个贪婪玩意儿吧？”伊蕾娜咽了嘴里的东西，声音恢复清晰，“我早就说了，我都觉得你对他不对劲，里斯肯定也会收到消息，闻着味就来了。” 说到后面那句时，她不仅提高了音量，还十分刻意地往角落方向瞥了一眼。 高大男人就站在那里，抱着双臂，闭着眼睛，靠着墙。 人似乎睡着，没听见她的话。 伊蕾娜轻嗤出声，也不在意他，就收回了目光，重新看向江以宁。 “结果怎么样？” 江以宁看了眼快被捏成饼状的汉堡。 不仅她了解江以宁，江以宁也很了解她，不想影响下午的工作，就必须把这人打发掉。 “没事。” 伊蕾娜忍不住瞪大眼睛，震惊又怀疑： “真的假的？” 江以宁冷淡地提醒： “不要用八卦情侣的心态来八卦我。” 伊蕾娜闻言一顿，吃瓜的热情已经消散了。 想了想，她还是做了解释。 “我没有，就是觉得惊讶而已，里斯那人很少忍耐——” 眼看着江以宁的神色再次冷下来，她立即闭了嘴。 算了，说多错多，少说不错。 伊蕾娜换了个话题： “不如我们聊聊现在怎么办吧，我听说了，伊芙琳·布朗那家伙趁我不在，来找你麻烦……不过，你也是个傻子，她说不能补充人，你还真顺她的意！如果我在场，我一定先给她两个大逼兜再说！” 说起来，江以宁好像总是这样。 在华国跟她对峙的时候，也是差不多，几轮闹下来，这女人总是一副无所谓，怎么样都可以的模样。 结果呢—— 她猜，这次就算真不让补充劳动力，江以宁大概还是“也行”的样子，把研究继续下去吧？ 江以宁默了默，再开口时，已经调整好心情。 “总会有人替我反对。” 伊蕾娜了然地点头。 “哦，也对。” “伊芙琳·布朗这个要求，一次不知道得罪多少人，奥克兰那边就不说了，我猜，父亲和约翰都应该有心思的，不可能让她一句话就搞了局。” 江以宁道： “霍华德里的人，你比我熟悉，你来做筛选吧。” 伊蕾娜顿时一脸不愿意。 “我手上的工作已经很多，你还要往我身上丢麻烦！你还是人嘛！” “你知道我是不是。”江以宁面无表情，“这一步很重要，况且，有了人少，你的工作也能分摊一部出去不是吗？” 伊蕾娜撇嘴。 她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被PUA成功的！ 当然，江以宁也不是那么容易搞定的。 最终任务还是落到她身上。 江以宁见成功把人打发干净，也不再继续在这里耗下去，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赶紧吃完，然后开始下一步工作。” 说完，人便头也不回地朝实验室的方向走去。 伊蕾娜认命地继续吃汉堡，余光望着江以宁的背影，却见她经过物料区时停下了脚步，不知道干什么，就在原地站了十来秒，然后若无其事地继续往前走。 不一会就进了实验室。 她想起来，江以宁不是第一次在那里停顿。 之前已经有过一次。 物料区…… 要说那里有什么特别，当然只有那对袖扣了。 江以宁竟然一而再地停在那里，就是为了望一眼袖扣？ 那袖扣到底藏什么秘密？ 能让江以宁这么在意的东西真不多，比如华国那一切，所以，好肛在 第二千七百零七章 大可悄悄地给里斯报信 如同里斯·霍华德说的那样，伊芙琳·布朗的反悔当天就来了。 不过，提出容易，想收回就必须得到江以宁的同意。 伊芙琳·布朗在江以宁的研究室外，等了五六个小时，才终于等到里面的人出来，然后，花了好几分钟才把来意说完。 又花了些许时间整理归纳她的话，理解她的意图后，江以宁和伊蕾娜一时间也无语了。 对方的意思，很简单，总结起来就两个词。 甩锅，装可怜。 一大段一大段的话，全是拐着弯在表示：全是因为有人施压，你们了不起，你们背后有人，我没有办法，我抗争不过，我才会退让，你们可以招人了，高兴了吧！ 伊蕾娜“嗤”了一声，正准备嘲讽几句。 江以宁却比她更快地开了口： “好。” 以极其简单的一个字，瞬间就揭过一场闹剧。 伊芙琳·布朗愣住，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脱口反问： “你说什么？” 江以宁如她所愿，又淡淡地重复说了一遍，然后问道： “布朗小姐，你还有别的事吗？” 伊芙琳·布朗有些回不了神，恍惚地摇了摇头。 “没……” 她之所以一上来说那么多话，找那么多借口，就是想先堵住江以宁的嘴，不想给她挖苦的机会。 可她也很清楚，自己的摇摆不定是既定事实，再怎么堵，也不可能完全堵得住。 何况，江以宁身边还有一个伊蕾娜·布朗。 江以宁竟然什么都不说，就接受—— 伊蕾娜·布朗已经先一步戳着江以宁的脑袋，怒其不争地骂道： “你是傻子啊！她说什么你都接受，信不信她回去灵机一动，就觉得你好欺负，明天又找别的借口来搞你？霍华德里全是她这种欺软怕硬的人！你软这一次，以后天天都有人找你麻烦！” 江以宁先是沉默了几秒。 “抱歉，我不太习惯你们那些野蛮的处事方式。” “我觉得，没必要把时间浪费在这种地方。” 先不说做研究本身就极消耗精力，她们这次的项目还时间有限，与其争吵，她更想把这些时间时间用在大脑放松休息上。 伊蕾娜·布朗：“……” 尼.玛，连她也骂进去入，算几个意思！ 本以为她自己就已经够傲慢了，合着江以宁从来没有把霍华德人当人看！ 把所有人全当野兽了！？ 这里就她江以宁一个人是人，对吧！ 秉着入乡随俗称，江以宁顺应伊蕾娜·布朗的意思，表示了一句： “布朗小姐，麻烦你下次先思考过，再行动，‘反悔’的样子，真的很难看，另外，做人不要太双标，既然你先背后找人帮你拉了两支团队，就不要提别人背后有人的事，各凭本事，输了要规规矩矩低头。” 伊芙琳·布朗哑口无言。 话题到此结束。 江以宁维持体面，客气地冲对方点了下头，便迈开步伐，越过去，往外走，伊蕾娜跟在她身后，猛翻着白眼。 也不知道是翻江以宁的白眼，还是翻伊芙琳·布朗的白眼，或者，两者皆有。 “等等。” 伊芙琳·布朗回过神，连忙出声把人喊住。 “江……江小姐，我还有件事想请教！” 江以宁还没来得及表态，伊蕾娜就十分不客气地呛声： “请教你X！烦不烦啊你！” 双方敌对关系！ 懂不懂什么叫敌对！ 伊芙琳·布朗无视她，双眸直勾勾地盯着江以宁。 “下午的时候，里斯哥说你，说你们已经完成预实验，是……真的吗？” 江以宁回头，淡淡道： “无可奉告。” 说完，便继续迈开离开的步伐。 伊蕾娜倒是留给了她一个挑眉的挑衅表情。 伊芙琳跟江以宁接触不多，很难分辨她这种态度到底是什么意思，却熟知伊蕾娜的。 她那是绝对自信的表情。 也许，她们的进度已经越过预实验，又往下一步推进了。 从里斯开口，到现在，才过去几个小时……江以宁难道真的能做到这个地步？ 这种速度，连里斯都做不到！ 看着已经走出一段距离的背影，伊芙琳·布朗咬了咬牙，转身进另一个方向走去。 伊蕾娜跟在江以宁身后，进了电梯却没有往里走，就站在电梯门口中间，跟两人隔着几步的金被堵在外面。 “你——” 伊蕾娜打断他的话，一只手飞快地按住关门键。 “麻烦你坐下一部电梯。” 高大男人皱眉，正要伸手扣住电梯门，就听到里面的女孩淡淡开口： “或者，让金先生先下去。” 摆明了要摆脱他。 金越过伊蕾·布朗，与电梯里的女孩对视。 半晌，他往后退了一步。 让步了 伊蕾娜胜利一笑，趁着电梯门缓缓合上的空挡，冲外面的人笑道： “哦对了，金先生，从今天起，我们会暂时住在研究室里，你一个男的不方便，麻烦你自己去跟里斯说明，让他晚上派个女保镖过来~” 她的语速非常快，赶在电梯门完全合上前，把意思说完整了。 随即，电梯缓缓下行。 江以宁淡淡开口： “所以，你想私聊什么？” 伊蕾娜挑眉。 “哦你猜到了，难怪这么配合，你对我还挺——” 江以宁毫不留情地打断她： “少废话。” 伊蕾娜咬咬牙，在心里骂了她几句。 不过，也没真的动气，也早就习惯江以宁的德性。 她翻了白眼，撇了撇嘴，随后就收起了玩笑态度，走到江以宁身边，低语： “那对袖扣，是你家人的吧？” 话音落下的瞬间，江以宁猛地掀眸，眸光冷厉地看向金发女人。 “停停停！” 伊蕾娜哪能感觉不出来她眼里的杀气，连忙按抚。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有这么个猜测，就问问你而已！” 江以宁依然冷眼看着她。 这个模样几乎等于承认那对袖扣是她的家人带给她的。 但是伊蕾娜却想不明白。 ‘“你到底是怎么知道这对视在中？在他说斯通是奥克兰的人这是事情在，在夺我你怎么弄的？在”’ 第二千七百零八章 两边不是人 电梯里死寂了几秒。 江以宁的目光一直盯在伊蕾娜·布朗的脸上，直到“叮”的一声，电梯到达目的楼层后发出的提醒音，才算打破了沉默。 “回去再说。” 这话刚说完，电梯门缓缓打开，露出站在外门的金。 伊蕾娜站直身体，目光鄙夷地瞥过去。 人看上去似乎跟平时没什么两样，但仔细一看就能发现，他的胸膛起伏幅度比正常情况要大。 她和江以宁也就是去吃个晚饭，路程不算远，十层的距离，坐电梯也就一分钟左右。 这人却比电梯更快到达。 体能再强，也得拼了老命才做得到。 跑就跑了呗，还装模作样。 “狗都没这么尽忠。” 随即，电梯里的两个人，就像从来多聊一句话般，出了电梯。 金侧身站在门边，视线随着两人而移动，回来打量了几回，确定没有任何异常。 等两人走过去，他才沉默地跟上。 没有外力的打扰，一顿吃饭很快就解决掉。 往回走时，伊蕾娜见这男人还一路跟着，便问： “喂，你跟里斯说了吗？” 金有些不悦地看了她一眼，随即，视线又转向江以宁。 女孩维持着平稳均匀的步伐，往前走前，他这个角度看不见她的表情。 但可以肯定的是，她没有发声反对，就是认可。 收回视，他冷声道： “里斯先生没有指示。” 伊蕾娜闻言一顿，挑眉反问： “没有指示，是什么意思？” 据她对里斯的了解，任何关于江以宁的问题，他都会第一时间完美解决的。 怎么可能会是一个“没有指示”的结果？ 金显然很明伊蕾娜·布郎想问的是什么，但他只道： “字面上的意思。” 伊蕾娜·布朗翻了个白眼，换成更直白的问题： “是你问过，他没有回复，还是他回复了，但没有给明确的答案？” 两种情况，差异巨大好吧！ 随便一句话想糊弄过去，当谁是傻子呢！ 金默了默，才道： “里斯先生还没有回复。” 这么说，伊蕾娜就心里有数了。 或者应该说，这些都在她的意料之内。 父亲亲自下达了任务，而该去执行任务的人，却还在庄园里明目张胆地晃悠，无疑是对父亲权利的挑衅。 就算里斯再受父亲的宠爱，那也是有底线有前提的。 权威一旦动摇，蠢蠢欲动的东西就会压不住。 伊蕾娜·布朗也真希望父亲做点什么，挫一挫里斯的势。 打压了里斯，她和江以宁才有多冒头的机会。 她忍不住笑出了声，见江以宁看过来，才稍稍收敛了些，继续冲金发难： “那要怎么办？我说了不方便，现在研究室里就我们两个女的，你一不是研究人员，二又那么危险，我可不想跟一个一分钟跑十层楼的男人待在一个室内。” 说完，还不忘记寻找盟友。 “对吧？以宁？” 她可太清楚，金根本没有把她放在眼里，但他不敢对江以宁的话表示不满。 没看见，袖扣事件后，他怂得像个鹌鹑似的，一整天都贴在墙边，一声不吭，尽全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么？ 之前有事没事就来一句“我会跟里斯说”，那模样嚣张得很。 刚才进电梯那一出，就是一次试探。 她并不是一定要在电梯里跟江以宁讨论袖扣来历。 想要私聊，大可回小别墅，或者去其他金不会跟着进去的场所，比如女性洗手间。 毕竟，那么刻意把金挡在电梯外面，跟“我们想密谋”有什么区别？只会招来更紧迫的监视。 这次被挡在电梯外，他闭嘴不提里斯的名字，非常直接就让了步，选择拼老命冲刺十层楼，一句怨言都不敢有。 反面印证一件事，里斯也很不高兴金惹恼了江以宁。 虽然里斯似乎也很在意袖扣的事，第二天就找了过来，但一点也不妨碍打工仔夹在中间，两边不是人。 这样才好呢。 只要那对袖扣还放在了原处一天，金就不敢再乱伸手一天。 另外，某种意义上，江以宁留下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越是想，伊蕾娜·布朗就越想笑，也越明白江以宁在有限的空间里，把危险试探玩到了极致的感觉。 不知道这根紧绷的绳子，什么时候会断？ 江以宁瞥了她一眼，淡淡地“嗯”了一声。 金不着痕迹把腰挺得更直，试图拖延： “你们昨天两点多才离开‘神邸’——” 伊蕾娜不客气地打断他： “我们已经连着熬了两天，今天想早点休息怎么了？！而且，明天有一个重要实验，可能需要20个小时，我们必须早点开——哦呸！我干嘛要跟你这个大嘴巴交待！转头又泄露我们的进度！” 金虽然明知道这女人是故意找茬，但还真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其实问题本来并不大，他只要按照指示行事即可。 然而，问题就出在这里。 他现在联系不上里斯先生，得不到指示，就只能卡在这里，进退不得。 沉默了几秒，他硬着头皮道： “在里斯先生的新指示下达前，我不会擅离职守。” 伊蕾娜“啧”了一声，转而看向江以宁。 “要不我们今天还是回小别墅？是麻烦了点，但安全。” 四目对视。 江以宁淡淡收回视线，朝研究室里走去。 “先把今天的工作收了尾。” 这算是同意了的意思。 袖扣的事情，不谈清楚，江以宁的心肯定不会放下来。 伊蕾娜看着她的背影，这次经过材料区，那道背影没有再停顿，目不斜视地横穿了过去。 不难看出来，前几次连江以宁都没有发现自己的下意识行为。 不知为何，伊蕾娜觉得心里涌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感受，酸酸涩涩，极不是滋味。 以前她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 金默默跟上去，手里握着手机，时不时就拿起来看一眼。 直到十一点，江以宁和伊蕾娜·布朗走出研究室，锁上门，手机都没有任何动静。 把两人目送上电瓶车，融入了黑夜后，男人才拿起手机，用文字的方式，给自己的老板发送报告。 第二千七百零九章 可以赌一把 谈话没有等回到小别墅。 江以宁的焦急，似乎比伊蕾娜·布朗想象中的重。 电瓶车刚开出园区，她就主动走进主题： “你想怎么样？” 伊蕾娜听到她那硬梆梆的语调，忍不住笑了声。 “要不，你给我说几句软话听听呗？” 江以宁冷冷扫了她一眼。 那眼神依然冰冷，但已经没有了电梯里那股控制不住的杀气。 显然，这段时间里，这女人冷静下来，甚至有可能想到一种或者几种应对的方式。 明明平时就表现出懒得争抢的样子……可一旦踩到底线，就一改态度，别说争抢，拼命都行。 真是—— 一如既往的不讨喜。 “行了行了。”伊蕾娜处于上风，当然不认怂，只是不想跟她计较，“不说就不说吧，好像我欠了你似的！按照正常情况，是你该服软才对！怎么还这么大爷？！我都说了，我现在跟你绑在一条绳上，不会乱来！” 江以宁静静看了她好几步，才收回视线，把目光转回前方。 “我不相信你。” 伊蕾娜闻言，忍不住狂翻白眼。 “不相信我，那你有什么办法让我彻底闭嘴？” 江以宁没说话，身体斜斜地倚靠在座椅扶手上。 春天的夜风吹拂而过，其中仍然夹着寒意，吹在人脸上，多少还是有些刺骨感。 伊蕾娜等了好一会儿也没等到她的声音，以为她只能在心里说服自己，接受事实，然后试着分出信任。 历时半年，终于看见江以宁吃鳖，她想想就觉得高兴。 总算赢了一—— “我会杀了你。” 愉悦瞬间被这句冰冷不带任何感情的话语，给浇了个透心凉。 伊蕾娜握着方向盘的手控制不住地抖了一下，电瓶车也跟着滑出了一个小S型路线。 消化掉这句话，她不可置信地扭头。 “你说什么？！” 江以宁像没听到她的质问似的，依然靠在那边，懒懒的样子，一点也不像会说出这种狠辣话。 她声音淡淡，像在闲聊家常，又像自言自语： “里斯·霍华德说我身上有霍华德人味道的时候，我是不承认的，但刚才，我仔细想了一遍，如果想要从野兽的嘴里抢回我自己的东西，在没有武器的情况下，我好像也只剩成为野兽这一途了。” “无所谓。” “什么方法不重要，只要方法管用就够，你说对吗，布朗小姐？” 说着，她甚至还抬起眸子，冲驾驶位的人笑了笑。 伊蕾娜：“……” 这女人还挺有当疯子的潜质。 抛开其他情况不谈，动手杀了她，的确是最方便可行的办法。 就她如今在霍华德的地位，也没有人会说什么。 半晌，她无语反问： “现在，是不是该换成我来烦恼，要怎么取得你信任？” 江以宁微勾着唇，脸上却没有任何笑意。 “从这一刻开始，你不可以离开我的视线半秒，听懂了吗。” 伊蕾娜听得出，她没有开玩笑。 “……懂了。” 这个要求其实也不难。 自从研究项目正式开始，她跟江以宁就一直待在一起，几乎形影不离。 并且，这个状态，大概会持续到整个项目成果出来为止。 一个月，江以宁那边……也会进入另一个状态。 届时，信息刷新，袖扣事件再说出去，也只是无用信息，伤不了她分毫。 伊蕾娜无语至极。 好不容易才从江以宁手上拿下一局，结果，还没爽几分钟，又被打回原形。 “话说回来，那袖扣是暮家那条疯……我是说，是那个姓暮的东西吧？” 江以宁没说话。 伊蕾娜侧目瞥了她一眼，十之八.九猜对了。 “那个姓暮的还真难缠，竟然才半个月就渗透进来，还跟奥克兰联起手，不过，我看那个史密斯不像知情人，你是怎么就知道他是姓暮派过来的？我记得，你第一次见那傻货玩意儿，就对他特别友善？” 一通话问了出来，得到的回应依然是安静无声。 江以宁不说话，不代表她自己不会想。 她几乎一天24小时跟在江以宁身边，比谁都多时间观察和认识江以宁。 认真思考了几分钟，很快就捉住了灵闪而过的重点。 “气味？！” “我猜得对吧！” 她非常确定江以宁没有对外联系的手段，更不可能接触到霍华德以外的信息，当然不可能通过正常手段去确定谁才是接头人。 如果要说江以宁身上的特殊，那还得要数她嗅觉和味觉。 而且，她的嗅觉和味觉到底灵敏到何种程度，也只有她自己清楚。 这是她自己的感觉，只要她不说，别人就很难注意到，谁也不知道她能发现什么，知道什么！ 正得意着呢，下一秒，伊蕾娜就对上她那双冰冷冷的桃花眼。 像在看死人的目光。 伊蕾娜：“……” 里斯说得对，这女人真的太有霍华德人的味道了！ 她记得，在华国的时候，这女人还非常妇人之仁，动不动就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 比如王明诚，比如李佳然。 不管是受她连累，还是故意对她使过绊子的，她都会出手救人。 据她接触江以宁前做过的调查，还知道江以宁根本就没有伤害过任何人。 如今，才多久啊？ 张口就能说出“杀了你”的话，眼神里也全是杀意！ 伊蕾娜嘴硬道： “反正我都知道了，反正我的命就在你手上……知道多还是少，结果也没差，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你之前不是把我当成女佣来用吗？你现在也还可以这么干什！” “说不定我还能帮得上忙呢！” “我说了！我跟你同一边的！你全党答应我，要帮我夺取霍华德！你别忘记了！” 江以宁终于正眼看向她。 半晌，默默说出一句： “你说得对。” “对吧！”伊蕾娜笑得很得意，“奥克兰那边，我也有些人脉省消息渠道啊哦！说不能帮得你真的呢！” “要跟我商量吗！” “你说吧，我还可以帮你见一他一央面！好不好？要要要要” 第二千七百一十章 你全都算计好了 半晌，女孩才淡淡地开口： “我不认为半个月就能驯服你。” 江以宁承认，之前对伊蕾娜·布朗的威逼利诱都是有意为之，也看得出最近她的确安分了不少。 但，至今仅仅半个月时间，她不认为这么点手段，就能让一头称王称霸了二十几年的野兽，服软下来。 当然，江以宁也不需要彻底驯服伊蕾娜·布朗。 只要拴住她不要添麻烦，在最低的限度里，帮忙干点杂活就足够。 更何况，她还说出自己是“工具”这样的话……更不像是自以为高人一等的霍华德人，会说出口的。 才刚激情表白完毕的伊蕾娜闻言，顿时好一阵无语。 这个女人竟然用驯服这个词，合着真把她当野兽来看待？！ ……算了。 江以宁也从来没隐瞒过自己对霍华德人的态度。 至少，跟她还能好好说话，这待遇，里斯想要都得不到。 既然现在把话说开，就彻底把真正的合作关系，确定下来。 伊蕾娜想了想，坦言道： “的确，你没有驯服我，我也不会被你驯服，以后有机会，我还是会想办法咬你一口……而前提是，我要活下来。” 江以宁看向她。 伊蕾娜能感觉身边的视线，但她只是直视着前方，平淡道： “你现在一定在想，我是自找麻烦，只要离开霍华德，去华国或者去什么地方，不来沾边，怎样都能活，对吧？” 江以宁沉默，算是默认了。 伊蕾娜笑了声。 “如果你这样想，那就表示，你还没完全认识到霍华德。” “不过，你一定已经发现，霍华德里的人，每一个都有自己的心思，里斯是，约翰是，奥克兰是，就连我也一样。” 里斯说的话，也许所有人明面上都会听，但私底下，谁会不会阳奉阴违，就说不定了。 伊蕾娜很清楚自己处境。 她不是无关紧要的人，她是“造神计划”里一环。 就算在里斯眼里，只是可有可无的一环，但，在那些摸不着核心的人眼里就是香饽饽一个。 从最开始，里斯给她选择的路，只有一条。 只有一条死路。 所以，她必须回霍华德，回来寻找一线生机。 不可否认，她最初的想法，是紧跟在里斯的身边，企图用二十多年的追随和崇拜，让他回心转意。 事实也证明了，里斯的眼里根本没有她。 反而是她最讨厌的江以宁，不停地诱惑她，给她传播了一些以前从来不敢有过的想法。 她嘴上说江以宁疯了，心里却抑压不住地蠢蠢欲动。 得到霍华德，跟得到里斯，傻子都知道要选前者！ 如果结果可能都一样，那她为什么不试着选择跟江以宁联手？ 也许真的能解决掉一切阻碍，得到霍华德呢？ 她甚至还想好，到了最后夺取成功，江以宁没有滚回她的华国，要跟她抢，那她就把江以宁也解决掉！ 伊蕾娜这么想着，便也这么跟江以宁说了。 末了，她还挑起眉，挑衅道： “你应该不介意我这么直白吧？毕竟，如果我说我什么都不求，就是一心站你那边，无条件支持你，你也不会相信。” 江以宁赞同地点头。 “的确。” 伊蕾娜不知道想到什么，忽然怪笑一声。 “等我得到霍华德，里斯就是我的囊中物，到时候，我一定要让他学我舔他的样子来舔我！哼，我要让他跪着求我！” 江以宁无语地瞥了她一眼。 “我看你也快疯了。” 伊蕾娜轻哼。 “等明天看看吧，如果里斯再没有消息，那就说明父亲对他非常不满，事情会变得有趣起来。” 有了不满，才会有矛盾！ 有了矛盾，才会起冲突！ 江以宁闻言，似乎也来了些兴致。 “如果有消息呢？” 伊蕾娜一顿，得意之色消退了一点。 “那就说明霍华德这池子里的浑水，还不够浑！” 说着，她朝江以宁的方向瞟了瞟。 “现在你可以跟我说说袖扣的事吧？要搞浑水，靠我们这种没势力的人绝对不行，但奥克兰可以，那条……你的未婚夫，应该是在奥克兰那边吧？” 言下之意，就是想统合信息，好搞事情。 江以宁淡淡道： “我不知道。” 伊蕾娜有些不满地皱眉。 “喂，我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你还要藏着掖着？” 这就没意思了！ “我没有。”江以宁声音依然平淡，“你不也猜到，我是靠味道判断出来吗？我不是神，闻个味道，就能知晓一切。” 太有道理，让伊蕾娜哑巴了一瞬。 她无语了半天，才挤出一句话： “所以，现在只确定你那未婚夫跟史密斯有过接触？” 江以宁“嗯”了一声，右手漫不经心地挪动了一下，轻轻地搭在自己的左手手腕位置，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索着藏在衣袖里的，那只表盘全是裂缝的腕表。 伊蕾娜没有怀疑。 毕竟，她这几天一直跟在江以宁身边，几乎可以说是寸步不离。 江以宁接触到的人，全在她眼皮底下看着的。 她想了想，也没想到什么好办法。 “看来，还是要跟奥克兰见一面才行。” 江以宁闻言，纤腰挺直了两分。 “你有办法？” “办法多的是。”伊蕾娜道，“但都要里斯同意才行。” 想想那个总跟在她们身后的大个子憨货，没有里斯的发话，根本绕不开。 江以宁无语。 这话说了等着没说。 空气安静了下来，只剩下微微的夜风声。 沉默一直维持到电瓶车开进别墅区。 “对了。”江以宁忽然开口，“你帮我想办法弄个东西。” 伊蕾娜问： “什么东西？” 江以宁语气随意： “轻稀金属，最好把所有种类都弄到手，应该不难吧？” 是不难。 她们手上这个电磁平衡项目，就需要各种各样的金属材料，轻稀金属自然也属于项目耗材范围内。 缺了什么，只要申请，多半都会批下来。 “怎么突然又聊这个——” 话还没说完，伊蕾娜猛地闭上嘴，扭头盯住江以宁的脸。 “你全都算计好了？！” 第二千七百一十一章 都怪那死胖子 江以宁神色不变，语气还是一派淡然。 “我算计什么？看路，别往树上撞。” 电瓶车的车速虽然不快，撞树前也能轻松逃下车，但已经工作了一整天，大半夜的，她一点也不想玩刺激的。 伊蕾娜瞥了一眼车道，转动方向盘，调好了位置后，视线再次瞪向江以宁。 “你别装傻！你抢这个项目的原因，就是为了轻稀金属对不对！” 轻稀金属用途非常广泛，不仅是电磁平衡的材料，也是各种通讯技术需要用到的材料！ 但凡跟电磁沾上边的东西，都会用得到！ 怪不得里斯这么紧张，研究室里有监控还不够，还要安排人在旁边紧盯着！ 不就是怕江以宁把东西挪为他用！ 这会儿聊天，明明聊的是姓暮的，却突然扯回研究室……江以宁就是顺势跟她摊牌！ 如她所料，江以宁没有承认，但也没有否认，只道： “我需要合成新材料，来调试我需要的电磁响应强度，你可以分几次申请，我不着急。” 伊蕾娜不得不提醒她一句： “我是不是忘记告诉你了，那个傻大个不是一个单纯的保镖？他虽然没有科研资历，也没有进实验室的资格，但他非常熟悉各种通讯设备和手段！你在他眼皮底下做通讯器，就是一个零件，他都能看得出来，别小看他！里斯身边没有废物！” “还有！我之前肯定有跟你说过，庄园的范围内的信号都会被拦截和监听！” 江以宁静静地等她说完，才缓缓点头。 “这些，你都跟我说过。” 都知道，但非要做！ 伊蕾娜被她整无语了。 本想再说什么，但目光落到在她那淡然的小脸上，所有话忽然就说不出来了。 江以宁不就是这样的人吗？ 在京大跟她打赌是这个样子，在霍华德抢项目，兴风作浪，还是这个样子。 她哑了好几秒，才连说了三个“行”。 “你行你上！” 反正这女人哪次不是在玩极限？ 她要是真的缩手缩脚，那才叫什么也做不成。 拼就拼吧！ 江以宁看了她一眼。 “别担心，短程通讯的难度已经大幅降低了，不难的。” 伊蕾娜还真不知道该说她什么才好。 狂妄，也是真的狂妄，自信，也是真的自信。 但这些，她都建立在一个基础上，那就是她自己的能力。 也好，江以宁越能证明自己的能力，俩人的合作才越稳。 收起那些不必要的惊讶，她没好气地问： “既然你要自己搞通讯，那，奥克兰那边，是不是就不需要接触了？” 她自己能私密通讯，当然就少接触不必要的人，少引起不必要的关注。 动作多了，引来里斯，她们的麻烦也多。 比如像今天。 “当然要啊。”江以宁却理所当然地要求，“霍华德的舞台不能少了奥克兰先生。” 伊蕾娜想了想，也觉得有道理。 她们本来就需要奥克兰出来搞浑水，跟他背后是不是藏了人没有关系。 “明天看看史密斯会带什么消息过来吧。” 话是这么说，实际上，她和江以宁都很清楚，奥克兰不会错过往江以宁身边塞人的机会。 伊芙琳·布朗就是个傻货，自导自演了一场无效演出。 …… 另一边，助手得到休息时间后，本来是打算先回宿舍睡一觉，等晚上再过去向奥克兰作报告。 可惜，他现在根本没有任何自主权。 前脚刚离开园区，后脚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 看到来电显示，他脑海中不由自地浮现出，胖子一手捂住他的嘴，另一只手握着银光光，刺针尖尖的注射器，背着光，阴阴森深，居高临下睨着他的样子。 狠狠地抖了一下，他下意识就想按掉电话，装作不知道。 但下一秒，他就想起来，自己还被打了不知名的毒药，等着解毒，而且，手上还有监听器。 离开“神邸”后，他忽然就痛恨霍华德的反监控技术不够强大！ 怎么就没查出他的手表有问题呢！ 华国人也太可恶了，竟然偷偷摸摸开发出这种监听技术！ 今天是被他发现，才知道有这种技术，那他们之前到底有没有用过？用在哪里？M国的消息被华国人偷听了多少？ 这么大的隐患……跟他没什么关系，他现在都自身难保了。 助手认命地点了接听。 “喂——” 对方似乎没有打算听他说话的意思，一接通电话，就丢过来一句“我要见你”，然后，就挂了。 听着手机“嘟嘟”的挂断声。 死胖子扮猪吃老虎！ 助手一怒之下就怒了一下，双脚还是乖乖地改了道，朝奥克兰庄园方向走。 熬死他算了。 到了奥克兰庄园，他还没找到胖子，就先遇上了奥克兰的管家。 “斯通先生，今天怎么这么早过来了？” 管家一边问，目光一边扫向他脑袋上的绷带。 助手下意识拨动头发，想挡一挡绷带。 当然都是徒劳的。 “我有事要报告给奥克兰先生。” 意料之中的话，管家点了点头，抬手往客厅的沙发指了一下。 “先生在不庄园，你坐在那边等着吧。” 助手：“……”又等。 都说先回去睡一觉再过来的。 都怪那死胖子！千万别落他手里，不然，他一定弄死他！ 管家没给他第二个选择，他就只能乖乖地等。 他不死心地打听： “那个，管家先生，奥克兰先生什么时候才回来？” “不知道。”管家眼神冰冷地看了他一眼，“不该你问的事情，少打听。” 助手咬了咬牙，决定把胖子拖下水。 “我要向奥克兰先生汇报江以宁的事情，到时候应该需要那胖……呃，那位叶先生在场，管家先生，麻烦你通知一下他？” 说到这里，他才想起来，他还不知道那胖子叫什么名字。 好像是听过奥克兰先生喊过他“Mr.ye”。 妈.的，他连下毒的人叫什么都不知道！ 管家倒没有拒绝他这个要求。 没一会儿，胖子就被请了过来，陪他一起坐。 第二千七百一十二章 拿他当小白鼠 而且，时不时就有人经过，胖子也不敢审问。 安全的环境，让助手的腰板都挺直了不少。 胖子坐在沙发的另一边，跟他隔着两个位置，神色有些局促，坐得极板正，看不出任何不满的情绪。 装货！ 一想到自己就是被他这副样子给骗了……不对，奥克兰先生肯定也被他骗到了！ 就忍一个月，他一定要戳穿这死胖子，让奥克兰先生弄死他！ 胖子前脚过来，管家后脚就走了。 除了中途有佣人给俩人端来一杯清水，客厅就恢复安静，既没人说话，也没有人走动。 这次等待，比上一次舒服得多，有软硬适中的沙发可以坐。 没等一会儿，助手就靠着沙发背，歪头睡了过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再睁眼，外面竟然已经天黑。 他反应了一瞬，才想起自己身在何处，连忙胡乱抹了把脸，坐直身体，摆出一副从来没睡觉的样子，这才低头看了眼手腕那块劳力士。 已经晚上八点多。 又干等了四五个小时，并且，还不知道要继续等多久。 助手忍不住怨恨地瞪了眼坐在另一边的胖子。 下一秒，那胖子的目光也正好瞥了过来。 视线冰冷又锐利，助手一惊，冷汗一下子就冒了出来，心跳得厉害。 就在他发慌的时候，客厅外面传来了些杂乱的声音。 助手像捉到救命稻草似的，连忙移开视线，朝外看过去。 几个人正往别墅里走，为首的人他还认识的。 就是前几天好心借车带他去“神邸”，让他赶上见江以宁的人。 “马修哥！” 他没想多就站起身，一边朝那人走过去，一边挥手打招呼。 那几个人停下脚步，看了过来。 当中一人回应地“嗨”了一声，笑着问： “亨利，你在呢？是有什么事吗？” “对，过来给奥克兰先生汇报点事情。”助手顺势捉住话题，走进他们圈子里，“不过，等了挺久，奥克兰先生还没回来。” 这话明显有打听的意思。 那人看了他一眼，倒也卖了他这个面子，接话道： “那你可能还要再等一会儿了，奥克兰先生去了庄园。” 虽然这边的大庄园有好几个，但不用特意点名的，都特指霍华德庄园。 奥克兰这种身份的人，亲自去霍华德庄园，当然是见霍华德庄园的主人。 助手双眼转了转，又朝那人凑近了些，压低声音问： “我下午四点就过来，等到现在……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聊这么久，肯定有大事发生啊！ 那人张了张嘴，正想说什么，余光一扫，发现客厅里还有其他人，出口的话一顿，便变成了没什么意义的打招呼。 “嗨，叶先生也在啊！” 沙发那边的胖子听到，站起来，人没过来，仅朝着人群的方向点了点头。 那人随便扯动唇角，算是回了一个笑容。 被这一打招呼中断的对话，也没有继续下去的打算，那人回头拍了拍助手的肩膀。 “你再等等吧，先生应该快回来了。” 说完，就要招呼身边的人准备走。 助手“哎”了一声，追了过去。 “马修哥，别走啊！” 重点都还没说呢！ 几人只好又停了下来。 马修手一抬，搭到助手的肩膀上，将人捞到身边。 “现在少打听，反正时间到了，你就知道。” 神神秘秘的。 勾得人更好奇好吧！ 不过，助手也没办法逼着人爆料，便转而求其次，问了第二个问题。 “我知道，我不会打听奥克兰先生的事情，就是想问问你，那个胖子到底是什么人？最近我老是在庄园里碰到他。” 马修抬头朝胖子的方向看了眼，只是这个角度并不能看到人。 收回视线后，他才道： “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听说是华国哪个大家族的人，过来寻求先生的庇护，先生跟那个家族有合作，就答应了，这段时间大概都会住在这里吧，我猜。” 寻求庇护？ 怎么看也不像吧！ 那胖子看着，更像来寻仇的！ 助手还顾忌着身上的毒，没敢说什么，只回应了一句“哦这样”。 马修无所谓道： “也不用太在意他，普通闲杂人而已。” 如果是什么要紧要的人，奥克兰先生肯定会事前做安排，既然没吩咐，那就说明不是什么重要人物。 助手：“……” 那胖子扮猪吃老虎，都骗过所有人了！ 可恨他不能说出真相。 聊完也没得到什么有用信息，目送那群人离开后，他才不情不愿地回了客厅。 客厅里唯二的两个人，一点也不意外地对上了视线。 助手既心虚，又莫名惊慌，为了方便说话，就坐到胖子旁边的位置。 他低声强调： “我又没说你什么！” 胖子身体没有动，只是眼睛微微一瞥，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我不也什么没说，你心虚什么。” 助手咬牙，忽然想起什么，眼珠往四周瞟了一圈，确定周围没有人后，往胖子身边凑了凑，低声问： “那个毒的解药，要多久吃一次？” 胖子只说了要吃一个月解药，才能把毒素清干净，但他没说怎么吃，吃多少。 昨晚经历了大起大落，又惊又吓，再加上两天没有睡觉，脑子堵得很，他都忘记了这件最重要的事情。 刚睡了几个小时，脑子才清晰了不少。 胖子静静地看了他好几秒，才吐出两个字： “每天。” “！”助手瞪圆了双眼，差点骂出口，“如果哪天忘记了吃，会怎么样？！” 胖子像故意拖延似的，又等了几秒。 “不知道。” 三个字，差点把助手又给砸疯！ 不知道就让他吃药，分明就是拿他当小白鼠！ 这恶魔！ 他当即伸出手，低吼： “把今天的份给我！” 胖子勾唇，笑了笑。 “急什么？” “斯通先生应该没有忘记，是我先找你吧。” 这话的意思太明显了。 就是有事找他，才会叫他，那当然要他把事给办好了，才会给他药。 不然，拿什么拿捏他办事？ 助手气得想秦人。 “到什么事！” 第二千七百一十三章 还真想造反啊 这个死胖子的报复心也太多强了吧！ 命被对方拿捏着，助手除了认命还能怎么办？ 一想到未来一个月，他都得为了解药，天天跪舔这死胖子，他就难受得想死。 咬牙切齿地纠结了几秒，他低头问道： “……你到底想我要做什么？” 顿了顿，他想到一天的时限，又忍不住催促促了句： “现在没人，你赶紧说！” 胖子坐相依旧端正乖巧，但那微偏着头，看过来的眼神里，却尽是冷漠。 跟他急得要死的心情完全相反，胖子慢吞吞地开口： “我需要你干涉奥克兰，给江以宁身边安插人手的名单。” 江以宁向奥克兰借人，奥克兰要给江以宁安插更多线眼，不管双方知不知道对方的心思，这似乎已经是既定事实。 至于里面有什么弯弯绕绕……助手也不是没有听到“神邸”里流传的声音，想猜的话，多少还是能猜到一些的。 但他并没有往里头花心思猜测。 有时候，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 因此，但凡跟他性命无关的东西，他都懒得细想。 有这个时间，他多捞点钱不是更爽？ 哪里想，这死胖子，一张口就是让他去干涉奥克兰先生指派的名单，这跟上赶着去有什么区别？！ 再说了，他有这个能耐吗！ 这死胖子先是往他身上装监控，而后连奥克兰先生的事都想沾……怎么看都不像普通寻求庇护的人该有样子吧！ 每个指令，都给他一种想要颠覆霍华德势力的味道！ 当然，他知道自己这想法也很搞笑。 M国总统都没有能力做的事情，一个华国那个落后地方来的、不知什么破烂家族的流亡人口，又怎么可能做得到。 正腹诽着，脑海里忽然划过一些零散记忆。 这两天他好像不知道听奥克兰庄园里的谁提过一嘴，这胖子好像很向往霍华德的科研园区来着？ 难道…… 助手既震惊又鄙夷地上下扫了胖子一眼。 “你该不会是想我向奥克兰先生推荐你吧？” 越想越有可能！ 这死胖子才来几天，认识的人也不多，除了把自己推荐进去，他能怎么干涉名单？ “不可能的！你死了这条心吧！你以为你是谁啊！‘神邸’不是你想进就能进的地方！还有！我在奥克兰先生身边待了一年多，才得到进去的资格！而且是在有任务的时候才有资格申请通行证，仅此而已！别把我想得有多大能耐！奥克兰先生身边有上百个助手，我算个毛啊！我说不上话！别指望我！” 助手连珠炮弹一般，噼里啪啦地轰了一遍。 他可算看清楚这胖子的可怕心理了！ 胖子为达目的，根本不会管他的死活，看他手上这个装了监听器的腕表就知道！ 不赶紧撇干净，他绝对会被推出去当枪使！ 他用了极快的语速，中途也没换气，说了一通还喘着气呢，却听到那胖子声音淡淡： “推荐我？听上去，这个主意挺不错。” 这话说得，好像之前没有这个想法，因为他说了，才想到似的。 助手头皮绷紧得要炸裂，身体自动自觉地往远离胖子的方向挪了位置，嘴上不忘强调： “你这人，到底有没有听我讲话！我说了，我没那个能耐！就算你不给我解药，非要毒死我，我也是没有办法的啊！” “霍华德没你想得那么简单！我也没你想得那么高级！我就是个喽啰！懂不懂啊你！” 胖子像被他的话逗开心了似的，那双藏在眼镜片下的下垂眼浅浅地弯了下，中和了一些眸底的冷冽。 “斯通先生别害怕，我知道了。” 见他终于听懂了人话，助手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然而，下一秒，一句“但是”又把他的心脏给狠狠地揪了起来。 助手快要炸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 胖子抬起骨节分明的右手食指，轻轻点在自己唇瓣中间，做完“噤声”手势后，又放下来，在裤口袋的位置点了点。 口袋凸起，现出手机的形状。 显然意思是让他看手机。 助手看了看他的口袋，又看了看他的脸，迟疑了下，还是把自己的手机拿了出来。 等了十来秒，胖子给他发来一条信息。 【我需要两个好控制的人】 短短的一句话，助手就彻底明白胖子的意思。 让他干涉……就是想在奥克兰先生的助手团中挑两个能控制的人，推荐进名单，然后好被他利用是不是！ 谁外人绝对不可能，但，要是从助手团里挑几个名字出来，奥克兰先生说不准还真的会听！ 毕竟，本来就是自己的助手团，对奥克兰先生来说，都是可用的人！ 这胖子，难不成，还真想造反啊！？ 助手没有回复。 在他漫长的思考中，奥克兰回来。 老人大概有些累了，步伐显露出两分虚浮，走进来后，看到客厅里的两个人，当场愣了一下，随即便一脸了然，转了方向，朝客厅这边走来。 “斯通，怎么样？” 奥克兰一边说，一边在两人对面坐下。 助手往胖子那边瞥了一眼。 “江小姐下午的时候，特意提前让我回来，向您转达借人的请求。” 奥克兰既意外也不意外。 这个叶家人说中的次数一多，很自然就会让人提前相信了他的话。 去见霍华德之前，他就考虑过人员安排，当下并不着急。 他问： “江以宁的项目进度如何？” 还好这题他知道答案，助手轻松答道： “她下午的时候就已经完成预实验，敲定下实验数据的范围，按我推测，现在大概已经把整个项目进程都安排好了。” 饶是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听到这个答案，奥克兰还是没能控制好浑浊眸底的震惊。 也许，这个女怪物，真的比霍华德里的那几个，要优秀许多。 他必须趁她手上没有任何势力的时候，把人捏在手上。 绝对不能让她发育成第二个里斯。 心里计量着，奥克兰脸上不显，和蔼笑道： “好，我知道了，你继续帮我盯着些，斯通，你辛苦了，等这个项目结束，我会给你申请一笔分红。” “也不早了，你今天就早些回去休息吧。” 助手想顺着奥克兰的话走，但为了解药—— “奥克兰先生，我还有事要跟你说！” 第二千七百一十四章 既然江以宁喜欢你 奥克兰已经准备抬起屁股起来，听到他这话，暗暗皱了皱眉，还是坐了回去，脸带笑容地问： “哦？还有什么事？” 助手把之前就想过一下的借口说了出来。 “是这样，经过我这几天的观察，您借给江小姐的人，最好是女性。” 奥克兰一顿。 “女性？” 助手点头。 “是的，江小姐似乎挺排斥男性，里斯先生派给她的保镖这两天就被冷脸了好几次，之前还闹了一场小风波——” “小风波？”奥克兰闻言，浑浊的眸子微微眯起，打断他的话，“你怎么没有跟我提过？” 助手瞬间头皮绷紧起来。 糟糕，他忘记了这茬！ 他说的小风波，其实就是借用抢袖扣的事儿当蓝本，这事因他而起，他怎么可能报给奥克兰知道！ 当时没说，现在还得圆上来…… 还好他反应够快，立即站起来，低头认错，并把补丁打上。 “抱歉，奥克兰先生，我一心就记住研究进度的事情，没把这些琐碎事放在心上，是我疏忽了！” 奥克兰看着他诚恳的模样，便挥了下手，端着腔调，严厉道： “没有下次。” “是！” 奥克兰这才让他坐下来。 “把事情经过说一遍。” 助手乖乖应声，但说出来的经过却是经过他精修的版本，把他和袖扣都摘了出来，再把重点往江以宁不喜欢男性，才故意找茬上带。 奥克兰听完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问了一句： “江以宁也有排斥你的意思？” 助手知道他这话想说什么，神色隐隐地露出几分得意。 “没有，江小姐应该是对我一见钟情！” 话音落下，空气静了一静。 不仅奥克兰，连一直坐在旁边事不关己，一声不吭的胖子也扭过头，看向他。 两人的眼神复杂得难以言喻，就像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般。 不管眼神有多复杂，其中的不相信，助手还是能看得出来的。 好胜心顿生，他道： “江小姐非常关心我！今天我在检测金属数据的时候受了点伤，江小姐就非常紧张，一出验实室就赶来看我，还给我带了午餐！还叮嘱我多休息呢！她很担心明天看不到我！” 奥克兰这才发现，自己这助手的脑袋真的缠的绷带。 再看他的自信又得意的神色……不似虚假。 太过荒谬。 里斯费尽心思才得到的人，怎么可能对一个—— 奥克兰瞬间捉住了重点： “你说你受伤了，江以宁赶紧去看你？” 助手重重点头。 “是的！” 奥克兰又问：“下午两三点的时候？里斯也在？” 时间和人物都对，助手再点头。 奥克兰活了几十年，难得一次无语，就给了这个傻缺助手。 不过—— 他冷笑一声。 “怪不得。” 怪不得江以宁屡屡给他投来合作的信号，看来她跟里斯·霍华德的关系，也没他想象中那么牢固，不，应该是说，不仅不牢固，甚至还带着斗争对抗呢！ 这对他来说，可就是天大的好消息！ 小丫头不仅仅想搅浑池子，改变格局，抢夺权势，她的野心比他想的，要大得多啊！ 而且，里斯那头怪物，似乎没有意识到这些？或者说，他意识到但没有重视？ 不管怎么样，今天小丫头在无意中帮了他一把，让他捉到打压那头怪物的机会。 奥克兰思及此，不由自主地看向另一边的叶家人。 这个讨厌的家伙刚来就说过，江以宁很有野心。 信息非常有用！ 助手却没听明白奥克兰的话，懵了一下，脱口反问： “怪不得什么？” 奥克兰再次被这傻缺助手给无语住，懒得理会他，转而问胖子： “叶先生，不知道在江以宁借人这事上，你有什么建议？” 胖子像被喊才回过神般，慢了半拍，才给予回应： “这……奥克兰先生，我对你的人并不熟悉，我只知道江以宁在工作上有自己的节奏，助手的话，她会选择听话的。” 这不是废话吗？ 谁的项目不找听话的人？ 奥克兰还想最大地发挥叶家人的作用呢，结果有用了那么多次，等他主动想用的时候就失灵了。 不过，要是胖子在不熟悉他的人的前提下，还能神通广大，他反而要怀疑了。 现在这样才是刚刚好，既好用，又不会让人忌惮。 胖子又道： “不如，奥克兰先生听听斯通先生的意见？他在江以宁身边也待了几天，多少能看到些她的喜好。” 奥克兰被说服了。 当然也没有全听那傻缺的。 反正人数上并没有太大限制，安排几个女性研究员，也是好事。 说不定，在女人之间的话题上下功夫，更能把江以宁彻底拉到他的阵营里来，并且把人控制得更好。 三人聊了好一阵，等结束离开，已经夜深。 忙碌了大半天，奥克兰早就累了，也没有再给胖子和助手做服从测试的心思，便让两人离开了。 两个人一前一后出了主建筑。 胖子径直地往自己住处走，一点也想不起来还有什么没做。 助手咬着牙，把人揪到边上的树林里。 “死胖……”骂人的话生生地卡在嘴边，他好不容易才拐了弯换了个称呼，“叶先生！你解药还没有给我！” 胖子脸上没有表情，或者该死说，夜色中难以看清他的表情，只见他微微垂着眸子，居高临下地睨着他，淡淡吐出两个字： “松手。” 助手一僵，该死的可怕记忆涌了上来，手瞬间就松开了。 但“我不是忆苦思甜帮你完成了任务吗！@你把解药给我！现在已经很晚了！” 再不吃解药，他会死的！ 胖子理了理衣服，淡淡道： “哦，不好意思，我记错了，解药一周吃一吃就行，你过六天再来找我吧。” 说完，便施施然地迈步要走。 助手：“……” 他真是要疯了！ 死胖子到底哪一句才是真话！ 装！ 不仅装，还会骗！他的命令就不是命吗！ “你真的会给我吧！” “嗯，我也不想通斯通先生正儿八经死呢！” 第二千七百一十五章 好狡猾的华国人 如果说昨天被袭击，让他既震惊又恐惧，今天胖子这一笑，便是彻底颠覆他对华国人的刻板印象。 明明看上去很好欺负的样子，接近了才知道，他才是最高端的猎人。 装成猎物的样子，诱人靠近，等人掉进陷阱后，就露出他最可怕的獠牙。 ——既然江以宁喜欢你，我自不会让你死。 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助手被胖子毫无逻辑，没有任何前因后果的话搞得脑子一塌糊涂。 没等他想明白，胖子就准备离开。 “喂！” 助手下意识喊住他。 至于喊住他，还能做什么，他自己也没理清楚脑子里的思路。 大概是出于内心的混乱和不安？ 而胖子还真的停住了脚步，回头又冲他露齿一笑。 标准的露八齿笑容，一眼假，恐怖欲效应直接拉到了极致。 “哦对了。” 助手头皮发麻，涌出想逃的冲动，但又不得不停下来听他讲话。 “什、什么？” 胖子依然笑着，对他摊开双手，展示出自己的无害的样子。 “斯通先生也看见了，我什么力量都没有，只能保证你不会死在我手上。” 这话好像在说，他会死在其他人手上一样！ 除了这变态胖子，谁还会想杀他？！ 大半夜的，他为什么要在这里，承受可怕的心理压力！ 助手要不是还有一点理智在，就真的想尖叫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 胖子微微偏头。 “哦？斯通先生难道没发现，你已经成了里斯·霍华德的目标了吗？” 助手猛一回神，才想起他没把这个重要问题跟奥克兰说。 他还想向奥克兰先生寻求保—— “奥克兰帮不了你。” 想法才刚起，一道沙哑低沉的嗓音就将它击碎了。 助手抬眸瞪向说话的胖子。 “你懂什么！” 如果奥克兰都帮不了他，那整个霍华德就再也没有人能帮到他！ 那不是说，他只有死路一条了吗！ 胖子哑笑道： “我可以帮你哦。” 助手真的要被这死胖子气死了！ 不到一分钟前，说“我什么力量都没有”的人是谁啊！ 没有力量，帮个屁的忙！ 能直接把一个月的解药全给了他，才叫帮得上忙好吧！ 仿佛读到他心声似的，胖子又开口： “我没有力量，但我有办法。” 助手：“……” 这死胖子不仅会装会骗，还会诡辩！ 内心经过一阵疯狂的拉扯，最终“有比没有的好，多一点比少一点的好”的心态胜了一筹。 他纠结地问： “什么办法？” 胖子淡淡道： “尽量等在江以宁身边，听从她所有指示。” 助手拧紧眉头，费劲地消化这句话。 怎么想，都觉得他这个所谓的办法，好像哪里不太对劲。 余光扫到胖子衣服上的扣子，他瞬间想起，袖扣、手表等等的关键物品。 “靠！你就是想我跟在江以宁身边，好监听她说话而已吧！” 什么帮他，全都是为了自己！ 信了他个鬼！ 胖子看着他，倒没有做任何反驳，自顾自地说道： “明天之后，被派到江以宁身边的人，就不只有你一个，你不再特殊，奥克兰也不需要只听你一个人的报告……何况，你还特意往江以宁身边推荐了女性，你确定自己还有优势吗？” 助手怔住，心思也不由自主地受对方牵引地去思考。 都是事实。 他不是奥克兰助手团里最优秀的人，实力比不过。 在私人时间里，女人和女人之间显然也会走得更靠近一些。 胖子还在说： “斯通先生，我不相信你会一点都没有察觉，你的奥克兰先生并不喜欢里斯·霍华德，他向江以宁出手，是跟里斯·霍华德博弈的一环，让你夹在中间，难道……是什么好事吗？” 本来就不是什么重要的人，又失去了所有优势。 这种情况下，如果里斯要动他，奥克兰会管吗？ 他瞬间就想起来，几天前，那两个莫名其妙死掉的“神邸”最顶尖科研博士。 两个人都跟奥克兰一样，都是霍华德研究团里的元老级人物，也是奥克兰一派的力量之一。 据说是里斯·霍华德亲自动的手，因为两人想给刚回来的里斯·霍华德一个下马威，结果被反杀，死得惨不忍睹。 当然，他并没有亲眼看见两人的死状。 但他知道，奥克兰完全没有想过要救那两个人。 他的身份地位，就更别想跟那两个人比了。 助手心里更痛恨胖子。 本来装聋作哑，一心只想着捞钱，日子不知道有多快活，就是因为这死胖子，害他莫名其妙卷进旋涡里！ 他不想死！ “我不能背叛奥克兰！”助手烦躁低吼，“而且江以宁比我更被动，更夹心！投靠她对我一点好处都没有！” 说不定会死得更快！ 谁找靠山会找江以宁那种啊！ 何况，她根本不是靠山，她是泥石流，随时会爆发灾难的那种！ 冲一冲，他渣渣都不剩！ 胖子歪头，疑惑。 “斯通先生，你误会了，我一没让你背叛奥克兰，二没让你投靠江以宁。” 助手真想一拳砸在这装货的脸上。 “你——” 胖子： “哦抱歉，我以为，你看得出来奥克兰想把江以宁拉拢到自己的阵营呢，是我疏忽了。” 助手一顿，没有理会胖子的讽刺，心思倒是活跃了起来。 也终于理通胖子的思路。 江以宁是奥克兰的人，他站队江以宁，根本不算背叛！ 而且，江以宁喜欢他，自然就会跟他拧成一股绳，也会让他成为研究室里最重要的人物！ 里斯·霍华德对他出手的时候，她当然不会袖手旁观！ 也顺了这死胖子心意，待在江以宁身边可以监听得更多内容！ 一举三得！ 操，好狡猾的华国人！ 助手端着脸色，尽量不让自己的想思暴露出来。 “我回去再想想！” 胖子笑了笑，也没有揭穿他，只道： “如果你想通了，可以来找我，我会帮你哦。” “毕竟——” “江以宁喜欢你嘛。” 胖子的声音不仅沙哑，其中还掺着一股说不出来的阴阳怪气。 助手猛地抖了一下，决定以后都不要跟这胖子在夜里见面了。 不然怎么死都不知道。 “再说吧！我先回去了！” 第二千七百一十六章 掐死一个算一个 第二天，江以宁被一阵敲门声吵醒。 已经不能说是敲门，那幅度跟捶门无异。 本来就绷着神经，长期处于浅眠状态，再被这么一吵，心情自然不可能会好。 从床上坐起来，沉着脸等了将近一分钟，那捶门声并没有停止。 她闭了闭眼，最终还是选择去开门。 “你是猪啊！我敲这么久，你还能睡得这么死！能不能有点警戒心！” 门一打开，外面的伊蕾娜就像开炮似的，先无差别地轰炸了一遍。 而后，才推着江以宁，一边往房里走，一边把房门锁上。 确定锁好门，又匆匆地扫了一遍房内情况，大概觉得秘密度不够，快步走到窗边，把遮阳的窗帘也给拉上。 等她拉完，房里就彻底变暗了。 一回头，却见江以宁正抱着双臂，站在房间中央，眼神冷冰得吓人。 哦，这家伙脾气不好。 伊蕾娜想起来，但也仅此而已。 “我特大有消息！” 就这么一句话，当然不可能让江以宁的神色好起来。 所以，她又补了一句： “也许你达到目的的机会来了！” 达到目的。 这句话的分量足够让人心动。 江以宁看了她一眼，指了指沙发。 “坐下来说。” 伊蕾娜心里暗暗得意，还拿捏不住你这小样儿！ 不可否认，江以宁已经对她口中消息起了极大的好奇，连梳洗也没有去，随便用清水漱了一下口，就坐到她对面，准备听完了再收拾。 “说。” 伊蕾娜没有卖关子，直奔主题： “‘造神计划’有可能会在一个月内重启！” 江以宁一顿。 她待在霍华德的这段时间里，特别是踏进“神邸”后，其实能听到不少小消息。 霍华德一直想重启“造神计划”，山长水远把她从华国带回来，也是计划重启的前奏之一。 但这段时间，却一直没有任何动静。 江以宁并不认为原因在她身上。 二十多年前的“造神计划”只是进度停滞，但相关的实验却一直没有停。 那些身上刻了数字的人的存在，就是最好的证明。 后面不知道发生什么事，计划的核心才真正暂停了转作……而原因，江以宁也是听到过一些的。 说资金、研究人员、耗材，什么可能的原因都有。 只是不确定真正的原因，没有统一说法。 连实验室里出来的伊蕾娜也说不清。 现在又这么突然说要重启。 伊蕾娜继续说道： “昨天父亲跟奥克兰密谈了几个小时后，又把里斯叫了过去，谁也不知道他们聊了什么，然后，今天就传出‘造神计划’重启的消息。” 这事不仅跟江以宁的目的有关，连她本身都会牵涉其中。 她是霍华德花了二十年寻找，又花了两年才“请”到霍华德庄园来的重要“材料”。 如果计划真要启动，她必定要进入到计划的核心里。 之前江以宁说父亲“很急”，她还半信半疑，现在重启消息这么突然就散布出来，可以直接确定了父亲的“急”。 江以宁问： “消息先从哪里传出来的？” 言下之意，是问消息的可信度。 “是父亲身边的人！”伊蕾娜压低声音道，“但，里斯人到现在还没有出现，也不知道他知不知道这个消息。” 里斯·霍华德是计划的负责人，计划要不要动，要怎么动，那还得他说了算。 从她有记忆之后，这还第一次父亲不是通过里斯对外宣告行动决定。 当然，她也不知道，在这件事里，父亲和里斯之间聊了什么，然后，两人又是什么态度。 但，有异于以前的做法，就必须仔细琢磨。 说不定，这就是一个新信号！ 如果这件事是父亲和奥克兰两人的决定，那就意味着里斯在父亲跟前的重要程度发生了改变！ 江以宁搞这么多事情，不就是为了这个目的吗！ 蛋糕就那么大，必须把两个占比最大的人都踹下去，其他人才有机会分蛋糕！ 对她们最有利的情况就是，父亲和奥克兰商量，没有经过里斯同意！ 这样才能逼着里斯出手，跟奥克兰掐。 掐吧掐吧。 掐死一个算一个！ 江以宁瞥眼，看了眼搁在床头柜上的裂纹腕表。 才早上七点多点。 还早。 “嗯。”江以宁站起来，“你先坐着，我去梳洗。” 伊蕾娜闻言，当即懵了一下。 “不是，现在是梳洗的时间吗？！我们不应该要先把对策商量好吗？！” 江以宁顿住脚步，缓缓转身。 “我们没有说话的权力。” 没有实际力量，商量再多对策也用不上。 伊蕾娜竟然一时间无法反驳她。 哑了一会儿，她就追着江以宁身后，跟着她进了浴室。 她一边看着江以宁刷牙，一边小嘴叭叭叭： “话可不能这么说！我们是没有说话的权力，但保命的权力总有吧？这计划关系可到我们自身，不提前准备一些应对手段，我们会很被动的！” “而且，计划重启对你来说很重要，一旦重启，你就有机会拿到里斯的基因信息，哦还有约翰的！” “依我看，你不仅要想办法拿到基因信息，还要给自己准备退路！所以！要赶紧跟你那男朋友建立联系！这些都要在计划重启前就要完成啊！不然后面你就更没有机会！” 江以宁停了下来，吐掉嘴里的泡泡，又漱了下口。 “不如给你个喇叭，让你说得更大声些，好不好？” 哦，这是在嫌她大嘴巴呢。 伊蕾娜撇嘴。 “我这不都是在替你想办法吗？真是好心没好报！” 江以宁闭了闭眼，将气沉甸下去，半晌，才道： “你少说少做，就是在帮我。” 有些事情根本不是说说就可以的，也根本急不来。 如果可以，她比谁都更想立即得到联系外面的手段。 可，想就有用吗？ 伊蕾娜心里委屈，嘴上更不停： “你这人啊！亏我一得到消息，就立即来找你！” 江以宁伸手将毛巾拿下来。 “那我你请你继续帮我留意消息，可以吗？” 第二千七百一十七章 那咋了 伊蕾娜轻哼。 “这个就算你不说，我也会留意的。” 这件事只看明面，都已经充满了火药味，就更别说内里那些不轻易浮于表面的真正争斗。 过去“神邸”所有人就知道，“造神计划”是霍华德的核心，至今未变。 即使计划被停，计划的负责人依然是霍华德权力集中。 而计划负责人从奥克兰变更成里斯，就是最好的证明体现。 如今，似乎又要变化，当然也说明了潜藏在背后的权力意识也开始有所摇动。 权力中心的变化，势必会带来一连串的变化。 选择站队，就成了权力之下的人要考虑的重点。 如果是以前，伊蕾娜根本不需要思考太多，不管是身份立场，还是情感，都会让她毫不犹豫地选择里斯。 但现在不一样，表面上，她依然会选择里斯，但内里，必须考虑怎么做才能从这场权力变动中，为自己谋到最大利益。 怎么看都是一个大好机会。 她恨不得自己这边能立即实力大涨，把里斯和奥克兰都踹下去，然后，亲自坐上最高的那个位置！ 想是是这么想，她也非常清楚自己的斤两。 江以宁是对的。 按兵不动。 猥琐发育。 这才是她们现阶段要做的事。 按耐住涌动的心思，伊蕾娜目光转向江以宁。 女孩站在镜子前洗脸，动作慢条斯理，有条不紊，一举一动都带着股说不出的气质，总之就是非常赏心悦目。 看着她从容不迫的模样，就好像一切都在她预料之内似的。 直到江以宁洗完脸，抹完润肤乳，要离开浴室，示意她让路，伊蕾娜才回过神。 侧身让开，随即，又跟在江以宁背后。 “对了，还有一件事，你必须要考虑的。”她追到衣帽间，“你之前接收奥克兰送过来的助手，就有不少人盯着你，今天这消息散开后，你紧接着又收奥克兰的人，也许会被人默认为站队奥克兰。” 江以宁径直打开衣柜，随便从里面拿出一身黑糊糊的衣服，也没管身后的跟屁虫，便解开睡衣的扣子，开始换衣服。 听到这话，连个眼神也没有给她。 “我之前就跟你说过，让你找里斯·霍华德要人。” 错竟然砸到自己的头上来，伊蕾娜脱口“靠”了一声，拒不承认。 “要人也得我能见得到人吧！” 她想找里斯那狗，简直难过上青天。 狗好不容易冒头露面，却只顾追着骨头跑。 她根本没有机会要人好吧！ 反观江以宁。 明明机会多的是，非要把一句话的事情丢给她去办！ 一想到其中的绕绕弯弯，伊蕾娜再多的抱怨，也只能往肚子里咽。 烦死了。 其实全都要怪里斯那只狗男人！ 父亲派了任务，就不能好好遵守规矩，非常跑出来搞事。 说不定，现在这个局面，就是他故意搞出来的！ 本来这一切，最好应该在江以宁完成了手上这个电磁平衡项目，一举震慑“神邸”后，得到父亲的关注和重视后，才发现。 这样，江以宁就能以后起新秀的姿态，隔岸观奥克兰和里斯的争斗。 不仅不会被动，还有最高规格的选择权。 可惜，计划总赶不上变化。 江以宁换好内搭衣服，将长发从衣服里拨出来，随手把外套挂到臂弯，没有立即穿上。 “不过，也不需要太担心。”她不以为然地笑了笑，“我的立场从一开始就已经表明得很清楚，我讨厌霍华德，既然里斯·霍华德一开始就知道，那么他应该早有准备，我不会对他忠诚。” 不知道她痛恨霍华德的人，是奥克兰。 以为她是骑墙派的，也是奥克兰。 想利用她的，依然是奥克兰。 至于“神邸”里的其他人……也许会闹些小麻烦，但都不是重点。 伊蕾娜直勾勾地望着她，好一会儿，才问： “你是不是早就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江以宁也不否认。 “是有推测过可能性。” 有太多的可能性，局内的每个人都有左右可能性变化的能力，她当然不可能准确肯定后续。 只要情况没有到她料想中最坏的地步，都不需要太担心。 伊蕾娜神色复杂，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这一段，她好像从江以宁的身上，看到了里斯的影子。 “走吧。”江以宁也不管她怎么想，率先往外走，“今天你会很忙。” 伊蕾娜再次陷入另一种无语。 这个女人用她用得是不是太过理所当然了？！ 张嘴就给她套上任务！ 心里把江以宁全身上下都骂了个遍，脚步却乖乖地跟上江以宁的步伐，一同往外走。 她今天的确会很忙。 除了研究室里的计划任务外，她要监听里斯的消息，还要给江以宁申请轻稀金属，最后再挤出时间，给江以宁挑人。 简直要把她撕成三份干三个人的活。 两人出了小别墅，上了电瓶车。 再次回到可聊天的空间后，她又道： “对了，你想要的全元素的轻稀金属，可能会有点困难，其中有好几种M国都依赖进口，霍华德分到的量不多，都是按照季度分配的，我们的研究室是想申请，大概要排到下一季度才会有。” 江以宁张了张嘴，本想说一句“我自己提炼”，但她身处的环境，这句话是怎么也不可能说出来的，话绕了一圈，最终出口的只有一个“嗯”字。 把身边女孩的神色看在眼里，伊蕾娜撇嘴。 “你心眼还挺多的，之前问我项目成果要用在什么地方，你是想在技术中留后门对吧！” 不仅她听得出来，连金都听得出来，才会给江以宁那种警告。 技术留后门，这不等于捏住使用人的命脉么？ 被发现，几条命都不够她死！ 再看江以宁刚才的模样，十之八.九是有能力自己提炼轻稀金属，肯定是不想把技术留在M国，才什么都不说。 宁愿用不上，也不给敌人占半点便宜。 这女人真是小心眼得不行！ 江以宁闻言，神色没半点变化。 “那咋了？” 第二千七百一十八章 这个女人还挺阴的 这女人太真是—— 嚣张成这样！ 伊蕾娜再次无语住，好一会儿，才忠告道： “金那张大嘴巴肯定会告诉里斯，等成果出来的时候，多半会被做二次查整，真到这一步，你不被找麻烦就已经算是最好的后果，项目后续的利润分红，就想都别想了。” 江以宁可有可无地“哦”了一声。 显然一点也不在意。 她不过是问了一下技术用途，伊蕾娜·布朗和里斯的走狗就立即先入为主地猜疑她提问的目的，双方都互不信任，互相防备，还真没什么好说的。 就算当时她没有那个心眼，被警告完之后也必须补上，才对得起这份警告，不是吗？ 当然，她的确从一开始就存了留后门的心思。 “你这人——”伊蕾娜气笑，“你是不是忘记了你要做什么啊！靠这个项目一举成名！刷新‘神邸’所有人的认识！现在项目才开始呢，你就想往里掺沙子……你有想过失败的后果吗？失败是要付出代价的！约翰不是里斯，他不会对你手软！” 这女人像闹着玩似的！ 越是想，她就越想动摇，她跟这女人合作，到底能不能活着走到最后！ 本来因为姓暮那条疯狗潜了进来，她还觉得胜利大涨，结果这女人又帮她把这份胜算给打回原处！ 江以宁淡淡点头。 “嗯，我记得。” 伊蕾娜还想说些什么： “你——” 江以宁打断她。 “我知道，按你的意思，只要没有漏洞，能过关就行。” “不过，你也提醒了我，一个出自我的手，并且找不到漏洞的技术，会不会有人敢用？真有点期待呢。” 伊蕾娜：“……” 该不会……其实是她也没办法实现无痕留后门，所以才故意当众问出那种暴露目的的问题，好引起疑虑，从而达到弃置新技术的目的？ 这样，她既能达到出头的目的，自己的研究成果又不会被霍华德拿走。 好一个一箭双雕。 毕竟，江以宁又不蠢，想留后门就暗搓搓的留，何必问出来，给别人防备的机会？！ 忽然觉得这个女人还挺阴的。 她竟然一时间，也分不清楚，江以宁身上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或者，这女人就是要把真假混在一起搅乱，让所有人都分不清，只能永远保持戒备。 伊蕾娜忍不住开始打从心底佩服起江以宁来。 有胆子在死线上疯狂试探，然后，真给她探出了一条生路。 她视线悄悄地瞥向坐在旁边的女孩，难以想象她到底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才会走到这个地步。 受里斯威胁，踏出第一步的时候，她应该万般不情愿吧？ 如今却硬生生撕出属于她自己生存空间，虽然这个空间并不大，并且随时会塌方，但……自从奥克兰的介入，就给这个空间加固了几分。 完全属于的她支援，也来到了她不远的地方。 一切都往好的方向走。 再也没有之前的孤立无援感。 如果换作是她，大概在一开始，她就放弃了吧？ 乖乖接受里斯的安排，不仅能活命，还会有数不尽的荣华富贵，根本不用命去赌，这种舒服的安排，谁能拒绝？ 随后两人没再说话，空气陷入沉默中，耳边只有呼呼的风声。 过了检查站，电瓶车开进园区。 还没开出多远，伊蕾娜忽然“啊”地尖叫一声。 “靠！你一开始就打算废掉这个项目，还说把分红给我？！合着你当我是ATM人傻钱多？！” 技术没人敢用，卖不出，哪里还会有分红！ 怪不得那么大方，几亿分红说给就给！ “……”这一点江以宁还真没去想，默了默，才道，“那些钱，我以后还你。” 指的是那笔买袖扣的钱。 伊蕾娜给了她一个大白眼。 “我要双倍！” 她对小钱虽然不执着，但明晃晃被坑，不出口气，她就不舒服。 江以宁也无所谓，爽快答应： “可以。” 电瓶车在“神邸”前停下。 大门前，没有任何意外，就看到金那道高大硕的身影一如既往地立在那里等候着江以宁的到来。 直接无视了他，两人往前走。 刚踏入“神邸”的瞬间，立即就能够感受内部的气氛，与前几天完全不一样。 在出入口停留的人并不多，似乎也没有谁会特意往她们这边关注，却能非常明显地感觉到异样的目光，带着各种不同的情绪，有好的也有坏的。 看来霍华德和奥克兰绕过里斯私谈，决定重启“造神计划”消息已经传来。 伊蕾娜微微皱眉，在江以宁耳边低声提醒了一句： “小心点。” 消息刚出，里斯还没有出现表态，所以大多数人还都警惕观望，没敢贸然动作。 江以宁浅不可见地点了下头。 周围若有似无的异样视线很多，但也仅仅只有视线，两人并没有遇到任何阻碍，一路回到了研究室。 刚输入密码打开了门，人还没迈步，走廊另一边传来一道热情又热烈的嗓音： “江小姐！” 还站在研究室门口的三人，动作一致地扭头，看了过去。 助手一手抱着厚厚一叠资料，另一只手高举，用力挥动着，一路小跑冲了过来。 “江小姐！真巧啊！我们过来的时间差不多！” 伊蕾娜闻言，直接一个大白眼甩过去。 她和江以宁这几天都是这个点到的好吧！ 和她的态度完全相反，江以宁给助手回了一抹友好的笑容。 “斯通先生，早上好，你头上的伤还好吗？” 张嘴第一句就是关心他的伤，说他不是特别的存在，他还真不相信了。 如果伊蕾娜知道他的想法，一定会告诉他，如果江以宁真的关心他的伤口，绝对会亲自为他调药处理伤口。 但他受伤至今，江以宁最多就给了几句口头问候，可见她的关心有多浮于表面。 就是做做样子而已。 助手憨笑着收回那只挥动的手，改成搔挠自己的后脑勺，羞涩道： “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江以宁放下心一般笑得更美： “那就好。” “对了！”助手晃了晃怀里的资料，笑道，“昨天我问过奥克兰先生借人的事，他说可以，我就把合适的人的履历带了过来，你可以随便挑。” 顿了顿，他暗搓搓补上一句私心： “这些人我都熟，你有疑问，可以问我。” 第二千七百一十九章 这些全是垃圾 江以宁接过那些资料，没有第一时间翻看，而是朝助手感激地笑了笑。 “好的，谢谢你，斯通先生，你真是帮了我一个大忙。” 女孩本就长得好，平时没什么表情的时候看着就很美，这样一笑，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弯着，瞬间让她添上了柔温又多情的味道。 攻击性极强，几乎让人难以招架。 助手看迷了眼，轻易就陷了进去，话都说不利索了。 “不、不、不客气……我肯定是要帮你的啊……” 晕乎乎间，他还想说点什么，好进一步拉近他和江以宁的关系。 然而，没等他想出合适的话来，一直沉默当隐形人的金，忽然横跨一大步，大胸肌几乎要贴到他的脸上，逼得他不得不往后退。 “可以先进去再聊吗？”金把人逼开后，才转身看向江以宁，“江小姐，你现在不适合长时间待在共公场合。” 和谐的气氛像被泼了一桶冰水似的，迅速冷却了下来。 江以宁敛起笑意，平淡地扫了他一眼。 不给人读她情绪的时间，她就收回神线，对助手说了句“进去吧”，就率先迈入早已打开的门口。 伊蕾娜跟在她身后，幸灾乐祸地瞟了高大男人一眼，勾着一抹嘲弄笑意，乐呵呵地进了门。 “麻烦你让一让，金先生。” 助手报复般，用肩膀撞了高大男人一下。 可惜，只把自己撞痛，并没有撞动高大男人分毫。 再吃一鳖，还好没人看见，助手灰溜溜地加快脚步，跟上前面的人。 进了研究室，门一关，就把外面那些奇怪的气氛挡在了门外。 研究室里唯三能用的人，先各自收拾好自己，换上验实的白袍后，才统一来到休息区兼会议室的沙发组，围着那叠履历坐下。 助手主动出来做介绍： “这里面的人，都是奥克兰先生手底下，精通电学的助手，虽然不是全部，但也只有这些人目前手上没有任务，可以立即到位的。” 他一边说，一边将最上面的几份履因扒拉出来，推到江以宁面前。 “大部分人我都熟，过来之前，我也大概盘点了一下，觉得这几个是目前最合适我们这个项目的，他们专长就是电磁方向。” 江以宁接了过去。 “谢谢你，斯通先生，让你费心了。” 对上那双充满真诚的桃花眼，助手只觉得自己好像被什么击中了一般，心脏“怦怦”地加速。 他又心动又心虚，最后没扛住女孩那样的注视，闪躲开了。 “这没、没什么。” 其实他特意挑出这些人推荐给江以宁，是存了私心。 昨晚回宿舍后，他翻来覆去地思考着胖子给的建议，然后，今天一起来又从奥克兰庄园那边听到“造神计划”重启的消息。 所以，他不仅决定采纳胖子的建议，还打算悄悄为自己谋点福利。 如果江以宁真能一个月内就把这个项目完成，以这种实力，她绝对会成为奥克兰先生的左臂右膀，地位斐然。 他捉住她，就会跟着她一起成为奥克兰先生最重要的人！ 不，不仅仅只是奥克兰最重要的人，而是霍华德里举足轻重的人！ 奥克兰先生在三年前被里斯盖过风头，抢走了“造神计划”总负责人的位置，在霍华德内的地位难免下滑了一些。 如今再回高度的机会来了，以奥克兰先生的性格，这次把里斯压下去后，就绝对不会让里斯·霍华德有翻身的可能性！ 也就是说，这次之后，奥克兰先生会彻底成为霍华德的主宰！ 他借着江以宁，说不定能成为霍华德内的三把手！ 只要在这段时间里，他跟江以宁的保持着亲密的关系，成为她心中无人能替代的男人。 这个月，他绝对不能被人越过去！ 所以……他推荐的这些人，要么长得不如他，要么能力不如他。 伊蕾娜从江以宁手上抢过履历，毫不客气地翻阅起来。 但，没翻两页就忍不住炮轰起来： “有没有搞错，这都是什么歪瓜裂枣！长得丑都算了，这种履历也好意思拿出来？不是，奥克兰身边全是这种垃圾吗？！怪不得他越活越回去，这十年也拿不出什么像样的成果来！” 助手特意推荐的，也就四五个人，里面有男有女，各种各样不同的皮肤颜色。 伊蕾娜没几下就翻完，把履历甩回桌面，继续吐槽。 “喂，史密斯，你回去给奥克兰建议，让他把身边那批助手全换了，说不定他手上的项目会有点起色。” 末了，又冲江以宁嚷道： “这些全是垃圾！一个一个身上全挂着违规记录！都什么鬼玩意啊！别挑了！” 江以宁没接她的话，淡定地重新拿起履历，翻了翻，一时间也无语。 里面的人贴着的标签属性，全是M国目前最流行的那一套。 而科研最需要的东西，他们一件都没有。 江以宁抬眸，朝对面助手看了眼。 没有意外地看到对方眼神闪烁，并没有跟她直接对视，心下便了然。 “这几个你不满意，就看看那边的。” 助手没有推茬的那部份，应该也还有十来个，只要能挑出两三个能用的，其实就能分担不少工作压力。 伊蕾娜撇嘴“哦”了一声，就伸手去把另外那些履历拿到自己面前。 还没翻开，余光扫到江以宁正仔细翻阅着那几份被她批判得不成人样的履历。 看她这样子，仿佛就要从这几个人里给自己挑一个出来用。 “喂！你不是吧！” 江以宁连抬也没抬，只道： “时间不多了，半个小时内挑出你觉得可以的。” 顿了顿，江以宁看向助手。 “斯通先生，你说可以这些人立即来在为，今天也可能的是吧？” “是的。” “那我想一会儿见一见他们可以吗？” ：“当然！没有问题，你定下来，我就给他们电话把人都叫过来。” “好的，真的很感谢谢你你帮忙！以后有什么我友爱回报的，请你一定要说出来！” “” 第二千七百二十章 旁敲侧击 借用名单很快就敲定下来，江以定还真就在助手推荐的那几份履历里挑了一个。 伊蕾娜·布朗对此又是翻眼白，又是撇嘴，脸都快被鬼脸表情给扭曲得看不出原因了。 不过，吐槽鄙视轻翻上阵，全身上下散发着不满，却没有说一个反对的词。 被江以宁坑过数次太多，她知道江以宁所做的每件事，都有目的。 况且，姓暮那货应该就躲在助手背后，谁知道推荐的这些人，跟姓暮的有没有关系？ 上有监控，后有傻大个，“神邸”里根本没有能交换信息的地方。 更重要的是，这个傻货助手看上去，并不像知情人……不，她敢肯定这傻货毫不知情。 里斯昨天过来，绝不会是无聊，毫无意义地出来晃一圈。 不顾父亲的命令，非要走这么一趟，如果他没有目的，没有达到他目的，那绝不是里斯的性子。 但凡这傻货知道一点内情，昨天就已经身首异处。 当然，如果没有江以宁这一层，里斯也不会容忍他。 伊蕾娜瞥了眼在那傻笑不已的助手，心里盘算，这人应该能活到“抢项目”结束那一天吧。 那是里斯的极限。 傻货不知情，就只能看他背后的人如何操纵他的一举一动。 江以宁会接收他推荐的人，大概也是这个意思。 如果她们这边猜测有错，姓暮的自然会再次操纵傻货，改变行为模式。 真麻烦。 要是能把傻大个解决了，一切都会方便—— 不，没了傻大个，里斯也会再按插监视。 ……绕来绕去，最终问题的制造者，还是里斯那只狗！ “既然决定要这几个人。”助手一双眼睛紧紧黏在江以宁的小脸上，“我这就去安排他们过来，让你面试。” 江以宁点点头。 “那就麻烦你了，斯通先生，谢谢你。” 助手被她崇拜的目光看着，又听着女孩充满感激之情的嗓音，整个人轻飘飘的，感觉置身云层一般。 虽然他根本没有安排的权力，这一切都是奥克兰那边早就准备好，他只是个中间搭桥牵线的，换了个说法，借奥克兰的势满足自己的虚荣心，但江以宁不知道。 男人在关系上占主导位，才有利于家庭和谐嘛！ 何况，她知不知道都没有关系，反正以后他会对她好的。 助手心思千百转，脸上什么都不显，笑道： “不客气，你等一等吧，我很快的。” 说着，就拿走被挑出来的履历，出去打电话喊人。 江以宁没有闲着，利用这点时间，开始着手准备今天要完成的工作的前置准备。 在她预算的时间中，每分钟都非常重要。 伊蕾娜没有动，坐在原处，目光追着她的背影，特别在她走过物料区的时候。 看着她目不斜视地走了过去，连一个侧脸都没有给到那对袖扣。 显然，昨天跟她说完之后，她就把自己那些无意识的动作给修正了。 知道得太多，果然没有任何好处，她跟江以宁又不是朋友，在意这些琐碎事，对她没有任何用处。 只要江以宁做到谨言慎行就足够了，超过那部分，她根本不需要考虑！ 伊蕾娜抿紧唇瓣，无视掉心底那股异样的感觉，目光转向傻大个。 她冲对方嚷了一声。 “喂。” 没人理会她。 伊蕾娜心里“嘁”了一声。 最近不把她放在眼里的人多了去了，她暂时不跟这些见风使舵的家伙计划。 等她爬上去，再做清算！ 因此，她也不管对方听没听见，应不应声，自顾自地说道： “昨晚跟你说过的事，你解决了没有？今晚我们可不会再迁就你！” 说的是晚上需要留宿在研究室的事。 站在物料区边缘，视线一直追随着江以宁的金，听到她这话，终于有了动静。 他看了过来，声音冷淡： “旁敲侧击，对我没有用。” 目的被当面揭穿，伊蕾娜毫不在意地嗤了一声。 “怎么没有用？你这不是暴露了吗？里斯一整晚都没有给你反馈指令，就是这个意思吧？” 也就是说，里斯昨天下午来“神邸”找完江以宁后，就彻底没了踪影。 连江以宁的事，都顾不上了。 看来，父亲真的很生气，才对里斯动真格。 伊蕾娜不知为何，忽然产生一种感觉……父亲似乎也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重视里斯。 以前的里斯也不是没有违背过父亲的命令，但父亲对待里斯向来予取予求，从不责罚，现在却一反常态。 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可能性最合理，就是，以前里斯没有替代品，而现在有人能替代掉里斯，所以，父亲对待他就不再独一无二？ 这个可能性不仅合理，还十分符合霍华德的内核。 金冷冷地看着她。 “先记好你自己的身份。” 声音里带着一抹不难听出来的警告。 伊蕾娜还真不怕他，轻哼一声，人便站了起来。 “你别管我记不记得住，你先管好你自己，今天晚上要是不能换人来替你的班，那你就滚出去，在外面待一面吧。” 说到这里，她已经达到目的，便不再纠缠，迈步朝江以宁所在的位置走过去。 准备过去帮忙干点活。 虽然说了半个小时内可以过来面试，但等第一个借的人来到研究室，已经是四十多分钟后的事情了。 霍华德到底是个精英集中地，奥克兰手上的人也没有伊蕾娜吐槽的那么不堪。 何况，项目的大脑在江以宁身上，项目要如何推进，决定权必须由她来把控，招进来的人只按照她的意思去完全任务就可以，有太多的自主意识和创新欲望，反而会给她带来麻烦。 简而言之，奥克兰的人，都能用。 把十二个人面试了一遍后，她又着手把人分成两个小组，由伊蕾娜和助手担任组长。 助手一喜，随即，又想起胖子的话。 ——尽量待在江以宁身边，听从她所有指示。 把任务细分下去后，他没有立即去他的工作位置上，而是趁大家的注意力都投在手上活儿的时候，悄悄地来到江以宁身边。 第二千七百二十一章 “争夺天下” “江小姐。” 江以宁闻言一顿，注意力便从手上的资料里抽出来，转身看向助手。 他缩头缩脑地往她身边靠，目光时不时往外扫着，就像担心被人注意到。 也大概因为他本身就抱着小心思，这一系列动作里多了点鬼鬼祟祟的味道，显得有些猥琐， 她的视线掠过他环抱资料的手。 动作拉伸，袖子往上提了一些，露出半只精致的腕表。 一只款式很普通的轻奢腕表，以他的资历年薪也戴得起，不算扎眼的存在。 只是，他不可能不知道，在一个电磁相关的实验里，身上任何多出来的金属，都会对实验产生或多或少的影响，摘干净身上的东西，才进实验室，是科研人员应有常识。 让他就这样进实验室，实验的数据只有作废的份。 江以宁勾唇笑了笑。 “斯通先生，我正想找你。” 才刚酝酿好情绪，要开口跟在她身边的助手愣一下。 她这么说，他也只好先把话暂时咽回去，等她说完了他再说。 “你找我有什么事？” “是这样。”江以宁轻声细语，“现在人手多起来，基础工作就不用再担心完成不了，但是，我们这个团队临时组建议，我对大家的能力都不熟悉……嗯，你知道，我不是不相信奥克兰先生，但初期的磨合，我必须注意到每个细节。” 女孩声音温润，身为研究室的负责人，却没有高位者该有的强势，看上去柔弱可欺。 从她口中说出来的话，更是委婉至极，听在助手的耳里，甚至产生一丝丝哀求的味道。 如果没有经历过胖子给的生活重击，他大概就要趁机而上了。 多亏了胖子，帮他保留了一丝理智，让他记住，江以宁的背后还很混乱，不是他出手的时候。 再等等。 以后他的机会多得是。 克制着心脏的跃动，助手道貌岸然地点头。 “江小姐，你不用解释太多，我都知道的。” “谢谢你的理解。”江以宁桃花眼弯弯，“就是这样，所以初期的数据，每一项我都需要复查一遍，工作量非常大，你能不能多兼一份工作，来帮帮我？” 助手闻言心里猛地一喜。 江以宁竟然主动开口让他留在她身边！那他就不用费功夫，连借口都能省了！ 真是打瞌睡有人送枕头啊！ 随即，他又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 没办法，谁让江以宁喜欢他！ 看看这么多人，她谁也不提，唯独跟他提了！连那个自以为是的伊蕾娜·布朗都排在他后面！ 一个女孩子，肯定希望自己喜欢的男人一直陪在她身边的嘛！ 助手爽得整个人都快要飘起来了。 他合情合理地接受了江以宁的这个请求： “当然可以，没有问题！” 顿了顿，又意识到不远处有人正盯着，他便收敛了些，补充了一句： “既然奥克兰先生让我来帮你，那这些就是我应该做的事情，你不用跟我客气。” 经过这个请求，他现在应该就是研究里的二把手了！ 江以宁笑着点头。 “好的，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 随后，助手斯通顺理成章地跟在江以宁身边。 虽然在某些人的眼里，这似乎给了一男一女朝夕相处的机会，但实际上，两个人闲暇交流的机会，几乎为零。 因为研究室里的人，没有闲暇时间。 金看在眼里，到最后便也什么也不说，只认真执行自己的任务。 他做得最多的动作，是时不时地拿出手机，密切关注着所有进出的消息。 研究室里没有什么新鲜事，所有人都埋头于自己手上的工作，而外面，“神邸”因“造神计划”的重启，而暗流涌动的人心，一天下来，也开始慢慢平复。 不是不想动弹，而是缺少了一个主角。 从消息流出，到一天快要过去，里斯从头到尾都没现，而奥克兰那只老狐狸也忽然低调了起来，除了最开始的消息外，就没再对外放出只字片词。 “神邸”也因此渐渐隐入摸不清的迷雾当中，如同天色变沉变暗般，聪明的声音融入夜色，不聪明但敏感的声音随之跟随。 整个霍华德似乎回到了消息流出前的状态。 晚上八点。 除了伊蕾娜·布朗和金外，跟着江以宁一起去吃饭的人里，多了助手和两个女性。 不用一顿饭的时间，江以宁就从她们的鄙夷又不得不套近乎的状态，猜测到这两个人的刻意接近，应该是奥克兰的授意。 她没有戳穿，她们想聊什么，她便回应什么。 主打一个和蔼可亲，平易近人。 不出意外，吃完饭后，两位女性看她的目光里，除了鄙夷，又多了些自信和得意。 M国国情使然，跟奥克兰借的这些人到了下班时间后，就自动收拾自己的东西，结束今天的工作。 等回到研究室，偌大的空间，就剩下最初的四个人。 江以宁看向助手。 “斯通先生，今天的工作差不多了，你也先回去吧。” 顿了顿，又补了一句： “路上请小心。” 助手有些纠结，先看了看江以宁，又低头不着痕迹地瞟了一眼袖子底下的腕表。 半晌，他还是咬着牙，拒绝了。 “我留下来吧。” 在场其他三个人都转头看向他。 助手支支吾吾地找了个借口： “既然江小姐重用我，我当然不能辜负你的心意。” “我知道这几天，你们都工作都很晚，那我又怎么可能一个人走了呢？我也算是研究室的二……三把手了。” 主要，外面情况好像变得很复杂，他也害怕啊！ 奥克兰和里斯在争夺天下，而他一个小卡拉米夹在中间，出了什么情况，可不会有人在意他的死活。 这几天，他要小心再小心！ 至少要等里斯出现表态后，他才可以按照他的态度，来适当自保。 江以宁沉默了一下，便没再说什么。 “好，那我们就继续吧。” 伊蕾娜则看向金，挑眉道： “金先生，那你呢？要怎么解决啊？请问？” 第二千七百二十二章 不应该固定留人 金紧皱着眉，跟那三双朝他看过来的视线对视了一下，没有开口。 目光扫视而过，最后停在伊蕾娜·布朗那双带着挑衅的碧眸上。 伊蕾娜·布朗借着逼问，在试探他。 早上已经警告过她一遍，他本来大可不用理会她，但现在江以宁在场，如果他不给予回复，接下来的场景，几乎不用猜测。 连验证查问的必要都不需要，他可以百分之百确定，这个女人已经背叛里斯先生。 背叛的人—— “喂？你不会以为装聋作哑就能逃避吧？”伊蕾娜嚣张地扬高声调，“我们昨天就已经跟你谈过，给了你整整一天的时间，你别跟我说时间还不够啊！一点小事情，你到底想拖多少天？一个月吗？” 她们的项目限期也只有一个月而已，拖一个月可就等于从头拖到尾了。 他敢这么说，她就有借口当场炸一遍。 金当然没有直接处置权，这事需要里斯先生的命令。 他相信，以里斯先生的能力，联系很快就会来。 只需要拖过今天。 有了决定后，金不慌不忙道： “我的任务是保护江小姐在‘神邸’内的安全，我不可能放任不管，让江小姐跟里斯先生不信任的人待在一起。” 他口中的“里斯先生不信任的人”，指的自然是助手。 伊蕾娜双手抱胸，神色越发高傲嚣张： “那你大可放心，他这种软脚虾，我一个人可以打趴十个。” 助手：“……”敢怒不敢言。 金不怒不争： “你是你，我是我。” 言下之意，伊蕾娜·布朗能力再大，跟他也没有任何关系。 他的任务是他的，与别人无干。 伊蕾娜没想到他耍嘴皮子的能力也这么厉害。 “你这人——” 她的话还没说完，一道铃声忽然响起。 是金的手机。 他先是瞥了伊蕾娜·布朗一眼，而后才掏出手机，扫了眼屏幕，却没有接听，而是静了铃声，把手机握在手里。 “江小姐，我去接个电话。” 当然，这不是在询问江以宁的意见，只是通知一声。 说完他人就往研究室另一边的窗户走过去。 在一个适当的距离接了电话，既不会让江以宁离开他的视线，也不会让这边的三人听清楚他的电话内容。 “讨论”到一半被中止，伊蕾娜心情被卡住，不上不下，非常不爽。 她远远看了金几秒，忽然开口： “这通电话，应该是里斯打过来的。” 江以宁和助手本来也在远望，听到她的话，便转过了视线。 两个人，两种表情。 江以宁还是一如既往地平静，似乎也已经猜到。 而助手脸颊抽搐了下，神色上多了几分慌乱和不安。 伊蕾娜·布朗倒没想要讨论什么，只是初初站到里斯·霍华德的对面上，难免有点……一种无法言说的感觉。 从知道里斯·霍华德这个人存在那天起，他就是她认识里的王。 有压倒性的强大力量。 是她的王，也是她的主宰，更是她的一切。 半年前，她决定踏上华国土地的时候，从来就没想过，她的世界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现在不仅发生了，她还要面对里斯的强大。 也因为太清楚里斯的能耐，看到他仅仅花了一天，就从父亲的压制里脱身，她既觉得理解当然，又觉得慌乱害怕。 但，有江以宁在。 明明她还没完全了解这个女人的能耐，也不知道这女人有没有办法，只看她那张从头到尾波澜不惊的脸，心又安定了一半。 跟着江以宁疯一把，不论结局，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伊蕾娜·布朗差点被自己的内部的割裂感逗笑。 反正，此时此刻，她由于太过混乱复杂，反而莫名其妙达到一个奇怪的平衡。 疯就疯吧！ 她指了指金，嗤笑： “一瞧他那狗样子，我就知道，绝对是他的主子打过来的。” 江以宁自然也看得出来。 人跟自己尊重敬佩的人说话，神色态度跟平时是不一样的，再怎么掩饰都会有端倪。 不过，她并不在意，只道： “好了，我们继续吧，下午出了一组数据，我觉得适配度很好，打算将它细分出来，重点处理，你来帮我验证一遍，确定数据源没有干扰。” 顿了顿，她转向助手： “斯通先生，你帮忙监测后台，可以吗？” 被分到一个极致轻松的工作，助手感觉自己受到偏爱，顿时心花怒放。 “当然可以！放心交给我！我不会让错误数据通过的！” 说完就兴冲冲转身，朝数据处理中心走去。 伊蕾娜无语至极。 “你根本不需要监测，干嘛做什么都要带上他？就让他乖乖呆在角落不行吗？” 如果那傻货有用处，她也忍了，充其量就是一个隐秘的消息中转站，站桩就行。 何必浪费表情跟他拉扯。 还容易暴露！ 瞧那傻货一脸春心动的模样，她好几次都想动手给他几巴掌了。 什么玩意儿，还敢臆想到她面前来！ 恶心死了！ 江以宁顿了顿，一时无语。 大抵，她再次无意识中，把这个助手当成了第二对袖扣吧。 她没有解释，只道： “趁现在还平静，速度把基础盘定下来。” 明天之后，就不知道会有什么风波，会不会影响到这个研究室。 伊蕾娜不停地做着鬼脸，但身体还是乖乖听话，跟着在江以宁身后，往实验室走去。 研究室另一边，落地窗前，金以极快的语速，将昨天到今天的事情报告了一遍。 但他的注意并没有完全离开室内的人，看见那边三人有所行动，他便也跟着迈动步伐。 两边都没有耽误。 手机那边的人静静地听完，才道： “我让琼过去接替你，以后由你们来轮班，具体情况，也由你们自行商定。” 意料之内的处理，金应声： “好的。” “等琼到达，你今天就可以回去了。” 金紧握住手机，脑子里思绪转动，没有立即回应。 手机那边的人发现他的异样，淡淡问： “怎么了？” 既然他问了，金也不客气，直接建言： “里斯先生，我认为，江小姐身边，不应该固定留人。” 第二千七百二十三章 怂恿江以宁使劲折腾 手机那边沉默了几秒，随即，传出低低的笑声。 “你说的，固定的人指谁？伊蕾娜，还是奥克兰的助手？” 金没有听出怒火，绷紧的身体便放松了一分。 “两个都是。” 金被派到研究室时，只收到监视的命令，里斯先生其实并没有多说其他的话。 不过，跟在江以宁身边已经好几天，稍微敏感些很容易嗅出端倪。 而他们这些人的生存要素里，就必须具备敏锐度。 毕竟，不敏锐的，也死得差不多了。 他发现里斯先生对江以宁不一般，而江以宁对里斯先生也不一般。 前者是无度纵容，后者是养不熟的随时反叛。 二者关系，极度的不对等。 短时间内也许不会有什么问题，但时间一久，这种关系必然会破裂。 他知道里斯先生一定知道问题所在，也必定会准备后手，并不需要他这个下属多嘴。 江以宁这个人，看似软弱无害，一举一动坦坦荡荡，喜欢、厌恶、无视……一切情绪从来不掩饰，甚至会把一些坏心思坦然摆在台面上。 就好像毫无城府。 她身边的人，可以轻松把她所有动作看在眼里，所以，不需要额外费神去揣测。 但—— 世界上，真会有这种人吗？ 看到她的一，就真是一，二就真是二吗？ 江以宁，里里外外，都违反了正常人类的行为逻辑。 他忍不住担心，里斯先生会小看了她。 手机那边的人笑问： “能跟我说说你的理由吗？” 金一时间哑然，不过，对里斯先生，他也不需要婉转，便道： “只是我的直觉？” 手机那边静了一下，随即，里斯意外爽朗的笑声便荡漾开。 好一阵才控制住。 “你的直接还挺准确的。”里斯先是赞同了金，最后才否定他的提议，“那两个人，我会处理掉，不过不是现在，一个月后吧，我也留不得他们。” 手机那边的男人声音淡淡，像说着普通的日常语音，内容却狠辣无比。 淡然间，就定下两个活生生的人的结局。 金习以为常。 “因为那个项目？” 里斯轻淡地“嗯”了一声。 “我不想她输呢。” 虽然他知道，就算把所有人从江以宁身边抽离，她也不会输，但是……小姑娘对他的意见也会更大。 不过都是小事情，没必要闹大。 金哑口无言。 话题至此，也就结束。 然而，就在里斯那边要挂电话的时候，金下意识发出了细微的声音，阻止了对面挂电话的动作。 “怎么，还有其他事？” 金迟疑了下，还是逾越地说出任务以外的事情： “今天‘神邸’内部非常动荡，到现在为止，已经有不下十人找我打听您的消息，那些人……名单需要发给您吗？” 手机那边沉默了几秒，再开口，说的却不是自己。 “有人骚扰到以宁吗？” 金张了张嘴，如实道： “有几个人趁着江小姐休息时间想要接近，不过，都被我打发掉了，他们没有接触到江小姐。” “嗯。”里斯的声音听不出喜怒，淡淡的，“把那些人的名字发给我。” “……好。” 谈话结束，金挂了电话，没有怠慢，利落地将名字发了出去。 他抬眸，朝实验室方向看过去。 透过玻璃，能看到里面的两个人都低着头，专注着自己眼前的设备。 等了一会儿，他看了看时间，心里盘算快到换班时间，便迈步走了过去。 他规矩地敲了三下门，又等了几秒，那两个女人才抬头朝他看来。 “江小姐。”验实室有隔间，他推开门才说道，“几分钟之后，会有一位女性保镖过来接替我，在晚上保护你。” 这话间接给她们说明，那通电话就是里斯打过来的。 对于他的通知，两个人都没多大的兴趣。 必然的结果而已。 但伊蕾娜对里斯的冒泡有极大的“兴趣”。 她丢下手上的工作，朝金走近几步。 “里斯回来了？他现在有空不，我正好有点事要跟他说说。” 金冷淡回了她一句“不知道”，随即，又继续对江以宁道： “江小姐，女性保镖应该快到了，我给你们介绍一下？” 他这个态度，气到了伊蕾娜，但她也拿这男人没办法。 还好，下一秒，江以宁就帮她找回了场子。 “不需要。”江以宁拒绝，“你跟她说清楚我的要求即可。” 这话听在金的耳里，无疑就是在说： 反正你们都是透明人，只要待在一个地方别搅乱就行，认不认识不重要。 唔，也是他这几天的生活体验。 他笑了笑，毫不介意： “好的，我明白了。” 话音刚落，研究室外响起一阵敲门声。 金看了江以宁一眼，确定她没有反对的意思，这才去了开门。 伊蕾娜跟了上去。 江以宁怎么可能真的不在意监视的人？ 这双眼睛看到什么，就会汇报给他们的主人，也因此，这双眼睛的学识眼界就成了关键。 来个蠢货，她还能看懂江以宁手上造出什么东西吗？当然不能！ 只要她看不懂，那就等于眼睛废掉了！ 眼睛废，监视就废。 虽然里斯手上也没几个蠢货…… 没办法，江以宁要装模作样，那就只能由她来。 金打开门，对门外的人说： “进来吧。” 一个高挑的女人走了进来。 不认识的。 伊蕾娜心里忍不住“嘶”了一声。 倒也不意外，如果里斯再不防备她，那个人就不是里斯，而是傻子。 她不动声色的走过去，挑眉道： “给我介绍一下？” 没等金说话，那个高挑女人先开了口： “不需要介绍，我知道你，伊蕾娜·布朗。” 伊蕾娜微微眯起眼。 “哦，你知道我，我不知道你，总要给我介绍一下吧？” 高挑女人的性格，相比隐忍的金，显然要强势不少。 她直言： “没必要。” 伊蕾娜心里有气，只咬着牙吐出一个“行”字，随即，就转身往实验室里走。 不把她放眼里是吧！ 那她就让江以宁使劲折腾死她！ 第二千七百二十四章 让人不舒服 金没错过伊蕾娜·布朗的表情，已经大概能猜到她接下来想做什么了。 就这样放任不管的话，明天再过来，这研究室绝对会是一幅闹得鸡飞狗跳的景像。 等人走了，他看向高挑女人。 “里斯先生让你过来之前，有没有跟你说明什么？” 高挑女人一顿。 “你想说什么？” 这反应，应该是提醒过，金便爽快摊开来说： “如果里斯先生有交待过，让你不要惹江小姐，那你最好尽量不要用刚才的态度，对待这研究室里的其他人，江小姐的处事方式，跟霍华德其他人有些不一样。” 用“有些”还是过于含蓄。 顿了顿，他改口： “非常不一样。” 霍华德这个地方向来以权力做主导，无能者就活该被上位者踩在脚下，随意践踏。 他们直接受命于里斯先生，级别理所当然的高，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其他人也必须臣服他们的等级，在既定规则的框架里，相当无事，和平相处。 而江以宁的行为模式，明显不受这套规则约束。 他不知道这样说，自己这位同僚，能不能理解到他真正的意思。 ——江以宁还不算是里斯的人。 这种话不能直接说出口，只能靠个人意会。 高挑女人微微蹙眉，似在消化他的话。 金又道： “少说话，少做事，记住你的任务内容即可。” 说完，又想起了一件重要事情。 他抬起手，指向研究室某处。 “物料区第三排第二个架子上面，放着一对袖扣，不要碰。” 高挑女人紧拧着眉，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点头。 “我知道了。” 金多看了她几秒，才转身离开。 然而，他低估了人的好奇和叛逆心理，有些事说不提还好，一旦重点强调，必然招来好奇，并且，越是禁止，就越是想深入。 另一边，伊蕾娜·布朗在新来的人那里吃了火，转头回到实验室后，就开始对着江以宁加油加醋。 “……暂时不知道那个女人的低细，给我点时间，我一定能把她爷爷姓什么都挖出来。” “不过，你还是得小心，那女人嚣张得很，一上来就给我甩脸色，她肯定仗着自己有后台，牛。逼轰轰，天不怕地不怕，说不定她还会甩你脸色。” “等我查出她的底细，如果她是个睁眼瞎，咱就留着她，如果她有点耐能，那我们可以——” 江以宁沉默地忍受着耳边的叨叨，忍到最后，还是开口打断她的话： “你的任务完成了吗？” 伊蕾娜噎住，随即不甘地反驳： “现在不是有人手了吗？只要这些人不太菜，按着你的计划去做，我们绝对能赶得上，你急什么？” 江以宁轻轻点了下设备屏幕上某处显示的数据。 “那你觉得这些人菜不菜？” 伊蕾娜视线扫过去，花了两秒，就看出江以宁指的地方明显是一组异常数据，顿时哑炮。 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赞叹江以宁厉害，这么庞大的数据组，竟然能一眼看出异常，还是该吐槽奥克兰手下的人垃圾到这个程度，竟然套公式做实验提取数据那么简单的工作，也能出错。 激动的情绪被泼冷水，她也冷静了下来。 跟一个监视者怄气，是挺无聊的。 她说的那些，其实不需要拿到台面上来聊，按照江以宁这种喜欢后发制人的性子，对方只要行动了，自然就会有办法对付她，根本不需要担心。 “行吧。” 然而，没等她重新投入工作几分钟，实验室的门被敲响。 两人再次被打断。 江以宁转身，就看见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站在实验室门口，一双浅色的眼眸正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 “有什么事吗？” 女人微微蹙着眉，沉默了两秒，才道： “你好，江小姐，我是里斯先生派过来保护你的保镖，我叫琼。” 江以宁冷淡地“嗯”了一声。 “如果你没有其他事，请保持安静，并请不要乱动室内的任何东西。” 说完，她便回身，注意力回到设备上。 一举一动都在表明，没有客套闲谈的意思。 在她刻意提了里斯的名字后，竟然还这般冷淡。 让人不舒服。 女人看了江以宁的背影一眼，半晌，才挤出一句： “好的。” 伊蕾娜正看着呢。 这女人刚才怎么对她，现在就被怎么对待，那副吃鳖模样，让她的心情好了起来。 两道视线在空中无声碰撞了几秒。 当然无事发生。 女人退了出去，而实验室恢复到安静又忙碌的状态。 偌大的研究室里，只剩下机械设备运作的声音。 …… 第二天，受“造神计划”重启消息而造成的权力动摇，在里斯的露面现身后，似乎得到了一丝平衡。 动摇消失，恢复了平静。 但所有人都知道，眼睛看到的平静只是表面上的。 里斯露面后，意味着真正的争夺战即将开始。 “神邸”内的声音渐渐减少，除了已经站好队的人，其他人都不再随意说话，生怕被人曲解意思，被动站了队而不自知。 气氛明显绷紧，处处透着诡异的安静。 当然，这些气氛并没有成功入侵到“神邸”的方方面面，至少，有一间研究室，是不受影响的。 时间在忙碌中渐渐流逝，转眼间就过了一周。 在江以宁身边躲了一周的助手，也不得不抽时间离开一下。 他身中的毒药，到了吃解药的时间。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还是那毒药的影响，他身体胸腹处明显出现疼痛感。 不严重，不会影响到他平时的活动，但那感觉就在那里。 吃止痛药，去治疗室，都没有找到问题所在。 所以他得出结论，大概就在提醒他，到了吃解药的时间。 “江小姐，今天我想提前些离开，回宿舍一趟。” 他腆着脸走到江以宁身边，提了回去要的要求。 “好的。” 江以宁一如既然往地笑着，友善至极。 “你现在就可以离开了，多休息，你同在面不?太好，有点差。” 第二千七百二十五章 是华国的东西 她竟然一眼就看出来他的脸色不好。 如果说她不是经常留意观察他，他都不相信！ “我没事，应该是中午喝了点牛奶，乳糖不耐受，明天、明天我回来就没事了。” “这样啊……” 江以宁微微歪头看着他，神色异常专注，仿佛要用肉眼把他身上的不舒服看出来似的。 被这么双漂亮的眼睛深情地看着，谁能不心动？ 助手忍不住脸色泛红。 “那，那我就先走了？” 说着，人便要转身。 江以宁却喊住他。 “等等。” 助手立即回头，脸红又期待地看向她。 “江小姐？” 江以宁笑道： “是这样，之前从你手上硬是把你‘朋友’送的东西买过来，总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所以，我想补偿点什么给你。” “不知道斯通先生能不能接受我的歉意，把东西收下？” 助手忍不住睁大双眼。 喜欢他的女孩子，要送他礼物！ 回过神，他腆着脸扭捏道： “其实也没有很勉强啦，那只是朋友顺手，对，是顺手，我朋友自己要买，就顺手给我也买了，这点小事很平常啦，我平时也会顺便给朋友带东西的，不是什么特殊的东西啦！” 坐在一边撑着脸看戏似的伊蕾娜听他这么说，白眼已经快要翻上天的。 这蠢货当时故意提“朋友送礼物”，分明就是想借机漫天要价，一对二手破袖扣，被他开了双倍价，这会儿倒好意思说东西没有特殊意义。 她扫了蠢货的眼底浅浅的青乌，无声地嗤了声。 真以为姓暮那条疯狗的东西，是那么好要的？ 活该！ 助手一心扑在江以宁身上，哪有心思留意旁人，就算留意了，也猜不到她的想法。 他先把场面话说完，这才直奔重点。 “不过，如果我收下东西，能让江小姐你安心一点的话……” 江以宁点头，说了句“你等一等”，然后才转身走向休息区那边的更衣储物柜。 没一会儿，她就拿着什么回来了。 “不是什么值钱东西。”江以宁一边把东西递出来，一边道，“只是华国的一个小品牌设计师的作品，你可能没有听过。” 伊蕾娜视线扫过江以宁手上的袋子，再次狂翻白眼。 东西不都是她做的吗？ **袋都是自己剪裁黏贴的，连袋子上面的logo都是用研究室的打印机打印出来的。 就说她这几天睡觉前总要捣鼓半小时，不知道要干什么，原来是准备礼物。 吹什么华国小品牌设计师的作品，这女人特不要脸！ 骗人的话信口拈来。 助手也看到江以宁手上东西的logo，顿时瞠大双眼。 “Calm？！原来是华国的品牌吗？！前些天看Calm的秀场在NY时装周EMV价值排名拿下第三时，我还……” 毕竟是MY的时装周，自然有主场客场之分，一个外国品牌能拿下第三，就已经总够说明实力，更别说那还是个华国品牌。 只要稍微关心时尚圈的人都知道，打压华国品牌是常规操作。 如果Calm是M国的牌子，拿个第一不要太简单！ 怪不得，他看Calm每个作品都喜欢，EMV价值就是上不去。 ……原来是华国的东西。 轻视感才刚产生，胖子那张戴着眼镜，黑沉沉的脸就重压了下来。 他无法自控的抖了一下。 快一周没再出现过的PDST，再次出现。 靠，因为那死胖子，他对华国两个字都应激了，而且，是好不了那种！ 江以宁一顿，拿着袋子的手往下垂低了两分。 “Calm来NY参加时装周了？” 助手正要伸手去接呢，江以宁却缩开，搞得他不上不下。 也不好硬抢，只能先回应了她的话： “是啊，就前几天的事，Calm这个品牌在M国挺受欢迎的，前几年好像也过来参加时装周吧？” 他对值钱的奢侈品，都会留点印象。 啧，东西还要不要给啦？ 伊蕾娜：“……” 合着江以宁这个不要脸的女人，是套了真实存在的牌子。 算了，反正东西又不是送给她。 糊弄傻子而已。 等了好一会儿，助手的视线才从江以宁手上的袋子移开，上移看向女孩的脸。 她不知道在想什么，微敛着眸子，一副出神的模样。 他忍无可忍地催了一声： “江小姐？” 江以宁回过神，勾唇一笑，像从来没有走神过似的，从容自然再次递出东西。 “给。” 助手心满意足地接了过去，忍着想当场打开看看是什么贵重珠宝的冲动。 “谢谢！” 不管是什么珠宝，只要带着Calm的牌子，该值的钱跑不掉！ 没想到，事隔一周，他又发了一笔横财。 之前袖扣赚的钱，已经被款贷划走了大半，他还愁没钱买叶子呢。 一周的生活费又到手！ 江以宁道： “是我谢谢你割爱才是，时间也不早，你快回去休息吧，晚了……就麻烦了。” 最后一句，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她放轻了声音。 助手的心思全在袋子里，没听清，但联系上下文，大概担心他路上的安全吧。 他顿时收起心思。 “好的，那我就先走了。” 顿了顿，他偷偷瞟了江以宁一眼，怀着鬼胎说道： “江小姐，我们……明天见。” “明天见。” 助手收着江以宁给的“关心”，欢天喜地走了。 伊蕾娜看了看往外走的蠢货，又看了看倚靠着墙，双手插兜，无动于衷的傻大个。 直到助手走出研究室，她终于克制不住好奇： “金先生，你好像玩忽职守了吧？” 之前江以宁从别人手里要一对袖扣，他几乎是当场冲上来截胡的，现在竟然连检查要求都不提？ 怂成这样？ 金站在那边，连个眼神都没给她一个，更别说回话了。 伊蕾娜“嗤”了一声，目光扫过他没入裤兜里的手。 怂是真的怂，但也没敢真的什么也不做。 傻.逼！ 别一边，助手走出“神邸”的时候，夕阳还半挂在天空上，整个园区都铺着一片橙黄的光辉。 大概是在室内困了太久，出来吸到的第一口空气，有一种特别清新的感觉。 没等他感慨完，迎面走来一个高挑的身影，他顿时绷紧了身体。 第二千七百二十六章 搬江以宁出来 来人并不陌生，正是这几天跟保镖金先生日夜轮班的琼。 不能怪助手会紧张，她明面上是江以宁的保镖，但说到底就是里斯的人。 虽然现在“神邸”里已经没有什么特别的消息流传，里斯也没有对重启“造神计划”说什么反对的话，就好像，重启得到霍华德金字塔顶的一致同意，但每次跟人碰面，他还是能感受得到怪异的气氛。 他必须慎防里斯的人。 惹不起，他躲还不行吗？ 助手缩着脑袋，往旁边连走了几步，走到边缘后，这才往下走。 结果，埋着头刚走下台阶，一双脚就出现在他的视线范围内。 他猛地抬头，琼不歪不斜地挡在他的面前。 这会儿他还看不出人就是来堵他的，他就是个傻子！ 助手连忙往后回台阶上，色厉内荏道： “你想干什么！” 琼冷淡地伸出手。 “把东西交出来。” 助手愣了一下。 研究室里那些暗涌，他可以说是全程参与的，一下子就反应过来，这是要抢江以宁给他的东西。 金那家伙不敢正面跟江以宁对着干，就来私下截胡这一套。 他下意识将东西藏到身后。 “这是江小姐给我的！如果被人抢了，我肯定要跟她说一声！” 暗示很明显，金想绕过江以宁，在背后搞事，那他就一定会把事情拉回到江以宁面前！ 到时候，该闹的还得闹！ 别以为能逃得过一场风暴！ 琼脸上的冷淡之色不变，冷眼看着他： “你想死？” 助手咬牙扛住威胁。 “当然不想！我只是在提醒你，你要是敢动我，江小姐不会当作无事发生！” 江以宁喜欢他，还特意送他东西，足以说明他在她心里的地位有多高！ 这么一想，心就安定了不少。 他挺起胸膛，硬气了两分： “东西是江小姐送给我的，如果我因为她送的东西出了事，你猜她会不会觉得自己有责任？！如果她想负起责任，那又会是什么情况？！如果我没有记错，里斯先生和奥克兰先生都在等着看江小姐的项目成果吧？！” 话里话外，疯狂地暗示，江以宁会因此彻底倒向奥克兰先生。 助手的一通嚷，让琼的脸色更冷了。 她的视线扫过助手的脸，随即下移，落在他的手上。 短暂的几秒凝固，她忽然往前一迈，就要动作—— 一阵嗡嗡声恰到好处地打断了这个紧绷的瞬间。 琼动作一顿。 助手已把袋子抱在怀里，正准备要把自己缩起来。 四目对视。 下一秒，琼就收起了所有攻击的架势，往后退了一步，拿出嗡嗡低响的手机，一边接电话，一边监视着助手的一举一动。 她说：“里斯先生。” 听到这个称呼，助手头皮一阵发麻。 突然就有一种正在面临生死关头的可怖感。 不管他是往前一步，还是往后一步，都会立即触发死亡条件。 连声音都没听到，他就被一股巨大的压迫力压得喘不过气。 还好，这段时间并不长，可能只有几秒，或者十几秒。 琼除了最初说的那声称呼，就没再发出丁点声音，真的最后她又说了一句“好的”，就当着助手的面，挂了电话。 “里斯先生有命令，所有出自江小姐研究室的东西，都要检查。” 助手又惊又喜。 惊的是里斯竟然让步了，喜的是里斯竟然让步了！ 这说明什么？！ 搬江以宁出来，有用！ 有了这个认知后，他依然又惊又喜。 惊的是江以宁的重要性，似乎比他想象中的重，喜的是江以宁喜欢他！ 结合起来就是，神给他送了一个金疙瘩！ 他，以后要起飞了！ 这些暂时不急，他狠狠猛下这份狂喜，专心应对眼前。 既然对方先让步，那他当然不能找死—— “只检查的话，是应该的，我可以配合。” 琼轻蔑地扫了他一眼。 “那走吧。” 说着，她率先抬步，往“神邸”里走。 最近的，可以做检测的地方，就在里面。 助手等她走出好几米后，才跟上。 没想到这一检测，就花了好几个小时，胸腹的疼痛也越来越明显，越来越难受。 在他快要急死，开始考虑放弃这点小礼，回去找胖子要解药的时候，东西才终于回到他手里。 可这个时候，他再也没有“赚到了”的快感。 第一次走出“神邸”，太阳还没下山，第二次走出“神邸”，天色已经彻底暗了。 他也没空去想那些有的没的，一门心思往奥克兰庄园冲。 本来要花十五分钟的路程，被他硬生生缩短到七分钟。 大概神真的把他当成了亲儿子，处处眷顾着他。 才刚冲进奥克兰庄园，他一眼就看见那道厌恶又依赖的高壮背影。 胖子做着几天前夜里他见过的行为，站在奥克兰的前庭花园中，抬着头眺望远方。 “胖子！！”助手已经来不及思考其他，一边用力捂着肚子，一边大喊，一边往胖子方向冲，“给我药！！” 那道高壮的背影缓缓转身，朝他这边看来。 但仅此而已，他没有任何其他的动作。 仿佛半分都没有感受到助手的着急和惊恐。 等到助手扑上来，才慢慢悠悠地开口打了声招呼。 “嗨，斯通先生，好久不见。” 见你妹见！ 助手已经痛得躬着腰，双手紧紧揪住他胸前的衣服。 “药！药！我要药！给我药！” 胖子的平淡，跟助手仿佛处于两个不同的世界，对方的紧迫是一点也传不到他那边。 静静等他吼完，胖子才缓缓开金口： “药啊，我有，但斯通先生要拿什么来换？” 助手像被雷劈了一下。 还要做交换？！ 而且，挑这种时候！ 这个恶毒的死胖子，上一次见面，还说不会让他死！！ 现在他快要死了，死胖子却在拖！ 分明就是盼着他死！ 助手想摇死他，但疼痛几乎收缴了他所有力气。 “你想要什么，我一会都给你行不行！你先给我药！” 胖子慢悠悠道。 “那怎么行，交易讲究一手交货一手交钱的呢。” 第二千七百二十七章 因为江以宁送你东西了 越来越强烈的痛楚，剥夺了他的思考力。 何况，死亡笼罩在他的头顶上，他也没有第二个选择需要考量的。 当下想也没想，就直接把手里的东西交了出去。 胖子还算有契约精神，接过袋子后，爽快给了解药。 什么真伪、什么效果作用，通通顾不上，直接就把药扔进了嘴里咽下。 解药显然不是神药，没有立即见效，他也从一种恐惧换到另一种恐惧上，又揪着胖子不停地确定药效。 折腾了不知道多久，痛楚渐渐消失，其他感官知觉和智商也跟着回笼。 劫后余生的虚脱让他坐都坐不住，直接在草坪上一躺，静静等着力气回归。 胖子觉得有趣，蹲在他旁边看了一会儿，才假惺惺地问候： “斯通先生，你还好吧？” 助手快被胖子的音容逼疯，听到他那道特殊又难听的沙哑声音，脑门“咚咚咚”地跳。 大抵是死过一次换来的勇气，他忍无可忍地一怒而起，揪住胖子的衣领，怒道： “你分明就是想置我死地对不对！还说不会让我死，你这个恶魔！到底想干什么！我告诉你，我什么都没有，就烂命一条！逼急我，我跟你拼了！” 胖子抬起一只手，轻轻一挑，也不知道碰了什么地方，就让他手腕突然酸软脱力，松了手里布料。 随即，胖子就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斯通先生，你怎么能说自己什么都没有？你那在南部生活的父母和妹妹要是听到，会有多伤心？” 胖子身量极高，虽然脸上带着淡淡的笑，但，在背光和高度的压迫下，那一刻，助手以为自己看见了真正的恶魔。 更可怕的是，从这恶魔口中说出的话语，一下子就掐住他的命门。 沙哑难听的声音还在继续。 “你父母和妹妹花了多大的代价，才让你迈入名校的大门，跨进M国的中产阶级？他们身上，现在还帮你背着高额贷款吧？嗯，奥克兰是借款方，那的确不是还清贷款能解决问题的，斯通先生真是辛苦了呢。” 助手目瞪口呆，惊恐万分，半天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再蠢，到了这个地步，还看不出端倪，那他就不是蠢了，连人都算不上。 他揪着草坪，借着力慢慢往后挪，企图借由拉开距离，好让自己回到安全圈内。 可惜只是拉开一点距离，对他的处境没有任何帮助。 后背撞到树干，彻底没了退路，他只能惊恐地仰望着眼前恶魔般的男人。 “你，你……” 半天也没从混乱中理出能反击这个男人的语音。 倒是那男人耐心等了好一会儿，没有等到他回话，这才跨迈走了过来。 像希望给他些安心感似的，男人再次蹲下来，与他平视，将那压得人喘不过气的居高临下给抹除。 “另外，我需要更正一下你的话。”男人哑声道，“不想你死，是真的，斯通先生，我还有很多地方要利用你。” 助手：“……” 一怒之下怒了一下。 山上的笋都被他夺完了，别人还能怎么样！ “我帮不了你！” “你已经在帮了。” “我不想死！” “我也不希望你死。” “……” 空气一阵寂静。 胖子无奈地轻轻叹息： “斯通先生，难道你没有发现，我在这里等着，就是想尽快给你解药吗？” 言下之意，如果真想他死，只要躲开一阵子，让他找不到人就行。 助手终于被这些歪理气哭了。 合着他还要跟这死胖子说谢谢！ 刚这么想，那沙哑声音又响起： “不用谢。” 助手：“……”地球能不能赶紧毁灭，他累了。 在地上装死了良久，在没有任何反击的手段和能力之下，助手终于看清了形势。 “那我现在能回去了吗？” 既然没有办法反抗，那就躺平享受吧。 助手决定在胖子面前，暂时选择了妥协。 没关系，再忍忍。 等江以宁的项目完成，成为霍华德最顶尖的研究人，再跟奥克兰先生联手起来。 那个时候，连里斯都要退让，而他身上的毒素也清除干净了。 江以宁那么喜欢他，一定会帮他的！ 他再来弄死这个胖子！！ 就一个月……不，只有三周时间！很快就过去！ 忍三周！ “嗯，回去吧。”胖子态度温和得像回到前段时间给他当舔狗的时候，“请你好好休息。” 说完，还朝他伸出手掌，一副要扶他起来的样子。 助手自以为悄悄的冲胖子狠瞪了一眼，根本不碰他的手，自己撑着地撑着树干，磨磨唧唧地爬了起来。 胖子也不介意他的态度，收回手，微笑着站在旁边看。 再也不想跟这死胖子打交道，助手爬起来后就迫不及待要离开。 然而，没等他走回石板道上，身后又传来地狱之音。 “等一下。” 助手差点就要放声尖叫，身体也跟着晃了两下。 再这样受惊吓，他能不能撑过三周？ 他深吸一口气，猛地转身： “你还有什么事！” 胖子那双藏在镜片下的眼睛，无辜地眨了眨。 “哦，有件事，我想提醒你一下。” “里斯·霍华德大概会私下找你，你最好做好准备。” 助手沉默了一瞬，彻底疯了。 “他找我做什么！！” 难道他就不配活着吗！为什么所有恶魔都要找他的麻烦！ 胖子道： “因为江以宁送你东西了。” 没有过多的描述，简单一句话，就让助手想通了其中的弯弯绕绕。 也不难理解为什么里斯·霍华德要私下找他了。 这是想从他手上拿到江以宁送出去的东西！ 不是要杀他，助手也就安心了一点点。 但也就一点点，并不多，整颗心还是悬着的。 胖子又道： “他大概会出高价吧。” 助手闻言，眉梢一跳。 钱将要扑面而来的味道让他精神都好了不少。 如果里斯·霍华德出高价收，那他肯定要卖的！ 他绝对不是为了钱，而是为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卖掉能换一阵安宁，当然是卖掉更好，对不对？ 之前江以宁买他袖扣花了五万，那他这次是不是也能卖五万？ 那东西…… 助手握了握空空的双手，愣住。 第二千七百二十八章 手上什么都没有。 助手视线四扫的同时，脑子也开始回想。 刚才他痛得快要死，胖子要他拿东西交换解药—— 他视线往胖子双手扫过去，对方和他一样，双手都没有拿东西。 不用再找，绝对在胖子身上。 “你骗了我的东西！！” 助手已经数不清自己到底想哭了多少次。 这死胖子像天生就是来折磨他的，骗了他的东西后，还故意跟他说，那东西值多少钱！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会折磨人的人！还让他遇上！ 神啊，快来一道雷，劈死这个死胖子吧！ 求求了！ 胖子摇头。 “斯通先生，你误会了，我是在救你。” 啊！！ 如果可以，助手就想上蹿下跳，往地上打滚撒泼。 助手记住了胖子那一句“我还有很多地方要利用你”，再仗着他“不希望你死”，扭头冲胖子嚷嚷： “你不是在救我！你是在害我！里斯·霍华德要买的东西，我给不出去，只会死得更快！你赶紧把东西还给我！” 如今距离下次吃解药，还有七天，下次的解药下次再说！ 不管如何，他也要把东西拿回来！ 这次真不是钱不钱的问题了！ 他不把东西交出去，谁知道里斯·霍华德一怒之下杀了他？！ 霍华德这个地方，可不是每时都讲道理的。 特别是位于金字塔尖的那群人，要无声无息让一个无关轻重的人消失，不过是一句话的功夫！ 别看他是奥克兰的人，奥克兰和里斯本身就有斗争，也许在未明朗时斯动了对方的人，会加重仇恨和矛盾，但对他们来说，也就这样而已！ 还未到对决的时刻，本身该做什么还是做什么，双方的矛盾不会立即爆发。 而他，做为被动掉的那个人，对奥克兰和里斯来说，除了添了笔仇恨之外，就再也没有别的作用！ 对他自己而言，是活生生的命！ 他的命也是命啊混蛋！ 助手嚷完，胖子却无动于衷，还强调： “里斯先生，请你相信，我是真的在救你。” 救你.妹！ 助手直接扑向胖子，想亲自动手搜他的身。 胖子本身又高又壮，力量等级根本不是助手这种长期进行脑力劳动，又吸食叶子的弱鸡能比的。 扑了两下，不仅连胖子的衣服都没摸着，还轻松被胖子反剪手，摁在树干上。 沙哑的声音轻描淡写： “你冷静些。” 脸颊被粗糙的树皮磨得生痛，双手也无法动弹。 挣扎几下，他终于生无可恋地躺平了。 “……你就是想看我死得很惨。” “老哥，我不就是骗了你一对袖扣，不对，那袖扣是你自己给我的！你根本什么亏也没吃好吧！你跟我到底什么仇什么怨，要这样害我。” 胖子大概也觉得他很惨，顿了顿，就松了手，还把人扶正站好。 “真没想害你，里斯·霍华德真找上你，你如实跟他说就行。”胖子哑笑，“让他来找我。” 助手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胖子竟然允许甩锅。 如果能把锅甩到胖子身上，他应该可以脱身…… 沉默了几秒，他忍不住再次确认： “我真的可以照实说吧？你不会到下周就威胁我，说我甩锐给你，你不给我解药？” 胖子怜悯地看了他一眼。 “不会威胁你，也不会不给你解药。” 听上去没有文字漏洞。 助手这才让步，强调道：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是我说的。” 再三确认之后，助手这才安心地离开。 然而，走出一段路，快回到宿舍的时候，他脑子才渐渐清明，也转过弯了。 “靠你.妈的死胖子！！” 他竟然还对胖子生出一股感激之情！ 那死胖子，分明就是想拿江以宁送他的礼物，去卖给里斯·霍华德，然后自己吞掉这笔钱！ 一想到几万刀就这样从他的手缝间溜走，他的心就痛得不能自己！ 更可恨的是，那胖子还打着救他命的旗号，坑他的钱，他还帮着数！ “啊！！” …… 另一边，慢慢踱着懒散步伐，踩在奥克兰设定的“门禁时间”，高壮的胖子回到住处。 从隐藏式的骨传导里听着监听一方的谩骂和嚎叫，脸上没有半分愧疚之色。 锁上门，胖子坐下来，打开手机无言地操作了一会儿，耳边的谩骂嚎叫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道清冷但清爽的嗓音。 那道他既熟悉又眷恋的嗓音，说着异国的语言，音频从头到底尾几乎只有专业名词和科研用语，像教科书的录音般，语调平板少起伏，显得沉闷又无趣。 时不时还夹着其他人的回复或询问。 男人坐在那里，听得认真，就像听着甜言蜜言般。 音频明显经过剪辑，全是女孩声音，和少量无法剔除的杂声，一段又一段地听着。 仿佛就会这样一直听下去的时候，一道骨传导外的声音忽然响起，打断了他沉浸式的听觉。 男人回过神，视线往手机上瞥了眼。 没有立即接通电话，而是先按部就班地停了音频，再退出界面，点了接听。 他还没出声，手机就先传来一阵怒吼： “混账东西！！都几点了还不联系，你在搞什么鬼！我还以为你死了！” 手机那边的人扯着嗓子怒骂了一通后，发泄了怒火，但火气也没能全消，改而威胁： “暮沉你小子别忘记当初为什么答应让你去！你再这样不按规矩做，我就只能让妹妹的哥哥来治你！听懂了没有！” 男人没有说话，一边安安静静地听手机那边的训话，手指一点轻轻点着桌面。 等对方嚷了，才淡淡地开口： “向以轩，你最近的胆子，越来越来大了。” “你真以为宁宁的大哥是你哥了？” 满满威胁味的话，让手机那边静了一瞬。 半晌，手机那边的人才夸张地哇了一声，问： “你那边发生什么好事了？你心情好像很不错的样子？” 明显是转移注意的语术。 男人轻轻哼了声，也不跟他计较。 “正好，你那边做的准备怎么样？” 第二千七百二十九章 终于要开始了 手机那边的向以轩迟疑了下，没直接回他的问题，而是谨慎地问： “你问这个做什么？” 他们要做的准备太多了。 包括但不限于，着手在霍华德的势力爪子里铺垫埋雷，并与官方联手造牌，从更高的层面施以反制措施，确保霍华德最基础的底盘不能出手。 不管要做多少准备，这些准备也不是现在用的。 牌一旦暴露，无疑会被敌人狙击的目标，打出去前，都必须藏好。 暮沉突然这么问，怎么看都有种准备出牌的味道。 这死家伙是不是忘记，他和以宁妹妹都还在敌窝里？ 他应该没有忘记M国这种破地方，可是人人有枪的！他再牛.逼，也只是血肉之躯体……行，就当他比子弹快，以宁妹妹可没这种身体素质！ 暮沉沉默，手伸入口袋，将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 一只不算太精致，甚至可说做工粗糙的领带夹。 他握在手里细细地摩擦着打磨得不够平滑的地方，轻微的刺痛感传来，既真实又虚幻。 在好兄弟的再三催促下，他才声色淡淡地给了说法。 等他说完，手机两边先是安静了好几秒。 然后—— 一句经典国骂打破沉默后，向以轩像开机关枪似的跳脚嚎叫： “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我就说你这混蛋静悄悄，必定在作妖！你知不知我们的人几乎都还在外围，你一旦被那狗杂碎发现，知道要面对多少杆枪吗？！霍华德内部有一个军火库！！能把你轰成渣渣啊我.操！” “你有没有想过，你要是死了，以宁妹妹也有可能跟着一起疯吗！” “我都强调多少遍只收集信息，不要干其他事情，你就是一句也没听进去对不对！” 妈的！ 就说不能让他去，不能让他去！到底是谁，看他装可怜就心软！ 这死家伙是真不知道虎落平阳长什么样啊！ 都虎成什么样了！ 适当的时候低一低头会死吗！ 然而，他骂到口干舌燥，只换来一句轻飘飘的“骂完了吗”，明显没有把他的谩骂听进去。 向以轩气绝。 “放心，现在是最好的时候，池水只靠一两个人搅动太慢了，既然都是池中鱼，那就都游起来。” 男人声色淡淡，像在说普通家常话般。 道理谁都懂！ 向以轩被他气到没脾气。 “但你也不能拿自己当诱饵，万一奥克兰不成气候，一碰就倒，你就等于完全暴露了！” 就如他所说的，那狗杂碎一直没有下场，就算受波及，也没有像以往那样使用血腥手段大开杀界。 目前能观测到他的做法，也只就把近身的旋涡低调“推开”，伤害力有限，但花的力气也少。 分明就是要保存实力的意思。 想让狗杂碎动起来的人，除了狗杂碎的狗爹外，就只有暮沉了。 向以轩愁得毛都快掉光了。 谁会知道，妹妹竟然会在这种时候想方设法给自己的混蛋未婚夫送礼—— 慢着！ 江以宁根本不是那种胡闹乱来的人！ 她是故意的！ 暮沉暴露自己的存在，有是她的一份意思！ 思及此，向以轩除了无能嚎叫，就再也拿这两个混蛋没有半点办法！ “我真是要被你们气死了！” 这两家伙到底急啥急！ 难道不知道要以自己的安全为优先吗！ 他们还没到走钢丝，拼力一搏的地步！ 厚积薄发，不懂？！ 男人也不知道有没有在听，手机随手一丢，脑袋往沙发上沉下去，大半个身子倒躺在沙发上，一只脚懒散地垂放在地上。 他一只手压在额头上，遮挡掉大半的灯光，另一只手举着，手里拿着那只领带夹。 夹子比寻常的要重，就这么看着，并不能看出领带夹的质材。 洒下来的光线折射在领带夹上，偶尔会晃动出一抹异彩，但一闪而过，很难捕捉。 上面并没有留下任何信息，只是一只做工不那么好的普通领带夹。 那是理所当然的。 但凡有一丝可疑之处，它都无法走出那堵高墙。 等手机那边的人吐槽蹦跶完毕，他才好心给了一点点解释： “宁宁希望里斯·霍华德动一下，也就是说，宁宁在猜测，他一旦有动作，霍华德大概率会出手。” 向以轩“呸”了一声。 “你敢把我妹的相关音频给我检查一遍不？我敢打包票，她肯定有暗示过你不要乱动！” 他知道这混蛋不会在重要的事情上骗他们，但他知道这混蛋会隐瞒信息！ 江以宁的猜测有，试探也有，但绝对不会拿自家人的安危冒险！ 暮沉“唔”了一声。 “有吗？我没听出来。” 向以轩真要被他逗得要笑死了。 纯气的。 “好好好，这么玩是吧！行行行，我拿你没办法！” “这事我一定会跟大哥说的，你等着被调出来吧！” 男人猛地一握，将领带夹紧紧握在手心里，随即，手就放了下来，轻轻搭在心脏的位置。 “你觉得，霍华德是你想进就进，想走就走的地方吗？” 向以轩：“……” 听听，听听这混蛋在说什么！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霍华德那边的领头人物，在向他们放狠话呢！ 把他能的！ 但，混蛋的话，也是事实。 硬威胁不行，那就上软威胁！ “被我妹发现你装傻，你知道后果的！” 男人闻言，沙哑低笑。 “嗯，我等着她回来惩罚我。” 向以轩：“……”慢着，他好像被吃了狗粮？这种时候？这种情况？ 不给他发难的机会，男人抢先道： “放心，宁宁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 “何况……我等不下去了，一直缩着当然安全，但除了安全，我想要的一概没有。” 希望里斯·霍华德不要让他失望才好。 向以轩反而平静了下来。 生气归生气，可如今这些局面，都是意料之内，他并不会觉得意外。 甚至，还有一丝“终于要开始了”的推背感。 已经憋了大半个月，他也受暮沉感染，生出一丝丝蠢蠢欲动。 “我一会儿会跟我家老爷子谈谈，不管你要做什么，至少记住别给我搞失联！” 他对暮沉的要求，也降低到这个地步了！ 第二千七百三十章 江以宁送出礼物，并没有引起任何风波，至少表面上是这样没错。 研究室的忙碌几乎到达了巅峰，谁也抽不出空去管实验以外的琐碎事情。 时间被抛到脑后，沉浸式地推进着项目的整体进展。 包括助手本人。 那晚左保右保最终还是没保住，丢了礼物，第二天他就期待着里斯·霍华德找上门，连甩锅的措词都想了好几款，结果一天过去，一点消息都没有。 期待等一天，失望等一天，连里斯的一根毛发也没能等到。 高强度的数据处理，很快就让他没有心思关注那些。 胖子又不是什么大预言家，他说的，也不一定会全中。 然而，就在他彻底丢开的第三天，人被堵在洗手间的间隔后，他才想起慌乱。 之前打的腹稿，已经被丢掉。 他一边揪着才穿到一半的裤子，一边从坐厕站起来，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尴尬，还是害怕，整个人乱得不行。 “里、里斯先生。” 身材修长的蓝眸男人堵在间隔的门口，屏着呼吸，拧着眉头，不善地打量了他几眼后，转身就往外走。 助手还在懵逼中，听到已走远的人在外面命令道： “出来。” 助手呆愣地维持着原姿势，心里生出一股荒谬的想法。 难道前两天里斯·霍华德没有找他，是因为……他一直待研究室里，就算偶尔出来吃饭，也待在江以宁身边，所以，里斯·霍华霍找不到机会接近他？！ 不可能吧！ 里斯·霍华德是“神邸”里，除了老霍华德先生外的最高权限人，连奥克兰先生都低着一阶，一个他能为所欲为的地方，竟然要来洗手间堵人？ 是不可能，却发生了。 刚才里斯·霍华德的表情，可以说非常嫌弃。 嫌弃地做了。 还没他震惊完，外面再次传来冷冷的嗓音： “聋了？” 助手连忙把裤子链拉好，边揪边穿地走了出去。 里斯就站在洗手盆前的那小块空地上，神色冷硬得可怕。 看上去心情似乎十分糟糕。 助手咽了咽口水，心里一边后悔没有忍一忍，竟然一个人落单来洗手间，一边小心翼翼地缩着肩膀，朝里斯·霍华德走过去，最后停在三四步外的地方，警戒着。 “里斯先生，你找我？” 里斯冷冷掀起眼眸。 “开价，把那只领带夹给我。” 东西被里斯·霍华德的人压着检查了好几小时，就算那个女保镖不汇报，操作检查的人也会跟里斯汇报。 当然能准确说出是什么东西。 助手：“……”还真的被胖子全说中了。 还好之前打过草稿，虽然已经丢掉，但回忆一下，还是能捡起一部分的。 他先装傻地问了一句： “呃，里斯先生说的领带夹，是江小姐送我的那只吗？” 蓝眸男人蹙着眉，刻痕加深了两分。 “是。” 助手露出既遗憾又歉意的笑容，憨憨地挠着后脑勺： “这，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也想要……东西已经没在我手里了。” 蓝眸男人闻言，眸子微微眯起，像是在判断他话的真假般，没有温度的视线冷冷地盯了好几秒。 随着，危险的话语从他的薄唇间溢出。 “也想要是什么意思？” 语气平淡无波，没能感受得到多少情绪起伏，但听着就是让人莫名发寒。 有一种，他不好好回答，就走不出这间洗手间的惊悚感。 助手没能控制住惧意，下意识往后微退了半步。 “我一个认识的‘熟人’看到领带夹，也说想要，就，我就卖给他了。” 虽然那死胖子说了可以甩锅回去，但为了三天后的第二次解药，他没敢彻底放飞自我，用词相当保守。 蓝眸男人一言不发地睨着他，半晌，才冷声发问： “前些天被奥克兰秘密接回家的人？” 助手双眼不受控制地瞪大了几分，被他的话惊吓到。 他没想到里斯竟然知道！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奥克兰先生对自己的庄园内部安全可是非常有自信的，也笃定不会被里斯·霍华德渗透进来。 可现在…… 这事，只怕连奥克兰先生都还不知道吧！ 一想到这里，助手脑门的冷汗都下来了。 奥克兰以为自己的堡垒很坚固，而里斯·霍华德也一直没有表态或做什么，就让奥克兰这么以为了。 他到底什么时候把手伸进来的，能伸到长，这些助手一点也不关心，他只关心，里斯·霍华德是打算公开这张底牌，还是要继续当作底牌？ 如果是后者，那他今天的小命怕是要交待在这里了！ 命不久矣的通知，让助手的身体差点抖成了筛子。 “我，我，我……” 蓝眸男人再次发问： “是什么人？” 冰冷的声音里，没有多少疑惑的味道，反而明显多了一抹怒火。 就好像他已经心里有数，但还是耐着性子做着确认。 助手咽着口水，冷汗像漏水似的一直滴答个不停。 “我，我，里斯先生，我也，我也不清楚……真的！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奥克兰先生不会把重要的机密透露给我的！我真不知道他是谁！” 不是完全没有信息，但他不能说。 一旦说了，他即使能在里斯的手里活下来，被奥克兰知道他把信息卖给里斯，他还是难逃一死。 不仅他会死，还要搭上他父母妹妹的命。 对比下来，死在里斯手里，反而是损失最小的。 但他也不想死啊！ 江小姐，江以宁，快来救他啊！ 不，大概江以宁知道他不见了，也来不了。 他落单这点小事，里斯能第一时间把握到，并堵了过来，显然是金向他报告的。 金会让江以宁过来救他么？ “不知道？那就说你知道。”蓝眸男人像听到什么笑话似的，轻嗤了声，“他现在还在奥克兰那里吧？” 助手也不知道回答这种程度的情报，算不算泄秘，可—— “……在。” “行。” 出乎助手的意思，里斯·霍华德得到答案后，竟然就点了下头，然后转身就走了。 走了？！ 第二千七百三十一章 新闻报道都已经懒得报 意识到人真的走了，助手顿时再也撑不住，双脚发软，身体晃了几下。 摇摇晃晃地走到洗手台旁边后，他便整个人倚了过去，撑在那喘气。 从慢慢地试探呼吸，到大口大口地吸气，同时，身体里也升起一股劫后余生的虚脱。 没，没事……还没结束！ 用脚指甲也能想到，接下来，里斯·霍华德会去奥克兰的庄园找胖子。 要怎么去，怎么找，结果会怎么样，这些轮不到他来管，但事后，奥克兰先生一定会追究！ 这追究里就一定会有他的一份！ 只要事情一发生，他就躲不掉这个劫。 除了提前认罪，祈求从轻发落，应该没有别的办法了吧？ 助手缓了些，视线落到自己手腕上，那只高贵精致的手表，秒针依然机械地转动着。 胖子应该也听到了吧？ 他握住自己的手，躬着身，视线左右扫了眼，确定洗手间没有人后，嘴巴凑到表盘前，以汽音说话： “喂喂喂？！不管了，我知道你有在听！我告诉你，我们是一条船的人！这事瞒不住，我肯定要跟奥克兰先生说的，你赶紧想办法！不然，我死，也一定要把你拖下水！咱一起死！” 像给予回应一般，下一秒，他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助手吓了一大跳，戴着腕表的手都给甩了出去。 当然不可能甩得掉，意识到是手机响，他定了定神，才拿出来。 看着备注为胖子的来电，他这才想起来，自己是有胖子的联系方式的。 正要点接听，手指还没碰到屏幕，铃声骤然而止。 他愣住。 什么意思？ 等不耐烦了？ 这死胖子—— 还在腹诽呢，一条新信息滑了进来。 【找安全地方回拨】 助手看着安全地方这几个单词，忽然想起来，这里是“神邸”！ 他都被里斯·霍华德盯上了，说定现在就在监听他的信号！ 还好没有点到接听，不然刚才骗里斯·霍华德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却有胖子的电话，并且后脚就联系上，死十次都消不了里斯·霍华德的气！ 他冲着手腕低嚷： “没有安全地方！别给我打电话发信息！” 不到两秒，手机震了一下。 又一条新消息。 【回拨】 这死胖子是不是听不懂人—— 助手猛地顿住，视线落在腕表上。 胖子扣在他手上的监听器，跟着他已经十天有余了，至今没被发现。 现在又让他随便打电话，那态度妥妥的有恃无恐。 不是，现在华国的技术已经这么厉害了吗？！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从监听手段到普通通讯，全部都能绕开霍华德的防御系统？！ 这怎么可能！ 助手不否认自己对华国人有刻板印象，但他也算对华国的技术有一定的了解的！ 毕竟，世界的能排得上号的国家就这么几个，不听话的就更少。 不听话的那几个，全是M国的重点“关注”对象，就是为了防止“别人”越过去M国去。 现在……竟然全乱套了。 这些现实仅仅让助手震惊了一下。 他贪婪地望着腕表。 如果能让他拿到这些技术，不管卖给谁，他都能把父母妹妹赎回来，然后后半辈彻底躺平，奢华一生！ 不不不，先冷静点。 钱暂时排后，先保住性命！ 如果不需要担心眼肉看不见的拦截系统，只需要防备周围的耳目，这种地方，“神邸”里还是有的。 助手出了洗手间，左拐往电梯的方向径直走去。 几分钟后，他来到电梯的最顶层，又走了一段楼梯，来到全霍华德最高的地方，“神邸”的天台。 风大，阳光刺眼。 但胜在空旷，只有一个入口，周边更没有靠近的楼栋。 当然，这些不是防耳目的重点，主要是霍华德人平时没事是绝对不会上来的。 这里是“自杀”胜地。 至于是自愿自杀，还是被迫自杀，那些没有人关心，但凡从这里摔下去的，警察和霍华德都会统一当作私事自杀处理。 据说二十年前已经是不成文的约定。 在霍华德甚至还有一条处理自杀事件的规范流程，从案发到清理脏污，每一步都已经固定下来了。 毕竟，自杀次数频繁得像一日三餐那么常见，新闻报道都已经懒得报。 助手找了能看见出入口铁门的位置，既离门远，不会被听到说话，又不会太靠近天台边缘，真不小心掉下去。 这才给胖子打了电话。 也不知道死胖子是不是故意的，响了几十下才慢悠悠地接通。 那道熟悉又讨厌的沙哑的声音传出： “喂？” 就这么会儿的功夫，助手已经在心里把死胖子从头骂到尾，解了气。 “你找我有什么事！我很忙你知不知道？！” 里斯·霍华德要找上门的事，他还没给奥克兰先生报告呢！ 一想到等会儿还有一场地狱等着他，他心情就更差了。 手机那边沉默了两秒，胖子沙哑地问： “在担心奥克兰怎么处理你？” 助手想喷他。 三天前，受了胖子的诓骗，他就想着甩锅后，里斯·霍华德不会找他麻烦，没多想。 谁知道等找过来后，他的麻烦一堆一堆的。 他当时应该把东西要回来，给了里斯·霍华德，就什么事都没有！ 刚才里斯·霍华德开口第一句话好像是“开价”对吧？！ 啊啊啊！他恨死胖子！ “你到底有什么事！” 两边的人显然不在一个频道上。 助手说助手的，胖子也只自顾自地说着自己的话题。 “不用担心，说不定奥克兰不仅不会处理你，还会奖励你，恭喜啊，斯通先生，你大概要发一笔横财。” 前几秒还满肚子火的助手，听到这句“要发一笔横财”顿时就不困了。 也被胖子捉进自己的聊天节奏里。 他迫不及待地追问： “什么意思，你是不是知道什么？！赶紧告诉我！” 然而，胖子还是他印象里的那个可恶胖子。 只听那道沙哑的声音自顾自地说着： “嗯，我们回到正题吧，斯通先生，你那边应该有信得过的‘朋友’吧？” 第二千七百三十二章 助手真是要疯了！！ 这死胖子就是神派下来试炼他，要他受尽磨难才会放过他，是吧！ 气到尽头是麻木。 “你到底想说什么？！有又怎样，没又怎样？！” 胖子道： “有的话，你让他过来找我拿药。” 药。 助手和胖子之间会谈到的药，就只有他要吃一个月的解药。 跟听到“横财”一样，火气又一次清空。 他兴奋又小心地确认： “拿药，你要提前给我药？！” 第一次吃解药，胖子还在快死的时候提交换，差点没害他嘎掉。 第二次他原本也打算提前一天回去，跟死胖子死磕到底的！ 没想到，还没打算还没行动，他竟然主动提前给！ “是的呢。”胖子真就给了他一个确定的答案，“斯通先生，高兴么？” 高兴，但没有维持多久。 等理智回笼后告诉他，胖子不会这么好心！ 胖子是魔鬼！ 这里面绝对有坑！ 助手咬牙，忍了又忍，最后还是问出口： “你想让我做什么？” 天下有白吃的午餐，但这份午餐绝对不会出自胖子之手！ 手机听筒传出一阵低哑难听的笑声。 “斯通先生怎么能这样想我？我应该没伤过你的性命吧？” 怎么没有！ 他中毒不是伤！他中毒还拖着不给解药不是伤！ 更别说他中毒前后那段可怕的记忆，这胖子根本没把他当人，一心骗他到角落，把他当猪宰！ 但他不跟胖子正面呛声，只咬牙问： “也就是说，你这次是无条件给我药？！” 胖子：“是的。” 助手：“……” 不知道为什么，他更加不安了。 总觉哪里有具大的问题，在等着他。 先是说奥克兰不会怪他把里斯引过去，还会给他发横财，然后是无偿给解药…… 还没等他把乱七八糟的线索理顺，手机那边，胖子又道： “就是这样，斯通先生，你让你信得过的来找我拿药，记得哦，你信得过的人，药从我这脱手后，后面有什么问题就跟我没有关系了。” 说着，大有挂电话的意思。 助手连声喊道： “等等！你等一下！别挂！” 胖子还是那副不紧不要的态度。 “你还有什么事吗？” “为什么！”助手不死心地追问，“别逗我，你是什么人，我最清楚！” 咬牙切齿的语气，只差把“魔鬼”二字甩出来。 手机沉默了两秒，胖子轻笑出声： “记住我的话，不要离开江以宁的身边，听她的指令行事。” 说完，电话就被掐断。 胖子挂了。 助手举着手机发愣。 不要离开江以宁的身边，听她的指令行事。 这话胖子之前就说过，再次强调—— 不是没有道理，他这次才走开十分钟，上个大号，就被里斯·霍华德堵住。 胖子的意思，是里斯·霍华德会再堵他？ ……让人去帮他拿药，也是防止事情发生？ 里斯·霍华德要对他出手？！ 这个认识，让助手不能自控地狠狠抖了一下。 天台的风呼呼地吹，带来寒意让他汗毛倒竖！ 他不能待在这种地方啊靠！ 意识到自己的危险，他一秒也不敢再待下去，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朝唯一的入口冲过去。 “砰”一声，关上通往天堂的通道，回到室内，他大松了一口气。 死胖子，也不把话说清楚，差点害死他了！ 歇息了两分钟，他一边顺着楼梯往下去，一边拿起手机，给奥克兰先生拨了一通电话。 最近一直留在江以宁的研究室，他都是打电话给奥克兰先生汇报的。 当然不是直接打到奥克兰的手机里，而是他的心腹贴身助理。 没有半分隐瞒，包括江以宁送礼物一事，一点不漏全说了。 末了，他强调道： “……我看里斯先生离开的时候样子不太对劲，可能会找到庄园去——” 不等他说完，助理强势打断他的话。 “你先等，我现在就转告先生。” 根本没有给选择权，听着手机传出来的挂断声，助手还能怎么样，便顿住下楼梯的脚步，无耐坐下来。 大概因为事情非常严重，不到两分钟，奥克兰的回复电话就来了。 这次竟然是奥克兰本人打过来。 “你说里斯·霍华德会找到我的庄园里来？！” 老人的声音里没有怒火，甚至隐约听出一些兴奋和激动。 助手惊了。 大概率被胖子说中了！ “是的。”他连忙回，还不忘记强调自己做事的先后顺序，“里斯先生看上去好像很希望能得到江小姐送我的礼物，但我三四天前就把东西卖了……” 手机那边，奥克兰像遇到什么天大的好事，乐得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没想到江以宁真的会看上你！好好好！” “我还在担心他不愿意动弹呢！” “神是站在我这边的！” 什么叫没想到江以宁会看上他？他也不差的好吧！江以宁怎么就不能喜欢他！ 助手听着奥克兰在手机那边高兴的自言自语，一边在心里反驳。 奥克兰的身边好像有人说了什么，奥克兰便停欢声笑语，低声跟人对答了几句。 多半是捂住手机，助手这边只隐隐听到声音，听不清对话。 等他们聊完，奥克兰的声音再次清晰传来： “斯通，你做得好！这一功我记住了！等江以宁手上的项目结束，回来我会重赏！” 助手：“！”真的像胖子说的一样！ 靠啊！那胖子怎么什么都能猜中！ “谢谢奥克兰先生！” “嗯。”奥克兰心情极好，说话语气难得少了两分高位者的盛气凌人，“你继续待在江以宁身边，搞好关系！如果你能让她对你死心踏地，以后我奥克兰的身边，有你的位置！” 助手惊喜得无以复加！ 能让奥克兰这么直白的许诺地位，他大概是第一个吧！ 跟他之前畅想的，也完全一模一样！ “好的好的！奥克兰先生，您请放心！” 江以宁的大腿，他是抱定了！ “对了。”奥克兰的声音忽然一沉，严肃了起来，“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准备碰她，性事上。” 第二千七百三十三章 他的好日子准备要来 助手听到这话，脑子是有一瞬懵逼的。 在奥克兰提起来之前，他对江以宁还真没往那方面肖想过。 虽然是有觉得她的脸很漂亮，但远远没到肉体的地步。 大概跟江以宁的着穿有关，每天都是一身沉色衣裤，外套着实验袍，除了脑袋以上和双手，几乎看不到其他皮肤，就更别说身材之类的。 谁会对一张冷脸产生情.欲啊！ 再加上，研究室里的任务非常重，一天差不多有十八个小时是对着各种数据和设备，稍微松懈就会跟不上进度，进而拖累旁边的组块。 江以宁对他是挺好，可在工作中的，她态度语气既冷漠又不近人情。 被她借用的几个奥克兰的助手里，第三天就撑不住想退。 当然，江以宁也没有阻止，随手就批了。 她这么做，让其他人也起了跑路的心，只不过第一人回头就被奥克兰处理了，才把其他人的想法给摁下去。 这十来天高强度下来，他和研究室里所有人的想法都一样，希望这个月赶紧过去！ 同时，所有人都庆幸这次任务设定了一个月期限，不然呆在一个遥遥无期的大项目里，想想都要疯！ 全是数据组的脑子里，忽然被塞入“性行为”三个字，助手真的有点回不过神。 再把这三个字跟江以宁的脸扯在一块后，反而让深埋心里某处，已经被遗忘多时的欲望开了一个口子，遐想一下子就冲了出来。 她要是自愿，傻子才不吃呢！ 不不，她这么喜欢自己，说不定半推半就也可以，如果给他找到机会，那是一定要试试的！ 脑子里这么想着，助手咽了咽口水，才回答奥克兰的话： “呃，当然！奥克兰先生，我很清楚自己的任务！” 不知道奥克兰相不相信。 只听他说道： “江以宁的脑子和身体都是‘造神计划’的关键，我已经浪费了二十年，绝对不允许再出现任何差错，斯通，只要你好好完成这次任务，助我把江以宁彻底拿捏在手上，一个月后计划重启，我会把你也带进计划里。” 带进计划里……？ 助手闻言，双目不由地瞪到最大。 就算是在幻想抱得江以宁归，成为霍华德第三把手后，他都没敢幻想能进参与造神计划！ 因为他很清楚，以他的能力根本够不着霍华德这个核心项目。 惊喜来得太突然，助手不能自控地从楼梯级上蹦了起来，对着手机就是连声道谢和承诺： “谢谢！奥克兰先生！我会的！谢谢！” 手机那一头，奥克兰先生的声音也带着浓浓的喜意： “嗯。” “你好好干，有什么特殊情况，不用拘泥时间，都要立即向我汇报。” “好的！我知道了！” 电话挂断。 助手喜不自胜，甚至有种想要跑圈的冲动。 胖子还是低估了他的运气。 他不仅要发横，他还要一飞冲天！ 属于他的时代终于要来了！ 随后，在原地花了好几分钟，才从极致的喜悦中回到现实世界。 先慢点高兴，现实里他还有很多问题要处理呢！ 比哪要找谁帮他去拿药，那胖子—— 靠！他差点忘记胖子在监听！ 奥克兰先生只是给了承诺，离落地成为事实，还有一段距离呢！ 他可不想被人从中作梗！ 看了眼腕表，又回忆了下刚才的对话，他才松了口气。 监听器听不到手机里的对话，而他说的话也没有泄露什么，就算胖子推断能力再强，也不可能猜得到奥克兰叮嘱的内容。 他听到奥克兰的话，也都愣了很久。 而且，接下来，他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不回奥克兰庄园。 等他再见胖子的时候，什么都定下来啦！ 助手收起手机，双手插兜，哼着小调，迈步往下走。 一路回到有电梯的楼层，一手推开安全门，还没来得及迈进去，他就被站在安全门前面的人给吓得整个人都僵住了。 金。 高大男人背倚在对面的墙壁上，嘴巴叼着一根烟，正一手防风，一手按动打火机。 听到推门声，动作也没有停，仅仅地掀起眼皮看过来。 点完烟，他深深地吸了一口后，用食指和中指夹着烟身，将烟从嘴里抽出来，与站在安全门中间的人正眼对视。 一阵极短的沉默后，金朝助手吐出一口白烟雾，开口： “聊完了？” 助手浑身僵硬，脑袋一片空白，无法动弹，也无法思考。 金趁着等他回话的空档，又猛地吸了一口烟。 红色光点一下子就吞噬了近半的白色烟身，一截过长的灰烬挂不住，断开掉落，然后在空中四分五裂。 这次的沉默更长。 不知道花了多少时间，费了多大力气，助手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艰难地开口： “金、金先生……你也在这里啊哈哈哈……” 最后那几声强挤出来的笑，又假又难听，半点也掩不住声音主人的怯意和惊惧。 金又吸了一口，便随手一松，让还剩三分之一的烟掉到地上，随即，抬起脚踩在还燃着红点的烟上，缓而慢地碾动了几下。 助手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视线，眼睁睁看着烟坠落，被碾。 这才注意到，地上已经散落了两三个烟头。 傻子都能看得到出来，金在这里有一段时间了……或者该说，他一直跟在他身后。 助手慌得要命，脑子极其混乱，时不时出现几个从“神邸”跳下，“自杀”的人躺地水泥地上画面，他一边极力不让脑子把自己的脸套到那些人身上，一边又极力安慰自己，他已经从天台下来，这里不是自杀的地方，金不敢随便动手…… 他的好日子准备要来，他不想死。 金忽然朝他走近一步。 助手一只手紧紧抠着安全门，想逃却半步不敢退，他怕被一步一步逼回天台。 那时候，他就真的没得救了！ 还好，金也仅仅走了一步就停住，站在那里，嗓音淡淡地发问： “斯通，你应该听说过吧？里斯先生最讨厌别人欺骗他。” 助手那本身就不长的指甲，因为抠得太用力，已经折断，一丝线血迹渗出，沾在安全门上。 他没有感觉到痛，只僵硬地扯着嘴角，挤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 “我、我听不明白、你、你在说什么，金先生，不、不好意思，我出、我出来太久了，江小姐大概已经在找我了。” 第二千七百三十四章 真的尽力了 金闻言，轻嗤一声。 “斯通，你挺聪明的，不过，江以宁这个盾牌，不是对谁都用的,何况——” 说着，他忽然哼笑出来，像想到什么可笑的事物一般。 笑声中除了嘲弄和轻蔑，再也没有别的情绪。 “何况，江以宁也不是你的盾牌。” 助手当然不会把他的话听进心里，一个对他动手的人说的话能听吗？ 只不过，他也没敢反驳。 脑子里拼了命地思考，要怎么从这场危机中脱离出来。 哦，对了！ 胖子在监听呢！ 如果现在立即联系奥克兰先生，说不定他还有救！ 死胖子不是说过，不会让他死吗？！ 那应该会想办法救他吧？！ 会的吧！ 不，不对，这些天胖子一直在监听，他应该也听熟了金的声音，会把现在的对话当成普通对话？！ 他不能暴露监听器。 一旦暴露，十个奥克兰、百个江以宁都保不住他，并且，在有人过来前，他就会被打成马蜂窝！ 死无全尸那种！ 思及此，他全身的血液就像在倒流似的，从心脏喷出，流向四肢。 四肢越来越热，心脏却是越来越冷，切身体验着冰火两重天的煎熬感。 他只能自救了？ 哦！他怎么忘记最重要的事情！ 霍华德截不到他的通讯！ 也就是说，他跟胖子的对话还是没有人知道的，至于奥克兰……那些话，根本不惧怕监听！ 里斯堵他，他汇报给奥克兰，一切都是理所当然会发生的事。 这些行动对两边对抗阵营来说，应该早就心知肚明、理所当然才对！ 如果里斯真想动手，在他迈进天台的那一刻，就能动手了。 金根本不用在这里等他。 人果然应该随时随地保持冷静，就算冷静不了，也得把自己硬控住，在一段合适的时间内不乱说话，不乱动弹！ 助手恢复了些生气，声音也不如之前那么结巴： “金先生，你到底在说什么，我听不懂？我怎么可能拿江小姐盾牌？再说了，我为什么要拿江小姐当盾牌？你很清楚，我的任务是在这个月内协助江小姐，完成她交下来的任务，除此之外，我就什么都不是。” 金一双锐利的眼睛紧紧地锁在他身上。 随后，视线开始移动，将他的微表情、肢体动作、身体上所有物品，一一扫描了一遍又一遍。 看到对方已经不再掩饰的行径，助手哪里还会看不明白。 金在怀疑，不对，是里斯在怀疑！怀疑他上藏有秘密！ 所以，金没有上天台，而选择在这里吓唬他。 企图在他心理脆弱的时候，找出他的秘密！ 助手不傻，现在任何一点动作，都会被无限放大和读解。 最好的办法就是什么都不动，什么也不看，就盯着金。 他就站在那里，没有动弹，任金打量。 半晌，金的视线重新回到他的脸上。 “斯通，你好自为之。” 丢下淡淡的一句，金转身，按开电梯门，走了进去。 也许是胖子前不久才先给过他大惊吓，把他的心理素质给训练出来了。 伴随着新生，一阵阵的后怕和庆幸，他撑下来，没有暴露。 直到他身影被挡在电梯门后，电梯面楼的数字跳动又停止后，助手整个人瘫坐到地上。 仅仅一瞬间，额上、脖颈、后背，整个人都冷汗浸润。 金的最后那句话，不仅仅是警告，还透着浓浓的杀意。 仿佛在说，只要他露出半点马脚，就必死无疑。 所以，胖子连这点都猜到了？ 妈的！他到底被卷入了什么可怕的事情里！ …… 就在霍华德陷入一个无形的旋涡中，人人绷紧，不敢随意言语的时候，和江以宁处于同一层的另一间研究室，正处于另一种紧绷中。 伊芙琳·布朗知道“造神计计”即将重启，更知道霍华德的内里已经进入一种肉眼看不见的争斗中。 这场争斗，也许会让人从地狱爬进天堂，也有可能会让人从天堂掉进地狱。 如何选择，成了至关重要的思考。 她本来也应该为自己的未来而认真思考，可此时的她，在选择之前，还有一个更急迫的坎需要先迈过去。 推开紧缠着她的男人，微喘着气地整理着自己的衣服，又熟练地拿出纸巾，将从大脚内侧流下来的液体用力抹去。 才刚处理好，那个被她推开的男人，又缠了过来，一手搂着她腰，另一手胡乱摸索，眼看着要把她刚整理好的衣服再次弄乱。 那男人一边凑到她的侧脸、脖颈之间吸着气，一边低哑说道： “再来一次。” 伊芙琳·布朗忍着恶心，一把推开他，自己也退了两步，拉开距离。 “不了，已经没有时间，下次吧。” 男人微喘着气，顺着她的力道，被推得往后退了好几步，直到后背轻轻撞到墙上。 他贪婪地扫视着女人的身体，虽然还想，但也没勉强。 “好吧，明天这个时间，也在这里？” 伊芙琳·布朗忍无可忍地皱起眉，看向男人双眼，咬牙强调： “威廉，我没有时间了。” 这话明显透着拒绝下一次的意思。 男人闻言顿了顿，眼底的情欲收敛了些，无奈地摊手： “莉莉，不是我不帮你，里面的情况，我不都详详细细跟你说了吗？你想要的所有情报，我也都给了你。” 伊芙琳·布朗紧抿着唇瓣，沉默了好几秒。 半晌，她抬眸看向男人。 但，没等她开口说话，那男人就先抬起双手，张开五指，做了一个阻挡的动作。 “别别别，莉莉！我已经做了我能做的最大限度！这一点，你知道的！我们一开始的约定也只有这样！” 看到女人沉下来的脸色，男人不动声色地耸了下肩，不过嘴上还是象征性地说了几句缓和话。 “莉莉，我真的尽全力帮你了，但是，我也要为我自己的性命着想的，对吧？” “之前也跟你说过，江以宁那个女人真的不简单，我试过在我负责的数据里面掺假，当天就被她发现了，她一点情面都没给，当众点我出来呢！” “其他部分，我也伸不进手……莉莉，我真的尽力了。” 第二千七百三十五章 你斗不过她 数据掺假这件事，他也是按照伊芙琳·布朗的指示去做的。 当时，大家也刚进入项目，还没有习惯各项进程，时不时出点小错，他悄悄掺假，被捉住指出，也不会太突兀，所以他就去试了。 出来的结果，他也第一时间跟伊芙琳·布朗说了。 没有任何作用。 谁能想到，江以宁那个女人能轻松把这些错误全部纠正过来，根本不会留到过夜。 掺假犯错一次两次，无所谓，但次数一多，别说江以宁，其他人都会注意到。 他可不敢经常搞这种手脚。 跳得太起，他是会死的。 伊芙琳·布朗死咬着下唇，双眸满布着戾气。 如果不是人暂时还有用，她会一句废物直接甩到他的脸上！ 没用的东西！ 两人已经厮混了十天有余，男人瞟了眼她的脸色，大抵能猜到她的想法。 他也在不意。 “宝贝儿莉莉，既然你不想来第二次，那今天我就先回去了，出来太久，会被发现的。” 说着，抬起手轻轻敲了下自己的额角，做了再见的手势，转身就要走。 伊芙琳·布朗急声喊住他： “等一下！” 男人顿住，偏头看向她，却没有吱声。 仔细看的话，还能看到他眼里的警惕之色。 伊芙琳·布朗深吸口气，停顿好几秒，才道： “你破烂不了她的数据，那就把研究的核心资料拷贝出来给我。” 男人闻言挑起眉头，失笑反问： “莉莉，你自己就是在研究室里长大的，怎么会说出这种外行人的话啊？” 把核心资料拷贝出来？！ 怎么拷？ 都不说以他的权限能看到多少核心资料了，还拷贝资料……不管是内里用储存卡的方式拷出来，还是外在拿手机对着屏幕拍，都会第一时间就被人发现。 总不能让他用自己的眼睛和脑子拷吧？ 可别为难他了。 这个项目再过半个月就结束了，就算他愿意用眼睛和脑子来搬运，这么点时间，他也搬不出核心的万分之一。 伊芙琳·布朗当然知道！ 她是希望这个男人能主动牺牲自己！ 只要他主动些，出手毁了江以宁的资料，或者，把东西硬抢出来，不管哪一种都行，他一动手，江以宁就什么都没有了！ 而不是做什么都以保住自己性命为前提，畏手畏脚，什么也做不成！ 男人视线扫过女人那张漂亮但透着焦燥的脸，到底是十来天的露水姻缘，他轻叹了一声。 “莉莉，昨晚我就给你透露过进度，以你的聪明，约对能算出来，目前这个速度，江以宁完全有能力在半个月内完成整个项目，她真的很厉害，‘神邸’内，大概只有里斯能跟她匹敌……不，也许她的能力在里斯之上，你斗不过她的。” 身在项目中，他比外面的人看得更清楚。 当然，等项目成果出来那一刻，所有人都能看清楚，他只是提前知晓罢了。 一句“你斗不过她”彻底破了伊芙琳·布朗的防。 “斗不过，我也得斗！我没有选择！” 男人挠了挠鬓角，放软声音道： “我的意思是，或者，你现在的重点，可以转到考虑要怎么把损失减到最低。” 顿了顿，他将声音压得更低。 “莉莉，你还有机会。” 机会…… 伊芙琳·伊朗能意会出他指的机会是什么。 无非就是指如今“神邸”内部的一次权力选择。 选里斯，还是选奥克兰。 但伊芙琳·布朗和这男人都是一样的，天然就已经站好了队。 她是里斯那一边的，而这男人则是奥克兰的助手。 他这么说，无疑是在怂恿她倒戈背叛！ “不可能！” 对话自然再也进行不下去。 她猛地跨步，用力撞开男人，迈大步往外走。 说实话而已嘛……男人揉了揉被撞痛的肩膀，倒也没有生气，对着她背影道： “如果你真想做什么，也许可以找斯通或者金试试，这两个人在江以宁那里挺特殊的，前者经常私下和颜悦色，后者从来没给过好脸色。” 至于女人能不能运用得起来，那就不关他的事了。 他真的尽力啦。 就嫖个女人，他不想把命给搭进去。 女人身影微微一顿，随即，脚步不停地走出了安全门。 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 伊芙琳·布朗回了自己的研究室。 刚进门，就迎面撞上正往外走的内森。 两人脚步同时一顿，四目对视。 对方完全没有先让的意思，伊芙琳·布朗忍着气准备让路，谁知内森却不走了，抱胸挑眉，目光在她身上回来扫视了一遍。 “换到什么有用情报吗？” 男人语气带笑，却完全是嘲笑的味道。 这话是什么意思，两个人都心知肚明。 伊芙琳·布朗脸色沉了下来，以同样嘲讽的语气，狞笑道： “江以宁的进度已经快要迈进收尾了呢，我们才刚结束预实验……两个姓霍华德的，也不过如此，呵！” 内森脸上的笑意瞬间被抹消，神色也冷沉了下来。 “伊芙琳·布朗，我和赖恩只收到辅助你的任务，你自己不行，别懒到别人身上。” 伊芙琳·布朗“呵”地冷笑了声。 “内森先生，这是想跟我盘点，你们在我的项目上指手划脚，自作主张的次数吗？！” 男人撇嘴轻嗤，丢下一句“不知好歹”，便迈步越了过去，出了门。 伊芙琳·布朗冷着脸，回了自己的个人实验室。 锁上门后，便整个人累瘫趴伏在桌面上。 仅仅十来天时间，江以宁竟然真的做到这个地步。 如果早知道她的实—— 没有早知道。 既然往实验里掺假数据，也没办法扰乱她的进度，那就真的只剩毁核心资料这一手段了。 能动手的，必须是江以宁研究室里的人。 可一旦正面动手，就只有死这个下场。 斯通，金…… 伊芙琳·布朗随手拿起桌面上的笔，无意识地拼写了这两个名字。 盯着名字出神半晌，笔尖在“斯通”上圈了一圈又一圈。 最后，她狠狠打了个叉，随即，扔开笔，再次站起来。 第二千七百三十六章 完完全全属于你的江以 夜幕低垂。 金对进门的琼随意又客套地说了句“接下来交给你了”，就交班往外走。 走出“神邸”后，他惯例拿出手机，拨了一通汇报电话，以最简结的话语，尽量详细地作了总结汇报。 “……他和奥克兰的加密通讯，解密出来的内容就如您所料，没有二样，解密音频我已经发到您的邮箱里。” 手机那边，男人声色冷淡： “我已经听过，音频的长度似乎跟你报告的时间，有出入。” 金垂下眼眸。 “是的，他在天台待了十多分钟，但只监听到这一段，并且，根本音频的环境杂音来判断，这两三分钟的通话，应该是在室内进行的。” 说着，他将嗓音压得更低。 “里斯先生，抱歉，我没能从他嘴里挖出什么，请您允许我把人带回——” 一通时间和环境都对不上的通讯，已经足够说明这个人背后藏了密秘。 既然已经确定，那只要使上一点拷问手段，他相信答案很快就可以揭晓。 然而，手机那边一句浅淡的“暂时不需要”，轻易打断了他的请求。 金不解。 “里斯先生……我能问为什么吗？” 耳边轻荡起一阵低低的笑声。 明明是笑，却听不出半分笑意，只让人感觉到背后泛起一股莫名寒意。 “我知道藏在他背后的是什么人，没关系，暂时不要动他，项目结束前，都让他保持原样。” 金一听瞬间就理解了里斯的意思。 里斯先生是打算直接除掉斯通背后的人，而让斯通保持原样的意思，就是不惊动研究室。 也是。 以江以宁目前的紧密安排，根本不容一丝错误。 如果研究室里的人出了异样，大概会影响到整个项目的进度。 “我明白了。” “嗯，今天辛苦了，回去休息吧。” “好的。” …… 里斯·霍华德单手摁断通话，将手机放回时，双手顺势也插进了口袋，以一派潇洒闲适的姿态，望向落地窗外的无敌夜景。 没有给他太多享受的时间，身后一道吊儿郎当的声音，轻松撕破了这份安宁。 “我的好弟弟，你真的不要太偏心，能不能考虑一下，我会有多丢人？” 里斯侧身，蓝眸斜瞥过去。 装修豪华的客厅中，约翰·霍华德一只脚搁在矮桌上，一手撑着自己的脑袋，很没形象地歪瘫靠在沙发上。 说话声音虽然带着浓浓的幽怨，但那模样却半点也看不出来他会担心自己丢脸。 他淡声反问： “有多丢人？” 约翰·霍华德装出认真的模样思考了两秒。 “大概……威信尽失？” 里斯轻笑了声。 “你有吗？” 攻击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约翰·霍华德重重地“啧”了一声。 “行行行，就当作我没有威信，但我也要脸的好吧！这次高调插手抢项目的破事儿，多少人看着啊！我总不能到最后，输得彻彻底底的？” 里斯淡声提醒： “你只是个裁判，怕什么。” 约翰·霍华德一脸无奈地轻叹。 “话是这么说……唉，真是，华国人总结得对，有了老婆就忘了哥！” 他看似是裁判，但只要不是个瞎子，都能看出来，伊芙琳·布朗是他的工具， 实际上，他就是要借着抢项目这破事，在“打压”江以宁。 江以宁赢了，那他自然就是输家。 而现在，明明有极好的机会—— 约翰·霍华德忽然放下脚，坐正了身体，一脸兴奋提议： “话说回来，里斯，你家小女神折腾到如今，其实已经足以证明她的实力，继不继续下去也无所谓，不如我们就趁这个机会，制造一个能让她分神的机会？” 他越想越觉得可行，也不管里斯接不接话，便在那自顾自地分析起来。 “虽然没有直接证据，但我猜，藏在奥克兰那里的，一定是那条疯狗！你应该就是这么想对吧？不管奥克兰那助手握着什么秘密，但我敢肯定你家小女神还没有跟疯狗联系上！我们不妨可以稍微放松一些，先让小姑娘从那个助手的身上得到一些信息，再彻底切断研究室和奥克兰之间的联系，这种时候……你猜，那助手再突然失踪的话，你家小女神会有什么反应？” 想想那情景，不要太好玩了！ 他绝对能看到小姑娘彻底慌乱的样子！ 到时候，她会继续埋头项目呢？还是要想办法恢复两者之间的联系？ 蓝眸男人垂下眼帘，没有说话。 约翰·霍华德看在眼里，顿时挑起眉梢。 他太了解他家好弟弟了，这模样，是有戏的意思啊！ 当下把握着时机，继续游说： “其实人的心理很脆弱，小女神的精神状态已经低谷过一次，据小A的观察，她最近开始渐渐恢复到人在华国那时候的状态，冷静淡然的时间变多，情绪也不轻易起波动，如果这个时候，再一次把她的精神再次打到谷底，说不定，我们会得一次重新塑造她的机会。” “里斯……你应该很希望，能把那条疯狗从她心里彻底抹去的吧？” 蓝眸男人依然低垂着眼帘，看似走神。 但约翰·霍华德看得仔细，他眼皮底下的眼睛正在微微晃动，这是动摇的意思。 “这是双赢哦，你可以重要一个完完全全属于你的江以宁，而我则赢回自己的‘威信’。” 说完这句后，他也不再逼迫，闭上嘴巴，淡淡定定等着。 豪华客厅里一片安静，谁也没有说话。 约翰·霍华德嘴角微勾着，心里静静地默数着。 两分钟，或者更长一些的等待，屹立在落地窗前的男人终于有了动静。 只见他抬起头，缓缓迈出步伐，朝沙发这边走了过来。 两人又对视了片刻。 里斯·霍华德淡淡地问： “小A有多大的把握？” 约翰先在心里“哟呵”了一声，明面上没有表现得太过分，淡定地开口： “我说的，你大概也不会全信，不如，现在找小A上来聊聊，怎么样？” 里斯看着他半晌，最终吐出两个字： “可以。” 第二千七百三十七章 已经输了一筹 两个大男人还没等到下属过来，先等来了一通电话。 里斯拿出作响的手机，看见上面的来电显示，眉头不由地皱了起来。 “咋啦？”约翰瞟了他一眼，颇为好奇地倾身探头，瞄清他手机屏幕上的备注名字，不由地笑道，“金的电话，这不是要给你汇报你家小女神的事吗？你还这表情？” 他见过几次，金一打电话过来，他家这弟弟几乎都是秒接，积极得不行。 才决定对江小姐换个手段，这家伙就厌烦之前的模式了？ 据他所知，里斯不是这种人吧？ 里斯抬眸瞥了他一眼。 “他已经打过一次。” 言下之意，这次是状况外通讯。 约翰挑起眉梢，已了然。 能被里斯派到江以宁身边的，能力自然必不可少，不会存在汇报遗漏的问题。 只能是发生了特殊情况。 里斯已接了电话。 “说。” 约翰斜倚在沙发扶手上，看着自家弟弟的神色，渐渐变得越来越来冷沉。 不到三十秒，里斯便回了一句“知道了，我过去看看”就挂了电话。 说完，人也随之而动。 约翰连忙拉住他，好奇追问： “别急，发生什么事了，给我也说说。” 里斯将自己的衣角抽回来。 “琼动了以宁的东西。” 约翰闻言，先是一顿，随即笑了起来，饶有兴味地问： “那对袖扣？” 江以宁研究室的物料架上“僵持”着一对袖扣，这事他早早就八卦到手，当时他就跟里斯单方面讨论过，那袖扣到底是什么来历，猜测江以宁是不是故意借袖扣找茬。 如今再联系起来一想…… 见里斯没有否定，他唇边的弧度勾得更大。 “看来，我们还能节省不少力气呢。”说着，他也跟着站起来，“我跟你一起去。” 里斯瞥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 两人一起离开。 上了车，约翰一边扣安全带，一边问里斯： “给我说说‘神邸’那边发生什么事呗？” 说琼动了那对袖扣，总有个前因和经过吧？ 里斯启动车子。 “金不在场。” 也就是说，金是接到消息后，先采取紧急联系。 具体情况都还不清楚。 约翰忍不住，又乐得笑了起来。 “我记得琼这个人，挺聪明讨喜的一个女人，虽然不知道她怎么突然犯蠢，但搞事时机还真合时。” 夸完后，他顿了顿，扭头看向驾驶座的里斯，象征性地问了一句： “研究室那边大概容不下她了吧？” 里斯没说话。 答案是必然的。 “那你可以顺势换一个小白一点的人，过去接手。” 以江以宁的谨慎，直接放开手，只会换来她的警惕和怀疑，反而会强化她的心理状态。 控制心理，需要一点一点地做，急不来。 十五分钟后，车子停在“神邸”前。 正好金也赶了过来，看见里斯的车，就没再急着往里冲，而是先站在旁边，等上了人再一起进去。 一行三人直接坐电梯，去了江以宁所在的楼层。 电梯门刚打开，就看见外面站着人，对方大概没想到会这个时候看见里斯·霍华德，脸上控制不住地流露出一脸的惊喜。 “里斯……” 然后，里斯的目光根本没在她身上多停留一秒，就迈出电梯，径直往一个方向走去。 伊芙琳·布朗被无视得干净，脸颊僵硬，目光不甘地追着里斯·霍华德的背影。 来得突然，走得也急，方向又是江以宁的研究室…… 江以宁出事了？！ 心里不由地生出几秒期待和窃喜，她不作多想，就迈开步伐，追着三人的脚步而去。 电梯到江以宁的研究室这段路程并不远，走过前面一段短短的走廊，拐了弯，就能看到研究室的门。 只是，今天拐了弯后，却没能看见那扇门，而是看到好几个人堵在那里。 果然出了状况！ 她竟然没能第一时间发现。 伊芙琳·布朗不由地加快了脚步。 堵在那边看热闹的人中，不知道谁先发现了里斯，小声地喊了一句： “里斯先生过来了！” 声音不大，但话音落下的瞬间，几乎立即就让出一条通道，把研究室的门给露了出来。 随着里斯的走近，其他人纷纷往墙边靠。 研究室的门前，一个高挑女人站在那里，脚边还散落两颗精致闪亮的袖扣。 除此之外，倒也没有别的异样。 江以宁的影子更是看不见。 女人本来还一脸恼火，正对门内低吼： “江以宁，你到底想干什么！” 在看见里斯的瞬间，她就安静了，脸色泛白，不难看出惧意。 里斯在门前站定，先是瞥了高挑女人一眼，随即视线下移，在两颗伶仃的袖扣上停了数秒，而后才转头看向研究室内。 研究室不算小，内部分区也多，乍然看进去，视线非常受限，能看到的事物和人并不多。 但也能看得出来，里面的情况没有半点纷争的样子，快碌的人依然在忙碌。 而事件的中心人物，江以宁连影子都看不着。 里斯一出现，里面的人也发现了，最靠近门口的人迟疑了两秒，还是放下手上的东西，向门口方向走了几步。 他问： “里斯先生，您要找江小姐吗？” 里斯收回视线，淡声问： “她在哪里？” 那人回道： “她还在实验室里忙着，您……江小姐交待过，项目外的任何人不得进入研究室，呃，我去叫她出来？” “等等。”里斯指了地上的袖扣，“把经过说一遍。” 那人挠了挠头发。 “经过……大概是半小前江小姐去物料拿耗材，看见这个——” 他大概是不知道该怎么称呼高挑女人，顿住看了她一眼后，就决定用“她”来代替，接着说： “看见她拿着袖扣在摆弄，江小姐就让她把袖扣拿走。” 那人说到这里，就停住了话语。 仿佛事情到这就已经结束。 约翰正吃着瓜呢，忍不住地“啧”了一声。 “然后呢？” 奥克兰的人这么蠢，连普通表述都不会？ 这项目，真的就完完全全只靠江以宁一个人在做，其他人全是废物。 看看这些蠢货，结果出来后，怕是没人能提出半点质疑了吧？ 他家好弟弟在能力上，大概已经输了一筹。 第二千七百三十八章 我们互相帮忙 “然后？”那人视线越过里斯，往门口其他人看了眼，立即恍然大悟，“哦，江小姐让她把东西拿走后，就去工作了，是她一个人在这里大发脾气，先把袖扣砸到门外，又大吵大闹的，可能是想引起江小姐的注意吧……但我们很忙。” 他们几乎都是一个人忙两个人的工作，而江以宁更绝，直接一个人扛起半个团队。 何况，项目只剩半个月时间，哪里有时间分心啊？ 至于门外那些人，几乎都是被那女人的喊声吸引过来看热闹的。 江以宁目前是所有人都暗中观察的对象，不少人打着看热闹的幌子，过来看江以宁把项目搞成什么样。 碍于这个女人是里斯先生的人，他不好说得太直白。 约翰听完，终于是忍不住，抬起扶住了额头。 “琼，看来你是一个不太合格的双面派？” 在主人面前一个样，在主人以外的人面前又是另一个样。 这种人非常多，霍华德内几乎都是，对上一副面孔，对下另一副面孔，老实说，他并不介意下属玩这一套。 前提是，不误事。 而琼便是误了事的那一个。 当然，这不会耽误里斯处理她，再顺势把计划安排接上去。 高挑女人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视线下意识扫向里斯的方向，嘴巴开合想要解释什么，却半天挤不出一句话。 “我……里斯先生……” 里斯根本没有看她一眼，站在那里，目光低垂着，像在看地上那对袖扣。 半晌，他忽然开口问： “金，你重新安排一个人过来，等人来了，你就可以回去了。” 站在约翰·霍华德身后半步的高大男人立即出列应声： “好的。” 说完，便拿出手机打电话去做安排。 里斯收回视，淡淡地环扫了四周一眼。 本来只让出路，还没有离开的一群围观者瞬间被激发了某个点般，纷纷给自己找了借口，快步往外疏散。 不到一分钟，便走了个没影。 研究室内的人大概也嗅到了不妙的气息，低声说了“我还有工作”就回到了刚才位置，埋头苦干。 约翰看了眼里斯，脸上依然笑意盈盈。 “我先下去，里斯，你慢慢来。” 随意挥了下手，便转身，潇潇洒洒地走了。 跟过来的伊芙琳·布朗自然也看出些暗涌来。 她好不容易才见到里斯一次，也还想留下来看看江以宁的情况，实在不想就这离开……也许，一会儿她还能跟着里斯进江以宁的研究室？ 真如那废物说的那种，江以宁的进度已经接近尾声，不仅解决了极端环境的平衡失稳问题，连多场耦合的问题也考虑了进去，最新的一场实验还能把误差率压在2%内，要知道，现阶段的技术，能把传感器的误差控制在3%左右，就是已经非常成功。 1%看着少，可这点压缩的空间已停滞快十年。 如果真让江以宁成功，那M国的电磁学里程碑就可以记上她的名字。 也证明，她跟江以宁闹的这一场，是她彻头彻尾的大笑话。 她必须在一个月的限期内，把江以宁扯下来！ 但，很显然，里斯周身散发出来的气息，让人莫名胆寒，留下来说不定会受波及。 咬了咬牙，伊芙琳·布朗将目光转到已经走出好几步的约翰·霍华德身上。 仅迟疑了一秒，她就迈开脚步追了上去。 “约翰哥！” 吊儿郎当，双手插着兜的男人只微微偏了下头，并没有停下脚步。 “哦，是伊芙琳啊，这个点还在忙呢？” 明明从电梯那边就一路跟着，也开口打过招呼，约翰·霍华德这语气却像这会儿才看见她似的。 伊芙琳·布朗没敢把不满不悦表露出来，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跟他闲谈。 “是，一会儿还要回研究室。” “辛苦了。” 显然他没有聊天的意思。 伊芙琳·布朗很清楚他的想法……是她没有利用价值了，所以才懒得往她身上耗费半点心思。 连敷衍都懒得敷衍。 江以宁这边不过只是起了些小吵闹，里斯和约翰就立即赶了过来，而她，多一个客套的词汇都得不到，差别之大。 一瞬间她脑子又浮起那废物的劝说。 ——莉莉，你还有机会。 她不想背叛，她不是伊蕾娜·布朗，她不要当叛徒。 “约翰哥，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约翰脚步一顿，仅仅一瞬间，就恢复了步伐。 “说说看？” 先说请求，再决定帮不帮。 总比当场拒绝要好。 伊芙琳·布朗心里暗松了口气，心情也随之好了不少。 “我今天……嗯，是我听到些消息，说江小姐那边的一个叫斯通的助手，行迹有些可疑，约翰哥，你能不能借些耳目给我，盯着他？” 约翰·霍华德停下脚步。 伊芙琳·布朗多跨出一步，才后知后觉地停下，一抬头就看见他正紧紧地盯着她，目光带着审视。 就好像她这个请求，完全在他的意料之外。 不明白他怎么会是这种表情，她下意识反思自己这个请求有没有问题。 没等她想出个结果，忽然就听到男人意义不明白的低笑声。 “行啊，伊芙琳，你比我想象中的，要出色不少呢。” 莫名地称赞了一句后，男人往她跟前迈近了一步，垂着眸，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她。 他甚至没有掩饰目光里的算计。 半晌，欣然答应了她的请求。 “可以哦。” 明明已经答应，伊芙琳·布朗却生出退缩的冲动。 硬生生将“还是不用了”咽回喉咙里，张了张嘴，想要问他是不是想对江以宁做什么。 话还没问出口，又听跟前这男人用开心的语气说着： “我也想请伊芙琳帮一个忙，你应该会答应吧？嗯……或者说，我们互相帮忙，互相合作，毕竟，都是同一件事。” 这句话，无疑是直接承认了他有算计的意思。 伊芙琳·布朗知道，说到这个份上，想拒绝已经不可能。 按照约翰·霍华德的性格，现在拒绝，抢项目这事的结果，不管她做到什么地步，都无法翻身，必死无疑。 “……约翰哥，你想我做什么？” 第二千七百三十九章 想办法削弱一下 约翰·霍华德回了她一个灿烂的笑容。 “暂时还没有具体方案哦，我要先跟里斯聊聊才能彻底决定下来。” “不过呢，伊芙琳可以放心，让你做的事，绝对是你的能力范围内，我是不会强人所难的。” 竟然还要先征询里斯的意思，能是什么好事？ 伊芙琳·布朗脸色白了白，一点也不相信他这些话，更不想应下来。 约翰·霍德却像没看出来她的后悔，追问： “怎么了？伊芙琳？你不答应吗？” 伊芙琳·布朗企图悄悄地挣扎： “……约翰哥，你想让我做的事，也跟我和江以宁之间的抢夺有关么？” 约翰·霍华德抬手摸了摸下巴，点头。 “也有一点。” 说着，他像突然发现她的难处似的，装模作样地反问： “怎么，担心会影响到你的项目进程？” 这个问题，听进伊芙琳·布朗的耳朵里，跟讥讽的区别不大。 江以宁的研究里也有里斯的人，所以约翰不可能不知道，江以宁的进度在哪里。 而她这边，赖恩和内森都是约翰·霍华德的人，他当然也知道她的进度。 对比两边的进度，她根本不需要再担心项目进程问题。 她已经输了个彻底。 “……不是。” 约翰·霍华德轻笑。 “好了，我们之间也不需要偷偷摸摸，遮遮掩掩，伊芙琳，你别一脸要踩坑的样子，现在你最应该祈求我还用得上你，明白吗？” 毫不留情的话语，直当当地砸到脑门上，伊芙琳身上那点抗争的底气瞬间全泄了出来。 没有“意外”的话，这场抢夺战，是江以宁的胜利。 她应该感谢约翰·霍华德还有搞破坏的想法。 他有想法，有行动，她才会有更多的希望。 再配合付出一点力气，也是理所当然的。 不管约翰要给她安排什么坑，为了她自己，她也必须踩。 她低下头。 “明白。” 约翰·霍华德满意地轻哼一声，还没来得及说话，身后的方向忽然传来一阵哀求声。 声音不算清晰，听得出声音主人刻意控制了音量。 隐隐听到的内容，是琼在哀求“再给我一个机会”之类的话。 约翰·霍华德抬头，朝那边看过去。 隔着一道拐弯，当然看不到什么。 他无奈地叹笑了声。 “真是一点也不懂得怜香惜玉。” 话音落下，就看见里斯·霍华德身影从拐弯处走了出来。 约翰·霍华德抬手，冲他挥了挥。 “这么快就解决完啦？我还以为你会约你家小女神吃个宵夜什么的呢？” 里斯冷淡地睨了他一眼，很快就从两人边走了过去。 约翰·霍华德“啧”了一声，耸耸肩，把弟弟甩过来的冷脸当回事。 跟过去前，他特意回头，对愣在一边的女人说道： “回去乖乖等着，没我的命令，不准乱来。” 要知道，奥克兰那小助手，可是最关键最重要的道具，容不得出一点闪失。 她可别霍霍了。 伊芙琳紧抿唇瓣，万分艰难地挤出一声“嗯”。 约翰·霍华德这才迈步追着里斯而去。 进了电梯，他就迫不及待跟自家弟弟分享了自己的好主意，末了，还一脸期待地问： “你觉得怎么样？” “馊主意。” 听到这么不给面子的评价，约翰·霍华德也不生气，笑嘻嘻道： “华国不是有句话，叫什么来着？主意不怕老旧，最重要是实用有效，是这样没错吧？” 里斯垂着眼帘，没有接话。 约翰又道：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在他盯着那对袖扣不放的时候，不对，是在金打电话过来的时候，就已经猜到，里斯想做什么。 最厌恶的人，可能就在附近，还能想做什么？ “不管怎么样，你行动之前，必须先确定这个不是奥克兰给你精心打造的陷阱。” 如果说，现在谁最希望里斯能动一动的人，那必然就是奥克兰那个老家伙。 江以宁来到霍华德已经快一个月，奥克兰也不完全是个废物，会查到江以宁在华国的部分信息，知道她有个未婚夫，并不奇怪。 利用这一点，再加上江以宁的配合，完全可以造出一个似是而非的陷阱。 “不需要你提醒。” 约翰摊开双手，耸了耸肩膀。 “行行行，我知道你会考虑进去，所以，就让我利用一下这段时间，好好铺垫一下我的馊主意，可以不？” 说着，他又举起三根手指。 “我向你保证，最后一步合围，我一定听你的指挥，按你的节奏走，怎么样？” 没等到里斯的回复，电梯先“叮”的一声，门缓缓打开。 两人往外走。 直到走出“神邸”，上了车后，话题才继续打开。 但，里斯只回了一句： “先回去再说。” 约翰想到了什么，抬手打了个响指。 “OK！” 这是要回去先听听小A的意见。 毕竟，他和里斯都不是心理专家，知道的那点皮毛，对上江以宁可不够用。 这个话题需要第三者的意见，而那位第三者没在场，只能暂时搁下。 约翰便转了话题。 “琼，你打算怎么处理？其实她也没有错，还帮你解决了两件事呢。” 里斯无所谓道： “让金去处理。” 好吧，这是连想都懒得想的意思。 也是。 像琼这样的棋子，他们手上多的是，不想要了，让下属去处理便是。 “你家小女神真的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露脸吗？” 里斯一顿，眼皮凉凉地撩起，瞥了他一眼。 眸光中带着一抹不难察觉的警告和不悦。 啧。 又不是他把人藏起来，不让她出来，怎么问一句也要迁怒了？ 约翰无视他的不悦。 “既然你不打算留她，那能不能给我废物利用一下？” 里斯没有立即拒绝，默了默，出乎意思地问道： “你要做什么？” 约翰笑意扩散。 “给我的馊主意添点色彩，当然，未必用得上，或者说，未必有用，当作个调味剂试试看呗。” 里斯沉默了两秒。 “随你，别太过火。” “谢谢啦！” 第二千七百四十章 不要了 “……由二组来将这一纵列的数据进行二次验证，过程中必须确保精准度，斯通先生，就麻烦你来做监控，明天结束前把结果交到我手上。” 接过江以宁递过来的资料，助手回了一句“好的”。 研究室内，众人领完任务后，便各自散去，再次埋头进一堆没完没了的数据和线条之中。 等人散得差不多，伊蕾娜·布朗才悄悄凑到江以宁耳边。 “那个女人被调走了，就三个小时前，你进实验室没多久，里斯就过来了。” 江以宁闻言，皱起眉心。 “你们让他进来了？” “重点是这个吗？”伊蕾娜·布朗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吐槽了一句，才回答她的问题，“没让！你也不用担心，外面那么多双眼睛看着，他就算进来，大家也都看着呢！ 坏不了你的好事。” 顿了顿，又想起江以宁专注起来根本不用理会外界发生的事情，便给她简单说了说事情的经过。 “我猜你应该也没想报复她吧？但她在你进验实室后，突然发疯，引来不少人过来看热闹，如果她不吵不闹，大概也传不到里斯的耳里。” 那个女人完全就是自作自受。 其实她没有跟江以宁说，那女人早在刚来的第二天，就想动那对袖扣。 只不过被她眼尖看到，过去警告了几句，这才安分下来。 没跟江以宁说，倒也不是维持那个女人，而是一来没真的碰到，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二来……她觉得那个女人不会真的安分。 被她警告的时候，那女人脸上活脱脱写着“不服”和“鄙夷”。 伊蕾娜很清楚对方的心态，既觉得江以宁是里斯的依附品，只不过是件得宠的玩物，身上的特权不会长久，又认为自己虽然没跟江以宁在同一条赛道上，但地位是相似的，江以宁并没有高贵太多。 以前的自己，多少都是点琼那种心态和想法。 带着这种心态跟江以宁对着干的结果嘛…… 可以说，今天这事的爆发，完全在她意料之内。 江以宁对其他事情并不感兴趣，确定自己的地盘没有被沾污后，便松了眉眼，注意力回到手上的平板电脑上。 “没什么报不报复的，你过来把工作重点记一下，有两个问题明天一定要解决——” 伊蕾娜·布朗有点不耐烦地挥了下手，打断她的唠叨： “行了行了，你刚才已经说过一遍，我记得，我会解决的！” 既然她这么说，江以宁便收起平板电脑，准备去解决自己手头上的任务。 “喂！话还没说完呢！”伊蕾娜·布朗连忙拉住她，“你能不能休息一下啊！睡觉少也都算了，总要让大脑放松清空一下吧？” 江以宁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 嘴上说要让大脑放松，其实就是想抓紧时间八卦。 伊蕾娜·布朗压低声音道： “我真没想八卦！今天把里斯闹过来，就等于把你和那蠢货有‘私交’的事重新翻了出来，说不定后续还有得烦，我们应该尽量把所有信息都捋顺，并且做好准备！” 之前里斯就因为江以宁对那蠢货太过“友善”，不惜破了父亲的规矩，也要过来警告一番。 虽然当时明面上没有掀起的风浪，但是内里可就不一定了。 暗线已经埋下，今天又闹了一出，谁知道会不会点燃了什么不能点燃的可燃物？ 项目虽然推进得非常顺利，但一点也经不起外力折腾！ 江以宁还什么想法都藏在心里，不轻易透露半分，万一出了状况，那她要怎么搞？ 她必须要跟江以宁重申，她也是船上的人！ 大概真的被她说动，江以宁沉默了几秒，最终还是让了步。 “你想捋顺什么？” 伊蕾娜·布朗立即扣住她拿着平板的手，将人往休息室拖走。 把人推进休息室，又仔仔细细地把门锁上，确保有一个隐密安全的对话空间后，才带着江以宁走向沙发坐下来。 “老实说，除了今天这破事，我还有几个发现想跟你说，就是一直没找到机会。” 琼比金麻烦许多，也讨厌许多，像块狗皮膏药似的。 如果那女人现在还在，她想跟江以宁锁门单独待一会儿，都不可能，准要破门而入。 并且理直气壮，一点后果都不顾。 所以，当时发现她想动袖扣，伊蕾娜就是故意给警告，故意落她面子，为的就是先在她心里种下一根刺，然后再让江以宁把她的嚣张养大，到今一口气爆发出来。 江以宁的不作为和安静，是敌人嚣张傲慢的最好养料。 在华国，她的失败，就是这样被引导出来的。 江以宁将平板电脑放到茶几上，身体往后靠去，给自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后，才问： “什么发现。” “关于那蠢货的，这个不急，一会再聊。”伊蕾娜·布朗顿了顿，从白袍口袋里一掏，随即，又将手心摊在江以宁的面前，“这对袖扣，你是真的不要了？” 江以宁垂眸，看向她的手掌心。 上面赫然放着两颗精致袖扣，正是在物料架上放了大半个月的那两颗。 只是，它们身上，比在她记忆里时，多了几道明显的划痕。 可见在她没再关注之后，两颗袖扣都受到粗暴对待。 不过几眼，她的视线便冷淡地移开。 “不要了。” 伊蕾娜·布朗“啧”了一声。 “那我白弄脏手了。” 确定江以宁没有任何留恋的神色，她随手把扣子扔回口袋里，没多说什么。 对江以宁的不留恋，她是赞同的。 分神给身外物，没有任何好处，还会暴露秘密。 那天被她看发现后，江以宁大概也意识到自己身上的问题，说不要就真的不再留恋，连脸色都不变一下。 “不过经过今天，里斯可能会再次盯上那个蠢货，说不定会对他出手……不，是再出手，你要做好人会‘失踪’的准备。” 一旦人突然“失踪”，那就意味着死亡。 找是不可能找的了。 必须想办法重新再建一条和奥克兰那边的联系。 第二千七百四十一章 打算怎么处理他们 江以宁沉默，没说话。 伊蕾娜·布郎见状，忍不住挑眉吐槽： “你该不会是对那蠢货起了怜悯的心态吧？他既蠢又贪，就这么不到半个月时间，他都不知道往自己口袋扒拉了多少值钱的物资！” 研究室换个负责人，那蠢货肯定不敢伸手。 无非就是仗着江以宁对他的和颜悦色和纵容偏宠，他才敢肆无忌惮，并且越来越胆大。 这事，也不止她一个人发生，其他人，包括江以宁，都出言暗示警告让他收敛。 暗示和警告当天有效，第二天又故态复萌。 经过几天的相处，她知道这蠢货的想法，觉得江以宁喜欢他，爱他，才会无条件纵容他。 毕竟，这种事被发现，哪个负责人都容不下研究室里有小偷小摸的下属，偏偏江以宁就容下了，连一点赶他出局的意思都没有。 作为唯一一个知道全部真相的伊蕾娜·布朗，对他的想法，除了无语还是无语。 江以宁不仅对他没有半点爱意，放任他的小偷小摸行为，也完全是因为，江以宁根本没把项目放在心上，对研究室更没有任何情感可言。 这里只是一块跳板。 当然，更大的原因还是因为那蠢货背后藏了人。 “我知道你留下他的原因，但是，现在不管是他的行为，还是里斯可能会有的行为，他已经不安全，直接放弃他。” 顿了顿，她又补充道： “你那个未婚夫，之前我从约翰的嘴里听说过一些，约翰对他的评价很高。” “能被约翰看高的人，就不会是蠢人，你把人踹出研究室，再加上我们研究室里的其他奥克兰的助手会带消息过去，他应该能猜到你的意思，你根本不用担心会续不上人。” 江以宁安安静静地坐着，并没有接话。 伊蕾娜·布朗是个聪明的女人，只是她知道的信息，还不完整。 江以宁留着斯通，仅仅只是为了留着他手上的监听器。 如今消息只能单向传导，暮沉那边知道她的情况，她却完全不知道暮沉的情况。 她不知道暮沉用什么办法，用什么代价，又花了多少力气，才把斯通调教成自己的人。 她更不清楚奥克兰有多大的能耐，好不好利容，真需要用起来的时候，他会不会是个好用的挡箭牌。 如果可以，她真不希望暮沉跑到这种地方来。 即使她在知道暮沉就在不远的地方后，心情也真的控制不住地雀跃起来。 在不能希望，也不能拒绝的情况下，她保持不作为，放任的态度，企图以此来平衡自己混乱的思绪。 半晌，她才开口问了一句： “里斯·霍华德的第三个监视者来了吗？” 伊蕾娜·布朗撇了下嘴，道： “一个小时前就来了，新来的这个人我也不认识的，需要观察几天再看看。” 之前琼过来，也是这个流程。 她也观察了几天，确定那个女人对通讯方面的东西，也十分精通，只能双手一摊，再次摆烂。 江以宁淡淡道： “今晚就试一试。” 闻言，伊蕾娜·布朗忍不住挑眉。 “可以，你来还是我来？” 试琼那个女人，是她动的手。 结果就是，被那个女人一眼看出来，当场被砸了好不容易才拼凑出来的芯片。 她就没忍住，当场跟那个女人打了一架。 没有任何意外，她输了。 差点没被摁在地板，把脸皮给磨掉。 几天前的事情，现在想起来，她还是气得牙痒痒的。 “我来。” 伊蕾娜·布朗立即道： “行！” 她正好也不想接这苦差事。 里斯的人对她不会留情，但对江以宁，估计还是会留点面子的。 不过，这也不是重点，重点是……江以宁好像也有点急了。 人才来就要动手。 也是，一旦建立通讯，那蠢货就没有任何用处了。 江以宁又道： “说你的发现。” 伊蕾娜“哦”了一声，随即，倾身向前，从茶几上扒拉了纸和笔，随手写了三个名字，然后，推到江以宁面前。 她指尖在名字上轻点着。 “这三个人，蠢货那组两个，我这组一个，我发现他们最近的行踪很可疑，老往人少的地方钻，当然，我也暗暗踪观察不，但没有直接捉到证据。” “说是去抽烟，但有两三次跟踪，我都在附近见到伊芙琳·布朗的身影，反正我是不相信巧合的。” 一个人同时盯着那么多人的结果就是，分身乏术，根本忙不过来。 才导致她明明发现可疑，却咬不死这几个混账！ 如果一年前，她根本不用这么辛苦，还要自己亲自跟踪。 在霍华德失权失势，就意味着人人可欺。 何况，她还给自己挑了江以宁这么个没权没势的合作者。 越想越觉得自己够疯的！ 江以宁垂眸，视线扫过那三个名字。 “没关系，这三个人能接触到的数据，都是些基础边缘的，就算卖出去，影响也不大。” 这一点，伊蕾娜自然知道，不然，她也不可能拖到现在才说。 她忍不住问： “你是一开始就发现这三个人有问题？” 江以宁摇头。 “他们出错率最高。” 出错次数一多，她就不可能把重要工作交给他们。 当然，除此之外，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核心的工作，她不会经旁人的手，包括已经调教了一段时间的伊蕾娜·布朗 她都不完全相信伊蕾娜·布朗，何况是这些借来的人。 在霍华德，唯一可以完全相信的，只有她自己。 伊蕾娜·布朗回想了一下，还真是。 “行吧，也就是说，他们的出错，还多了一个故意成份，你打算怎么处理他们？” 虽然她还没找到实质证据。 江以宁却道： “不处理。” 伊蕾娜愕然，忍不住抬高了些声音： “不是，你是怎么想的？！都发现了可疑的地方，还打算放任？！你对奥克兰那批‘助手’也太过爱屋及乌了吧？！用得着吗！” 江以宁抬眸，没有表情地瞥向对面的女人，眼神里带着冷冷的警告。 第二千七百四十二章 说不出自己在羡慕什么 真是个小气鬼，连开个玩笑都不给面子，还瞪人。 伊蕾娜·布朗心里吐槽了一句，举手投降： “行行行，说正事时，我不该跟你玩开笑，我应该正经想问为什么，行了吧！” 江以宁收回目光。 “没必要节外生枝。” 伊蕾娜·布朗想了想，倒也赞同了她的话。 “也是。” 想踢掉几个用处不大的叛徒，非常简单，不过是一两句话的功夫，但接下来，她们就要浪费时间给这些叛徒的主子作说明。 有这个时间，她都想多睡会儿了。 既然人就在眼皮底下，什么都看得清楚，也接触不到核心，那就先按兵不动，等十天后，整个项目结束，再慢慢做清算。 到底时江以宁已经证明了自己的实力，说起话来的声音也能传得进更多的人耳里。 不过—— “啧。”伊蕾娜·布朗咂了下舌，“不管怎么样，我都得多分出些精力去盯着他们。” 虽说这三个人能碰到的核心并不多，但鉴于伊芙琳·布朗大概率会垂死挣扎一下，她姑且提高防备吧。 江以宁顿了顿。 “让斯通帮你盯着。” 伊蕾娜·布朗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说什么？” 江以宁又淡淡地把话重复了一遍。 伊蕾娜·布朗挥了下手。 “不是，你让我用那蠢货，他什么德行你不清楚吗？！” 贪婪，爱钻钱眼，这种人……只要伊芙琳·布郎给得足够多，他能把她们这边的消息卖个精光！ 叛徒监视叛徒，跟肉包子打狗，有什么区别？ 江以宁掀起眼帘，目光平静。 “你觉得，轻松策反三个人后，伊芙琳·布朗会不知道我对斯通先生格外‘厚爱’吗？” 伊蕾娜·布朗顿住，思绪已反应过来。 的确，江以宁对那蠢货的容忍度之高，研究室里谁不知道？ 并且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 在伊芙琳·布朗已经卖通三个人后，她当然也会知道。 但那蠢货除了贪婪，经常揩研究室油水外，似乎一直乖乖待在江以宁的附近，脱离视线的次数，屈指可数。 几乎挤不出卖消息的时间。 是伊芙琳·布朗没有接触过他，还是他自己不接受的伊芙琳·布朗的收卖？ 一个可能性忽然闪现进脑海里。 ——那蠢货是江以宁那未婚夫送给她用的棋子。 不，她曾背着江以宁试探过那蠢货，非常确定他对暮家一无所知。 而且，那蠢货还对江以宁抱有莫名其妙又无比自信的心思。 又蠢又贪，再加上存了那种心思，那姓暮的，怎么会挑这种人当棋子？ 脑子才刚否认掉这个可能，第二个论证点又浮了上来。 如果在正常状态下，姓暮的当然看不上这种人，也不会用这种人，可他在霍华德的地盘上，哪里由得他挑三拣四？ 只能在垃圾堆里，尽量挑能用的。 事实上，姓暮的还真捡到了。 那蠢货身上毛病多，却没有倒戈伊芙琳·布朗。 凭这一点，将就一些先用着，也不是不行。 伊蕾娜·布朗抬头，看向对面的女孩，心里涌出一股难以形容，却让人羡慕不已的感觉。 她说不出自己在羡慕什么，但绝对不是江以宁的能力。 大概是在羡慕江以宁在什么都没有点地方，还会有人想办法给她送来东西，而她自己则被剥夺可用的力量，一直陷在必须自力更生的困境里？ 江以宁注意到她的视线，微微偏头。 “有什么问题？” 伊蕾娜·布朗回过神，敛起那些不自然也不合适的想法。 “没什么，我一会儿就找那蠢货谈——” 话说到一半，就被“叩叩”两个敲门声给打断了。 休息室内的两人同时看了眼那扇锁住的门，而后又飞快地对视了一眼。 伊蕾娜·布朗扬声问： “谁？” “我。”门外隐药传来回应，“是我，斯通，江小姐在里面吗？” 正好是话题中的人。 伊蕾娜·布朗又看了江以宁一眼，随即，站起来，过去开门。 一打开门，就看见助手那双眼珠子立即往室内乱瞟，在看江以宁后，脸上明显露出一抹暗暗松了口气的安全感。 分明一副把江以宁当成救命符的样子。 把他所有微表情尽收眼底，伊蕾娜忍不住挑起眉，倒没有着急立即探查，而是问： “你有什么事？” 助手的注意力从江以宁身上移开，挠了挠头。 “那位秋小姐看不见江小姐，就让我过来看看。” 他口中的那位秋小姐，就是接替琼的人。 不知道是受琼的前车之鉴形影，还是她本身就是个知分寸的人，竟然只让人过来问一句，什么也没做。 “既然江小姐在这里，那我去跟秋——” 伊蕾娜·布朗打断他： “等等。” 助手闭上嘴巴看着她。 伊蕾娜·布朗握拳伸出拇指，往休息室内指了一下。 “进来，有些任务要交待你一下。” 助手一脸茫然地“哦”了声，乖乖进了休息室。 他往里走，便把身后的情况露了出来。 一个身材跟琼同样高挑的女人，就站在几米开外，正往这里边眺望着。 秋。 两人视线对上。 伊蕾娜·布朗冲她笑了笑。 “我们还有些工作要谈，秋小姐，麻烦你体谅一下、” 也不知道那女人听没听见，什么表现或者回应也没有，只静静地站在原处，视线依旧往这边看。 伊蕾娜·布朗耸了耸肩，并不放在心上。 霍华德里不把她当回事的人，多了去了。 要跟那蠢货聊的事情，并不算机密，她索性也不锁门了，就这么大大咧咧地放任门敞开着，转身回到休息室里。 她的位置已经被那蠢货占掉，她便拐了弯，走到江以宁的身边坐下。 助手这才开口问道： “江小姐，你有什么工作交给我？” 伊蕾娜·布朗将刚才她写下来的名单往他那边推了过去，示意他看。 助手看了眼，认识上面的三个人，但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这是？” “交给你一个任务，从今天开始，你负责盯着他们” 第二千七百四十三章 不能离江小姐太远 助手愣住，花了两秒才消掉“盯着他们”是什么意思。 在江以宁的研究室里，给下属的研究员布置下来的每一项任务，周期极短，至今为止，最长的也不超过两天。 如果接受任务的研究员完成不了，江以宁也会第一时间接手回去，亲自处理。 根本不需要盯着他们工作。 也就是说，伊蕾娜·布朗口中的“盯着”，是敌意的，有监视的意思。 下一瞬，助手立即想起前上周初的一个午休，他跟着江以宁去吃饭时，有人悄悄往他口袋塞了字条，想约他私聊合作的事，字条结尾还附上极其丰厚的报酬。 整个“神邸”都等着看江以宁的“一个月”结果，大概也没多少人会去记，江以宁手上的这个项目，还在跟别人竞争中。 连他都要花好一会儿才记起来。 因此，字条的主人没有表明身份，他还是猜出来是对家的研究室，伊芙琳·布朗。 猜到人，就猜到合作内容。 伊芙琳·布朗找上他，自然是想利用他对这个项目做点什么。 他没有答应对方，她就找上了这三个人？ 想通之后，他难免得意。 对方也看出来，他对江以宁的影响足够大。 得意过后，他就把字条彻底毁尸灭迹。 他这么做当然不是清高，更不否认看到字条上写的报酬，他狠狠心动过。 但一顿饱和顿顿饱，他还是分得清的。 何况，他身上还挂着一个炸弹和监听器。 胖子明面上是奥克兰先生的“分析师”，谁知道发现他想做不利于江以宁的事后，胖子会怎么敲诈勒索他？ 或者更严重的，直接把他叛变消息卖给奥克兰先生？ 那疯批胖子什么都干得出来！ 与其为了这么点钱，他还不如安安心心等着江以宁完成项目，再被奥克兰先生收入麾下，成为霍华德顶尖人物。 一周前，这件事，多少还有些赌的成分，但现在，他可以肯定，必成事实！ 短短十来天，他就看清楚，江以宁真的能一个月完成项目！ 不用多等，再过十天左右就行，他就能凭着江以宁对他的爱，跟着一飞冲天！ “怎么？是听不懂，还是做不到？” 对面的声音，瞬间把他思绪给拉回了现实。 助手连忙应声： “做得到！” 等他答应完，对面的人忽然又不说话了。 江以宁倒没什么，表情眼神都没有太多变化，但她旁边的金发女人却眯起眼眸，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一副不怀好意的模样。 助手心里没由来地“咯噔”了一下，然后，就听到伊蕾娜·布朗问道： “史密斯先生，你不先问问，要盯着他们的什么，再来答应吗？” 糟糕！ 助手也没心思去纠正这女人喊错他的错字，连忙解释： “我也不蠢好吗！你一说，我就能猜到大概！我们项目进度的神速，消息早就传到外面，伊芙琳·布朗听到这种消息，能坐得住才怪！听说他们那边的研究才刚起步，只剩半个月，与其继续研究，还不如破坏我们的研究！换谁都这么想好吧！” 伊蕾娜·布朗嗤笑。 “说得还挺有道理的。” 下一秒，话锋一转，质问： “所以，那个女人也找你了，对吧？” 助手猝不及防，根本没有思考的时间，慌道： “我没有理她！” 当初悄悄毁了字条，没把事情透露出去，就是怕这两女人知道后，会猜疑他，防备他。 有些事情，不管有没有发生，都会成为一根刺！ 该死的伊芙琳·布朗，能力不行，手段也行！ 这么随便就被发现暗桩！ 还连累到他身上！ 他要是收到好处还好说，问题是，他半点好处都没得到！ 冤不冤啊他！ 伊蕾娜·布朗没理他的话，反而来了兴致，托着下巴，朝他这边倾了倾身体，笑问： “你干嘛不理她？” “据我对那个女人的了解，她利用人的时候，挺舍得下本钱的，只要你帮得上忙，她什么都能给你，钱或者身体。” 助手先是观察了一下伊蕾娜·布朗的神色，确定她的心情还算好，也不像要算账审问的样子，再悄悄看了江以宁一眼。 女孩也还是最开始的样子。 私下行为被揭发带来惊慌，这才渐渐平复下来。 他暗松了口气，理直气壮道： “我干嘛要理她？我是来帮江小姐的，江小姐的项目受损，对我半点好处都没有！” 他不这么说还好，一说，伊蕾娜·布朗就想起他那些偷鸡摸狗的事儿来。 当间谍会让项目受损，偷项目会用到的高价金属，就不会受损？ 蠢货，理由也不会找！ 看她翻白眼的样子，助手也想起这些小事，默了默，又找补道： “江小姐，你不用担心他们。” 他指了指茶几上放着的名单同。 “他们也许会收伊芙琳·布朗的好处，为她做点什么，但他们绝对不敢做得太过，真的伤到项目的本身，他们不会背叛奥克兰先生。” 没有直接说明原因，但只要是霍华德人，就能了解其中的运行机制。 江以宁抬眸，看了他一眼。 “你也是？” 助手心脏霍然一跳。 江以宁这么问……是想要保护他吗？ 肯定是！ 想法瞬间生根发芽，并且迅速壮大。 他的心情控制不住地雀跃起来。 “对，我也是。” 伊蕾娜·布朗翻了个大白眼，把话题拉回原来的点上，没好气地吩咐： “反正你手上的活也不重，从今天开始，你的工作重点就盯着这三个人，特别是他们离开研究室，在外面的所有行动，都得看好，最好能留——” 助手一听“在外面的所有行动”，人就麻了，想也没想，脱口而出： “不行！在研究室外的地方，我不能离江小姐太远！” 话音一落，空气就多了一抹微妙的味道。 对面两个女人都看向他，目光里明显多了审视。 助手也立即意识到，自己暴露了什么。 伊蕾娜·布朗笑了。 “史密斯，你似乎瞒了什么重要东西呢？” 第二千七百四十四章 助手头皮发麻，恨不得给自己的大嘴巴几个逼兜。 他怎么把话说出来了！ 江以宁这边想糊弄，其实不难，直话直说就行。 但他怕的是那死胖子！ 这周的解药还没拿回来，要是因为他大嘴巴漏出这话，惹恼了那胖子，然后不给他药，那怎么办？！ 他忍不住伸手搭到自己的手腕上，隔着衣袖，摁住腕表。 也许他没听到？ 胖子也不可能二十四小时都在监听，对吧？ 伊蕾娜把他的心虚全看在眼里，抬手在茶几上用力敲了三下。 “史密斯先生，怎么不说话？” 助手咽动了下干渴的喉咙，没有其他办法，只能先糊弄住这两个女人。 胖子那边，他一时半会也伸不了手。 他微微偏了些头，眼珠子朝大开的门不动声色地瞄了眼。 这个方向，能远远看到那个叫秋的高挑女人，正抱着胸膛，倚靠在墙壁上，她的脸朝着休息的方向，但不管是不是在看这边，这种距离最多就看个大概，更不可能听到休息室内的谈话。 真的太走运。 如果是金或琼，他根本没机会跟江以宁这样说话，也更不可能跟江以宁说里斯的坏话。 收回视线，他低压声音道： “我没有瞒什么，就是有一种危险的直觉，我可能会死于非命！而能救我的，只有江小姐，所以，我才不敢离江小姐太远……江小姐，请你相信我！” 其实是胖子跟他说的，但他把胖子摘出来，换上直觉，也是可以的吧？ 就凭金堵他那一次，就已经够他多想，多直觉的了！ 江以宁眼帘微垂，被遮敛住的目光，直勾勾地落在助手按压自己手腕的手上。 闻言，才淡淡掀起眸子，看向助手的脸。 “是什么人或事，给你这种危险的直觉？” 不知道为什么，助手对上江以宁的视线，莫名生出一种“不管他说什么，江以宁都会相信他”的感觉。 也许，把这件事说出来，是大好事？ 只要江以宁相信他，那胖子也没理由找他的茬了啊！ 多少还是担心外面那个女人会听到，他依然压着声音： “是里斯·霍华德！” 话音落下，对面两个女人同时顿了一下。 听到这个名字，倒也不会觉意外。 伊蕾娜·布朗代表发问： “他对你做了什么？” 助手思索了一会儿，组织了一个不会暴露胖子存在的说法，才道： “江小姐前几天不是送了我一个礼物吗？没想到里斯先生也想要，今天中午把我堵在厕所，要跟我买，我当然不可能把江小姐送我的东西让出去，当场就拒绝了，本来事情到这里就应该结束了，没想到金那家伙趁我去透气休息的时候，跑过来对我放话，让我小心点。” 说着，他看了伊蕾娜·布朗一眼，又道： “里斯·霍华德这人的手段，我相信‘神邸’里没有人会不知道的，我就猜，我大概会有危险。” 伊蕾娜·布朗挑眉。 “还发生了这种事情？不过，你有件事说错了，里斯这人，一般很少会忍耐，他没有当场弄死你，把东西抢到手，短时间内就不会对你下死手——” 话没说完，她忽然停住，陷入思考。 里斯没有当场把人解决掉，再把东西抢到手，是有原因的。 这蠢货还有利用价值。 可……这蠢货浑身上下，哪里有一点价值？ 不，有的。 姓暮那个男人就躲在蠢货身后—— 里斯发现了？！ 这么快？！ 伊蕾娜·布朗被这个猜想惊到，下意识转头看向旁边的江以宁。 江以宁看了她一眼。 两人在无言的对视中，达成了共识。 先把人打发，再找一个更好的地方，才来聊这个事。 助手没发现两个女人短暂的眉眼官司，听了伊蕾娜·布朗的话，一点也没被安慰到。 “话不是这么说，你没在现场，不知道金那家伙的表情语气有多可怕，根本不是待在研究室里那种沉默老实的模样，他绝对是个杀手！” 江以宁淡淡“嗯”了一声。 “我明白，既然这样，那你就负责在研究室里关注这三个人的动向吧，我们项目快到尾声，一点小错也可能会拖慢进度，麻烦你了，斯通先生。” 助手嘿嘿地笑了声，挠头道： “不麻烦！为你做事，是我的荣幸！” 江以宁看了他一眼，又道： “我送你的也不是什么贵重物品，只是个普通的领带夹而已，你可以随便处置的。” 这话的意思本是，里斯·霍华德想要，就给他，没必要冒险。 本来她送东西的目的，也只是为了看看里斯·霍华德会有什么行动而已。 为此，她还特意暗地里叮嘱过助手的……“腕表”。 希望那个人能听懂她的暗示，找机会向斯通打听结果。 助手听了却一喜，确认地问： “我可以随便处置？” 江以宁闻言一顿，不动声色地“嗯”了一声。 得到确定答案，助手松了口气。 等这个项目结速后，大家都在奥克兰的麾下共事，他就怕哪天江以宁突然发现她送的东西去了胖子手上。 他可不想他和江以宁的感情受到影响！ 盯哨任务确认下来后，三人又各怀鬼胎地聊了几句，伊蕾娜·布朗就把那蠢货打发走。 休息室只剩下两个人。 当然，外面那道视线并没有消失。 伊蕾娜若无其事地问： “你也有一周多没有好好休整了吧？不如今晚回别墅休息半天，怎么样？” 江以宁抬眸，读稿似的接话。 “可以。” “那我跟你一起回去！”伊蕾娜道，“为了你，我也很久没有休息了！” “随便你。” 伊蕾娜轻哼了声，似是对她那种可有可无的态度有些不满，随即，又催促道： “既然这么决定，那就赶紧收尾今天的工作吧，现在已经很晚了。” 她不仅口头上催促，甚至还上了手，一边说，一边伸手去拉。 江以宁躲开她的手，直径往外走。 伊蕾娜跟在她身后，走到一半，忽然改道，朝那个女人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