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酸橘》
7. 第7章
狗东西在口出什么狂言?
“怎么可能?”梁问夏脸色涨红,被他的话吓得又后退一步,连连摆手,“没有的事儿。”
“那你摸我?”秦之屿嘴角的笑容越发大了。
梁问夏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他是知道的,那不是一般的厉害,是非常厉害。谁都比不不过她。
“谁摸你了?你别瞎说八道。”梁问夏此刻脑子一片混沌,人都快傻了,怎么都不敢相信自己居然真的摸了狗东西。
可以时光倒回吗?可以把狗东西弄失忆吗?可以找个地洞给她钻吗?
“我瞎说八道?分明是你对我犯花痴,控制不住内心的欲望,强行摸了我。”秦之屿就知道她要否认,低头将脸凑到她面上,一字一句道出事实,“还、不、敢、承、认。”
“都说了,没有。”梁问夏嗓音透着气急败坏。
她气恼自己为什么要摸狗东西,被他抓住这么大一个把柄。丢脸死了,简直就是奇耻大辱,好想一拳把狗东西揍昏。
“你有。”
“没有。”
“有。”
秦之屿笑得很是得意,看着她的眼睛又认认真真地重复一遍,“梁问夏,你对我犯花痴。”
“你这么丑,谁会对你犯花痴?”梁问夏话音还没落下,人已经跳秦之屿的背上去,手绕到前面捂他嘴,两只手都用上,确保他发不出一点儿声音,“不许嚎了。”
“为什么不承认对我犯花痴?”秦之屿扒拉了好半天才拿开她的手,他一定要知道答案。
梁问夏哪知道为什么?被发现的第一反应就是否认,狗东西一直抓着她的小辫子不放,她还没空去细想自己为什么不敢承认。
跟秦之屿斗嘴她就没输过,以往的胜绩不允许她此刻落下风,硬着头皮怼回去,“摸你腹肌而已,又没摸你大兄弟。大惊小怪,鬼吼鬼叫地干什么?”
“……”秦之屿哑然。
给你摸,你敢摸吗?摸了能负责吗?他心想这话太流氓,还没到说的时候。
梁问夏见秦之屿总算闭嘴,松了口气。
好不容易捏住梁问夏一个把柄,秦之屿又不傻,怎么可能轻易放过?
要求是一定要提的,还得抓着要点提,“梁问夏,你把我摸了,打算怎么负责?”
“你在做什么春秋大梦?”梁问夏严重怀疑自己听错了,嗓音透着不可置信,“摸个你破腹肌,就敢叫我负责?”
“我的清白被你毁了。”秦之屿不慌不忙地吐出一句。
“哪天我把你睡了,你的清白才叫毁了。”梁问夏在心里扮鬼脸,大声纠正他。
下一秒又急忙补充:“这你大可以放心。我睡谁,都不可能睡你。”
活了十八年,跟秦之屿认识了十八年。梁问夏从来不觉得自己会喜欢上秦之屿,也从不觉得秦之屿会喜欢她。
秦之屿有些难过,更多的是不服气,“话别说得这么肯定。”
“没有比这更肯定的了。”梁问夏不带思考和犹豫,语气肯定道:“你就是脱-光了求着我睡你,我都不带考虑的。”
她拗起下巴“哼”一声,语气傲娇又不屑,“秦之屿,我对你,一点兴趣都没有。”
“你在我眼里,就是一条狗。”梁问夏若有所思,突然冒出一句:“人怎么可能会对狗感兴趣?”
也不知是在对他说,还是说给自己听。
秦之屿越听越想把她丢进沙堆里埋了,“梁问夏,说话就说话,你还人身攻击上了?”
你是人吗?就人身攻击,分明是狗身攻击。
梁问夏似想到什么,激动地晃了晃两条悬空的长腿,手臂圈紧秦之屿的脖子,脑袋前移嘴唇贴着他耳朵,超大声地喊:“秦小狗。”
“再乱叫,立马丢你下去。”秦之屿气笑了,开始吓唬人。
才不怕他威胁,梁问夏心里很肯定狗东西不会。
又故意在他耳边大声嚷了三遍,一声比一声音量大:“秦小狗,秦小狗,秦小狗。”
“别叫了,再叫我耳朵就聋了。”秦之屿说完压着呼吸,极小声地叹气。
梁问夏不怕他,他不难过。梁问夏对他没兴趣,他不是一般的难过。喜欢的姑娘不喜欢自己,甚至心里都没把他当异性当男的,这事不论放谁身上,都不可能不难受。
梁问夏对他没半点儿兴趣,秦之屿清楚,是事实。
毕竟她的择偶标准,跟他完全相反。
忘了是高二还是高三,有次体育课,江时柠跟梁问夏躲在器材室,进行闺蜜间聊天,谈论喜欢什么类型的男生。当时秦之屿恰巧路过,鬼使神差地停下偷摸听了一耳朵。
梁问夏还没有喜欢的男生,但对喜欢男生的要求,简单粗暴一个大字:“帅。”
江时柠觉得一个“帅”字太含糊,让她具体点。
“怎么个具体法?”
“帅也分很多种,类型各有不同。”江时柠给她举出几个例子,“成熟的、温柔的、阳光的、冷酷的、痞帅的、很多很多。”
梁问夏不知想到什么,突然来了精神,“具体喜欢哪种不知道,但具体不喜欢哪种,我倒是挺清楚。”
江时柠“嗯哼”一声,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好奇样儿,“说来听听。”
梁问夏嗓音劲劲的,像打了场胜仗般激昂开心,给出的答案是:“不要丑的,不要弟弟,不要没品贱狗。”
秦之屿当时不止心跳不可控,脑袋也突突跳,又气又无奈,更多的是心酸加难过。
梁问夏说的那三个“不要”,别人可能听不懂,但他心里门清儿。三个“不要”的指向性简直不要太明确,每一个“不要”都在点他。他比她小,在她心里长得很丑,老是没品地跟她吵架斗嘴,论长短争输赢。
总结来说就是:梁问夏不喜欢秦之屿。
秦之屿飘远的思绪被梁问夏的话拉了回来。
姑娘趴在他背上,声音小小的,有些发闷,“秦之屿,你为什么要出国?”
秦之屿被问得猝不及防,愣住没讲话,思索该怎么跟她说。
从她知道他要去加州上大学,就一直跟他生气,却从来没开口问过他原因。
他还没想好怎么说,梁问夏又问了:“是秦爷爷要求你去的吗?”
秦之屿是重组家庭生的孩子,他爸爸妈妈均是二婚,都跟前任丈夫、前任妻子有一个女儿,且都带在身边。两人在婚后原本没打算再要一个孩子,安全措施一直都有,怀上秦之屿属实是意外。
那个年代,打胎对女子身体伤害太大,加上双方家长对打胎的态度极其不支持。夫妻俩迫于无奈,只能将孩子生下来。
小儿子出生后,夫妻俩一开始对他也算得上是细心呵护,疼爱有加,但同时心底又都觉亏欠跟前妻前夫的女儿。补偿的心思过重,难免疏忽冷落最小的秦之屿。
家长会没爸妈出现,生病没爸妈照顾,生日被爸妈忘记,这些都是常态。
被忽视得最彻底的一次,是秦之屿十岁那年。他爸妈因工作调任,要去举家搬到京市,分别都跟他两个姐姐说了,却独独没告知他。
他知晓是爸妈忘了,懂事的没哭没闹,没提没问,全当不知道有这回事。
离开那天,夫妻俩发现小儿子坐沙发上冷眼看着他们,且一件行李没收拾,才想起忘了跟他说这茬儿。
夫妻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齐齐拍脑门儿,羞愧道歉。你一句我一句的好话哄着,让秦之屿抓紧时间去收拾。
秦之屿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态度坚决地提出:“我不走,我要跟爷爷奶奶一起生活。”
他说那话时,整个人异常平静,像是早已做了决定。
那之后,秦之屿就跟着爷爷奶奶生活,跟他爸妈的关系开始疏远。
秦奶奶性格可亲和蔼,对小孙子实行的是温柔教育。秦爷爷则反之,对家族唯一男丁最是重视,管教也很是严厉,完全当继承人培养。上到升学考学,下到衣食住行,样样监督把关,事事提前规划。
前几年秦爷爷生过一场很严重的病,虽然秦之屿都不肯告诉梁问夏秦爷爷确切的病症,但梁问夏还是从长辈们口中知晓是癌症,没几年活头了。
三年前秦爷爷在京市做完手术回来,对秦之屿比以前更加严格。各方面都是。
所以,梁问夏理所应当以为,秦之屿出国留学这事。也许不是他自己的意愿,而是秦爷爷要他去的。
“不是。”秦之屿摇头,“是我自己的决定。”
他说谎了,他并不想出国上学,出国是爷爷对他的要求。三年前爷爷确诊肝癌那日,在病床上对他提出的。前些年姑姑在加州成立了新的分公司,爷爷希望他能早些过去历练几年,为以后做打算。
爷爷对他的期望很大,将全身心都付诸在他一个人身上,尽管秦之屿真的不想出国,也说不出拒绝的话。他不想辜负爷爷。
“那你舍得国内的一切吗?”梁问夏心里突然难过起来,“舍得秦爷爷秦奶奶,舍得叔叔阿姨,舍得大院的大家,舍得……”
后面的“我”字,她没说出来。
狗东西从小被她欺负到大,被她欺负得那么惨,怕是早就巴不得离她远远的,又怎么可能会舍不得她?他自己选择去加州,而且是三年前就决定的,那铁定早就做好了离开的所有准备。
舍得舍不得的,早都舍下了。
他做事向来目标明确,从不优柔寡断,心肠又硬。才不会像她这般没出息,会因为一个熟悉的人要离开,心头难受。
秦之屿心里不好受,还是沉默着没说话。
他舍不得,都舍不得。最舍不得,老跟他斗嘴打闹,老是骂他狗东西,老是踹他踢他,惹她生气会揍他,哄她高兴会朝他笑,漂亮得像仙女,叫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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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夏的姑娘。
“我真是多余问你。”梁问夏没听见回答,心头难受增多几分。突兀笑出声,自问自答道:“你最是铁石心肠,才不会舍不得谁。”
“那你呢?”秦之屿听着她的笑声,心头也不好受,哑着嗓子问:“会因为我出国,舍不得我吗?”
她是大大咧咧,但不是没心没肺。女孩儿的柔软内心,细腻心思,她都有。发火怄气,伤心难过,她也有。
“不会啊!”梁问夏回得很快,嗓音清脆,“我怎么可能舍不得你,一点都没有舍不得。你这么烦人,这么讨厌,我巴不得你赶紧滚。”
“彻底消失在我眼前最好。”
“真的吗?”秦之屿不信。
梁问夏肯定他的话,“当然。”
秦之屿就是不信,重复那两个字,“真的?”
“比蒸得还真。”
秦之屿却说:“梁问夏,你说谎。”
有一点秦之屿是肯定的。虽然梁问夏不喜欢他,但对他的在意,并不少。当然,是玩伴朋友间的那种在意。
他能清楚地感觉到,梁问夏不是真像她嘴上说的,一点儿没舍不得他。如果真没舍不得,是不会跟他生气的。她生了那么的气,比一起成长的十八年间任何一次生气的时间都要长。
梁问夏学他,抿紧嘴唇不讲话。
海风拂面,长发飞扬。
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一个不想讲话,一个不知道说什么哄哄她。
犹豫纠结过后,秦之屿还是没忍住,试探性地问了出来:“问夏,我出国瞒着你的事,你原谅我了吗?”
“为什么……瞒着我?”她更想问你为什么骗我。
“不是故意瞒着你,我早就想告诉你,好多次要跟你说。”真的有好多次,秦之屿都想鼓起勇气告诉她,可一看着她的眼睛,他就开不了口。侥幸地想着下次再说,过几天再说。一天拖一天,一年拖一天,就这么拖到了高中毕业,拖到了志愿填报,还想拖到离开那天。
因为他害怕看见她的态度,怕她生气,又怕她并不在意,“我不敢说,我怕你生气,怕你……”
梁问夏听不下去,出声打断他,“难道我不该生气吗?难道我从别人嘴里知道不会更生气吗?难道怕我生气是你瞒着我的理由吗?”
秦之屿步子放慢,想背着她这么一直走,走不到尽头,只有她和他。他打小就贪心,想要她的目光,想要她的认可,想要她的喜欢。
现在想要她的原谅,“问夏,你能原谅我吗?”
梁问夏不吭声,罕见的安静。
不原谅,也不打算原谅。狗东西要出国上大学的事,她不原谅。狗东西瞒着她要出国的事,她也不原谅。
对,这不是一件事,是两件。
到现在为止,她都还很生气很生气。
砸了秦之屿房间去京市的那些天,梁问夏冷静下来后,时常思索一事。自己是气秦之屿瞒着她要出国多一点,还是更气他要出国读大学这件事本身。
想不明白,还越想越生气。每次一想起这事,都会恨恨骂上一句:“狗东西。”
冷静过后,又觉自己不该生气,更不懂自己为什么要生气。在心里劝自己:在意一条狗干什么?走了就走了,就当丢了呗!
梁问夏想到什么就问什么:“你什么时候走,订的哪天的机票?”
“八月底。”秦之屿问她:“你会去送我吗?”
“不会。”梁问夏真的没打算去送他,“你都没把我当朋友,我为什么要去送你?”
出国这么大的事,一直满着她,可见她在他那,也没多重要。亏她把他当做很重要的好朋友,他却根本没把她当回事。每每想起这件事,梁问夏都非常难过。
她不能接受,在秦之屿心里,她不重要。
秦之屿没话反驳,就没吭声。
他确实没把她当朋友。忘了从什么时候起,他想要的,就不再是跟她做单纯的朋友。她不知道,他有多贪心。
“问夏,我走之后,不要不理我。”秦之屿眼中泛起水光,胸口的酸涩无限蔓延,“好吗?”
他没有得到回答。
“问夏。”
“闭嘴。”梁问夏又捂他嘴,“不许说话。”
这种话题,容易让人心绪低落。
日落消失,光明离去,天色黑透,昏暗笼罩。谈论即将到来的分别,更会让人陷入惆怅失落,似下一秒就要跟眼前人分别。
梁问夏一直不说话,秦之屿也就没再问。
沉默萦绕,伴随一路。
到了酒店,回房间前,梁问夏突然冒出一句:“秦之屿,长大,也没那么好。”
就这么莫名其妙的一句话,秦之屿知道,他出国这事,梁问夏心里,是怪他的。
她小时候最常在嘴边念叨的一句话是:“好想快点长大。”
8. 第8章
来望周岛必做的两件事——穿比基尼,看boyshown。
比基尼穿了,还差秀没看。
有两条尾巴跟着,想顺利看秀,着实困难。
解决困难等于——丢掉尾巴。
梁问夏和江时柠制定了详细的计划,跟自己带来的尾巴斗智斗勇整整两天。
其实只有江时柠的尾巴是麻烦,沈知煦是她的监护人加小叔,有正当理由管束她。
梁问夏的尾巴则不具备威胁和阻碍,秦之屿不敢,也没有任何身份管她。再说了,狗东西胆敢说一句屁话,她多的是办法让他闭嘴。
计划进行得相当顺利。
第一步,迷惑对方。
江时柠自觉不玩太过出格的项目,每天跟梁问夏混在一起也让沈知煦挑不出错处。潜水、冲浪,出海、拍拍照、晒晒阳光浴。出门,去哪,干什么,全都主动报备。
两天下来,鉴于她的良好表现,沈知煦也没多疑,很快就放松了警惕。
第二步,声东击西。
周五晚上,四人在沙滩吃晚餐,饭局吃到尾声,梁问夏给江时柠使了个眼色。意思是:开始表演。
江时柠秒懂,扭头就以不小心说漏嘴的方式,跟沈知煦透露她们周末晚上要去露天酒吧,还要去夜店看脱衣舞秀的消息。
等沈知煦一脸不快,眸色沉沉望着她时。她立马做出心虚的表情,又是撒娇卖萌又是讨好卖乖地求了好一阵儿,并假意怂恿他一起去。意料之中,沈知煦严令禁止江时柠去酒吧,更不许去看什么脱衣舞秀。当然,沈知煦拒绝一起去的提议,拒绝得非常果断。
秦之屿则狗得很,明明识破了俩姑娘的计划,却装傻充愣到底。一句扫兴的反对话没说,什么异常表现也没有,只跟梁问夏提出要求同行。
梁问夏清楚他的尿性,撇着嘴问:“你是想喝酒,还是想去看脱衣舞?”
“看脱衣舞。”秦之屿挑她已经认定的答案说。
梁问夏心道果然,骚狗一条,“小电影都看过了,还对脱衣舞感兴趣?”
“不一样。”
“哪不一样?”
秦之屿扯唇笑笑,故意胡说八道,“没看过,好奇。”
梁问夏朝他翻白眼,小嘴撅得老高。要多嫌弃有多嫌弃,鄙夷他鄙夷得明明白白。就差骂上一句:恶心。
她也是个会气人的,直言要去钓外国帅哥,跟外国帅哥约会,“不方便带着你。”
狗东西更会气人,嘴贱得要死,“你钓你的,我看我的,我俩就当不认识,互不干扰。”
“你说的,别反悔就行。”梁问夏拗起下巴,嗓音冷冷。
见她变了脸色,秦之屿又不承认了,“我说什么了?”
“你说你想吃屎。”
“不你说你想吗?”
“我说叫你去死。”
“你陪我一起吗?”
“闭嘴,闭上你的臭嘴。”那一刻那一秒,梁问夏是真想掐死他。
秦之屿看出她气得不轻,逗得更起劲,“闭不上。”
梁问夏真恼了,招手叫服务员送来一卷大号透明胶布,用嘴咬下一截。当着江时柠跟沈知煦的面儿,起身把胶布用力摁在狗东西的贱嘴上。她在粘着胶布的嘴上连续拍打好几下,拍得啪啪作响,随即眼神轻蔑地“哼”一声,拿上自己的包气呼呼地走了。
还想看脱衣舞秀?狗东西,看空气去吧!梁问夏在心里说。
秦之屿撕了胶布去追她,明明想哄人。结果习惯使然,意识跑在嘴巴前面,自行开始犯贱,“梁问夏,你走了什么?是不是心虚了?赶紧给我道歉,你刚那几巴掌都快把我嘴拍肿了,这会儿还麻着。”
“我怎么没拍死你?”
“过分了啊!”
“我还可以更过分。”
“我不跟你计较,赶紧给我道歉。”
两人吵得可激烈可大声,那阵仗大得像是下一秒就要打起来。路人瞧着俩吵吵闹闹的年轻男女,一致认为是闹矛盾的小情侣。
梁问夏越走越快,看都不带看他一眼,冷脸冷声甩了个字:“滚。”
“梁问夏,你搞搞清楚,被扇的是我,我都没生气,你生什么气?”秦之屿寸步难行地跟着她。
梁问夏憋着股跟火山一样的超强火气,再不发作就要爆炸了,“警告你,别跟着我。”
“谁跟着你了,我回酒店。”
“离我远点,百米之外。”
“百米是多远,你跟我比划一下。”秦之屿一个话少的人,在梁问夏面前,就没有安静的时候。应该说,两人就没有不吵得面红耳赤的时候。
“还有,百米之外的外指哪里呢?你的前面?还是后面?”
“秦之屿,你自己找死可怪不得我。”梁问夏实在忍不了回酒店再动手,当街就要揍人,拳头在话出口的那秒紧跟其后,“比划是吧?来啊!我跟你比划比划。”
没揍到,原本该落在秦之屿胸膛的拳头跟空气来了个亲密接触。狗东西闪开她的攻击跑了。
这次换梁问夏追上去——揍人。
“不许跑。”
“就跑。”
啊……好生气。他为什么总这么气人?
“狗东西,给我站那。”
“我不,你来打我啊!”
两人一路你跑我追,你追我赶,你不追,我气着你追,吵着闹着回了酒店。
架确实打了,在梁问夏的房间门口打的。不用怀疑,这场架绝对是梁问夏单方面输出,秦之屿单方面挨揍。
她打到解气,打到身心舒爽才停手。
某人被揍了,一点儿都没不高兴,反倒觉得松了口气,能睡个踏实觉了。
*
有了周末看脱衣舞的烟雾弹,沈知煦对江时柠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周末。那之前,自然是放松警惕。
周六晚上,俩姑娘顺利进了boyshown的大门,并且是秦之屿目送她们进去的。
为什么?因为男士禁止入内。
狗东西被拒之门外的可怜样儿,让梁问夏乐了好久。
她都进门了,又笑嘻嘻地跑出来奚落人:“让你别跟,非要跟。不听人劝,成关门狗了吧!”
秦之屿又气又恼,抓住看他笑话的姑娘的手腕,用力一扯,将人夹在腋下禁锢住,欲拖走带回酒店。
他进不去,她也休想去看什么狗屁boy秀。还boy?有boy吗?哪来的boy?全是些又脏又臭的Rottencucumber.
梁问夏挣扎个不停,也笑个不停。秦之屿更生气了,脸色罕见的臭,“梁问夏,这种地方是你这样的姑娘家能来的吗?”
“我怎么就不能来?”梁问夏拿他的话顶回去,“许你对脱衣舞好奇,就不许我好奇了?”
她不满地“哼”一声:“秦之屿,我干什么,可不需要你同意。”指他管得太宽了。
“这种地方的男人,都不干净。”秦之屿幽幽吐出一句。
“哈?”梁问夏一脸不解,他说的什么鬼?
狗东西吓唬她,“会得病。”
“你有病吧!”梁问夏无语得不行,腾出一只手从他背部绕过,揪住他左耳大声道:“我来看秀的,又不是来找男人睡觉。”
狗东西不仅管得宽,还想得多。思想肮脏的贱狗。
看也不行。秦之屿十分之不懂,一群抹脂擦粉、卖弄风骚、要什么没什么、赚女人钱的歪瓜裂枣,有什么好看的?
“别进去了。”吓唬不成,他换别的方法让她放弃,“相信我,真什么没意思,一点看头都没有,你进去了也只会觉得浪费时间。”
梁问夏可不好骗,才不相信狗东西鬼扯,“嘿”一声,嗓音脆脆:“你又没看过,哪来这一套一套,振振有词的?”
“网上看过。”
“我也看过,评价都说可有意思了,模特都又高又帅,身材超棒。”梁问夏一直被狗东西压制,上半身一直弯着,不止不舒服,还很不爽。
说话间用腿去勾狗东西的小腿,企图把他撂翻,“怎么?我俩上的不是同一个网?”
秦之屿早察觉她的动作,长腿往旁边一闪,轻松躲过她的袭击。夹着她的那只手臂往下滑,紧紧搂住姑娘的细腰,再微微放低身子,欲直接把人扛走,不再废话。
他会闪,她也会躲。
梁问夏没能成功把秦之屿撂倒,秦之屿也没能成功把梁问夏扛走。毕竟他俩都有功夫在身,且都很厉害。
谁能赢过对方,就看谁更厉害了。
两人拉扯好一阵儿。一个好言哄骗,一个恶语回嘴。
“我知道一更好的地儿,绝对比这儿好。”
“骗术太low。”
“看星星去?位置我都找好了。”
“不跟狗看星星。”
“……”
主打的就是——谁也不肯妥协。
扯到秀快开场了,梁问夏没耐心再耗下去。
灵机一动,用尽全身的力气踩了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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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屿一脚,挣脱束缚快步跑掉,边跑还边回头得意地朝他扮鬼脸。
哼。
秀场里面很热闹,真正的灯火酒绿。
尺度确实大,模特几乎都是半-裸和全身仅剩一条四角裤上阵,但模特的优质度,就没网上传得那么好了。
脸都不太能看,身材也很一般。具体为长相不是过娘,就是过丑。身材不是肌肉线条太过夸张,就是与弱鸡无异。勉强能入眼的,寥寥几个,一个巴掌都不够数。
俩姑娘看得连连摇头,很是失望。
江时柠感叹:“还没我小叔好看。”
“还没狗东西身材好。”梁问夏也很小声地接上一句。
话是真心的,她很少夸秦之屿,几乎没有。秦之屿在她眼里心里,各方面都不行。可现场的这些模特,又确实各方面都比不上他。
她心想还真被狗东西说准了,没意思得很,真真浪费时间。
梁问夏跟江时柠都挑嘴,身边男性几乎全是颜好身材好的精品细糠。这会儿对着一盘毫无食欲的乱炖野菜,愣是一口都咽不下去,完全没食欲。
她俩都有提前退场的意思,连等到最后的大高-潮,模特下场跟观众互动的心思都没有。
但又想着钱都花了,怎么也得看一眼最后那盘菜长啥样再走。
所谓互动,就是合影。
模特穿着清凉,全身只一条四角裤,从舞台下来走到观众席与坐在首排的观众拍照留影,期间还有与观众长达一分钟的聊天说话。
跟梁问夏合影的模特是个十分高大的蓝眼睛小哥。五官深邃,皮肤很白,看着像英国人,脸蛋儿还算顺眼,但体味实在太大。
她不喜欢,笑着摆手拒绝了。
江时柠就好玩儿了,她有点子搞笑天赋在身上。
跟她互动合影的模特是个黑人小哥,她从见到人起,就一直盯着人不该看的部位看,眼睛的睁得老大,嘴巴也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把黑人小哥都看笑了。
她在惊讶什么,没人不懂。
黑人小哥大概没见过这么好玩儿,脸上这么藏不住事的姑娘,决定满足一下她的好奇心,抓着她的手往她看的地方上放。
“啊……”江时柠发出一长串惊天尖叫,飞快往外跑,边跑边喊:“我不干净了。”
梁问夏去追她,笑得腰都直不起。
江时柠刚跑到门口就猛地停下,喊声也随之停止,立在那一动不动。
梁问夏追出来在她旁边停下,喘着粗气问:“怎么不跑了?”
江时柠没说话,睁着大眼睛惊恐地看着某处。
梁问夏寻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见沈知煦站在对面马路一脸阴沉地望着江时柠,脸黑得吓人。
“夏夏,我完了。”
“我去,你惨了。”
她俩异口同声。
江时柠抓着梁问夏的胳膊求助,慌得声音都在抖,“怎么办?”
“跟他硬刚。”梁问夏说了这么一句。
她解决问题的方式一向简单直接。她是梁许两家唯一且最小的女孩儿,是所有长辈和哥哥们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儿,从没有害怕的长辈。
害怕一个人是怎样的感受,她不知道,也没体会过。
“……”江时柠叹气。
她这闺蜜,关键时刻,老爱出馊主意。
在沈知煦朝她们走过来的过程中,梁问夏见江时柠一副怕得要死的没出息样儿,偏着脑袋在她耳边压抑音量警告:“江时柠,不许怂。跟他刚到底。”
“……”江时柠又一次叹气。
她这闺蜜,每次看热闹都嫌事儿不够大,总要往上添把火。
梁问夏要知道江时柠心中所想,铁定大道一声冤枉:姐姐,我是真心为你着想啊!
“小叔,我错了。”江时柠哪敢跟沈知煦造次,沈知煦一走到面前,她开口就是这句。
听得梁问夏两眼一黑。心想又是这句,姐姐,你能出息点吗?至少别这么快就认错。看个秀而已,错哪了?
江时柠被沈知煦带走后,梁问夏原本以为要一个人腿着回酒店,扭头发现秦之屿没走,站在大门右侧的椰子树下……抽烟???
全世界的路灯好像都一样,昏暗阴郁,照得人模糊不清。加上秦之屿吐出的烟雾萦绕漂浮,显得他整个人更加不真实。
似一眨眼,他就会突然消失。
梁问夏无意识停下脚步,望着不远处的灰衣男生。
狗东西怎么了,心情不好吗?
9. 第9章
梁问夏上一次,也就是第一次撞见秦之屿抽烟,是高考完的那天晚上。
他们所在的班级,每学期的期末大考惯例是——考完当晚,全班聚餐。
以往都是学校食堂,这次意义不一样,也肯定会闹得很厉害。班主任将吃饭地点定在了校外。
几十号人吃饭,首选当然是火锅。热热闹闹,又哭又笑地吃完最后一顿散伙饭。接着又轰轰烈烈,浩浩荡荡地转场去KTV高歌一曲。这个时候,就到了开启酒壮怂人胆,大声告白,全场起哄的高-潮时刻。
同学们在偌大的包厢里四处乱窜,喝酒、碰杯、高歌、抢麦、告白,起哄、闹成一团,就快把班主任的脑子和耳朵闹炸了。
梁问夏从到KTV后就没再看见秦之屿,问一向跟狗东西形影不离的梁成舟,“秦之屿跑哪去了?”
“厕所。”梁成舟拿着手机回消息,说话间头都没抬一下。
过会儿又偏着脑袋低声跟妹妹交代,“我有点儿事,先走了。”
“不玩啦?”梁问夏俏皮地眨了眨眼。她大概、可能、也许……知道她哥为什么中场跑路。
早心不在焉了,急着回大院,给某个即将中考的小妹妹补习数学。
梁成舟摇头,没多解释什么就起身离开了。
上完厕所回来的江时柠趴在梁问夏肩头说了句话,但KTV里的音乐实在太吵太大声,梁问夏一个字都没听清。
嘴唇贴上江时柠耳朵,大声喊道:“你说什么?”
“我刚看见你的狗东西被班长叫走了,看样子像是要跟他表白。”江时柠拔高音量,超大声地吼了出来,“想不想去看?”
秦之屿的热闹,梁问夏绝对想看。
看热闹的路上突遇意外,班上最腼腆内向的男生伸手拦住了俩姑娘,大概是喝了酒,脸色通红,说话磕磕巴巴,“江、江时柠,我、我有、有、有话跟你说。”
梁问夏憋着笑跟江时拧挤眼,然后极有眼力劲儿地先走。
虽然她也想看闺蜜的热闹,但相比之下,还是狗东西的热闹,更吸引她。因为舍弃的这个,是已知答案。
江时柠这趴,男生被拒绝是铁定的。她不喜欢同龄男生,认为幼稚无脑还不担事。成熟理智有担当的温柔大叔型,才是她的菜。
而秦之屿那能不能成,梁问夏不确定。
她还没出KTV的大门,就跟江时柠一样,被拦了路。
因出众扎眼的外貌身形,梁问夏打小被男生表白到大。她拒绝的男生多了,形成了一套定有话术。先是表达感谢,再发好人牌,最后委婉拒绝。
如果对方知难而退,那自然皆大欢喜。但如果对方死缠烂打到让她反感,她就不客气了。
轻则不搭理人,重则把人揍上一顿。
梁问夏不是不讲理,胡乱揍人的姑娘。
活了十八年,除了讨人厌、烦人、欠揍、自己讨打的狗东西,她也只揍过几个霸凌同学,欺负女生,戏耍阿澍,对她死缠烂打的外校男生。
“抱歉,你很好,但我还没有谈恋爱的打算。”梁问夏这次也是用的那套话术。
被拒绝的男生脸上除了失落,更多的是释然。知道会被拒绝,却又不死心,被彻底拒绝了才能彻底死心。
“梁问夏。”男生笑了下,双臂微张,“可以抱一下吗?”
梁问夏没有拒绝。
找了一圈,梁问夏才在KTV旁边的便利店瞧见秦之屿。
意料之外,她兴冲冲赶来看的热闹——没有。也不知是结束了,还是没开始。班长没在,秦之屿一个人站在垃圾箱旁,微垂着脑袋,右手的食指和中指间夹着点点红色星火,神色看着有些低落,整个人气压很低。
她跟秦之屿朝夕相处了十八年,虽然非常看不惯加嫌弃他,但也极其了解他。
——狗东西,心情不好。
急步过去,梁问夏边走边嚷,“秦之屿,你居然抽烟?”
秦之屿未语先笑,嘴角轻轻勾起,抬眼望向朝他走来的梁问夏。
姑娘眼睛亮亮的,小脸气鼓鼓的,秀眉微微拧着,走路步伐比平时大。有点儿凶,又……很可爱。他不用猜都知道,梁问夏铁定是来抢他手上的烟,扔地上狠狠踩一脚,再捡起来丢进垃圾桶。
梁问夏本以为要跟狗东西争夺打斗一番,才能抢到他手里的烟。没想到她一走过去,不费任何口舌和力气,就很顺利地拿到了那根抽了一半的烟。
那感觉,像是狗东西主动递给她的一样。
她突然就有些许不自在,一种奇怪少见的情绪,非常奇怪,非常少见。
“为什么抽烟?”她问。
秦之屿没所谓地笑笑,“没抽过,试试。”
“什么味道?”
“烟味。”
“……”
这不废话吗?说了更没说一样。
“还有吗?给我也试试。”她欲欲跃试,说话的同时上前一步,手往他裤兜的方向去。
“没了。”秦之屿躲开她乱伸的爪子,在她额头轻弹了个脑瓜崩,“梁问夏,你好的不学,尽挑坏的学是吧?”
发现他电脑里有小电影,她好奇,偷摸着看了。他抽烟,她又好奇上了。
她才不想学,说反话而已。梁问夏“切”一声:“你也知道抽烟不好啊!”
想起这趟出来的目的,继而环视一圈周围,“班长呢?”
“走了。”
“你刚跟许衡抱一起,干嘛呢?”秦之屿移开视线低声问,漆黑眼眸一闪而过的不爽。
他刚在走廊看见两人抱了好几秒,才依依不舍地分开。
“你看见了?”梁问夏先是意外地挑了挑精致眉梢,随即点头,嗓音脆脆,“他跟我表白来着。”
秦之屿垂下头,低低地“哦”了一声,没再讲话。
“你呢!拒了班长?”梁问夏回问。
不是多难猜的事。狗东西要答应了,现在也不可能一个人在猫这儿借烟浇愁,早牵手拥抱互啃上了。她之前在厕所门口就瞧见过一对儿,啃得难舍难分,抱得超紧的,今晚才在一起小情侣。
两人对立而站,都看着对方,呼吸停了一瞬。
“你猜。”秦之屿扯唇轻笑,习惯性犯贱。
“猜屁你个大头鬼。”梁问夏没好气,一脚踹他腿上,不算重的力道。
秦之屿极轻地“嗯”了一声:“拒了。”
大概是被今晚不一样的气氛感染,也或许是喝了酒,体内躁动因子活跃度飙高,梁问夏突然也想知道秦之屿有没有喜欢的姑娘。
她想知道,就自然地问了出来,“秦之屿,你有喜欢的姑娘吗?”狗东西会喜欢什么的姑娘?好像想象不出来。
梁问夏心跳很快,一种莫名从没有过的情绪开始跳跃。
“你想知道?”秦之屿望着她的眼睛,嗓音很低,低出一种自然好听的磁性。
梁问夏没功夫细想狗东西嘴角的那抹笑,带着什么坏心思。
“过来。”秦之屿勾勾手指,示意她附耳过去。
被好奇牵着理智,梁问夏没多疑多想。乖乖把脑袋凑到他面前,一副认真聆听的可爱模样。只伸出手指示意他,“离远点,不许凑太近。”她怕痒,尤其是耳朵。
秦之屿没枉费梁问夏给他取名“狗东西”这个三个字,弯下腰配合她的身高,嘴唇贴在离她耳朵一毫米的距离,低笑着一字一句道:“我、不、告、诉、你。”
不用怀疑,犯贱势必挨打。
秦之屿之前是左腿挨了一脚,这次是右腿挨了一脚。一样的挨踢,这次更痛。
梁问夏被耍了一道,好奇心瞬间跑没,气鼓鼓地“哼”一声,转身就走,“爱说不说。”
“这就走了?”秦之屿扯着嗓子,“回来,我告诉你。这次不逗你了。”
“滚。”梁问夏头也没回,走得飞快,“你有没有喜欢的女生,关我屁事,我又不稀罕知道。”
秦之屿追上她,手臂刚搭上姑娘的肩膀,巴掌声立马“啪”地一下落在手背。他被打也没撤走,还是搭在那儿。
“问夏。”他皱起眉心,将脑袋也搭上去,装出一副很不舒服的样子,“我难受。”
“难受去死。”梁问夏又不傻,怎么可能看不出他的装模作样。
两人回到包厢时,大家正在齐唱《海阔天空》。
这首歌是他们的班歌,高中三年,但凡学校有什么活动,都会大声唱上一遍。开始时要唱,结束时自然也要唱。以往唱这首歌没拿出的认真,在这次全补上。最后一次唱,每个人比任何一次都要认真。唱着唱着,很多女生都哭了,有些男生也开始哽咽。
梁问夏喵了一眼,平时严肃正经的班主任,也拿掉眼镜在用手背佧眼角。一个四十多近五十岁的小高老头儿突然感性,真让人想掉眼泪。
大家都在感性,感性就不丢人。梁问夏也想感性一把,眼泪还没掉几滴,就有讨人嫌的大手跑出来煞风景,在她脑袋上乱刨。
秦之屿揉她头的手法,像在摸路边小猫小狗,没有一点温柔可言,把她头顶的头发都弄乱了。不用看都知道,肯定很像鸡窝,或者鸟窝。
“不许摸我头。”梁问夏揪起秦之屿的T恤领口给自己擦眼泪。
她一直趴在他肩膀没起来,还边擦边嘟嚷,“秦之屿,你好讨厌,烦死了。”
最后的分别,有人哭有人笑,有人喝醉酒冒胡话,有人懊恼数学最后一道大题没做完,有人起哄班主任来一首,有人告白失败,有人抱得美人归。
由此,苦逼中二的高中时代算是正式落幕,即将开启另一种全然未知又无比憧憬的大学生活。
是一样的青春,也是不一样的青春。
青春二字,真应了那句——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这一晚格外与众不同,很多人都舍不得睡。
有同学相约去看深夜电影,梁问夏和江时柠还有秦之屿也去了。原本打算玩个通宵的计划,被来电影院接江时柠回家的沈知煦打乱。
走了一个,就都有走的想法。凌晨两三点,最是想睡觉的时候,大家都熬不动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回到大院已经凌晨三点多,梁问夏太困了,在自家小院的围栏前跟秦之屿道完晚安后,径直上楼回房间洗漱,没注意到狗东西在她走时伸手想叫住她的举动。
洗完澡出来,梁问夏习惯性走到左侧窗台,朝正对她房间的那扇窗户看一眼。秦之屿的房间没看灯,黑黢黢的,他家小院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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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没一处有光亮。她熟知狗东西有洁癖,再累再困都不会不洗漱就上床睡觉。觉得不对劲,走到二楼阳台勾着身子往楼下院里瞧,狗东西真还在。
而且……又在抽烟。
梁问夏的瞌睡虫一下跑没了,趿着拖鞋啪嗒啪嗒跑下楼。
“怎么下来了?”秦之屿没想到梁问夏会去而复返,在她走进前将手里烟摁灭丢掉。
“你不对劲,很不对劲,非常不对劲。”梁问夏走到他面前问,因为身高差距,不得不仰着脑袋看他,“秦之屿,你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没有。”秦之屿摇头。
“你到底怎么了?”梁问夏眉心皱起,咄咄逼问:“发生什么事,你把事说出来,解决不了我帮你想办法。”
秦之屿失笑:“真没事。”
踮起脚尖,梁问夏伸手捏他鼻子,“秦之屿,你知道你今晚给我感觉像什么吗?”
“什么?”
梁问夏对狗东西一向没同情心、没好话,更不会嘴下留情,“像得了绝症,又被对象甩了,还丢了工作的……”
她说着停顿几秒,故意拖长语调:“丧家之犬。”
还挺会形容。秦之屿没反驳,勾起嘴角轻笑。
“你不会是……”梁问夏结合面前人今晚的一系列奇怪表现,得出猜测,“考砸了吧?”
秦之屿还是不吭声,一双眼紧盯着她,漆黑的眼眸映着她的模样。
狗东西的反应让梁问夏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测。
难得对他心软,出言安慰,“没事,以你的成绩,就算哪科不小心考砸了,也有学上的。”
“问夏。”秦之屿总算开口,却很是奇怪,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我……”
“有屁就放。”梁问夏下意识皱眉,不喜欢他说话吞吞吐吐。
狗东西犯贱她气得咬牙,狗东西装深沉她又很讨厌,比他犯贱讨厌很多很多倍。
“快说。”梁问夏对秦之屿一向耐心极少且有限,说话间又动手要去拍他。
秦之屿捏着姑娘纤细的手腕,往他的方向拽了下,漆黑的眼眸摄住她,用从未有过的认真对她说:“梁问夏,可以答应我一个条件吗?”
“不可以。”梁问夏想都没想,直接拒绝。她凭什么要答应他什么条件?
问第二遍:“你今晚到底怎么了?奇奇怪怪的。”
“就答应我一个,行吗?”秦之屿执着追问。
“先说来听听,什么条件?”梁问夏妥协一小步。
秦之屿尝到点甜头就想得寸进尺,想先吃颗定心丸,“你答应了我再告诉你。”
梁问夏摇头,“那不行,万一你让我杀人放火怎么办?”
“违法乱纪,违背道德的事,都不会让你做。”秦之屿跟她保证,“我保证。”
梁问夏思索一番,谨慎询问:“交换条件是什么?”
没点儿好处,为什么要答应他?
“你随便向我提任何要求,没有附加条件,十个。”秦之屿把条件诱惑都摆出来,“十个换你一个,成不?”
狗东西赌注下这么大,底线没有了,底裤不要了。
得多大的事啊?
“你不会是要我陪你复读吧?”梁问夏用力推开他,后退好几步,“这事不可能,你想都不要想。”
拿自己的未来开玩笑,只有傻子才会干。高中的痛苦加高三的地狱级折磨,就算真是傻子,也不想经历第二遍。
再说了,舍命陪君子这种事,不适合用在她和秦之屿身上。
“不是。”秦之屿被她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逗笑,“我没考砸。反相,考得挺好。”
一分钟不犯贱就皮痒了是吧?
“你憋那屁,到底能不能放出来?”梁问夏被他钓足了胃口,急得想动手。被他弄急好几次了都。
秦之屿惊喜出声:“你答应了?”
梁问夏没好气“嗯”一声,顺带又踹他一脚解气,“快说。”
十个条件换一个,她怎么都不吃亏,怎么都有得赚。为什么不答应?
“不管我待会儿跟你说了什么,你不要生气。”
“所以你要跟我说什么?”梁问夏咬牙切齿,问最后一遍。
“我……”秦之屿酝酿了好久,做了好久心里准备的坦白。在看见梁问夏漂亮的眼睛亮晶晶又满含期待地望着他的那刻,想说的话卡在嗓子眼,怎么都吐不出来。
狗东西又憋了很久,久到梁问夏决定他要再不说,她立马上楼睡觉时,他才不慌不忙地说了句废话:“明天陪我去把今天没看完的电影,重新看一遍。”
这一下弄得梁问夏极度无语,想破口大骂,想胖揍他一顿,想让他去死。
严重怀疑狗东西在戏耍她,“就这?”
“对。”秦之屿咽了下口水,点头肯定她的话。
“秦之屿,你有意思吗?”梁问夏甩下最后一句话就走了。
什么话这么难启齿?不说算了,她不稀罕知道。
后来在老师那儿知道秦之屿要出国留学,梁问夏才终于想明白这天晚上秦之屿说不出口的话是什么。
哼,十个条件就想换她原谅他,不可能。就是一百一千一万个条件,她都不原谅。
10. 第10章
秦之屿也瞧见了不远处的梁问夏,抬手送烟的动作一顿。
两人隔着一段距离,无声对视。
从梁问夏知道秦之屿要出国上学的那天起,一直到今天,他俩几乎没有好好说话,不赌气不说反话的时候。不是梁问夏去京市后单方面的冷战不搭理人,就是碰面后的吵架斗嘴,打架置气。
这样的日子,看表面跟之前没太大的差别。但有些东西,已经悄无声息地改变。
秦之屿很多时候会不由自主地思考,甚至会自我怀疑——出国上大学,会不会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就算他留在国内跟梁问夏一起上京大,每天跟她形影不离,都没有把握能让她喜欢上他。去了国外,看不见摸不着,隔着将近一万多公里,加上时间差和信息差,会有各种各样看得见看不见的阻碍横在他们中间,就更没可能了。
况且大学跟高中完全不一样,高中禁止早恋,而大学恋爱自由。
梁问夏长得那么漂亮,比许多漂亮姑娘都还要漂亮,性格又热情活泼,张扬明媚。进了大学校园,肯定会有很多男生喜欢她、追她。
一旦梁问夏谈恋爱,到了那个时候,他既没资格阻止,更是连站在她身边,都没了立得住脚的理由。
就只是她的一个朋友。朋友,是他最不想要的身份。
如果梁问夏真跟别的男生谈恋爱搞对象,他……
这事不能想。
思绪回笼,秦之屿先移开视线,侧身将抽了一半的烟摁灭,扔进身后的垃圾桶,抬步往她站着的方向走。
他在梁问夏面前,从来没挺直过腰板儿,永远都比她矮半截。任何时候都是他的错,他先承认错误,他先低头,他先道歉。
这些,是被表面压迫下的心不甘情不愿,也是内心深处的心甘情愿。
没走两步,秦之屿被突然冒出来的外国女生拦住去路。
外国女生很直接,开门见山问他:“hello,mayigettoknowyou.”
秦之屿有着青春帅气的较好脸蛋儿和宽肩窄腰的高挑身材,虽成年不久,却也被不少女孩搭讪过。
所以一下明白面前这个外国女生的来意,笑着拒绝,“sorry……”
梁问夏看了一出好戏。
又有眼光不好的女生跟秦之屿搭讪,还是个超级漂亮的白人小姑娘。五官深邃精致,身材高挑有型,看着像俄罗斯人。
两人交谈了几句,梁问夏距离他们有点远,周围环境又喧闹嘈杂。他们在说什么,她伸长耳朵细听也听不太清,还被狗东西眼神抓包。
秦之屿朝梁问夏挑眉,示意她:过来。
梁问夏站在原地没动,当没看见他的求助暗示。凭什么要帮他忙?她只想看热闹,并不想凑热闹。
梁问夏一直看着距离她不太远的两人的互动。
白人女生大概是被秦之屿拒绝了,但她并没有放弃,反问拿出手机对秦之屿晃了晃,看样子应该是在问狗东西能不能加个联系方式之类的。
秦之屿摇头,跟女生指了指梁问夏的方向,并说了句话。说的什么,梁问夏听不见声音,却看得清口型。
“Sorry.”狗东西对白人女生说:“mygirlfriendmightgetangry.”
这句话秦之屿用英文说的,梁问夏也还是看清楚了。
她想看不清楚都不行。秦之屿故意的一样,话虽是说给那个女生听的,眼睛却一直看着她,笑得像条贱狗。
梁问夏恨恨咬牙,在心里骂了一通:狗东西,敢拿她当枪使,真活腻了。
女朋友都摆出来了,白人女生只能放弃。
失落地点头表示理解,没再纠缠,转身走了。走前还跟秦之屿夸了梁问夏一句:“Yourfriendissobeautiful.”
“Thankyou.”秦之屿比夸他自己还高兴。
白人女生离开后,秦之屿在半天戏的梁问夏的注视下,慢悠悠地走到她面前,垂下眼帘没好气道,“看够了吗?”
姑娘会气人得很,他的热闹,她就没哪次不旁观的。
梁问夏仰起下巴,一脸不高兴地找他算账,“秦之屿,你刚跟人指着我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啊!”秦之屿装傻不承认。
下一秒,他的右腿就挨了重重的一脚。
梁问夏本就耐心不多,对他更没耐心,“你说不说?”
“说什么?”
不用怀疑,梁问夏又一次伸脚踢人。没踢到,狗东西躲开了。深吸一口气,给他最后一次机会,“秦之屿,别逼我揍你。”
“我说不能给她我的电话号码,因为我女朋友会生气。”秦之屿笑得开怀,一点没隐瞒。
梁问夏多忍了一秒没发作,狗东西开始得寸进尺。
一点没有羞愧之色,一点没有不好意思,一点没有要主动道歉的行动。还不慌不忙,坦坦荡荡,不要脸地补充,“我还说,我女朋友会功夫,我女朋友脾气可差,我女朋友生气会揍人。”
这形容,就差没直说我女朋友叫梁问夏了。
一口一个女朋友,喊上瘾了是吧?
梁问夏讽刺地轻“哼”一声,一点点勾起嘴角,语速缓慢,一字一句地重复:“女、朋、友?”
“嗯。”
“我是你女朋友?”
秦之屿前面铺垫那么多,挖了那么的坑,就为了在这儿等她。
他可算逮住机会了,要多夸张有多惊讶地反问,“什么?梁问夏,你想做我女朋友?”
倒打一耙,反咬一口,是这样用的?
“我想当你妈。”梁问夏一巴掌呼狗东西肩膀上。
她那叫一个气,白眼儿差点儿翻天上,“谁想当你女朋友?你要不要脸?就你这样的,求着我要,我都不稀罕。”
狗东西的女朋友,想想都……好可怕。她不要,绝对不要,绝对绝对不要。
秦之屿一边跑一边躲,用开玩笑的语气问出压在心底已久的话,“梁问夏,我在你心里,真就这么差吗?”
“差到没底了。秦之屿,你在我心里,就是一坨……”梁问夏揪着他耳朵,用最大声的音量吼道:“臭、狗、屎。”
“……”
——臭狗屎?
比他想象和预估得还差。
*
在望周岛的两周时间,梁问夏跟江时柠每天晚上都约定第二天要早起看日出。
两个房间的闹钟每天早上准时响起,响五六七八九十遍。俩姑娘谁也没管过,呼呼大睡,睡得跟小猪仔一样,香得不要不要的。
然后每天都重新约定,“明天,明天一定要起啊!”
明天复明天,明天还复明天,一直到离开的前一天都还在复明天。
日出嘛!渝市的夏天几乎每天早上都能看见,不稀奇,不看也没什么。她俩每天起不来床时,就在心里这么安慰自己。
离开那天早上,凌晨四点多,梁问夏房间的敲门声比闹钟铃声响起得还早。
屋外“砰砰砰”的敲门声,加年轻男性低沉磁性的叫门声。屋内也没消停,梁问夏的手机一直响起专属于秦之屿的来电铃声。
《汪汪快乐颂》
——汪、汪、汪汪汪汪……
“梁问夏。”秦之屿在门外一下一下地敲,一声一声地喊。敲喊了十多分,也没一点儿要放弃的意思,非要把屋内的姑娘叫起来开门。
屋内屋外都吵得要死,梁问夏觉得自己就是死了,都能活生生被吵活过来。
秦之屿成功把梁问夏叫醒,也成功把一个有严重起床气的姑娘,给弄成了更严重的起床气。
不用怀疑,挨一顿骂是铁定的。
梁问夏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睡眼惺忪地打开门,气势汹汹地骂人,“你是不是有病?是不是想死,是不是逼我揍……”
“你昨晚让我四点叫你起床。”秦之屿把她的话堵回去,再把手机举到她面前,“自己看,现在几点了。”
四点二十六,比定的时间还晚了半小时。
“你去吧!我不去了。”梁问夏被瞌睡虫蚕食理智,此刻什么都不想,只想睡觉。睡觉比天大,谁都不可以阻止她睡觉。
但也不忘嘱咐狗东西一句:“记得拍照片给我。”
她话音没落下就要关门,秦之屿动作比她快一步,手掌用力撑在门板,不让她关上。
“放手,我叫你放……啊……”
秦之屿不给梁问夏把话骂完的机会,也不顾她惊慌的喊叫声。提着她准备打人的胳膊,一言不发地弯腰把人扛肩上,大步往外走。
梁问夏人本就不清醒,这下更懵了,又喊又叫地让狗东西让她下来,“放我下来。你聋了吗?秦之屿,快放我下来。”
“秦之屿,你个狗东西。”她上身一直倒立着,脑袋充血的同时到清醒了些,开始破口大骂,“混蛋,王八蛋,臭狗屎……”
任凭她说什么,秦之屿都当听不见,置之不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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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带我去哪?”梁问夏骂累了,说话声有气无力。
秦之屿一直走到海边沙滩才停下,蹲下身把人放地上。
随后就地而坐,仰着脑袋看还站着的梁问夏,嗓音低沉道:“带你来看日出。”
“哪有日出?”梁问夏不满撇嘴,挨他旁边儿坐下。
秦之屿在她看不见的角度微勾了下嘴角,继而偏头看她,“快了,差不多还有半小时。”
梁问夏长睫一眨,突然想到江时柠没来。看日出这样浪漫的事情,闺蜜怎么能不在?
“蹭”一下起身,飞快往回跑,“我去把江江叫来。”
梁问夏脑袋瓜转得超快,依葫芦画瓢,采用秦之屿叫她起床的方法叫江时柠。江时柠比她睡得比她沉,用的时间比之她耗时两倍多。
江时柠也有起床气,比梁问夏更甚。
她被闺蜜祸害了,怎么也得找个人祸害了出出气。她让梁问夏先走,她自己则跑到沈知煦的房间门口,砰砰敲门,框框砸门。
晨曦初露,黎明渐泄。
日出很美,海边的日出更加震撼,整个画面美得不真实,像身临油画世界。
梁问夏和江时柠挽着对方胳膊站在前头,两位男士战在她们后面,秦之屿在梁问夏右后方几米的位置,沈知煦在更后面些。
四人对海而立,站位前后错乱,低低高高,全都看着一个方向。美好浪漫的画面,会让人心间涌出许多柔软,许多畅想,许多伤感。
太阳露出全貌的那刻,梁问夏偏头看江时柠,歪着脑袋对她说:“我们以后还来玩。”
“好。”江时柠没犹豫点头。
梁问夏又下意思回头找人,“秦之屿,以后我们……”她话没说完,在对上秦之屿的眼睛那刻停住。
她又忘了,狗东西很快就要去加州上大学。以后的他们,不会再像小时候和现在这样,时刻在一起,样事都同步。
加州跟京市,跨越十二小时的时差,隔着将近一万公里的距离。想见上一面,需要坐十几个小时的飞机。有事想打个电话,得先考虑对方是不是在睡觉,会不会打扰。
秦之屿出国后,他们的下一次见面都不知是什么时候。再跟她来一次这里,更是一个不确定的未知数。
陷在未知情绪里的梁问夏忍不住开始想——将来的她和他,会是什么样的?他们的关系,会因为时间和距离发生改变吗?
好像想象不出来。
“我们以后再来。”秦之屿在梁问夏止住话头的下一秒,将她没说完的话补充完整。
某种不知名的情愫溢满,导致话说得冲动。他一向克制,这次是在对他来说例外的她面前,都少有的冲动。
秦之屿并不确定以后的什么时候,才能再陪她来一次这里。但话出口的那刻,他没空想这些问题。
梁问夏的欲言又止和眼里一闪而过的失落,让他的心狠狠揪了下,闷着疼。
太阳全部升起,几人打道回府去酒店吃早餐。
离开海岸时,秦之屿打开相机对准走在前头几步的姑娘背影,大喊了一声:“梁问夏。”
梁问夏闻声回头,见狗东西举着相机在拍她,下意识用手遮住脸躲开镜头,气急败坏地吼道:“有病啊你,不许拍我。”
没化妆就不说了,脸都没洗,拍出来铁定油光满面。
“看我。”秦之屿笑着走过来拉开她的手,“录像呢!说两句。”
梁问夏想了几秒,眸中光亮乍泄。仰着下巴大大方方地看向镜头,眉眼弯弯,嗓音清脆:“秦之屿是狗。”
说完再笑眯眯地踩他一脚,大步跑开。
秦之屿嘴角忍不住地翘起,追上去问她:“梁问夏是什么?”
“梁问夏是大美女。”她倒是一点儿不谦虚。
江时柠瞧见这边两人的互动,好奇得不得了,想都没想就丢下沈知煦几步跑过来,“你俩拍什么呢?”
“江时柠是什么?”梁问夏笑得合不拢嘴,指尖点点镜头的位置,“看这儿,对着这里说。”
江时柠想不到自己是什么,就问梁问夏,“夏夏,你觉得我是什么?”
“你是小笨蛋。”梁问夏笑得更大声了,说完就跑。
“才不是。”江时柠去追她,边跑边大声喊,“江时柠是大聪明。”
俩姑娘沿着海岸线奔跑,嬉笑着追赶对方,整个沙滩上全是她俩咯咯咯的笑声,欢乐纯真。
这一幕,存在秦之屿的手机相册,很多很多年。
11. 第11章
四人来时搭乘同一航班,回国则兵分两路。
一路回渝市,一路飞京市。
梁问夏跟秦之屿飞京市参加当天晚上在森林公园举办的音乐活动,就是后面几年兴起的音乐节,只是那时还不叫这个名儿。
这事是大院今年要高考中考的几个孩子,在考前就商量约定好的。当然,最先提出的人,无疑是梁问夏。她发现了她小舅一个秘密,一个只有她和当事人知道的秘密。所以可能会成为她未来小舅妈的赵南一的演出,她当然要去,还要拉上小伙伴们一起去。
说不定……有热闹可看。
原本江时柠也是要跟梁问夏飞京市的,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她被沈知煦押回渝市了。
她偷摸去看成人秀的事被沈知煦逮着教育了好几天,就算她主动认错,加认错态度良好,并保证再也不会有下一次,也还是被她小叔遏制了许多自由,增加了好多规矩。
沈知煦比以前,甚至比小时管她还严。
去京市参加音乐活动这事就是,不管她怎么求,各种软话说尽求了好几天。沈知煦愣是没松一点儿口,怎么都不同意她去。
用江时柠自己的话说:“我现在老惨了,只能在我小叔眼皮子底下活动。脱离他视线的任何事,全部被禁止。”
一场秀,换走了她全部的自由。
“我说没说,叫你跟沈知煦硬刚。”梁问夏抱抱她,拍拍她的背安慰道,“那天晚上你就不该怂,也不该主动认错,更不该一句辩驳的话都不为自己说。”
“看个秀而已,你哪错了?错哪了?”
“小叔认定的事,我就是辩驳百句都没用。”江时柠悲伤感叹:“再说了,我不认错,能怎么办?”
梁问夏给她出主意,对江时柠来说是馊主意的主意:“跟他吵,跟他闹,跟他倔,跟他犟,跟他撒泼打滚,胡搅蛮缠,一哭二闹三上吊。”
“反正怎么样都行,就是不可以认错。”她满腔不平,义正言辞道,“这不叫无理取闹,叫有理该闹。”
江时柠老实巴交,可怜兮兮,又怂又窝囊,“我不敢。”
“有什么不敢的?”梁问夏不懂,十分之不懂。
沈知煦对江时柠的管教和控制欲都已经严格到变态的程度了,江时柠居然都能忍,居然都不反抗,居然还连反抗的心思都没有。
“他是我小叔。”江时柠嗓音发闷,听着有些伤感。
“我知道沈知煦是你小叔,小叔又怎么了?”梁问夏没听懂对方话里的意思,直白说出心中看法,“他每天看你跟看几个月大的婴儿似的,这不许那不行,小心过了头。而且他对你的控制欲实在太……”
说着突然顿住,她把到嘴边的“变态”二字咽回去,叹了口气才继续说:“不正常。”
“夏夏,我不想小叔因为我不高兴。我只有他……”江时柠迟疑地看向梁问夏,仅一秒又快速移开,小声吐出一句:“我只有他一个小叔。”
全世界,她就沈知煦一个小叔,一个家人了。
“……”梁问夏这下听懂了。敢情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她看见江时柠眼睛里无意识流露出的复杂情感,一下更懂了。
继而暗自心惊,她好像……又发现了一个秘密。难怪江时柠的高考志愿只填了一个——渝大。
*
飞机上,梁问夏睡了一觉后脑子异常活跃,突发奇想出一件事。越想越肯定,越想越激动,越想越心惊后怕。
把旁边睡着的秦之屿摇醒,脑袋瓜凑到他面前,用讲悄悄话的音量很小声地问:“秦之屿,如果你朋友喜欢上一个不能喜欢的人,你会怎么办?要劝她吗?”
“你喜欢谁?”秦之屿瞌睡吓醒了,睡眼朦胧地重复:“你刚说你喜欢上谁了?”。
“不是我。”梁问夏摇头,没打算把江时柠供出来,“我朋友。她好像喜欢上了一个不能喜欢的人。”
秦之屿放下心来,打着哈欠漫不经心地问:“你哪个朋友?”
梁问夏不耐烦地“啧”一声,嫌他啰嗦,“问这么多干什么?是谁跟你没关系。”
“你朋友喜欢谁,跟你又有什么关系?”秦之屿暗示她多管闲事。喜欢这种东西,谁能控制得住?
人要是能自主掌控情感,世上就不会有那么多的痴男怨女。
就比如秦之屿,如果他可以控制自己的情感,绝对不会选择喜欢梁问夏。喜欢上这么个难搞的姑娘,真是让人又愁又头疼。
梁问夏于他而言,找一种水果形容的话,就像是一颗酸得发涩的青皮橘。
喜欢她,就像品尝那颗光看表面都难以入口的橘子。但他不仅一口一口地把整颗橘子吃完了,还越吃越觉得一开始的那股酸涩味,变成了一丝甜意,永远留在了舌床。
显然梁问夏没听懂他的暗示,只觉得无语得想揍人,比之前更加不耐烦,“是我问你,还是你问我?”
秦之屿轻叹口气,笑着伸手揉她的脑袋瓜,“梁问夏,一个人喜欢谁,是她自己的意愿决定。是苦还是甜,只要她自己心甘情愿,外人就不要过多参与。”
说话间,他又将姑娘被揉乱的头顶拨整齐。来回反复地揉乱,再理顺,有病一样。
“知道吗?”
“但……她喜欢一个不能喜欢的人。这件事本身,不是错误的吗?”梁问夏听得脑袋发蒙,很是不懂,“她往会让自己痛苦的深渊走,我作为她的朋友,难道不该让她悬崖勒马?”
她不明白,明知错误却不及时阻止,难不成还等它发展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做为江时柠最好的朋友,梁问夏不愿看见她在任何事情上栽跟头,吃苦头。可如果江时柠真对沈知煦产生了亲人以外的情感,不管沈知煦对她有没有同样的心思,江时柠都势必要吃很多苦。
“喜欢一个人,没有对错。也没有哪条法律规定,不能喜欢谁。”秦之屿猜出姑娘口中的“朋友”是谁了。
江时柠喜欢沈知煦这事,没梁问夏口中说的这么严重,可以喜欢。两人虽以叔侄相称,但没有血缘关系。只是这件事,知道的人很少,他也是在奶奶那里意外听见的。
“……也是。”梁问夏有些被说服了,不自觉认同地点了点头,细想一下觉得狗东西说得不是完全没道理。
沈知煦没有结婚生子,江时柠只是默默喜欢他,又没有伤害到谁。就江时柠那怂包性子,她的喜欢,怕是这辈子都不会跟任何人说出口。
秦之屿坏笑着朝梁问夏勾勾手指,“过来点,我告诉你一秘密。”
“不听。”梁问夏直觉有诈,狗东西笑得太贱了。
“关于江时柠的。”秦之屿抛出有用信息诱惑她,“你确定不听?”
梁问夏犹豫半晌,还是半信半疑地将脑袋探过去,在耳朵离他一个拳头的距离处停下,特意提醒:“离远点啊!”
她耳朵超级敏感,谁凑很近在她耳边讲话都不行。
秦之屿才不听,故意凑很近,双手捧在她脸颊两侧,嘴唇贴着她耳朵讲话。
狗东西刚开口吐第一个字,梁问夏就感觉到一股热气直往耳根钻,痒得浑身一激灵。
“蹭”一下直起腰退回座位,捂着耳朵没好气地骂人,“你是不是有毛病?”
“叫离远点非凑近,有病,有大病。”她一边喋喋不休地吐槽,一边用力揉发痒的耳朵,很是没好气,“还有,你说话就说话,吹什么气?”
“我哪有吹气?”秦之屿好笑地看着她,“自己怕痒,还怪上我了。”
她特别怕痒,尤其是耳朵,异常敏感,跟她讲句悄悄话都要分好几次才能说完。因为一开口她就要躲开,不架住她根本不可能有机会说句完整的话。
梁问夏无意识嘟嘴,习惯性反驳,“就是吹了。”
秦之屿被冤枉了也不恼,伸出手臂将躲远的梁问夏拉进怀里,为防止她像刚才那样逃跑,一条手臂圈着她脖子,一只手扶在她脸侧。
嘴唇贴在她微微发红的耳廓,用极小的音量告诉她:“江时……”
他一张口,梁问夏还是觉得痒。不仅痒,体内还有股热意无端升起,扭着身子要躲。
秦之屿不放人,用力将她禁锢住,坚持把剩下的话说完,“江时柠跟沈知煦不是亲叔侄,没有血缘关系。”
惊讶太甚,暂时忽略那股痒意和身体相贴产生的燥热。梁问夏石化几秒,猛地偏过脑袋看向秦之屿,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写满怀疑和震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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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血缘关系?怎么可能?
梁问夏好一阵儿才回魂,不可置信地问:“你说真的?”
她跟江时柠小学认识,就问过江时柠为什么她姓江,她小叔姓沈。江时柠说她还在她妈妈肚子里时,她爸妈就决定让她跟母性。梁问夏当时听闻没多想,只觉江时柠的爸爸妈妈一定很相爱。
既然没有血缘,那就说得通了,江时柠刚满十岁就跟在沈知煦身边,被他照拂着长大,对他的依赖比任何人都多。
情感会变质,也不奇怪。
秦之屿闻言轻笑一声:“骗你有糖吃?”
“你怎么会知道?”
“有次沈知煦他妈来家里,在客厅跟奶奶聊天,我意外听见的。”秦之屿老老实实道出事实。
梁问夏一听,气鼓鼓质问:“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
“这种私密事,江时柠自己都没说,难道我拿着个大喇叭到处宣传?”说话间,秦之屿没忍住,用指尖刮了下姑娘发红的耳廓软骨,顺便再捏她红透饱满的耳垂玩,“那我成什么人了?”
“你滚开。”梁问夏皱眉打那只乱动的手,再用力推开他。两只手分别使劲搓两只耳朵,缓减耳根儿的痒意。
“痒?”秦之屿问。
梁问夏忙着搓耳朵,抽空点头,“痒死了。”
秦之屿试探着想帮忙,“帮你?”
“不要。”梁问夏无情拒绝,躲开他伸过来的爪子。
秦之屿属于什么事情都要跟梁问夏对着来,她越激他还越反骨的那种。这会儿就是,不听告诫,非要帮她揉耳朵。
梁问夏再一次被狗东西圈住脖子时,蹬大眼睛恶狠狠地警告他最后一次,“你要不想我在众目睽睽下揍你,就立马把手撒开。”
知道她会来真的,秦之屿讪讪收回手。
眸光闪动,紧张地咽了下口水,“梁问夏,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她眼珠子一转,明知故问:“哪种人?”
“你说哪种?”秦之屿也不把话挑明了说,兜圈子玩儿。
梁问夏斜斜瞅他一眼,表情傲娇,“问这个干什么?”
“随便问问。”
她思考一阵儿,“暂时没有。”
秦之屿满意了,扯唇轻笑,得意忘了形。
大着胆子追问:“那你有没有……不会喜欢上的人?或是那种,一开始很不喜欢,后来跟他相处久了,又慢慢改观觉得可以接受的?”
他想知道,她不会喜欢上的类型和人,有没有改变。都快一年了,也该变了吧!这一年间,虽然他没少跟她吵架斗嘴,但也没少做她喜欢的事逗她开心。
“你。”梁问夏没过脑子,脱口而出。
秦之屿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我是哪种?”
“我绝对不会喜欢的那种。”梁问夏俏皮地眨眨眼,回答得极其肯定。
“你不会是担心我喜欢你吧?”她见狗东西欲张口,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急忙打断,“秦之屿,你也太自恋了。”
“你放一千一万个心,把心放肚子里,我喜欢谁,都不会喜欢你。”梁问夏一副像是听见了一个天大的笑话的表情,“你在我眼里,异性都算不上。”
就……一条狗而已。
没变,还是不可能喜欢他。
秦之屿默默叹气。不喜欢他,不可能喜欢他,绝对不会喜欢他这种话,三天两头地提醒他。
故意的是不是?
他也是犯贱,没事非要追着问?给自己找气受不是?
秦之屿还想过一事,他要是哪天没憋住,跟梁问夏告白,认真对她说一句说:“我喜欢你。”
她会被吓成什么样儿?
有一点是肯定的,梁问夏的第一反应一定会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再然后,就是无情地告诉他:“我不喜欢你。”
说不定还信誓旦旦地补上一句:“我永远都不可能喜欢你。”
就是不知道梁问夏知晓他喜欢她后,会不会躲他。会不会不再跟他做朋友。会不会笑话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叫他不要痴心妄想,白日做梦。
秦之屿心里憋一句话很久了,一直没勇气说出来。
——梁问夏,我喜欢你。
12. 第 12 章
望周岛跟中国有两个小时的时差,梁问夏跟秦之屿在北京时间下午四点落地京市。
两人看距离活动开场时间还早,决定先回军-区大院跟林清竹和梁成舟会合,在外公外婆家吃口东西再出发。
中国胃只适应中国菜,吃了两周寡淡无味的外国菜,梁问夏跟秦之屿都感觉嘴里没滋没味,胃里空空落落。迫不及待想吃口辣呼的,香呼的,有味道的。
一下飞机梁问夏就打电话给外婆,一样接一样跟大胃王似的猛点菜,“外婆,我要吃水煮牛肉,糖醋排骨,可乐鸡翅……”
她扒拉扒拉点了一大堆,嗓音甜甜地跟外婆撒娇,让外婆给她做。
“好。”电话那头的外婆笑得乐呵呵,“正好清竹也想吃可乐鸡翅,外婆多做些啊!”
林清竹前几天被梁成舟连哄带骗拐来京市,还不跟她商量一声,就先斩后奏地带她住进了他外公外婆家。梁问夏见到林清竹的第一眼,首先看向梁成舟,给他使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意思是:你收敛点儿,清竹还没成年呢!
她哥不仅狗,小心思还賊多。
平日一双眼睛就老黏在清竹身上,样样打听,事事关心。清竹摔伤腿,二话没说带回他自己的公寓照顾。这次也是,逮着机会又带清竹来外公外婆家玩。
什么心思,别人看不明白,她这个双胞胎妹妹,心里门清儿。
梁成舟喜欢林清竹,保准的。
梁问夏猜测,她哥改志愿留在渝市的其中原因,不全是妈妈,还有喜欢的姑娘。
全然没看懂妹妹暗示的梁成舟,疑惑她一直眼神怪怪地看着自己,“干嘛?”
梁问夏又朝在吧台接水的清竹瞄上一眼,再望向哥哥。她意思够明显了吧??
没开窍的梁成舟还是没看懂,以为妹妹叫他帮忙喊人。
轻拍了下林清竹的肩膀,接过她手里的水杯,指了下妹妹所在的方向,“问夏叫你。”
“……”瞧见这幕的梁问夏,无语得翻白眼。第一次,觉得她那双商都超高的双胞胎哥哥,又蠢又笨。
还确定了,她哥感情迟钝加感情白痴,超级迟钝加超级白痴的那种。大概就是——喜欢人姑娘,自己不知道。
旁边的秦之屿见她又是叹气,又是翻白眼的。以为他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做了什么,又惹她不高兴了,也学她叹气。
叹气声大了些,被她听见了。
梁问夏踢他一脚,“你叹什么气?”
“我不能叹气?”秦之屿回问:“那你又叹什么气?”
“我骂傻子。”她耸耸肩,意有所指。
秦之屿自然将她口中的“傻子”带入自己,轻笑一声,好声好气发问:“我又哪里惹到你,让你不顺心了?”
“你看不见我渴吗?”梁问夏顺杆爬,撩起眼皮,趾高气昂发难,“为什么还不去给我倒水?”
“等着。”秦之屿丢下一句,去给口渴的人接水。
梁问夏听出他语气里夹着一丝不耐烦。不明显,但落入她耳,就非常明显。原本还算不错的心情,瞬间跑没。
“唰”一下冷了脸,冷嘲热讽一顿输出,“不麻烦你,你一个养尊处优,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爷,谁敢劳您尊驾?嫌麻烦就直说,别委屈了自己,日后说我欺负你。”
秦之屿不知道她突然哪来这么大的脾气?他从进门到现在,就脱鞋换鞋,其余什么没做,叹口气就把她给惹生气了。
再说了,这是她外公外婆的家。她是主人,他是客人,按理应该她给他倒水。但这显然不现实,梁问夏任何时候都不可能为他做事,只有他为她服务。
“我没……”他刚开口就被打断。
梁问夏心头很不舒服,不爽到快要爆炸,横眉冷眼,幽幽吐出一句,“假惺惺。”
这话过分了,找茬儿也不是这么找的。
秦之屿抿着嘴唇,眉心微敛,“梁问夏,你故意找茬儿是吧?”
最近她脾气越来越大,老是莫名其妙生气发火。对别人倒是不这样,独独对他没有耐心,只找他茬儿,朝他发脾气。原因肯定是知道的,却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愁。
照现在这个趋势发展下去,等他真出了国,梁问夏保准不会理他。
故意?找茬儿?他怕是忘了她故意找茬儿是什么样儿?
既然被落了罪名,梁问夏索性来真的,故意找茬儿给他看。正要发作,胸口位置聚起的阴云密布,狂风暴雨,在下一秒被压制。
端着水杯走过来的林清竹把水递到即将吵起来的两人面前,嗓音乖软,“问夏姐,之屿哥,喝水。”
梁问夏又瞬间变了脸,一副大姐姐的温柔模样,笑眯眯地接过水杯,柔声跟小妹妹道谢。
她把两杯水都据为己有,仰起白皙修长的脖颈“咕噜咕噜”大口灌下,不到一分钟,两杯水被她喝了个精光。狗东西敢对她不耐烦,一滴水都不要给他喝,渴死他最好。
秦之屿不渴不想喝水,也没心思继续跟梁问夏吵嘴,吵了哄不好难受的是他。趁她喝水的间隙,逃难似得往卫生间的方向去。
他快被尿憋死了。
或许是解了渴,梁问夏瞧着秦之屿急匆匆的背影,一下回过味来。狗东西不是对她不耐烦。大概、可能、或许、应该是——尿急。
她就说嘛!秦之屿怎么敢对她不耐烦?
女孩儿的心情时好时坏。不好的情绪也是,来的快,去的也快。
梁问夏平静过后也会忍不住思考,要是哪天秦之屿真对她表现出一丁点儿的不耐烦,她就……永远也不要理他。
*
俗话说得好,计划赶不上变化。
出发得再早,也还是迟到了。往日畅通无阻的道路,今日异常拥堵,他们塞车塞了近一小时。
进场时活动已经过了半场,好在赵南一的演出在最后一个,压轴出场。
梁问夏找了半天也没瞧见她小舅的身影,以为他猫在休息室,电话才打过去得知,他临时有事来不了。
得,到嘴的热闹飞了。
带大家撞破小舅和赵南一奸情的计划,宣布告破。
草坪上到处都挤满了人,全是精力旺盛,嗓门賊大的年轻男女。梁问夏他们四人来得最晚,挤不进浩荡拥挤的人群,落在了队伍的最后方。
前头站的人太多,又有个头高大的男生遮挡。导致还没发育的小豆苗,不到一米六的林清竹,怎么勾长身子,怎么垫脚,也看不见舞台上的表演。
她不好意思跟哥哥姐姐们说,一个人搁那儿干着急,又是咬唇,又是跺脚。
站她右边梁成舟被她的滑稽举动逗笑,憋了近一分钟,才在她面前蹲下身,手指了指自己的脖子,“上来。”
姑娘这么矮,就是把她背身上她也不一定能看清舞台。不如直接点儿,坐他脖子上,铁定能瞧清楚。反正他们在最后排,不会不礼貌挡到别人的视线。
坐梁成舟脖子上,这太吓人了。林清竹没胆子,也十分不好意思坐他脖子上去,被吓得连连摆手,说话都结巴,“不……不用……不用了。”
梁成舟坚持,拉她手腕把人拽过来。
“清竹,不怕,他不敢摔了你。”梁问夏一副看好戏的憋笑模样,在一旁儿大声搭腔,“坐。”
她也去拉清竹的手,叫她快坐上去。
林清竹还是拒绝,“不了。”
“没事的,放心大胆坐。”梁问夏力气大有劲,圈着林清竹的腰直接把她抱起来再弄上梁成舟的脖子。
她瞧见清竹在坐上她哥脖子的瞬间,可爱的小圆脸“蹭”一下红了,连着耳根到脖侧粉了一大片。
梁问夏一下明了,小妹妹因为什么脸红害羞。
秦之屿也有些蠢蠢欲动,思索过后,用手轻轻碰了下梁问夏的手背。周围太吵太闹,他只能凑近她耳边放大音量喊,“你要不要?”
“你说什么?”梁问夏没听清,大声吼回去,“大点声,我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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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见。”
秦之屿望向被梁成舟驼在头顶的林清竹,很快收回视线看着面前的梁问夏,重复刚才的话,“要不要……上来?”
“不要。”梁问夏想都没想,直接拒绝。
她一七三的个头又不是白长的,不垫脚也能看清舞台。
秦之屿没像梁成舟那样坚持。梁问夏说不要,他就不勉强。
想勉强也不敢,会被揍的。
诱惑悬在面前,梁问夏没站多久就感觉小腿发酸,但又拉不下面儿找才被她无情拒绝的秦之屿。
不用想都知道,她现在要再开口,狗东西铁定会摆高姿态,笑得很贱地让她求他。她才不要求他,永远都不。
小气鬼,喝凉水。
梁问夏开始在心里怪秦之屿为什么不多问她一遍。狗东西要多问一遍,她就答应了。也懊恼自己笨,有人给骑,为什么不答应?
“我鞋带松了。”她脑子活转得快,很快就想到怎么换种方式达成目的,“秦之屿,帮我系一下。”
“自己系。”秦之屿直觉她要使坏,在她开口的那秒就感觉到了。
梁问夏指指自己大腿的位置,示意她穿着的牛仔短裤不方便,“我蹲下会走光。”
她穿的裤子,走哪门子的光?
秦之屿没着急拆穿,有心逗她玩,“后头一个人没有,你就算走光也没人瞧。”
他说的是人话?
梁问夏立起眼睛,凶巴巴地蹬他,“你系不系?”
“秦之屿,我现在叫不动你了是吧?”她一下想到什么,开始阴阳怪气,“也是,你可是马上要远走高飞,出国喝过洋墨水的人,我怎么敢使唤你做事,不……”
“打住。”秦之屿可不敢再让她说下去,弯唇扯出笑脸,“我给你系,现在就系。”
“不用,不稀罕。”梁问夏双手抱臂,冷声哼哼,“谁要你假惺惺?这么不情愿不乐意,就别勉强。”
秦之屿猜到她要发难,嘴唇抿紧,嗓音带笑,“梁问夏,你能不能讲点理?”
“对,我不讲理,我从来不讲理。”梁问夏气极反笑,肯定地点了下头,“你第一天认识我?”
气性都写脸上了,秦之屿当然不敢再顺着她的话说,换了副讨好陪嘴的嘴脸,挑好听的讲,“你哪不讲理了?哪个不长眼的敢说你不讲理?梁问夏是最讲理的。”
不吃他这套,梁问夏扳起面孔“哼”了声,“你刚说的,我不讲理。”
“我说过?没有吧!”某人耍赖不承认,“你听错了。”
梁问夏踢他一脚,气急败坏,“你还不承认?”
“承认什么?”秦之屿装傻充愣进到底,“我说了呀!梁问夏是最讲理的。”
“你刚是这么说的?”
“不然我怎么说的?”
“你说我不讲理。”
秦之屿嘴角的笑意越发大了,连声否认,“这不可能,绝对没有。”
“你又这样。”看见他笑就心烦,梁问夏讨厌他笑得如此云淡风轻,他凭什么一点都不难过:“你为什么老这样。”
真给自己说气着了,最近一个月,她生气指数直线飙升。以前毫不在意的芝麻大点儿小事,现在都会莫名其妙地不爽、不舒服。越临近开学,这些莫名其妙的情绪繁衍更甚。
不仅奇怪,还不可控。
原因是什么?
虽然梁问夏不想承认,也绝对不会承认。她就是对秦之余出国上大学的事耿耿于怀,就是心存不满,就是一点就着。
她知道自己的那点介意,很不讲道理,但她控制不住。
“真生气了?”见人气得不轻,整张小脸儿都阴云密布,秦之屿开始后悔刚才没顺着她,非要惹她那一下。
无奈叹口气,好脾气地蹲下身,给梁问夏系压根儿没松没脱落的鞋带。他曲膝抵在草地,手还没碰到姑娘的鞋带,她的脚就猛地一下抬开。
并伴随她冷淡愤怒的大声喊叫:“别碰我。”
13. 第 13 章
四周欢声雷动,笙歌鼎沸。
这道声音也还是异常清晰地传进秦之屿的耳朵。
后悔在这刻更加汹涌。
话出口的那刻,两人同时愣住。
梁问夏很少,几乎没有,用这样冷漠如陌生人的语气跟秦之屿说过话。她对他的气愤,往心里去了,走心了。
气氛一下变得尴尬别扭。
林清竹见这边气氛不对,晃晃腿要从梁成舟身上下来劝架,“梁成舟,放我下来。”
“不用管。”梁成舟早瞧见妹妹那边的动静了,对这样的场面习以为常,见怪不怪。
“真没事吗?”林清竹好久没见过俩哥哥姐姐如此剑拔弩张了。这次跟他们以往的小打小闹,无聊斗嘴不一样。具体哪不一样,她看不太懂。
“能有什么事?有事也就打一架。”梁成舟热闹看多了,很是无所谓。
倒不忘安抚她,“放心,你问夏姐吃不了亏。”
“……”林清竹扰扰头,咬着唇瓣,实话实说:“我是担心之屿哥。”
上次秦之屿被梁问夏踹下石梯进医院的事,她还历历在目。那次据说还不是故意,而是不小心。不小心都摔出个鼻青脸肿,小腿骨折,要是来真的,那之屿哥真不一定能承受得住。
怕是会……小命不保。
她越想越后怕,语气也越发着急,“快放我下来。”
梁成舟还是那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轻描淡写地敷衍道:“没事。他皮厚,抗揍。”
真没啥稀奇,那俩冤家就没有一天能不吵不闹,和谐相处的。只要碰一起,一小时内,铁定吵嘴干架。之后的一小时内,又铁定和好。
这样的鸡飞狗跳,循环往复地上演了无数遍。细细数来,已经上演了整整十八年。梁成舟打小就不懂,也觉奇怪,两个不适合待一起的人,却又偏生爱往一块儿凑。
不是有毛病吗?
被定义有毛病的两人,相对而视。
一个站着,一个蹲地。一个仰头,一个低头。似被那句“别碰我”弄得有些不知所措,都定定地看着对方的眼睛。
几秒钟的时间,似被无限拉长。
秦之屿先有所行动,伸出一只手抓住梁问夏的右脚脚踝,觉察她在奋力挣脱,就抓得更紧些。另一只手将姑娘脚上一点没松动的鞋带轻轻扯开,再重新给她系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弄好右脚,又去弄剩下的左脚。重复刚才一摸一样的顺序和动作。
这么一个无聊没意义的幼稚举动,却一下把梁问夏哄好了。
生气容易,不生气也很容易。她情绪起伏的高低,全部来源于一人。她没发现,也没往他身上去想的那个人。
秦之屿支着腿半蹲在地上,轻薄流畅的背脊正对着梁问夏。从她的角度看,狗东西的背后线条……居然还挺好看。
她瞧出了细微变化,秦之屿不再是小学初中那种单薄瘦弱的体型,变得有棱角有弧度,是健康清爽的成年男生。时光长河的湍急漩涡,她总是最早,也是最晚发现他的变化。
梁问夏原本在看秦之屿的背,等回过神,已经不由自主撞进一双漆黑锐利的眼睛。
秦之屿捏着那根白色鞋带的尾端,指尖用力,轻轻地扯了扯。鞋带代替他,在向她求和。
是我错了,也是对不起。
朝夕相处了十八年,虽然秦之屿是惹梁问夏生气次数最多的人,却也是最知道怎么哄她开心的人。
他好声好气,“不生气了,行不?”
“谁生气了?”梁问夏不满撇嘴,傲娇可爱。
她又不是多小气的人,犯得着为这点小事生气吗?
她生没生气,他都应该先低头道歉。
秦之屿一直蹲在地上,仰着脑袋没出声,对她做口型,“我错了。”
错哪了,他就不知道了。其实很多时候,他跟她道歉,都不知道他哪里错了。当然,故意嘴贱犯贱的时候是知道的,其余时候就不知道。倒也幸好,她从来不会无理取闹地逼问他错在哪里。
梁问夏“噗嗤”一下笑出声来,真就不气了。
见人终于笑了,秦之屿松了口气,打算起身跟她说话。
“不许起来。”梁问夏急忙叫住他,“就这么蹲着。”
继而双手分别撑在秦之屿平坦宽阔的两边肩膀,右腿从他后背跨过脖颈,再把另一条腿也顺过来,屁股坐下去。
接着拍拍他的脑袋,示意他可以起身了。怕狗东西摔着自己,不忘提醒,“慢点起来,手扶着我的腿。”
在高处怕他听不见,她大声强调,“两只手。”
秦之屿抬手好几次,吞咽口水好几次,做足心里准备,都还是不敢碰梁问夏白皙笔直的光溜长腿。
他怕晚上睡觉又做梦。最近梦做得频繁了些,不好。
“快点。”梁问夏不耐烦了,又拍他脑袋,“要敢摔着我,饶不了你。”
在梁问夏又一次催促下,秦之屿才迟疑地把手嘘嘘搭在她小腿。好一阵儿后,十指缓慢曲起,掌心一点一点贴紧触感细滑软腻的小腿肚。
好滑,像抚摸软嫩沁凉的牛奶冻,手感好得要死。
秦之屿不再挣扎,眼一闭,心说:死就死吧!反正不管怎么样,那不可言说的梦也没一天放过他的。
上面的空气确实更清新,视野也确实更开阔。
上去不到一分钟,梁问夏的心情就变得很好,比没吵架前还要好。她玩心大起,大声喊他的名字,“秦之屿。”
“干嘛?”秦之屿不用猜都知道,准没好事等着他。
“秦之屿是狗。”梁问夏自己使坏就算了,还撺掇旁边的林清竹,“清竹,跟我学。”
她喊高兴了,转而大声骂她哥:“梁成舟是大笨蛋。”
不是没有缘故骂人,梁问夏真觉得她哥是大笨蛋,榆木脑袋一个,喜欢人姑娘却不知道。
林清竹没跟姐姐着胡闹,只看着她咯咯傻笑。
她不好意思喊,也不敢喊,更多的是不想喊,主要她一点儿不觉得梁成舟笨。梁成舟在她心里,多聪明得一人儿啊!
“梁问夏。”梁成舟眼风扫向上方,朝妹妹使去一个没好气的眼神。胆子大了,都敢骂他了。
梁问夏属于越激越得意,绝对不会收敛的那种。仗着梁成舟只敢口头加眼神吓唬她,肆无忌惮地挑衅她哥,喊得更加大声:“梁成舟是大笨蛋。”
话音未落,又接上一句:“秦之屿是狗,大傻狗。”
“清竹,快叫。”她就想林清竹跟她一块儿喊。
林清竹真喊了,声音没姐姐的大,“梁问夏是大美女。”
这是梁问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她喜欢夸自己,也喜欢别人夸她。
“喊错啦。”
“没喊错。”
梁问夏哧哧笑,纠正她,“错了。”
“没错。”
巧逢台上赵南一出场,周围人都在大声喊她的名字。梁问夏也跟着挥手,放声尖叫,“赵南一……”
秦之屿听着她肆意畅快的尖叫声,心口涌起些许难过。他身处人声鼎沸中,双目失焦,低声呢喃:“梁问夏。”
不是叫她。只是……想叫叫她的名字。
……
距离九月开学还有小半个月。
梁成舟想带林清竹在京市多玩一阵儿,梁问夏要考科目四拿驾照,秦之屿也要留在京市弄签证。遂四人都没有回渝市,在梁家兄妹的外公外婆家住了下来。
许家一下多出几个孩子,每天那叫一个鸡飞狗跳。不是这里吵起来了,就是那里又闹起来了。
吵闹都在梁问夏。秦之屿老是跟她抬杠斗嘴,他现在挨揍时会跑会躲了,她不是每次都能压制住。梁成舟又老是成天带着林清竹出去玩,没人帮她一起收拾狗东西。许珩年也不是个合格的长辈,知道她胆子小,一回大院就老爱弄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出来捉弄她。
一天天的,尽可着她一个人欺负。
“秦之屿,警告你,以后都不许跟我说话。”她前脚气鼓鼓跟狗东西绝交,后脚又气急败坏威胁她小舅,“许珩年,你要再惹我,我立马把你的秘密告诉外公外婆,让他们打断你的腿。”
许珩年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一脸无所谓,“什么秘密?我哪有秘密?”
“你跟南一偷偷谈恋爱。”梁问夏甩出能把全家人吓到的重磅炸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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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没被抓现场,许珩年坚持一个原则:死不承认。嘴角勾了勾,嗓音带着愉悦,“没有的事,别乱说啊!”
难得多费喉舌,梁问夏“哼”一声:“早晚让我抓到你。”
“我等着。”许珩年一点儿不在怕的,还得意洋洋地挑衅她。
一周后,梁问夏才终于抓住了许珩年的把柄。
恰逢那天还是她拿驾驶证的大好日子。
六点闹铃一响,梁问夏没像往日赖床上睡足睡够才睁眼。而是一反常态,麻溜下床进浴室洗漱,打开衣柜挑挑选选,拿了套甜辣风的黑色分段漏腰套装裙换上,还好心情地给自己撸了个精致全妆。
完事跑到隔壁房间,没敲门直接闯进去,边走边大声嚷,“秦之屿,起床,快起床啦。”
秦之屿睡得可香,正跟梦中的姑娘缠绵悱恻,交-融缠绕。紧要关头,冷不丁被现实中咋呼闹腾的呼喊声从美好梦境中唤醒,心情那叫一个难以形容。被子底下遮盖的湿-透-内-裤,更让他难以面对。
闭着眼重重叹了口气。不想清醒,不想睁眼,不想说话。
更难面对的还在后头……
梁问夏进房间后直奔大床的位置,见床上人已经睁眼,没多想就弯下腰抓住被子一角。她做了活了十八年来最后悔的一件事——暴力掀了秦之屿的被子。
她看见了,不该看的,男生光-溜溜的身子。
秦之屿没穿衣服,也没穿裤子,全身只着一条黑色内-裤。
……呃。
有地洞给秦之屿钻吗?可以把狗东西揍昏吗?世上真的没有喝了能让人失忆的忘事水吗?梁问夏在心里想了好多。
这一趴儿,究竟怎么才能当作无事发生过呢?
秦之屿就是早有预料,也料不到梁问夏直接会掀他被子。
以往她毫无预兆地闯进他房间,做的第一件事,都是爬上床趴在他耳边,超大声喊他名字,把他闹醒。从没有像今天这样,一来就直接掀被子,导致他赤-身-裸-体全部暴露在空气中的情况。
倒不是觉得丢脸,尴尬也是其次。只是她铁定要骂他恶心了。
第一次摊上这么尴尬的场面,且这无比尴尬的场面还是自己造成的。梁问夏脑子已经被满室的尴尬弄蒙圈了,哪想得起先发制人骂秦之屿,她只想赶紧跑路。
好后悔来这一趟,为什么要来找他?为什么要直接闯进来?为什么要掀他被子?
啊啊啊……快消失。她消失,或是他消失,谁消失都行。
“你还准备看多久?”秦之屿就没这么无语过。她要不要看得这么认真?那地方是能一直盯着看的?
“啊?”惊吓过度,梁问夏脑子迟钝。
秦之屿差点儿吐血,使眼色示意她手里的被子,“放手。”
一直攥在手心,忘了丢掉的被角,被梁问夏像丢烫手山芋一样丢掉。黑灰色的被子缓缓落下,将空气中一直萦绕的尴尬暂时遮盖。
她一秒钟都待不下去,果断转身往外跑。
“跑什么?”秦之屿见人要跑,急忙坐起身,手急眼快拉住她手腕。
没被倒打一耙骂上他一顿,他还挺不习惯。没有喋喋不休,痛痛快快把他骂到爽就跑,不是她风格啊!
不跑留在这继续尴尬?继续大眼瞪小眼?继续看他大兄弟罚站?
梁问夏知道自己为什么跑,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跑,这事就没给她反应的时间。
“松手。”她气急败坏,奋力挣扎,“你暴露狂吗?要不要脸?睡觉为什么不穿衣服?”
秦之屿顾不上回话,怕人给跑了,加大力道想把梁问夏扯过来面对他。没成想用力过猛,把人给拽床上来了。
真……不是故意的。
梁问夏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她整个人就压秦之屿身上了。
只记得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带着她一阵儿天旋地转,她大腿在床沿磕了下,痛感传来的那秒,她已经朝狗东西扑了下去。
姿势不仅暧昧,还很见不得人。
她脸埋在秦之屿颈间,一只手撑在他没穿衣服的硬实胸膛,另一只手腕被他抓着。脚上的拖鞋飞出老远,白嫩脚丫悬空乱晃,无处安放。
14. 第 14 章
比刚才的尴尬场面还要尴尬。
刚才是不小心把他看了,这会儿都扑他身上了,算什么呢?
“你有病啊?”梁问夏抬起脑袋,看着身下人,小脸“蹭”一下变色。鼻尖皱起,羞愤骂人,“拽我干什么?”
他要不拉她那一下,她早出这个房间了。
极少见梁问夏害羞脸红,秦之屿心情愉悦,忍不住逗她,“梁问夏,是你把我看了,你还不好意思上了?”
真可爱,像只愤怒小猫。
“什么叫看了?”梁问夏眼睛四处乱瞟,咬着唇瓣纠正他,“你穿着内裤的。”
秦之屿扯唇轻笑,煞有其事“嗯”一声:“你确实该庆幸,还好我穿着内裤。不然我的清白……”
说着故意拖长语调,“就被你毁了。”
又拿清白说事。
她就只看了眼,既没上手摸,更没拿来用。连看都是包着层布料瞧的,毁他屁的清白啊!
“把你的臭嘴闭上,会不会说话?”梁问夏暗暗绞了下细白手指,愤然怼回去,“我就看了眼,什么都没做,毁你哪门子的清白?”
想到什么,更加理直气壮,“还清白?你有清白吗?你的清白不早送给你的五指姑娘了吗?”
秦之屿脑子灵光,抓住姑娘一箩筐话里的重点问:“所以你想做什么?”
“什么?”梁问夏反应过来狗东西说得是什么后,耳根儿都气红了,咬牙切齿反驳,“我什么都不想做。就你这样的,我看不上。”
“看不上你掀我被子?上我床?摸我胸?”秦之屿学她无理取闹那套,抓住一个有利于自己的点,死咬不放,“梁问夏,我就问你。男人的床能随便上?被子能随便掀?身子能随便摸?”
梁问夏心底是有些理亏的,面上却一点儿没虚,“我又不知道你没穿衣服,而且谁要上你的床,分明是你把我拽上来的。”
“碰到你胸……”说话音量越来越小,她的气势也没最开始那么足,“只是不小心。你要不拽我,我也不会碰到。”
“那你是承认占我便宜,吃我豆腐了?”秦之屿舍下脸面,没理也要给自己找出条理来。
不仅如此,他得寸进尺,“你给句话,打算怎么办吧!”
“办你个大头鬼。”梁问夏很是没好气,一巴掌拍他脑袋上,顺带用食指戳他脑门儿,“狗东西,你敢威胁我。”
被他一连串咄咄逼人的问题弄得烦死了,她已经顾不上形象和面子,索性破罐子破摔。双腿叉开骑在狗东西腰间,撅嘴耍赖皮,“你的床我就上了,被子我就掀了,胸我就摸了。怎么着,你咬我啊?”
继而红唇一撇,万分嫌弃地补充,“就算哪天我想不开,真把你睡了,那也是为民除害。”
话没过脑子说得冲动,但她本身也不是冷静理智的人。在狗东西面前,她就没有冷静理智的时候。问题出在他那张破嘴上,太贱、太气人了。
秦之屿听闻最后那句心底暗喜,可算把姑娘带坑里,可算让他逮着机会了。他平日最喜欢的,就是对梁问夏用激将法。
因为大多时候,都能奏效。
他大着胆子将手臂揽上姑娘的细腰,脸凑近离她微毫,低声诱哄,“我是不敢咬你,那你敢现在就除了我吗?”
“梁问夏,你敢吗?”他黑眸如耀,意味不明。
狗东西是起太早没睡醒,脑子又不清醒了吗?怎么又说这种莫名其妙的混账话?
这世上,有她不敢的事情吗?但这是敢不敢的问题吗?
“不是敢不敢的问题。”梁问夏没空细想狗东西为什么要说这样奇怪不对劲的话。
下巴微抬,神情轻蔑,鼻孔朝天,将之前那句话原封不动重复了一遍,“是你这样的,我看不上。”
她要睡男人,怎么也得睡个各方面都能入她眼的超级大帅比。比狗东西听她话,比狗东西乖很多很多,比狗东西帅上一千倍一万倍的那种男生。
得,还是各种看不上他。
“……”秦之屿暗自叹口气,彻底消停了。
“这么早要出门?”将人放开,语气轻松地问:“找我什么事?”
“大事。”梁问夏语不惊人死不休,“陪我领证去。”
“什么?”秦之屿脑子空白一瞬,严重怀疑自己幻听了,“跟你干什么去?”
“想什么呢?”梁问夏一看狗东西表情就知道他误会了,无语得翻白眼,伸手戳他肩膀,“驾驶证。”
说完又接了句:“秦之屿,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不过细想一下,她刚才那话,好像确实容易引人遐想。
装的全是你。
秦之屿将失落咽下,缓了几秒才开口,“等我几分钟,我冲个澡就走。”
“大清早冲澡?”梁问夏满脸疑惑。
狗东西的洁癖已经到了早晚都要洗一次澡的地步了?
“……”秦之屿真被问住了。
这事要怎么说?说他内裤湿了,要换内裤?
回答不上,就把问题丢给她。反问一句:“不行吗?”
“……行。”
不是没上过生理课的小学生,男生早上冲澡能为什么?
梁问夏很快回过味来,急忙从床上起身,匆匆丢下一句:“楼下等你。”话音未落,不带犹豫火速跑走。
姑娘一走,秦之屿不自觉长叹口气。
又做梦,真没救了。他在心里说。
要说第一次做梦,还是在医院的病房。
为什么在医院?因为没良心加不识好歹的梁问夏,在他好心安慰想要拥抱痛哭流涕的她时,一脚把他踹下几米高的石梯。导致他右腿小腿骨折,严重到进医院住了一星期。
当然,害他丢脸地拄了两周拐杖的罪魁祸首不是故意要害他,只是不小心。
事情起因还得从去年冬天,梁问夏的妈妈许芳华单位体检查出胸部有块阴影说起。
这事发生得突然,大人们忧心忡忡,焦头烂额。化验结果没出来前,自然选择先满着家里的几个孩子。
偏生秘密被表面大大咧咧,实则心细如发的梁问夏发现。
梁问夏从发现妈妈经常在家就觉不对劲,没多久老爸也从南市军-区调任回西南,每天准时下班回家做饭就更觉不对。两个工作狂魔,什么时候闲到能每天都在家看见他们了?
她到也没跟弟弟和哥哥们说,自己暗中观察着。
直到有天周末,梁问夏跟在爷爷奶奶身后进了渝市医学院的大门,又进了住院部七楼的肿瘤科。她没勇气进病房,就询问前台的护士姐姐她妈妈得的什么病。
得知妈妈要做手术,她眼眶一下就酸了。浑浑噩噩地走出住院部,坐在外面的木头长椅,再也没忍住,无声哭了出来。
秦之屿是在梁问夏哭得不能自己时出现的。
他跟了她一路,在医院门口跟丢,再见到她就是这幅条件痛哭流涕的模样。虽然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但他什么都顾不上,只想快走上去想拥抱她。
手刚伸出去,还没碰到梁问夏肩膀,就被她一脚踹在右腿的小腿上。
梁问夏用了大力气,秦之屿痛得龇牙咧嘴,又不巧他重心不稳往后退了几步,更不巧后面是石梯。
然后某人就极其不雅观地……滚了下去。
“秦之屿。”梁问夏喊了一声,胡乱擦了下脸上的泪水,急急忙忙跑下去,吸着鼻子问:“你有没有事?伤着哪了?哪疼?能起来吗?”
秦之屿疼得一句话都说不来,很没形象地蜷地上让她给他叫医生来。
梁问夏发誓,真不是故意的。
她当时哭得泪眼朦胧什么也看不清,抬头就感觉有一团黑色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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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她扑来,条件反射就一脚踹了出去。要是迟一秒,她闻见男生身上的味道再出脚,也不会发生这事。
当天晚上梁问夏在妈妈病房稀里哗啦哭了一鼻子,又在秦之屿病房又哭又嚎大半天,边哭边对躺病床上,右腿小腿包着石膏的男生道歉,“对不起啊!秦之屿。”
秦之屿痛得要死也不忘嘴贱,“一句对不起就完了?”
“那你想怎么样?”看他这么惨,还没在大人们面前把她供出去,只说是自己不小心摔到的份上,梁问夏难得好说话。
好不容易能跟她提条件,他当然得提,“照顾我,给我守夜,直到我出院。”
梁问夏擦眼泪搓脸,思索几秒,点头答应他,“行吧!”
“行、吧?”秦之屿拖长语调,不可置信:“梁问夏,你还勉强上了?谁把我害成这样的?”
“我又不是故意的。”梁问夏嘴上不饶人,咄咄怼回去。
“再说了,我又不会照顾人,哪知道怎么照顾你?”她理由给的滑稽,还不忘小声吐槽,“你事多又讲究。”
秦之屿掐她脸,“不会就学。”
梁问夏扭过脸,趾高气昂用鼻腔“哼”一声,“凭什么,我才不要。”
嘴上嚷着绝对不要,但心中有愧的梁问夏,还真就学着怎么照顾人。跟家里的阿姨学习煲汤做饭,每天一放学就往医院跑。
当然,不全是因为秦之屿,大部分原因还是她妈妈。
好消息是梁问夏妈妈的活检结果为良性肿瘤,做手术摘除后期好好养护,问题不大。坏消息是秦之屿小腿骨折,在医院躺了一星期,出院又拄了两周拐杖。
秦之屿第一次做春-梦,就是在住院期间发生的。
有天周六晚上,梁问夏良心发现提着她亲手煲的骨头汤来病房,并在他喝完汤后主动提出为他守夜。
后来梁成舟和林清竹也来了,四人在病房打扑克到凌晨两点多,直到两个女生哈欠连天才结束。
梁成舟跟林清竹走后,梁问夏实在困得不行,跟秦之屿商量把他的病床借给她先躺两小时。
沙发太硬太小超级不舒服,反正他白天睡够了也不困。
“你回家睡,我这没事。”他只瘸了一条腿,另一条腿能跳能蹦,吃饭上厕所一点问题没有。
“那不行。”梁问夏一口回绝,义正言辞,“说了给你守夜,我说到做到。”
把他从床上拉起来,自己躺下去,拿着手机调闹钟并交代他,“两小时后叫我。”
秦之屿无奈又好笑地看着秒睡的姑娘,没去床对面的沙发坐,而是搬了板凳坐到床边,小心拿走她的手机,解锁将调好的闹钟关了。
一个多小时没到两小时,梁问夏自己醒了,一睁眼就自觉下床穿鞋把床还给秦之屿,“我好了,你睡。”
“我不……”秦之屿话没说完就被推上床。
她躺过的被窝儿,好香好香,秦之屿整个人像是被一股浓烈的橙子香气包裹其中,就像……她睡在他旁边儿一样。
那股香气其实很淡,但就是在他鼻息间萦绕不散。睡梦中有个姑娘,娇软无骨地贴在身上,嗓音像蜜一样甜,一直喊他的名字。
秦之屿醒来知道自己干了什么,看一眼沙发上的姑娘,又看一眼白色被子下自己裤-裆的位置,心情那叫一个难以言喻。
真应了那句:想死,又想活。
梁问夏不是没躺过他的被窝儿。
他们打小一起长大,大多时候都待在一起。对门对户的,不是你在我家吃,就是我在你家睡。
吃对方碗里的饭更香,睡对方的床跟睡自己的没区别。所以梁问夏去他房间玩,玩累了躺他床上睡觉,真属于常态。
但那次……就是格外不同。
秦之屿确定自己真的很喜欢梁问夏,喜欢得要命,也是从那天开始。
15. 第 15 章
梁问夏科目四发挥得不好,五十道题错了五道,将将及格。
她实在静不下心来去做题,有个画面一直在她脑子里挥之不去,怎么都赶不走。
——狗东西那里,好大一坨。
姑娘内心咆哮:啊啊啊……为什么要想那么肮脏的东西。啊啊啊……为什么要手贱掀他被子?啊啊啊……烦死了,他怎么那么烦?
一早上的烦躁闹心,是真的。拿到驾驶证那刻的开心,也是真的。忍不住炫耀的心,更是真的。
梁问夏哼着歌脚步轻快地从车管所出来,一只手举着小本本在秦之屿面前摇来晃去,“秦之屿,我有驾照了。你有吗?有吗有吗有吗?”
随即拖长尾调“哦”一声,自问自答地来了句:“你没有。”
“你有就行了。”被她嘚瑟的嘴脸逗笑,秦之屿伸手揉她脑袋瓜,柔声问她接下来干什么去。
之前她生气不搭理他的那些天,秦之屿有想过一个计划。等他拿到驾驶证,舔着脸来京市找她,死皮赖脸求原谅,再带她去云市和藏区自驾玩上一个月。
就他们两个人。是毕业旅行,也是告别旅行,更是他的私心。
可惜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他还没拿到驾驶证,梁问夏就提前回渝市了。她跟江时柠要去望周岛玩,他的计划自然作废。倒也没多失落,以后总有机会。
逗狗东西上瘾,梁问夏抬手将手里的黑色小本抵上男生棱角分明的下巴,顺着喉结往缓慢往下滑,活脱脱一副调戏良家妇男的浪荡模样儿。
“弟弟,叫声姐姐。”她眼神轻蔑,语气轻佻,嘴角轻扬,“姐姐带你兜风去。”
秦之屿才不如她愿,轻拍开调戏他的白嫩小手,好笑反问:“开红旗兜风?”
她怕是忘了他们怎么来的,她外公的警卫员开车送来的。
“红旗怎么了?”她昂着下巴,嘴角一撇,“多拉风啊!”
感觉差点儿意思。这话秦之屿在心里说的,没敢说出来。
“你什么表情?”梁问夏比秦之屿肚子里的蛔虫还要清楚他脑子在想什么?
指尖戳他肩膀,笑嘻嘻地努嘴,“秦小狗,叫姐姐。快点。”
秦之屿拿开她的手握进自己手心,另一只手捏了下她鼻尖,好笑道:“凭什么?”
她想得美。不是不能叫,得给好处才行。
“姐姐开超跑带你兜风。”
“超跑在哪呢?”
“你急什么?”梁问西话音刚落,就听见远处传来刺耳的“轰隆”引擎声。
一辆银色法拉利速度极快地从对向驶来,没几秒就稳稳当当地停在路边,后面还跟了辆通体漆黑的迈凯轮P1。
法拉利停稳后就没了动静,倒是一个身形样貌都极佳的年轻男人从后头那辆迈凯轮上下来,墨镜下的漆黑眼眸左右瞧了瞧,锁定目标朝不远处的梁问夏和秦之屿招手。
梁问夏眼睛一亮,甩开秦之屿的手快步走过去。
她看只来了两辆车,法拉利里坐的是赵南一,少了两人。歪着脑袋疑惑发问:“小舅舅,我哥跟清竹呢?”她昨晚约了大家今天一块儿去郊外别墅烧烤。
“成舟说晚点在别墅会合。大清早他就开车带清竹出去了,比你俩走得还走。”许珩年意味不明地笑了下,无辜耸肩,“至于干什么去,我就不知道了。”
梁问夏“哦”一声,没再问,扭头欣赏自己的新车。
新鲜的,热乎的,想了好久的,属于她的第一辆车。停在路边的那辆银色法拉利,是小舅舅送她的毕业礼物。
赵南一推开车门走过来,天生的冰冷面孔,嗓音清淡,“问夏,给。”
梁问夏笑眯眯地接过来递来的车钥匙,转身绕过车头打算上车,一副迫不及待,跃跃欲试的架势。
“别光顾着嘚瑟,安全第一。”小侄女第一天拿驾照,许珩年不放心。又扭头交代秦之屿,“之屿,你看着她点,别让她开太快。”
秦之屿点头。
“警告你。”梁问夏听闻立马扳起面孔,提前给狗东西打预防针,“待会儿不许管我,不许啰嗦,不许在我耳边叨叨个没完。”
秦之屿有时也不那么理智,也会是个图一时嘴快,故意气人的幼稚鬼。“谁要管你?我闲得慌?”
梁问夏扭头望向他,刺眼光线下不得不眯起眼,语气讽刺地“呵”一声:你最好是。”
“管你是因为你欠管教。”秦之屿嘴贱的老毛病又犯了,欠了吧唧回嘴。
“你说什么?”梁问夏听闻瞪大眼睛,下巴昂起,冷声询问:“再说一遍。”
没错,发火揍人的前兆。
秦之屿真就不怕死地重复了一遍,“你欠管教。”
下一秒,意料中的拳头迎面袭来,他没躲没避,硬生生挨了梁问夏的砸来一拳和飞来一脚。没躲闪的必要,一点儿不痛。
“你说谁欠管教?欠管教的到底是谁?”她气鼓鼓的,边打边问。
赵南一天性不爱笑的姑娘,每次看见梁问夏跟秦之屿吵架斗嘴,都会被逗笑。主要这两人太逗太好玩了。一言不合就开吵,一句不对就开干。活脱脱一对欢喜冤家。
她对许珩年说:“这俩人真好玩。”
“他俩不一直都这么好玩?”许珩年见怪不怪,轻笑一声:“走吧!”
已经看腻这样场面的许珩年懒得看这对活宝吵闹,将看热闹不想走的赵南一用胳膊夹着她脖子挟上停在后头的迈凯轮,先行出发。
赵南一精神头好,想自己开车。下车跟许珩年换位置,见路边两人还在较劲,顿觉心情美妙。
“问夏。”她放开音量嚎了一嗓子。等气鼓鼓的梁问夏回头望过来,朝她招了下手,“你们慢慢吵,我们先走了。”
因为跟秦之屿拌了几句嘴,加上威逼利诱狗东西叫她姐姐耽误了时间,导致晚出发几分钟。梁问夏就被赵南一甩在身后一大截。
她猛踩油门追了好久也没追上,一直到快到郊外别墅,才隐隐看见迈凯轮的车屁股。
“吱……”法拉利在距离迈凯轮百米开外的地方停下。
梁问夏是被吓停的,一脚刹车踩得急了些。
妈耶~好刺激。
一颗绿叶葱葱不知名的大树下,停在一辆车身线条流畅利落的黑色超跑,车外站着一对紧紧拥抱的年轻男女,吻得难舍难分。
准确来说,是许珩年一个身强体壮的男人,被身材纤瘦的赵南一摁在车门上亲。
梁问夏一直想看,期待了好久的热闹,来得猝不及防。
早在一个月前,梁问夏被秦之屿气来京市,许珩年跟赵南一去机场接她的那天晚上。
在地下停车场,她在车外透过车窗玻璃瞧见过车内的小舅舅追着赵南一索吻,只是当时赵南一看见她了,导致许珩年索吻失败,在即将亲上时被猛地一下推开。其实在那之前,梁问夏就察觉小舅舅跟南一不对劲。
看呆了,惊讶得张大嘴巴的梁问夏,无意识脱口而出,问副驾驶的讨厌鬼:“秦之屿,接吻是什么感觉?”
她有过好几次这么直观地看人接吻的经历。对接吻的感觉,越发好奇。姐姐们嘴里说的好玩儿,到底是怎么个好玩法?
应该是真的好玩儿。
不然南一跟小舅也不至于在这么热的天,在马路上随地大小亲,还亲个没完。
“……”秦之屿一愣又一愣,喉结一滚了又一滚。他人都快傻了,脑袋空白好半晌,才干巴巴地开口回了她三个字,“不知道。”
问的什么问题,他又没跟她亲过嘴,连额头和脸颊都没碰过,哪里去知道接吻是什么感觉?
她要现在让他亲一下,他保准今晚给她弄一篇五千字的吻后感出来,过程细节什么的,全都交代得一清二楚。
梁问夏不满意他的答案,“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这事……”秦之屿未语先笑,不可置信反问:“我应该知道吗?”
专注看热闹的梁问夏抽空想了下,得出的结论是:不应该。
狗东西要是背着她偷亲过别的女生的嘴,她保准拿把刀把他舌头割了,牙齿全部都打掉,再揍死他丫的。
没得到回答,秦之屿追问:“梁问夏,我应该知道吗?”
“闭嘴,不许说话。”梁问夏嫌他吵。
“你问我,又不让我说话。”他好笑道:“什么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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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
“吵死了你。”
秦之屿不满她一直盯着远处看热闹,一眼都抽不出空来看他,手伸过去挡住她眼睛,“看多久了还看,非礼勿视不知道?”
梁问夏打他手的同时在心里翻白眼,这人又犯病,“有毛病的是你,你到底什么病?不爱看把眼睛闭上,扣掉挖瞎怎么都行,别影响我看。”
说话间,她的一双手分别缠住秦之屿的两只手,十根手指插进他的指缝,不许他再乱动。
不轻不重地回握了下她的手,秦之屿小幅度地扯了扯嘴角,“我们这么明目张胆地盯着看,真的好吗?”
“他们能亲,我们为什么不能看?”
梁问夏,你想试试吗?
废话说了那么多,其实这句,才是秦之屿真正想问的。话冒到他嘴边,又被他咽回了喉咙。心动难捱,冲动悬梁,却又选择不说出来。是因为他知道不合适,也没有意义。
说出来的结果会如何?
梁问夏大概会毫不犹豫地拒绝他,骂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再嫌弃地甩他一句:“我跟谁试,也不会跟你试。”
然后真就有可能看都不看他一眼,拍拍屁股转身,去找能让她入眼的男生试。
脑子不算清醒,一种极力克制后的沮丧失落。
梁问夏话出口后的这几十秒,秦之屿认真想过。如果不出国,留在国内跟她一起上大学,那他或许会毫不犹豫地问出来。可能还会学赵南一,大着胆子不怕死捧起姑娘的脸强吻上去。
大不了就被揍一顿,他又不怕疼。
很想亲她,很想告白,很想让梁问夏知道他喜欢她,很喜欢,喜欢了很久。
可冲动过后呢?
秦之屿拿不准,也不敢赌。他告白后,绝对不会喜欢他的梁问夏,会以哪种态度对他。
没几天他就要去加州,长达几年,归期不定。
在国内,想见她也就少则几分钟,多则几小时的事。被她拒绝,他可以找借口说喜欢她的事情是开玩笑骗她的,再舔着脸死缠烂打一番,想办法多哄哄她。
只要他在国内,他们怎么都不会断了联系。有很多借口可以用来把事情圆过去。
可如果因为一时冲动,梁问夏对他产生嫌隙,躲他避他不搭理他。他不知道隔着近一万公里的距离和十六个小时的时差,该怎么哄她。想她的时候,跟她说句话的机会都没有。
异地是很可怕的未知事件。许多简单到一次见面,一个拥抱就可以解决的事情,都会变得不可控。更别谈异国。
秦之屿不想跟梁问夏失去联系,一天都不行。所以现在这个时间节点,不合适告白。
“你说……”梁问夏还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远处接吻的两人,发出又一个疑问:“他俩伸舌头了吗?”
“嗯。”这事秦之屿能回答。
都亲成那样了,大概嘴唇发麻,舌头都快搅疼了。
梁问夏十万个为什么上身,“伸舌头是什么感觉?”
“……”某人无语望天,又一次被她的问题难住。
这要怎么回答?
“咱俩现在亲一个像他俩那样的,你就知道……”秦之屿嘴角勾起,嗓音带笑。眸光不同于平日的漆黑幽沉,闪烁着某种期待的光亮,“接吻是什么感觉,伸舌头又是什么感觉。”
不怪他,她翻来翻去,颠来倒去地问,他真忍不住。
她问的这些问题的答案,他全部都能用行动回答她,就看她愿不愿意知道。
“你……”梁问夏被惊得偏头看向口出狂言的狗东西,却一下撞进他的眼睛,骂人的嘴唇无声张了张,愣在那里忘了动作。
她突然觉得,秦之屿笑起来的样子,居然还挺抓眼。视线往下,越过高挺直立的鼻梁,发现他嘴唇长得也很好看。标准的M形,唇瓣不薄不厚,看着特软乎。
就是不知道,亲起来是什么感觉。
“亲吗?”见人呆呆愣愣盯着他看,好半天不说话,也没点反应。秦之屿忍不住出声询问,同时手也挣脱开她的手,绕到她后脑勺托着做准备。
如果三秒内她不出声,他保准亲上去。
早心痒痒了。
20-30
第21章 梁问夏,做我女朋友。……
梁问夏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有惊讶有惊吓,好半天才磕磕巴巴地吐出一句:“我……我不要,不要你负责, 也不会跟你谈恋爱。”
“为什么?”秦之屿知道她不好攻略,有心理准备, “你真的很讨厌我吗?”
梁问夏先是摇头,几秒后又点头。
她心里很乱很乱,心口堵了很多话却不知道说什么,也不敢看秦之屿的眼睛。更不懂, 不懂他为什么突然说这种莫名其妙的话?
她一把推开他, 站起身掀开蚊帐钻进去,背对床下的人冷声下逐客令,“你出去, 我要……”
她话还没说完, 狗东西就不声不响地跟进来了,坦然自若地坐到了她边上。
又上她的床, 他要不要脸, 怎么敢的?
“谁让你上来的?”梁问夏满脸绯红,伸腿踹他,“下去。”
秦之屿抓住朝他飞来的纤细脚踝,指尖下意思摩挲滑腻肌肤。低头看着她的眼睛, 嗓音很低,低出一种自然好听的磁性, “梁问夏,我认真的。”
梁问夏被他的眼神蛊惑,怔怔地望着他,思绪神游太空。
“谈恋爱?”她呆愣发问:“我跟你?”
“对。”秦之屿肯定她的话。
梁问夏既觉疑惑, 又觉荒唐,“为什么?我为什么要跟你谈恋爱?跟你谈恋爱的理由是什么?”
秦之屿没敢将藏在心里很久的那句“我喜欢你”说出来,怕吓到她,也怕惹她厌烦。
“发生了昨晚的事,我不可能跟你做朋友。或许你能忘了昨晚的事,因为你喝醉了,没有那些记忆,想不起我们接吻的感觉。但我没喝醉,我忘不了。”他说完又补充一句:“也不想忘。”
“我们做了十八年的朋友,你应该也不想因为昨晚的事情,跟我连朋友都做不成。”秦之屿一步一步,耐着性子诱导她,“对吧?”
梁问夏“嗯”了声。
得到满意的答案,他微勾了下嘴角,继续说:“我们可以换种关系,在朋友的基础上,加两个字。”
“哪两个字?”
“男女朋友。”秦之屿小心翼翼去拉她的手,嗓音微颤,“梁问夏,做我女朋友,跟我谈恋爱。我们,做男女朋友。”
梁问夏愣在那,咬紧下唇没讲话。
他这话听着,怎么有股子告白的意味?是昨晚的酒没醒?还是脑子坏掉了?她怎么可能做他的女朋友?怎么可能跟他谈恋爱?
她一直不说话不表态,给了秦之屿一丝希望,忐忑追问,“问夏,好不好?”
“不好。”思索几秒,梁问夏拒绝得直接,“我不要做你女朋友,也不会跟你谈恋爱。”
她心里怎么想,话就怎么说。跟秦之屿谈恋爱,对她来说,那是比天塌了还不可思议的事情。她从来没想过,跟秦之屿做男女朋友。
“你不想谈,那……”忽略那点难受,秦之屿没气馁,“我们先试试?”
“试什么?”
“试着做男女朋友,试着谈恋爱。”
梁问夏内心抗拒,“不试。”
“先试试,如果你实在不想,我们……”秦之屿不想把话说得太绝对,“再商量。”
“不。”她还是摇头。
“别急着拒绝。梁问夏,我也不是一个优点都没有。”秦之屿抓着姑娘的手放在她垂涎过的腹肌上,神色不明,低声诱哄:“是吧?”
气氛都到这了,他得趁机为自己争取点东西。
被他的那些话乱了心神,梁问夏脑子里出现跟他试着谈恋爱的画面,还真就犹豫了。随后想到什么,猛地一下抽出手。
“试你个大头鬼。过几天你就去加州了,我怎么跟你试?隔着一千多公里的距离,十几个小时的时差,每天捧着手机跟屏幕里的你试?”实在太气,梁问夏一下将压在心里没打算说的话全给抖了出来,“我很闲吗?为什么要跟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人谈恋爱?我想谈恋爱,为什么不找个每天都在我身边打转的人谈?”
“他会哄我开心,绝对不会惹我生气。时时想着我,事事迁就我,绝对不会瞒我骗我,把我耍得团团转。”有些话她憋太久,吐出来舒服了不少。但舒服也就那几秒,随之而来的是难受,是更多的不舒服。
梁问夏没说完,“我如果谈恋爱,我的男朋友必须每天都要出现。这个最基本的要求你做得到吗?”
“你做不到。秦之屿,你一条都做不到。”她说红了眼眶,帮他回答。
她话一出,秦之屿哑口无言。
他做不到,确实做不到。仔细想想,确实是他冲动和自私了。她说得没错,现在的他,没资格要求她做他的女朋友。
“秦之屿,我明确告诉你,我俩试不了。”梁问夏斜一眼旁边沉默不语的男生,又撇开脸,嗓音生硬道:“我跟谁谈恋爱,都不会跟你。”
她冷了脸,刻意强调:“永远都不会。”
“永远?”秦之屿的心像被人用小刀重重地扎了下,又痛又难受。
“对。”
心里烦躁得要命,她咽了下喉咙,再一次赶人,“你出去。”
秦之屿坐了近一分钟才起身,下床离开。
“等等。”梁问夏朝他背影喊了一声。
等他回头,她歪着脑袋对他做了个闭嘴的手势动作。示意他:将昨晚的事烂在肚子里,守口如瓶。
秦之屿没说话,转身走了。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狗东西离开的背影,梁问夏感觉到了他的落寞和难过。嘴唇无声张了张,心底有个冲动想再叫住他,跟他说句话,随便什么都可以。但她又……实在不知道说什么。
就这么看着他走到门口,打开门出去,直到门被关上,秦之屿消失在她的视野里,她还一直盯着门口的方向。
看一个地方久了,眼眶泛酸,鼻尖突然一酸,眼角有泪水滑落。
秦之屿刚出房间门,就被门外站着的一男一女吓了一大跳,三魂吓走了七魄,难受都给吓没了。
梁成舟面无表情地看着大清早从妹妹房间出来的人,眉心皱了下,神色不明。他旁边儿的林清竹看着秦之屿嘴上醒目的咬痕,两眼冒星星,“之屿哥,早啊!”
避开梁成舟询问的眼神,秦之屿看向跟他打招呼的林清竹,神色不自然地回了句:“早。”
“你怎么在这儿?”
“什么时候来的?”
梁成舟跟秦之屿异口同声。
梁成舟跟林清竹是十分钟前到的。
林清竹起床就说要过来别墅这边找大家玩,还怪梁成舟昨晚为什么不叫醒她,害她错失一顿露天烧烤。
来的路上她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梁成舟心知应该是昨天教她学游泳,在水里泡太久受凉了。郊外风大,到别墅后梁成舟找了感冒药让她吃下,接着上二楼打算让问夏给她找件外套。结果刚走到二楼就看见狗东西从妹妹房间出来,还一副失魂落魄的死人样。
又被揍了顿狠的?
“问夏想吃牛肉包,我刚买回来。”秦之屿脑子飞速转动,借口想得贼快,“给她送进去。”
梁问夏没说错,梁成舟真就是感情迟钝加白痴。
十八年的朝夕相处,愣是没瞧出秦之屿对妹妹虎视眈眈,别有用心。这次也是,大清早看见秦之屿从妹妹房间出来,还是一点儿没多想。就算有过那么一点怀疑,被秦之屿那假得不能更假的借口一忽悠,就丢去了九霄云外。
在梁成舟心里,秦之屿跟梁问夏之间只存在一种关系——敌友。
是敌人也是朋友,永远的敌人,永远的朋友。此外别的任何关系,都不可能会有。
淡淡“嗯”了声,梁成舟抬手敲门,手还没碰到门框就被秦之屿制止,语气着急,“你干嘛?”
“你干嘛?”梁成舟觉得他莫名其妙。
“那什么……”秦之屿轻咳一声,心虚撇开脸,嗓音低哑,“问夏昨晚喝多了,这会儿还睡着,别进去吵她了。”
说完面露无奈,补充一句:“我刚被骂一顿。”
众所周知,梁问夏有很严重的起床气。
就是梁成舟这个亲哥,也不敢惹没睡醒的梁问夏。惹了会怎样?
——包挨揍的。
但梁问夏特喜欢林清竹,把她当亲妹妹宠。
对谁都蔫坏,喜欢恶作剧爱使坏的一捣蛋鬼姑娘。在清竹面前,却永远一副温柔大姐姐形象,说话轻声细语,事事想着她。
梁成舟拉了下林清竹的手腕,把人拽到面前,“你敲,她不会凶你。”
“不打扰问夏姐。”林清竹笑着摇头,把人拉走,“去你房间,我穿你的。”
“我的你穿不了。”
“我就想穿你的。”
“……”
穿他的也行,但为什么感觉怪怪的?
梁成舟都走了,又倒回来,盯着秦之屿的嘴问:“你这破嘴是怎么回事?”
秦之屿刚放下的心再次提起来,下意识抬手,指尖按在被咬破的地方,伤口经过一夜已经结痂,指腹抚过有些粗砺磨手。昨晚梁问夏咬他的画面涌进脑海,更多接吻的画面接连而至。
他不自觉勾了下嘴角,意识到自己笑了又立马收敛,给出早就想好的理由,“不小心摔的。”
“不小心?”梁成舟听闻立马笑了,幸灾乐祸地重复他的话,“摔的?”
秦之屿斜他一眼,有些没好气。
“怎么摔的?”
“你妹踹的。”
梁成舟听闻毫不掩饰地扯唇笑出声来,嘲笑的意味明显。
“只摔伤了嘴?”梁成舟不够满意,觉得妹妹踹得不够狠,也觉得秦之屿摔得不够惨。
怎么没缺条胳膊?断条腿?
秦之屿直接气笑了,梁家两兄妹,生来就是不让他好过的。
“不只。”他心情又好又差,无所谓的语气回他已经认定了的未来大舅哥:“还缺了胳膊断了腿,断了筋碎了骨,瞎了眼毁了容,离死就差一步了。”
人都把自己咒这么狠,梁成舟勉为其难熄了火。再咒下去,显得他多恶毒似的。清竹还在呢!教坏未成年小姑娘不好。
一旁憋笑快憋出内伤的林清竹,第一次觉得双商超高的梁成舟,像个傻呼呼没脑子的瞎眼笨蛋。
之屿哥嘴上的伤,明显是被人咬的,但凡长着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他为什么会相信是摔的?哪有人摔跤只摔破嘴皮的?哪有人摔跤还笑得出来的?哪有人摔跤脖子都有好几处轻微牙印的?
梁成舟消停了,林清竹还好奇心爆棚,“之屿哥,你嘴上的伤……”
她话没说完,就被梁成舟薅着脖子拖走了。那句“不像摔得,像被人咬的”堵在喉咙,没机会问出来。
“走了。”梁成舟气人的功夫跟梁问夏不相上下,嘴毒的功夫比之更甚,“别跟将死之人说话,小心占晦气。”
林清竹:……
秦之屿:???
想看梁成舟被毒哑的林清竹:之屿哥什么时候买哑药?
想把梁家兄妹毒哑的秦之屿:哪里有卖哑药?
梁成舟这话,把躲在房门背后偷听的梁问夏都逗笑了。
刚秦之屿出门跟她哥撞个正着时,躺床上的她被吓得虎躯一震,立马从床上一跃而起跑到门后,竖起耳朵听外面的谈话声。
主要是做贼心虚,也怕秦之屿嘴笨脑傻说错话露出破绽,被她哥发现他昨晚睡在她房间。
真是多余担心,她哥那么笨,能发现什么?
……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没开窍不懂男女情爱的梁成舟好糊弄,什么时候都懂且看得清楚明白的老狐狸就没那么好糊弄了。
老狐狸指谁?当然是贼精的赵南一和许珩年。
傍晚时分,在房间猫了一天,躺得骨头发软,饿得前胸贴后背,将昨晚喝醉后跟秦之屿发生的事全都想起来的梁问夏。终于在一屋子人三催四请的敲门声中,不情不愿地趿着拖鞋,以比乌龟赴宴还慢的速度挪下二楼,吃不想吃的晚餐。
下楼的过程,她一边捂脸打哈欠,一边眯着眼睛悄悄寻人,瞧见在餐桌摆放碗筷的秦之屿的身影后,眼睛定他身上不再乱瞟。又在对方抬眸看向她时,迅速撤回视线,垂下黑睫看地面。
下意思的躲避动作,很是无厘头。
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不敢看秦之屿。可能,大概,或许是……不好意思。可不好意思这个词,怎么能用在她和秦之屿身上?
等了一天的人总算出现。无精打采,无聊透顶,在沙发躺尸的赵南一立马来了精神。
她怎么可能放过逗妹妹的机会?
看着哈欠连天,睡眼惺忪的梁问夏,赵南一好笑发问:“睡一天了,还没睡够?”
睁了一天眼,困得要死,但又怎么都睡不着,还不能被戳破她在楼上躲了一天的谎言。
梁问夏只能睁眼说瞎话,“没呢!”
赵南一转入正题,“饿吗?”
“饿。”梁问夏没多想,猛地点头,“能吃下一头牛。”
“一天没吃东西?”
“对啊!”
“秦之屿不是说给你带了早餐?”赵南一一本正经地明知故问:“没吃?”
梁问夏愣了一瞬,随即火速点头“嗯”了声:“吃了,睡着了,忘了。”
赵南一意味深长地“哦”了声,拖长语调道:“那一会儿多吃点。”
下一秒又问:“昨晚你跟秦之屿去哪了?”
“没去哪啊!”梁问夏眨了好几下眼,回得超快,“我跟他能去哪?”
赵南一快憋出内伤也没拆穿,陪妹妹演戏,“那我跟许珩年上完厕所回来后,就一直没看见你们,打电话也不接。”
“我头晕回房间睡觉来着,没看见秦之屿。”梁问夏不擅长跟赵南一撒谎,心快跳到嗓子眼,嗓音飘忽不定,“他可能……可能也在房间睡觉。”
说完又欲盖弥彰地补充:“他自己房间,我俩没有睡一起。”
梁问夏说完懊恼地闭了下眼,十分想咬掉自己的舌头。老天,她在说什么?
“我没说你俩睡一起,睡一起还了得?”赵南一抬手摸了下她发烫的脸颊,顺带捏了下小脸上的肉,“你脸怎么这么红?”
“不行,尿意来袭。”梁问夏就快要烧起来,深知不能再能赵南一聊下去,果断转身向厕所的方向去,“哒哒哒”跑得飞快。
路过秦之屿时,狠狠瞪了他一眼。都怪他,都怪他,他怎么这么烦?
无辜受牵的秦之屿:……?
他话都没跟她说上一句,就又惹到她了?还是因为早上的事,还没消气?
他跟去厕所,梁问夏一出来他就把人堵在门口。还没开口说话,被她先堵了嘴。
姑娘立着眼睛,气鼓鼓地推他,“走开,不许跟我说话。”
“我……”秦之屿一句完整的话都没机会说,他一张嘴人就已经跑远了。
第22章 嘴怎么破了?
大家坐一起吃饭, 除了没开窍的傻子梁成舟。其余人的眼睛,不是在梁问夏身上,就是在秦之屿身上。
都在偷偷观察别扭、奇怪、十分不对劲的两个人。
平日任何时候都坐一起的梁问夏和秦之屿, 这次破天荒的隔得老远。方形餐桌,一个在桌头, 一个在桌尾。
平日一见面就斗嘴掐架的两人,这次奇了怪的全程没跟对方说过一句话,连眼神交流都没有一个。
当然,没有眼神交流是因为梁问夏拒绝跟秦之屿对视, 一眼都不肯看他。
早就快憋坏的赵南一再也憋不住, 在桌下伸出脚踢了一脚对面的许珩年。
许珩年秒懂,轻咳一声,将话题往秦之屿身上带, 假装不经意地问:“之屿, 嘴怎么破了?”
秦之屿看向不看他的梁问夏,见人还是不看他, 不爽更甚, 索性破罐子破摔。不慌不忙,不紧不慢地吐出一句:“你问梁问夏,她干的。”
没错,他故意的。落座的时候, 梁问夏从他身旁经过,假装没看见他拉开的椅子, 径直走过坐到林清竹旁边。当他是洪水猛兽,离他老远。
吃饭也是,跟谁都说话,跟谁都有眼神接触, 单单不看他,不跟他说话。避他如蛇蝎一般,躲得简直不要太明显。他不喜欢梁问夏这样,对她躲他的行为非常不爽。
她可以拒绝他,但不能躲他,不能不理他,不能用对陌生人的态度对他。
“跟我有什么关系?”梁问夏听闻差点儿跳起来,猛地看向他,“我什么都没干,什么都不知道。”
“怎么跟你没关系?”秦之屿黑眸如耀,嘴角微扬,“我嘴上的伤敢说不是你造成的?不是你……”
“闭嘴。”他话没说完,梁问夏手里的筷子就朝他飞了过来。
沾着油腥和她口水的银筷在空中劈了叉,一根砸在秦之屿胸膛顺势掉在右腿,一根嗑在碗沿,向上弹起打在他右边脸颊。
接连被砸两下,秦之屿愣是没躲一下,没眨一下眼,全程不闪不避地望着斜对面的梁问夏。她气得不轻,夹着怒意的眼睛死死瞪着他,胸口剧烈起伏。他怀疑要是真说出嘴上的伤是她咬的,她怕是会立马进厨房拿把刀他捅了。
坐他旁边的许珩年关心道:“没事吧?”
“没事。”秦之屿不在意地摇了下头。
银筷细小,但重量不轻。倒也不算多疼,就砸过来那一下有震痛,过后就剩细微的酥麻感。
梁问夏目光闪了闪,脸上出现些许不自在。
筷子飞出去的瞬间她就意识到自己冲动了,也过分了,这样朝人脸上仍东西很没有礼貌。但这会儿大家都在,她拉不下脸道歉。
“怎么动这么大的气?”梁成舟疑惑地看向妹妹。
这种阵仗不算大,比这更大的他都见过,只是好长时间没见,有些不习惯。
许珩年心知肚明怎么回事,却还是火上浇油搭腔,“问夏,之屿哪里惹到你,你跟小舅说,我收拾他。”
赵南一也趁乱添上一脚,“你俩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什么事都没有。”梁问夏语速急切。
秦之屿欲张嘴,在梁问夏赤-裸的眼神威胁下,讪讪闭了嘴。
“有话好好说。”唯一没说话的林清竹安抚地拉了拉梁问夏的手,“问夏姐,你先坐下来。”
赵南一也拉她,“别生气。”
“谁生气了?”意识到自己的表现太过做贼心虚,梁问夏的音量逐渐减弱,“我没生气。”
太过心虚,她慌了神,乱了心智,前言不答后语,“我生气怎么了?他冤枉我,我不能生气吗?”
秦之屿“呵”一声,笑着反问:“我冤枉你?”
不给梁问夏第二次扔他筷子的机会,勾了勾嘴角,“不是你喝醉酒撒酒疯,对我又踢又打,一脚踹我腰上害我摔下楼嗑破嘴的?”
啊???
被他绕懵,梁问夏人都快傻了,反应过来后更没好气。咬紧牙关,愤然瞪他,“我怎么没踹死你?我就该一脚把你踹死。”
死了就没机会在这发狗疯,嚎狗言狗语。
想到早上被她拒绝得那么狠,现在又这么对他,秦之屿觉得没意思透了,心说你还不如踹死我。
“怎么摔得?”许珩年插进来一嘴,“我还没见过摔下楼,哪都没事,只咬破嘴的。”
梁问夏大声纠正:“不是咬的,是他自己嗑的。”
“是吗?”
“是吗?”
赵南一跟许珩年齐齐发出疑问,齐齐歪着脑袋看向秦之屿。
秦之屿不说话,还是那副样子看着梁问夏。眼神询问:是吗?
林清竹小声嘀咕:“不像。”
“不像什么?”梁成舟问她。
“不像嗑的……”林清竹贴近他耳边,用讲悄悄话的音量告诉他,“像咬的。”
梁成舟不懂就问:“你怎么看出来的?”他为什么看不出来?
林清竹觉得梁成舟脑子有问题,默默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不再跟他说话,专心看热闹。
梁问夏被大家盯得混身不自在,一秒钟都再也待不下去,起身上楼,“我吃饱了,回房间补觉。”
走到二楼越想越不对,又不放心地跑回来。抢走秦之屿手里的筷子,手用力揪起他T恤后领,使出全身力气把他拉走,“你也不许吃了。”
“凭什么不让我吃饭?”秦之屿配合地站起身,嘴上却又不配合地唱反调:“梁问夏,你怎么这么霸道?”
霸道?她还可以更霸道。
梁问夏气得眼睛快冒出火星来,踮起脚尖跟他对视。咬牙切齿,一字一句:“走、不、走?”
再不识抬举,她就要动手了。
两人吵吵闹闹地出门。
“去哪?”
“你的墓地。”
“在你墓地旁边?”
“在阎王爷旁边。”
到了地下车库,梁问夏让秦之屿上车。秦之屿现在是一颗随时会爆的定时炸弹,她得把他带走,离开大家的视线。
跟来时一样,她开车,秦之屿坐副驾。见她脸色不好,他知晓刚才把她气够呛,想说句话缓解气氛,“我们这是去……”
他刚张嘴就被打断,梁问夏眉心紧拧,嗓音冷淡,“别说话。”
她需要安静,极致的安静,他最好连呼吸声都不要有。
秦之屿真就不没再讲话,安静窝在副驾,面色清冷情绪不显。
四十分钟后,车开进城,梁问夏将车停在随便一条能等打到车的街边,余光瞥了眼副驾,冷声赶人,“下车。”
“问夏,我们谈谈。”秦之屿偏头看着她,不想下车。
“不谈。”她不想听他说话,更不想跟他谈昨晚和早上的事。语气明显不耐烦,“我让你下车。”
他一动不动,梁问夏没耐心等下去,推开车门下车,绕到副驾驶拉把人拽下来。
秦之屿拉住她的手腕,低声道歉,“对不起,是我冲动了。”
梁问夏听不得从秦之屿嘴里冒出“对不起”三个字,有很强烈的应激反应。但她今天没有发作,冷着脸用力挣脱开自己的手腕,然后开车走人。
她只想快点,再快点,逃离跟秦之屿在一起的窒息感。她没办法跟秦之屿再多说一句话,多待一秒钟。因为她心里的火山在爆发的边缘。
如果是以前,她不用控制,忍不了就炸开,把他烧了融了,怎么都是开心的。但现在,她觉得吵嘴打闹,论长短争输赢,都没有意义。
无聊透顶,乏味至极。
之后的几天,秦之屿一直没见到梁问夏,电话不接,短信不回。
跟一月前她刚知道他要去加州那段时间一样,躲着不肯见他。从梁成舟那知道她提前回了渝市,他也买机票回去。她没在大院,去了哪没人知道。
他在大院等了三天,梁问夏一直没回去过。
给她发短信:
[接电话。]
[为什么躲我?]
[梁问夏,别躲我。]
发出的短信全部石沉大海,一条回复都没有。
一直到秦之屿出国前一天晚上,大伙儿给他弄了个告别party,他才在饭桌上见到躲了他整整一周的梁问夏。彼时他们都回了京市,秦之屿去加州,他姑姑安排的私人飞机从首都机场走。
吃饭的地方选在京市一家老牌的特色餐厅。
一起长大的玩伴,熟识的朋友全都来了。浩浩荡荡十几人,俊男美女坐了一大桌,好不热闹。
虽说秦之屿肯定梁问夏会来,但在看见她的那刻,还是觉得惊喜。快步朝她走去,被突然冲出来拉他寒暄的朋友绊住脚。不经意偏头,清楚瞧见梁问夏跟她旁边的林清住说话的同时,眼睛在看他。
对视的那秒,秦之屿感觉自己的心动了那么一下,微酸微胀的涩感。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么急,一刻都等不了了。
跟朋友说了声抱歉,走到梁问夏面前,想拉她出去说话。手伸出去还没碰到她手腕,她就有所察觉地避开。
秦之屿手顿在那,眼底闪过一丝落寞。
“先吃饭。”梁问夏神色自然地抬头看向他,轻扯嘴角笑了笑,“吃完再说。”
她知道秦之屿有话跟她说,她也有话跟他说。这几天她想了很多,有些想不明白的,经江时柠提点,有些明白了。
他们还像以前一样,挨着坐,正常说话,正常打趣。
秦之屿跟梁问夏说话,她会回答。给她夹菜,她也会吃。跟她碰杯,她也会喝。他有意想让她多喝几杯,她却摇头说不多喝,怕醉。
饭局结束,一伙人转场去唱k。
等大家唱累了玩累了,都没人抢话筒时。秦之屿拿起一只话筒,又将另一只话筒递给梁问夏。包厢嘈杂吵闹,他靠近她,嘴唇贴在她耳边大声讲话:“跟我唱一首?”
梁问夏笑着摇头,红色灯光打在脸颊晕出一点粉,笑眯眯地看着他,“你唱给我听。”
狗东西唱歌好听,是他身上为数不多的一个优点。
“想听什么?”
“都可以。”
秦之屿点了首此刻最能表达他心境的。
——《有可能的夜晚》
当你突然看我的时候
当话语开始多余的时候「注」
……
秦之屿唱完,梁问夏又点了首,跟他合唱。
唱到一半,鼻尖的酸涩蔓延至眼睛,她红了眼。后来强忍着又憋了回去,她不喜欢掉眼泪。
——《最后一页》
这也许是最后一次见面
如果这是最后的一页「注」
……
一曲结束,梁问夏给秦之屿使了个眼神,秦之屿懂她的意思,点了下头。两人一前一后出去。
包厢里吵,包厢外也吵,舞池更吵。到处都又吵又闹,能安静说话地方只有没人的安全通道。
楼道寂静,灯光昏暗。
两人默契地盯着玻璃窗外发呆,太过安静的诡异气氛让人心头平和跟烦躁两种情绪交织,梁问夏受不了先开口,“秦之屿,你不开心吗?”
是没话找话,也是真的想知道。从见面开始,他身上就笼罩着沉闷的低气压,一直都在。即使笑着的时候,也没有消失过。
“嗯。”
“为什么不开心?”
秦之屿看着她的眼睛,胸口的酸意和无法言说的难受再次泛起。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对她说:“梁问夏,不要躲着我。”
“我有躲你。”梁问夏眼睛有一点红了,勉强扯出笑脸,故作轻松地解释说:“我只是,需要想清楚一些事情。”
“什么事情?”
“不重要了。”
“关于我的?”
“……不是。”
逃避不是办法,梁问夏想将她喝醉那天晚上的事情跟秦之屿说清楚,“我有话跟你说。”
“我先说可以吗?”秦之屿很少像此刻强势。
他不敢让她先说,怕她说出些他不想听的,他就没勇气说了。
有些意外,梁问夏还是点头“嗯”了声。
“问夏,如果我不去加州,留在国内。”秦之屿看着她的目光深远而柔和,是从未有过的认真,“那天早上我说的那个提议,你会重新考虑吗?”
会答应爷爷出国,除了爷爷的强烈要求,还有一点是因为他以为梁问夏真的像她嘴上说得那样,不喜欢他,永远不会喜欢他。高中三年,他确实没看见一点希望。
可那天晚上梁问夏醉酒后的所有表现,和那些挽留他的话。让秦之屿觉得,或许他从来没看懂过梁问夏对他究竟是怎样一种感情。
她的喜欢,或许跟别的姑娘不一样,也或许,她还不懂什么是喜欢。更或许,她不知道她也是喜欢他的。
梁问夏很烦他又提起这茬儿,没说话,轻轻摇了下头。
“说话。”秦之屿不满意她的沉默。
他要梁问夏亲口回答,只要她点头说会,他立马回渝市跟爷爷认错,再重新复读一年。在渝市等她回大院的那三天,他已经跟爷爷说了这个可能。爷爷很生气,打了他一巴掌,拿鞭子抽了他一顿,让他在书房跪了一夜。
秦之屿不怕再挨几巴掌,再受几顿打,再跪几天书房。
“说什么?”
“你希望我留下吗?”
“留还是走,你自己决定,与我无关。”他当初决定要走的时候,问过她一句吗?那天晚上她让他留下,他应过一声吗?
秦之屿眼睛一刻也不离地看着她,嗓音柔和低沉,“那天晚上你说,想我留下来。”
“我喝醉了,说的都是胡话。”梁问夏撇开脸,“你不用听。”
“我不是傻子。你说的是胡话还是真心话,我分得清。”秦之屿坚持,一定要得到答案。
顿了顿才继续说:“问夏,我留下复读,你会考虑跟我在一起吗?”
第23章 我知道你来了。
在一起?他倒是真敢说。
梁问夏一秒没犹豫, 说得斩钉截铁,“不会。”
都这个时候了,问这些没有意义的东西, 不觉得晚了吗?她不喜欢这种问题,甚至讨厌。他自己做的决定, 都已经决定的事,跟她有什么关系?她有重要到能让他做出牺牲?
每个人都有自己想走的路,没有谁应该要为谁停下脚步。她不需要谁为她停下,也不允许。
“不会?”
“嗯。”
“如果没有出国这事呢?你……”秦之屿换个问题:“会考虑吗?”
“也不会。”梁问夏还是没犹豫, 更加肯定地回答他。她被他的这些问题弄得很难受, 语气烦躁,“别再问了。”
别再问这些没意义,不可能的无聊问题。假设没有参考性, 永远成不了真。
秦之屿泄气地“嗯”了声, 他想问的都问完了,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在意料之中, 也在意料之外。
她拒绝, 他能接受。只是难受比想象中更多。
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整个楼道都被压抑笼罩。
这次换秦之屿先开口,“你刚才要跟我说什么?”
“没什么。”梁问夏摇头。
他都说完了,她没有说的必要了。
“秦之屿, 明天我要陪外婆去上香,就……”她说着喉咙哽了下, 深吸一口气才继续说:“就不去机场送你了。祝你一路顺风,在国外一切都好。”
“问夏。”秦之屿没忍住,伸手将转身要走的人强硬抱进怀里,紧紧地抱着。不想让她走, 不想放开她。
梁问夏眼中泛起泪花,呼吸都难受,她不喜欢此刻悲伤浓厚的氛围。吸了吸鼻子,开玩笑缓解气氛,“这是分别前的拥抱吗?”
他听闻心口一阵钝痛,答非所问:“梁问夏,任何时候,都要不要不理我,不要躲着我。”
没听见回答,他追问:“答应我,好吗?”他没有别的奢求了,只剩这一个。
梁问夏沉默很久,继而问他:“秦之屿,我老欺负你,你有讨厌过我吗?”
“你没有欺负我。”秦之屿没撒谎,说的真心话。
她没有真的欺负过他,从来都没有。从小到大,梁问夏看似强势霸道的背后,是她在用她独特的方式在陪伴他。她永远坚定地站在他身边,带给他独属于梁问夏的温暖。
梁问夏在他心里的形象用任何东西都不足以形容,又能用任何东西形容。
“有的。”
“没有。”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她想要一个答案。
“没有。”秦之屿觉得她的问题太傻了,喜欢得不得了,怎么可能讨厌她,“一次都没有。”
“真的?”
“嗯。”秦之屿回答了她,也要她的答案,“你也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我俩认识十八年,一起玩了十八年。虽然我从来没说过,虽然我从来不承认,虽然我直到现在都觉的告诉你很丢面儿。”梁问夏抬手回抱他,在他后背轻轻拍几下,“秦之屿,我一直把你当作很重要很信任的朋友。”
秦之屿,很重要。
“只是朋友吗?”
“还能是什么?”
梁问夏,我不想只做你的朋友。
……
大部队玩到凌晨散场,四人小团体继续进行第三场烧烤。
梁问夏不饿也没胃口,上桌只喝了几口水,桌上的食物一口没动。
情绪也不高,没有往日的精气神儿,整个人兴致缺缺蔫了吧唧的。不只秦之屿跟她搭话她不理,梁成舟跟林清竹跟她说话她也只淡淡地应一声,不往下接话题。
后来索性一句话都说,窝在座椅百无聊赖地举着手机玩。
也不知道她看见了什么,隔几秒就越过手机屏幕瞪一眼坐她对面的秦之屿,一眼比一眼幽怨,一眼比一眼愤恨。
被瞪得莫名其妙的秦之屿掏出手机给她发消息:[怎么了?]
梁问夏又移开手机瞪他一眼,无视他的消息。
得不到回应,秦之屿在桌下用膝盖轻轻碰了碰她的,再次眼神询问。结果下一秒就狠踩了一脚,还收获一枚眼神警告。
他疼得倒吸一口凉气,没敢再惹她,
中途秦之屿的妈妈打来电话,准确来说是打给梁成舟,询问秦之屿的行踪。秦妈妈打了混蛋儿子好几个电话,没一个接通的,不是被挂断,就是无人接听。
梁成舟瞥向旁边人,说话的同时将手机递过去,“阿姨找你。”
看了眼手机屏幕,秦之屿一点要接的意思都没有,不紧不慢地来了句:“说我不在。”
“秦之屿。”没开免提,电话那头秦妈妈的暴怒声也还是清晰地传进在座每个人的耳朵,“当你妈聋了还是死了?”
没想到自家的混蛋儿子能混蛋成这个样子,白韵火冒三丈,肺都快气炸了,语气十分不好地问:“你这不接电话不回消息的毛病,到底跟谁学的?”
秦之屿瞥一眼对面专心致志看手机头都没抬一下的梁问夏,伸手拿过梁成舟的手机,刚要说话,他妈甩了句:“用你的手机打给我。”然后没再说多余的废话,直截了当地挂断。
阖了阖眼皮,秦之屿起身离开座位走到烧烤店外面的马路边,掏出裤兜里的手机拨打他妈的电话,很快被接通。
他先开口,嗓音冷淡带着明显的疏离,“这个点儿,您还没睡?”
不好说自己刚想起儿子去加州的时间就在最近几天,关键还不记得具体是哪天。想到这些,白韵一分钟前冒出的火一下熄灭,试探性地柔声询问:“你哪天走?直接从渝市飞还是来京市转机?”
“之屿,妈想你了。走之前回家一趟,咱们一家人吃顿饭,妈给你做你喜欢的骨头汤。”电话那头的儿子一直没吭声,白韵当然懂他因为什么,难免伤感,“你爸昨天也说好久没见你了,叫你来京市住几天。”
秦之屿静默片刻,思索过后直言道:“我明早的飞机。”
白韵震惊:“明早?”
“嗯。”
“你现在哪?”
“京市。”
“……”白韵眉心微皱,“那你怎么不回家?”
这话秦之屿不知道怎么回,索性不回。
他不觉得父母的家是自己的家,很少有想去的念头。他来京市,大都跟梁问夏住军-区大院,她外公外婆拿他跟亲外甥一样对待,他喜欢那里。
白韵这才想起,家里的俩闺女半月前就念叨过弟弟快走了,让她和老秦都上点心,抽时间多陪陪弟弟。上周之遥好像还提过一嘴,说什么弟弟住在许家,自己家都不回。
她当时在忙别的事,没注意听,然后过耳就给忘了。
“儿子,妈最近实在……”她话没说完就被打断。
不想听那些听过无数遍的所谓解释,秦之屿语气自然,“成舟他们还在等我,先挂了,您早点睡。”
白韵“诶”了声,急忙叫住他,“明早几点的飞机,妈和你爸去送送你。”
“不用,你们忙,别为我耽误时间。成舟和……他们会送我。”秦之屿说完就挂了电话。
看着被挂断的电话,白韵忍不住叹气。
一通电话下来,话没说几句,通话时间没超过五分钟,小儿子一句妈没叫过。说话一板一眼,客气冷淡,没有一点儿子跟妈说话的热络亲近。
她心知,小儿子到底是跟她和老秦隔心了。不怪他,她和他爸确实亏欠和忽视他太多,打小就对他各方面都不够关心,不够好。
爸妈对他一向不上心,秦之屿早已经习惯,情绪没受多大影响。回到烧烤店,梁成舟和林清竹都没在,而梁问夏还是他走时那副低头专心看手机的样子。
好奇她看什么这么入迷,他顺势坐到她旁边,说话的同时眼睛往她手上瞟,“成舟跟清竹呢?”
“先走了。”梁问夏侧了下身,防止狗东西看她的手机屏幕。
像是被什么击中,秦之屿心跳加快,“在看什么?”
虽然她挡得快,但他还是看见了屏幕一角。只是……她搜异国恋干什么?
这事不难想,秦之屿很快明白她因为什么。眼底滑过意外,喜悦涌至全身。
他又惊又喜,无法用言语形容此刻心情,眼睛一眨不眨地紧盯着眼前的姑娘,不想错过她脸上出现的任何一个表情。
一下回过味来,刚梁问夏为什么会一眼又一眼地瞪他。
“没什么。”将手机锁屏,梁问夏低垂着眉眼,脸色不好地拿着包起身,嗓音很淡,“我们也走吧!”
秦之屿拉住她手腕,嘴皮还没动就被制止说话的权利。
“狗嘴闭上,不许说话。”梁问夏像是知道他要说什么,十分不爽地睨他一眼,用力扯走自己的手腕。
两人都喝了酒,谁也没提打车,默契地并肩步行回大院。
路过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梁问夏突然想吃冰棍儿,进去买了两根,将其中一根递给秦之屿。
她撕开包装咬了一口,偏甜偏腻,扭过脑袋问旁边人,“你那根是什么味的?”
当然知道她这么问的目的,秦之屿一口将没动的雪糕递给她,再把她手里咬过一口的雪糕拿到自己手里,“应该是橙子。”
梁问夏自然接过,低头咬下一大口,嗓音含糊,“我那根是香蕉的,太甜了。”
“嗯。”秦之屿咬了一口,确实挺甜。
可能是心情不爽加烦躁的缘故,梁问夏有些食不知味,雪糕只动了两三口就不想吃了。不想浪费,递给秦之屿让他帮忙解决。
秦之屿一手捏一根雪糕,快速解决后将两根雪糕棍丢进路边的垃圾桶,刚要问“异国恋”的事,梁问夏抢先一步开口。
她停下脚步,仰着脑袋看着他,唇瓣轻启,“我累了。”
背对她蹲下身,再默默把人背起来。爬在他肩头的姑娘异常安静,秦之屿不习惯没有生气的梁问夏,喊了一声她的名字,“问夏。”
梁问夏嫌他话多,不想搭理他,“你可以不说话吗?”
“……”秦之屿也不想惹她烦,但又不得不问:“你考虑过对不对?”
“什么?”梁问夏一时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那个提议,跟我在一起的提议。”秦之屿肯定地说:“你考虑过。”
梁问夏眉心跳了跳,立马否认,“没有。”
“我刚看见你在手机上搜异国恋的帖子。”
“……帮朋友看的。”
传说中的无中生“友”?
秦之屿压根儿不信,鬼都不信她这又烂又假的借口,“哪个朋友?”
“你不认识。”
“你还有我不认识的朋友?”
“你烦不烦?”梁问夏神色不耐,抬手用食指指节敲他脑袋,“闭嘴,不许再发出声音。”
秦之屿坚持,一定要知道答案,“梁问夏,你为什么搜异国恋的帖子?”
拿烦人的狗东西没办法,梁问夏只能捂住他嘴让他发不出声音。
为了让他彻底闭嘴,开始胡诌甩锅亲闺蜜,“是江时柠。她喜欢的男生在国外上大学,我帮她看的。”
秦之屿在心里嗤笑一声,腾出一只手拿开她的爪子,好笑反问:“沈知煦在国外上大学?”
梁问夏惊讶极了,秦之屿怎么会知道江时柠喜欢她小叔?
“你怎么知道?”她的重点已然跑偏,“谁告诉你的?”
没心思跟她讨论江时柠喜欢谁,秦之屿扯回正题,“你先告诉我,为什么看异国恋的帖子?”
“反正跟你没关系。”
“我……唔……”
梁问夏再次捂住秦之屿的嘴,捂得死死的,确保他张不了一点狗嘴,发不了一句狗言狗语。
为什么?她也想知道为什么?他还好意思问,她还想问他为什么?为什么要招她心烦?他为什么这么烦?
上网搜异国恋的原因没什么特别,就是突发奇想,心血来潮,想看看别人的异国恋是怎样谈的。原本只想随便刷几条瞧瞧看看,结果越看眉头皱得越深,越刷脸色越不好,越看越生气。
大部分,百分之九十五的异国恋都是以分手收场,很少有熬过异国恋修成正果的。会遇到的问题太多了,各种各样,一双手都数不过来。
秦之屿的嘴被捂了一路,到家都还被捂着。把人背到她房间门,打算开门进去,梁问夏喝止他,晃了晃腿从他背上跳下来。
她不会再让狗东西进她房间。错误犯一次就够了,绝对没有第二次。
低着脑袋躲避他的视线,梁问夏将手放在门把手,嗓音迟疑,“我要睡了,你……也早点睡。”
总算能说话,秦之屿没有轻易放人走的打算,上前一步背靠门板挡住她的去路,垂眸看着她的眼睛,将在心里组织了一路的话说出来,“问夏,我想复读一年,不……”
听出他要说什么,梁问夏拧眉打断,“秦之屿,你不觉得你很过分?”
秦之屿敛了神色,理亏落寞,“觉得。”
“决定好的事,不要因为任何人改变。你想为之改变的人,她不想接受,也不想承担,而且你的做法非常自私,非常混蛋,非常让人讨厌。”梁问夏没有生气,没有语气不好,只是平静地对他说:“秦之屿,不要再说这种话。”
末了,她又补了一句:“秦爷爷要是听见,会很生气。”
如果秦之屿出国只是秦爷爷强加给他的,她不会说这句话。但明显出国这件事,他是乐意的。那次在望周岛,她问他出国原因,他否认说是秦爷爷逼的,而是他自己的意愿。梁问夏是相信的。
他从小被秦爷爷的意志压迫着长大,以秦爷爷对他的目标为目标,她知道他活得很累。能有一件事是他喜欢且秦爷爷也希望的,真的很难得。
或许去了加州,他能活得比现在轻松些。那是她一直所希望的。
秦之屿嘴唇无声张了张,最后还是选择闭嘴。
空气都安静下来,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
“好。”秦之屿想了很多,反思了自己,最后点头应下。她没说错,是他太自私了。
继而张开双臂,勉强自己扯出一个笑容,“抱一下?”
呵,他才是真的没心没肺。
没有心肝的混蛋。
“抱你妹。”梁问夏在心里翻白眼,面无表情扯开挡在面前的狗,摁下门把手推门进房间。
没几秒又气不过开门出来,喘着粗气破口大骂:“秦之屿,你就是条狗。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烦很讨厌,很坏很混蛋,很过分很自私。”
“知道。”秦之屿老实点头。
“知道还不滚?”
“等你骂完。”
“……”
一圈打在棉花上,梁问夏再次气呼呼地甩上门。
秦之屿伸腿用脚尖抵住即将被关上的门,掌心也摁在门板上,嗓音低哑柔和,“明天真不送我?”
“不送。”这事在梁问夏这儿没有商量的余地,她绝对不会送他。
“送送我好吗?”秦之屿难得卖惨装可怜,“我爸我妈也不送我,他们都不记得我哪天走。”
梁问夏烦躁地闭了闭眼,“不送,不送,不送。”
“砰”一声甩上门。
没人送他活该,关她屁事。
第二天,梁问夏果真没有跟梁成舟他们一起出现在机场。
秦之屿眼里的失落林清竹看得分明,见他一直盯着机场外面的玻璃门看,不忍安慰道:“问夏姐可能起晚了,她会来的。”
她跟梁成舟走的时候梁问夏房间门关着,敲门得到的回答是让他们先走,她有事不去。
“不是起晚了,是没起。”梁成舟不像林清竹暖心善良,对秦之屿向来是泼冷水浇凉水,没多少好脸色,“问夏说了,她不来。还说你终于滚了,她要放鞭炮庆祝,希望你永远别回来碍她的眼。”
林清竹“啧”一声,不高兴地拍了下梁成舟的手臂,扭头安慰秦之屿,“别听他瞎说。问夏姐会来的,她一定会来。”
第六感告诉她,梁问夏一定会来。她跟他们三个在一起玩了三年多,虽然看不明白,但能出梁问夏对秦之屿跟对任何人都不一样。
“对,她会来的。”秦之屿肯定林清竹的话。
他没心思跟梁成舟打嘴炮,走到落地窗掏手机给梁问夏打电话。第一通没人接,第二通直到快挂断才接通,等不到她说话,他只能先出声问:“真不来送送我?”
“不。”梁问夏嗓音很淡。
“你现在机场对吗?”秦之屿微勾了下嘴角,肯定地说:“梁问夏,我知道你来了。”
他跟林清竹一样,都认为梁问夏一定会来机场送他。他了解她,她要不来,就不是梁问夏了。
第24章 梁问夏,能亲吗?
梁问夏下意识抬头环顾四周, 严重怀疑秦之屿在她身上安监控了。他怎么知道的?
大步朝机场外走,秦之屿嗓音带笑,直接了当地问:“在哪?”
“在你坟头。”梁问夏没好气地回了句。
听筒里非常安静, 除了她的说话声,听不见车流的喇叭声, 也没有喧闹嘈杂的人声。机场周围,安静无声的地方,不算难猜。
他大概知道她在哪了。
秦之屿是在地下停车场找到梁问夏的,幸好她的银色法拉利在众多车中异常扎眼, 他才能快速在偌大昏暗的停车场顺利找到她。
拉开车门坐上车, 第一句话习惯性犯贱:“不是说不来?”
“狗要走出国门,我不得来瞧瞧?”梁问夏回怼。
从上车起,秦之屿的眼睛就一直落在她肿泡的眼皮和猩红的双眼, 伸手碰了碰, 轻声询问:“眼睛怎么了?”
“没怎么。”梁问夏躲开他的手,神色不自然地避开他关切难懂的眼神, 不在意地随口打哈哈, “有点儿不舒服。”
“哭了?”
“没有。”
秦之屿心口泛起一丝疼,明知故问:“那怎么肿成了俩核桃?”
觉得哭鼻子很丢脸,梁问夏不想被他笑话,随便扯了个慌想忽悠过去, “可能是昨晚不小心误食了芒果,过敏了。”
她跟她哥梁成舟一样, 都对芒果过敏。
秦之屿深吸一口气,疲倦地捏了下紧皱的眉心,继而看向她,“承认你舍不得我, 就这么难吗?”
“梁问夏,你舍不得我。”他又一次肯定地说。
“我没有。”梁问夏冷下脸,移开视线看向车外,“你不要自作多情。”
要是真像她嘴上说的没有舍不得他,她的态度应该跟现在截然不同。
她应该轻蔑嫌弃地睨着他,冷“呵”一声,浑不在意地大声吼他:笑话,我会舍不得你?
“我舍不得你。”秦之屿不自觉就说了出来。
身体逼近,伸手掰她脸让她看着他,嗓音低沉,“问夏,我还没走,就开始想你了。”
不是没想过告白,说出那句憋了很久的“我喜欢你”。可这样做太自私,告白的基础前提,是他不离开。
秦之屿不是没脑子听不懂话,不会分析不会思考的蠢蛋。
梁问夏对他有感觉的,她搜“异国恋”的帖子就能说明。还有昨晚的对话,他细一思索就明白梁问夏为什么那么不耐烦,那么冷漠地一口回绝他。
她不是没完全考虑过他说做男女朋友的提议,而是不能接受跟他谈一段可能会面临无数预料不到的问题,遭遇诸多不可控因素,最后无疾而终的异国恋。也不希望,他因为她留下。
梁问夏看着他的脸,对上他的眼。神色呆滞,神情木楞,她有些反应不过来。就像她想明白她对秦之屿强势的占有欲,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时的反应一样,难以接受,难以消化。
狗东西话说得暧昧了,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对她说。
但她确定了一件事。
——秦之屿喜欢她。
思绪被拉到几天前,梁问夏回渝市第一时间真奔江时柠家,告诉江时柠她喝醉和秦之屿亲嘴的事。江时柠听完万分激动地发出尖叫,问了一大堆“亲嘴”细节后,总结的一句:“夏夏,你不觉得,你的狗东西喜欢你吗?”
“……啊?”
“他说谈恋爱,要你跟他在一起,让你做他女朋友。”江时柠超大声喊出来,“这些都是在跟你要名份,他在表白你听不出来吗?”
梁问夏还是满脑门问号。
江时柠恨铁不成钢地拍她脑袋,“哎呀”一声:“你怎么这么笨?”
“谁会跟不喜欢的人谈恋爱?”她歪着脑袋问:“你会吗?”
梁问夏不假思索,“不会。”
“所以啊!”
“所以什么?”
“所以秦之屿喜欢你。”
“……”头顶飞过的不是乌鸦,而是问号。
梁问夏心说:她这结论到底怎么得出来的?依据是什么?
“其实我早就发现他喜欢你了。”暗搓搓嗑了好几年的江时柠补充一句,并在心里暗自得意自己良好的观察力。
早就?有多早?
“你怎么发现的?”梁问夏愣了几秒,继而勾了勾嘴角,“我为什么没发现?”
“秦之屿超级在意你。”
梁问夏一下炸开,气得直起身大声反驳:“他哪有超级在意我?”出国都瞒着她,叫超级在意她?哪门子的在意?又哪门子的超级在意?
“眼睛长你身上,对你有求必应,只听你的话。这些不叫在意你?”江时柠趴到她耳边,用讲悄悄话的音量告诉她,“夏夏,你可能没注意到,秦之屿老是偷看你,而且他只看得见你。”
梁问夏怀疑江时柠八成对秦之屿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亲人滤镜,那滤镜还超级无敌厚。
“什么叫他只看得见我?”
“就像你也只看得见他。”
梁问夏被绕懵了,傻傻摇头,“不懂,你说明白点儿。”
“这要怎么说呢!我想想啊!”江时柠苦恼地抓头发,她不知道怎么跟没开窍的傻闺蜜解释。
——她喜欢秦之屿,自己却不知道。
梁问夏等不及,摇她胳膊催促:“你快点想。”
“简单来说,就是我觉得,不是,是我观察发现……”江时柠吞吞吐吐,犹豫要不要说。毕竟她的傻闺蜜不仅没开窍,还在秦之屿的事情上脾气不好,容易动粗。
为避免被牵连,她先打预防针,“我说了你不要打我啊!”
“快说。再多磨唧一秒,我就动手了。”梁问夏最烦别人说话大喘气,有头没尾吊人胃口。
头皮都快抠破了,江时柠才勉强将话语组织好,不带喘气语速超快地吐一连串,“就是我发现,秦之屿喜欢你,你也喜欢秦之屿。你俩相互喜欢,但你俩都不承认,然后你俩还都觉得对方不喜欢自己。”
“不可能,你不要乱说。”梁问夏听闻眼睛瞬间瞪大,急忙否认,“我怎么可能喜欢他?”
第一次有人说秦之屿喜欢她,还说她跟秦之屿相互喜欢,这太荒谬了,她接受不了。
她说完用力地点了点头,“我喜欢谁,都不可能喜欢秦之屿。就是世界末日,地球毁灭,全宇宙只剩秦之屿一个男的,我都不可能喜欢他。”
就知道她要否认,江时柠无辜耸肩,一脸不信地“哦”了声。
“真的,我真的不喜欢秦之屿。”梁问夏强调,一定要江时柠相信。
江时柠信不了一点儿,“不喜欢你叫人亲你?不喜欢你抱着人睡觉?”
梁问夏卡壳,“……我喝醉了。”
“这是理由?”江时柠嘴角的笑意越发大了,“夏夏,你不是酒后胡言,你是酒后吐真言。”
心里乱糟糟的,烦得不行,梁问夏不想再讨论这个问题。她需要时间想清楚,扯开话题想要逃跑,“那什么,我尿急。”
“别想跑,我还没问完呢!”八卦心没满足怎么可能放人走?江时柠手急眼快逮住她,仰着脑袋两眼冒星星,期待地问:“你答应他了吗?”
“当然没有。”
“那你心动过吗?”
梁问夏气势骤减,跟刚才比显得有些底气不足,“当然……也没有。”
江时柠悻悻“切”了声:“鬼才信你。”
梁问夏心虚地缩了缩肩膀,“真的没有。”
“夏夏。”江时柠喊她一声:“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她现在烦得要命,快烦死了,没工夫没心思再回答她任何问题,“不该问的别问。”
江时柠可不是乖乖听话的主儿,不让问就偏要问,“要是你的狗东西真的跟你告白,你会……”
“我会打死他。”梁问夏抢先回答。
江时柠的话像七零八落的雨滴落在梁问夏心间,致使她埋在心底的某颗种子,开始生根发芽。
也不知道她是问江时柠,还是问自己,“真的吗?”
“什么真的假的?”
“秦之屿真的喜欢我?”
江时柠溜圆的大眼睛滴溜一转,笑眯眯地怂恿她,“想知道啊?你自己去问他呗!”
秦之屿喜欢她?他从小被她欺负,被她欺负了十八年,不是打就是骂,说他坏话让他背锅,抢他东西占他地盘。他会喜欢她?是受虐狂?还是脑子有病?
梁问夏自己都没发现,她想这些的时候,嘴角始终扬着一个细小弧度。
她对自己一向自信。前一秒觉得不可能,后一秒立马改变想法。
她漂亮优秀,身材超棒,性格超好。秦之屿喜欢她不奇怪,他就该喜欢她,喜欢得不要不要的那种。
秦之屿喜不喜欢她,对她有没有男女之间的喜欢,他说的跟他在一起,做男女朋友是因为什么,梁问夏是好奇的,也是想知道的。
经江时柠点醒后,梁问夏发现,她是开心的,开心秦之屿喜欢她。她还发现,她对秦之屿确实跟对别的男生的感觉不一样。她好像……真的喜欢秦之屿,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
一开始不相信,不肯相信,不敢相信。但回想一起长大的相处时光和那晚她醉酒后的心声吐露,事实的指向确实是——她喜欢秦之屿。
秦之屿抱她,她不反感。秦之屿亲她,她不讨厌。秦之屿说做他女朋友,她心动过。
如果秦之屿不走,梁问夏是一定要问清楚的。
她不是怯弱不敢面对自己心意的姑娘,遇见喜欢的人,她会告白敢追求。但现下秦之屿要走,至少要离开三四年,就没必要知道他的回答了。
隔着十六小时差和近一万公里距离的恋爱和恋人,她不想要。
没说过情话的秦之屿说完自己感觉挺不好意思,耳朵烧红了,浑身都不自在,捂唇咳嗽一声,“时间快到了,送我上去?”
被声音唤回飘远的思绪,梁问夏将嘴边的话咽回喉咙,撇嘴摇头,“不送。”
她说了不送,就是不送。天王老子来了也改变不了。
秦之屿轻笑一声,推开车门下车,绕过车头拉开驾驶座的门,俯身钻进去解开梁问夏身上的安全带,再把人抱出来。
不是没被秦之屿公主抱过,但这还是梁问夏第一次觉得不自在。满脸绯红,手脚发麻,小声喝止,“放我下来。”
见她穿着紧身牛仔短裙,确定不适合这么抱着。秦之屿屈膝微蹲,小心将人放在地上,想牵她手,想了想还是改为抓她手腕,“走吧!”
梁问夏立在原地不肯走,秦之屿回头望过来,她拗着脖子,立起眼睛,一脸倔强,“说了不上去。”
“真不送我?”
“不送。”
在哪道别都一样,要离开的人最终都要离开。
梁问夏闭了闭眼,从他手心挣脱出自己的手腕,黑睫垂下盯着自己的脚尖,嗓音细微,“你走吧!”
“梁问夏,抱一下呗?”秦之屿勉强扯了下嘴角,喉咙苦涩道,“我想抱你。”
有了昨晚询问被拒绝的经验,这次他没等她回答,话出口时就伸出双臂将人扯进怀里,紧紧地抱着。她又小又软,他高大宽阔,可以将她完全包裹。
脸埋进她搭在肩侧的微卷长发,鼻尖蹭了蹭,深嗅她身上好闻沁鼻的橘子香气,嗓音暗哑,“你会想我吗?”
梁问夏脸贴在柔软轻滑的黑色T恤,鼻尖再次泛起酸意,在他颈窝蹭了蹭,瓮声瓮气道:“不会。””“放假会去加州找我吗?”
“不会。”
“会主动给我打电话吗?”
“不会。”
都是意料之中的答案,秦之屿问她:“有会的吗?”
“我会忘了你,忘记这个世界上有一个叫秦之屿的人。”梁问夏眼眶红得吓人,不知何时已聚起一层盈盈水光,幸好狗东西看不见,不然该嘲笑她了。
秦之屿听闻下意识收紧手臂,将她抱得更近,一种近乎强势的占有欲,“不可以。”
嘴唇移到她耳边,低声重复:“梁问夏,你不可以忘了我。”
“就忘。”
“不行,我不允许。”
“你说不行就不行?”梁问夏抬手拍了他后背一下,“还霸道起来了?我要你允许吗?”
秦之屿立马软了态度,“那我求你。”
……呃。
“现在就求。”梁问夏趁机为难他。
没心理准备,秦之屿说不出口,“我酝酿酝酿,下次再……”
梁问夏打断,“不行,就现在。”
轻咳一声,悄悄掏口袋里的手机偷偷录音,“来,跟我学,我说什么你说什么。”
“能不学吗?”
“不能。”
被欺负惯了,多年的压迫,习惯性地逆来顺受让秦之屿没什么反抗的心思,乖乖跟着她说的那些羞耻到难以启齿的话重复,“我秦之屿,求梁问夏,求求梁问夏,不要忘了我。”
当然,他也不是傻子,她会趁机要求他,他也会给自己谋好处,“梁问夏要想秦之屿,每天给他打电话发消息,不能忘了他。”
要求还挺多,他怎么不上天?
“你呢?”梁问夏眼角滑落一滴泪,手臂微微抬起,很轻地横放在男生直挺的后腰和宽阔的后背。
“我会。”听懂她在问什么,秦之屿胸口的钝痛更甚,扯了下嘴角,“我会主动给你打电话开视频,放假会第一时间回来找你,会很想很想你。”
秦之屿放开怀中的姑娘,双手捧起她的脸,用指腹将她眼角的泪痕轻轻抹掉,再认真地看着她。即使她的身形样貌,在他心里无比清晰,描绘了无数遍,也还是怎么都看不够。
他轻声叫她的名字,“梁问夏。”
梁问夏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没说话。
秦之屿,你是不是喜欢我?她在心里念出这句话。如果他不走,她一定会问出来。她想象过那个画面,狗东西最好说是,要敢说出一个她不想听的字,揍得他满地找牙。
“能亲吗?”
等不急她的回答,话音刚落,秦之屿试探着靠近,梁问夏躲开了。他捏着她后颈,径直低头朝诱人红唇而去,唇瓣即将挨上的那秒,梁问夏又偏头躲开了。
他追过去,想不管不顾亲上去,只一下就行,只一下就够。
抿紧唇瓣,梁问夏再一次躲开。
不是恋人,没有醉酒,没有告白,她找不到接吻的理由。不明不白地亲了之后,他跟她算什么?恋人做不了,朋友做不了。
纯搞暧昧?凭什么?她不要。
人拒绝得这么明显,秦之屿再想勉强也只能放弃,再不舍也得走了。抬手用力揉了几下她的脑袋,柔声说了声走了就转身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
走得这么干脆,梁问夏觉得刺眼和极度不爽,咬牙骂了句:“王八蛋。”
王八蛋杀了个回马枪。
消失在视线里的人又突然跑了回来,在懵逼的梁问夏面前停下,气喘吁吁地将她抱进怀里,脸红心跳地说出不要脸的话,“再抱一下。”
秦之屿是真舍不得她,脑子突然冒出把人拐走的想法,“你开学还有几天,要不要跟我去加州?”
“不去。”梁问夏摇头,“我签证过期了。”
“真过期了?”秦之屿不是很相信。
梁问夏翻白眼,“你以为我是你?满嘴谎言,没一句实话。”
“……”这话秦之屿没法反驳,只能放弃。
双手捧着她的脸,没打招呼先斩后奏,在她光洁的额头落下一吻,“记得想我。”
然后就又溜之大吉。
梁问夏被他一系列摸不着头脑的举动弄得想掉眼泪,想破口大骂,想追上去打他一顿。
他有病吧?
秦之屿第二次走的时候,往梁问夏手心塞了个不大不小,一只手刚好能握全的毛绒小狗。雪白毛发,棕色耳朵,黑色的小鼻子小眼睛,乍看之下,丑丑的,又憨又傻。
拿起来一看,是个钥匙扣。多瞧几眼,瞧顺眼后,也是一只可可爱爱的帅酷小狗。
梁问夏坐进车里,看着手里的毛绒小狗,一拳揍在它脸上。一拳不解气,又揍了一拳,接连揍了好几下。
边揍边恨恨咬牙,“谁要想你?
她才不要想一条狗。
手机铃声响起,是秦之屿打来的,在电话那头问:“梁问夏,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不能。”梁问夏想都没想,习惯性拒绝。
秦之屿也不管她的态度,自顾自地说出自己的要求,“不要跟别的男生走太近,也不要跟别的男生谈恋爱。”
他管太多了,没名没份的,有什么资格要求她?
梁问夏将手机丢到中控台,又揍了一拳手里的毛绒小狗,超大声地跟他唱反调,“我要谈一百个。”
“这年头渣男很多,渣男很坏。”秦之屿语重心长,“特别是大学校园里。”
梁问夏在心里翻白眼,“我可是梁问夏,谁会渣我?谁敢谁舍得?他眼瞎心盲脑子有病?”
他说的什么屁话?她会眼光差到找一个渣男?
那确实舍不得,秦之屿心想。听着她的声音就觉开心,不自觉裂开嘴角。
此刻他心情激动,各种情愫堆积,有好多话想跟她说:“我不会跟别的女生谈恋爱。”
“……关我屁事。”
“有话跟我说吗?”
梁问夏爽快大方地送了他一个字:“滚。”
他要远行,说“去死”不吉利。
第25章 我的小狗不见了。……
秦之屿舍不得挂电话, 东拉西扯到飞机起飞的最后一刻才挂断。
梁问夏眼睛肿得不成样,他不放心她自己开车回去,登机前给梁成舟打了个电话, 叫他去趟地下停车场。是有私心在的,打梁成舟的脸, 气死他。谁让他说问夏不会来,还拿话戳他心窝子。
他挨了十八年“欺负”,“反抗”的经验自然掌握不少。
梁成舟挂了电话拍拍林清竹的肩膀,眼神示意她往另一个方向走, “问夏在停车场。”
听闻梁问夏真的来了机场, 林清竹兴奋得不行,像是发现了什么大秘密。走个路蹦蹦跳跳,在梁成舟身边蹦哒来蹦哒去, 得意洋洋地炫耀, “看吧!我就说问夏姐一定会来送之屿哥。”
“是,你厉害, 你料事如神。”梁成舟扯唇轻笑, 好奇发问:“所以问夏为什么一定会来,你为什么这么肯定?秦之屿为什么知道问夏在停车场?”
“你想知道?”林清竹嘿嘿笑,朝他勾勾手指,示意他蹲下来点。
梁成舟没多想, 配合她的身高,弯下腰将耳朵凑到她面前。
“我不告诉你。”她说完撒腿就跑, 心想这人是个傻子。
被耍了一通,梁成舟不仅没生气,还不明意味地微勾了勾嘴角。
几步追上去,伸出手臂勾住她脖子往自己怀里拖, 嗓音带笑,“林清竹,你学坏了啊!”
林清竹飞快甩锅,“跟你学的。”
暑假这两个月,从她摔伤脚后就每天都跟梁成舟在一起。混熟之后觉得梁成舟这个人一点都不凶,也不像表面看着那样冷冰冰,反而是个温柔耐心的男生。
她喜欢他……这样的男生。
空余的那只手掐她脸,梁成舟莫名其妙吐出一句:“学得挺好。”
哈?
梁成舟和林清竹在地下停车场找到梁问夏时,梁问夏刚挂了秦之屿又一次打来的电话,正着急忙慌打算开车溜走。
秦之屿在最后挂电话才说让她哥来接她的事,她当即气得血压升高,对狗东西一通乱骂。谁要他多管闲事,大嘴巴一个,没事找事。
瞧见梁成舟的瞬间,梁问夏脸上闪过些许不自然,她觉得丢脸。
口口声声说不来,话放得干脆利落。结果不仅偷摸来了,还倒霉地被出卖被发现。眼睛的红肿也没消下去,非常明显,只要不是傻子都看出她昨晚哭过,哭得还挺伤心。
她在她哥面前一直树立的“讨厌”秦之屿的形象,就这么毁了。
梁家两兄妹,打小以“欺负”秦之屿为乐。反之谁对秦之屿好,就会被鄙视。
三人在一块儿时,都是梁家两兄妹共同“欺负”秦之屿,单独在一起时,事情又跟想象中不同。梁问夏单独跟秦之屿在一起,“欺负”他的欲-望不强烈。梁成舟单独跟秦之屿待一块,又觉不屑“欺负”一条狗。
好多次,梁问夏有什么东西给秦之屿,或是单独带他出去,都会偷偷摸摸避开梁成舟。只是梁问夏不知道,梁成舟也背着她帮过秦之屿许多事情。
兄妹俩又都以为,对方跟狗东西单独相处时,只会比在一起时“欺负”得更狠。
相互隐瞒十八年,兄妹俩都没一次发现对方叛变,是因为秦之屿从来不跟他们说另一人对他的好,专挑坏的讲。特别是在梁问夏面前,总是夸大其词吐槽梁成舟又怎么“欺负”他了,装可怜博同情一条龙干全了。
就因为他的不要脸行为,导致梁问夏在梁成舟面前,对秦之屿从来没有过好脸色,永远摆出一副都是十分嫌弃,十分讨厌他的态度。
果然,梁成舟的第一句话就是问她眼睛的事,冷着张臭脸,“眼睛怎么回事?怎么……肿成这样?”
原本想说怎么丑成这样?想想还是算了,不惹妹妹更伤心。他早猜到妹妹多少会有些舍不得。
毕竟狗东西跟他们一起长大,十八年的朝夕相处,那是跟别人不一样的情感。一条跟在身边十八年的狗,多少有些感情。一条跟在身边十八年的狗离开了,多少有些伤心。
不想被她哥嘲笑,梁问夏无所谓地摆摆手说没什么事,还是用哄骗秦之屿的理由话术,不小心误食芒果导致过敏来搪塞他哥。
梁成舟听闻淡淡地“哦”了声,难得装糊涂没拆穿她。叫妹妹下车,坐他的车回去,她的车他找人来开。
不想跟他们一起,想自己一个人待会儿,梁问夏拒绝的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她眼睛确实很不舒服,勉强开车万一不小心出事故就不好了。
上车后梁问夏一句话没说过,拧着脑袋看窗外的风景,整个人安静得不正常。平日话最多最吵闹的人今天一声不吭,梁成舟跟林清竹都觉不习惯。
林清竹见梁问夏想哭又一直忍着,忍不住就偷偷用手背将眼角的泪水擦干。她心思简单,以为问夏姐是因为她和梁成舟在,不好意思哭出来。就跟着哭,“哇”一声放声大哭。
前面驾驶座的梁成舟吓一跳,恰逢等红绿灯的间隙,回头给她递纸巾,柔声询问:“你哭什么?”
“我舍不得之屿哥。”林清竹在泪眼朦胧中瞄一眼旁边的梁问夏,见她看过来,就哭得更大声。
一直忍着憋着不好意思哭,怕被她哥嘲笑的梁问夏,在听见林清竹喊的这声“我舍不得之屿哥”就再也忍不住,也“哇”地一声出来。
一个没哄好另一个又来,车内哭声一声比一声大,一个比一个嚎得凶,哭得厉害。
梁成舟觉得头疼,扭脸问妹妹,“你又哭什么?”
“我突然想到……”梁问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哽咽出声:“昨天晚上看得那部电影,女主角……女主角的狗狗丢了。”
梁成舟问她:“怎么丢的?”
“狗狗自己挣脱绳子跑了。”
“那大结局狗找回来了吗?”
“不知道。”梁问夏边哭边摇头,“我还没看大结局。”
“问夏姐,你说的那部电影我看过,大结局狗狗自己跑回去找女主角了。”林清竹伸出双臂抱梁问夏,趴进她怀里。
她想告诉梁问夏:之屿哥不会丢,他会自己回来找你。
梁问夏一听,哭得更大声了。
她说的电影不存在,是随口扯的幌子,胡编乱造出来的。她的狗狗,大概没有清竹看的那部电影里的狗狗有良心。
林清竹以为自己说错话,又不知道怎么安慰,也跟着梁问夏哭得更大声。
俩姑娘抱做一团,哭得稀里哗啦,涕泪俱下。
梁成舟哄了好半天,怎么都哄不好,他越哄两人哭得越大声,最后索性放弃,任由她们哭个尽兴。
心底有些不高兴,对秦之屿的不高兴。聪明如他,妹妹和清竹的那点心思他当然看得见懂。暗自在心里嘀咕:狗东西就这么有魅力?清竹和妹妹都舍不得他,还为他哭得这么伤心。
她们都没为他哭过,凭什么为狗东西哭?狗东西又凭什么?
……
十几个小时的飞行时间,秦之屿落地第一时间就给梁问夏打电话报平安,那头没有故意磨他,很快接通。
他无意识勾起嘴角,“我到了。”
“哦!”彼时梁问夏躺在房间的床上盯着头顶的天花板发呆,明明是等了很久的电话,接通后却不知道说什么。
“就哦?”
“不然?”
秦之屿叹口气笑了。
“在干什么?”
“磨刀。”
“干什么用?”
“杀人。”
梁问夏想想觉得不对,又改了口,“杀狗。”
“狗是说我?”秦之屿没忍住,一下裂开嘴角笑出声。不用问她杀谁,除了他不会有别人。
“承认你是狗了?”梁问夏撇撇嘴。
秦之屿“嗯”了声,“你的,我承认。”
“……?”
一时没反应过来,梁问夏花几秒时间理了下,很快回过味来。
他的意思是说:是你的狗,我就承认。
心情顿感微妙,嘴角扬起的弧度是无意识的。她在心里“切”了声:花言巧语,油嘴滑舌。
他轻声喊她的名字,“梁问夏。”
“干嘛?”
梁问夏近在咫尺,在他眼前的时候,秦之屿的勇气可能没有那么多。胆小畏缩,怕这怕那。
但一下来到千里之外,心境变化很多,又隔着电话,之前不敢问不敢说的,他突然就想问想说了。
“我的意思,对你的意思。你知道了。”话出口的那刻,秦之屿还是会紧张,心跳如鼓,忐忑慌张,“对吗?”
他能感觉到,她知道了。
——知道他喜欢她。
没问他对她的意思是什么意思,也没问他觉得她知道了什么。梁问夏想都没想,直接否认,“我不知道。”
她心想:秦之屿可千万别在这个时候告白说喜欢她,他要敢说,她一定会冷漠无情地拒绝他。
“我知道,你知道。”
“你跟我玩绕口令?”
秦之屿扯唇轻笑,“我很认真地在问你。”
“你在问什么?”梁问夏不想回答他,装傻到底,“我不知道你问的是什么?”
“你知道我问的是什么。”秦之屿步步紧逼,“也知道我想说什么。”
不是不敢直接说喜欢,是隐约感觉到了她的排斥。
梁问夏明显不耐烦起来,“我不知道。”
“那我能说出来吗?”秦之屿问她:“现在。”
“不能。”梁问夏大声回他。她没有这个心里准备,秦之屿的告白,她还不想听。
时间不对,时机不地,地点不对,气氛不对,哪哪都不对。诚意不够,喜欢不够,追求也不够,哪哪都不够。
他说喜欢她,要她做他女朋友,她怎么回答?
拒绝不想,答应……也不想。不拒绝也不接受,那成什么了?这事又不是儿戏,她需要时间想清楚。
秦之屿不给人喘息的时间,急切追问:“什么时候可以?”
他知道自己此刻的行为自私又恶劣还无耻,明知她不想谈异国恋,也知道她没做好心里准备,还步步紧逼。
“任何时候都不可以。”梁问夏直接把路给他堵死。
要怪就怪他自己,非要跟索命的阎王爷一样,一点喘息的机会都不给人留,霸道又不讲理,还没脑子。
她才确定他喜欢她,很多事情没想好没弄明白没搞清楚,怎么可能现在答应他?再说了,她不要面子的吗?跟一条狗谈念爱,传出去也太丢面儿,太打脸了。
她可是在很多人面前放过话,绝对看不上秦之屿的。
空气瞬间安静,好一阵儿沉默。
“那你对我的意思呢?”秦之屿其实是确定的,但就想听她亲口说出来,“跟我对你的,一样吗?”
一样还是不一样,你感觉不到?梁问夏在心里诽腹。
当然,她是不会回答他的。
“我困了要睡觉,挂了。”她不想再跟他说下去,想到狗东西一贯不要脸和死缠烂打的德行,不放心地警告道:“秦之屿,我现在不想跟你说话,别再打过来,敢打一个我立马把你拉黑。”
梁问夏说完不再给秦之屿说完的机会,果断挂了电话。然后又打给江时柠,开口第一句就是,“确定了,是真的。”
江时柠“啊”声,一脸莫名其妙,“你在说什么?什么确定了?又什么是真的?”
“秦之屿真的喜欢我。”梁问夏一口气说完。
“那你喜欢他吗?”江时柠尖叫着问。
“嗯。”梁问夏回答得很快,没有犹豫。
她打小就是个勇敢洒脱的姑娘,意识到自己喜欢一个人,她不怕说出口。喜欢一个人不丢脸,她不怕承认,也不怕别人知道。只是暂时不想让秦之屿知道。
她还没准备好,跟他谈恋爱。
或者说,没准备好,跟他谈一场有大可能会无疾而终的异国恋。
太混乱了,梁问夏始终没想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喜欢秦之屿,他就是条讨厌的狗,她为什么会喜欢一条狗?
她问江时柠,“我为什么会喜欢秦之屿?为什么啊?”
“你一直都很在意他,比你自己以为的还要在意。”江时柠笑着说。
“有吗?”
“当然。”
梁问夏还没想明白,听见电话那头的江时柠问她:“你俩在一起了?”
“当然没有。”想做她的男朋友,可没有那么容易。
“为什么没有?”江时柠的心情那叫一个坐过山车般的刺激,“你俩都确定心意了,为什么不在一起?”
梁问夏想到这个就不高兴,“异国恋,你想谈吗?敢谈吗?”
“反正我不想,也不敢。”她自问自答,嗓音透着低落,“江江,我不想因为一场恋爱,就失去秦之屿。”
这里面问题太多了,她没有信心谈一段永远不出问题,绝对不会分手的异国恋,她也做不到分手还像无事发生一样跟前任做朋友,更做不到跟秦之屿成为陌生人。
秦之屿之于她,比一场恋爱重要。
他可以不是她的男朋友,但一定要是她的朋友。
江时柠“啧”一声,也认同地觉得,“这确实是个问题。”
她懂梁问夏的顾虑和担忧,试探性地问:“那你现在准备怎么办?”
“这是秦之屿的问题,得看他怎么办。”梁问夏沉默很久才出声——
作者有话说:第一卷结束,下章开启第二卷啦~
你们问的什么时候谈恋爱,我只能说……快啦~
评论我都有看,谢谢你们帮忙捉虫和投营养液。鞠躬~
更新问题,会坚持日更。其实手上有存稿,但我码字速度实在太慢,so~
第26章 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大学生活跟梁问夏想象中一样, 也有些不一样。
自由是真的,累也是真的。摆烂是真的,内卷也是真的。开心是真的, 偶尔的郁闷也是真的。
梁问夏喜欢跟高中全然不同的新生活,但有时也会觉得孤独。
想第一时间分享喜悦, 诉说烦恼,吵架斗嘴,说笑玩闹的人,一个都不在。没有熟悉的人陪她去教室, 没有熟悉的人陪她去图书馆, 没有熟悉的人陪她去食堂,没有熟悉的人出现在她面前。
江时柠,梁成舟, 林清竹, 秦之屿。她想每天都见到的人,睁眼就在眼前的人, 想时时刻刻能看得见摸得着的人, 全都不在。
唯一的安慰是遇见了三个性格超好的室友。
林清竹和梁成舟回渝市后,梁问夏实在无聊,也收拾东西到学校报道。她是整个寝室第一个到的,带的东西不多, 只一个20寸的小行李箱。
小舅舅在学校附近给她买了套公寓,离学校西门就几分钟的路程, 方便她上学。她的东西都放在那,加上学校对夜寝查得不严,有换洗衣物要洗或是周末放假她都会去公寓住。
学校宿舍当然也是要住的,梁问夏没住过校, 一直对集体生活向往好奇。一个人在宿舍住了一夜后,其余三个室友才陆续到来。
是在第二天,梁问夏在学校食堂吃完早饭回宿舍,发现她下铺来人了。那个女生正站在床边铺床单被罩,个子不算很高,一六零出头。面容清秀,文静瘦弱,一看就知道是南方姑娘。
精致的眉梢染上惊喜,梁问夏大步走上前,热情打招呼,“你好,我叫梁问夏。”
“你……”陈西闻声回头的瞬间眼底滑过一丝惊艳,除了电视上,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明媚漂亮的女生。未施粉黛,却明艳动人。
后知后觉出声,“你好,我叫陈西。”
对方一开口,梁问夏听出她是哪人,扬了扬眉,“你是黔市人?”
“对。”
“我俩离得很近,我是渝市人。”梁问夏笑眯眯地在床沿坐下,伸手拿过枕套帮她套,歪着脑袋问:“对了,你吃早饭了吗?”
她耳朵灵,刚听见陈西肚子叫了一声。
陈西屁股往右挪给她腾出距离,稍有些不自在地摇了下头,嗓音细微,“还没。”
“那先吃点东西垫垫。”梁问夏把刚买的小蛋糕递给她,又起身从自己桌上拿了盒牛奶,“给。”
“不用了,谢谢。”陈西面露局促,整个人都拘谨起来,摆手拒绝室友的热情好意。她不习惯接受别人突如其来的善意。
才不管那么多,梁问夏自顾自将东西塞她手里,“拿着,别跟我客气。”
“多少钱,我给你。”陈西觉得不好意思,摸裤子口袋欲掏钱给她。
“不要钱。”梁问夏俏皮地眨了眨眼,不动声色将话题掀过去,“以后我麻烦你的事情可多,算是提前贿赂你。”
“……谢谢。”
“那我是不是也得提前跟你说谢谢?”梁问夏扳起面孔轻咳一声,郑重其事,“谢谢你,陈西。”
被她逗笑,陈西裂开嘴角笑了起来。
眼前这样的姑娘,肯定活得特别自由,特别轻松。她在心里想。
梁问夏见状也嘿嘿笑。
陈西性子闷,话也不多,一般不主动开口,找她说话她才应。从她的衣着和洗得发旧的床单被罩,梁问夏推断她的家庭条件可能不太好。
猜想在后来得到证实,陈西的家庭条件不是不太好,而是很差。
她家在大山里,爸妈都是农民,家中还有一个刚上初中的妹妹和一个七岁的弟弟。陈西是所在镇上唯一一个大学生,还是国内首屈一指的知名学府,可谓相当出息。
但能离家千里来京市上学,也还是十分不易。其中过程的艰辛,陈西没跟任何人吐露过。梁问夏只知道她的学费是申请的助学贷款,镇政府奖励的两万块钱在她爸妈手里,导致她的生活费也要靠勤工俭学和周末给高中学生做家教,还得拼命学习挣奖学金。
陈西能走到京大,付出了比许多人更多的努力。
其余两个女孩是在当天下午到的。
一个是京市本地人,一个是性格豪爽的北方姑娘。一个特美,一个超靓。一个叫沈姿栀,一个叫陶慧君。
她们宿舍是整栋女生宿舍最混乱的。也不知道学校是按什么排的,搞出了一个寝室四个派系的混寝。梁问夏在金融系,沈姿栀在建筑系,陈西在文学系,陶慧君在化学系。
也正因为这样,晚间睡前随聊的话题总是十分丰富。
上到择偶标准,未来就业。下到我们系有个男生超级帅,明早喝粥还是吃米线。话题时间持续最长的,一定是两性关系。
能从十二点“你们有没有男朋友”开始,聊到凌晨两点“我绝对不生孩子”结束。
陶慧君是四个姑娘里,唯一有男朋友的。她跟她男朋友是高中同学,毕业就在一起,除了最后一步,牵手亲嘴都有过。
她男朋友也在京大,两人还一个专业一个班。感情好得那叫一个黏糊腻歪,除了晚上分开睡觉,白天分开上厕所,其余时候都跟连体婴似的粘在一起。
所以通常情况都是她说,另外三个听。听也不好好听,东刚问一句,西立马插一句,能一脚把话题踹到十万八千里远,也能一秒将话题从九霄云外拉到面前。
半个月的军训结束,四个姑娘已经混得非常熟了。三个话唠带一个闷性子,熟络起来只需见面后的一两小时。
又是一天深夜,又聊到了凌晨一两点,又聊了不少话题最后还是扯回了男女之事上。
大家都有些困了,陶慧君一个人输出有些没劲儿,主要嗓子快说冒烟了,边打哈欠边问:“你们为什么都不谈恋爱?谈恋爱可好玩了。”
“哪里好玩儿?”
“没想谈的人。”
“没想过这事。”
“那你们有喜欢的男生吗?”陶慧君想了想,又补充一句:“女生也行。”
“没有。”沈姿栀打着哈欠最先开口,等半天也不见平日最积极的梁问夏出声,掀开帘帐看了对面床,“夏夏,你怎么不说话?”
不知道怎么回答,梁问夏闭上眼睛装睡,没再讲话。
陶慧君“咦”了声:“睡着了?”
“应该是。”陈西早困得不行,哈欠连天道,“我们也睡吧!”
“睡了。”沈姿栀被子一卷,几秒进入梦乡。
听见室友发出平稳的呼吸,确定她们都睡着后,装睡的梁问夏在黑暗中缓慢睁开眼,盯着头顶的天花板。
压在枕头底下的手机一直持续地亮着,来电显示是秦之屿。不是没看见他的电话,是单纯不想接。她已经快一个多月没接过秦之屿的电话,没回过他的短信。
自那天他到加州报平安的电话挂断,她就再没跟他说过一句话。
这些天,梁问夏心里隐隐憋着股不舒服。
像一根扎进皮肤血管的细小尖刺,因为太小,找不到它的准确位置,但一直能感觉到它的存在。痛感不算明显,却又忽略不了。
她当然知道因为什么不舒服。
朝夕相处十八年,她习惯了秦之屿在身边。
这种习惯跟对江时柠和梁成舟的习惯不同,应该说截然不同。虽然她老是跟秦之屿吵架,虽然她常将讨厌秦之屿挂在嘴边,虽然她不想承认,但她就是对秦之屿有对别人没有的依赖和……喜欢。
吃到什么好吃的,看见什么好玩儿的,一个人待着的时候,总是会第一时间想起他,总是会下意识在人群和周围寻找他的身影。
好多次,梁问夏都会习惯性地掏手机,打开通话界面,快速找到秦之屿拨打他的电话。或是打开短信界面,噼里啪啦给他发消息。
电话没有接通过,短信也没有发出去过。因为她会在电话拨出去的下一秒,短信编辑完的下一秒,想起他远在离她近一万公里外的加州。然后她会火速挂断电话,将编辑好的短信内容全部删除,再狠狠揍一拳挂在包上的毛绒小狗。
隔着十六个小时的时差。
她上课的时候,他在睡觉。到了他起床上课,她又在睡梦中。联系不能随时随地,说句话得挑时间。或许他不会觉得她在打扰,但她不喜欢那种感觉,甚至非常讨厌。
那滋味不好受,疲倦无力又彷徨失措。像……会让她过敏的芒果。
梁问夏很喜欢吃芒果,但又严重芒果过敏,只吃一小口都有可能送了命,所以不得不戒掉。
梁问夏记得小时候戒掉芒果的过程。
不允许视线所及出现一个芒果,绝对不买任何芒果味的零食,夏天路过水果摊绝对不多看一眼。
她能戒掉芒果,就能戒掉秦之屿。
只是心不可控,人也同样不可控,她和他都不可控。
断联的第四十五天。
不知道秦之屿用了什么手段,居然能请动许珩年帮他跑腿,大晚上专门跑到京大的女生宿舍楼下,就为了让梁问夏接一通电话。
小舅舅火急火燎地找自己,梁问夏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下楼的时候跑得飞快,一见到许珩年就问:“小舅舅,找我什么事?”
“跟之屿闹矛盾了?”许珩年懒得拐弯抹角,主要是顾及某人急出火的糟糕心情。
“没有。”梁问夏听闻像被人踩着尾巴,下意识撇开脸,僵硬否认。
很快觉得不对,继而发问:“你怎么知道?”
“给。”许珩年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将手机递给一脸懵逼看着自己的小侄女,笑着解释,“有人求你接电话,求我这儿来了。”
梁问夏一听就明白怎么回事,看一眼递到面前的手机,一丁点儿要接的意思都没有,脑子里甚至闪过把手机砸了的念头。
狗东西这个名儿真没叫错,秦之屿是真的狗。这么点屁事,居然好意思去麻烦她小舅舅,他不嫌丢脸?
抬眸瞪一眼胳膊肘往外拐的许珩年,她很是没好气,“你是他小舅舅?还是我小舅舅?”
许珩年想说没区别,但见小侄女气鼓鼓的,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当然是你的。”
梁问夏撇嘴“哼”一声,不带犹豫转身就走,“那就别管闲事。”
许珩年“诶”了声,急忙拉住小侄女的胳膊,再将手机免提打开,对电话那头道,“你直接说,她不肯接。”
“……”梁问夏又急又烦,十分抗拒听见秦之屿的声音,急急吼拉着她不放的小舅舅,“许珩年。”
“梁问夏。”电话那头的人及时出声,什么都没说,只喊了一声她的名字。秦之屿似叹了口气,好几秒后才轻声说道:“接电话,我有话跟你说。”
“我没话跟你说。”
“你听着就行。”
“不想听。”
就知道她会这么说,秦之屿早想好对策了,“我订最近的航班回去,面对面说更好。”
不是说着玩儿吓唬她,他确实觉得这事得当面谈,才能弄清楚她为什么闹情绪。还得把所有事情得谈个清楚明白。她不理他的日子,他是一天都受不了。
“你威胁我?”
“你逼我的。”
梁问夏认命地闭了闭眼,接过许珩年的手机第一时间将免提关掉,接着放在耳边对电话那头说:“等一下。”
“我不能听?”许珩年笑她一副防贼的好笑模样,挑眉调侃,“什么事啊?”
“杀人犯法的事。”梁问夏丢下这么一句。
走到离许珩年八丈远,确保她小舅舅不会听见的地方,嗓音冷淡地开口,“有屁快放,宿管阿姨在催了。”
秦之屿也没心思跟她绕弯子兜圈子,直接了当地问:“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不想接。”后背靠在路边的电线杆,梁问夏踢了踢脚,显得有些漫不经心。
“什么叫不想接?为什么不想接?”秦之屿被她的话噎了下,气得直喘粗气,“梁问夏,我做了什么得罪你至此?你要这么对我?”
落地加州后,她只接了他一个报平安的电话,就不再搭理他。
这些天他打了无数个电话,发了几百条短信,她全当看不见,理都不带理一下。更过分的是,昨天晚上她莫名其妙,也不知道发什么疯,哪里又不爽了,居然把他电话拖进了黑名单。
没错,他被梁问夏拖黑了。
她不只没良心,还够狠。拖黑这种幼稚又伤人的事都干得出来,谁能有她狠?
秦之屿十分之想不通,想破脑袋都想不明白——梁问夏为什么拖黑他?
就算是做错事,还得给个道歉认错,改过自新的机会。她倒好,招呼都不打一声,话都让他辩解一句,直接就给他判死刑。
因为什么死的,他都不知道。
“你没得罪我,我就是不想接你电话。”梁问夏明显不耐烦起来,语气开始不好,“大晚上你大张旗鼓弄这么一出,就为这事?”
就为这事?敢情这事很小?她说的是人话?
秦之屿被激得也来了火气,一向温和清冽的嗓音夹着烈火,“什么叫就为这事?你莫名其妙拖黑我这叫小事?”
这话梁问夏不知道怎么回。
她一直觉得拖黑这种事非常幼稚,非常小气,非常没必要,但她还是做了。她控制不住自己,再不把秦之屿拖进黑名单,她就要飞去加州把让她心烦气躁了一个月的狗东西揍死。
梁问夏受够了,再也不想因为秦之屿影响自己的生活。她要把秦之屿踢出她的世界。
不是突发奇想,而是厌烦的情绪到了爆发的临界点。
昨天中午,她跟沈姿栀下课相约去食堂吃饭,路上看见一个男生的背影特别像秦之屿,她下意识喊了一声,兴奋地大步跑上前去拍他。
那男生回头,却不是她以为的人,不是秦之屿。梁问夏一下回过神,十分尴尬地跟人道歉。
那一瞬间,她真的非常难受,前所未有的难受。她没办法排解,一气之下,就将秦之屿拖进了黑名单。
当时脑子里就一个想法,她再也不要理他,再也不要见到他,再也不要跟他说一句话。这次她真的要跟他绝交,绝对不是说着玩儿的那种。
一直等不到回答,秦之屿耐心早已耗尽,语气比刚才更不好,音量也不自觉拔高,“梁问夏,说话。”
“你吼什么?”梁问夏突然觉得委屈,鼻尖一酸,嗓音不自觉带了哭腔,“你是谁啊?凭什么凶我?有什么资格凶我?”
拖黑他是对的,是她做过最正确的决定。只是拖黑而已?她还嫌拖黑太晚,早该拖黑他的。他控诉她做的过分,那他又是怎么对她的?
到底谁更过分?
她越想越气,忍不住朝电话吼,“秦之屿你王八蛋,你给我在黑名单里待一辈子吧!永远都别想出来。”
他根本不懂她的难受和委屈。
第27章 可能吗?你以为你有多重……
梁问夏吼完身体里的那股火气也没下去, 反而越烧越旺,眼睛都气红了。
想直接挂了电话,指腹悬在挂断键上方又迟迟按不下去。她不止讨厌他, 还讨厌没出息的自己。
“秦之屿,你真的很讨厌。我真的非常非常……”她咬牙切齿, 一字一句,“讨、厌、你。”
意识到自己态度和语气均不好,秦之屿深吸一口气,换了副口吻, 好声好气道歉, “对不起,我不该凶你。”
他确实不对,但也是真的急了。梁问夏从来没有这么长时间不理他, 跟他闹脾气。以前他们闹完矛盾她不搭理他, 他可以立马穿上鞋出门去找她。少则一两分钟,多则一两小时, 他就可以见到她。只要他说好听的话哄哄她, 他们很快就会和好如初。
但现在不一样了,他没办法立刻去找她问原因,也不能下一秒就飞回国去见她。
“你说对不起我就要接受你的道歉?”梁问夏顺不下那口气,觉得凭什么, “我不接受。”
“我也不能接受你拖黑我,不能接受你不理我, 不能接受你讨厌我。”怕又给她惹毛了,点燃了,炸翻了。秦之屿不得不耐着性子好言好语地跟她打商量,“问夏, 我跟你道歉,你有什么要求我都答应你。先把我从黑名单里放出来,行吗?”
“不行。”她不能接受的更多,“你能不能接受,关我屁事。”
梁问夏不甘跟他吵架还要落下风,决定先发制人,“秦之屿,凭什么你给我打电话我就一定要接?你想见我的时候我就得高高兴兴地去见你?你不分白天黑夜电话短信轰炸我不是打搅,而我因为吃不下睡不好拖黑你,就是我有错?”
“那你呢?你出国的事刻意瞒着我,瞒了我整整三年,一个字都没吐过。明知道我不能出国上学,连久待都不能,你做决定的时候想过谁?”很多事情不去想,不提起就不是什么大事,但压在心底已久的怨念一但开闸,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愤怒。
梁问夏的愤怒已经到了临界点,爆发是肯定的,“你把我当什么了?想过我是什么心情?我会不会难过,能不能接受,有没有……”
她说着喉咙哽住,温热泪水从眼眶而出,“你没把我当我回事,随随便便对我,却要求我时时刻刻把你放在第一位。你凭什么?我又为什么?”
秦之屿被她一连串质问的炮仗轰哑了。好几秒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滚了滚喉结,嗓音沙哑,“我没有随随便便对你。问夏,你对我很重要。”
就是因为太重要,所以很多事情才不敢说,不敢做。他没想到,她心里的委屈那么多。
“重要?哪里重要?我看不见,感觉不到。”梁问夏咬紧下唇瓣,一吐而快,“秦之屿,是你说的,我两做不成朋友了。正好,我也不想跟你做朋友,遂你的愿也如我的意。以后你别联系我,我也当不认识你。”
秦之屿像个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又累又无力,“我什么时候说……”
话说到一半,他突然想起来。她醉酒的第二天早上,他为了让她考虑跟他在一起,是说过做不成朋友的话。
“我不是这个意思。”他真想钻进梁问夏的脑袋看看她一天到晚都在想什么,也想让梁问夏钻进他心里看看她到底重不重要。
“我管你什么意思?”梁问夏不想管他什么意思,她心里火山已经爆发,势必要把他烧了融了,“反正我是这个意思。”
秦之屿冷了脸,连着声线也冷下来,“这个意思是什么意思?”
“听不懂人话?”
“听不懂气话。”
“不是气话,我很认真,非常认真。”梁问夏一句废话都不想再跟他多说,明明白白告诉他:“秦之屿,我要跟你绝交。”
秦之屿气极反笑,“梁问夏,只有小学生才成天把绝交,我再也不跟你玩了这类字眼挂嘴边。你多大的人了,幼不幼稚?”
“绝交”这两个字,她都说几次了,知不知道很伤人?
他的话戳到梁问夏的痛处,一直强忍的眼泪一下飙出来,“对,我幼稚,我一直都这么幼稚。你既然这么看不上我,找我干什么?跟我打什么电话?”
“我幼稚?你早说呀,早说这话我犯得着为你……”她说着喉咙哽了下,硬生生止在那。眼眶酸意来势凶猛,泪水肆意横躺。
秦之屿心脏揪了下,举着电话的手指微抖,“你哭了?”
“可能吗?你以为你有多重要?”梁问夏才不会承认,用力吸了吸鼻子。
他开始懊恼,刚那话确实说重了,其实话出口的那秒他就后悔了,“我不……”
梁问夏抬手用手背胡乱擦了几下脸,“没什么好说的,就这样吧!秦之屿,以后我绝对不会找你,也希望你别来打扰我。”
“梁问……”秦之屿话没说完对方就撂了电话。
再打过去是许珩年接的,说梁问夏气冲冲地回宿舍了。走之前还警告许珩年不许再因为秦之屿的事情找她,不然连他这个小舅舅她也不认。
无辜受牵连,许珩年好奇发问:“你到底干了什么?把我小侄女气成这样,都掉金豆豆了。”
后又阴阳怪气地补了句:“秦之屿,你小子够有本事的。”
把喜欢的姑娘气哭了叫有本事?这本事送他要不要?
鉴于日后求许珩年的事情肯定不少,秦之屿不敢得罪他,没吭声反驳,灰溜溜地挂了电话。
*
第二天。
气得要命,气得肝疼,气得想打人。
梁问夏在床上翻来覆去一晚上没睡着,好不容易在天亮后困意终于来袭,迷迷糊糊要彻底进入梦乡之际,被陶慧君十分夸张的尖叫声震醒。
“啊啊啊……”
陶慧君两只手分别各提着两袋早饭,激动万分地跑进宿舍,兴奋大喊,“咱们女生宿舍楼下站了好帅一帅哥,帅得人神共愤,比明星都要打眼的大帅比。”
“帅哥?”沈姿栀最喜欢看帅哥,一听见有帅哥立马从床上翻身而起,睡眼惺忪地问:“在哪?”
“楼下,我指你。”陶慧君急匆匆将早餐放桌上,拉着下床的沈姿栀去外面阳台,又朝没反应的梁问夏喊,“夏夏,赶紧的,起床看帅哥了。”
梁问夏闭着眼睛瞪了瞪腿,对陶慧君的话不为所动。
帅哥?能有多帅?没她哥和阿澍好看的,都不叫帅。要求放低些,没狗东西顺眼的,也称不上帅。
沈姿栀看清楼下站得人后,惊叹地“哇”了声,“这个真的帅,比计算机系的顾淮学长帅多了。他是我们学校的吗?叫啥名儿?我怎么没见他?”
“不知道,我也没见过。”陶慧君摇头,“可能也跟我们一样是大一新生。”
“应该不是我们学校的。”陈西从厕所出来,路过阳台也朝楼下瞧了眼,得出结论,“要是的话,早在校内的贴吧传开了。”
“有道理。”
“没毛病。”
陶慧君回头朝屋内看,见梁问夏的床帘还拉着,又喊了声:“夏夏,别睡了,快来。”
梁问夏卷着被子翻身侧躺,眼皮都没睁一下,嗓音懒散地回了句:“没兴趣。”
“别没兴趣啊!”陶慧君小声嘀咕:“美女对帅哥不感兴趣,那对什么感兴趣?”
沈姿栀想到什么,一下笑出声来,扯着嗓子问:“夏夏,你是不是对我这样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倾国倾城的大美女感兴趣?”
此话一出,把一屋子人都逗笑了。
梁问夏从床上坐起身,扒开床帘探出脑袋瓜,“是,我爱死你了。爱得疯狂,爱得痴迷,没你我不能活。”
陶慧君一定要梁问夏看一眼楼下的帅哥,跑回屋内把她从床上拉下来,“这个真的帅,比追你的顾淮都帅,你去看一眼成不?”
虽然开学不久,但学校里喜欢梁问夏的男生不在少数,毕竟她这个室友不是一般的漂亮。顶级的身形样貌,比荧幕上的明星都有过之。追她的那些男生里,帅的有,很帅的也有,但都没有楼下这个帅得“扎眼”。
她的人生信条:大美女,必须得大帅哥来配。
梁问夏兴致缺缺,打着哈欠问:“比你家许南还帅吗?”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他确实比我家许南帅一点……”陶慧君垮下脸,很是勉为其难,“点点点儿吧!”
梁问夏一夜没睡,又饿又困还极度疲乏,是真对帅哥提不起一点兴趣,挣脱陶慧君的钳制往厕所跑,边跑边喊:“再帅我也不想看。”
她现在只想赶紧洗漱,再饱餐一顿,等下午的那节高数课上完,就飞加州。
昨晚跟秦之屿吵的那场架,不仅吵得没有气势,还吵得没头没尾。不爽,不舒服,不解气。
当时她就气得要命,觉得窝火极了。原本以为放了狠话发泄过后能好些,结果她高估自己了,不仅没降火,到后半夜更是气得受不了,睡不着。而且越想越气,气得她理智全无,面子都不要了。
更深露重,夜黑风高,凌晨四点。
梁问夏从被窝儿爬起来,拿着手机从床上走到寝室外面的走廊给秦之屿打电话。
她向来受不了一点气,特别是在秦之屿这儿,受了气势必要讨回来。所以她要把没吵过瘾的架再重新吵一遍,把没骂够的话再重新骂一遍。
都想好了,她要把这段时间心里所有的难受,所有的委屈,所有的不舒服,全部都发泄出来。
结果没打通,秦之屿关机了。关、机、了?他居然敢关机?他哪来的狗胆儿敢关机?
听筒里的机械女音传进梁问夏耳朵的那刻,她本就燃烧得异常旺盛的怒火直冲天灵盖,是比火山喷发还要严重的程度。
当即打开手机查航班订机票,等下午那节不能逃的高数课上完,她就飞去加州揍死烦人又气人的狗东西。没有他做错事,一点影响不受,没心没肺呼呼大睡,而她睡不着吃不好,一个人生闷气的道理。
梁问夏是行动派,想骂谁立马就要骂。
当然,这条只针对秦之屿。
思绪回笼,梁问夏听见外面阳台的俩花痴还在热火朝天地讨论。
“他站半天了,等谁啊?”
“女生寝室楼下能等谁?”
沈姿栀失落地“啊”了声:“居然有女朋友了。”
吐掉嘴里的牙膏泡沫,梁问夏看着镜子里自己眼下顶着的俩黑眼圈,重重吐了口浊气。
眼珠一转,嗓音含糊地给外面阳台的沈姿栀出馊主意,“不一定。你下楼去打听打听,再勾搭勾搭,万一没有呢!”
“对。”陶慧君听闻觉得有理,也怂恿她:“你快换衣服下去。”
“算了。”沈姿栀连忙摆手拒绝。
她就打嘴炮厉害,实则怂货一枚,“帅成这样的,不可能没有女朋友。”
这话梁问夏不认同,非常不认同。
洗漱完从厕所出来,拿了根桌上的油条咬下一大口,一脸认真地反驳沈姿栀刚才的话:“咱们漂亮成这样,不也没有男朋友?”
陶慧君笑眯眯地举手,很是得意,“我除外。我人美,也有对象,对象还是帅哥。”
没有意外,收获两枚白眼。
陈西没翻白眼是因为早早出门去教室给大家占座了。上午有节公共选修课,是她们寝室四人唯一能一起上的一节课。
“又秀上了。”
“又秀上了。”
梁问夏和沈姿栀异口同声。
“人家说得事实嘛!”陶慧君哧哧笑。
“还真不一定。”沈姿栀突然想到另一种可能,激动地拍了拍陶慧君,“楼下那帅哥,也有可能是来等……”
她话说一半硬生生止住话头,看向梁问夏,顺带给陶慧君使眼色。
陶慧君秒懂,默契接话,“等夏夏的?”
“开学才一个多月,这都第几个了?”她再次发出感叹。
“你俩够了啊!又往我身上扯。女生寝室又不是只有我一个美女,就不能是等别的女生,或是姿栀和阿西的?”梁问夏话锋一转,开起了玩笑:“说不定,还有可能是来撬你家许南墙角的。”
陶慧君眼睛一亮,“那敢情好。想看帅哥为我争风吃醋,大打出手。”
“姿栀,拿手机录下来,发给她家许南。”梁问夏笑她那花痴样,说话的同时抽了张纸巾,象征性地给她擦了擦嘴角,又将镜子递到她面前,“瞧瞧你这不值钱的傻样,哈喇子都快留下来了。”
三人说说笑笑地吃完早餐,又说说笑笑地下楼去教室上课。
还没出寝室楼大门,陶慧君走到大堂隔着玻璃瞧见门外面她念叨了一早上的帅哥,激动地指给室友们看,“快看,那帅哥还在。”
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梁问夏粗略地打眼一看,竟觉得“帅哥”身形有些眼熟。再认真仔细地瞧,彻底看清“帅哥”正脸的瞬间,她瞳孔一缩,嘴唇微张,心跳加快。
梁问夏停下脚步,瞪大眼睛望着那“帅哥”。
眼花了?还是出现幻觉了?她为什么看见——远在加州的秦之屿站在京大女寝的楼下?
第28章 我想你了。
见梁问夏一脸傻了的模样, 陶慧君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好笑道:“怎么看呆了?刚是谁说不感兴趣的?打脸了吧?”
沈姿栀觉得她表情不对。脑子里闪过什么,歪着脑袋问:“夏夏, 你是不是认识他?”
“嗯。”梁问夏愣愣点头。
“我去,真认识?”陶慧君眼都瞪大了。
沈姿栀瞪得更大, “真是等你的?”
“你们什么关系?”
“怎么认识的?”
“在哪认识的?”
“他是不是想追你?”
“他是不是喜欢你?”
陶慧君和沈姿栀七嘴八舌,叽里呱啦问个不停,梁问夏神游太空,思绪乱飞, 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心里乱得很, 她在想,狗东西此刻出现在这儿,应该是昨晚挂了电话就去了机场, 难怪打他电话关机。她又想:哼, 回来干什么?谁想看见他?
出了寝室大门,见秦之屿直挺挺地站在不远处, 面色不显, 神情不明。她望着他,他也有所感知扭头看向她的方向,就这么没准备地撞进对方的眼睛。
大概是太久没见,梁问夏一时有些恍惚。知晓秦之屿是来她吵架算账的, 她不想破坏自己在室友们面前树立的温柔淑女形象,让她们先走。
没心思上课, 只想看八卦的沈姿栀和陶慧君脚上跟沾胶水似得,立在原地不肯挪一步,眼巴巴又笑眯眯地看着梁问夏。
两人默契极了,一同出声:“我们等你一起。”
“先走, 不用等我。”梁问夏赶她们走。
“那不行。”
“那不行。”
两人异口同声。送到面前的热闹哪有不看的道理?
梁问夏余光瞥见秦之屿已经抬腿走过来,压迫感一下上来,压低音量,“算我求你们,赶紧走吧!”
想了想又说:“帮我请个假,就说我……不舒服。”
请假?课都不上了?夏夏对这帅哥这么特别?
陶慧君眸中闪过亮光,一下品出两人关系绝对不一般。沈姿栀也瞧出来了,在一旁笑得贼兮兮,“夏夏,这人跟你什么关系?”
“没什么关系。”
“没什么关系是什么关系?”
“就是没有关系。”
陶慧君摆明不相信,“我不信。”
“我也不信。”沈姿栀立马接话。
“……”梁问夏心道:谁来把这两人弄走。
从梁问夏嘴里撬不出话,陶慧君只能换人撬。
秦之屿一走近,她立马发问:“同学,你跟我们夏夏是什么关系?”
“她说是什么关系?”秦之屿愣了下,没正面回答,
继而看向梁问夏,眉眼带笑,唇瓣轻启,“梁问夏,我跟你是什么关系?”
梁问夏当然没有好脸色给他,板着一张小脸,声线凉凉,“不认识的关系。”
她记性好得很,说过的话都记得。昨晚,也就是十几个小时前,她跟他,正式绝交了。
“可我认识你。”秦之屿一点儿没计较,反而笑了起来,黑发随着喉间的笑意轻轻颤动,“都一晚上了,还生我气?”
“谁生气了?”梁问夏心想她犯得着跟一条狗计较?
伸脚踢他,没怎么用力。一脚下去觉得不够,还想再踢一脚,但又念着周围有人在围观,而且室友们也在。为了顾及形象,她没再动第二脚。
要是没外人在,她一定胖揍气人的狗东西一顿。不声不响地回国搞突袭,一点儿心里准备不给,想吓死谁?他是觉得这样突然出现显得自己很酷很浪漫吗?一点都不酷,一点都不浪漫。
叫他狗东西真没叫错,秦之屿就是傻狗一条。
这幕落在陶慧君和沈姿栀眼里,俩姑娘同时在心里咆哮,默契地用胳膊肘子拐拐对方,相互给对方使眼色。眼里装满了发现八卦的惊喜,脸上写满了吃瓜的兴奋。
有眼睛的人都看得见出来,梁问夏在这个男生面前跟平时不一样,太不一样了。这个男生跟她的关系绝对不一般,绝对有事。
毕竟开学一个多月,她们可从来都不知道大大咧咧,行事果断,面对众多男生的示好追求没有任何心动迹象的梁问夏,居然也会有害羞脸红,娇嗔可爱的一面。
见她们手里都拿着书和电脑,秦之屿问:“有课?”
梁问夏“嗯”了声,一脸傲娇加不高兴,“快迟到了。”
说话的同时眼睛从他脸上扫过,在乌黑明显的黑眼圈那停留一两秒。他在加州过得不好吗?为什么瘦这么多?脸色也不好。
她话里暗示的意思秦之屿听得懂,嫌他耽误她时间了。
“你有什么事?”梁问夏眼睛乱瞟,怎么都落不到面前人身上。
这句被秦之屿想当然地翻译为:快滚,有多远滚多远,哪凉快哪待着,别耽误我时间。
“先上课。”他好声好气,意有所指,“等你下课,我们在说。”
梁问夏还没说话,陶慧君先不干,“不用不用,夏夏刚一看见你,就叫我们帮她请假了。”
沈姿栀也给秦之屿使眼色,“你有什么话跟夏夏说,现在就说呗!”
秦之屿听闻眼底闪过一丝意外,随机惊喜地看向梁问夏,梁问夏撇开脸,眼神都不肯吝啬他一下。
她越是躲他,他反倒越开心。上前一步,伸手去拉她的手,指尖从她手腕处的细腻肌肤滑过。没抓到,她躲开了。
就这么被两个没人性的家伙给卖了,梁问夏气得不轻,在心里骂了她们一连串。
躲开秦之屿询问的眼神,再侧身避开他向她伸来的爪子,很是没好气地对俩吃瓜群众道,“歇了吧你俩!没有热闹八卦可看,快滚去上课。”
沈姿栀欲张嘴,陶慧君欲发言,梁问夏抢先一步将她们的话堵回去,提醒她们真快迟到了。“现在九点二十二,还有八分钟你俩就迟到了。现在走,拿出八百米体测的速度,还能踩个点。”
陶慧君撇撇嘴,沈姿栀瞪瞪眼,两人一步三回头,不情不愿地走了。
室友们一走,气氛瞬间变得尴尬。
当然,只有梁问夏觉得尴尬。秦之屿没任何一点不自在,像是完全不记得昨晚跟她吵过架。
跟没事人似的,还有心情评价她室友,“你的室友们,都挺可爱的。”
“我的室友当然可爱。”梁问夏在心里翻白眼,还是没好脸色给他,“你出现在这儿,就是为了来夸我室友可爱的?”
秦之屿心说当然不是,嘴上却习惯性犯贱,“对啊!”
没有意外,梁问夏恨恨瞪他一眼,推开他就走。
真行,坐十几小时的红眼航班回来,就为了来她面前夸她的室友可爱,他闲得慌还是脑子装了屎?
秦之屿“诶”了声,拽住她两只手腕,把人转过来面向他。刚要张嘴解释他出现在这地原因,她先他一步。
梁问夏冷了脸,连着嗓音也冷冰冰,眉间夹着淡淡的不耐烦,“滚开。”
“梁问夏,我回来干什么,你不知道?”秦之屿笑着问:“我时时刻刻把你放心尖上,你怎么会不知道?”
神经病吧!他说的什么狗屁话,土得要死,油得要命。
细一思索,梁问夏突然想到昨晚她情绪上头对他说的那句“你随随便便对我,却要求我时时刻刻把你心上”的控诉。
狗东西胆敢拿她的话堵她的嘴,恶心她。不想活了想死是吧?
她嫌弃地皱眉,伸腿踢了他一脚,“恶心死了你,不许说这种恶心人的话。”
如果可以,梁问夏非常想一脚把他踹回大洋彼岸,消失在她面前。
秦之屿还是笑,“所以,你知道我回来干嘛了吗?”
“不知道。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去哪知道你一天天在想什么?”知道他是回来找她吵架算账的,梁问夏嘴上就是不承认。
明知顾问:“所以你到底回来干嘛?”
黑睫垂下,秦之屿微弯下腰跟她对视,嗓音低沉暗哑,“我想你了。”
狗东西不按常理出牌,没根据她想的说,梁问夏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愣了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你……”
她愣了好一阵,又“你”了半天,没吐出一句完整的话。他又犯病,又乱说话,又来这套。
秦之屿漆黑如墨的双眸认真看着她的眼睛,低声重复了一遍,“梁问夏,我很想你。”
这下彻底把梁问夏弄懵逼了,脑子停止转动,眼睛一眨不眨呆愣地看着眼前人。
狗东西犯规,他……用美男计。
秦之屿期待梁问夏说点什么,多少给他点回应。还没等到她张嘴,煞风景毁心情的手机铃声不合时宜地响起。
沈姿栀打给梁问夏,音量压得很低,“夏夏,快来教室。不知道教授今天抽什么疯,挨个点名,很快就到你了。”
梁问夏始终看着面前的秦之屿,在跟他的对视中,不慌不忙地对电话那头道:“帮我请假,说我肚子疼。”
“不行,请假的人太多,教授已经不相信了。”正巧台上的教授点到沈姿栀的名字,她从桌下钻出来应了声“到”,又钻回桌下,“他要看病例和辅导员开的请假条。”
这下不去是真不行了。
“我马上来,你们在最后一排的话,悄悄帮我把后门打开。”梁问夏边说话边把包里的钥匙递给秦之屿,解释并交代他,“今天点儿背,教授在点名。你去公寓等我,出了东门右转,阳光花园F栋十三层六号房,这是钥匙。”
她话音刚落,人已经跑远了。
“梁问夏,把我从黑名单里放出来。”秦之屿在她身后喊。
梁问夏听见了,边跑边回头,大声喊道:“不。”
他哪来的自信?她是会听他话的人?
运气还算好,梁问夏到教室的时候教授刚好点到她的名字,顺利逃过一劫。
但没逃过室友们的连环问。
难熬枯燥的一节课总算过去,梁问夏心里念着事,收拾东西回公寓,把书和资料还有笔记本给室友让她们帮忙带回寝室,并解释道:“我有点事,不跟你们一起吃午饭,先走了啊!”
没问个清楚明白,陶慧君才不会轻易让人走了。
一屁股坐到梁问夏左边的位置,亲昵地挽着她胳膊,笑眯眯地问:“夏夏,那帅哥跟你什么关系?”
“不许糊弄我们说什么不认识不熟之类的。”沈姿栀跟着坐到梁问夏右边,挽着她另一只胳膊。
两人一左一右,硬生生把准备跑路的梁问夏堵在座位通道不让走。
早上先走的陈西一头雾水,听不懂大家在说什么,“你们在说谁?”
“早上楼下等人那帅哥,你猜他等的是谁?”沈姿栀自问自答,“想不到吧~真是等夏夏的。”
陶慧君补充:“而且夏夏对他不一般。”
梁问夏黑睫一颤,急忙否认,“谁对他不一般了?”
“你,就是你,你对那帅哥不一般。你在他面前不自然,他看你的眼神也不清白。”沈姿栀不依不饶,一定要知道答案,“老实交代,你跟他什么关系?”
无语地看着两个比江时柠还八卦的八卦精,梁问夏哭笑不得,“够了啊!不带你俩这样的,把我当犯人审?”
继而求助地望向陈西,装出可怜兮兮的样子,朝她眨巴眼睛。意思是:救救我。
“老实交代。”陈西一秒不带犹豫,果断跟着以陶慧君为首,沈姿栀为伍的队伍,“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梁问夏被逗笑,洋装不高兴地瞪她,“吼,阿西,你也学坏了。”
陈西嘿嘿笑,“我也想知道。”
早上在寝室楼下路过被讨论的“帅哥”,她偷偷瞟了眼,确实值得被讨论。
头皮都快抠破了,梁问夏实在想不出该怎么说她跟秦之屿的关系,毕竟亲过嘴睡过觉,不再是单纯的朋友关系。
磨蹭好半响,在室友们等得都不耐烦的眼神逼迫下,才不情不愿地吐出两个字,“发小。”
梁问夏当然不会傻乎乎地告诉室友们:我跟他亲过嘴,跟他躺一张床上睡过觉,玩过他的大兄弟。他喜欢我,我喜欢他。
她只会说:“就是一起长大的,没什么特别。”
第29章 可以抱一下吗?
陶慧君和沈姿栀秒懂, 默契看向对方,拖长尾调“哦”了声,调侃意味明显。
沈姿栀翻译:“青梅竹马。”
陶慧君接话:“两小无猜。”
女孩子的快乐就这么简单, 除去时而欢喜时而烦恼的恋爱,就剩八卦朋友的感情史最提神得劲, 那是最开心最快乐,能一直说不带停歇的事。
梁问夏没料想到,就这室友们都还不消停,还要继续追问。也不知道她们怎么就凭“发小”二字, 联想得那么远的。
陶慧君激动地问:“他是不是喜欢你?”
沈姿栀帮忙回答:“肯定是, 他看夏夏的眼神那叫一个脏。”
“脏?什么意思?”梁问夏第一次听见这么新鲜的形容词。
“就是喜欢得不要不要的意思。”沈姿栀笑得意味深长。
“……”梁问夏真没觉得秦之屿看她的眼神,跟看别人有什么不同,“他就长那样, 看我跟看花看草没区别, 跟看猫猫看狗狗也没区别。”
“夏夏,脏字往龌龊了说, 也代表眼神开车。眼神开车你懂的, 就是……”沈姿栀溜圆的眼珠轱辘一转,捂着嘴很小声告诉她,“那个。”
被寝室的“大染缸”腐蚀一个多月了,梁问夏秒懂那个是哪个。
脸颊晕着的粉色比之前深了些, 没好气地拍了下胡说八道的姑娘脑袋,“什么乱七八糟的, 不许乱说。你开过车?知道什么是开车?没开过车的都不叫知道开车。”
“你是当局者迷,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陶慧君是急性子,一直问不出答案都快急死了,“夏夏, 你这么聪明不可能看不出来,你肯定知道。”
“他是不是喜欢你?”她接连问了三个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快当告诉我们嘛~”
“可能是吧!”梁问夏不自在地伸手摸了摸耳垂,语气有些底气不足。
虽说是确定的事,但她没有正儿八经地问过秦之屿,秦之屿也没有正儿八经地跟她告过白,没有正儿八经地对她说一句喜欢。
“啊……那就是了。”陶慧君尖叫起来。
沈姿栀也跟着尖叫,“啊……是了是了。”
陈西稳重没尖叫,不合时宜地冒出一句:“我突然想到一首诗。”
“哪首?”
没由来的,梁问夏猜到陈西说的是哪有诗。全身像过电,被吓得一激灵,欲起身捂她嘴,“不许说。”
沈姿栀抱住梁问夏,给陈西使眼色,“快说。”
陈西轻咳一声,语速缓慢,嗓音带笑,“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千里,两小无嫌猜。”[注]
梁问夏满脸绯红,“蹭”一下站起身握起拳头去打陈西,“哎呀”一声:“你怎么这么讨厌,烦死了。”
又指指笑得东倒西歪的另外两人,“你们也讨厌,都讨厌。”
她说完拨开沈姿栀,抄起自己的书和电脑快步逃走。一个两个的,三个四个的,都可烦人。
*
出了教学楼,梁问夏一眼看见站在石梯下的秦之屿,眉心跳了跳,心脏也快速地蹦哒了几下。
她又一次肯定狗东西的脑子进水了。宁愿在那傻站一两小时都不知道回家去等,不是傻是什么?这才出去待了个把月智商就下降成这样,要是再待上个几年,不成智障了?
小声嘀咕一句:“傻狗。”
天空不合时宜地下起了毛毛细雨,梁问夏见状翻出包里的雨伞打开,下石梯走到秦之屿面前,说话的同时将手里的伞举过他头顶,“不是叫你去公寓等我,怎么没走?”
“不认路。”秦之屿朝她笑笑,手伸到半空想去牵她的手,想了想又收回来。
有同学路过,跟梁问夏打招呼,梁问夏回身去看,没发现秦之屿的小动作。等打完招呼,她又转回脑袋,询问的语气:“饿吗?先吃饭?”
不用猜都知道,他肯定饿了一上午。
“好。”秦之屿点头。
他确实已经十几个小时没进食了。昨晚跟她通电话时,他就在机场的候机室。要不是开学事情太多忙得抽不开身,又加上前些天姑姑生病,他早回来找她了。
不接他电话已经不能接受,把他拖黑就更不能接受。他当然要回来,当然要当面问清楚,当然要来找让他吃不下睡不着的罪魁祸首算账。
梁问夏精致的眉稍挑了挑,“食堂?”
“不急。”最重要的事情没办,秦之屿没心思吃饭,抬手将手心摊在她面前,“手机给我。”
知道他要手机干什么,梁问夏想都没想,拔腿就跑。
秦之屿早猜到她的行动,伸出手臂将人拦腰拖回来锁进怀里,垂眸好笑地看着她,“想跑?你跑得掉?”
“放开。”后背贴着硬实的胸膛,梁问夏感受到他身体传来的温度,顿觉不自在,歪着脑袋对他说:“这到处都是人,别拉拉扯扯的,影响我形象。”
她庆幸地想,还好下着雨,还好她打着伞。
“你的形象关我什么事?”秦之屿心想他不怕人看,他巴不得人看。
乘其不备,他直接伸手摸她上衣兜里的手机,然后自行用密码解锁,径直点开通讯录的黑名单。
“还给我。”梁问夏垫着脚够长手去抢手机,“秦之屿,你不要脸,抢人手机这种事都干得出来。”
秦之屿举高手防止她抢去,反正已经被栽上了不要脸的名头,索性真就不要脸了。
梁问夏的通讯录黑名单看得他眼前一黑又一黑。一口老血差点儿没怄出来。他有够荣幸的,她的黑名单里,只躺了他一个人。更气人的是,她又给他换备注了,从“狗东西”变成了“臭狗屎”???
这事他得跟她好好掰扯掰扯,不掰扯明白,不让她亲手把备注改了,不改到他满意,跟她没完。
后背拥抱的姿势,没人意识到的亲密。
秦之屿低下头下巴抵在梁问夏肩膀,再次将手机举到她面前,咬牙切齿地问:“梁问夏,我叫臭狗屎?”
梁问夏没绷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超级大声地回他,“对呀~臭狗屎。”
秦之屿一下黑脸,很是没好气,“你过不过分?”
“一个备注而且,你这么计较干什么?”梁问夏倒打一耙气他。
“我计较?”秦之屿一口气差点儿没提上来,差点儿被气得背过气去,她怎么这么气人?怎么这么能气人?
抓着她右手放手机上,他要亲眼看着她把他放出黑名单,再改个他满意的备注,“改个我满意的,现在就改。”
“不要。”梁问夏哧哧笑,用力抽出手不肯配合他。
她没问他满意的备注是什么,反正他要满意了,她保准就不满意了。
“快点。”
“就不。”
秦之屿喊她:“梁问夏。”
“干嘛?”梁问夏理直气壮,“我的手机,我说了算。轮得到你说话?轮得到你做主?轮得你要求我?”
不改是吧?他自己改。
秦之屿放弃让她改的要求,举高手机不让她看见,单手打字改了个自己满意的,再将手机丢回她衣兜里。
梁问夏被他抱在身前,看不见他耳根“蹭”一下红得彻底。
想知道他给自己改了个什么备注,梁问夏好奇发问:“你改的什么?”
狗东西不说话不吭声,她就更好奇了。
用力踩他一脚,趁他因疼痛无意识松开手的瞬间,转身绕圈逃出他的控制。天空还下着雨,且他们说话的这几分钟时间雨势比之前大了些,梁问夏没离他太远,一伞之下。
伸手掏衣服口袋,被手疾眼快的秦之屿拉住手握在手心。心虚作祟,致使他眼神飘忽闪躲,神情也有些不自然。
不想让她知道他改的备注是什么,秦之屿岔开话题,“我饿了。”
他一直抓着她的手,没有丝毫主动放开的意思。
梁问夏不经意低头的瞬间瞧见了,觉得他们此刻的姿势很像牵手。她现在对这样稍显亲密的动作非常敏感,回过神猛地一下抽回手,微微红了脸,“想吃什么?”
秦之屿眼底闪过一丝落寞,连着嗓音也有些淡,“都行。”
“食堂?”
秦之屿摇头,“去你公寓。”
有太多话要跟她说。食堂不是说话的地儿,人多又喧闹嘈杂,说话不方便。
想到去食堂会遇上室友们,可能还会被围观。梁问夏把伞递给他,让他举着,她则朝前走,“走吧!”
秦之屿突然想到什么,又改了主意,“要不还是吃食堂?”
正值饭店,食堂人肯定多,他在她身边露露脸挺好。虽说他不担心梁问夏看上别的男生,毕竟他这样的她都看不上,那些歪瓜裂枣就更不可能入她的眼。
但事情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有些自以为不可能的事,不是完全没有发生的可能。他经历过,所以知道。
她那么漂亮扎眼,性格也活泼开朗的一姑娘,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追她的人肯定不会少。高中明令禁止早恋,都有许多男生明里暗里地跟梁问夏示好表白,更别提在大学这种恋爱自由且泛滥的地方。
“你什么毛病?一会儿公寓一会儿食堂,还给挑上了?轮得到你挑?”梁问夏不知道秦之屿心里那些小算盘,只觉他善变又烦人,“给什么吃什么。”
把人拽出校门,拽到她的公寓。找钥匙开门时,梁问夏忘记早上把房门钥匙给了秦之屿这件事,在包里翻了半天没找到钥匙,以为落寝室了。
这样的事,她经常干。
秦之屿是真的狗,看她找不到钥匙,也不出声提醒在他那。小算盘打得贼精,想私吞她公寓的房门钥匙。
他想着以后她再不理他,再拖黑他,再把他气给半死。他就专门大半夜跑来开她家的门,吓死她。
找不到钥匙,梁问夏去走廊通道的消防栓柜子顶部摸出备用钥匙开门。进到屋内,她看着全是女士鞋的鞋柜,试图找出一双码数稍大的新拖鞋。很可惜,没找到。
回头看着身后的秦之屿,朝他眨眨眼,“没有你能穿的,将就一下?”
秦之屿没说话,眼神询问她怎么个将就法?
“光脚。”梁问夏狡黠一笑,嗓音轻快地给出答案。
“……”秦之屿心说:你在期待什么?
继而问她:“你就没想过我会来?为什么不给我准备双拖鞋?”
梁问夏再次被他的厚颜无耻无语到,未语先笑,讽刺地勾着嘴角,“秦之屿,你的脸皮还能再厚一点吗?”
“能。”秦之屿回她。
他能什么能?
“梁问夏。”他喊她的名字,上前两步走近她,低声询问:“可以抱一下吗?”
第30章 承认吧!你也喜欢我。……
秦之屿并不想表现得这么急切, 但他实在太想她了。
心慌烦躁一晚上,坐立不安一早上,跟她回公寓的这一路她又靠他那么近, 身上的幽兰沁香直往他鼻息钻,勾得他心痒难耐。好几次想牵她的手, 又怕她生气。
早上见到她第一眼他就想抱她,想亲她。
“我说不可以,你就会听?”梁问夏没正面回答,而是仰着白皙的天鹅颈看着他的眼睛反问:“出去几天成长了?学会尊重了?知道讲礼貌了?开始听人话了?”
傻狗一条, 蠢得要命。要抱就直接抱, 非得多此一举问废话,有什么好问的?又不是没抱过,还得讲究个仪式感?
不怪她哥老说狗东西又装又假。这不是诋毁, 这是事实。
秦之屿扯唇轻笑, 抬手将日思夜想的姑娘圈进怀里,紧紧地抱着。缓慢阖上眼皮, 安静感受这难得的一刻。
以前不觉得, 去到加州之后才深觉,见面和拥抱这样简单的事,成了奢妄。没见到人之前不觉得,见面之后才深觉, 他比以为的还要想她。没抱住她之前不觉得,抱着她之后才深觉, 他想要的,不只是一个简单的拥抱。
“梁问夏,我还想问你……”
“不可以。”梁问夏当然知道他要问什么,不给他说出来的机会。
现在又没喝醉酒, 以什么名义亲嘴?又不是男女朋友,亲完之后还怎么自处和面对对方?她还没想好要不要跟他在一起。
不让亲,抱抱也挺好。秦之屿知足地想。
抱得太紧,秦之屿身上硬实的肌肉膈得梁问夏不舒服,但她又不想推开他。不想承认也不得不承认,她喜欢他的怀抱。
感受着他的体温,嗅着那股熟悉独属于他的气味,心底被掏空一角的地方又被重新填满。
梁问夏的眼眶有些红了,抬手拍了他后背一下,嗓音带着一丝不满,“秦之屿,我快断气了。”
秦之屿不肯放手,“梁问夏,你知道这些天我是怎么过的吗?”
“我就过得很好吗?”她话没出口鼻尖就开始发酸。不是只有他生气他不好受,她也同样气不过同样不好受。
“我很想你。”秦之屿偏了下脑袋,说话的同时嘴唇在她耳廓轻轻落下一吻,嗓音低哑,“梁问夏,你都不想我吗?”
他算是见识到她的心有多硬多狠,铁石心肠大概说的就是她这样的。四十多天,一个他的电话都不接,一条短信都不回,一个不高兴就拉黑他,还一句话不对就要跟他绝交。
梁问夏不想回答他的问题,又一次反问:“我应该想你吗?”
“我很想你。”秦之屿也不回答她的问题,自顾自地说:“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想你。”
秦之屿从来没对她说过这么恶心,这么土的话,梁问夏被恶心到,手臂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面带嫌弃地吐槽,“你好恶心,再说这种恶心人的话,把你舌头割了,嘴也给你拿针缝上。”
加州的风气确实不一样,才个把月就把一个表面正经,内心闷-骚的装货,变成了会说土味情话的油腻男。
倒也没有不喜欢听,就是不习惯,觉得……肉麻。
秦之屿被嫌弃惯了,被说恶心一点也不在意,在意也拿她没办法。虽然知道不可能,但他还是想听梁问夏说想他,“梁问夏,说你想我。”
梁问夏“呵”了声,觉得他异想天开,“你觉得可能吗?青天白日做上梦了?”
“说你想我。”秦之屿坚持,“一句,就一句。”
“你求我。”
“…求你。”
又不是没求过,开了这个头,求一次跟求几次没区别。秦之屿在心里安慰自己。
“我求你。”
奸计得逞,梁问夏狡黠一笑,直接了当地告诉他,“我不想你。”
不管她说什么,秦之屿都听不进去,不依不饶,执着得很,“说你想我。”
“我不想你。”
“说你想我。”
“你这么讨厌,我为什么要想你?”梁问夏是绝对不会说想他的,她只会控诉他,“秦之屿,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过分?”
“你也过分。”秦之屿右手按在她后脑勺,抬手轻抚她光滑柔顺的长卷发,柔声控诉这一个月她对他做的那些过分的事,“电话不接,消息不回,拖黑我。还说要跟我绝交。”
缓慢放开她,秦之屿双手捧起她的脸,漆黑眼眸跟她对视良久。再开口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梁问夏,整整四十六天,你莫名其妙不理我,对我冷暴力,情感和精神双重霸凌我。”
梁问夏没被他不讲理的控诉绕懵,脑子清醒好使,“我?霸凌你?还情感和精神双重霸凌?你要不要脸?脸呢?丢犄角旮旯不要了?”
话音刚落又立马补充,纠正他的用词不对,“还有,没文化就多读书,不认字就去翻字典,不懂网络用语就多上网。冷暴力这个词,能用在我跟你身上?”
恋爱中的情侣,一方无理由地不理另一方的行为,才称得上冷暴力。她跟他这样的,只能算单纯的——绝交。
“怎么不能?”秦之屿一本正经,说得认真。他和她是还没谈,但早晚的事。
没心思没耐心跟他争论能还是不能这个问题,梁问夏想听的也不是他的一通控诉,打开他扶在脸侧的手,“秦之屿,你这趟回国就是来跟我……”
听出她又不高兴,秦之屿不敢让她把话说完,怕被她赶出去。现在的梁问夏,十分之不讲道理。虽然她就没跟他讲过理,但现在的不讲理,是前所未有、无厘头的“不讲理”。
他耐着性子,好脾气道:“梁问夏,我坐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回来,是因为我真的很想你,也是回来跟你道歉。”
“对不起。”他这次是真心实意的道歉,不是以往那些被逼无奈,被压迫下的不情不愿。
而且他觉得道歉得当面说才有诚意,“昨晚的事是我有错在先,我不该凶你吼你,不该说你幼稚。问夏,你不理我,连着一个多月都不理我,还把我拉进黑名单。我好容易联系上你,你又说要跟我绝交,我一着急,就口不择言了。”
秦之屿再次道歉,“对不起。”
以前最喜欢秦之屿跟她低头道歉、认错、说对不起的梁问夏,现在却非常不喜欢,甚至有些讨厌他总是这样无原则的道歉。
最近这两三个月,他说多少句对不起了?她要的是他一句不痛不痒的道歉吗?
眉心皱起,神色明显不耐,“你为什么老说对不起?”
“秦之屿,我不喜欢你说对不起。”她不想再扯那些弯弯绕绕,明确告诉他,“请你以后不要再说,我不喜欢从你嘴里冒出对不起这三个字,讨厌你对我说对不起这三个字。”
这话把秦之屿弄懵了。从小到大,她仗着她爸教的一身功夫,和梁成舟无理由无条件的撑腰,不讲道理地逼他道歉说对不起的次数可不是一次两次,也不是三次四次,是多到数不清的次数。
怎么现在还开始讨厌他的道歉,讨厌他说对不起了?
当然,这些话他可不敢说出来,说了保准被赶,她肯定会立马让他滚蛋。
秦之屿好声好气,“我说对不起,是真心跟你道歉。”
“道什么歉?”
“你生气了。”
她生气了,他不应该道歉吗?
“我没有生气。”梁问夏严肃认真地告诉他:“你要我说几次,我真的没有生气。”
她不肯承认自己生气,因为他生气。
“没生气为什么不理我?没生气为什么拖黑我?没生气为什么要跟我绝交?”秦之屿问得认真。
梁问夏不喜欢回答问题,她喜欢提出问题,“你觉得为什么?”
其实她也没想过为什么,不理他就是单纯地不想理他。
“……不知道。”他要知道她为什么,还用问她?早对症下药了。
梁问夏累了,没精力再跟他扯,“不知道算了。”
猪脑子,笨死了。
“什么叫算了?”秦之屿一定要问清楚,“梁问夏,你能不能好好说话?我不是什么时候都猜出你在想什么,也不是什么时候都能回来找……”
他话没说完意识到自己说了扫兴的话,语气也又开始不好。
“我没求着你回来。”梁问夏的脸肉眼可见地变冷,她不是受气的主,更不会受他的气,“你这么委屈,这么不情愿,这么不高兴,回来干什么?谁稀罕……”
“好,打住,不说了。是我没控制住又凶你了,但我真的着急。”秦之屿可不敢再让她说下去,话锋一转,急忙换了副口吻,“我想知道你为什么突然就不理我,为什么不高兴不开心。我不想你不高兴不开心,更不想你不高兴不开心是因为我。”
“告诉我原因,好吗?”他眸光幽暗,语气恳切。
“就一定要有原因?”
“对。”
梁问夏静了几秒后说:“你自己想。”
说完冷着脸推开他朝屋内走,不开口说话,也不理人,她不想再跟傻狗拉东扯西绕废话。这点事都琢磨不明白,他那些高分试卷是怎么考出来的?
秦之屿两眼一黑,一黑又一黑。
她话一出,他瞬间感觉自己头都大了,他就是想不明白才着急啊!这姑娘,天生就是来折磨他,不让他好过的。
他追过去,跟在她屁股后面打转,“能给个提示吗?”
“不能。”
“……”
没有头绪,无从下手。
电光火石间,他脑子里突然闪过什么,眸中滑过一丝意外。随即看向她,不确定地问:“还是因为我出国的事?”
“不是。”梁问夏愣了下,很快否认。不全是,她的烦恼很多很多。
说不是,那就是了。
回来之前,秦之屿是真不知道梁问夏为什么突然就什么不理他,突然就把他拉黑,突然就跟他发火。见到她之后,虽然也还是没彻底弄明白她为什么跟他闹情绪,但从她对他的态度和跟她的对话中多少感知到了一些。
她一个人在京大,肯定不好受、不适应、不习惯。因为他也不好受、不适应、不习惯。虽说她和他从出生起就一直看对方不顺眼,吵吵闹闹,打打杀杀,但也是几乎每天都陪伴在对方身边,朝夕相处了十八年的人。
他对她会有不舍,会有想念,会有牵挂,她对他肯定也是一样。
而且不是只有他一个人离开,梁成舟和江时柠也没来京市,她一个人在京大,一个熟悉的人都没在她身边,周围都是陌生人。她需要陪伴,需要发泄,但这些低落和伤感的情绪她又没法儿说出来,就越积越多,越积越深。
而她心里有气不会跟梁成舟和江时柠生,只会朝他撒。用她的话说就是——他最好欺负。
秦之屿嘴角扬起的弧度压都压不住,定定看着她的眼睛,意味深长地“哦”了声,故意拖长语调,“原来是想我想得不行,想得受不了,才把我拉进黑名单撒气。”
“你早说啊!早说你想我,我早回来……”
梁问夏听闻脸快烧起来,急急打断他,“谁想你了?我没有,你不要自作多情。”
“你想我,我知道了。”秦之屿又伸出手臂抱住脸红的姑娘,将挣扎的她紧紧锁在怀里。嗓音很低,低出一种自然好听的磁性,“我也想你。”
她嘴巴动了动,最后归于闭合。
他想知道,她有没有拉黑梁成舟和江时柠,“梁问夏,你是只拉黑了我一个人?还是把梁成舟和江时柠一块儿拉黑了?”
“我为什么要拉黑他们?”梁问夏不懂他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那你为什么单单只拉黑我?”秦之屿把问题甩给她,“没在你身边的,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
梁问夏说不出来话了,她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或许有个词能解释她现在的行为——迁怒。她把对所有人的不满,都迁怒在秦之屿身上。为什么?因为他最好欺负?
秦之屿没忍住,裂开嘴角笑了,“梁问夏,原来我在你心里,这么重要,这么不一般。”
他这样理解的?
她张嘴欲反驳,秦之屿放开她双手捧起她的脸,他手心的温度传到她两侧脸颊的同时,耳边也有传来一道低缓清冽的嗓音,“承认吧!梁问夏,你也喜欢我。”
梁问夏望着他漆黑如墨的眼眸,脑袋空了那么一下。
30-40
第31章 男朋友。好像也不是不行……
“叮咚~”
门铃声及时响起, 私房菜馆的工作人员送来饭菜。
回来的路上,梁问夏给秦之屿喜欢的那家私房菜打了个电话,定了几道他爱吃的。不是特意要对他好, 只是她人美心善,善心大发可怜他在加州吃不到好吃的中国菜。
梁问夏听见门铃声像是看见了救命稻草, 火速推开秦之屿往大门的方向走,打开门接过工作人员手里的打包袋,礼貌道谢后关上门。
秦之屿跟过来拿走她手里的袋子,瞧见其中一个袋子里装着男士用品, 眼里闪过诧异, 抬眸惊喜地看向她。
他一直都知道女孩子口是心非是什么样儿,这归功于嘴硬心软的梁问夏。梁问夏对他的“好”,一直都比“欺负”他, 要多得多。
梁问夏莫名有种干坏事被抓包的错觉, 偏头避开他的视线,干巴巴地来了句:“就随便买的。”
她只是顺带让人送了套男士的洗漱用品和拖鞋睡衣。狗东西的尺码她知道, 想起来就顺手买了, 不是特意记着他。
“哦~”秦之屿扯唇轻笑,没有拆穿她。
两人都默契地没有再提起刚才的话题。
确实不能提,如果秦之屿敢提一句,梁问夏一定会炸开。
她不能接受从他嘴巴里冒出那几个字, 她觉得丢脸,觉得没面儿。她不会承认的, 绝对不会。
秦之屿没提,是觉得不用再继续问下去,他确定了梁问夏也喜欢他,暂时就够了。
我喜欢你这种话, 得男生先说。但现在明显不是告白的合适时机。下次,等下次见面,他会好好准备。
把菜摆上桌,秦之屿又去厨房拿碗筷,而后拉开梁问夏旁边的椅子,自然坐下。
梁问夏用余光瞥了眼,没吭声,低头扒拉饭菜。
没赶他去对面坐,秦之屿悟出点什么,没有犹豫,果断得寸进尺。
他夹了一块儿排骨放进她碗里,欲张嘴说话,梁问夏似怕他开口,先一步打断。
“不许说话。”她敲他筷子,目光对上他的眼睛时,眸光闪了闪。快速撇开脸,“快吃,吃完滚去睡觉。”
黑眼圈比她还重,丑死了。
秦之屿愣了下,思索过后还是选择实话实说:“没时间睡觉。我买了下午的机票,过会儿就得走了。”
他看着她,低声解释:“明早有课。”
梁问夏听闻黑睫颤了颤,随即垂下眼帘,低低地“哦”了声。
她没想到他那么快就又要走,明明他们才见面不到半天,相处的时间都不到一小时。
突然就有些生气,“啪”一声将手里的筷子拍在桌上,给他一通乱骂,“你有课为什么要回来?谁让你回来的?你不睡觉坐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就为了回来折腾这一趟?有必要吗?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没进水。”秦之屿被骂反倒笑了,“有必要,我觉得很有必要。”
不回来这一趟,他现在还在她黑名单里躺着。也不会知道她这么在意他,更没确定——她喜欢他。
“你脑子没进水,你是脑子有病。”梁问夏痛快骂完不再说话,臭着一张脸,重新拿起筷子低头吃饭。
过会儿又在桌下踢他一脚,语气特别不好,带着股凶劲,“几点的航班?”
“三点。”
梁问夏看一眼手机,在心里盘算时间,“快吃,吃完我送你去机场。”
贪念顿起,秦之屿改了主意:“其实也来得及,我睡个觉再走。”
时间挤一挤,应该能挪出几个小时,大不了回去熬个通宵。能跟她多待一秒也是好的。
他边说边掏手机改签机票,瞧见晚上那趟航班还有余票,火速改签。结果操作到一半手机撂挑子,没电关机了。
秦之屿的账号在梁问夏手机上登过,他没有询问,自然地伸手拿过她的手机继续操作。点进订票页面,意外发现她定了一张晚上七点半飞加州的票,也就是他要改签的这趟航班。
“你……准备晚上飞加州?”他嗓音迟疑,心情有些难以言喻。
梁问夏夹菜的手顿在那,好几秒后才极轻地“嗯”了声。
原本没想让他知道,但既然被发现了,那就承认呗。这事也没什么不能承认的。
秦之屿突然就得意起来,明知故问:“去干嘛?”
梁问夏瞪他一眼,“突然想吃狗肉。”
秦之屿笑得不行,不知道他哪根筋不对,竟莫名其妙对她吐了句:“现在还想吗?”
“想什么?”梁问夏说完才反应过来不对,抬眼见他朝她挑眉,笑得很坏。她腾得红了脸,在桌下狠狠踩了他一脚。
狗东西,他怎么这么烦??
“梁问夏。”秦之屿是个不怕死不怕疼的,被踩的那只脚往她的方向缓慢移动,用右腿小腿缠住她的小腿,凑近她耳边用气音对她说:“狗自己送上门来了。”
得寸进尺是吧?
梁问夏忍无可忍,拿过桌上的餐刀抵在他脖子上,没什么威慑力地威胁,“想死?”
丝毫没有惧色,秦之屿笑眯眯地握住她的手将刀用力往自己脖子上摁,眼中带着挑衅,“来。”
不是赌她不会,而是他知道她肯定不会,她就没有一次真的对他下狠手。
“你以为我不敢?”梁问夏真就加重了力道。
“你不会。”秦之屿神色一点没变,还是那副讨人厌的讨厌样子,讨厌地做着讨人厌的讨厌动作,讨厌地说出讨人厌的讨厌话,“你舍不得。”
他说话的同时,又拉着她的手加力,刀齿用力抵在脖颈细嫩的皮肤,几秒就映出了齿痕印。
餐刀的锋利度虽不如普通刀,但也不是完全没有伤人的可能。怕不小心真给人弄出个好歹,梁问夏打算收手。
她的退缩之意让秦之屿很是满意,握着她手不放,还不怕死地凑近与她额头相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清冽嗓音带着得意,“梁问夏,你舍不……”
“你少放屁,我只是不想让你的血脏了我的手。”梁问夏红了脸却全然不知,不给他把话说完的机会,打断并恶狠狠瞪他,“警告你,再说一句恶心人的话,立马给我滚。”
她就该狠狠心一刀了结了他,死了就没机会胡说鬼扯恶心人。
“本来也要滚了。”
“有病。”梁问夏骂了句,抽出手将餐刀随意一丢,专心吃饭不再搭理神经病。
秦之屿见好就收,本也没真想干什么,只是觉得逗她好玩儿。
真要干点什么出格的,等下次见面。他在心里盘算着下次见面的时间,元旦不行,寒假可以。
梁问夏不知道狗东西心里想得那么美,她要知道,准得暴揍他一顿再将他扫地出门。
饭吃到尾声,秦之屿突然想到自己忽略了一个关键问题:“你签证不是过期了?什么时候弄的?”
他记得她的美国签证过期了,而且介于她妈妈的工作性质,她能拿到美签,绝对不会容易。
梁问夏像被人踩住了尾巴,抓住了把柄,一下就火了。拗起下巴,语气很凶,“我什么时候弄的关你什么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当然跟我有关系。”秦之屿心情大好,嘴角按耐不住地翘起,“你早就打算去加州找我?”
“怎么可能?”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就这么吵了起来。
“你不敢承认?”
“谁不敢承认?”
“你申美签干什么用?”
“旅游,见偶像,看演唱会。”
“……”
秦之屿也不跟她多争论,她脑袋瓜转得快,总有各种话术等着回怼他。
想通就能顺下那口气,他放下筷子伸手捏她鼻子,幽幽吐出一句:“撒谎会得长鼻子。”
“那你怎么没变成匹诺曹?”梁问夏打开他的手,没好气在桌下踢他一脚。他有脸说这话?他俩到底谁撒谎更多?
“……”好吧!他又败了。
他为什么老被她压一头?吵架吵不赢她,打架打不赢她,考试也考不赢她。小时候就算了,长大了为什么还是这样?
秦之屿在心里想了很多,想到什么气不过的,就抢梁问夏碗里的食物。她夹什么他抢什么,就差连她嘴里的也一块儿抢了。
“有病吧!”
“发什么神经?”
“你是不是有病?”
“不吃就给我滚。”
梁问夏一连骂了好几句,她越骂秦之屿抢得越得劲。后来就随他去了,她懒得跟神经病一般见识,心烦。
吃完饭,秦之屿拿着梁问夏给他买的洗漱用品进浴室简单洗了个澡,然后乖乖听话滚去睡觉。
不过,他进的是主卧,滚的是梁问夏的床。
梁问夏看他大摇大摆,一点没不好意思地睡在她的床上,顿觉心情微妙。那是一种很难形容的情绪,有点儿恼,还有点……开心?梁问夏觉得自己不正常,被人抢了地盘居然还开心,脑子肯定坏了,被狗东西气坏了。
她什么时候允许他进她的房间,睡她的床了?狗东西,一回生二回熟了是吧?不要脸。
想叫他起来让他去睡沙发,梁问夏右腿曲起膝盖跪在床沿,弯腰下去拉他的手,指尖刚碰到他就发现他已经睡着了。
她想了想,还是放弃了叫他起床的想法,拉过被子给他盖好。
红眼航班加长途飞行令人疲惫不堪,秦之屿又累又困,睡得很熟。梁问夏坐在床边看了他一阵儿,成功给自己看困了。
她也一夜没睡,也又累又困,也急需补觉。下午还有烧脑难熬的高数课,她得养好精神。
脚步轻缓地退出卧室,梁问夏进浴室洗漱,并排摆在洗浴台上的牙刷和水杯,还有挂在一起的白蓝两条毛巾吸引了她的目光。她不由自主地多看了几眼。
洗漱完从浴室出来,她又推开卧室大门,轻手轻脚打开衣柜翻出一床薄被,走到客厅外面的沙发躺下。
也不知是什么原因,明明困得不行,全身心都极度困乏,但就是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沙发太小太硬,很不舒服,她不习惯。她想去舒适绵软的大床上睡,但她的床被突然冒出来的恶霸强占了。
梁问夏睁开眼,幽怨地瞪了眼主卧房门的方向,又打了一个哈欠。
她开始想:这是她的家,他睡的是她的床。凭什么秦之屿睡了她的床她就要在外面睡沙发?该睡沙发的是他不是她。
他鸠占鹊巢,她为什么要委屈自己?
越想越不得劲,梁问夏翻身从沙发起身回到卧室。爬上床躺在秦之屿旁边儿的位置,卷走他身上的被子盖在自己身上,闭眼睡觉。
又不是没一起睡过,一次跟几次区别不大。而且睡的素觉,不会亲不会抱,她连他的手都不会碰一下,没事的。梁问夏在心里想着,不知不觉很快就睡着。
相安无事地睡了个午觉,中途秦之屿半梦半醒间感觉到身边有人,自然朝着温暖的热源和熟悉的香味靠近。从姑娘身后抱住她,手脚都缠她身上。
梁问夏觉得热,但并没有推开他。隐约听见他在耳边说了句:“梁问夏,不要不理我。”
下午有课,梁问夏比秦之屿先醒,醒了也没有打扰他。轻轻拿开他搭在她腰上的手臂,翻身面朝他,静静地看了他一阵儿。
她从没有这么认真地看过秦之屿,第一次发现,原来他在她心里的样子,竟如此清晰。
她没有发现自己弯起嘴角笑了。
秦之屿这一趟回来,梁问夏心底的火山熄灭了。
千里之外的狗东西惊喜地飞到她面前,深情款款地说想她,她一下就不生气了。其实也不是生气,就是烦躁。是思念难挨下的低落惆怅和委屈难过。
她不会承认,她真的很想他。
秦之屿走的时候梁问夏没去机场送他,因为那时她刚下课。他有个梁问夏十分讨厌的坏习惯,老是喜欢在登机后给她打电话,一直到飞机起飞的最后一刻才挂断。
每当这个时候,梁问夏都非常讨厌秦之屿,讨厌他的自私,讨厌他的烦人。
她讨厌在这个时候接他的电话,但又从没有在这个时候不接他的电话,也从没有在这个时候因为极度糟糕的心情而挂断他的电话。
每次都是在手机听筒传出机长广播提醒飞机即将起飞的广播声后,才挂断电话。
秦之屿又一次刷新了,他在梁问夏心里不要脸的程度。
专属于秦之屿的手机来电铃声响起的那秒,梁问夏被吓了一大跳,眼睛从来没有瞪得这么大过。那表情,像是要把手机盯出一个窟窿来。
不是被电话吓到,而是被手机屏幕显示的备注吓到。
秦之屿有多不要脸,多不害臊,多厚颜无耻呢?居然用她的手机给他的备注改名为——男朋友。
男朋友?他是?他配?
“秦之屿,你要不要脸?”摁下接通键,梁问夏开口就是这句。
当然知道她说的是什么,秦之屿轻笑一声,不仅没有因为干坏事而羞愧收敛,反而得寸进尺地要求她,“就用这个,不要改。”
“你觉得可能吗?”梁问夏说完轻“嗤”一声笑了,心想她怎么可能不改。他纯属想屁吃,居然敢命令起她来,她是会听他话的人?
秦之屿听见她笑也跟着笑,趁机放出诱饵,“只要你答应不改,你说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
“我稀罕你的条件?”梁问夏撇撇嘴,毫不留情地告诉他,她有多嫌弃他,“你,臭狗屎一坨,就没一样能让我看上眼的。”
他正要说话,机长广播的声音响起,这道声音也透过听筒或清晰或模糊地传进梁问夏的耳朵。
几秒后,她径直挂断了电话。
第一时间是要改备注的,她想了很久,都没有想到适合秦之屿的备注。
梁问夏在心里默念了一遍“男朋友”这三个字,同时脑子里浮现出秦之屿的脸。最后她关掉手机放进衣兜,没再纠结这事。
男朋友。也不是不行。
第32章 京市下雪了。
秦之屿最近有些苦恼, 事实上他一直都苦恼,只是苦恼的事情和程度不同。
他现在苦恼的事是——梁问夏从不主动找他。
虽然他跟梁问夏和好了,但没有如初。而且, 他要的也不只是和好如初,而是更进一步。
即使他成功从梁问夏的黑名单里出来了, 即使梁问夏没有再拒接他的电话,即使梁问夏偶尔心情好时会施舍性地回他那么一两条短信,在电话里不冷不热地跟他多说上几句。秦之屿也还是觉得不够。
她没有主动给他打过一通电话,发过一条短信, 找过他一回。这些都让秦之屿不满, 但他没敢说出来,毕竟梁问夏对他的不满更多。
而且她脾气很不好,当然只针对他不好, 不好到他一句话不对就有可能把她惹炸毛。为防止再次躺进她的黑名单, 他一直忍着这些不满。
直到有次梁问夏的一个室友拖人买国内还没上市的新款香水,另一个室友需要一本国内买不到的英文原版书, 她才主动给他打了第一个电话。
距离他出国两个多月, 第一次接到她的电话。
秦之屿当时心情挺复杂,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问夏,你室友明天还有要买的香水和书吗?或者……别的?”
梁问夏当然听得懂他在说什么, 当然也听得出他的意图,“你想我给你打电话?”
“嗯。”心意都知晓, 心事都摊开了,秦之屿觉得没什么不好意思说的。直接告诉她,“我想你也能主动给我打电话,想每天都听见你的声音。”
梁问夏眼珠子滴溜一转, 继而问他:“你确定?”
“当然。”
“行。”梁问夏爽快答应下来,还嘱咐他一句:“手机二十四小时开着。”
既然他要求,那她就满足他。
挂了电话,秦之屿有些莫名,直觉她要使坏。
果然,当晚半夜他睡得正香之际,被一通电话吵醒。接通是梁问夏轻快的嗓音,她故作惊讶地“哎呀”一声,“我打错了。”
“你是不是在睡觉?我是不是打扰你了?抱歉哦~”她的抱歉听起来没有任何歉意,说完就挂了电话。
果断迅速得让张嘴想说话的秦之屿愣神好半天,以为刚才的电话只是他在做梦。他又打过去,梁问夏还是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先一步开口:“我在上课,你别打扰我。”
到底谁打扰谁?
等她上完一节课,下课第一时间又给秦之屿打电话,这次不说打错了,她找到了新的借口,“秦之屿,我遇到了麻烦,有个问题请教你。”
秦之屿安静地等着,等到的是梁问夏对他的瞧不起,“算了,我还是问别人吧!你肯定也不会。”
“你都没问,怎么就知道我不会?”他十分不服气。
“因为你是大傻狗。”梁问夏大笑出声,自顾自说完就径直挂了电话。
一整夜,秦之屿会接到七八通来自梁问夏的电话。她总是没头没脑地说一两句就挂,而他总是无奈又好笑地看着挂断的电话,期待她的下一个电话。
梁问夏每次打来,不管什么时候,即使秦之屿困得睁不开眼,都会强撑着精神接听。还会在察觉到她要挂电话的前一秒及时叫住她,叫她别急着挂,他还有话跟她说。
梁问夏从来不给他说的机会,她只会欢快地回他一句不想听,然后径直挂断电话。
学校的学习很累,作业很多,加上周末要去姑姑的公司实习打杂。秦之屿每天都很累,每天都不够睡。
有时会忙到错过她的电话,累到听着她的声音不知不觉就睡着,困到实在没有精力跟他说话,“问夏,我今天很困,明早打给你好吗?”
她不会心疼他,只会无所谓地“哦”了声,“你困关我什么事?还有,谁要接你的电话?别打,我不会接。”
之后的那一整夜,她没有再给他打过电话,让他舒服地睡了一个好觉。
嘴硬心软大概说的就是梁问夏。
日子一天天地过着,电话一个接一个地打着。无聊的琐事、有趣的玩笑、争论的吵闹,总是翻来覆去地说。
谁都没有数过他们每天会打多少个电话给对方,谁都没有数过他们每天会接到多少个对方的电话。
秦之屿会避开梁问夏的休息时间,没有在国内的深夜时分打扰过她。
而梁问夏没有那么多顾虑,主打随心所欲,想什么时候打给秦之屿,就立马掏出手机拨过去。
不是每个电话都能接通,毕竟她和他的生活轨迹不同频。他接慢了或是挂了更或是关机了,如果他给的解释是在上课或是睡觉这种正当理由,她不会发脾气。可如果是洗澡忘带手机进浴室,或是太忙忘了给手机充电这种不重视她的滑稽理由,她是一定会骂人的。
骂人也没什么气势和花样,嘴里蹦出来的无非就是那几个字,几个词。“滚”,“去死”,“烦人”,“混蛋”,“王八蛋”,“讨厌鬼”。诸如此类。
秦之屿每次挨骂都乖乖听着,没有一点生气,想象她骂他时候的样子,肯定怪可爱的。
秦之屿很少会对梁问夏提要求。
他一般不开口,一开口就是过分要求,“梁问夏,能开视频吗?我想看看你。”
“不能,我不想看见你。”梁问夏拒绝他的请求,挂掉他的电话。却又在第二天给他发来一张图片,接着就是她打来的视频电话。
她漂亮的脸蛋儿出现在他的电脑屏幕,理智气壮地要求他,“秦之屿,我喜欢这个包。国内没有,你买给我,当作我的圣诞礼物。”
秦之屿看见她说话的时候眼睛闪了闪,他的心突然就疼了那么一下,无意识伸出手,指尖去触碰屏幕上那双微微红了的漂亮眼睛。
有了第一通视频电话,就会有第二通第三通。
秦之屿每天忙得脚不沾地,稍微有点空闲时间就给梁问夏打电话打视频。
尽管梁问夏有时接通后并不理他,背过身去做自己的事只留一个后脑勺给他,他也会将视频一直挂着。直到她睡着,忘记给笔记本充电,电量耗尽关机。
在加州看见什么好玩儿的,好看的,觉得梁问夏会喜欢的小玩意儿,秦之屿都会毫不犹豫买下来。
梁问夏经常收到从加州寄来的包裹,玩偶,手办,零食,包包,首饰,衣服,香水。狗东西品味不错,买的每一样她都喜欢。
但她从来不对秦之屿说谢谢,她只会换上他买的新衣服,戴上他送的漂亮饰品跟他视频,不给面子地吐槽他,“秦之屿,你眼光真差,没一样是我喜欢的。”
口是心非说的也是梁问夏。秦之屿在心里想。
室友们看梁问夏每天都捧着手机跟人打电话,吃饭打,睡觉打,一下课就打,一起床就打,都看得懂是怎么回事。
大家一见她打电话就笑着调侃她,“快看,夏夏又跟男朋友煲电话粥了。”
梁问夏每次都红着脸否认,让她们不要乱说,不是男朋友。
陶慧君眼睛瞪得老大,“不是男朋友?”
沈姿栀眼睛瞪得更大,“不是男朋友?”
她俩在八卦这方面,配合打得好极了。
“名字叫男朋友?”
“姓男,名朋友?”
“不会吧不会吧~”
“不是吧不是吧~”
不用怀疑,“男朋友”这个备注,没几天就被室友们发现了。
一个寝室住着,四个姑娘每天形影不离,吃饭睡觉都在一块儿。
秦之屿每天都要给梁问夏打很多通电话,梁问夏就是将手机藏得再严实,洗澡都带着,也总有不小心被窥见的时候。
“哎呀~你俩烦死了。”梁问夏指指床下书桌埋着脑袋认真看书的陈西,“你俩跟阿西学学,她就没你俩八卦,没你俩讨厌。”
陈西听闻仰头看向上铺床上的梁问夏,咧嘴笑了起来,幽幽吐出一句:“夏夏,上次那本书我同学也想要,能再让你男朋友帮个忙吗?”
陶慧君和沈姿栀爆笑出声。
“……”梁问夏撅着嘴趴在床沿,隔空打了陈西好几下,表情生动俏皮,“你也学坏了,小坏蛋一个。”
继而闭了闭眼,认命叹气:“他现在上课,我晚点儿发给他,只要一本吗?”
沈姿栀感叹,“真好,我也想要一个这样的三好男友。”
“你也找一个呗!”陶慧君谁都不放过,能调侃的都会来一遍,“我看前天来学校门口接你那帅哥就不错,拽拽的,又酷又有范儿。”
“他不行。”沈姿栀表情嫌弃得要命,像那人是什么脏东西,扭头问梁问夏:“夏夏,你男朋友有哥哥或者弟弟吗?”
梁问夏摇头,“他是最小的,头上俩姐姐。”
“你呢?”
“我有啊!”梁问夏每次说起这个都特别骄傲,“我有两个哥哥,一个弟弟。我跟我二哥还是双胞胎。”
陶慧君插进来一句:“双胞胎?那颜值低不了,铁定是个大帅比。”
“有照片吗?拿给我看看。”沈姿栀眼睛都亮了,激动地跳下床跑到梁问夏床边看照片,看完照片更兴奋了,“快快快,把你二哥介绍给我,我看上了。”
梁问夏摆摆手拒绝,“他不行,他有喜欢的姑娘了。”
“那你大哥呢?”沈栀姿虽遗憾,但没死心。
“大哥就更不行了。”
“怎么个不行法?结婚了?有娃了?”
“不是,被人预定了。”梁问夏说出一桩大院趣事:“我老家家属院里最小的妹妹,小学没毕业就看上我大哥了,定了我大哥做上门女婿。”
沈姿栀叹气:“可是我不喜欢弟弟,不想谈姐弟恋。”
这话在梁问夏耳朵里过了一圈,才惊觉如果她跟秦之屿谈恋爱,就是姐弟恋。虽然她只比秦之屿大三天,那也是姐姐。
想到从小到大逼迫狗东西叫自己姐姐的画面,梁问夏瞬间来了精神,莫名有些亢奋。在心里细细琢磨“姐弟恋”三个字,姐、弟、恋,听起来就好酷。姐姐永远比弟弟厉害,梁问夏永远比秦之屿厉害。
好吧!勉勉强强能接受秦之屿当她的男朋友。
心里接受,嘴巴却闭得严实。
梁问夏没跟秦之屿吐过一句心里话,跟他打电话还像往常一样,不是怼就是骂。偶尔他不怕死地说那么一两句肉麻的“我想你”,她也还是会骂他不要脸。
只是她自己都没发现,每次给秦之屿打电话,嘴角始终挂着羞涩的清甜笑容。
时间一长,梁问夏被室友们调侃多了,也不再害羞脸红和藏着掖着,给秦之屿打电话就大大方方地打,还不忘问室友们一句:“你们有什么要买的吗?”
“上次那个曲奇饼干。”
“酒心巧克力。”
秦之屿买的那些零食,梁问夏没有牛胃,一个人压根儿吃不完,大部分都被她分给了室友们。室友们喜欢的,她就让秦之屿回购。
问室友们要什么的目的可不单纯,梁问夏有自己的私心。私心就是给秦之屿打电话有理由了,不是无缘无故,也不是没事找事,更不是他嘴里的“想他了”。
她可不能丢面儿,特别是在秦之屿面前。
跟梁问夏通电话,是一天里秦之屿最开心的时候,但也不是任何时候都开心。
听见有男生打她的主意,想撬他墙角的时候,他扬起的嘴角会垮下来,原本艳阳高照的脸也会立马阴云密布。
“化学系的学长约我出去吃饭。”她特意补充一句:“他是我们学校最帅的男生。
沉默过后,秦之屿问她:“那你有答应他吗?”
梁问夏当即就拒绝了学长,却对秦之屿说:“我在考虑。”
“不用考虑。”秦之屿对她说:“不要去,拒绝他。”
梁问夏问他为什么,“我为什么要拒绝他?”
“你有对象了。”
“我没有对象。”
“我的对象在哪呢?”梁问夏也不知道是在问离她很远很远的秦之屿,还是在问自己。
秦之屿承认喉咙咽下的口水是苦涩的,承认自己此刻的心情很复杂,承认他恨不得此刻就飞回国内去见她。
尽管他的心情澎湃如潮,语调却很平静,“我就是。”
“你才不是。”梁问夏有些生气了,嗓音比风铃在风中摇晃的声音还要清脆,“你又丑又坏,根本配不上我。”
她说完就挂了电话。
透过玻璃,梁问夏看见外面下雪了,她下床走到窗台打开其中一扇玻璃窗,伸出一只手向天空摊开手心,雪融化的速度太快,落在她手心很快就化成水珠。
她无端伤感起来,重新拨通刚才挂断的电话,对电话那头的人轻声说道:“秦之屿,京市下雪了。”
初雪,要跟喜欢的人一起看。
第33章 做我女朋友。好不好?……
梁问夏没想到秦之屿胆子那么大, 居然敢大半夜翻她窗户。
除夕夜跟大年初一的交汇,凌晨三点多。
酣然入梦之际,梁问夏被一道不大不小的烦人动静吵醒。迷迷糊糊睁开眼, 寻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发现有人在敲她房间的窗户。可能是怕其他人发现, 那人指节敲击玻璃的力道并不大,很轻很缓,一下又一下,有节奏有耐心地敲击着。
没有哪个賊人的胆量大到敢翻进军-区家属院偷东西, 除了贼, 也就只剩下一个可能了。
秦之屿回来了?
他到家不回自己家,翻她窗户算怎么回事?大半夜不睡觉发什么神经?不怕一个不小心掉下去摔成残废?不怕她爸妈发现打断他的腿?不怕她揍得她满地找牙?
梁问夏闭了闭眼,脑袋放空几秒。然后从床上爬起来, 把灯打开, 再打开窗户将人放进屋。
她看着眼前人,目光一寸一寸从他深邃眉眼滑过高挺鼻梁, 再到不薄不厚形状好看的嘴唇。梁问夏认真仔细地描摹秦之屿的样子, 其实在看见他的那刻眼眶已然泛酸。知道自己想他,不知道自己原来这么想他。
“怎么才回来?”她吸了吸鼻子,嗓音发闷。
从秦之屿说会在除夕前一天到,她就一直在等他。原本想着吃完年夜饭大家一块儿去郊外放烟花, 结果烟花燃尽了,他都没出现。
梁问夏边说边把两只手举到他面前, 不满极了,“你看,我一个人写了全大院的春联,手都写痛了。”
她和他的毛笔字写得好, 往年都是他俩负责整个大院的春联,今年只有她一个人。她把他的那部分做了,当然要说出来,当然要他补偿。
秦之屿没说话,看着她笑,扯她手腕拽进怀里用力拥抱她。脑袋埋在她颈肩,深嗅她耳后香气。
“航班晚点了。”他闭着眼解释,嗓音清透低沉,“梁问夏,我好想你。”
不是运气不好,是运气非常不好。回国的航班晚点,在京市转机回渝市的航班又晚点。导致他除夕夜在飞机上度过,没吃上年夜饭,也没在新年到来的那刻跟喜欢的姑娘说新年快乐。
实在太想她了,秦之屿等不及明早她醒了再来见她。一秒都不想等,一秒都觉难熬,一秒都心痒难耐。
到家后连家门都没进,将行李放在门口就立马跑来到隔壁院,没犹豫太久,大着胆子吭哧吭哧爬墙翻阳台。原本想见到她后说说话,抱抱她就悄咪离开。
但他好像高估自己了,他做不到只抱一下。想要的,想做的,很多。
梁问夏在犹豫要不要回抱他,毕竟他大半夜翻她窗户吵醒她这事,她就不该给他好脸色。该臭骂他一顿,暴揍他一顿。
犹豫过后还是抬起手臂抱住他,没好气“哼”一声:“秦之屿,你长本事了,敢大半夜翻我窗户。”
她那小嘴一张一合杵在面前,占据了秦之屿的全部视线,他根本听不见她在说什么,只想摁头亲上去。
半年没见,他真的很想她。
思索几秒,他懒得拐弯抹角,径直问:“梁问夏,我想亲你。可以亲吗?”
也不是真的讲礼貌,就是假意思一下。她点头最好,要是拒绝,他也不会管。又不是第一次亲,不算不尊重。
梁问夏被他不要脸的话吓愣了。哈?这么直接的?那她也直接点好了。
“不……唔……”
梁问夏拒绝的话没出口,甚至没有反应过来,就被秦之屿捏起下巴堵了嘴。
一个带着浓重思念的吻径直落下。强势霸道,不容拒绝。
梁问夏是想拒绝的,挣扎的手不停地用力拍秦之屿的肩膀,不仅没让他停下,反而被他捆住双手锁进怀里,以绝对的力量控制。
狗东西吻技不错,身上的气味也干净清爽,急切粗重的喘-息声更是勾耳挠心。她突然就有点儿喜欢秦之屿闭着眼睛深情吻她的样子,第一次觉得他也有性感好看的一面。
秦之屿身上带着外面的寒气,怀抱却是热烘烘的,梁问夏不排斥了,仰起脑袋接受他的吻。
抬起手臂环上男生后颈,双脚再用力一蹬跳到他身上,顺势将两条笔直白皙的长腿交缠在他后腰。
觉察她的动作,秦之屿在她跳上来之前默契地微蹲下身,手掌拖着挺翘圆润的屁股将人抱起来。软软的,香香的,是秦之屿对梁问夏一贯的身体感知。
愉悦舒爽席卷了他的身体,惊喜高兴撞击着他的心脏,激动兴奋在他脑袋里四处横跳。秦之屿欲大着胆子伸舌头,没料到一条滑腻湿软的小舌已经游进他的唇腔,胡乱搅动,莽撞勾缠,蛮横生涩。
她怎么这么可爱?怎么比他还急?
屋内有沁鼻好闻的橘子香气,是梁问夏身上散发开的。
两人纠缠着双双扑倒在床上,叠罗汉似的一上一下,身体跟唇舌紧密贴合。当然,梁问夏一定是骑在上面的那个。
外套掉落在地,柔软身体隔着单薄衣物紧紧相贴,唇舌交缠,气息滚烫。秦之屿身上热得像火炉,那温度传递到梁问夏身上,她感觉自己整个人像是要烧起来,吐出的呼吸都像一阵火。
她没有睡觉穿内-衣的习惯,此刻身上只着一套分段式绵柔长袖睡衣,睡衣里面什么都没有。而秦之屿的手已经从她后腰的衣摆处探进了去,在的腰窝的位置徘徊一阵儿后摩挲着上移来到蝴蝶骨,有往前游的趋势。
狗东西。
梁问夏身上除了香得不行,还滑得要命,触感柔软到像抚摸光滑的橘子味果冻。秦之屿也想控制自己,但真控制不了。这姑娘对他有着致命的吸引力,是心里和身体的双重喜欢。
没在后背摸到任何东西,心知她没穿,体内血液一下沸腾,更控制不住。沁鼻香气使人昏头,细腻肌肤让人着迷,曼-妙-曲-线令人眷恋。要是她能乖乖的,不乱动就更好了。
秦之屿感觉自己像回到了她醉酒的那天晚上,犯-罪的念头来势汹汹,身体的贪-欲蠢-蠢-欲-动。骂自己心脏,手却没犹豫覆上去地握住。
梁问夏觉得痒,瑟缩着肩头,猛地睁开眼,对上他黑漆如墨的眼睛,没好气地咬他一下。一下不够解气,又接连咬了好几下,舌尖,嘴唇,唇峰,逮哪咬哪。
狗东西又摸她。上次她醉酒不清醒,不太记得是什么感觉。这次知道了,感觉简直不要太清楚。
暗自懊恼,她大意了,居然把流-氓-色-狼给放进屋了。
不怪梁问夏对他又打又咬,她要再不制止放任他放肆下去,他就要掀开衣服上嘴了。秦之屿腾出一只手一巴掌拍她屁股上,动作很轻,一点没用力。轻笑出声:“梁问夏,你属狗的?”
到底谁才是狗?
“你才是狗。”梁问夏又羞又恼,满脸绯红,“狗东西,你打我,你居然敢打我。”
姑娘家的屁-股是他能随便碰的?
梁问夏手撑在他胸膛打算起身跟他算账,也要打他屁-股讨回来。秦之屿不给她这个机会,摁着她的后腰把人弄回来,再翻身撂在身下,追下去堵住粉嫩柔软的樱唇。
亲不够,怎么都亲不够。只要在呼吸,就想亲她碰她。
不喜欢这个姿势,像是打架落了下风。梁问夏赢惯了,就算是在床上,也绝对要赢过秦之屿。她有自己的骄傲,绝对不做柔弱无力会在床上吃亏的女生。
秦之屿必须在她身下,任何时候。
梁问夏挣扎着要翻身起来,但力气又不及他,急恼火了。秦之屿摁着她的肩膀她就咬他舌头,用新做指甲挠他脸,腿能动就用力踢他蹬他。不手下留情,不嘴下留情,不脚下留情的那种。
两人在床上滚了好几圈,动静不小,像是要打起来。
这次情况不一样,秦之屿没让着梁问夏,很快就将她的手脚都控制住,出言吓唬她,“你再乱动,待会儿把成舟吵醒了,你跟我都完了。”
梁成舟的房间离得最近,就在隔壁。
梁问夏才不会被吓到,因为她哥压根儿不在家,吃完年夜饭连红包都等不及拿就找借口溜了。谎称什么赶作业,分明找清竹去了。
她手脚不能动弹,就张嘴咬他,视线所及,逮哪咬哪。轻一口重一口,咬着咬着突然觉得自己这样挺好笑,真有点像发狂乱咬人的小疯狗,“噗嗤”一下笑出声来。继而收起牙齿住了嘴,不咬了。
新年大过节的,进医院打破伤风不吉利。
秦之屿好笑地看着她,用手背擦脸上和脖子上她留下的口水,又蹭回她脸上。她拧着脑袋躲开,往哪边躲他就往另一边蹭,“说我是狗,我俩到底谁更像?”
他似询问似算账,语调上扬地“嗯”了声,又捏着她下巴啄了红润饱满的小嘴好几下,气息不稳地吐出一句:“梁小狗。”
视线扫过,见她直勾勾地盯着他,心念一动,不再满足这样的浅尝即止,继续刚才被打断的吻。当然没亲够,就是亲一晚上,亲一辈子,都不够。
“我要在上面。”梁问夏偏头躲开,呼吸咻咻,理直气壮。
这话很容易让人想歪,秦之屿就想歪了,不可言说的肮-脏画面接连钻进脑海,突兀混乱,让他本就红得发烫的耳朵温度又上升几度。
抱着她翻身把她捞起来托到上方,他扬起嘴角,柔声喊她的名字,“梁问夏。”
她看着他,没话说。
“亲我。”她还没主动亲过他,秦之屿想她能主动亲他一次。
梁问夏觉得他不要脸,“凭什么?”
“我主动亲过你,你没有主动亲过我。”秦之屿自己给自己说笑了,“你吃亏了。”
“你还能再不要脸点吗?”梁问夏心想我才不上你当。
秦之屿是真着急,“你亲不亲?快点。”
“你什么态度?”梁问夏一巴掌拍他肩上,“还命令上我了?”
“我着急,你快点嘛~”
一般情况下,梁问夏是绝对不会听秦之屿的话做事的,但她今天心情好,大发慈悲可怜他一回好了。
她趴下去,难得温柔,难得乖顺,捧着他的脸,轻柔绵密地吻他。
他们亲了很久,接了很长时间的吻,嘴唇发麻,舌根发酸,身体发软都还不想停下来。梁问夏感觉自己呼吸好重好重,意识飘去好远好远。
她终于知道,姐姐们嘴里说的接吻好玩儿,是怎么个好玩儿法。
换气的空档,梁问夏突然想到什么,直起腰拉开一点距离。没从秦之屿身上下来,还骑在他腰间。缺氧造成她满脸通红,呼吸急促。
双手掐着他脖子,力道不轻不重,喘着粗气问:“秦之屿,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秦之屿未语先笑,她泛红发肿的唇上沾着水光,在暖色灯光的映射下异常醒目。用指腹帮她擦去,再帮她额间凌乱的碎发理齐把别在耳后。
接着掌心贴在她腮边捧起她的脸,定定地仰望着她,就这样看了她很久。他的目光很沉,温柔而深远,“你觉得我们是什么关系?”
“是我在问你。”梁问夏手上力道加重,“回答我。”
“这有什么好问的呢?”秦之屿觉得自己大概是受虐狂,居然很享受梁问夏掐着他的感觉,甚至希望她能再掐得更用力些。想起上次她醉酒对他又亲又咬的那幕,心底有个地方开始泛痒。
他坏笑着朝她挑挑眉,带着得意,一副坏男人的恶劣做派。嗓音很低,低出一种自然好听的磁性,“女朋友。”
这声“女朋友”叫在了梁问夏心间,眉心重重一跳,连着心脏也是。不自觉红了脸,眼神飘着不敢再看他。
女朋友?他要不要说得这么自然?要不要脸?
一句正儿八经的喜欢没说过,告白没有,追求没有,什么都没有,就想当她男朋友,没门。她的男朋友,是什么都不做,就能轻易当上的?
梁问夏面颊晕着一层比腮红还要漂亮的柔美粉色,幽怨不满地瞪他,“我可不是你女朋友,你……”
知道她要说什么,秦之屿抢先一步,“梁问夏,我喜欢你。”
摸出裤兜里的女士戒指,拉下她掐在他脖子上的左手,秦之屿的指腹从她的手背缓慢滑至指尖,将戒指一点一点推进她白皙纤细的中指。
对上她傻掉的眼神,秦之屿用从未有过的认真对她说:“梁问夏,跟我在一起,做我女朋友。好不好?”
第34章 给我你的答案。
梁问夏懵得彻底, 脑子彻底僵住。
看一眼手上的戒指,再看一眼身下的秦之屿,又看一眼戒指, 又再看一眼秦之屿,目光在他和戒指间来回穿梭。最后咬紧嘴唇愣在那, 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她没想到秦之屿会买戒指,也没想到他会在这种时候跟她告白,更没想到他会直接把戒指套在她手上。
“说句话,给我个反应。”她一直不说话, 秦之屿本就忐忑的心情更加不安。
不说话是什么意思?欣然答应还是勉强答应, 好歹吱一声。要不好意思说话,像电视里的女主角亲男主角那样,亲他一下也行。
“你刚说什么?”梁问夏无意识出声。
秦之屿弯了弯唇, 笑着重复:“我喜欢你。”
“你喜欢我?”梁问夏以为自己面对秦之屿的告白, 肯定会表现得特别自然,毕竟她有过心里准备, 结果她好像高估自己了。
虽说早就知道狗东西喜欢她, 但这亲耳听见他说出来,还是会感觉有些怪异。其实也不是怪,就是……不知道说什么。说我知道了?还是说我也喜欢你?或者说你别想了,我不喜欢你。哪句她都不想说, 说哪句都好尴尬。
秦之屿嘴角按耐不住地翘起,“你看不出来?”
“什么?”
“我喜欢你。”
梁问夏眼神飘忽, 嘴硬不承认,“我早看出来了。”
秦之屿像是明白了什么,拖长语调“哦”了一声。用那种意味深长的眼神盯着她,俗称很贱很讨打的眼神, 也不把后面的吐出来,就这么看着她。
“你哦什么?有病啊?”梁问夏没好气,心想这人一如既往的讨厌讨打。
“梁问夏,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小心思这么多?”他仍在笑,笑得又懒又痞,牵扯着额间的零散碎发轻轻颤-动。
“啊?”他在说什么?
“你变着法装没听见没听懂,就是想听我说……”秦之屿把人拉下来,嘴唇贴在她耳廓,清冽沙哑的嗓音缓慢溢出,“我喜欢你。”
痒得不止是耳朵,梁问夏感觉自己的心也被勾了那么一下,酥酥麻麻,砰砰直跳。心想这人怎么这么自恋?简直就是自恋狂。
她直起腰要从他身上下去,秦之屿不让,两只手掐着她的腰,执着地要她回答,“梁问夏,给我你的答案。”
梁问夏还是没正面回答,而是问他:“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她很是好奇,好奇很久了,又一直找不到机会,拉不下脸来问。
大约是屋内空调开得太足,她身上出了一层细汗,湿乎乎地黏着衣物有些不舒服。
秦之屿不说话,看着她笑,笑得莫名其妙,笑得人毛骨悚然。
后背汗毛直立,梁问夏又掐他脖子,还是两只手都用上,神色不耐加不满,“你笑什么?”
“笑你笨。”
“我笨?”
“对,你笨。”秦之屿肯定她的话,凑上前啄了下她的唇,嗓音带笑。
“你才笨。”从小到大回回考第一的梁问夏不服气,特别不服气,“秦之屿,从小到大,哪次考试我不比你分数高?你一个千年老二万年老三,哪来的脸说我笨?”
只要有她在,梁成舟和秦之屿只能轮流当第二第三,就算是一样的分数,她也排他俩前面。
被戳到自尊心,秦之屿老实了,“好吧!我笨。”
下一秒又说:“梁问夏,我的喜欢就这么不明显?你就从来都没感觉到,从来都没看出我喜欢你?”
“……”这话梁问夏着实不知道怎么回。
那次酒后乱性,不对,是醉酒乱吻之前,她确实没感觉到,没看出来。一丁点儿都没有。
“哪明显了?”她小声嘀咕一句。
梁问夏此刻不想扯明不明显的问题,她更想知道,“所以你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很小的时候。”
“具体点。”
秦之屿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时候,只记得从出生起,她对他来说,就是最特别的女生。
随口扯了个年纪,“六七岁,七八岁……吧!也或许,更早。”
“你放屁。”这话梁问夏信不了一点,“那时候你天天惹我不高兴,处处故意跟我作对,对我喊打喊杀,一点儿不让着我。要不是我厉害会功夫,指不定怎么被你欺负。”
“这就是你嘴里的喜欢我?”梁问夏越说越气,她就没见过这么能胡诌乱扯的人,简直想掐死他,“你的喜欢就是欺负喜欢的人?你的喜欢就是让喜欢的人讨厌你?你的喜欢就是……”
秦之屿不敢再让她说下去,及时打断,“我那时小,不懂事,不知道怎么吸引你的注意,就用了最笨的办法。”
“满口胡言,鬼才信你。”梁问夏才不信他的鬼话,轻“哼”一声:“都是借口。”
“那你呢?”秦之屿也想知道。
“我什么?”
“你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梁问夏想都没想,脱口而出,一口否认,“我不喜欢你,从来没喜欢过。”
习惯成自然了,她说过很多次绝对不会喜欢秦之屿。也跟很多人都说过,包括秦之屿本人在内,她绝对不会看不上秦之屿。更在很多人面前拍着胸脯表示过,她绝对不会跟秦之屿有什么。
现在要她承认喜欢他,脸疼,太疼了。承认就等于她把脸伸出去,让人扇得啪啪作响。
秦之屿不懂,一直都不懂,承认喜欢他,会让她掉块肉?想听她说一句喜欢简直比等天还难。
亲起来那么软的嘴,说出话却那么硬。
好心情径转直下,秦之屿问她:“为什么不承认你也喜欢我?喜欢我让你觉得丢脸?我拿不出手?”
“对啊!”梁问夏笑得眉眼弯弯,眼睛眯成一条缝,透过那条缝看秦之屿有没有被气死,“你太丑了,拿不出手。还有,别给自己脸上贴金,没有也这个字,我不喜欢你。是你单方面地喜欢我,暗恋我。”
谁来救救他,这姑娘太气人了。
不想跟她计较这些没用的,秦之屿只想听他想听的,伸手掐姑娘脸,虎口低着下巴拇指和食指用力让她的嘴唇嘟起,形成可爱的“O”形,
剩余的那只手放在她腋下,咬牙威胁,“说你喜欢我。”
梁问夏摇头,一口咬死,“我不喜欢你。”
“说不说?”秦之屿真就挠她痒痒,“快点。”
梁问夏笑得不行,挣扎着四处乱躲乱窜,在床上扭成麻花。还得控制着动作和声音,怕把楼上的爸妈吵醒。
被逼到这份上,她都还是打死不认,坚持那句:“我不喜欢你。”
她是喜欢他,但她不会说喜欢他,反正暂时不会。
她的每句“我不喜欢你”都像在他心上开了一枪,实在不想再听一句。秦之屿放弃了,不逼她了。
算了,不承认就不承认吧!他知道她的心意,知道她喜欢他,就足够了。秦之屿在心里这样安慰自己。
“我喜欢你。”她不说,那就他说。
拉过梁问夏的手握在手心捏了捏,又亲了下,秦之屿笑了起来,“梁问夏,做我女朋友,好不好?”
绕这么半天了,他要的答案她还没给呢!
“不好,不要,不可能。你死了这条心。”梁问夏笑嘻嘻地躺在床上,看起来没心没肺,毫不在意他的提议。
但其实不是,她在考虑。实际早就考虑过。不是一次两次,他出国前,他出国后,她认真考虑过好多好多次。
秦之屿也躺下去,睡她旁边儿跟她共享一只枕头,扭着脑袋看她的眼睛,试图看透她难以琢磨的女孩心思,“你在顾虑什么?”
他说出猜测,“异国恋?”
“你怎么……”梁问夏心下一惊,说话都磕巴,“为什么这么问?”
她没跟他提过,从来没有。
“感觉到了。”秦之屿如实说。
那次醉酒的第二天早上,他提议做男女朋友,她拒绝他时说的那些话,他一直都记得。她想要一个每天都能出现在她面前,时时刻刻陪在她身边,哄她开心给予情绪的男朋友。而不是一个看不见摸不着,说句话都只能隔着屏幕的男朋友。
她没讲话,秦之屿又问:“你觉异国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你觉得异国不是问题?”梁问夏反问。
异国恋很难的,并不是简简单单的“距离”两个字就能说清,也不是靠轰轰烈烈的喜欢就能一直走下去。
她在网上搜过,看过很多帖子。一点儿小分歧,一点儿小矛盾,一点小情绪,很多看起来无足轻重,可以忽略不计的小事,就可能因为时差、误会、消息延迟而被无限放大。沟通变得困难,交流难以维持,问题得不到解决。
“好好沟通”的结果,可能会变成一句冷漠烦躁的“我跟你沟通不了,你根本听不懂我在说什么。
很多很好的感情最终都被日复一日的矛盾累积,一场又一场无休止的激烈争吵消耗殆尽,以分手收场。能熬过苦难,携手步入婚姻的异国恋情侣,寥寥无几。
等他回答的同时,梁问夏举着左手,仔仔细细地观赏他为她戴上的戒指。狗东西眼光不错,这戒指真好看,戴在她手上更是好看。没戴几分钟,都有点儿舍不得摘下来了。
越是喜欢这枚戒指,梁问夏心底的情绪越是复杂。犹豫跟冲动在交织,拒绝跟答应在打架,像火山跟冰川碰撞,都是极致的情绪。
其实她坦然说出困恼已久的问题,就已经做出了选择。
“问题当然有,而且不会少。”秦之屿当然知道异国会面临很多问题,毕竟时差和距离是明明白白摆在那。当然也知道现在不是最好的表白时机,应该等他大学毕业回国,再跟她挑明心意。
可这中间起码有四年的时间,他人不能陪伴在她身边,也没有任何身份组织她跟别的男生接触,万一梁问夏喜欢上别人了呢?
他赌不起,也等不起。他就是自私地想拥有她。
梁问夏没讲话,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意思是:看吧!你也说了。
同时也在等他的下文,等他的但是。
秦之屿当然有但是,“但我对你和我有信心。”
“详细说说。”
“这不好说。”秦之屿主要怕自己说错话,她本就犹豫不决,他要一句话不对,不仅起不到正面作用,还反把人吓到。
他伸手去拉她的手,修长手指一根一根填满她的指缝,扣紧后不轻不重地握了两下,“我们不会分手,我会一直抓紧你。”他会牵好她,任何时候都不放开。
“我对自己没有自信,对你……”梁问夏沉默几秒,迟疑出声:“也没有。”
下一秒又用指尖戳戳他的胸膛,小声询问:“你的信心呢,多还是少?”
“多。”秦之屿回答得相当肯定。
又一次认真对她说喜欢,“梁问夏,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喜欢到我觉得我爱你。可能你不信,可能我还不知道什么是爱,可能我们说爱还太早,但我知道我喜欢你,只喜欢你。”
他伸手轻抚娇魇如花的脸庞,凑近和她额头相抵,“非你不可的感觉,我有过。”
“不止一次。”她愣声之际,秦之屿又补充一句。
这种感觉是清晰明确的,他这辈子,只要梁问夏,别的任何姑娘都不行。哪怕她不喜欢他,哪怕她嫁给别人,哪怕他只能用朋友的身份陪伴在她身边,他也会永远守着她。
梁问夏之于他,无可替代。可以不是她,但也绝对不会是别人。
虽然有点儿破坏气氛,但梁问夏就是呛他想一句,“我不是非你不可,也没有过非你不可的感觉。”
她说完就笑了出来,嘴角扬起的弧度压都压不住。
——爽。
秦之屿好久没有这么无语过,直接气笑了。
长叹一口气,索性不要面子学她耍无赖,“你是不是非我不可我管不了,反正我非你不可。梁问夏,我非你不可,你就必须做我女朋友。”
“你还霸道起来了?敢跟我耍横,你不想活了是不是?”梁问夏又翻身坐他身上掐他脖子,“我掐死你。”
秦之屿抬手覆盖在她的两只手背,直勾勾地看着她笑,“你舍得吗?”
当然……舍不得。
嘴硬惯了的人,心里想的跟嘴上说的往往不同,俗称口是心非。梁问夏就是,“有什么舍不得的?你以为你多重要?我现在就掐死你。”
没关严实的窗户被风吹得微微震动,一下接一下,像她和他都快到不正常的心跳声。
也不知被什么蛊惑了心神,迷了心智。梁问夏竟鬼使神差地俯身趴下去,吻住身下人的嘴,比刚才还要温柔地吻他,掐着他脖子的手也一直忘了放开。
第一次被掐着吻,秦之屿喜欢这种既被束缚又被安抚的错乱奇妙感,要是她能再用力些,可能会更好。再要是……
青春期过后的男孩子,满脑子龌-龊-淫-秽,脑子比心都脏。秦之屿平时装得正人君子,温良无害,一到梁问夏面前,什么都不做,光是看她一眼都能联想无数画面,更别提此刻温香软玉在怀。
某个地方,比他大脑的反-应还要快,还要强烈。
梁问夏感觉秦之屿身上越来越热,比刚才还要热,像个大火炉似得烤着她,热得她都想开窗吹吹冷风降降温。
越想越觉不对,停下来摸他脸颊和额头,温度确实比她的手心高一些。眼底露出担忧,“你身上好烫,是不是发烧了?”
她故意的,肯定是故意的。
秦之屿无语得说不出话来,定定看她几秒后,把她拽下来重新堵住她的嘴。不再温柔,不再隐忍,粗鲁野蛮地吸吮她的唇瓣,再不给她说话破坏气氛的机会。
不懂他为什么突然变了个人,梁问夏拍他肩膀想问清楚,可根本发不出声音,只喉咙溢出一两声呜咽声,让人浮想联翩。加上衣料摩擦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秦之屿某处极速燃烧,就快炸了。
供起腰轻轻地蹭蹭她,让她知道他到底因为什么烫。果然,她一下就平静下来,秦之屿却不再满足,不怕死地抓着她的手轻轻放上去。
没有打招呼,也没有试探,直接来。
梁问夏也是个胆大的,放上去的瞬间五根手指快速收紧抓了把,反倒把秦之屿吓得倒吸一口凉气。
没出息地“哼”了声。
第35章 梁问夏,我们不会走散。……
梁问夏当然知道秦之屿什么心思, 还想吓她,她是那么容易被吓的?又不是没摸过,不隔着裤子都摸过就更不怕这隔着裤子的。
从他身上下来侧趴在他肩膀, 继而伸手拉住他运动裤的抽绳捏着手心把玩,说话的同时没怎么用力地扯了扯。
她朝他露齿而笑, 一脸挑衅,“要不把裤子脱了?”
梁问夏被大学校园恋爱谈得风生水起的陶慧君科普了不少,男生,特别是十七八岁到二十出头的年纪, 几乎每天都想要。很少有不想的, 除非那方面不行。
“可以吗?”秦之屿也笑,眼神揶揄。
梁问夏扬扬眉,手顺着黑色运动裤滑进去, 慢慢悠悠。
没几秒“蹭”一下红了脸和耳根, 在心里骂了他千八百遍:臭流-氓。尽管如此,她还是故作淡定地跟狗东西打嘴仗, “可以。”
姑娘的手软若无骨, 跟男生的手完全不是一种感觉。
秦之屿当然听得出她说的真话还是反话,当然知道她不会这么好心。诱惑是大,但他也真没胆子在她房间胡作非为。毕竟在她家,要是被发现, 他小命保准折这儿。光是一个睡在隔壁的梁成舟,都能让他望而生怯。
凑上去亲了亲她的嘴解馋, 嗓音暗哑,“算了。”
梁问夏在心里“切”了声,想看他到底能胆肥到哪种程度,甩出消息打消他的顾虑, “我哥没在,吃了饭就回大学城了。”
“真的?”秦之屿眉梢染上惊喜。
“要我帮你吗?”梁问夏问他。
秦之屿果断点头,“要。”
“那你求我。”
“……求你。”
“叫声姐姐。”
“……姐姐。”
梁问夏找出枕头底下的手机,打开录音放在秦之屿面前,满脸兴奋藏不住,“再叫一声。”
知道她挖坑等他跳,秦之屿也还是甘愿上当,一点没犹豫地满足她,“姐姐。”
一声跟两声,没区别。
目的达成,梁问夏火速变脸,一下抽出手,“你可以滚了。”
秦之屿被招得不上不下,抱着她的腰不肯撒手,脑袋在她颈肩拱来拱去。幽怨不满,“梁问夏,不带你这样的。”
“我就这样。”
不吃撒娇耍赖那套,梁问夏哧哧笑,用力推他,“快滚,赶紧的。”
秦之屿死皮赖脸不肯走,搂着梁问夏一通软磨硬泡,还不要脸地提出他也可以帮她。忍着揍人的冲动,梁问夏问他打算怎么帮她,秦之屿拉着她的手摸了摸他的嘴。
梁问夏秒懂他的意思,心想他知道的还不少,红着脸骂了他一通,又给了他两脚。心动是肯定的,但没达到突破心理承受力的地步,她才不要便宜他。以他的德行,有了这一次,下次怕是直接来真的。
狗东西不要脸到这种地步,梁问夏嫌弃得要死,暗自发誓绝对不会帮他。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被他的花言巧语哄得晕头转向,等回过神时,已经在帮他了。
耳边的声音听得她耳热,心也热,全身都热。她不喜欢自己这样,严肃警告,“不许cuan,不许发出声音,不许……”
她话还没说完,小秦之屿就已经泄气了。
这么快?有十分钟吗?好像还没五分钟?不是吧?外强中干?中看不中用?
梁问夏得出结论:秦之屿不行,这恋爱不能谈。
屋内的灯没关,一直亮着。
梁问夏怀疑加嫌弃的眼神秦之屿当然看得见,一手捂住她的眼睛,一手捂住自己的脸。他话卡在喉咙,有些难以起齿:“这……是意外。”
真是意外,平时他自己弄,至少二十分钟。
梁问夏干净的那只手拉下他的手,再拿开他盖在脸上的手,给他使去一个安抚的眼神。意思是:我懂。
“你放心,我不会跟别人说的。”她懂的,男生在这档子事上,都有着超强和绝对的自尊心。关乎面子,关乎尊严,关乎名声。
什么事都可以让别人知道,唯独不行这事,绝对怕人知道。
“……”秦之屿不知道说什么,说什么都会被她认为是狡辩。
索性不再试图解释这事,反正她早晚会知道他到底行还是不行。伸长胳膊拿过床头的纸巾盒,轻柔小心地给她擦手,再把自己收拾干净。完事抱着她拉过被子打算睡两小时,等天一亮就翻墙走。
梁问夏的瞌睡虫早跑走了,这会儿精神异常亢奋,一点儿睡意都没有。
手指戳戳狗东西的肩膀,故意找茬儿,“我允许你睡这儿了?我的床是你能躺的?我的被子是你能盖的?我是你能抱的?”
“把我吃干抹净了,不想着对我负责,反倒打一耙赶我走。”秦之屿问她:“梁问夏,你脸不红吗?”
他不能闲下来,一闲下来就想亲她抱她碰她。这会儿就是,还没说两句,又上嘴了。抱着人又亲又啃,手也不闲着,四处乱摸。
到底是谁倒打一耙?
他舌尖伸进口腔,梁问夏露出獠牙,恨恨咬他,一口又一口,“你脸不红吗?”
好吧,都挺红的。
一吻结束,梁问夏趴在秦之屿肩头大喘气,粗重气息重重吐在他颈窝。心想不能再亲了,再亲嘴都要肿了。
在他怀里蹭了蹭,小声开口:“秦之屿,你想过以后吗?”
秦之屿没说话,静静等着她说完。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答应跟你在一起。我们一旦成了男女朋友,就再退不回朋友的位置。我们的关系,也不再像朋友时那样纯粹。”梁问夏在心里打稿腹,说得很慢很慢,“如果过几年,我们分手了,我跟你,该以哪种身份相处?我们没有了陪在对方身边的身份。”
他们的父母相互认识,工作上也有来往。爷爷奶奶那辈还是一起当兵打仗的战友,过命的交情。两家的关系可以说得上是紧密相连。
而她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真正意义上的青梅竹马。他们是最适合在一起的人,也是最不适合在一起的人。她和他,要么不谈,要么永远不分手。最好的选择肯定是不谈,横在他们面前的,不只是异国恋,还有秦之屿的妈妈。
梁问夏不喜欢秦之屿的妈妈,同样秦之屿的妈妈也不喜欢她。要是她和秦之屿谈恋爱,他妈妈肯定不会同意。不是怕他妈妈反对,只是非常不喜欢处理和面对这种事情。
“我们从朋友成为男女朋友,是从彼此生活的旁观者变成参与者。一旦分手,却不能再从参与者变回旁观者,而是连旁观者都不再是。”梁问夏不怕了,不觉得丢脸了,她想把心里话都讲出来,“秦之屿,比起跟你做陌生人,我更想跟你做朋友,最好的朋友。只有朋友这个身份,才能一直陪伴在对方身边,陪伴最久。”
“我希望你能永远陪在我身边,不离开,不消失,不走散。”她说话的时候,抱着他腰的手臂逐渐收紧,是无意识的行为,“秦之屿,你懂我的意思吗?”
秦之屿终于知道梁问夏为什么不承认喜欢他,她没信心能跟他一直一起走下去,担心他们会在人生的岔路走散。
她很在意他,害怕失去他。
“问夏,你先想到的是我们会分手。”他心底的情绪跟她一样复杂,“异国念就一定会分手?就没有始终如一,最后结婚的?”
梁问夏愣住,她没意识到自己最先想到的是分手。
“我们现在都已经这样了,早就超出了朋友的范围,早就退不回朋友的位置。不谈恋爱,又该以哪种身份相处?”秦之屿觉得自己必须逼她一把,“我不会只跟你做单纯的朋友,任何时候都不。”
这是秦之屿的心里话,如果梁问夏不喜欢他,只把他当朋友,他可以只做她最好的朋友。但她也喜欢他,他就不可能甘心只做她的朋友。
“万一我们真走散了呢?”梁问夏还是犹豫不定,毕竟未知和不可控的事情实在太多,“秦之屿,异国恋,99%的分手率。”
秦之屿做不出什么保证,只能肯定地告诉她,“梁问夏,我们不会分手,不会走散。我会抓紧你的手,死都不放开。”
梁问夏看得见秦之屿脸上的笃定,也瞧得见他眼底蕴着的热烈喜欢,更听得见自己快速跳动的心跳声。快到她想捧着他的脸用力地亲亲他。
这一刻,秦之屿给了她信心。她开始相信,相信眼前这个她非常喜欢的男生,相信她和他不会分手,相信她和他永远在一起,永远不走散。
她不再隐藏心意,想亲他就去亲他。他本来就是她的,她对他做什么,都可以。
“给我点时间,我再想想。”梁问夏说。
几年后她跟秦之屿分手,独自从纽约坐飞机回国,在飞机哭得泣不成声时,梁问夏想起这天晚上他肯定的话语。心底某个被伤透的角落,生出过一丝强烈的恨意。
恨他,也恨自己。他不该这么肯定,她也不该这么相信。
……
国外放寒假的时间比国内早,秦之屿整个寒假都在他姑姑的公司打杂实习,这次回国是请假回来陪爷爷奶奶过年,隔天就走。
大年初三就要回加州的事,他在大年初二的晚上,跟梁问夏从电影院看完电影回大院的路上,才告诉她。
梁问夏听见他要走立马垮下脸,再甩开十指紧扣的手,阴阳怪气道:“你真是比我爸都忙。”
秦之屿罕见地没吭声反驳。
他也想多陪她几天,但属实没法儿多待。学校后天就开学,他必须赶回去,而且爷爷不乐意他回来,希望他跟着姑姑多学东西。
“大一就去你姑姑公司实习这事,是你自己想去?”梁问夏早就想问了,“还是秦爷爷的意思?”
她印象里,除了高三毕业的暑假,秦之屿好像从来没有寒暑假和周末假期。小时候的假期每天都要学习,好不容易上大学了,还没是一天都不能休息。
他为什么就不能跟正常的孩子一样正常成长,该学习时学习,该放假时放假。梁问夏不懂秦爷爷为什么总要把秦之屿逼得这么紧,小时候不懂,长大了也还是不懂。但又没有立场问。
“我自己想去。”秦之屿说。
见她脸色不好,抬手用手背轻轻碰了下她的脸,笑着问:“生气了?”
梁问夏心烦,撇开脸不看他,径直往前走。
光从背影都能看出她的生气,秦之屿又高兴又难过,追上去解释他必须回加州的原因,哄了一路一直到进大院才勉强哄好。他低头去亲她,却被拒绝。
“滚开。”梁问夏推开他凑近的脸,“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被人看见我还活不活了?你想死别拖上我。”
“这哪有人?”秦之屿环顾四周,再看向她。
“反正不行。”她是真怕被大院的任何一个人撞见。在她心里,面子比天大,跟狗接吻太丢脸了。
眼看就要就快到家门口了,秦之屿没办法,不顾梁问夏的踢打把她扛肩上弄到他家小院旁边的一颗老桂花树下,双手撑在树干将她困于他和大树之间。
“今天只牵了手,一次都没亲过。梁问夏,我想亲你,或者……”他谄媚讨好地朝她笑笑,每次想亲她都直接说,从不迂回,“你亲我也行。”
一整天,从早上去她家给她爷爷奶奶爸爸妈妈拜年,到吃了晚饭见面,他每一次要亲她,她都不让。因为有人在。现在没人了,再不让亲他是不会放她回家的。
梁问夏也想亲他,毕竟狗东西的嘴唇真的很软,亲起来真的很舒服。倾身靠近碰了碰他的唇瓣,没解馋,又碰了两下。
秦之屿不满意,非常不满意,“认真点行吗?”
“我很认真。”梁问夏反驳。
“你这纯属敷衍我。”
“那你来个不敷衍的。”
掰正她的脸正要亲下去,身后突然传出一道坏人好事的讨厌声音,在寂静无声的冬日夜晚显得异常突兀,也异常耳熟。
梁成舟的声音。
“你俩干嘛呢?”
第36章 你还是掐着吧~
十八年快十九年了, 秦之屿从没有哪一刻像此刻这样觉得,梁成舟真他妈像个瘟神。大半夜的,不睡觉出来瞎晃悠什么?
其实这事还真不怪梁成舟, 是他旁边儿的林清竹先发现树下有两个鬼鬼祟祟的人影。
路灯昏暗,又有大树遮挡, 她瞧得不是特别清楚。一开始还以为只有秦之屿一个人,他偏了下头露出梁问夏的半边脸,才看见还有一个人。
梁成舟更看不清,他有轻微近视, 经林清竹告诉才知道树下站的人是妹妹和狗东西。依稀看见两人重叠在一起, 离得很近。没往深了想,出声是下意思的反应。
梁问夏听见她哥的声音魂都差点儿吓没了,猛地一下用力推开秦之屿的脑袋。视线穿过秦之屿肩膀看见梁成舟跟林清竹并排站在不远处, 两双眼睛死死盯着她和秦之屿。
那一瞬间, 她感觉自己三魂去了七魄,就快没了。这还不止, 林清竹一句话, 她差点儿把命交代在这。
“问夏姐,之屿哥,你们刚才是在……”林清竹走近,视线在梁问夏和秦之屿身上来回穿梭, 语不惊人死不休,“亲嘴吗?”
俩当事人还没说话, 梁成舟先轻“嗤”一声笑了起来,语气很是不屑:“秦之屿?他敢亲问夏?他有那个狗胆儿?狗嘴不想要了还是狗舌头想被割了?”
“你问夏姐会跟狗亲嘴?”他说完又补了一句。
在梁成舟心里,狗东西就是狗胆撑破天了也不敢对问夏下手,他这个哥哥的想法还是其次, 主要妹妹就不可能看得上一条狗。
秦之屿听闻心里突然很得意,朝梁问夏挑眉。嘿~他还真敢亲,亲好多次了。要不是梁问夏“瞪”他不让他说,他一定气死梁成舟。
梁问夏拍拍胸脯暗自松了一口气,越过秦之屿走到林清竹身边,没好气地捏她小脸上的肉,“不许乱说,我怎么可能跟你之屿哥亲嘴,我跟他是仇人来着。你小孩子家家的,知道什么是亲嘴吗?”
“知道啊!”林清竹认真地点点头,“我看过电视,男女主角的嘴巴碰到一起,脑袋左右转动,就是在亲嘴。”
知道的还不少。
梁问夏都不知道说什么了,好半天才吐出一句:“没亲过嘴的,都不叫知道。”
林清竹嘿嘿笑:“那问夏姐你知道吗?”
呃……这事可不好让你知道的呀~
这话一出,三双眼睛齐刷刷朝她看过来,弄得梁问夏瞬间红了脸,浑身像是要烧起来。她一秒都待不下去了,牵起林清竹的手快步往家的方向走,“走了,回家睡觉了。”
“清竹,小孩子不要打听这么多,知道吗?”她边走边说。
“我过几天就十六岁了,不是小孩子。”林清竹还是想知道:“问夏姐,刚刚你跟之屿哥在树下靠那么近,是在干什么?”
“我睫毛掉眼睛里了,他帮我吹出来。”梁问夏故意说得很大声,让跟在后面的梁成舟听见。
他哥没脑子,不会怀疑她和秦之屿。
没亲到人,秦之屿心痒难耐,躺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是人都贪心,抱着喜欢的姑娘睡过一次,就想每天都抱着她睡。
前天翻了窗,昨晚也翻了,今晚当然还想翻。
正要从床上起身,梁问夏像是开了天眼瞧见他要做什么一样,消息比他的动作来得更快。
[清竹在我这,今晚别来。]
想到晚上的事,秦之屿给她打了通电话:“你不打算让成舟知道我们谈恋爱的事?”
“纠正你,我俩没谈。”梁问夏确实不打算。
圈子里的人,除了江时柠,她谁也不打算告诉。大家都认识,要是分手了,会很尴尬。
“梁问夏,你……”
“我困了要睡觉。”
秦之屿看着被挂断的电话,呕得想吐血。心想不能就这么放过她,又打开拨号键盘继续给她打,她不接就一直打到她接为止。
……
第二天出发去机场,两人在停车场打了一架。
上午九点多的航班,七点就要出发去机场。梁问夏昨天晚上在电话里被他缠着软磨硬泡到凌晨两点,实在烦了,勉强点头答应送他去机场。
结果第二天到了约定时间摊床上困得睁不开眼,非常懊恼昨晚没坚守住,答应狗东西这么一桩要人命的事。大冬天加大过年且不上课的大早上,要她在十分困倦的时候离开温暖的被窝儿,可不就是要人命嘛!
他又不是不识路,机场的路走过几百遍,有什么好送的?
秦之屿久等不到人,打电话也不接,心知梁问夏肯定是赖床不愿起,只能去梁家抓人。
路上撞见早起运动的梁成舟和被他逼着运动的林清竹,得知梁家人全都出门了,只剩梁问夏在睡懒觉。他心想正好。
到梁家小院后,秦之屿直奔梁问夏房间。
听脚步声梁问夏就知道是狗东西来了,黑睫颤了颤,裹紧被子装死。
秦之屿坐在床沿,伸手抓她被子,“起床了,梁问夏。”
“别吵我。”梁问夏半睁开一只眼瞄他,很快又闭上眼抢回被子,顺便给了他一脚,“滚开。”
顾不上她严重的起床气,秦之屿强行把人弄醒后随手抓了件外套给她套上,再抱下楼塞车里。
要是可以,他还想把她手脚都捆起来弄上飞机带走。
梁问夏没良心,让她跟他去加州玩几天,她说有事,整个寒假的时间都安排出去了。问她什么事,她可恨又可气地来一句关他屁事。
起床气旺盛,梁问夏拒绝得直接,“我干什么还得给你打报告?我的事轮得到你过问?我是你能管的?别说我俩现在没谈,就是谈了,我要做什么你也没资格管。”
“什么叫没谈?”秦之屿可不认他俩没谈,将他俩十指紧扣的手举到她面前,眸中尽是得意,“戒指都戴了。梁问夏,你可不能不认。你要敢不认,我立马广而告之你提了裤子不认人。”
什么叫提了裤子不认人?上床了吗?做了吗?她既没上他,也没强他,更没办了他。他喊哪门子的冤?要哪门子的名分?
她没嫌戒指膈手不习惯摘了扔掉,他就感恩戴德偷着乐吧!
“你再啰嗦一句,我立马摘下来,连同你一块儿扔河里喂鱼。”梁问夏不想跟他啰嗦,但也不受他威胁。
知道真她能做出来,秦之屿忍气闭了嘴。
但始终没放弃把她拐去加州,就是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也绝不放弃。他好话说尽,诱惑哄骗,能用的手段办法都用了。
梁问夏犟得跟牛一样,就是不肯跟他走。还嫌他吵,让他闭嘴。
被秦之屿闹腾一通,梁问夏气得想咬死他,但又困得连咬他都嫌费劲。
不再搭理烦人的狗东西,窝进副驾驶,头一歪继续睡。车内暖气一熏,加上她本就困意猛烈,很快睡着。
到了机场,梁问夏直接睡死了。
秦之屿静静地看了她一阵儿,心思一动,解开安全带凑过去捧着她脑袋一顿猛亲。
他不想再讲究什么狗屁风度,狗屁耐心,狗屁分寸,急切又放肆地在香滑湿软的口中横扫游荡。马上就走了,下一次见面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他得争分夺秒。能多亲一次赚一次,能多亲一秒赚一秒。
“唔……唔……滚……开。”
梁问夏说不出完整的话,只能发出“呜呜”的闷哼声。
气得一下又一下往秦之余身上送拳头,刚在家里就是被他亲醒的。还没跟他算账,他现在又来这招,是有亲瘾吗?
“啪。”
推不开他,梁问夏只能往他脸上抡巴掌,没用力,打得不重。
挨巴掌都没能让秦之屿停下来,反而得寸进尺地把梁问夏从副驾驶抱到驾驶座坐他腿上,肆无忌惮地脱她外套掀她睡衣。
梁问夏身上的衣服是秦之屿穿的,穿得极其敷衍,直接在睡衣外面套了件长款羽绒服。她睡觉不穿内衣,所以不用怀疑,此刻睡衣里面什么都没有,很方便他作恶。
每次接吻必摸月匈,他是有什么癖好?
秦之屿不仅摸,还贪心想吃。
大概是分别的情绪助长了他的使坏气焰,居然敢不打招呼就上手解她睡衣的扣子,还一粒接一粒解得飞快。解扣子时嘴也不闲着,细细密密的吻落在姑娘白皙修长的颈侧和肩膀,弄得她又痒又热。
脑袋埋下去,反复含抿,偶尔咬上一口。
身体似有电流穿过,梁问夏没有过这种感觉,咬紧牙关都愣是没忍住,从喉咙溢出一道很轻的哼声。
两人同时愣住。
梁问夏忍无可忍,喘着粗气又扇了他一巴掌,“秦之屿,你疯了是不是?真当自己是狗随地发-情?被人看见怎么办?”
“看不见。”秦之屿喘得比她还厉害,“你自己的车,防窥性能好不好你不知道?”
“那也不行。”
“什么时候行?”
狗东西,还得寸进尺上了?
“什么时候都不行。”
“……”
“你真是色胆包天不怕死。”梁问夏觉得秦之屿憋了十八年,八成憋坏了,“我要不阻止,你还打算真刀真枪上阵?”
秦之屿听闻在脑子里立马开演小电影,嘴上却老实道:“不敢,我没那个胆子。”
“呵。”梁问夏才不信他的屁话。
“那……可以吗?”他原本想问什么时候可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话出口直接拐了弯。
梁问夏一巴掌呼他脑袋上,“可以你……妹。”
原本想说你妈,想到他妈还在,骂人不好又改了口。
秦之屿“哦”了声,又凑上前去亲她。还没碰到,就被她一掌推开,身体的反骨冒出头,扣住她后脑勺,不管不顾地亲上去,“我不干什么了,就亲亲你。”
“我是你想亲就能亲的?”
“是。”
梁问夏又往他脑袋上呼噜了一巴掌,“你还能再理直气壮,再不要脸点吗?”
秦之屿真就理直气壮地回她,“我亲我女朋友,不可以?”
“不可以。”梁问夏比他更理直气壮。
她可没承认是他女朋友,从来没承认过。没承认,就不是,就不能亲。
“不可以亲你,还是不可以亲女朋友?”
吃亏多了,梁问夏这次学聪明了,不跳他的坑,“都不可以。”
“那我偏要。”
“你皮痒了?”
秦之屿咧开嘴角笑了起来,一副要杀要剐随便的样子,整个人痞气十足,“是有点儿。”
话音刚落,就捧着她的脸不管不顾地亲上去。
梁问夏旺盛的起床气本就难消,被狗东西这么胡搅蛮缠一弄,火气直接烧到顶。不再惯着,使出十成的力气推开压在身上的人,握起拳头势必要揍他一顿狠的。
秦之屿眸中情-欲浓烈不散,没亲够就被打断,心痒得急出了脾气。拳头即将落到脸上之际伸手钳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掐着细腰抵上方向盘,凑下去继续亲。
她坐在他身上,四肢都被包裹。他占据优势,不用费多少力气,轻易就能控制。
没料到狗东西敢躲,还敢反抗还手,梁问夏气血直冲脑门儿,瞌睡彻底醒了。
一口咬在他下唇,趁他吃痛放松之际,奋力挣脱再反手给他一拳,直起腰掐脖锁喉。这是她针对秦之屿惯用的招数。
两人在空间逼仄的车内打了起来,打斗致使车身剧烈晃动。从外面看,不知道的,还以为里面的人没公德心,大白天在停车场就迫不及待,如火如荼了。
梁问夏和秦之屿个头都高,都手长脚长活动不开,除开男性天生比女生力气大,梁问夏跟秦之屿的战斗力不相上下。
但车内受控太多,这架打得相当憋屈,相当窝囊。
实在受不了,梁问夏不能接受自己总占下风被狗东西占便宜,提议下车,“车里活动不开,下去打。”
谁跟她下去打?他只想安静亲个嘴,又不是真的要打架。秦之屿掌心贴扶在她后腰,声线放低,“先亲一下,亲完再下去继续。”
“还有十分钟我就得走了,打完哪还有时间?”怕她不答应,秦之屿把手表举到她面前,自问自答,“没时间了。”
这话梁问夏就不爱听了,“所以这架你一定要跟我打?”
“我只想亲你。”
“……哦~”
想亲亲直说不会?梁问夏在心里翻白眼,全然忘了刚才不让他亲的事。松开掐在他脖子上的手,改为捧起他的脸,送给他一个离别吻。
蜻蜓点水亲一下可不够,秦之屿要的是深吻,伸舌头的那种。又一次将梁问夏抵在方向盘,抬手托着她的后脑勺加深这个吻。
大概是被掐习惯了,脖子没束缚秦之屿还不习惯起来,拉下姑娘的手放在脖子两侧,唇贴着她的说话都舍不得离开,“你还是掐着吧!”
“……你吃错药了?”梁问夏没见过主动要人掐脖的,着实被惊到了。
心想狗东西不会有受虐倾向,s-m类的变-态-癖-好吧?不会吧不会吧???
“可能吧!”秦之屿不再给她说话的机会,卷着滑软小舌拖到自己领地专心纠缠。怎么都亲不够,还是想把她拐去加州,“跟我走?”
梁问夏也想跟他去加州,但她真有事,“不……唔……”
她还是不说话的好,说出来的话没一句他爱听的。秦之屿已经气得没脾气了。
第37章 赖、皮、小、狗。……
不跟他去加州, 总得给他个名分。对要名分这事,秦之屿就没死过心,从地下停车到机场大厅一路上都在梁问夏耳边叨叨。
梁问夏耳朵都快起起茧子了, 头一次发觉狗东西也是有点子话唠在身上,比她奶奶和外婆还能啰嗦。
皱起鼻尖, 摆出一副很不高兴的样子,“你没完了?说了我再想想。”他那方面不行,还有特殊-癖-好,她可不得好好想想嘛!
“都两天了, 还没想好吗?”
“这事是两天就能想好的?”
“你还要想多久?给我个确切的时间。一周?两周?总不能要一个月吧?”秦之屿觉得这事压根儿没什么好想的。彼此的心意确定了, 戒指戴上了,嘴也亲了,还想什么?有什么好想的?
没名没份的日子, 他一天都不想过了, 一秒钟都等不了。
“给不了。别说一个月,就是一年都想不好。别催我, 再催我不考虑了。”梁问夏踹他一脚, “赶紧滚。”
秦之屿又不高兴了,“你就不能舍不得我一下吗?”哪怕是装得也行啊!
梁问夏被逗笑,“哎呦”一声,装出他想要的舍不得他的样子, “我好好好舍不得你哦~”
这人真矫情,可太矫情了。
“你能真诚点儿不?”
“你能要求少点不?”
他忍。
“你就不能顺着我一次?”
“你就不能不勉强我吗?”
秦之屿气得转身就走, 走两步又折身回来,在她头顶一通乱揉,把她头发弄成鸡窝才勉强解气一点儿。
耷拉着一张大爷脸,理直气壮地提出, “亲我一下。”
“想屁吃呢?没睡醒?做白日梦?”梁问夏习惯性呛他。
下一秒又撅起嘴把脸凑过去,“为什么是我亲你?你有没有绅士风度?该你亲我知不知道?你这人……”
扣住她的后脑勺,秦之屿低头重重碾过她的唇,凶狠撬开尖尖贝齿,直达深处勾缠。把无法言说的喜欢和舍不得,热列急切地送进她嘴里。
就这么几秒钟的时间,他想通了。梁问夏打小就这样,只会跟他唱反调,从不顺着他。要哪天真顺着他了,那他在她那也不重要了。
梁问夏惊奇发现,她还挺喜欢这样凶狠带劲的秦之屿,环在他后腰的手逐渐收紧。心想要是他下嘴能轻点就更好了,舌根都快被他搅疼了。
不是真像所表现出的那样,没有一丁点儿舍不得他。她很舍不得,非常非常舍不得,甚至希望他不要走。
虽然没在大庭广众下接过吻,虽然在公众场亲嘴不太好,但这是人来人往的机场,多得是他们这样的人。
亲着亲着梁问夏突然想到什么,推开秦之屿的脑袋,低头在自己包里掏了半天,掏出一只棕色的眼线液笔。
她朝秦之屿招招手,示意他低头。
“干什么?”秦之屿直觉她要使坏,也还是听话地把脑袋凑过去。
梁问夏不说她要干什么,只叫他把头偏过去,左脸对着她。
秦之屿站直身体不肯配合她,梁问夏不耐烦地皱起眉“啧”了声:“快点。”
“要在我脸上画什么?”
“别说话。”
“……”
梁问夏一脸认真,左手扶着他的脸,右手拿着眼线笔在他左脸下颌的地方画了一只史努比的小狗图案。她画画水平一般,不像清竹有绘画天赋,打小画得最好最像的,就是各种可爱的小狗和搞怪好笑的狗头。
完事她满意地欣赏了几秒,接着把眼线笔放进包里,对狗东西说:“秦之屿,你要是敢顶着它坐飞机回加州,不戴帽子和口罩遮挡。我就答应做你女朋友。”
这几天梁问夏想过了,想得很清楚了。
她愿意开启一段恋爱,即使这段恋爱有可能走不到最后,即使她可能会失去秦之屿,但她也还是想试试。因为是她的恋爱对象是秦之屿,这个诱惑太大了,她无法拒绝。
“你说真的?”
“你敢不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秦之屿裂开嘴角笑了,笑得又懒又痞,黑发随着喉间的笑意轻轻颤动,“等着,全程给你拍视频记录,省得你说我做假。”
*
梁问夏前脚把秦之屿送走,后脚开车回大院换衣服,陪爷爷奶奶吃过午饭后,就迫不及待地提着礼盒上沈家拜年。
拜年只是个幌子,实则她是去找江时柠家解惑。感情问题,最先想求助的人当然是闺蜜。
沈爷爷去世后,沈家老宅就只有江时柠跟沈知煦两个人住,连个保姆都没有,偌大的院子显得格外冷清。
她来过沈家很多次,轻车熟路摸到江时柠卧室,原本想给她一个惊喜,结果一打开门看见沈知煦坐在江时柠床上,江时柠侧趴在床沿脑袋枕在他大腿上。
画面的冲击力过大,梁问夏被吓得到嘴边的话都忘了,呆在原地不敢动弹,嘴巴张得能吞下一个鸡蛋。
妈耶~这也忒刺激了。
江时柠看见梁问夏的瞬间也被吓一跳,她跟沈知煦现在的姿势确实容易引起误会,急忙要起身解释。被沈知煦摁了回去,“别乱动。”
沈知煦不受干扰,用沾着碘伏的棉签擦拭完江时柠发炎的耳洞,才放她起身。把棉签丢进垃圾桶,扭头望向她,嗓音很淡,“洗澡的时候注意些,别再沾水。”
“知道了。”江时柠点头,朝他摆摆手示意他赶紧走。
看一眼站在门口的梁问夏,沈知煦收回视线起身离开,把房间还给有话要说的两人。
沈知煦一走,梁问夏立马关上门跑到床边,拉着江时柠一通盘问:“我去,你俩刚才什么情况?”
“什么什么情况?”江时柠抬手碰碰自己左耳耳垂,笑着解释,“我耳洞发炎了,小叔帮我擦碘伏。”
“就这?”
“不然?”
梁问夏想了想,继而又问:“我刚看你一脸陶醉,你小叔的腿枕着很舒服?”
“哪有?”江时柠微微红了脸,扯开话题,“你怎么突然来了?”
“怎么?不欢迎我?我打扰你……跟你小叔了?”梁问夏故意说了句有歧义的话,就看江时柠怎么理解。
“没有的事。”江时柠亲昵地抱着梁问夏胳膊晃了晃,“说你的事要紧。你赶紧说,是不是跟你的狗东西发生什么了?上次亲了嘴,这次是不是做了?”
“怎么样?体验感好不好?”她更想知道,“疼吗?”
梁问夏“腾”一下红了脸,“哎呀”一声,伸长胳膊去拍她的嘴,“你想到哪里去了?没有,我俩还没到那一步。”
“那到哪一步了?”
听完梁问夏简单又不简单,繁琐又不繁琐,复杂又不复杂的叙述。江时柠捧着梁问夏手上的戒指看个不停,尖叫出声:“所以呢?然后呢?你答应了吗?”
“没呢!”梁问夏摇头,“我还在考虑。”
秦之屿那方面不行,只有几分钟,而且他还有特-殊-癖-好,万一他俩那啥的时候,他突然抽出鞭子打她怎么办?狗东西的功夫虽不如她,但力气比她大,万一她打不赢,反抗失败怎么办?
除开异国这个最大因素,这些,都是她要考虑的。
“考虑什么?有什么好考虑的?大好时光不谈恋爱用来纠结些有的没的,不纯属浪费时间?”江时柠不懂她纠结犹豫的点在哪,因为她一直想做敢做,从不害怕,“夏夏,这不是你风格啊!你什么时候怂过怕过退缩过?你的洒脱和勇敢去哪了?”
“你不懂。”梁问夏叹气,两只手比划起来,“我的烦恼,这么这么这么多。”
江时柠眨巴眨巴眼睛,不懂一向洒脱自信的闺蜜为何如此犹豫纠结。她可是单枪匹马,赤手空拳跟几个身强体魄且持刀的男生打架,都全程能不落下风把对方全部揍趴的姑娘。
即使被人从背后偷袭,在小臂留下一道疤。大人们庆幸还好伤口在手臂,她也能毫不在意地说出:“这疤就是划我脸上,也丝毫不影响我的美貌。”
在江时柠心里,梁问夏勇敢、洒脱、自信。可是此刻梁问夏的犹豫纠结是强烈存在的,她能感觉得到。
江时柠摸摸她的头,“我想知道你的顾虑,说给我听好吗?”
梁问夏把那天晚上说给秦之屿听的那些,全部转述给江时柠。当然,秦之屿那方面不行和可能有特殊癖好的事没说,她答应了保密就一定会做到。
狗东西的面子,她还是要维护的。
说了好久,梁问夏嘴都说干了,才把烦恼全部说完。
江时柠还没见过这么苦恼困惑的梁问夏,伸手拥抱她,小声安慰:“夏夏,你完全是在自己吓自己,不要用未知的事为难自己。喜欢一个人,就用尽全力去喜欢,同时享受和接受他的喜欢就好。”
说完想到什么,她莫名伤感起来,“你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如果我喜欢的人也喜欢我,我什么都不会管,只会紧紧拥抱他。比起跟他在一起,别的什么都不重要。”
在感情里,江时柠比我勇敢。梁问夏在心里想。
“夏夏,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吧!”江时柠从来没想过告诉任何人,包括梁问夏在内,但今天就是莫名地想告诉她。
梁问夏猜到江时柠要跟她说的秘密是什么,“什么秘密?”
“我跟我小叔不是亲叔侄,我们没有血缘关系。”江时柠趴在她耳边,用极小的音量认真说给她听,一字一句:“我喜欢他。”
以江时柠的性格,梁问夏以为她不会告诉她,至少目前不会。
“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
“我知道你喜欢沈知煦。”梁问夏告诉她。
江时柠震惊极了,“你怎么知道的?”
“我看出来了。”
“怎么看出来的?”
“你太喜欢了。”
“……哈?”
梁问夏和江时柠窝在房间聊了一下午。她们半学期没见,不只是感情问题,其他也有很多要分享的。
沈知煦做好了晚饭,来敲门叫聊得忘乎所以的俩姑娘吃饭。梁问夏跟江时柠没聊完,都有些意犹未尽,江时柠提议叫梁问夏晚上就在她家睡,她们继续聊。梁问夏当然同意。
饭桌上的菜色看着非常一般,色香味一样不占,怎么看都看不出好吃的样子。
夹了块牛肉放嘴里,梁问夏噘了两口差点儿没把腮帮子咬错位,她活了十八年,还没吃过这么硬这么柴这么腥的牛肉。
鉴于在别人家,她没好意思吐出来,囫囵咽下。继而委婉地跟吃得津津有味的沈知煦提建议:“沈小叔,你喜欢做饭的话,这边建议你去新东方报个班哦~”
她说完下一秒就被江时柠在桌下踢了一脚,她回踢她一脚。
梁问夏瞪过去的眼神想杀了江时柠。意思是:沈知煦做饭这么难吃,你还留我吃饭,太不仗义了。我可是你亲闺蜜,你还是人吗?
梁问夏的话虽委婉,但也挺不客气的。只要不是傻子,只要不耳聋,谁都听得懂她在说沈知煦做的饭难吃。
“我做的饭,很难吃?”沈知煦歪着脑袋认真询问江时柠,像是意识不到自己做饭有多难吃。
“不难吃,可好吃了,我最喜欢吃小叔做的饭。”江时柠笑眯眯:“要是你每天都能回家给我做饭,我会非常开心。”
梁问夏两眼一黑又一黑,无语望天:苍天大地,谁来救救我?
……
秦之屿没能把梁问夏拐去加州,梁问夏比他厉害,成功把江时柠还有梁成舟和林清竹拐来了京市。
不跟秦之屿去加州是真有事,她要利用寒假这半个月,在学校附近找一家面积不大的店铺,开一间营业时间自由,咖啡好喝不贵,甜品好吃不腻的咖啡店。
知道梁问夏要开咖啡馆,秦之屿给她打了通视频电话,问有什么是他能帮上忙的。
“我没钱了,吃饭的钱都没有了。”梁问夏开玩笑说:“你给我打点钱呗!我也不多要,一个亿就行。”
“你把我卖了吧!”秦之屿哭笑不得。
当然知道她在开玩笑,谁缺钱她都不可能缺钱花。就许梁两家的长辈们每年给她的零花钱和压岁钱,她开十间咖啡店都够。
“你也不值一个亿啊!”
“那我值多少?”
梁问夏做思考状,继而反问他:“狗肉多少钱一斤?”
“……”秦之屿未语先笑,也不知哪根筋不对,竟认真回答起来,“狗分品种,不讲斤两。”
“那你就是最不值钱的。”
“怎么说?”
“中华田园犬啊!俗称……”梁问夏狂笑,“小土狗。”
“我是小土狗那你是什么?小土狗的土狗对象?”说话的同时,秦之屿拿手机给梁问夏转了点她所要金额零头都算不上的零花钱。
手机有短信进来,梁问夏点进去眼,是银行发来的短信,秦之屿刚给她转了十万块钱。
心里是高兴的,但她才不会表现出来,抬起脑袋看向他,嫌弃地撇了撇嘴,“这么点?打发叫花子?”
“我就这么点。”秦之屿指尖点点屏幕上姑娘的鼻尖,嗓音带笑:“肯定不能跟财大气粗的梁小姐比。”
梁问夏学他,也点了点他的鼻尖,“进我口袋就是我的,我可不会还你。”
谁要她还?秦之屿勾起嘴角,得意挑眉,“给女朋友买零嘴的钱。”
“谁是你女朋友?不要脸。”梁问夏感觉自己脸颊开始升温,重重“哼”一声,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打算挂断视频。
秦之屿叫住她不让她挂,“梁问夏,你耍赖皮。”
凑近屏幕,指尖戳戳屏幕上她的脸,一字一句,“赖、皮、小、狗。”
梁问夏皱起鼻子又“哼”了声,才不管他,径直挂断。
第38章 梁问夏来了?
找店铺, 弄装修,办营业执照,做宣传。事情太多, 梁问夏一个人忙不过来,当然要找人帮她出谋划策下苦力。
能薅的人全被她薅来帮忙, 室友们也在其中,除了每天要做家教和打工,实在抽不出时间的陈西。
所有人都对她要开咖啡馆的事表示震惊,问她为什么突然想起开最不赚钱, 最容易倒闭的私人咖啡馆?
面对大家的询问, 梁问夏不打算说实话,随口打哈哈,“我喜欢咖啡豆的味道。闻着面包刚出炉的香气, 我会觉得很幸福。”
许珩年和赵南一不愧在一个被窝儿睡久了。那叫一个默契, 异口同声地说了一摸一样的话。
“我怎么就那么不信?”
“我怎么就那么不信?”
他俩话一出,其他人跟着附和。
“我也不信。”
“我也不信。”
“同上。”
“同上。”
“……”
梁问夏笑眯眯, 煞有其事地点头:“真的真的。”
她没跟大家伙说实话, 却在秦之屿打电话来恭喜她开业大吉的那天跟他说了原因。
那时是三月份初,距离她的生日没剩几天。秦之屿打来视频电话除了恭喜她的咖啡馆顺利开业,还跟她道歉因为遇上考试周,所以不能回国给她过生日。
梁问夏对过生日不是很在意, 往年秦之屿都在,今天不能出现, 她虽然失落,但也能接受。
他不能回国给她过生日,那就她飞加洲给他过生日好了。梁问夏查了课程表,这周周四和周五都没有重要的课, 加上周末两天,他们有四天的相处时间。
打算给他一个大惊喜,梁问夏没在电话里跟他说要去加州找他的事,而是问他:“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开咖啡馆?”
从她开始筹备咖啡馆到现在,每个人都问她原因,只有秦之屿没问,一句都没问过。
“为什么?”秦之屿知道她肯定有自己的原因,她从不做无意义的事。
梁问夏最有任性的资本,但她从不任性,而且比任何人都善良大度。当然,对他除外。
“我有一个室友,她每天不是在上课就是在去打工的路上,一天只吃一顿饭。我觉得她需要一份时间自由,包三餐伙食的工作。”梁问夏没细说,寥寥几句话。
她也不让沈姿栀和陶慧君告诉陈西这家咖啡店是她开的,而是说她小舅舅弄的,她不想陈西有任何负担。
秦之屿有些羡慕她口中的那位室友,“梁问夏,你什么时候也能对我这么好?”
“你是在说我对你不好?”梁问夏不可置信地眨眼,“狗东西,你敢再说一遍吗?”
虽然她欺负他最多,但也对他最好,有好东西都撇下亲哥最先分享给他。他居然敢指责她对他不够好,是想死吗?
“没有不好。”秦之屿料到她反应会大,但没料到会这么大,失笑道:“但如果今天暑假你能来加州陪我,那就更好了。”
距离暑假还有好几个月,考虑在哪过也太早了些。还有,他要不要脸,她为什么要去加州陪他?
红唇微噘,梁问夏不高兴地反问,“为什么不是你回京市来陪我?”
“好,就这么说定了。”目的达成,秦之屿笑得得意忘形,嘴角扬起的弧度压都压不住。
“……”梁问夏手痒想打人,隔得太远打不到,一下更生气。不再给狗东西挖坑的机会,挂了电话。
涨经验了,没有八百个心眼子就不要跟秦之屿说话,他的每句话都是坑。
生日那天,小舅舅给她办了生日趴。所有好朋友都来了,唯独缺了秦之屿,梁问夏以为自己有足够的心理准备,但看着大家欢笑打闹的画面,还是倍感难过。
低落的情绪会无限蔓延,她觉得自己等不到明天了。
party一结束,梁问夏立马开车回公寓拿行李箱,然后往机场赶。
她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又坐了一个多小时的出租车,下车后又拖着硕大沉重的行李箱走了很长一段路,才终于找到秦之屿住的地方。
彼时已经是国内的早上,加州的傍晚。
傍晚的加州不愧是日落爱好者的天堂,橘黄色的日落吞没海平线,海浪裹着碎金撞进棉花糖云朵,像是上帝打翻的调色盘,也像一场电影的结尾。
视线所及皆是温柔浪漫。
兴奋忐忑地敲门,满怀期待地等待,梁问夏感觉自己心都跳快出来了。脑子里想着,等会儿秦之屿来开门,她要第一时间拥抱他和亲吻他。
她真的好想他。
门从里面打开,梁问夏见到的不是秦之屿,而是一个非常漂亮的白人姑娘。
狗东西在加州还有一个同居的美国女朋友?
梁问夏跟白人姑娘大眼瞪小眼,双方的眼神都带着不解,仿佛都在说:你谁啊?
掏手机又看了一遍地址,梁问夏确定自己没找错,没敲错门。勾起嘴角朝白人姑娘礼貌微笑,用英文询问:“你好,请问秦之屿是住这儿吗?”
“请问你找谁?”白人姑娘同时出声。
白人姑娘愣住,带着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梁问夏,漂亮干净的眸中带着一丝明显惊讶。又一次询问:“你是他什么人?”
梁问夏不喜欢她的眼神,也不喜欢她说话的语气,更不喜欢她不回答她的问题。
想着走过国门代表的身份是国-家,对方不礼貌,她不能不礼貌。从对方话中确定了秦之屿是住这儿没错,梁问夏再一次带着礼貌的语气问:“秦之屿在家吗?”
白人姑娘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梁问夏,似相信她是来找秦之屿的,一声不吭,也丝毫没有让她进门的意思。
不说话是怎么个意思?听不懂吗?可她说的是英文不是中文啊!梁问夏不想再浪费精力和口水,掏出口袋里的手机打算给秦之屿打电话。电话还没拨出去,屋内又突然冒出来一个高大英俊的白人帅哥。
一个两个都不是她要找的人,狗东西死哪去了?这个点了不在家,跑哪鬼混了?
见妹妹开个门半天不进去,jackson出来查看怎么回事。在瞧见梁问夏的那刻,眼底闪过一丝惊艳,随即笑着打招呼:“hello.”
梁问夏没说话,朝他点了下头。
“Shes looking for Qin.”白人姑娘跟她哥说,又偏头看了一眼屋外的梁问夏,然后就进屋去了。
jackson一听瞬间明了是怎么回事,秦之屿跟他提过,有个在国内上学的女朋友,想来应该是这位。热情地把梁问夏请进屋,并表示秦之屿是住在这间公寓。
从他口中,梁问夏知道了他跟秦之屿是室友,一起合租的这间公寓。而刚刚那个白人姑娘叫grace,是Jackson的妹妹,不住这儿,今天是过来玩的。
跟人合租?狗东西很穷吗?他那么讲究又有洁癖还事多,能接受跟人合租?梁问夏疑惑。
秦之屿没在公寓,去哪了Jackson也不知道。Jackson告诉梁问夏,秦之屿很忙,除了去学校上课,下课和周末在一个大公司实习打杂,每天都早出晚归。
“需要我给他打个电话吗?”Jackson问。
“不用。”梁问夏摇头,并晃了晃手机表示,“我自己打给他。”
不是没见过漂亮的中国姑娘,但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Jackson心情有些激动,更多的是想确定她是不是室友的女朋友。
外国人都大胆直接,没有迂回害羞那一套,想知道什么都是直接问。
“You are Qin girlfriend?”
他话一出,沙发另一侧一直没说话的白人姑娘往他们这边看了过来。梁问夏余光瞧见了,想了想,点头承认:“yes.”
她在秦之屿脸上画了小狗,她说话算话。
Jackson耸肩,遗憾地笑笑。
梁问夏问他秦之屿的房间是哪间,她有点儿累了,想进去休息。
进房间前,她听见白人姑娘叹了口气,小声跟她哥嘀咕:“Qin really has a girfriend.”
秦之屿的房间不算很大,跟她在视频里看到的一样,干净整洁。房间里有独立的卫生间,装修陈设到也是他一贯没人气的死人风。
梁问夏都能想象出他在这里吃饭、学习、睡觉、跟她打视频的样子。
床头柜上摆放着的一个白色相框吸引了梁问夏的注意,照片上的人是她,但这张照片她本人都没见过,不知道秦之屿什么时候偷拍的。看背景和她身上穿的衣服,应该是在望周岛。
姑娘唇角一弯,低声骂了句:“傻狗。”
秦之屿喜欢偷拍她,梁问夏是知道的。
从他们小学毕业手机有照相功能开始,他就有拿手机拍她的习惯。其实是为了拍她的丑照。为这事她没少揍他,但狗东西死性不改,抢他手机把她的照片全删干净,没多久又会出现新的。
时间一长,养成习惯,定期查看他手机相册,定期揍他。
梁问夏原本想换套衣服出门去找秦之屿,但实在太累,而且没有换洗衣服,行李箱里全是给他带的东西。秦之屿喜欢吃的,能打包带走的她全都买了做真空处理,还有给他带的礼物。东西看着不多,却塞得满满当当一箱子,一丁点儿空余给她装衣服的位置都不剩。
原本梁问夏觉得无所谓,想着到这边了让秦之屿陪她去商场买,现在到是有些后悔。原因在于,狗东西这个点都不回家,去哪鬼混了?
秦之屿没鬼混,上午考完试就陪姑姑秦嘉飞曼哈顿参加一个商业研讨会。他明天还有课,晚宴一结束又马不停蹄地飞回加州,收到梁问夏给他发的那条莫名其妙的消息时,他刚上飞机。
[你很穷?]
梁问夏发来这么一句。
没懂她为什么突然这么问,秦之屿给她回了几个问号过去,没等到她的回复。落地机场,聊天框显示又有她的新消息。
[你每天都夜不归宿在外面鬼混?]???
秦之屿满头问号,给她打过去,没人接。一连打了两个,都没人接。也不知道一天在忙什么,比他都忙。秦之屿不是没原由说的这话,最近这一两天,梁问夏对他敷衍又冷淡。
电话说两句就要挂,视频不愿接,消息回复不积极,有时还干脆不回。问她原因,她比谁都横,理直气壮,蛮不讲理甩他一句:“你是十万个为什么?不该你问的自觉闭上嘴不知道?我想回你的时候自然会回你,催什么问什么,再多说一句立马拖黑你。”
比如现在给他发些莫名其妙的话,她怎么个意思,他猜不到也问不了,还不敢多啰嗦。
磨人。
本就心情郁闷,回到公寓发现自己房间的浴室有人,听水声应该是在洗澡。除了梁问夏故意招他气他,秦之屿不常生气,但此刻是真的很生气。
室友Jackson在客厅打游戏,能在他房间洗澡的,也就只有他那个没分寸没礼貌的妹妹grace。grace第一次见他,就大言不惭地说要跟他睡觉。他多次拒绝她提出的一夜-情提议,并表示自己有女朋友,没想到这个grace越来越得寸进尺。
搬家的打算一直有,如今看来得赶紧提上日程,秦之屿在心里合计时间。这个周末,一定搬走。
秦之屿眉心紧拧,打开房门走到室友Jackson面前,少见的情绪外露,语气和脸色都很不好,甚至有些冲,“把你妹妹从我房间从弄走,现在。”
Jackson听不懂他的话,挠挠脑袋,又抓抓头发,发出疑问:“grace没在啊!她早走了。”
“那我房间里的是谁?”
“她不是你女朋友吗?”Jackson更不懂了。
“怎么可……能。”秦之屿话说一半,突然想起什么,声线弱下去。随即惊喜地望向卧室门。
梁问夏来了???——
作者有话说:咳~明天早点。[狗头]
第39章 这个地方,怎么可以吃?……
Jackson的话印证了秦之屿的猜测, 真是梁问夏来了。
“傍晚的时候,那姑娘拖着行李箱来敲门,说是找你。”Jackson告诉他, “我问她是不是你女朋友,她说是。”
说完又补了一句:“grace知道你真有女朋友, 很生气地走了。”
Jackson算是见识到了一句中国古话,什么叫变脸比翻书还快。
室友刚还怒气冲冲,阴云密布的脸,一下变得阳光和煦, 春风得意, 还笑得一副很不值钱的样子。说了句抱歉后,就一溜烟儿消失在眼前,钻进卧室去了。
秦之屿急步冲到浴室, 摁下门把手打开一条缝, 白雾和热气扑面而来,飘出来的香气把他熏得清醒了几分。意识到这么开门进去不好, 梁问夏肯定会发脾气。
他会怕她发脾气?简直就是笑话。她发脾气可怕吗?不管多生气他能哄好。秦之屿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壮胆, 然后果断推门进去。
里面的人是梁问夏,他没耐心等在外面,一秒都等不了。
真的好想她。
“秦之屿,你敢进来我杀了你。”梁问夏早察觉门外动静, 走到门口用小臂撑在门上防止企图破门的大胆狂徒进来,对门外大声喊:“滚出去。”
她现在见不得人, 没穿衣服,也没有衣服可穿。洗澡前衣服都脱在外面了,她没料到狗东西会回来得这么突然。
没有关上门滚的打算,秦之屿一条手臂和一条腿横在门和门框中间, 保持已经打开的缝隙。好言好语,好声好气地打商量,“过来点儿,我想看看你。”
“我没穿衣服。”
“我又不介意。”
她不说没穿衣服还好,说了秦之屿更想进去。
“……你说的是人话?”梁问夏觉得这人厚颜无耻的功力又增进不少,用无赖都不足以形容,“要不要脸?”
秦之屿未语先笑,回答得干脆利落,毫无羞愧之心,“不要了。”
梁问夏要脸,没法跟狗比谁更不要脸,继而骗他,“我还没洗完,身上全是泡沫。”
他再急,也得等她洗完吧。
“我帮你洗。”
“……”
他在说什么虎狼之词?梁问夏被惊得瞳孔地震。“给你三秒钟,立马给我滚。”
“不滚,我要看你。”说话的同时,秦之屿空余的那只手伸进去拉她湿-漉-漉的胳膊,往他的方向拽。
浴室地滑,梁问夏又光着脚,被拽得重心不稳致使脚底打滑往前绊了下。
秦之屿趁机推开门进去。
梁问夏叫了一声,手急眼快用手心遮住他的眼。她被闯进来的人捏着一只手腕压着向后退,后背撞上冰凉的墙壁,被激得瑟缩一下。
“秦之屿。”这一声带着羞涩和气恼,像真的生气,又像是撒娇。
秦之屿低下头去亲她,眼睛被捂住看不见,嘴唇碰到了她挺翘的鼻尖,吮掉上面的湿润水珠。轻笑出声:“梁问夏,我已经看见了。”
她手覆上来之前,他就看见了。匆匆一眼,朦胧模糊,令人回味。
他用气音说了句浑话。
说不清因为什么,梁问夏的腿一下就软了。可能是秦之屿打在她脸颊的呼吸太重,也可能是她闻到了他身上的味道,也可能是……她太想他。
一只大手及时揽上后腰拖住她摁进怀里的秦之屿闯进来的目的就是为了亲她。即使看不见也能准确无误找到她的唇。重重碾上去,急切探索,莽撞索取。她舌尖是清新的薄荷味,秦之屿尝出是他用的那款牙膏。
浴室这种封闭潮湿的环境本就容易让人呼吸不畅,铺天盖地的吻落下来更是令梁问夏透不过气,她觉得自己可能会因为缺氧昏倒或者死去。
但她没有推开秦之屿,除了一直盖在他眼睛上的手。这是她最后的一点坚持。
一只手被他捏着,一只手挡着他的眼睛,梁问夏没有第三只手伸出来阻挡秦之屿覆上来的那只手。
顾了头就顾不了尾,只能认命被他占便宜。
“穿西装打领带的,你今天干嘛去了?”换气的空档,梁问夏推他肩膀示意先歇会儿,她快喘不上气了。
秦之屿拉她挡着他眼睛的手,没拉动,就放弃了。“陪姑姑参加一个商业探讨会,学习老外吹牛鬼扯那一套。”
“好玩吗?”
“不好玩。”
没你好玩。秦之屿重新堵住梁问夏的嘴,舌头伸进去,搅动软滑小舌,同时把话衔进去,“你跟Jackson说你是我女朋友?”
“也可以不是。”梁问夏不正面回答他。
“你承认了。”秦之屿心头感慨万千,不自觉重复这句:“梁问夏,你承认了。”
不承认你也不干啊!梁问夏心说。傲娇“哼”一声,嘴硬道:“我没承认。”
秦之屿不满意她的回答,轻咬她的唇瓣,“你就不能点个头说句好听的话,让我高兴高兴?”
“不能呢~”梁问夏嘿嘿笑,就是不想让他得逞,“是不是男朋友这事,还得看你表现。秦之屿,我的男朋友可不是那么好当的,你要有哪一点让我不满意,我……”
她喘口气歇几秒,故意拖长尾调道:“分分钟踹了你。”
“那不行。”秦之屿低下头去追她,轻吮柔软唇瓣,抱着她的手臂收紧,“梁问夏,在不在一起你说了算,分不分手我说了算。你牵了我的手我就不会放开,就是下地狱,也要拉着你一起跳。”
“你会不会说话?能不能说点吉利的?谁要跟你下地狱?”梁问夏咬他,一口接一口地咬,“要下地狱你自己下,别拉上我,我这么善良漂亮,死后只会上天堂。”
他喊她的名字:“问夏。”
“嗯?”
秦之屿喉咙滚动,咽了下口水。继而放开她的手腕,抬起手盖上在她捂着他眼睛的手背上,哑声询问:“我想看你,可以让我看看你吗?”
梁问夏脑袋摇得像拨浪鼓,她才不会同意他的得寸进尺,“不可以,你想都别想。”
除了江时柠,还没有谁在长大后看-光过她的身体。也不是不能看,就是觉得这么被他看……怪尴尬的。
怎么着,也得她先把他看了才行。
就知道会被拒绝,秦之屿强势拉下她的手。
梁问夏动作比他更快一步,另一只手伸出去将墙上的开关摁下。浴室顿时陷入黑暗,只有开着的门缝从外面卧室传进来的微弱光亮。
昏暗朦胧的状态下更能展现曲线的柔美,夜色为婀娜纤细的躯-体铺上一层神秘面纱。原来女生的身体能美到让人失语。
秦之屿喉结滚了滚,呼吸比之刚才变得更加粗重。他觉得自己不只想亲梁问夏的唇,还想亲遍她身体的每一处。凑过去碰碰她的唇,嗓音沙哑,“很美。”
“不许看。”梁问夏满脸绯红,浑身像是要烧起来,又伸手遮他的眼睛。被秦之屿拉下来与他十指紧扣。
他们又开始接吻,比刚才更加热烈急切的吻。梁问夏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喜欢亲这个人,好像他是氧气,好像靠亲吻才能活。
细密湿热的吻从嘴角移到耳后,又落在白皙修长的颈脖。秦之屿问她:“怎么突然来了?”
“不欢迎我?”梁问夏反问。
那铁定不能够。
“你想我了?”
“你没想我?”
秦之屿蹲下身,用切实的行动告诉她,他有多高兴她来。
这太吓人了,梁问夏拒绝。
“问夏,相信我。”秦之屿拉住她的两只手,分别握在手心,掀起眼皮看她,“你会喜欢的。”
梁问夏还是摇头,用力拉秦之屿的手想把他拉起来,可他太重了,她拉不动他,“我不喜欢,你快起来,快出去。”
她没有这个心里准备。这个地方,怎么可以……?
“你都没试过怎么知道自己不喜欢?”秦之屿笑了笑,在她圆润可爱的肚脐落下一个温柔安抚的吻。
“可是……”
“相信我。”
他不再给她拒绝的机会,自顾自地坚持为她服务。
中途秦之屿想把灯打开,他想将她的表情看得更清楚。被梁问夏制止,“别开灯。”
就这么几个字,她说得断断续续,呼吸极重。过会儿又“嘤”了声,小声喊他的名字:“秦之屿。”
小-腹-酸-涨,像大姨妈即将光临的感觉,可她大姨妈刚走。梁问夏知道了,原来有感觉这样的感觉。
也有不知道的。
梁问夏不知道自己能发出这种让人听了面红耳赤的声音,也不知道自己会因为秦之屿轻柔的吻崩溃成这样。
她终于被放开。
秦之屿唇上和脸上的水渍让她不敢面对,猛地推开他的脑袋,背过身哭了。
不是委屈,不是难过,是大脑被身体的愉悦刺激而产生的生-理-性泪水。就像她不是故意,但又确确实实弄在秦之屿脸上。她也不想,但她控制不了。
梁问夏没经历过男女之事,还不知道那是一种身体达到极度舒适的体现。
她觉得自己应该给秦之屿道歉,弄人脸上这事着实有些侮辱人。但是他不放开她,她喊了好几次让他赶紧放开,他像聋了一样就是摁着她不放。
“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后面那几个太羞耻,她说不出口。
没跟他道过歉说过对不起,这头一次说,梁问夏浑身都觉别扭。看他走到洗脸池打开龙头冲手洗脸,顿觉尴尬,语气显出气急败坏来,“这不能怪我,怪你自己,是你的错。我说了不喜欢不要你非要,我让你出去你非不走,我叫你放开你非不听。”
“刚才不喜欢。”秦之屿听话只听重点和自己想听的,朝她走过去,边走边问:“现在喜欢吗?”
回想她刚才的声音和反应,应该是很喜欢的。
映着红晕的脸颊蓦然发烫,梁问夏喜不喜欢都只会说不喜欢,“不喜欢,一点儿都不喜欢。”
忽略那点飘飘然的愉悦,谁会喜欢弄在别人脸上?她既不是变态,也又没有特殊癖好。忘了,他是变-态,可能他喜欢。接吻喜欢被人掐脖已经够变-态了,喜欢被人弄脸上就更……
秦之屿不知道梁问夏脑补了这么多,不跟嘴硬的人一般见识,把人抱到花洒下打算给她清理下。
梁问夏低着脑袋,用力推开他,“我自己来,你出去。”
她现在不能跟他待在同一个空间,她觉得丢脸,抬不起头来。
“都这样了,你来跟我来还有区别吗?”
“……能闭上你的狗嘴吗?”梁问夏想打他,特别特别想。
第40章 怎么帮?喊我名字。
被秦之屿裹着他的浴巾抱到床上, 梁问夏才彻底缓过来,卧室明亮的灯光让她的羞涩无处遁形,一直低着脑袋不敢看他。
梁问夏一看见秦之屿就能想起他蹲在她身下的画面, 他黑硬短发扎到她大-腿的痒意,他温热的舌尖滑过唇缝她喉咙溢出的哼声。
不能想刚才, 不能看见他。
“你滚出去睡沙发,我不想看见你。”
秦之屿装聋作哑不接她茬,找来吹风机给她吹头发。见人一副鸵鸟样,顿觉好笑, 伸手掰她下巴让她看着他, 嗓音带笑,“梁问夏,你也有害羞不好意思的时候?”
真可爱, 可爱死了。秦之屿又想去亲她, 被梁问夏一掌推开,顺带再给他一脚。真烦人, 烦死个人。
吹完头发, 秦之屿看她接连打了好几哈欠,揉了揉她蓬松柔软的小脑袋瓜,“困了?”
有些遗憾,原本还想说让她帮他解决下需求。她是解决了, 舒服了,他还没呢。
梁问夏点点头, 打着哈欠说:“给我找件衣服。”
下一秒又补充:“你的。”
“你没带衣服来?”她有多嫌弃他秦之屿是知道的,能主动要求穿他的衣服,只能是实在没有衣服穿退而求其次的情况下。
说到这个梁问夏就没好气,白皙笔直的长腿钻出被窝儿又给了他一脚, “行李箱里给你带了吃的,去拿出来放冰箱。”
grace走了后公寓就剩她和Jackson,她不喜欢跟不熟悉的陌生男生相处,就一直待在卧室没出去。
秦之屿看着她的行李箱心情有些复杂,抱着她的小脑袋瓜蹂-躏一番,发出感叹:“梁问夏,你对我真好。”
“这话说的,我什么时候对你不好过?”梁问夏白他一眼。
也是。
秦之屿先去给她找衣服,听见她在背后喊:“拿新的,我不要你穿过的。”
“嫌弃我?”他扭头望向床上的姑娘。
梁问夏肯定地“嗯”了声:“非常非常,超级超级,嫌弃你。”
秦之屿气极反笑,“嫌弃就别穿。”光着更好,他心说。
反骨作祟,故意扔给她一件他常穿的白T,“没有新的,最近穷,没钱买。”
梁问夏捧着衣服放在鼻尖嗅了嗅,香味还挺好闻。勉为其难地收下,“那我将就将就吧!”
“……”她还能嫌弃得再明目张胆点吗?
见人立在床边没有走的打算,梁问夏眼睛一眯,伸腿给他一脚,“你可以滚了。”
“梁问夏,你搞清楚,这我房间。”秦之屿弯下腰掐她脸,跟她额头相贴,“在我的地盘上耍横,仗我的势欺负我,你敢不敢再霸道点?”
话说不了两句就要动嘴,梁问夏拗开脸捂住嘴不让狗东西亲她,望向他的眼神带着明显嫌弃,“你不可以亲我。”
他亲了她那里,还没刷牙。
秦之屿反应了几秒才明白她什么意思,大笑出声:“你嫌弃我,还是嫌弃你自己?”
“当然是嫌弃你。”被子一掀盖住头,她躲进里面换衣服。带着笑意的声音传出:“快滚。”
秦之屿听闻走到床尾捏住一处被角,从她脚的方向大力掀开,见她惊慌失措尖叫着要爬过来打他。挑衅地朝她跳跳眉,转身进了浴室。
梁问夏站在床上气呼呼地拿换下来的浴巾扔他,没砸中掉在地上,一下更生气。
双手叉腰,对着他背影大声骂了句:“狗东西。”
嫌弃秦之屿的衣服到是不嫌弃他的床,梁问夏衣服一换,被子一卷,小腿一蹬,一分钟不到就开始了呼呼大睡。
心是真大,觉也是真好的好睡。
秦之屿将梁问夏带来满满一行李箱的吃的用的穿的整理归纳,放冰箱的放冰箱,放衣柜的放衣柜,放床头柜的放床头柜。
放在床头柜上的是一个银色小盒子,从梁问夏行李箱里滚出来的,一盒写着超薄无感四个大字的——避-孕-套。
小盒子掉出来的那秒,秦之屿无法形容自己当时的心情,有惊吓,有惊喜,更多是不可思议。梁问夏主动带避-孕-套来?什么意思?他想的那个意思?
秦之屿恨不得立马她把弄醒拉起来问清楚,但见她睡得那么香,又有些舍不得。他觉得自己应该克制克制,清醒清醒,去浴室洗了个冷水澡出来,还是不够克制清醒。
上床从后面把人抱进怀里,又掰过她的脑袋捧起脸蛋儿吧唧一口,同上在心里打腹稿,要问她避-孕-套的事。
他还没问出来,她抢先出声了。
梁问夏似有所感应,翻身面对他,脸在他胸前蹭了几秒,声音小小地喊他的名字:“秦之屿。”
“嗯?”
“你为什么跟人合租?你没钱吗?没钱为什么不跟我说?秦爷爷他们不给你钱吗?你没钱为什么还给我买那么多东西?你不会没钱吃饭天天饿肚子吧?”梁问夏没睁眼,像是还在睡梦中,语速很慢,却说了很多话。
全是关于他的,“你室友说你每天都早出晚归,你在忙什么?是不是很累?我感觉你瘦了。”
秦之屿一下一下用手轻拍她的背,一下一下用嘴唇轻碰她的耳朵,嗓音低沉柔和,“我有钱,没饿肚子。合租是因为我那套房刚装好不久,在通风散味,等你下次来,我们差不多就能住进去了。是有些忙,周末和没课的时候都在公司跟着姑姑学习。没有瘦,三餐正常,作息也正常,每天都有早起跑步,有时间也会去健身房。”
梁问夏“哦”了,放下心来,在他怀里拱了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
她噼里啪啦问了一大堆,好不容易轮到他问了:“梁问夏,你行李箱里的避-孕-套是怎么回事?”
她没回答,趴在他怀里睡着了。也不知道她刚才是醒了,还是在说梦话。
秦之屿睡不着,怎么都睡不着,温香软玉在怀,给碰不给吃,能睡得着才怪。
他觉得梁问夏八成是故意的,故意不穿内-衣裤,故意跟八抓鱼似的缠他身上,故意睡觉不老实。动来动去地招他,招得他不上不下,又不给他解决。
磨人。
*
梁问夏没想到有一天她睡得正香之际,被人莫名其妙弄醒居然没有发脾气。她严重的起床气失灵了没发作。
场面诡异滑稽,又令人脸红心跳。
天将亮未亮,梁问夏在极度不情愿中睁开睡眼朦胧的眼睛,等了几秒,确定猜想后,才开口喊此刻贴在她后背蹭她大腿的人,“秦之屿。”
狗东西没穿裤子,她也没有,T恤已经被他掀到腰腹。一下一下的,他在干什么?是不是太过分了?她同意了吗?
“你在干什么?”处于迷蒙和恍惚状态,她语气没有不好,只是带着不可置信和困倦的软糯。
秦之屿想到会把人弄醒,但没想到会这么快,他才刚开始,她就醒了。他没解释他在干什么,只是将她抱得更紧,舌-尖舔吮她的脖子又去含饱满透红的耳垂。他嗓音哑得像沙砾,“问夏,帮帮我。”
硬生生熬了一夜,他真抗不住了。睡梦中抱着她,醒来后发现她真在怀里,那种感觉没有任何一个男的能忍住。
梁问夏一动不敢动,隔了很久才小声问他:“怎么帮?”
“喊我名字。”秦之屿呼吸很重、又粗、还热,全都打在她耳后。弄得梁问夏面红耳赤,浑身都在发烫。
她才不要喊,太羞-耻了,“你别得寸进尺。”
没有布料的阻隔,是比昨晚浴室那趴儿还要清晰直接的接触,梁问夏随时都有种会不小心弄进去的错觉。
贴得太近,体温传递,身上出了汗,梁问夏觉得热,但又被秦之屿抱得太紧,离不开,也逃不掉。能做的就是抿紧嘴唇,可即便如此,声音也还是会从唇缝溢出,听得人面红耳赤。
秦之屿没有不行,秦之屿不只有几分钟。梁问夏推翻了自己之前的结论。
昨晚在浴室的那种感觉又一次席卷了她,手向后胡乱去抓他的手,慌乱喊了声他的名字。
“秦之屿。”
粗重的喘息声消失,秦之屿缓过来后,抽了几张纸巾握在手里。梁问夏爱干净,不赶紧给她弄干净铁定会发脾气骂人。
他的好清理,她的就有点儿难了,位置过于隐蔽,而且她不一定乐意让他弄。秦之屿提上睡裤,下床去浴巾拧了条湿毛巾回来。试探性地问:“你自己来,还是我帮你?”
梁问夏夺走毛巾,朝他偏了下脑袋,“离我远点,眼睛闭上,身体转过去。警告你,不许偷看。”
都碰过吃过了,还有什么不能看的?秦之屿不懂她的坚持,却也乖乖照做。女孩子的小心思还是要照顾的,毕竟羞涩的梁问夏很难见。
背后传来窸窸窣窣的细微声响,一分钟后,沾着黏糊糊透明液-体的毛巾砸在他背上,又掉在床上。
梁问夏卷走被子,躺到床沿离他很远,喘匀气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秋后算账,“你太过分了。”
嗓音和语调都软绵绵的,没什么气势,梁问夏后知后觉自己应该生气。第一时间就该发脾气,而不是配合帮他。
秦之屿偏过脑袋,见她一副气鼓鼓的样子在很凶地瞪他,可爱得不行。伸手把她连同被子一块儿拖过来,另一只手又把床头柜上的银色小盒子抓过来举到她面前。
他勾着嘴角,笑得很是得意,“这个,你行李箱里掉出来的。什么意思?”
梁问夏僵住,不停眨吧眼睛,心里懊恼被狗东西抓住这么大一个把柄。脸色变了变,好半天才磕磕巴巴地吐出一句:“这不是我的。”
大意了,昨晚太累太困,居然把这茬儿给忘了。
“不是你的?”秦之屿失笑,“难道是我的?我买了放你行李箱里栽赃给你?”
他多好,借口都给她想好了。
梁问夏伸手把小盒子抢过来,藏进被窝儿里,又压在腿下,“真不是我的。”
苍天大老爷,这真不是她的,但现在不管她怎么解释,都像是狡辩。都怪陶慧君那捣蛋鬼,非要多管闲事。
知道梁问夏请假要来加州,陶慧君和沈姿栀两个讨厌鬼就一句接一句,一个接一个地轮番调侃她。
小盒子就是她出发前陶慧君递给她的,她看清小盒子上写的几个大字是什么的瞬间,脸腾一下就红了。急忙把烫手山芋还给她,“我不要。”
沈姿栀见状,也在一旁儿笑咪咪起哄:“夏夏,拿着,赶紧的。别的都可以不带,这个是一定要带的呀~”
“你别说话。”梁问夏扭过头瞪她。
“怎么能不要呢?”陶慧君将小盒子塞进她的行李箱,给她使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这可是我特意给你拿的。我跟你说,这款是我和我家许南共同认证最舒服,存在感最低的一款。”
梁问夏听得头皮发麻,脸也更烫了,再次从行李箱里掏出来还给她,“真不要,我们用不上。”
小声解释:“我跟他……还没到这个地步,只限于牵手和接吻。”
“这你就不懂了,有备无患听说过没?相信我,你会感谢我的,我还觉得一盒太少了呢!”陶慧君一副过来人的口气,第三次将小盒子塞进梁问夏已经塞得满满当当,一点儿多余空间都没有的行李箱。
起身悄咪咪地附耳告诉她:“我跟许南,我俩疯狂的时候能在酒店待上整整两天,除了吃饭睡觉,睁眼就是做。到最后那啥都是稀的,像水一样,一点儿都……”
脑子自动上演小电影,梁问夏抬手捂她嘴,“别说了,算我求你,给你自己和你家许南留条底裤吧~”
“你脸皮怎么这么薄?”
“你脸皮怎么这么厚?”
不再给梁问夏说话的机会,陶慧君把她连同行李箱一块推出寝室,毫不犹豫地关上门。隔了几秒,门又从里面打开,陶慧君对着梁问夏的背影大声嚎了句:“夏夏,记得叫你的狗东西给我磕一个,我帮他大忙了。”
梁问夏在室友们面前提秦之屿时习惯性说狗东西,说得多了,大家也都学上了。
都知道——秦之屿是梁问夏的狗东西。
“梁问夏,你怎么总有惊喜给我?” 秦之屿嘴角的笑意压都压不住,他是真的高兴。
初吻那次,是她先叫他亲她。这次也是,记着他生日,特意跑来给她一个惊喜,居然还主动带避-孕-套来。她怎么这么会?
人姑娘都这么主动了,秦之屿觉得自己也该主动点。凑过去碰了碰她的唇,低声问:“你想哪天做?”
“今天行吗?现在可以吗?”她还没回答,他又不要脸地问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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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喂我,还要。
梁问夏震惊狗东西的无耻程度。
他在口出什么狂言?谁要跟他做。还今天?还现在?他怎么敢说出口的?刚才不经她同意偷摸蹭她的帐还没算, 他又开始做起春秋美梦了?
想屁吃也不是他这么想的。
“做你个大头鬼。”梁问夏一巴掌呼他脑门儿,想把他满脑子的淫-秽都拍散,“谁要跟你做, 我没想过这事。避-孕-套是我室友硬塞给我的,不是我买的, 我没有要跟你做的想法。”
至少收到避-孕-套之前没有。
秦之屿立马接话,“我有。”
又开始了,开始他的狗言狗语。
手伸出被窝儿,一把抓住他大兄弟, 梁问夏咬牙切齿警告他, “再胡说八道,我废了你信不信?”
手心温度升高,梁问夏震惊的同时在心里感叹:早上的男生, 真碰不得。
“再帮我一次?”秦之屿又来感觉了, 握住梁问夏的手,目光带着请求, “手就行。”
“好啊!”梁问夏挤出一个微笑, 明显是假笑的那种。
嘴上答应,手上却一下松开,跳下床跑进浴室洗漱。想到狗东西的狗德行,进门时留了个心眼, 把门从里面反锁。
一分钟后,门又从里面打开, 姑娘的脑袋从门缝冒出,满嘴泡沫咬着牙刷对床上的人喊:“秦之屿,给你半小时,去商场给我买套衣服回来。”
“里外都要。”
*
两人出门觅食, 秦之屿打电话请假不去学校,给姑姑秦嘉也打了一个,解释这几天有事不去公司。梁问夏饿得前胸贴后背,见他这通电话有得聊,先去吧台点餐。
姑姑问他原因,秦之屿没瞒着,“问夏来加州了,我陪她玩几天。”
秦家人里,除了爷爷奶奶,秦之屿跟秦嘉最亲。秦嘉把他当亲儿子养,他心里也觉得姑姑更像他妈妈。
“梁家的小闺女?”秦嘉觉得意外,端起手边的咖啡喝了口,笑着问:“你俩在谈恋爱?还是你单方面想追求人家?”
她是过来人,自然看得透小年轻的心思。自家侄子打小就跟在梁家那对双胞胎兄妹屁股后面跑,打不哭骂不走,被嫌弃被欺负也要跟他们一块儿玩。敢情原因在这儿。
秦之屿扭头,隔着玻璃门看向在吧台点餐的梁问夏,高高瘦瘦的一个人儿,在一群外国人里也扎眼极了。真好看。
他勾了勾嘴角,对电话那头道:“谈恋爱。”
“她小时候不是最瞧不上你?这长大了,怎么反倒瞧上了?”秦嘉想起俩孩子小时候,梁家小闺女十分嫌弃地指着侄子的鼻子骂:你怎么这么笨?你怎么这么烦人?你怎么这么没用?
想来只有一种可能,“你死皮赖脸缠着人家?”
不愧是老江湖,一猜一个准。
秦之屿笑说:“姑姑,我也要面子的。”
“你俩谈多久了?”
“刚谈上。”
“对人姑娘好点儿。”秦嘉说了这么一句。
秦之屿“嗯”了声,想到什么,又说:“姑姑,我谈恋爱的事,别告诉爷爷。”
秦嘉当然知道侄子为什么这么说。她爸思想古板老化,控制欲极强,对秦之屿期望甚高,十分不喜侄子把时间花在他觉得没用的事上。
打着为人好的旗号,实则全是些令人窒息的骚操作,常常把人逼得喘不过气。不接受他们这些小辈们的建议,也意识不到自己的问题。俗称讨人厌的老古董、老顽化。所有人都还不敢惹他,因为他快死了。
“行,你俩玩去吧!”想到美国的治安,秦嘉嘱咐一句:“注意安全。”
秦之屿推开门走进去,梁问夏刚点完单,看见他就裂开嘴角笑了起来,笑得特别好看。
他走近抬手揉她脑袋,“看见我就这么高兴?”
“有吗?”梁问夏搓搓脸,心想他也太自恋了。
方形餐桌,明明该面对面坐,秦之屿非要跟梁问夏挤在一根长凳。梁问夏看了眼,挪屁股靠他更近,食指指尖在他硬实的小腹戳了戳,“你每天都吃白人餐?胃受得了吗?”
“要不你开始学着做饭?你至少要这儿生活三四年,不会做饭是要饿肚子的。”也不管他同不同意,梁问夏自行帮他安排上了,“就这么说定了,等回去你就学。暑假我再来,我们不出来吃了,你做给我吃。”
也不知道她哪句话把秦之屿说高兴了,欣然点头:“行。”
“先学川菜。”
“嗯。”
“我要吃水煮牛肉。”
“好。”
梁问夏的手机响起。赵南一打来的,开口就问:“你没在学校?”
完。被发现了。
梁问夏后悔接这个电话了,她不想让赵南一知道她此刻在加州。赵南一知道了,小舅就会知道,小舅知道了,全家乃至圈子里的朋友们都会知道。
她还没打算让这些人知道她和秦之屿的关系,太早了些。而且秦爷爷那也是个麻烦。
她一直不出声,对面又问了:“夏夏,怎么不说话?”
赵南一跟许珩年来京大附近办事,完事想着说叫梁问夏出来一块儿吃宵夜,好些天没看见她了。在校门口碰见她的室友陈西,从她口中得知梁问夏没在学校,请了几天假出去玩。去哪玩了陈西没说。
心慌一瞬,梁问夏硬着头皮“嗯”了声:“我没在。”
“在哪?”
“国外。”
梁问夏下意思说完瞟一眼旁边的秦之屿,对上他询问的眼神,不知道为什么,心脏突地跳了下。心虚无处遁形,慌忙将视线移开。
赵南一一下回过味来她刚才的吞吞吐吐是怎么回事,轻笑一声:“去加州了?找你的狗东西去了?”
说话的同时把扩音打开,用胳膊肘子拐了拐开车的许珩年,眼神示意他快听,他的宝贝儿小侄女被人拐跑了。
这下是不撒谎不行了,梁问夏换了只手拿电话,音量也随之减小,“不是,我跟朋友来加州看演唱会。”
玻璃长桌突然“咚”了一声。
秦之屿将服务员端上来的咖啡放到她面前,可能是手滑没拿稳,杯底撞到桌面,弄出的动静有些大。
梁问夏长睫轻颤,掀起眼帘瞄他,见狗东西臭着张狗脸正襟危坐地看着她,心脏又突地抖了下。微微侧身,屁股也随之挪动,离他远点儿。
电话那头的赵南一“呵”了声:“你呀!编瞎话都不会。”
许珩年也在那头出声:“梁问夏,你去加州了?”
梁问夏听见许珩年声音的瞬间头皮一麻,弱弱地喊了声:“小舅舅。”
她平日跟许珩年没大没小,一点不怕他,这会儿不知道为什么,莫名有些底气不足。
“把手机给秦之屿,我有话跟他说。”他要把秦之屿狠狠骂上一通。
狗东西,把他侄女拐跑了,都不知道跟他报备打声招呼,完全没把他这个小舅放眼里、当回事。不是低声下气求他让他帮忙找问夏的时候了?
我又不傻,梁问夏心想我才不会把手机交给秦之屿,脸红心跳地扯谎,“他没跟我在一块儿。”
“别瞒了,我刚听见他声音了。”许珩年毫不留情地拆穿她。
不管小舅舅和小舅妈是真猜出来了,还是在诈她,梁问夏已经打定主意抵死不认。“秦之屿真没在,我也真不是来找他的。我早跟他绝交了,他出国后,我们就断了联系。小舅舅你知道的,上次……”
许珩年没耐心听她撒谎,出声打断:“你编,你继续编。”
梁问夏感觉自己脑瓜子嗡嗡的,对策还没想好,秦之屿也不懂事地来添乱。狗爪子朝她伸过来作势要抢手机,把她吓一跳,猛地站起身躲开。
他也站起身利用身高优势和她举着手机行动不便,一拉一扯将她锁进怀里。
顾不了周围老外们的打量看戏的眼神,梁问夏手急眼快捂住他的嘴,眼神警告没用,梁问夏只能用举着手机的那只手作揖朝他拜拜。
对他做口型:算我求你,别出声,别说话。
秦之屿没有妥协的意思,梁问夏只能拿出杀手锏。
不再捂他的嘴,顺势将手搭在他肩膀,踮起脚尖去亲他。一下接一下,连续亲了他好多下。嘴唇,下巴,脸颊,能亲到地方全都亲了个遍。
眼神示弱,朝他眨眼睛:求你了。
秦之屿定定望着她,想笑笑不出来,想生气又不敢朝她撒火。叹口气妥协了,一屁股坐回座位,脸色那叫一个臭。
她什么意思?他是见不得人?还是拿不出手?跟他谈恋爱很丢脸?
“南一,小舅舅,我这忙着,过几天回国去找你们。”梁问夏深知这通电话不能再打了,必须马上挂电话,“先挂了啊!”
知她不想说,赵南一也不再勉强。“嗯”了声,嘱咐道:“好好玩,注意安全。”
然后不顾许珩年的阻拦径直挂了电话。她懂梁问夏为什么不想让人知道她和秦之屿谈恋爱了,因为她也不想让人知道她和许珩年在谈恋爱。
两个人谈恋爱讲究你情我愿,分合都由自己做主,简单自由。长辈和朋友们一但参合进来,简单的事情就变得复杂。
“怎么挂了?”许珩年把手机拿过来打算重新拨过去,“那丫头明显是跟秦之屿在一起,还不承认。一个人偷跑出国,谁都不告诉,谈恋爱居然还打算瞒着。”
“别打了。”赵南一不让他再打,“夏夏不想说,我们就当不知道。”
“为什么?”
“你说为什么?”
“我哪知道为什么?”
“……”
许珩年神色认真起来,“所以到底为什么?谈恋爱犯法?有什么不能让人知道的?”
这话问的不是梁问夏跟秦之屿的事,而是在问赵南一,他俩谈恋爱的事,还准备瞒着家里人多久?偷偷摸摸见不得光的日子他不想过了,想正大光明地跟她谈恋爱。
一直被他说没心没肺,赵南一还真就没往自己身上想。她性格冷清,天生的冷面孔,连着嗓音也清冷淡漠,“我们不也不敢让家里人知道你跟我在谈恋爱?”
“我没有不敢,不敢的是你。”许珩年反驳。
赵南一眼睛眯起,抬眸望向他,“你什么意思?”
“我想跟你结婚。”
“我还不想嫁人。”
“那你什么时候才想嫁?”许珩年说完又补充一句:“我等不及了。”
“我现在没有结婚的想法,以后会不会有我给不了你确切答案,大概率不会。”赵南一脸色一点儿没变,像是对跟他分手这事很是无所谓,“你要等不及,我们就分手。”
许珩年差点儿吐血,他讨厌赵南一说分手跟说你好再见一样的语气,“赵南一,你的心是石头做的捂不热吗?分手这两个字你说多少遍了?成天挂嘴边,就仗着我不敢真的跟你分手?”
“别委屈你自己,分手吧!”赵南一还是那副丝毫不在意的样子,拿上自己的东西推门下车。
梁问夏不知道因为她的事,小舅舅和未来小舅妈吵了好大一架,还闹上分手了。大洋彼岸的她,此刻正忙着哄生闷气的秦之屿。
虽然秦之屿很少真的跟她生气,虽然她很少哄秦之屿,但也不是一次没哄过,所以经验还是有的。
“生气了?”梁问夏用胳膊肘子拐拐他。
从她挂了电话,他就一言不发,脸比臭狗屎都臭。傻子都看得出他生气了,生了大气。
秦之屿看她一眼,很快移开目光。没讲话,低头吃早餐。
“牛排好吃吗?我想吃你这份。”梁问夏趴过去双臂抱着他胳膊,勾着头对他笑,目光带着讨好,“喂我。”
秦之屿的火气灭了一分,切下一小块儿牛排喂进她嘴里。
“还要。”
秦之屿的火气又灭了一分,又切下一小块儿牛排喂给她。
他一直不说话,脸色也还是臭臭的。梁问夏哄不动了,撒开手坐回自己的位置,拿刀叉吃东西。
她实在太饿了,先把肚子填饱再哄吧!一边大口大口往嘴里进食,一边在心里吐槽:恋爱中的男生可真小气,也太难哄了。
见她敷衍地哄两句就不哄了,没心没肺地大快朵颐。秦之屿刚灭了两分的火气一下复燃,还新添了把火,差点儿给自己烧灭了。
幽幽瞅她一眼,人一口接一口的,吃得可开心了,看都不带看他一眼。切好的第三块牛肉没地儿喂,秦之屿黑着脸塞进自己嘴里,没尝出什么味道。
没滋没味,味同嚼蜡。
第42章 我偷户口本跟你结婚。……
吃完早餐, 梁问夏让秦之屿陪她去商场买东西。见他还一直臭着脸,觉得他生气的样子挺可爱,不着急哄了, 想看看他能给自己气到什么程度。
不是没见过他生气的样子,毕竟她经常惹他生气, 但还没见过今天这样生超过两个小时以上闷气的。
以往她把狗东西惹生气,只要一小时,最多不超过两个小时。她哄一哄,说一两句软话, 他很快就不生气了。其实大多时候都不用她出手, 他自己想通了,把自己哄好了,就会屁颠屁颠地跑来主动跟她和好。
今天不一样, 今天怎么都哄不好自己。或者他在等她哄。
商场逛了得有两个多小时, 梁问夏买完喜欢和需要的东西,又给室友们买礼物。等全部买完, 放进秦之屿的车的后备箱。
接着他开车载她去预定的海边餐厅吃午餐, 秦之屿今天出奇的高冷,全程没主动跟梁问夏说过一句话,有问才答。也不知道说话是要他钱还是要他命,惜字如金, 只一个字两个字地往外蹦,能一个字回答的绝对不吐两个字, 能两个字解释的绝对不多吭一声。
特可爱,特好玩儿。
狗东西虽然爱生气,但是个懂事有眼力劲的合格男友。
梁问夏选东西,他自觉跟在后面拎包买单。去餐厅吃饭, 全点她爱吃的,还借着上厕所的由头,偷摸去前台给她点了份饭后甜点。
餐厅特色——玫瑰花冰淇淋。
他越这样,梁问夏越不想哄他。
但又怕自己憋笑给憋坏了,他生闷气给自己闷坏了。得不偿失不是?
别说,外国人做冰淇淋确实有一手,比一般的好吃。她吃了两口,瞄一眼旁边儿人,脑袋拱他面前小声问:“挺好吃的,要尝尝吗?”
秦之屿其实早就不生气了,只是一直苦于没台阶下。从商场出来后,她也不主动跟他说话了,没良心地晾着他。
这下台阶来了,他自然要抓住。只是该摆得姿态还是得摆,毕竟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以前是朋友,现在是男女朋友。而且今天的事是她不对,好几小时了,她一点解释的意思都没有。
“不用。”思索过后,他回了这么一句。
“尝尝嘛~”梁问夏挖了勺喂到他嘴边,“不会很甜,一点点。”
就着她的手,秦之屿低头含进嘴里。梁问夏又喂了口,手撑在桌面托着腮,笑眯眯地朝他眨眨眼,“还生气吗?”
秦之屿学她生气时候的嘴硬,“谁生气了?我没生气。”
“没生气吗?”梁问夏拿纸巾给他擦擦嘴,捧起他的脸左瞧瞧,右看看,“没生气为什么臭着一张脸?没生气为什么给我摆脸色?没生气为什么对我爱答不理的?”
“秦之屿,我俩才刚开始谈恋爱,你就冷落我。”她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好大一顶帽子就这么水灵灵地朝他扣下来。
秦之屿正要说话,她又自顾自感叹上了,“哎!看来还真是应了那句话。男生都一个德行,追到手了,就不珍惜了。还以为你不一样,结果是我高看你了。”
倒打一耙这出她越玩越溜了是吧?
“所以你是在跟我谈恋爱?”秦之屿说这话的时候,很凶地瞪着他,咬牙切齿,“而不是跟朋友看演唱会?”
梁问夏装傻逗他玩,掏掏耳朵,“什么?你想看演唱会?”
“……”秦之屿叹气,心想早晚被她气死。
餐厅人多嘈杂,不方便说话。秦之屿将梁问夏拉出餐厅,往酒店的方向走。
今晚住酒店,不回公寓了。一是有室友在不方便,二是她明天想去迪士尼玩,酒店离得近,不用早起赶时间。
梁问夏主动牵起他的手,与他十指紧扣,脑袋靠上肩膀,另一只手抱着他胳膊晃了晃。难得一见的低姿态,“不生气了,好不好?”
谈恋爱真的会把人变油腻变恶心,她以前哪说得出这种话?现在却说得这么自然。梁问夏在心里吐槽自己:梁问夏,为了一个男人,你的骨气和骄傲去哪了?被狗吃了?
可能真被狗吃了。
秦之屿勉强勾起嘴角笑了下,抬手捏了捏她小脸上的肉,“问夏,我们谈谈吧!”
“不生气了,才能谈。”
“……嗯。”
很好。
“所以你不生气了?”
“……嗯。”
梁问夏总算松了口气,“不生气了就行。你要再生气,我就要生气了。”
“谁还没点儿脾气了?”她小声嘀咕。他有脾气,她还有脾气呢,她脾气可大了。
“梁问夏,你还是人吗?”秦之屿抱着她脑袋一通蹂-躏,成功把一头黝黑柔顺的长发弄成了鸡窝。
姑娘理直又气壮,“我这不是跟狗待多了嘛。”
秦之屿又气又怄:好想把她吊起来打一顿。
办理入住,进到酒店房间。秦之屿将梁问夏摁在沙发,自己也随之在她旁边坐下,一副要认真跟她谈的姿态。
刚要开口,被她抢了先,“秦之屿,我跟小舅舅他们撒谎,否认跟你在一起,是有原因的。”
“我说给你听好不好?”她微微起身,挪动屁-股坐到他腿上,脑袋搁在他肩头,声音小小的,“秦之屿,我喜欢你。虽然我从来没说过,虽然我一直不想承认,但我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你。你对我的喜欢有多少,我对你的喜欢就有多少,可能还会更多。”
梁问夏把心里话吐出来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原来说出来的感觉这么棒。她打小就勇敢,也励志做个勇敢的人,她没在任何事情上在做过胆小鬼,只有感情。
她会担心,会害怕,会想为自己和他留一条退路。
“可是未来的不确定性太多了。我们现在才大一,谁都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谁都不敢保证以后不会发生什么。”
她什么时候这么软过,能听见她说喜欢,秦之屿是真的开心,无语言表的高兴。
无意识低下头亲亲她的头顶,将怀里的人儿圈得更紧,嗓音很低,“梁问夏,对我自信些,也对自己自信些。我们不会分手。”
梁问夏为什么跟许珩年和赵南一他们撒谎否认跟他在一起的原因,秦之屿大概能猜到。
不就是担心他们会分手,分手后在朋友们面前会尴尬。毕竟她和他所有的东西都在一个圈层,只要不是刻意避开,只要人没死,怎样都会有交集。
秦之屿觉得她纯属庸人自扰想得太多。他们不会分手,他没可能跟她分手,她如果想跟他分手,他不会同意。
牵不到她的手他会认命,可一旦牵到就不会再放手,死都不放。
想到这些,秦之屿又加了句:“我保证。”
男人的承诺听听就好了,千万信不得。这话梁问夏听不少人说过。她属于没那么相信,也没那么不相信的类型。
这取决于自己。如果你相信,那就是一句承诺。你不相信,那只是一句花言巧语。
“我没觉得我们会分手,我只是不想这么快,让所有人都知道。因为……”梁问夏抬起脑袋看着他的眼睛,不似之前的忧愁,反而带着一丝笑意,“跟狗谈恋爱,好没面儿的。我丢不起这个人。”
秦之屿气急反笑,伸手用力掐她脸,像是要把她生吞活剥了,“梁问夏,你找死是不是?”
被撂翻在沙发的同时还被秦之屿挠痒痒,梁问夏咯咯笑得停不下来,眼泪都笑出来。
实在受不了才求饶,“我错了,我错了。”
两人挤在沙发上,梁问夏侧躺枕着秦之屿胳膊,指尖一会儿点点他的喉结玩,一会儿又捏捏他的鼻子。心想狗东西确是有几分色-相,她以前怎么就没发现?
秦之屿打她手,“别招我,也别想蒙混过关。”
刚才的事,还没说完。
“秦之屿。”梁问夏看着他的眼睛喊他的名字,撅起嘴唇碰碰他深邃好看的眼睛,“你有没有想过,我哥要是知道我跟你在一起了,会是什么反应?”
她想象了一下那画面,梁成舟要知道了,脸铁定比调色盘还精彩。铁定不敢相信,宁可相信她出家当尼姑,都不会相信她会跟秦之屿在一起。
“他肯定第一时间,马不停蹄地飞来加州揍你。”她语速缓慢地道出帮亲不帮情的心里话,“他是我哥。所以你懂的,我不能帮你。”
不是不能,是不会。
“我会怕他?”秦之屿无语得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又不是小时候,谁把谁揍趴还不一定。”
就是到时候大概率会演变为俩兄妹联手对付他一个。一对一,他不一定会输。二对一,他会被揍趴。对,秦之屿就是有这个自信,梁问夏不会帮他。
梁问夏听闻一下乐了,“哎呦”一声,指尖勾勾他下巴,“那我大哥呢?”
“……就是挨顿打,我不觉得有什么。”他没少被揍,最多就是疼和很疼的区别。
而且梁家大哥不一定会出手,梁亦枫是梁家小辈中最冷静最讲理的人,跟没良心爱捣蛋还不讲理的双胞胎兄妹完全不一样。
“还有阿澍。”梁问夏叹气:“你知道的,阿澍暗恋我。我谈恋爱了,还是跟你,他会伤心的。”
“你管他干什么?他伤不伤心关我什么事?又关你什么事?”梁问夏在意的人里,秦之屿最介意梁澍,他觉得梁问夏对梁澍不一样,跟任何人都不一样。他甚至怀疑过梁问夏喜欢梁澍。
梁问夏对梁澍很温柔,为梁澍跟几个男生打架,给梁澍熬粥,为梁澍学习手语。这些,梁问夏都不会为他做。
梁问夏不认同他的话,“怎么不关我事,他是我弟弟,我……”
“能不提他吗?”秦之屿不想从她嘴里听到有关梁澍的任何事,他不舒服,不爽。
“秦爷爷那儿,你敢说吗?”
秦之屿哑声了,他不敢。
爷爷明年就要二次换肝,手术风险极大,他不敢再惹他生气。上次回去跟他提不想出国的事,就已经把他气够呛。
原来梁问夏最顾及的点在这儿,她担心他爷爷会反对,担心爷爷的身体,担心他被爷爷骂。秦之屿终于想通梁问夏为什么不愿意告诉大家他们在一起了。
梁问夏一看狗东西的表情就知道他不敢,秦爷爷多严肃啊!对他多凶多狠啊!要是知道秦之屿大一就谈恋爱,没有为他高兴可言,只会觉得他不务正业,浪费时间。
都不敢想象会有多生气。
“所以啊~我俩还是谈地下恋吧!安全,保险,无负担。”梁问夏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翻身骑到秦之屿身上。不管他的态度,不看他的脸色,兴致勃勃地说上了。
给自己说兴奋了,笑得眉眼弯弯,还憧憬上了,“地下恋诶,想想都好刺激。”
搞不懂她脑袋瓜里装的都是些什么稀奇古怪的想法,谈见不得光的地下恋还刺激上了。哪刺激了?分明憋屈死了好吗?异国,还地下,这哪是谈恋爱?
秦之屿没好气,手指曲起在她脑门轻弹了个脑瓜崩,“你还期待上了?”
“你不期待吗?”梁问夏弯下腰,笑咪咪地凑近来亲他。
接受她主动的吻,但不接受她的话,“期待个屁。”
想到早上跟姑姑的那通电话,秦之屿认为有必要交代一下,“我得跟你坦白一件事。”
在她开口前补了句:“先说好,不许生气。”
“什么?”
“我俩的事,我跟姑姑说了。”秦之屿提前声明,“在你说谈地下恋之前。”
梁问夏趴在他身上,露出苦恼的表情,几秒后问他:“那你有让秦姑姑帮忙保密吗?”
“嗯。”
“那没事了。”
抱着她躺下,将细软发梢绕在指尖玩,秦之屿想知道,“梁问夏,跟我谈恋爱,你真觉得很丢人?”
梁问夏“啊”了声,裂开嘴角,笑得眉眼弯弯,“颜面扫地,抬不起头的程度。”
太气人了。在气死人不偿命这块,梁问夏还是太权威了。
堵住她气人的小嘴,不再给她说话的机会。秦之屿还想知道,梁问夏这嘴,什么时候能只说他喜欢和想听的?
那大概这辈子都不可能。
两人在沙发闹了一阵儿。梁问夏晕碳,早上又醒得早,吃了午饭就开始犯困,这会儿哈欠连天。
秦之屿把她抱到床上,自己也躺上去。
“秦之屿。”
“嗯。”
梁问夏在极度困倦即将进入梦乡之际,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从没有过,距离现在还很遥远的想法。
“如果几年后,大学毕业,或是研究生毕业,我们没分手,还像现在一样喜欢彼此。”梁问夏双手抱着他脖子,睁开眼看他,“我会主动告诉爸爸妈妈他们,我在跟你谈恋爱。”
说完想到可能会遇到阻力,又补充道:“要是他们不同意,我偷户口本跟你结婚。”——
作者有话说:谢谢投营养液和评论夸夸的宝宝们~鞠躬。
第二本书,写得很忐忑,但也很开心。谢谢你们喜欢他们两个。
接受意见和批评,随时告诉我。(会改正)
第43章 你想嫁给我?
梁问夏真的很喜欢我。秦之屿在心里想。
低头亲了下她的额头, 又去寻她的唇,嗓音低哑带笑,“梁叔和阿姨不会不同意的, 他们很喜欢我。”
狗东西不要脸的程度,每次都能刷新她的认知上限。
梁问夏的瞌睡虫被某人的自大自恋赶跑了, 瞬间清醒。打开床头灯,捧起秦之屿的脸认真观摩起来,几秒后吐出一句:“你这脸,可真够大的。”
“我说的事实。”秦之屿自信反驳:“整个大院的男生, 梁叔和阿姨最喜欢的就是我。”
“拱自家白菜的臭小子和普通晚辈能一样吗?”梁问夏“呵”了声, 很是不屑地对自大到不知天高地厚的狗东西道:“等过几年,你大可以提着聘礼上我家去试试。你要敢说出你想娶我,你看我爸是给你好脸, 还是拿扫帚轰你出院子。”
“说不定, 一枪崩了你都有可能。”她玩心一动,夸大其词吓唬他。
梁问夏能想象出秦之屿被她爸轰出门的画面, 越想越觉好笑, 咯咯笑出声来。
秦之屿低低喊她的名字,“梁问夏。”
“嗯?”
“你想嫁给我?”
……干,又掉坑里了。
“做什么春秋大梦呢?”
“这不你自己说的吗?”
秦之屿笑得嘴角压都压不住。他怎么不高兴?小时候的梁问夏,可是连一起玩过家家的游戏都不愿意跟他扮演爸爸妈妈的角色。
别的小姑娘跟玩伴拉勾约定, “xxx,等我长大了嫁给你。”
梁问夏只会把他按在地上揍:“秦之屿, 你这条狗。”
嫌弃他嫌弃得扎扎实实,明明白白。
梁问夏不知道自己脸颊微微红了,眼神飘忽,说话结巴, “我……我就是,打个比方。”
秦之屿意味深长地“哦”了声。
“你哦屁啊。”梁问夏心烦,火速转移话题,翻身背对他,“困了,睡觉。”秦之屿凑过来从后面抱她,她勾了下嘴角,很快睡着。
秦之屿说好好谈谈,这一番谈话谈没谈清楚,谈没谈明白,没人追究细想。
反正谈论的结果是:暂时不公开,谈地下恋。等过几年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再告诉大家,他们在一起很多年了。
梁问夏对这个讨论结果很满意。
晚上的时候,秦之屿接了通许珩年兴师问罪的电话。
许珩年懒得拐弯抹角,开口就问:“问夏在你哪?你俩谈上了?”
秦之屿下意识看向浴室,磨砂玻璃映出里面正在洗澡的朦胧身影。雾气蒙蒙,看得清影子,看不清具体,怪勾引人犯罪的。
他想点头说是,又想到梁问夏不让说,只能否认:“还没有。”
许珩年“哼”了声,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她不让说?”
心情那叫一个复杂,秦之屿心想终于有人懂了。激动地“嗯”了声,继而又说:“她不想你们知道,你得装作不知道。”
一个两个的,都安排起他来了?许珩年被赵南一气得一夜没睡,大清早爬起来跑步散火气,想到大洋彼岸的罪魁祸首,觉得也不能让他好过。
一通电话打去兴师问罪。结果,他反倒被安排上了?
“轮得到你安排我?”
“……不敢。”
秦之屿的人品许珩年信得过,对小侄女的喜欢他也看得见。
小侄女跟他在一起,许珩年是放心的。但他作为唯一知情的长辈,警告自然不能少。许梁两家就梁问夏一个女娃,所有人捧在手心的宝贝儿,要星星绝对不摘月亮。谁受委屈都不能让她受委屈。
许珩年难得正经,严声警告:“秦之屿,对我侄女好点。她打小没受过任何委屈,这委屈要是在你那受了,不用她爸他哥出手,我先……”
没让许珩年把话说完,秦之屿先行作出保证,“小舅,我会对问夏好的。 ”
“乱叫什么?谁他妈是你小舅?老子认你是我侄女婿了?”
“……”
挂点电话前,许珩年还有一个不放心的,咳嗽一声,语气不是很自然,“你俩那啥了没有?”
那啥是啥,秦之屿当然懂。想了想,觉得快了,就“嗯”了声。
许珩年听闻悬着的心终于死了,自家的小白菜终究还是被狗拱了。
有些事他作为异性长辈,不好直接跟小侄女说,只能告诫秦之屿,“秦之屿,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的,不用我教你。别给我图什么一时爽快,要敢闹出人命,你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砍。”他说完就挂了电话。
梁问夏趿着拖鞋从浴室出来,边走边问:“你跟谁打电话说这么半天?”
“你小舅舅要砍我脑袋。”???
很快明白,梁问夏冲过去掐他脖子,“你跟小舅舅说我跟你的事了?”
“你没同意,我敢吗?”秦之屿脸不红心不跳,谎话张嘴就来,“抵死不认来着。”
他趁机提条件,“梁问夏,哪天东窗事发了,你小舅舅或是你爸你哥他们真要拿枪崩了我,你可一定要帮我。必须跟我站一头。”
“保准的。真有那一天,我站你前面保护你。”梁问夏义正言辞,拍胸脯保证,“你可是我的秦小狗,除了我,谁都不能欺负你。”
秦之屿也拍拍她的胸脯,眉眼染笑,“真的?我怎么那么不信你的鬼话?”
她什么德行他门清儿。要真有那一天,她只会见死不救,袖手旁观,落井下石,火上浇油。
“真的真的,你相信我。”梁问夏咯咯笑,抓着他的手放进睡裙领口,说话的同时给他抛媚眼,“来,你感受感受,我的心有多真诚。”
秦之屿抓了两下,拨开布料露出白嫩圆润的肩膀,开始上嘴,“梁问夏,你带来的那小盒子,今天能用了吗?”
“今天不行。”
“哪天能行?”
梁问夏推开埋在月匈前的脑袋,卷被子睡觉,“再议。”
闭眼前想到狗东西早上的狗德行,手比做枪的样子抵他脑门上,“警告你,不许趁我睡着ceng我……任何地方。被我抓到,你死定了。”
秦之屿抓着她的手握在手心,脸凑到她耳边轻笑,“不趁你睡着,现在,帮我。”
“不帮。”梁问夏抽出手,往他裤-裆瞄了眼。心想这人一天要ying多少次?他是泰迪变身的吗?
“就一次。”
“不。”
“你不帮我,我睡不着。”秦之屿在她耳边小声卖惨,低低哑哑喊她的名字,“问夏,梁问夏。”
“你睡不着关我什么事?”梁问夏嘴上嫌弃,实则很吃他这套。拼命忍着,阖上眼皮不听小狗发-情,“狗嘴闭上,不许说话。”
看一眼一分钟不到就呼呼大睡的梁问夏,再看一眼自己腿-间,秦之屿恨不得掐死她。
又是这样,招得他不上不下,不给他任何解决,扭头就睡。
哎!
掐是舍不得的,亲一下好了。
……
翌日一早,梁问夏的手机闹铃一响,扒拉开橫在腰上的手臂,麻溜下床进浴室洗漱。下床时从秦之屿身上跨过去,顺带在他屁-股上踹了脚,没有原因,就单纯想踹。
没看清秦之屿的手从被窝儿的哪个角冒出来,拉住了她使坏的那只脚的脚踝,梁问夏挣了两下没挣开,就着他的手又朝他屁-股上踹了脚。
“你踹上瘾了?”他半睁着一只眼睛,睡眼惺忪地看着她。
梁问夏居高临下看他几秒,嘴唇一弯,抬脚隔着被子踩在他小腹,得意洋洋道:“对啊!”
动了动脚,示意他赶紧放开,“再不放开,我踩你脸了。”
“你试试。”
以为她不敢?哼,小瞧人了不是?
梁问夏最禁不住秦之屿激她,再次抬脚真就要往他脸上去。
秦之屿当然不会让她得逞,她现在就够作威作福了,再惯着真怕她哪天在他头上拉屎。踩脸倒是没什么,正儿八经地踩没情-趣不是?
微微坐起身,拉住梁问夏的手腕把她扯下来抱身上,再一巴掌拍在她屁-股上。手感挺好,他又拍了下。梁问夏穿着单薄的吊带睡裙,掌心相当于直贴她的肌肤,秦之屿心痒了那么下,想上手摸一把。
犹豫一秒,最后决定——摸。他们现在是男女朋友,可以摸。
“秦之屿,我杀了你。”梁问夏撑起脑袋,满脸羞愤,顺势骑坐在他身上双手去掐他脖子。这招用多了,用顺手了。
没有在秦之屿这吃亏的道理,她吃了亏就必须双倍讨要,“撅屁-股,我要打回来。”
“那不行。”男生的屁-股和脑袋一样,都不能随便给人摸和打。
“你还敢说不行,你这个臭流氓。”梁问夏把他摁倒,作势一定要打回来。秦之屿没让着她,翻身把她压身下。
床上一阵儿“咚咚”声,两人就这么打了起来。梁问夏要打他屁-股,秦之屿想亲她,谁也不肯让着谁,谁都比对方更能躲。
结果当然是梁问夏赢了,她会耍赖,还会演戏,喊声“疼”装出撞到脑袋的样子秦之屿就上当了。她没贪心地拍好几下,见好就收,只拍了一下秦之屿的屁股就撒腿跑了。
秦之屿叹气。
除了浴室,就剩客厅有全身镜。
梁问夏洗漱完后,盘腿坐在地毯上化妆。秦之屿下床走过来坐地上从背后把她用进怀里,歪着脑袋将下巴搁她肩膀上,也不说话,就这么抱着她继续睡。
梁问夏不管他,忙自己的。
狗都粘人,她喜欢他粘人的样子,真的特别像……小狗。就是这只狗狗的体魄比一般的大,她肩膀重得慌,不过可以忍受。
化完全妆,梁问夏拿手机拍了张镜子里她和秦之屿的样子,她瞧这个画面顺眼,就想记录下来。
动动肩膀,把秦之屿叫醒,扭过脑袋展示她的妆容,“怎么样?我是不是美爆了?”
她哪天不漂亮?
“不化妆也美爆了。”秦之屿回她这么一句。
瞌睡醒了,掐着她下巴低头要亲她,还没碰到水亮亮的诱人红唇,就被一掌推开。
梁问夏不让他亲,“从现在开始,我没卸妆前,我脸上任何地方都不许碰。”
精致娇俏脸蛋儿近在眼前却不能亲,秦之屿感觉天塌了。不能没有早安吻,他要早安吻。
低头一口咬在她脖侧,又亲又咬,下嘴重了些,弄了个印儿出来。红红的一点印在她白皙的皮肤,特别显眼。
“秦之屿。”梁问夏愤然,一巴掌拍他脑袋上,又拿遮瑕膏盖住草莓。心想这人有狗毛病,乱蹭乱咬的。
两人吵吵闹闹出门,进了迪士尼梁问夏先让秦之屿给她拍照,虽然秦之屿拍照技术一般,但她脸蛋绝美身材超棒,随便拍拍都好看。
趁她心情好,秦之屿找了也在拍照的路人帮他和梁问夏拍双人合照。他俩平日闹腾惯了,这个时候却默契地很安静,规规矩矩地并排站在一起,牵手看向镜头。他们没像别的情侣拥抱亲吻,主要有外人在,两人都不习惯。
实则是放不开,不肯承认罢了。
两人样貌都出挑惹眼,女孩儿美艳,男生英俊,站一起就足够赏心悦目,帮忙拍照的外国人用英文夸赞他们很般配。
梁问夏看向秦之屿,秦之屿也正看着她。对视的这秒,相机“咔嚓”一声落下声响,画面定格。
不好多耽误人时间,只拍了两三张。两人道了谢,秦之屿将相机收好,重新牵起梁问夏的手去玩项目。
梁问夏觉得这里是世界上最能让人快乐的地方,每一声尖叫都是快乐的呐喊。她趴在秦之屿耳边喊了无数遍:“秦之屿。”
秦之屿感觉自己耳朵都快炸了,却又眉眼上扬,笑得合不拢嘴角。捧着她的脸一遍一遍亲她,口红都吃没了。不止他,梁问夏自己也忘了早上出门前“没卸妆前不许亲”的警告。
最后一个项目是落日飞车,体验感超棒,很爽很解压。玩了一天,他俩都饿了,转道去餐厅吃东西,吃完又去商铺给朋友们买礼物。
可爱的事物让人心生愉悦,梁问夏简直想把每个玩偶都抱回家,每一个都喜欢,每一个都想要。玩偶选了一个又一个,发箍试了一个又一个。
自己头上戴不过来,就往秦之屿头上戴。秦之屿拒绝这么幼稚的玩意儿出现在自己头上,刚拿下来就见姑娘眼睛立起来瞪着他。犹豫几秒,又心不甘情不愿地戴上了。
梁问夏掏手机给他照相,镜头里的人不配合,她一记眼刀飞过去,“站好,脸转过来,看着我。”
拍了几张,终于有一张满意的,憋着笑走过去把手机塞到秦之屿手上。给他使了个眼色后,垫脚趴在他肩膀上伸手比耶。
拍合照秦之屿是乐意的,举高手机,揽着她肩膀贴着她脑袋。拍了好几张,都挺好看。他还想拍张更好看的当手机壁纸。
他看着镜头指指自己的脸,“梁问夏,亲我。”
“凭什么是我亲你?”她拗起脖子,傲娇又狡黠地笑着,学他的动作,食指点了点自己的右边脸颊。
服了,什么都要压他一头,没一次肯乖乖顺着他的。
秦之屿扭过脑袋吻她脸颊,同时摁下快门。又拖着梁问夏的后脑勺拍了张亲嘴的。
“能不戴吗?”拍完照,秦之屿就受不了头上的幼稚玩意儿,试图跟她讲道理,“这东西是你们姑娘家戴的,我戴上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好幼稚的。”
梁问夏又往他脑袋上别了个更幼稚更夸张的粉色发卡,看两眼觉得不适合他,取下来安在自己头上,“人要是不幼稚,就不可爱了。”
“你可爱就行。”
梁问夏晃晃脑袋,笑得眉眼弯弯,“我当然可爱了。”
排队买单,秦之屿看着他俩抱着的俩箩筐幼稚玩意儿,忍不住发出疑问:“这都是些小孩子喜欢的玩意,你确定你的朋友们会喜欢?”
“她们会爱死。”梁问夏觉得他的话有歧义,大声反驳什么都不懂的无趣大直男,“什么叫小孩子喜欢的玩意儿?大孩子就不能喜欢了吗?”
她翘起下巴,斜斜睨着他,傲娇地“哼”了一声:“谁还不是个宝宝了?”
被她的可爱模样逗笑,秦之屿“哦”了声,随即凑近她耳边,很小声地喊了句:“宝宝。”
梁问夏的脸腾地一下红了,她感觉的心自己被秦之屿挠了那么一下,又痒又麻。仰头看向他的眼睛,见他眼里明晃晃的笑意,默默在心里骂了个粗字。
他故意的,肯定是故意的。狗东西现在都学会撩人了。
秦之屿去卫生间,梁问夏偷偷摸摸给江时柠发语音:“啊啊啊……秦之屿刚叫我宝宝,他叫我宝宝。”
“你懂吗?你懂我的心情吗?我感觉我腿软了。”
国内这会儿还是半夜,江时柠居然没睡觉秒回她:“床上吗?”
“你在想什么?当然不是。”
江时柠嚎了声“我去”,惊讶极了,“你还没睡你的狗东西?”
见秦之屿走过来了,梁问夏关掉手机前压低音量语速极快地说了句:“今晚就睡。”
过了今晚十二点就是狗东西十九岁的生日。成年后的第一个生日,送他一个难忘的生日礼物好了。
第44章 去新家滚床单的意思。……
晚上的烟花秀, 梁问夏和秦之屿看别的情侣在拥抱接吻,相互看对方一眼,有样学样。
原来谈恋爱让人这么快乐, 原来跟喜欢的人在一起这么快乐。烟花即将燃尽,梁问夏抱着秦之屿的脖子, 水汪汪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想把这一刻永远记在心里,七八十岁时都能拿出来端详。
那时的她可能牙齿都掉光了,脸上满是褶皱, 秦之屿可能比她还要老还要丑。可她依然要对秦之屿说一句话。
梁问夏的眼眶有一点红了, 她踮起脚尖,嘴唇贴在秦之屿耳边很大声的告诉他,“秦之屿, 我喜欢你。”
好喜欢好喜欢。
她比她以为的, 还要喜欢眼前这个人。
一开始,她以为她不喜欢他, 甚至讨厌他。后来她发现他好像喜欢她, 她也开始有一点点喜欢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一点点,变成了很多很多。
秦之屿无法用话语回应她的告白,“我也喜欢你”这种话, 太俗气了,而且他已经说过太多次。激动难以平复, 只能一遍一遍地亲她,“我知道,我早就知道了。”
早就知道你喜欢我。
回酒店的路上,梁问夏突发奇想, 歪着脑袋问:“秦之屿,我不想住酒店了,你正在通风散味的那套房子里有床有被子能洗澡吗?”
秦之屿定定地看着她,好几秒后才说:“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她哧哧笑,反问他。
“我问你什么意思?”
“你说的什么意思?”
“就是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什么意思?”
“你什么什么意思?”
“你有病啊。”梁问夏绷不住笑了,抬腿踢了他一下,“跟我玩闹口令呢?”
秦之屿抱住她,低头亲她的嘴,唇贴着她的唇讲话:“去新家滚床单的意思?”
“可以这么理解。”
秦之屿听闻眼睛都亮了,梁问夏一盆冷水浇下来,“你别想美了,我说的是穿着衣服滚。”
他试探性问:“不能不穿?”
“不能。”
“我想。”
“想你个大头鬼。”梁问夏嘴角一弯,就是不正面回答他。
见他张嘴要说话,先行打断,“你怎么这么啰嗦,比我奶奶还能啰嗦。能不能痛快点?你就说你家能不能住?我能不能去?”
当然能去。秦之屿忍不住翘起嘴角,去牵她的手,“走吧,去趟超市。”
梁问夏撇撇嘴,心想他装什么大尾巴狼,“去超市干什么?”
“家里没有洗漱用品。”秦之屿藏着心思骗她呢,洗漱用品家里早都买好了,连着她能用上的他全都买了,就是想着她来的情况。提议去超市是想去买安全套,没明说主要怕自己万一会错意了。
他自信还是了解她的,百分之九十九没理解错。剩下的那百分之一,只能是梁问夏的捣蛋和恶作剧。
秦之屿信心满满,可站在超市摆放安全套的货架前,他询问要不要买的时候。梁问夏一秒没犹豫,直接就拒绝了,“不买。”
“……”这给秦之屿弄不会了,立在货架前不肯挪步。
不买她提议去家里住干什么?什么都不做,在哪睡有什么区别?难不成真嫌酒店住着不舒服?不能吧,他定的加州最好的酒店。
梁问夏用余光偷偷打量他,人一副失恋似的衰样。她憋笑憋得腮帮子疼,往前走两步又倒回来,装出勉为其难的样子,“买一盒也行,备着以后用。”
“不能今天用?”秦之屿立马笑了,开始得寸进尺。
“你活不到明天了吗?”
“确实,快想死了都。”
这两天他过的都是什么眼馋嘴也馋的日子。饿得要死,一块儿香喷喷的肉突然送到面前,但不给吃,只给闻。
无异于杀人诛心。???反应过来他说的什么,梁问夏又踹了他一脚,“臭不要脸。”
秦之屿回她,“我什么时候在你面前有过脸?”
“你很急?”
“你不急?”
“我不急啊,我急什么?我又不是满脑子装着黄-色废料的臭流-氓。”梁问夏故意拿话逗他。
往架子上瞄了两眼,弯下腰在五花八门的牌子里随手拿起一盒认真看了起来,小声嘀咕,“这东西还分尺寸和味道的?”
陶慧君给她的那盒只标注了超薄无感,没写是什么味道。实在太多了,看得她眼花缭绕,把盒子放回货架,“你用的东西,你自己选。”
秦之屿从身后拥着她,也伸手拿了一盒,跟陶慧君送她的那盒一样,“这个,你室友推荐的,应该不会错。”
说好只买一盒,某人不要脸,拿了盒七八盒丢购物车里。要不是梁问夏看不下去,踩了他一脚,他还准备再拿几盒。用得完吗?他也不怕精-尽-人亡。梁问夏在心里诽腹。
去往秦之屿新家,他车速开得飞快,踩在超速的边缘。梁问夏一颗心上蹿下跳的,怎么都平静不下来,心思一起,歪着身子将脑袋探到驾驶座逗跟她同样心情的狗东西,“秦之屿,你急什么?”
秦之屿不看她也不说话,只一味踩油门。
手从他衣摆边缘探进去摸了把邦硬的腹肌,指尖轻点纹路沟壑,梁问夏逗他玩,“你是不是又想美了,我没打算今晚跟你做。”
“那别就招我。”等绿灯的间隙,秦之屿把做乱的小手从衣服里扯出来,连人带手一块儿摁回副驾驶,“再招我,现在就办了你。”
梁问夏感觉自己更紧张了,下意识闭拢双腿,又咽了咽口水。秉着不能输人也不能气势的原则怼回去,“呵”一声:“口气还不小,要办也是我办你。”
到底是谁口气不小?
秦之屿扭过脑袋看她一眼,咧嘴笑了,“办,给你办。你是想现在办,还是回家去办。”
嘴唇贴在她耳边,小声低缓地吐出一句:“但是梁问夏,你会吗?”
没指望听到她的回答,绿灯一亮,他重新启动车子。
梁问夏气势不减,“说得像你会似的。”谁不是新瓜蛋子,新手上路?
“我应该比你会。”秦之屿还真就认真地想了想。
切,自大狂。
在迪士尼买的那些娃娃被忘在了车里,在超市买的洗漱用品也被忘在了车里,但购物袋的小盒子没被忘记。下车的时候秦之屿拿了两盒揣在外套口袋,梁问夏看见了,撇看脸假装没看见。
秦之屿牵着她的手,梁问夏只能单手打字给江时柠发消息:[怎么办,我好紧张,腿直哆嗦。]
没开玩笑,她是真紧张,心都跳到嗓子眼了。她在网上查过,也听大院的姐姐们聊天时提过,第一次会很疼,男生要是不温柔不耐心的话,会疼哭的。梁问夏打小最怕疼了,一点点疼都受不了。
江时柠语不惊人死不休,给她回了句:[做得腿直哆嗦了,就不紧张了。]
梁问夏:[……微笑.jpg.]
进了家门,门“砰”地一声关上。梁问夏还没来得及欣赏秦之屿的新家,就被压在门上亲,衣服一件一件被扒下来丢在地上。她想叫他先停下来,她想卸个妆洗个澡,秦之屿堵着她的嘴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一路吻到浴室,热水淋下来,全身湿了个透彻。
简单洗了澡,梁问夏拿推开秦之屿,裹上浴巾站到镜子前拿卸妆油卸妆。秦之屿追过来从后面拥着她,温柔又不那么温柔地亲她耳垂和后颈。
急促火热的呼吸打在耳后,梁问夏觉得痒,用手肘推他,“你先出去等我。”
秦之屿哪出得去,哪等得了,装聋作哑当没听见她的话,唇舌和一双手均在她身上点火。等梁问夏终于卸完妆洗好脸,脸上的水珠都不让擦,就急吼吼地把人往床上抱。
呼吸交缠,气息急促,空气中有什么东西喷涌而出。
“我要在上面。”梁问夏翻身坐到秦之屿身上。
没错,她想女-shang。梁问夏的想法是,床上地位跟床下地位一样重要,她都要坐主导地位。第一次,很关键的,这决定着以后她在床上的地位。
秦之屿什么事都依着她,就这事不答应。把人抱下来,柔声哄着:“以后都让你来。”
“但这次不行,这次得我来。”
“凭什么?”
“你会痛。”
第一次该注意些什么,他早在网上查过。
梁问夏最怕疼了,打起来退堂鼓,“那算了,不做了。”
箭都在弦上了,哪有不发的道理。
秦之屿摸摸她的脸,又亲亲她的嘴唇,身体趴下去,嗓音发闷,“我来就不会痛。”
“我不喜欢在下面。”
“你会喜欢的。”
“可是……”
不再给她说废话的机会。跟那天在他公寓的浴室一样,秦之屿用同样的动作安抚她。这是梁问夏觉得熟悉并舒服且喜欢的,就是他的头发有些刺腿。
慌乱的感觉又一次席卷了她,十指抓紧,无意识喊他的名字:“秦之屿。”
秦之屿用手背擦了下嘴,俯身去亲她。嘴唇落在她额头,眉心,鼻尖,脸颊,最后是微张的唇瓣。梁问夏在他嘴里尝到了牙膏的薄荷味和一点淡淡的咸味,反应过来那是自己的味道,突觉羞涩,浑身烫得像是要烧起来。
“秦之屿。”她喊他的名字,顺带咬了他一口。
“嗯?”秦之屿发现梁问夏在这种时候,特别喜欢咬他。跟小狗乱闹一样,这一口那一口的,不疼但痒。
“你没漱口。”
“亲都亲了。”
“我很喜欢。”
“下次还要的意思?”秦之屿反应了几秒。
梁问夏“噗哧’笑了,这次没说反话,认真点头,“对。”
“我……”她拉着他的手,水汪汪的眼睛羞涩胆怯地望着他,“秦之屿,我有点儿……”
怕疼,也怕别的,没有感受过的未知情绪。想放弃又想继续。
“不怕,不会疼。”秦之屿感受得到她的紧张,紧紧地抱着她,低头去亲她,一遍又一遍安抚她的恐惧。把温柔爱意送进她的唇腔,“问夏,相信我。”
“你抱抱我。”
“我抱着你。”
秦之屿真的不行,他找不到位置。梁问夏不上不下的,又热又难受,额间冒出一层细汗,身上也腻了一层汗。
也不知道是着急还是别的什么,一巴掌拍在秦之屿胸膛,“你到底行不行?能不能……”
他哼了声,无意识喊她,“问夏。”
梁问夏话没说完,跟他一样也“哼”了声,很轻很低。她无法形容这种奇妙感觉,她没有过。
抬手抱住秦之屿的脖子,氤氲着水汽的眼睛在黑暗中望向他,委屈极了的样子,“秦之屿,你亲亲我。”
她喜欢他的亲吻,需要他的安慰。
秦之屿不敢动,极力忍着,又凑过去跟她接吻,给她时间适应。
第一次时间不长,就几分钟。
跟前天早上他偷摸ceng她那次完全不能比,梁问夏再一次印证了秦之屿不行。秦之屿又不行了。技巧不行,时长不行,能力不行。除了硬件长得好,其余什么都不行。
哎~算了算了。梁问夏安慰自己,她喜欢的是秦之屿这个人,不是他的床上功夫。
她在想什么,秦之屿当然知道,毕竟都明晃晃地写脸上了。他想反驳,又实在难以启齿。
确实丢脸,但秦之屿觉得自己有点儿冤。他没经验,又太过舒服,梁问夏还老是……
哎!
他不是真的不行,是暂时没经验的不行,但梁问夏不知道,也不这么想,就单纯觉得他——不行。
梁问夏没舒服,秦之屿也没舒服。
但两人都不说。一个为了对方的面子,一个怕对方再来一次受不住。
各躺一边,摊床上大喘气。
等身上的汗干一些了,梁问夏滚进秦之屿怀里,鼻尖在他颈窝蹭了蹭,嗓音绵软,“睡觉吧!”
其实根本不困,但除了睡觉,想不出来还能干什么。说事后感言吗?她不会说好听的话,他会觉得没面子的。要是他哭了,她不会安慰,只会笑得很大声。
“你睡得着?”
“不然干嘛?”
秦之屿碰碰她,哑声询问:“还疼吗?”
梁问夏摇头。
“再来一次?”
“……你行吗?”梁问夏怀疑的眼神望着他——
作者有话说:大家假期快乐~
第45章 我想掐你。
“我没有不行。”秦之屿立马回怼。
还不肯承认。
梁问夏觉得自己应该给他些面子, 毕竟男生在这方面的自尊心强得要命。
她没有说“可你真的不行”,也没有说“可你只有几分钟”,更没有说“可你就几下”。只是淡淡地“哦”了声, 翻身下床打算去浴室清洗,把空间留给他独自悲伤。
把人拖回来, 秦之屿恶狠狠掐她下巴,咬牙切齿的凶样儿像是要把她吃了,“梁问夏,你是不是觉得我不行?”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你心里就这么想的。”
“你确实不行啊, 过年你翻我窗户让我用手帮你那次, 几分钟就不行了。刚才也是……”梁问夏不想伤他面子的,是他非要逼她说出来,“就几下。”
她太侮辱人了。
秦之屿气得直喘粗气。憋屈坏了, 又找不到话反驳。她说的几分钟和几下都是事实, 但他真的没有不行。
“我没有不行,第一次太紧张了。”
“不行跟第一次和紧张没有关系。”
有关系, 她不懂。
“男生第一次时间都不长。”
“我懂, 你不用嘴硬挽尊。”
“……”
梁问夏见他眼睛都红了,以为他要哭了。“哎呦”一声,赶忙抱住他的脑袋安慰,“没事, 不行就不行,我不嫌弃你。”
为了让他放轻松, 还做出保证,“你放心,这事就我知道,不会告诉别人你不行的。”
“……”秦之屿又气又无语, 想把梁问夏的嘴拿针给缝起来,一星期都不给说话。
太丢面儿了。被梁问夏说不行,被自己女朋友说不行,被梁问夏在床上说不行,被自己女朋友在床上说那方面不行。他受不了这个奇耻大辱,势必都把面子找回来。
秦之屿又一次提出:“再来一次。”
梁问夏又一次真诚发问:“你行吗?”
没回答梁问夏行不还是不行这个问题,秦之屿自顾自捡起地上的小盒子,取出一只暴力撕开。
“还真来啊?”梁问夏瞪大眼睛。
秦之屿臭着脸,“谁跟你开玩笑?”
把人抱到身上来,她喜欢上面,就让她在上面好了,反正出力的都是他。当然,梁问夏要出力想自己来,他也是乐意的。
怕她不舒服,先……等差不多了又假意询问,“你来?”
梁问夏拒绝,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不要。”
这确实超出所学的知识范围了,她不会。这要怎么动?
就知道她会拒绝,秦之屿得意起来,顺理成章地提出,“我来?”
“当然是你来。”梁问夏觉得他有毛病,一个劲地说些莫名其妙的话,神经兮兮的。
这次很顺利,跟第一次的感觉不同,很大的不同。两人都感觉到了不一样,她比刚才放松,他也比刚才得劲。
他俩都是极聪明的人,在这事上也不例外,很快找到了门道。知道怎样让自己和对方快乐,也看得懂对方眼里的渴望,更听得懂对方想要什么。
秦之屿喉咙发紧,忍不住收紧臂弯将她搂得更紧。唇-舌在她纤细的脖颈流连,手掌顺着腻着湿汗的后颈一路往下,指尖停在可爱圆润的腰窝,细细摩-挲。
这次不止几下,也不止几分钟。秦之屿一雪前耻,彻底松了口气。鼻息嗅着梁问夏发间香甜,心化成了一滩水,本能拥抱她,极尽温柔又热烈坚定地取悦她。
也不忘十分得意地告诉她,“梁问夏,我没有不行。”
梁问夏不理幼稚鬼,专心感受上位者的风景。
直起腰观察身-下人,原来狗东西的脸上还会出现这种表情,喉咙会发出这种声音。她终于肯承认,那些喜欢秦之屿的姑娘眼光没问题,他确实有几分姿色。
见她笑得眉眼弯弯,一脸灿烂。秦之屿把她拉下来,手臂圈着她的后背和后腰,让她趴在他身上,“你笑什么?”
“秦之屿。”
“嗯?”
梁问夏舔-舔-自己的嘴角,又舔-舔-他的,笑得狡黠,“我想掐你。”
秦之屿当然不会拒绝,她喜欢掐,他喜欢被她掐。拉着她的双手放到脖子两侧,轻笑一声:“轻点儿啊,别真给我掐断气了。”
哪舍得掐死他,梁问夏都没用力,轻轻地掐着。又塌下腰去亲他,亲他的眼睛,亲他的鼻子,亲他的嘴唇。
她还有一个要求,“秦之屿,叫我宝宝。”
下午在迪士尼他的那声“宝宝”,叫到她心坎里去了。她好喜欢好喜欢,还想再听他叫她宝宝,想一直听,一直一直。
“宝宝。”她的任何要求,秦之屿都会满足。
吻还在继续……
这次彻底颠覆了梁问夏的认知,秦之屿没有不行。
梁问夏感受到了快乐,真正的快乐。她不想哭,但她掉了一滴眼泪,眼泪流淌在脸颊。被秦之屿吻去,他还贪心地想看她主动的样子。
梁问夏不干,趴他身上大喘气,“我不会。”
“这样。”秦之屿教她。
“还是不会。”她就不想动,会了也说不会,抱着他的脖子撒娇,“秦之屿,我不想学,还是你来嘛~”
梁问夏跟他撒娇就跟大冬天突然出太阳一样,是稀罕事,更是惊喜。秦之屿受用极了,心软得一塌糊涂,捧着她的脸一顿猛亲。
又出现那种很怪好怪的感觉,梁问夏闭上双眼黑睫轻颤,紧紧地抱住秦之屿,寻求他的安慰,“你抱抱我,我喜欢你抱着我。”
“梁问夏,说你喜欢我。”
零点的钟声响起,梁问夏贴在秦之屿耳边悄悄告诉他:“我喜欢你。”
“生日快乐,秦小狗。”她问:“喜欢这个生日礼物吗?”
“喜欢。”他说。
“有多喜欢?”
秦之屿贴在她耳边用将讲悄悄话的音量说了句浑话,嗓音缱绻。
梁问夏耳朵一烫,很快又哈哈大笑,揪着他的两只耳朵,认真地看着他,“秦之屿,要一直做我的秦小狗。”
“好。”
卧室的动静起起伏伏,持续到后半夜。
……
第二天一早秦之屿有不能翘的早课,九点的课,他六点不到就醒了,还把旁边儿睡到正香的梁问夏也给叫醒了。准确来说,是弄醒的。
昨晚闹到凌晨几点不知道,梁问夏感觉刚睡着的下一秒就被人弄醒了,她好像只睡了一秒钟。起床气被换醒,生出了好大一股火,那火气势逼要把罪魁祸首烧了融了。她要发脾气,发大脾气。
比破口大骂先到的是秦之屿强势热烈的吻,他的唇舌狠狠碾过来,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知道她想骂人,先开口认错,“知道你困,就一次。”
“我今儿有早课,一会儿就走。”他解释。
“秦之屿,你什么毛病?想死是不是?”梁问夏困得眼睛都睁不开,软趴趴地趴在他身上,骂人都显得有气无力,“你有早课要起床跟我有毛关系,折腾我干什么?”
算起来有一夜没睡,秦之屿却格外亢-奋,小声冒了句浑话。
刚开-荤的男生,真控制不了,满脑子都是那点事。看见女朋友就想扑,恨不得死她身上。
都已经开始了,梁问夏打算做完再找他算账。
可等结束时,秦之屿甚至都没有抱着她温存一会儿,甩下一句:“我去上课,你先补觉,下课给你带吃的回来。”就拿上电脑逃命似的跑了。
比预计时间到底是晚了十来分钟。秦之屿做事一向有条理有规划,还没这么慌张地赶往学校过。还好新房距离他学校近,一路狂奔赶在最后几秒进教室,万幸没迟到。
梁问夏就没这么幸运了,刚睡着没多久,又被扰人要人命的手机铃声吵醒。挣扎过后,闷在枕头里烦躁地尖叫一声发泄,然后认命爬起来接电话。
被人接连两次吵醒,她控制不住脾气,语气特别不好,“干嘛?”
电话那头是梁成舟的声音,“这个点,你就睡了?”
国内此刻晚上十点多,他妹的作息他还是了解的,没过十二点决计不会上床睡觉。
梁问夏接电话的时候没看备注,猛一听见梁成舟的声音被吓一跳,瞌睡瞬间跑没,开始胡说八道打哈哈,“没睡啊,我在敷面膜。”
继而问他:“找我什么事?”
“你们女生用的卫生巾,哪个牌子好?”梁成舟说得坦然,一点儿没扭捏和不好意思。
啊?
很快明白过来,梁问夏轻笑出声:“给清竹买?她终于来初潮了?”
林清竹打小身体不好,家里长辈重男轻女,爹妈也不重视和关心她。不知道怎么养的,十四五的姑娘跟个小蘑菇似的,又矮又瘦,月经也迟迟不来报道。
上次寒假回去倒是发现小姑娘长高了不少,性格也开朗了。梁问夏当时就猜测她哥肯定在偷摸照顾人姑娘,现在证实了果真是。压制住好奇心和八卦心,跟梁成舟说了她自己常用的卫生巾品牌,顺道还嘱咐了注意事项。
梁成舟是个脑子不好的,挂完电话不到十分钟,又打来了,“红糖呢?哪个牌子的好?”
“……”红糖讲究什么牌子?梁问夏有点儿无语,但忍住了,“那玩意都大差不差,随便买一包就成。”
“你说的卫生巾牌子超市没有。”
“去大超市。”
这下是彻底睡不着了,梁问夏下床去冰箱找吃的。忘了,这儿是秦之屿的新房,冰箱空空如也,连电都还没通。
门是不想出的,叫外面又要等很久。她想了想,去客厅拿了几包昨天在超市买的零食填肚子,等秦之屿带吃的回来。期间给他发消息,点菜自己要吃什么。
梁成舟有够啰嗦也有够笨的,又一次打电话来询问卫生巾的日用、夜用、还有加长款的区别。这次不巧的是秦之屿回来了,没看见梁问夏在讲电话,进门就大声嚷嚷着喊她。
梁问夏冲过去捂他的嘴,也还是迟了。挂电话,显得欲盖弥彰,等于不打自招。
电话那头的梁成舟听见狗东西声音的瞬间,严重怀疑自己幻听了,不确定地问:“刚是秦之屿在说话?”
“他回国了?”
“没,没有啊!”对面是不好骗的亲哥,梁问夏心虚,话说得磕磕巴巴,“你、你听错了,刚是我同学,我们在外面吃宵夜来着。”
“我没听错,是狗东西的声音。”梁成舟肯定道。
梁问夏抵死不认,“你真听错了。”
“他的声音我能认不出?”
“哥,你怎么回事?居然不相信我,觉得我骗你。”梁问夏觉得这样下去不行,迟到被她哥套出话来。
决定化被动为主动,“我有必要骗你吗?狗东西要是回国,第一时间找的人肯定是你不是我。我跟他这么不对付,他能来找我?找我干什么?皮痒了来挨骂找揍?”
秦之屿在旁边儿听得想笑,立马被眼神警告。
给她使了个让她放心他不会出声的眼神,拿下她的手,走到餐桌打开从餐厅打包的吃食,用叉子卷了勺意面喂进她嘴里。
“他脑子有泡才会来找我。”梁问夏饿得不行,嫌他动作慢不要他喂,抢过叉子自己来。一边大口吃东西,一边编瞎话忽悠她哥的同时,还一眼一样瞪旁边儿的罪魁祸首。
都怪他,那么大声喊她干什么?
觉得妹妹说的有理,梁成舟信了,“也是。”
不好骗,但好忽悠,梁问夏松了口气,找借口挂了电话。
“你打算瞒成舟多久?别人好骗,他可能不行。”秦之屿觉得梁成舟太了解他和梁问夏了,迟早会被拆穿,“要不,还是跟他说实话?”
梁问夏不带考虑,直接拒绝,“不说。”
这世上最了解梁成舟的莫过于她这个双胞胎妹妹,秦之屿觉得梁成舟不好骗那是惯性思维,梁成舟其实才是最好瞒的。因为在她哥心里,十分之坚信她跟秦之屿是仇人,一辈子的仇人。
她跟谁都有可能,就是跟秦之屿没可能。
过年在大院差点儿被梁成舟和林清竹撞见她和秦之屿亲嘴那次,梁问夏一直有些心虚,总担心她哥看出来了在装傻。她看得出清竹和他,那他应该也能看得出她和秦之屿。
找机会试探过,问得不算直白明确,但也算暗示得很明显了,“哥,你觉不觉得狗东西最近特乖顺,都不惹我了。你说,他对我……是不是有别的意思?”
“什么别的意思?”
“我不知道才问你啊!”
梁成舟“哦”了声:“那可能是憋着什么屁要对付你。”
“……”梁问夏懵了一瞬,随即确定了她哥在感情方面是个超级大傻子。
憋着笑也“哦”了声:“那我小心点儿。”
“放心吧!我哥感情迟钝,只要我俩没舞他面前去牵手亲嘴,明确告诉他我俩在一起,他都坚信不疑我跟你是仇人。”梁问夏话说得肯定,“就算我说我谈恋爱了,他怀疑谁都不会怀疑你到你身上。”
她是真不一点儿不担心被梁成舟看出来,就她哥那脑子,百分百想不到这一层。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秦之屿一时没想到准备的形容词,“不舒服?”
梁问夏白他一眼,“不舒服就去死。”
一天天的,他哪来那么多不舒服?
“你这嘴还能再恶毒点儿吗?”
“不舒服就赶紧麻溜地去死。”
“……”
秦之屿说不赢她讪讪闭了嘴,思考起刚才的话题,还是觉得心虚。总有种以后会被梁成舟揍成猪头,或是揍死的后怕,
被发现和主动报备的性质可不一样,大大的不一样。主动说了,最多就挨顿能还嘴也能还手还脚的揍。要是哪天一个不小心被梁成舟自己发现,那就成了他理亏。梁成舟再怎么过分地对他,他都只能乖乖站着,打不还口,骂不还手。
他放下刀叉,把人抱到腿上,指尖轻轻捻她耳垂玩,“我们这样骗成舟,真不太好。”
“有什么不好的?”梁问夏无所谓得很,反正会挨揍的又不是她。
她什么心思,秦之屿心里明镜似的,要笑不笑地望着她,“梁问夏,你就是想看我被揍。”
“对啊!”梁问夏毫不掩饰自己的幸灾乐祸,哈哈大笑,“反正怎么样,你都会被揍。”
秦之屿恶狠狠掐她脸,“你还是人吗?我看看你的心肝是不是黑的。”
自问自答道,“黑透了都。”
“你心肝才黑透了。”梁问夏愤愤,张嘴咬他,“你没心,也没肝。”
她想了想又说:“有个不被揍的办法,你想听吗?”
“什么?”
“分手。”
“……这是办法?”这分明是馊主意。秦之屿不再给她说话的机会,掐住她下巴堵住她老是胡言乱语的小嘴。
“你……唔……”
饭吃一半,两人又滚一起了。
第46章 你什么时候回国?
年轻男女, 云雨初涉,多疯狂都正常。
梁问夏算是知道陶慧君口说所说,在酒店待上整整两天是什么滋味。真就是——睁眼就是做。
没有谁更想, 两人都一样想。一个眼神,一个触碰, 一个亲吻,就滚到一起去了。常常是饭吃了一半,澡洗了一半,眼睛睁了一半, 就开始转移阵地。有时都不用换地方, 胡闹在哪都能胡闹,还能产生别样的情-趣。
梁问夏喜欢舒适柔软的大床,因为在床上最不累最享受, 除了换床单的麻烦。秦之屿喜欢氤氲着水汽和白雾的浴室, 因为在浴室梁问夏最黏人最配合,呼吸不畅她就会软趴趴地挂在他身上, 随便他弄。
两天用空了两个小盒子。没留神第三盒什么时候开封的, 只是在听见耳边又响起撕拉塑料包装的声音,梁问夏莫名抖了下。
累得没力气,一根手指头都抬不起来的程度,都坚持从沙发爬起来, 给还打算继续的秦之屿一脚,暴躁吼人, “不许拆,我要休息,我要吃饭,我要睡觉。”
虽然做-ai真的很爽很解压, 但也真的很累。而且这事太费体力了,而且这两天做太多了,而且还有不到三小时她就该出发去机场了。
“最后一次。”秦之屿凑过来亲她,把人锁在怀里抱得紧紧的。不舍的情绪疯狂蔓延。
才不信狗东西的鬼话,哪次他不是说最后一次,哪次是最后一次了?梁问夏伸手揪他耳朵,在他耳边大声喊:“我快赶不上飞机啦。”
“来得急,我算着时间。”把她从沙发上抱起来放在左侧大腿,秦之屿亲亲她的耳朵,握着她的手让她帮他。
“我一早有专业课。”梁问夏气呼呼地瞪他,“你要是害我错过航班,我砍了你。”
戴过几次,她已经很熟练了,弄好后直起腰跨坐在他身上,低下头去寻他嘴唇的同时催促他,“你快点。”
秦之屿逗她,“什么快点?”
动作的快慢能控制,时间的快慢就控制不了了。梁问夏的娇气体现在方方面面,快了她要喊慢点,慢了又皱着眉头不满意,阴阳怪气他不行。难伺候得很。
梁问夏嫌他烦,一巴掌拍他嘴上,“狗嘴闭上。”
大概即将离别的情绪作祟,秦之屿很用力地抱她,很用力地亲她,眼神和动作均带着一点儿凶狠。
梁问夏很喜欢,比这两天的任何一次都要动-情得更快。
他是在跟秦之屿睡过荤觉后才发现,狗东西有两幅面孔,床下大多时候都是迁就她让着她的乖小狗。床-上就没有床下那么乖顺听话了,她累了不肯配合,他就会爆发小狼狗属性,强势霸道。
而且浑话特别多,花样也特别多,多到梁问夏惊掉下巴的程度。比如此刻抱着的姿-势,第一次用时,悬空的坠感差点儿给她吓出心脏病来。
她受不住就在秦之屿身上乱咬,把力都转移到他身上。这两天她没少咬,不会收着力,从来都是放肆咬,在他身上留下了不少印记。
她下嘴重,秦之屿从不会阻止她,但会开玩笑说:“梁问夏,我给你买给个狗笼子吧!”
“该我给你买。”她怼回去。
梁问夏下嘴重,秦之屿下嘴也不轻,她身体的每一处哪儿他都喜欢得不行,哪都要亲两口,舔两口,吃两口。开荤后的这两天,他俩不是抱着睡素觉,就是抱着睡浑觉,致使身上的痕迹都不轻。
区别是一个是咬痕,一个是吻痕。
梁问夏没秦之屿脾气好,秦之屿下嘴重时,她会一巴掌用力拍他脑门或是嘴上,气呼呼地咬回去,“你是狗吗?”
结束后秦之屿摊地毯上平复体内情-潮。梁问夏去浴室洗澡洗漱,热气蒸腾致使脸颊红晕,周身皮肤泛着粉色。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突然觉得好像哪里不一样了。具体哪不一样,她又说不上来。
出浴室听见秦之屿在讲电话,他开了公放,对面是秦爷爷的声音。爷孙俩一问一答,熟念自然中又透着一股子陌生人对话的冷漠,很是怪异。
梁问夏知道秦之屿跟秦爷爷特殊的相处模式,见怪不怪,走到一边轻手轻脚地打开行李箱,跪地上装给朋友们带的礼物。
秦之屿举着电话走过来,一边跟秦爷爷说话,一遍帮她一块儿收拾。他跟秦爷爷的谈话内容,梁问夏听了两耳朵,心情很快变得不好。她不想让秦之屿看出来,压制着情绪没挂脸。
到机场时间还有剩,两人没着急下车,在安静无声的停车场接吻。
“不想你走。”过了几天睁眼就能看见她的日子,秦之屿舍不得她离开,想开车把她载回家,或者跟她一起回国。
那你跟我回国。梁问夏想说。
但又没说出来,不切实际的话,心里说说就好了。秦之屿怎么可能跟她回国呢?他回国这事,注定是遥遥无期。说不定以后都不回去了。
这个事情没有证实,只是梁问夏的猜测。
会有这个猜测是因为她听了秦之屿跟秦爷爷的那通电话。
秦爷爷对秦之屿还是一如既往地严厉,说出来的话毫无温情且不容拒绝,她在旁边听着都觉压抑。秦之屿却表情如常,还能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
从他们的谈话内容中,梁问夏知道了秦之屿大学四年,乃至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都会留在美国,以后还要继承他姑姑公司。这是秦爷爷给他制定的计划,也是他姑姑对他的期望。
秦之屿的姑姑秦嘉是不婚主义,也是女强人,自己开公司,国内外都有,生意做得很好。
她没有孩子,把秦之屿当亲儿子看待。秦之屿跟他的爸爸妈妈都不亲,长辈里除了爷爷奶奶,就跟这个姑姑亲。
梁问夏没问秦之屿是不是会一直留在美国生活,是不是没有回国的打算。她不想问,不管他的答案是什么,距离现在都还很遥远,没必要现在就知道。
他们才刚在一起,她不想为未来还不确定的事影响心情。梁问夏觉得自己此刻必须得糊涂点,她太喜欢他了,喜欢到不能接受未来有一天要跟他分手。
那会要她命的。
她趴在他的胸膛听他的心跳声,嗓音发闷,“秦之屿,你什么回国?”
秦之屿以为她说回国陪她过暑假的事,“我一放假,或是有空就回去看你。”
“怎么了?”他摸摸她的后脑勺,柔声询问。
从家里出发就觉她不对劲,不怎么说话,整个人闷闷愣愣的,都没个笑脸。
话卡在嗓子眼,挣扎过后梁问夏还是咽了下去,转口说了句:“你要经常回来。”
“好。”
再不想走也是要走的。梁问夏说不用他送,她自己上去。秦之屿当然不会让她自己走,一开始说只送到大厅,结果就这么送到了登机口。
牵着的手跟粘了胶水似的,怎么都放不开。
“你回去吧!”梁问夏赶他走,不想他看着她走。
看着一个人的背影一点一点消失在视野的滋味她感受过,很不好受。那种难受,会从一丁点儿膨胀到无限大,好多天都缓不过来。
秦之屿摇头,让她先走。
梁问夏的眼睛有一点儿红了,从他怀里挣脱开,踮起脚尖碰碰他的嘴唇,“你赶紧走。”
“我看着你进去。”秦之屿坚持。
拿他没办法,梁问夏只能接过行李箱先走,一步三回头,直到回头也看不见他。
梁问夏一消失在视线,秦之屿顿觉心底有个地方空了,下意识往前走了一步。意识到自己想进去拉住她,自嘲地笑了下,几分钟后也转身走了。
飞机上,梁问夏以为自己会呼呼大睡一番,毕竟她已经两天没有睡过一个好觉,周身都浸着疲乏无力。
结果没有,她睡不着。心里有个地方空落落的,孤独倍袭,她很想秦之屿。要是他在就好了,她可以抱着他的胳膊睡觉。要是他没出国就好了,她每天都可以见到他。
他什么时候回国?还会回国吗?
想着想着眼眶莫名酸涩,梁问夏吸了下鼻子,拿出手机打开聊天界面,在秦之屿的对话框编辑了一句话:[秦之屿,我讨厌一个人坐飞机。]
来时兴奋喜悦,激动万分。离开的时候却是另一种截然不同的情绪,低落难受,还会莫名其妙掉眼泪。她很少哭的,也最讨厌哭了,最近这半年却掉了好几次眼泪,都是因为同一个人。
梁问夏,不许没出息。她擦干眼泪,在心里告诫自己。
最难受的是,想念一个人不能立马传达思念。飞机上信号不好,她的消息发不出去,灰色圈圈一直转,始终没有消失。
人都矛盾,梁问夏希望秦之屿看见,又暗自庆幸消息没发出去。
十几个小时的飞行时间,睡一觉会觉很短,想念一个人会觉一分一秒都难捱。梁问夏讨厌被这种情绪折磨,决定再也不来加州找秦之屿了。
她觉得是因为来加州找他,才会难过。只要她不来加州找他,就不会难难过了。
又发了一条:[我再也不来加州找你了。]
……
失落的情绪直至下飞机都缓不过来,回学校见到热情迎接她的室友们,梁问夏才感觉自己活过来了。
把带的礼物分给她们,果然收获了两道尖叫声,年轻朝气的女孩子,就没有不为美丽可爱的事物倾倒的。在迪士尼买的玩偶和发夹发箍,梁问夏装在行李箱里带回来的部分,全都送给了室友们。
买的太多,大部分她都带不走,让秦之屿帮忙寄给江时柠。
沈姿栀和陶慧君在欢天喜地接过礼物,陈西却走过来把礼物还给梁问夏,眼神坚定地跟她对视,“玩偶我收下,但这个太贵重了。夏夏,我不能要。”
她不像沈姿栀和陶慧君有能力还给梁问夏同等价位的礼物,好几万一条的项链,她就是一天打十分工,都买不起这样一条项链。内心深处,她也会觉得自己不配带这么好的东西。
“阿西,我交朋友,不用钱衡量我跟她的友谊。”梁问夏接过盒子,又把盒子塞回到陈西手心,“我买这条项链的时候,想的是它适合你。”
项链是梁问夏用心选的,原本想买一条更贵的,又怕把陈西吓着。陈西缺钱,不管一天打几份工她都还是缺钱。奢侈品牌的饰品虽不如别的保值,但易储放,遇到困难时,把项链卖了能换一笔救急的钱。
她没问过陈西缺钱的原因,每个人都有不想让人知道的秘密,但总不外乎就那几种。看她在宿舍借室友们的手机跟家人打电话的频率,和寥寥几句小声又短暂的对话,梁问夏大致能猜出来,陈西的妈妈生了很严重的病。
“你这傻孩子,哪有别人送你礼物还往回还的?”沈姿栀走过来敲陈西脑袋,“你得跟我学,谁送礼我都收,巴不得别人送几座金山银山给我,让我早日发财暴富变成小富婆。”
陶慧君插进来一句嘴,笑眯眯地趴在梁问夏身后,意味深长地看着沈姿栀,“谁送你都收?那为什么那天那个帅哥送你玫瑰花你气得跳脚,直接当人面丢垃圾桶?”
还有这事?梁问夏惊讶地瞪大眼睛,八卦的雷达启动了。
沈姿栀瞬间炸毛,“他哪是送我花,他分明是恶心我。都说几次了,别跟我提他,再提我翻脸了。”
“好好好,不提。”梁问夏安抚好人,又笑着提议:“我们出去吃火锅了吧,我吃了几天白人饭,舌头都快尝不出味了。”
“走着。”
陈西要去做家教,不能跟她们去吃火锅。三人简单收拾一番出门,梁问夏拉着陶慧君走在后头,让她赶紧跟她讲讲沈姿栀跟那帅哥的事。
八卦心嘛,谁都有,还都极奇旺盛。
沈姿栀耳朵賊尖,陶慧君刚开始说,她就一个箭步冲过来,把聊八卦的两人分开走在中间。
“最后警告你俩一次,不许说我的事,不许说那天的事,更不许提起那个讨厌鬼。我现在很生气,非常生气,想砍人,想捅人,想杀人。”她两条手臂一边挽一个,瞪完这个再瞪另一个,“你俩最好别惹我。”
梁问夏跟陶慧君对视一眼,讪讪闭了嘴。
第47章 不说,骂狗。
就近找了家学校附近的火锅店, 陶慧君不喜辣,点的鸳鸯锅。
陶慧君话密闲不住,不敢调侃沈姿栀, 扭头调侃另一个。她捏了捏梁问夏红润的小脸蛋儿,“啧啧”几声, “夏夏,赶紧交代一下吧!”
“交代什么?”梁问夏撇开脸装傻。
她坐在陶慧君和沈姿栀中间,被俩豺狼虎豹两面夹击,脸朝哪边偏都不行。躲开这个, 躲不开那个。
“快说。”陶慧君把她的脸掰回来, “不许装傻。”
沈姿栀也来了兴趣,拖板凳挪屁股,将脑袋凑过去, 压低音量道:“君君给你的小孩儿嗝屁套儿呢?用没用?”
梁问夏被沈姿栀给避-孕-套取的另类称呼逗笑, “你这取得什么名儿?”
“这不是重点。”
“别转移话题。”
女孩子的快乐就这么简单,八卦好朋友, 特别是感情, 两性话题最优。不仅开心,还特兴奋。觉可以晚点再睡,饭可以晚点不吃,但八卦必须第一时间知晓。
八卦好朋友的感情, 比自己谈恋爱还激动。
梁问夏双手托腮,抿着嘴笑, 闭口不言。过几秒把卫衣领子扒拉开一个口子,将脖子上的浅淡痕迹亮给她们看。
“啊……”
“啊……”
两人想尖叫出声,想到这是在外面,只能张大嘴做尖叫的口型, 激动得抱着梁问夏的胳膊晃个不停。
梁问夏抽出胳膊,满脸嫌弃,“行了啊,你俩要不要这么夸张?”
沈姿栀想知道,“啥感觉?”
陶慧君想知道,“还行吗?”
想起跟秦之屿厮混的这些天,五花八门的姿势和狗东西时不时冒出的一两句浑-话,梁问夏的脸一下更红了。周身体温升高,像是要烧起来。
“不用说了,我懂了。”陶慧君一副过来人的表情看着她,朝她眨了眨眼睛。
“怎么就不用说了?”沈姿栀没懂,一脸茫然,“要说的,必须说,赶紧说。她懂了我没懂呀!”
梁问夏往她嘴里塞吃的堵住她的嘴,“你不懂正常。你不用懂,等你有对象了,自然会知道。”
都懂就她不懂,这感觉跟拉屎拉半截,剩下半截卡着出不来一样难受。
沈姿栀才不要有对象才知道,她现在就要知道。胡乱咀嚼几下,嗓音含糊地问陶慧君,“你说,你懂什么了?”
陶慧君认真地想了想,隐晦又直白地来了句:“就是夏夏跟她的狗东西在床上打架,打得通体舒畅,很舒服很爽。”
沈姿栀也懂了,得出总结:“哦,她的狗东西活不错。”
梁问夏听闻额头爬满黑线,心想一个两个的,要不要这么会形容?又要不要这么会……总结?
*
晚些的时候秦之屿打来电话,听声音应该是刚醒,“怎么不回我消息?”
梁问夏落地后没跟他报平安,他打电话来时她在火锅店,不想接就给掐了,之后他发的消息她也没回。看见了,但不想回。
“谁规定我就一定要回你消息?你谁啊?天王老子还是地府阎王?不回你消息就要来索我命?”她心里还烦着,暂时没好脸色给他。
秦之屿未语先笑,心想这会儿是国内的晚上,没可能是她那不定时发作的起床气,只能是她时不时地看他不爽的情绪在作怪。
好声好气地问:“怎么了这是?我又哪惹你不痛快了?”
“你哪儿都惹我不痛快,混蛋一个,听见你声音就烦。”不想跟他多说话,梁问夏怕把疑问问出口后得到糟心的答案,“挂了,我困了要睡觉。”
看着被挂断的电话,秦之屿直觉梁问夏不对劲,哪不对劲他不确定,反正问题铁定在他身上。
起床洗漱去学校上课,路上给她发消息:[醒了吱一声。]
梁问夏:[不跟狗说话。]
秦之屿:[不说,骂狗。]
“噗哧”一声,梁问夏笑了出来,肩膀一抖一颤的。小狗主动找骂,也算稀罕事了。
沈姿栀端着洗漱盆路过,见梁问夏捧着手机傻乐,停下来问她乐什么?梁问夏抿着嘴笑,摇摇头说了句没什么。然后在沈姿栀一副看傻子的眼神注视下,关掉手机,几步爬上上铺闭眼睡觉。
倒时差,加上这两天作息混乱,梁问夏成功失眠了。勉强又勉强,翻来覆去到半夜,还是怎么都睡不着。
在黑暗中盯着天花板看了一阵儿,长叹口气,掏出枕头底下的手机给秦之屿发消息:
[你什么时候回国?]
[还回国吗?]
不知道秦之屿在忙什么,梁问夏没有立马等到他的回信。迷迷糊糊睡去,第二天睁眼的时候,聊天框里躺着他回复的几条语音消息。
但他好像……会错意了。
“暑假就回。”
“梁问夏,你这么想我?”
“才分开一天,就迫不及待想见到我?”
自恋狂,自恋过头了。梁问夏在心里骂他,又觉他说的没错,她确实挺想他。一闭上眼睛都是他的样子,睡着了也是,穿衣服的没穿衣服的,正经的胡闹的,温柔的凶狠的。
她后知后觉,自己也会做那种梦。是在加州那两天做太多,上瘾了吗?女孩子也会有yu望?
大清早,梁问夏没有精气神儿骂人,但还是给秦之屿打过去,“秦小狗,给我汪一声。”
“……你什么癖好?”秦之屿好奇梁问夏脑子里底装了多少稀奇古怪的想法?怎么会有人喜欢听人学狗叫?
“快点。”
秦之屿抬眸扫一圈周围的人,无奈地笑着,“晚点呗!我这会儿在公司。”
“那算了。”梁问夏撇撇嘴,挂了电话。
一言不合就挂电话,她为什么总这么橫?
秦之屿在心里“嘿”了声,又打过去,没好气地吐了句,“梁问夏,你起床气越来越严重了。”
他音量压得很低,应该是贴着听筒说的,“听好了啊~”
一两秒后,听筒传出一道极轻的声音。
“汪。”
感觉耳朵被小狗尾巴挠了下,酥酥麻麻的痒意从耳根传到心窝,梁问夏脸颊烧了起来。
还想再听,一声怎么够?
“再来一声。”
秦之屿不干了,“来不了。”
哪个正常人对着手机汪来汪去地狗叫?一声已经非常勉强了,再没有第二声。
隔着电话好像差点儿意思,还是得当面来。梁问夏心想。
“那先欠着,你忙吧!”挂断电话,梁问夏卷着被子滚了一圈,又反方向滚了一圈。宿舍的床太小了,活动不开,滚一个身位就要换方向。
要是在秦之屿的公寓,她就可以一直滚一直滚,滚进他怀里。
陈西掀开她的床帘,“夏夏,赶紧起床,你快迟到了。”
“哦,好。”梁问夏坐起来,揉揉笑得发酸的腮帮。
上完课去学校外面的米线店吃砂锅米线,梁问夏在宿舍群里问有没有人要吃,一起去,或是她吃完带回去。
陈西在上课没回话,另外两人在来的路上,让梁问夏先帮她们点上。
砂锅店内,梁问夏单手托腮看着旁边儿大快朵颐,吃完饭要跟男朋友去约会的陶慧君,眸中溢出羡慕。
陶慧君被她盯得心里发毛,拍她脑袋,“吃饭,看我干什么?爱上我了?”
“那不能够。”沈姿栀看出梁问夏心情不佳,开玩笑说:“夏夏只爱我一个。”
“是,我也爱你。”陶慧君笑说。
“那我重要,还是你家许南重要?”
“你在想什么?当然是许南重要。”
沈姿栀皱起鼻子瞪陶慧君,重重“哼”一声,“重色轻友的女人。”
梁问夏终于出声:“慧慧,我真羡慕你。”
她羡慕陶慧君能跟男朋友在一个城市,一个学校,一个专业。羡慕她每天都可以见到自己的男朋友。羡慕她想男朋友的时候,就可以立马去见他。羡慕她时刻都有男朋友陪在身边。
她也想跟秦之屿在一个城市上一个大学,想每天都见到秦之屿,想秦之屿时刻都陪在她身边。
“羡慕我什么?”陶慧君一脸莫名,又很快明白,“想你的狗东西了?”
秦之屿不在,就没什么不好承认,梁问夏直接当了地“嗯”了声,“我想他了。”
“谈恋爱太可怕太害人了,我只去加州待了四五天,回来居然产生了戒断反应。”她摊开右手手心,不敢相信地看着自己的五根手指头,“为什么?难道我也是恋爱脑吗?”
没觉得“恋爱脑”是贬义词,只是觉得“恋爱脑”这词跟自己不搭边才对。
陶慧君说了句:“恋爱脑又没什么不好。”
沈姿栀一个没谈过恋爱的人倒是一副很懂的样子,“异国恋是这样的,见面的时候开心快乐,分开的日子生不如死。你这刚谈上就更是了,等时间久了,习惯了就好了。”
梁问夏疑惑,“你怎么会知道?”
“我姐跟我说的。”沈姿栀有个同样在谈辛苦难熬的异国恋的亲姐,“她跟她男朋友就是异国,一个伦敦,一个墨尔本。一年见面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他们谈几年了?感情好吗?”话出口后,梁问夏莫名有些紧张和忐忑。
沈姿栀咬着筷子说:“挺好的。三四年了,去年定的婚,等我姐过几年研究生毕业,他们就回国结婚。”
“真好。”梁问夏莫名松了口气,她也不知道自己刚才在紧张什么,可能怕听见跟网上的那些异国恋帖子一样,最后的结局都是分手。
她没再问,拿起筷子低头吃米线。
看出梁问夏心里没安全感,梁问夏摸摸她的头安慰:“不难过,夏夏,四年时间很快的,就一眨眼的功夫。等你的狗东西毕业回国,你们就可以每天都腻在一起了。就像我跟许南这样。”
“嗯。”梁问夏勉强勾了下嘴角。
她不知道秦之屿什么时候回国,也不确定他毕业后会不会回国。如果未来他真的要留在美国继承他姑姑的公司,大概率要定居国外,到了那时她和他……
她无意识叹了口气,不允许自己再想这些有的没的。
而且时间过得一点都不快。一分钟是一分钟,一星期是一星期,一个月一个月,扎扎实实,一秒钟都不能弄虚作假。
要是一分钟是一星期,一星期是一个月,一个月是一年,就好了。
日子过得真的很慢,梁问夏每天都有这样的感想,从加州回去后的那一个星期,像过了一年那么长。
戒断反应虽然难熬,但时间一久,那股难受劲不知不觉也就消失了。
是在某一天,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谈恋爱后变矫情了。以前的她每天过得舒坦自在,哪会为了一个男的想东想西,患得患失,还茶不思饭不想。现在呢,睁眼就想看见秦之屿,入睡前一定要听见他的声音。
梁问夏反思自己不能这样下去,她要振作,要专注自己,要把狗东西抛之脑后。大好时光,干什么不好,为不确定的未知事情伤感担忧,纯属浪费时间。太没出息了。
梁问夏没再问过和纠结秦之屿什么时候回国,毕业是留在美国继承他姑姑的公司,还是回国创业或工作,那都是以后的事了。
那是以后的事。她用这句话宽慰自己。
第48章 你为什么总让我难过?……
秦之屿每天都很忙, 学校公司两头跑。
学习对他来说不是难事,但工作让他头大。即使秦嘉亲自带他,亲力亲为地教他, 但在尔虞我诈,弯弯绕绕, 见人下菜的职场,他还是会栽跟头。
一份跟合作公司的报表单,一个小问题没检查到,出问题的人不肯也承担不起责任, 把锅甩到了他这个实习生身上。因为公司里没人知道他跟姑姑的关系, 都以为他只是一个没背景没人脉的普通实习生。
姑姑没说他什么,只说这类事情在职场上非常常见。人都会栽跟头,跟头栽多了, 也就成长了。
梁问夏每天除了上课, 有时也会去咖啡馆,店里只招了陈西和一个同样是学生出来兼职赚生活费的女员工。
店里生意一般, 算不上好也算不上不好, 周末人流量大会比平时忙些。忙的时候她可以帮忙点单收银,不忙的时候可以跟着陈西学做咖啡。有时兴致来了,也会在网上搜教程学做甜品。
做甜品不是一件简单容易的事,有时一个步骤不对就得从头再来, 她又没耐心,导致许珩年和赵南一还有室友们都没少被她投喂黑暗料理。
两人隔着时差, 见缝插针地打着电话,发着短信。
但不是每个电话都能接通,也不是没条消息都能得到回复。总有那么几次,电话响起很都没人接, 直到挂断。等了好久的消息,睡前是看不到的,要到第二天睡醒才会出现在聊天框。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着,气温一天比一天高,身上的衣服从长袖卫衣变成轻薄衬衫,又变成T恤短裙。
终于熬到快放暑假的日子,梁问夏心情一天比一天好,还熬夜做了出游计划。她有好多地方想去玩,跟秦之屿一起,最好再叫上些朋友,大家一起热热闹闹地过夏天。
国外放暑假的时间比国内早半个月,但她一直没等到秦之屿回国,电话里他也没提过哪天回来。猜测狗东西可能是想学她,突然出现来一出惊喜降临,梁问夏抱着看破不说破的心思,一直憋着没问。
憋得抓肝挠肺,火气旺盛,也还是没问。临近放假,她每天都化妆,手机二十四小时开着,每天早上从寝室下楼,她都会整理头发检查妆容,能想起来时还会在出门前喷几下香水。
梁问夏在期待秦之屿的突然出现。他出现的时候,她要冲上去拥抱他。
到了六月中下旬,梁问夏都放暑假了,秦之屿也还是没出现。视频电话里,她忍不住问了:“你什么时候回来?”
他都放假半个月了,也不知道在加州忙什么。电话和短信也明显减少,有时说话音量还极小,像是背着人偷摸跟她打的电话。弄得梁问夏都开始怀疑,狗东西是不是背着她干坏事了。
“我暂时回不去。”秦之屿解释说:“爷爷奶奶来加州了,月末姑姑生日。”
梁问夏没想到是这个原因,但还是很生气。
生气他总是这样,有事从来不提前跟她说,等她问或是从别人那里知道了,他才极其没有诚意地道歉,说句没有任何意义的对不起。
顿时火冒三丈,她感觉自己呼出的气都是火,“我不问你,你就不打算告诉我?让我像个傻子一样等你?”
秦之屿愣了几秒,翻看日历表才发现已经是六月下旬,她都放暑假了。意识到自己忽略她了,赶忙道歉:“对不起,问夏。最近太忙了,忘了你放假的时间,等过几天我……”
“秦之屿,你太过分了。”梁问夏不想听他的解释,挂了视频。
她快气死了,气到想飞去加州揍死狗东西,又觉那样做太便宜他。背着包出门去拳击馆打拳,出了一身汗心情好了点儿,但没彻底消气。
梁问夏不接电话,秦之屿只能给她发消息:[我错了。]
当然不会理他,梁问夏嫌他碍眼,顺手给他拖进了黑名单。
看着手机制定好的旅行计划,觉得浪费太可惜了,她才不要因为秦之屿的爽约就取消计划,打乱行程。没有秦之屿,她的旅行照样会很开心。
给赵南一打去电话,问她有没有时间一块儿出去玩。赵南一说有事,拒绝了她的邀请。
梁问夏直觉赵南一躲她,“你跟小舅舅分手了,连带着也不搭理我了?”
两人闹分手有几个月了,一直没和好。
“没,我真有事。”赵南一笑说,之后又扯了几句闲话就挂了电话。
思索过后觉得不对劲,梁问夏又打给许珩年,“南一好像生病了,我刚给她电话听她一直咳嗽,说话有气无力的。小舅舅你在哪?赶紧去看看吧!”
许珩年在开车,“我知道,正往她那去。”
“你俩和好了?”
“大人的事小孩儿少打听。”
哦,还没和好。
梁问夏撇撇嘴,“什么大人小孩儿?你就比我大几岁,装什么老成。”
*
一个两个都不陪她玩,梁问夏无聊透顶,回大院陪外公外婆待了两天,又买了张机票回渝市陪爷爷奶奶待了一周。然后收拾行李,跟梁成舟和林清竹还有江时柠,四人飞祖国北边的大草原。
出了机场,一眼看见沈姿栀和陶慧君俩傻帽打着太阳伞在大太阳底下晒着,也不知道找地方躲躲。
前天梁问夏在室友群里问了句要不要去大草原骑马,除了没时间要打工挣钱的陈西,其余两人都举爪说要去。沈姿栀还是连夜从欧洲飞回来的。
另外还有她的三个朋友随行,梁问夏提前跟沈姿栀和陶慧君说过,她们能接受才组队。多人旅行,怕得就是处不来闹矛盾,那非常影响体验感。
早在寒假咖啡店开业,大家就已经见过,所以都没意见。
落地第一顿去吃了地道的涮羊肉,然后去租车公司租了三辆车。
他们打算自驾,两人一辆。自驾除了开车辛苦点,胜在自由,时间和地点都可以自行安排。
几个姑娘里,除里直爽急性的陶慧君,剩下的都是不慢不快的常见性格。梁成舟更不用说,他没有说话的份,只需要照顾女生们帮忙拎包跑腿就行。
秉承着出门在外,不抱怨,不扫兴,不挂脸,少数服从多数,主打一个快乐自由的原则。加上梁问夏做了详细的路线和时间规划,七天六夜的旅途中,没有发生过吵架闹不愉快的情况。
大家都是性格好相处的人。几天游玩下来,除了梁成舟话少不爱讲话,几个姑娘处得非常好。
傍晚的时候,一起站在山坡等待日落。日落降临,火烧云铺满整个天空,火焰色的亮光映在每一个人脸上,大家兴奋又激动地约定每年暑假都一起旅游一次,每年打卡一个地方。
祖国的大好河山,风光无限,还有许多地方等着她们去。
沈姿栀提议:“明年也记得叫上你哥,别把他落下了。”
她觉得梁成舟人不错,话少不啰嗦,对女生尊重有礼貌。主要是干活勤快,要做什么,喊他一声就成。
梁问夏但笑不语,心想都不用叫,只要清竹在,梁成舟保准跟来。
这次出行,她原本没打算带上她哥,是想带清竹出来玩。结果梁成舟一听见她要带清竹走,立马开始收拾行李,屁颠屁颠跟在身后。还美其名曰说什么保护她们,几个姑娘单独出行不安全。
借口找得真烂,要不是想着清竹年纪小不经事脸皮薄,梁问夏一定分分钟拆穿她哥的“假公济私”。
江时柠也看出了不对劲,来的第一天,晚上睡觉跑去梁问夏房间跟她挤一张床,悄咪问她,“梁成舟是不是喜欢小清竹?一双眼睛快长人身上了,清竹去厕所他都要盯着卫生间的门看半天,跟变态似的。”
“你也看出来了?”
瞪大眼睛,江时柠把话还给她,“你也看出来了?”
梁问夏不屑地“切”了声:“我早看出来了。”
“说起这个,我突然想到一件事。”江时柠凑近些,知道梁问夏怕痒,离耳朵一点距离,压低音量道,“梁成舟跟……”
她没说完就被梁问夏推开,“房间就你跟我,讲什么悄悄话?”
江时柠后知后觉,自己先笑开,“梁成舟和清竹好像在同居,就在大学城,跟我一个小区。”
“同居?”梁问夏下巴都快惊掉了,“你确定吗?”
江时柠摇摇头,又点点头,“我撞见过好几次了,应该是真的。”
之前不确定,来这儿之后确定的。两人相处熟悉又亲密,她今天还看见,洁癖的梁成舟拿林清竹的水瓶喝水。
“虽然梁成舟是你哥,但我还是要说,他太不是东西了,比猪狗畜生还不如。小清竹才上高中,他怎么敢的?就是再喜欢不能等两年?”江时柠语重心长,“夏夏,这事还是得你跟梁成舟说去,我毕竟只是朋友的身份,不好开口。”
梁问夏摆摆手,肯定道,“你担心那事不可能,我哥人品还是值得相信的,畜牲事他做不出来。他对清竹比对我都好,把清竹看得比谁都重要,不会这么没分寸。”
“有分寸的人会跟未成年小姑娘同居?”
“……我现在就找他问原因。”觉得江时柠说得有理,梁问夏气冲冲地起身去找他哥问清楚。
走一半脑子回弦突然悟出其中缘由,又回转身回房间,对江时柠说:“原因应该出在清竹那对渣爹癫娘身上,俩脑子进水的大傻X,对自己亲闺女不管不问,万般嫌弃,却对继女好得掏心掏肺。别说我哥了,我要是在渝市上学,一样会把清竹叫来跟我住。”
“她那对渣爹癫娘,才真不是东西。”梁问夏叫她保密,“我哥把清竹照顾得挺好的,我们就当不知道,你也别跟人说。”
江时柠从梁问夏那知道了缘由,不止对梁成舟改观,还对他多了一份欣赏。认为他跟她小叔是一样的人。
好人,各方面都很好的好人。
大草原太美了,美到不真实。
空气里全是自由的味道,睁眼就能看见蓝天白云和远处的羊群。绝美日落,草原湿地,森林湖泊,星空银河。壮美辽阔,让人向往。
白天骑着马在草原驰骋,肆意奔跑,跟朋友们嬉笑打闹,抱着小羊小牛亲密拍照,滑草好玩到让人尖叫。晚上参加热闹的烟花篝火晚会,睡在稀奇好玩的蒙古包。梁问夏感受到了无限的自由和快乐。
旅行真的会让人变得快乐开阔,特别是跟好朋友们一起旅行,梁问夏喜欢跟朋友们在一起,她觉得自己好像都快把讨厌烦人的秦之屿忘记了。
只在玩了一天累得乏力,入睡前想那么几秒钟,就这么想着进入梦乡。也思考过要不要把他拖出黑名单,毕竟都半个月了没听见他的声音了。思考的结果是:不拖出来,继续晾着他。
离开跟来时一样,还是兵分三路,不一样的是人数发生了变化。梁成舟和林清竹飞渝市,陶慧君独自飞东北老家,梁问夏和江时柠转道跟沈姿栀飞京市。
江时柠去京市找在京市出差的沈知煦,梁问夏则是觉得回哪都一样,沈姿栀邀请她去她朋友新开的酒吧玩,就点头答应了。
机场候机室,江时柠一边打字发消息一边问梁问夏:“夏夏,你把你的狗东西拖黑名单了?”
聪明如梁问夏,当然知道江时柠什么意思,“他找你了?”
江时柠“喏”一声,手机递到面前把聊天框给她看,“连着三天给我发消息。”
梁问夏心烦不想看,把手机推开,“别搭理他。”
“哦。”
沈姿栀听闻坐到江时柠旁边儿凑热闹,“给我看看,他发的什么?”
“问夏夏在哪?”
在哪跟他有什么关系?他关心吗?在意吗?都半个多月了,也不见他出现来哄哄她,他根本就不在意她,也没把她放心上。
秦之屿这个男朋友当得一点都不合格,哪哪都不合格,根本不配做她的男朋友。连最起码的陪伴都做不到,她为什么要答应跟他在一起?梁问夏在心里问了自己很多问题,得到的每一个答案都是秦之屿做不到,不能给她,但她却又没有生起过跟他分手的念头。
她为什么这么喜欢他?什么时候开始这么喜欢他的?什么时候开始掉进他的陷阱的?什么时候开始离不开他的?
飞机上,梁问夏一个问题又一个问题地想,一个问题又一个问题地问自己。问题太多,一个都想不明白,还越想越心烦,越想越生气。她逼迫自己停止,不允许自己再想这些无聊没意义的事。
脑袋放松,很快困意来袭,头一歪栽在江时柠肩膀上睡着了。
夜幕降临,飞机落地京市。
取完行李从机场出来,梁问夏边走边用手机打车,不经意抬头,瞥见一抹熟悉的身影。愣了一瞬,立马重新看过去,这下确定了,真是秦之屿。
他可能早看见她了,正朝她走过来。
梁问夏扭头看向旁边儿的江时柠,眼神询问:你卖我?
江时柠笑眯眯,“你不想看见他吗?我以为你很想他。”
谁想他了?
梁问夏又望向不远处的秦之屿,她觉得自己应该生气,应该无视他,应该狠狠揍他一顿。
可是在看见他的瞬间心里憋着的那股气一下消失不见,开心溢满全身。她不自觉地笑了,丢了行李箱撒腿朝他跑过去,跳到他身上紧紧抱住他。
没出息就没出息吧!反正没人敢笑话她。梁问夏心想。
压抑了半个多月的委屈和难过全部倾泻而出,又被甜蜜和开心完全包裹住,一种形容不出来的怪异情绪。想打他骂他叫他滚,比之更多的却是想拥抱他。
因为想念是真真实实的。她真的很想他。
小声喊他的名字,“秦之屿。”
“你怎么现在才出现?知不知我等了你多久?”
你为什么总让我难过?——
作者有话说:大家中秋快乐!吃的什么馅的月饼???
这章降落红包~
第49章 先给我抱会儿。
“对不起。”秦之屿在她耳边叹气, 一下一下地抚摸她的发尾。
又一次觉得梁问夏说他是个自私自利的混蛋那话没错,他确实自私,也确实混蛋, 什么都给不了她,只会说没用的对不起。他懂梁问夏心里的难受, 别的姑娘谈恋爱,不用忍受跟对象分隔两地,好几个月才能见上一面,最后还被爽约的憋屈。
被很多人爱着, 骄傲洒脱的梁问夏原本也可以不用, 是他自私地想要拥有她。
有人经过,梁问夏被人看得不好意思,树袋熊一样的姿势挂人身上确实不雅观。从秦之屿身上下来, 站在地上仰着脑袋静静地看了他几秒, 伸出手臂重新拥抱他。
脸颊贴在他硬实的胸膛听有节奏的心跳声,很不高兴地“哼”了声:“道歉没用, 我不会原谅你。”
秦之屿勾了勾嘴角, 拍拍梁问夏的背,出声提醒她,“问夏,江时柠和你室友在后面, 我们……被看见了。”
“没事,她们知道。”
嗯?
秦之屿心情有些复杂, “不是说不让人知道?”
“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梁问夏直起腰看他,伸手拍他脑袋,“我又没说谁都不告诉,只是暂时不让圈里的朋友和长辈们知道。当然, 江时柠除外,她会为我们保密。我的室友们就更不用说了,她们全都知道,我找了条狗当男朋友。”
她一条一条把他的罪状都列出来,“这条狗还对我非常不好。失约、爽约、满嘴谎话。忽略我,冷落我,还冷暴力我。”
全部都认,就最后一条不认。秦之屿反驳,“谁冷暴力谁?谁把谁拉黑的?谁气性大到半个月都不搭理我?”
“你还敢顶嘴?”梁问夏立起眼睛瞪他,又一巴掌拍他脑门儿上。
江时柠走过来假装咳嗽一声,“干嘛呢干嘛呢?大庭广众的,注意形象。”
“就是,你俩过分了啊。”沈姿栀接话,“能不能顾及一下我这个单身狗和路人单身狗的心情?”
梁问夏脸颊微红,嘿嘿一声:“不能呢~”
知道小情侣见面必然要腻歪一番,江时柠和沈姿栀都极有眼力劲,都不愿做碍眼的电灯泡。在秦之屿提出开车送她们时,齐齐拒绝说不顺路,然后各自打车走了。
秦之屿的车停在停车场,梁问夏的行李箱被他拖着,手被他牵着。她边走边问:“你怎么回京市了?送秦爷爷和秦奶奶回来吗?”
“不是,爷爷奶奶还在加州。”秦之屿解释:“我偷跑回来的。”
哈?
秦之屿偏头看她,眼底笑意明显,面上却装出窘迫无奈,“再不回来,女朋友该不要我了。”
还算他有自知之明。
“哪天回来的?”
“昨晚。”他自觉交代,“去你公寓睡的。”
……???
狗东西比城墙还厚的厚脸皮程度每次都能刷新梁问夏的认知上限。她撇撇嘴,碎他一句:“你可真不要脸。”
那次把钥匙给他后就被他据为己有了。她没问他要,他也没有还给她的打算。不还钥匙已经够不要脸的了,现在居然还不打招呼就登堂入室。
脸呢?丢犄角旮旯啦?
秦之屿原本以为要花大功夫求梁问夏原谅,结果根本不用哄,她轻易就原谅他了。他心情美妙,无所谓得很,“我不要脸,我从来不要脸。”
再说了,他在她面前,他什么时候有过脸?
“确实不要脸。”梁问夏只在这方面承认自己不如他,不要脸的程度不如他。
倒了停车场,梁问夏拉开黑色大g副驾驶的车门打算坐上去,被秦之屿从身后推回去关上。她不明所以,“你干嘛?”
“先等会儿。”他牵着她的手,把她带到车尾,拉开后备箱的门,里面是满满一墙红玫瑰。
幽香扑鼻,浪漫无形。
梁问夏被眼前的画面惊到,唇瓣微张,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面前的大片红色,又扭过脑袋看制造惊喜的人。
狗东西还会搞惊喜玩浪漫?谁教他的?
秦之屿动了动十指紧扣的手,柔声问她:“喜欢吗?”
他没准备过惊喜,梁问夏又什么都见过,很少能有入她眼的。在网上搜了好久女孩儿会喜欢的浪漫惊喜,看来看去,全都是些落俗的老套路。最后他选了个最俗气,最没有新意,却又是他最想送的。
反正怎么样,都会被她嫌弃。
梁问夏没表现出来喜欢,但她心里是喜欢的。
应该没有哪个姑娘不喜欢花,应该也没有哪个姑娘会不喜欢男朋友制造的惊喜。
不想他得意骄傲,她装出嫌弃的样子,嘴角却又忍不住地翘起,“怎么是红玫瑰?好老土,土死了。”
秦之屿扯唇轻笑,“你在我心里,就像这红玫瑰。”
“你什么意思?”梁问夏秀眉微皱,立马不高兴,“说我土?”
“夸你漂亮的意思。”秦之屿低头望着她的眼睛,顺势将她推到在玫瑰墙,毫无迟疑地低头吻住她,一下一下地亲吻她。
早忍不住,早就想亲她,见到的第一秒就想亲。
急切滚烫的吻落下去,呼吸很快乱了。
一改往日风格,秦之屿毫无温柔可言,嘴唇凶狠地碾过她的水嫩唇瓣,掠-夺她的气息,迫不及待往唇腔钻,搅着滑软小舍一通乱扫,又拖拽至他的领域。
这几个月的思念全都化作唇-舌上的纠缠,心跳的“砰砰”声在耳边不停响起,都感受到了对方对自己的渴望和想念。
梁问夏感觉到腿软,圈着他脖子的手臂越收越紧。对视的那秒,似被无限拉长,身体某处均涌动出欲-念。
成年男女,经历过情-爱的年轻男女,此刻最想做什么,都心知肚明。
秦之屿把她抱上车,发动引擎,驱车去她的公寓。车速飞快,踩在超速的边缘。
“你开慢点儿。”梁问夏叫他。
秦之屿没讲话,也没有将车速慢下来。他现在很急,急到想就近找个酒店或是拐进某条小路停车,所以他慢不下来。
梁问夏抿紧嘴唇,紧张地咽了下口水,也没有再开口讲话。
深夜睡不着时她也会想秦之屿,想起跟他在加州渡过的那几天,想起他们疯狂肆意的时刻。每天晚上寝室的灯一熄,她闭上眼睛就是他的样子,他额间的汗水滴下来落在她眉心,又被他用指尖拂去。
梁问夏以前不知道,女孩儿也会有如此强烈的yu望。在宿舍不好打视频电话,周末两天她就回公寓住,挂了他的视频电话后,会被压在心底某个角落的某种情绪席卷。然后不得不下楼去跑步,将身体里的难受化成汗液挥发出去。
这些她没有告诉过秦之屿,她觉得说出来没有意义。至少还有三年的时间,她和秦之屿要保持着这样分隔两地,几个月才能见上一面的日子。
也可能不止三年。
“轰隆”一声,天空沥沥淅淅下起了雨,很快雨势顷然,暴雨如注。
车停在梁问夏公寓的停车场,秦之屿刚停好车,迫不及待解了安全带俯身过去,把人从副驾驶捞到腿上,唇狠狠碾上去。
梁问夏被抵在方向盘,来不及发出的惊呼声被秦之屿吞进嘴里,那句即将溢出喉咙的“先上楼”同样被他吃掉。是比之前在机场更加急切热烈的吻。
他在她耳边喊她的名字,嗓音温柔缱-绻,“我好想你。”
后劲被温热的大掌掐着,梁问夏闭上眼睛,将不能控制的粗重喘-息轻轻吐出来,“可是我觉得你一点儿都不想我。”
“想的,每天都梦到你。梦里全是你的样子,你的声音,你一声又一声地喊我的名字。”他拉着她的手放上去,安抚地亲吻她红透的耳廓,“就像现在这样。”
“秦之屿,你晾了我整整半个月。”哪对刚在一起不久的情侣男朋友敢这样对女朋友?吵架超过二十四小时不出现,不主动承认错误,差不多就可以提分手了。而且这次所有的问题在他身上,是他的错。
错乱的吻落在她嘴唇脸颊,顺着下巴又落在脖颈和锁骨。秦之屿没有解释他为了回来见她,加了半个月的班,跟爷爷撒谎,让姑姑帮忙周旋和打掩护,谎称派他去纽约总公司出差学习。
秦之屿也想第一时间就回来,但他真的做不到,有太多的事情和人束缚着他的手脚,他不能不管不在乎。
但这并不代表梁问夏不重要,并不代表梁问夏排在了那些事情和人之后。他只有一个爷爷,世界上也只有一个梁问夏。
这不是取舍问题,也不会成为取舍问题。
没脸跟她解释什么,只能道歉,“对不起,问夏。”
你等等我,等我几年。只要几年。
梁问夏睁开眼看他,“是不是以后每年暑假,你都要跟我道一次歉?”
“我不知道。”秦之屿给不了她准确答案,也不想说漂亮话骗她,选择实话实说。
她和他都有预感,以后这样的事还会有。
短暂的几秒钟沉默,谁也没有再继续这个问题。
突然觉得心底某个地方空了点什么,梁问夏不想继续了,整理被弄乱的领口和裙摆打算下车。秦之屿哪会放她走,橫在她腰上的手收紧,重新吻住微张开要骂人的小嘴。
“秦之屿,我有点儿后悔跟你……”
知道她要说什么,秦之屿不让她把话说完,更加用力地亲吻她。不要后悔,他不允许她后悔。
衣料摩擦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接着车内响起突兀的布料“撕拉”声。
梁问夏的吊带连衣裙被秦之屿撕扯得看不出原本的样子,腰侧的拉链被暴力扯坏,领口处也被撕了一条口子,裙摆更是卷至肚脐上方。就这他都还不满足,且越来越过分,直接将整块布料撕碎丢去后座。
车内冷气打得足,皮肤暴-露在空气中,一片微凉。她抖了抖,下意识寻找他,需要他的安抚。
两人在昏昏沉沉的光线里对视,绵长呼吸交错,都看见了对方眼里烧着的火。
她染着水意的唇瓣轻启,嗓音轻柔,“秦之屿,你抱抱我。”
“我抱着你的。”
“我感觉不到。”
秦之屿与她额头想贴,将她抱得更紧。
几个月没见,日复一日的想念聚成了对对方强烈的渴望。秦之屿微凉的嘴唇摩擦到她脖颈上的细嫩皮肤,舌尖包裹住饱满透红的耳垂纠缠一番,再顺势往下。
梁问夏不记得事情是怎么发生的,不记得她是怎么到的后座,不记得秦之屿什么时候ba掉了那层小布料。只记得他跪在身下,黑硬的头发有些扎-腿,舌尖扫过唇瓣,滚烫的气息洒在最-敏-感的皮肤,痒-意直达心底。
她好像听见了外面的雨声,身体止不住地颤-抖。把秦之屿拉起来,双手捧着他的脸,仰起脑袋同他接吻。她需要他的吻,想念他的吻,渴望他的吻。
不知道进行了多久,结束的时候梁问夏趴在他胸膛重重喘气。
摸到她身上腻着一层细汗,担心她受凉感冒,秦之屿伸手把空调关了。很快热气来袭,紧贴的身体涌-出更多汗水,梁问夏缓过来后找衣服套上,打算上楼洗澡。
裙子被秦之屿撕坏了,想勉强穿上都勉强不了,只能嫌弃地捡起他的T恤套上。至于他穿什么,有没有衣服穿,不归她管。
边套衣服边骂人,“秦之屿你有毛病,长的什么狗爪子,是不是手贱?”
好好的衣服他非得撕坏,这条裙子可是限量款,亚洲只发售几件,她再想买都买不到。
秦之屿把推开车门要丢下他先跑的姑娘拖回来,“先给我抱会儿。”
每次做完就要跑,想抱着她温-存会儿,她老是有这样那样的事打断。不是要去清洗,就是嫌弃他又动手动脚。
梁问夏发现秦之屿有个癖好,就是每次事-后都要抱着她腻歪一阵儿,说说话,玩玩小手,亲亲小嘴。
她也没有不喜欢,就是这会子真不想跟他腻歪,车里太热了,她想上楼吹空调。还有男生跟女生可能不一样,男生做完想来一根事后烟或事抱着温存腻歪,女生则只想赶紧去卫生间上厕所和清洗。
秦之屿倒是没有事后一根烟的习惯,单纯是梁问夏不喜欢烟味,抽了烟不让亲。
难得大发善心一回,梁问夏乖乖让他抱了两分钟,才开始催促,“好了吗?能上楼了吗?你不嫌热吗?赶紧的行吗?”
“……”秦之屿无奈一笑,放开她捡起车座底下的裤子套上,跟她一起下车。
梁问夏“诶”了声,将他推回来自己跳下车,“你别下来,你等会儿。”???
“你先在车里等着,等我上去了,你再上来。”她解释说:“你这光膀子太有损形象了。”
他的形象她不在乎,但不能影响她的形象。
在嫌弃他和气他这块儿,梁问夏还是太权威了。当然,揍他也是。
秦之屿没好气地在她头上薅了把,“梁问夏,你真是太……”
“可爱了。”
他想了想,还是把“不可爱了”里的第一个“不”字吃了。姑娘脾气可大,才刚哄好,还是不要惹她生气了。
第50章 来点深夜活动呗!
想到天这么热, 后备箱的红玫瑰明早怕是就蔫吧了,梁问夏觉得可惜,叫秦之屿扯几只带回家。
“干什么用?”
“插花, 泡澡。”
秦之屿听闻挑挑眉稍,“一起呗!”
没听懂他在说什么, 梁问夏问他:“什么一起?一起什么?”
“泡澡。”秦之屿下巴微抬,暗示的意味明显。鸳-鸯-浴什么的,他都挺想试试,毕竟还没在水里打过卡。
“……”没有意外, 梁问夏一巴掌拍在他肩膀, 非常嫌弃地翻了个白眼,“滚。”
满脑子废料的臭-流-氓。
在车里那次足够彻底。虽然只是一次,梁问夏已经有点儿累了, 但显然秦之屿没打算就这么放过她。
回到家刚一关上房门, 灯没开,鞋没换, 梁问夏都没反应过来就被秦之屿摁在了门上, 铺天盖地的吻落下来让她透不过气。
衣服一件接一件地掉在地上,秦之屿问她,“你告诉了你的朋友们,我是不是也可以告诉我的朋友们?”
“什么?”梁问夏被亲懵了, 脑子转不过弯来他问的什么。
“我俩现在的关系。”他迫切地想让很多人都知道他和梁问夏现在是男女朋友关系,梁问夏是他女朋友。
他最好的朋友是她哥。梁问夏摇摇头, 又点点头,“国内的不可以,国外的可以。”
哦。
梁问夏心里惦记着事,“秦小狗, 给我汪一声。”这事她可没忘,一直记着。
“……”秦之屿无语得不行。梁问夏到底什么癖好?怎么还记得这茬儿?都几个月了?
见他装死不应,她撇开脸躲开他的吻,不耐烦催促,“快点。”
秦之屿双手托着她屁-股把她抱起来,嘴唇追过去堵住她的嘴不给她说话的机会。他才不给她“汪”,这个时候学狗叫,神经病吧!
浴室的水淋在肩头很快将身体打湿,再分不清接踵而至的是汗水还是别的什么,温度越发升高。
梁问夏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受不住就张嘴咬他,一口又一口地乱咬。一声又一声地喊他的名字,轻柔悦耳,甜-腻-勾-人。
她不喊他还好,猫儿一样轻浅的声音一声接一声地喊着,秦之屿被喊得后脊骨发麻,骨头酥软,就更想弄死她。
男生的身体里都隐藏着暴力因子,他虽不是毛躁草率的男生,但梁问夏对他来说是列外。忘了从什么时候起,一看见她就会自觉想靠近她,想离她很近,想碰碰她的手,想摸摸她的脸。她说话时想亲,不是话时也想亲,看着他时想亲,看着别人时他也想亲。
梁问夏一出现,就会占据他的全部视线,再看不见别的。不只是因为她漂亮,还因为她是梁问夏。
以前没有身份也不合适,他最多只敢揉揉她的头顶,偷偷抚摸她的发尾来缓解对她的贪恋。秦之屿是奢望过的,如果梁问夏是他的,只属于他一个人,他大概会找间房子把她关起来,对她做所有他想对她做的事。
现在她真的是他的了,是他一个人的,他可以完全地拥有她。
再激烈凶狠的吻都不能表达他对她的占有欲有多么强烈,到达时人最脆弱,最易情绪外泄。秦之屿就这么在她耳边说了出来,“梁问夏,你是我的。”
梁问夏捧起他的脸,舌尖描绘他嘴唇的形容,“你说什么?”
“我爱你。”
他们才十九岁,处在人生最是跌宕起伏的年纪,梁问夏觉得说爱还太早,但她喜欢听。
“再说一遍。”
“我爱你。”
梁问夏身上全是汗,染着秦之屿味道的汗珠被洗去,很快又有了。
从淋浴到浴缸,秦之屿说一起泡澡不是开玩笑。
梁问夏从小学各种功夫,散打、格斗、自由搏击。自觉体力比常人好,但也还是比不上秦之屿,他像是不会累,拉着拖着举着她换各种姿势。一会儿抱着,一会儿躺着,一会儿又坐着,就是不肯放过她。
她算是彻底相信,男人在某些时刻的话都信不得,永远骗着哄着说最后一次,就快了,可没一次是真的。最后梁问夏都开口求饶了,她从来没有因为任何事求过秦之屿,这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他都还是不放过她。
坏得过分,坏得彻底。
崩溃到无意识掉眼泪时,秦之屿终于肯满足她,在她耳边用气音“汪”了一声。
梁问夏早就意识不清,双眼紧闭,指甲都快陷进他的肉里,甚至想一口咬破他的血管。
过分的混蛋玩意儿。
“好了好了。”卧室终于安静,秦之屿把她抱在身上,安抚地亲拍她的背,一下又一下。
过了会儿又笑得很欠看着她,浑不吝地在她耳边问了句浑话。
梁问夏才不会回答他这种问题。如果没有,他早被她咬死掐死了,就凭他这么过分。
躺在床上的时候,她睁着眼睛看床上的天花板,竟然有种活下来的荒谬感。
这事真的超级废体力,梁问夏又累又困还饿,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再动弹。阖上眼皮,滚进旁边儿温暖的怀抱,蹬蹬小腿几秒就睡着了。
秦之屿困意不大,就一直这么侧躺着盯着梁问夏的脸看,手在她后背一下一下轻轻拍着,哄小孩睡觉的姿势动作。
不知道看了多久,好像怎么都看不够,想一直这么看着她。
“梁问夏。”
他无意识呢喃出声,喊完才意识到她睡着了,不会回答他。缓慢凑近亲了一下她光洁的额头,眉间和眼底均蕴着柔情爱意。
秦之屿只有在看着梁问夏的时候,才觉得是自己幸运的。梁问夏之于他,像是上天送给他的一份礼物。小时候能认识她,跟她做朋友。长大了能拥有她,成为她的男朋友。
他何其幸运,何其满足。
*
第二天在一阵儿敲门声中被吵醒,梁问夏极不情愿地睁开眼,用胳膊肘子拐了拐身后的秦之屿,嗓音带着刚醒的困倦,“秦之屿,有人敲门,你去……”
她话没说完,恍惚间听见屋外传来外公外婆的声音,听动静像是在用钥匙开门了。
梁问夏对外公外婆的出现不意外,他们几乎每周末都会带着好吃的来看她,也不多留,坐几分钟就走。
今天来肯定是知道她回京市了,特意来看她。卧室就这么大,把秦之屿藏哪才能不被发现,虽说外公外婆不会进她的卧室,但秦之屿的存在就是个定时炸弹。
三魂去了七魄,梁问夏的瞌睡一下醒了。
猛地翻身跳下床跑到卧室门口把房门反锁,全程小心翼翼生怕弄出一点儿大动静,被吓得忘了呼吸,大气不敢喘。
转过身跟同样跟到门口的秦之屿大眼瞪小眼,对他做口型,“怎么办?”
秦之屿睡眼惺忪,无力摊手。
他哪知道怎么办,他又没这么见不得光,见不得人过。
拉开紧闭的窗帘,梁问夏趴在窗台往下看了眼,三楼的距离不算高,以他的身手跳下去摔不死。
在他后腰推了把,“快,你跳下去。”
秦之屿几乎赤-裸,全身只着一条黑色裤衩子,连拖鞋都没有。神色无奈地看着她,“你就打算让我这个样子跳下去?”
又抬手指指她的脖子和暴-露睡裙外面的红色痕迹,低声提醒,“你也不能出去,太明显了。”她现在的样子,一眼就看得出昨晚做过什么。
梁问夏低头看了眼自己,急忙找了件长袖罩在外面。又扭过头去看站着没动的秦之屿,蹙着眉心,着急得不行。“你衣服呢?”
“外面。”
……干,完蛋。
昨晚进门在门口就做上了,她和他的衣服连同内-衣裤胡乱丢了一地,横七竖八地躺在玄关的地上。没人管过,就这么躺了一夜。
梁问夏心如死灰,十分之想把面前的秦之屿掐死,再找块豆腐撞死自己。有没有地洞给她和狗东西钻几分钟?
万念俱灰之际,外面传来“砰”的一声关门声。
梁问夏以为是外公外婆进屋关门的声音,可外面安安静静,一丁点儿声响都没有。不像是开门进屋,倒更像是关门走了。
秦之屿竖起耳朵听了一阵儿,垂眸对置于门板和他之间的梁问夏说:“外公外婆走了。”
脑子里那根弦还绷着,梁问夏不放心,耳朵贴在门板上认真听了近一分钟,听不到一点儿动静。打开卧室门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快速往客厅看了眼,确定外公外婆真的没进屋,真的关上门走了。
没有松一口气,反而更想钻进地洞悄悄死去。
“外公外婆肯定看见我俩脱在玄关的衣服了。”她蹲在地上,双手捂住脸和眼睛,发出哀嚎,“我没脸见人了。”
秦之屿也蹲下来,好笑地看着她,伸手安抚地摸了摸她的头,“没事。外公外婆是过来人,能理解的。”
“你还好意思笑,你还笑得出来。”梁问夏弄死他的心情都有,握起拳头不停往他身上送,“都怪你,都怪你,都怪你。”
“我错了,我不笑了。”
“你赶紧去把门口的衣服收了。”
都已经被看见了,收不收还有区别吗?
“哦。”
其实外公外婆并没有走,此刻正站在电梯门前争执。
确实,就像秦之屿说的,外公外婆是过来人。开门瞧见地上那摊混在一起的男女衣服,当然明白屋内发生了什么。
外公血压瞬间升高,当即就要进门揍人。外婆觉得不好,手急眼快拦住外公,又拉又拽地把他拖了出去,“咱们这会儿进去不合适,夏夏是女孩儿脸皮薄,该不好意思了。”
外公立在电梯门前不肯走,神色愤然,“就在这儿等着。我倒要看看,哪家臭小子敢打我外孙女的注意。”
下一秒又咬牙切齿地吐了句:“老子非扒了他的皮。”
“夏夏早成年了,谈恋爱多正常的事。”外婆再次把他拽走,拽进电梯下楼回大院。
外婆说外公是老古董,老思想,老腐朽。还说谁家姑娘大了不谈恋爱,又不是活在封建古代,叫他别一副幅凶神恶煞要吃人的样子。
*
梁问夏思来想去,纠结犹豫了好些天。
还是在一天傍晚吃过晚饭后,主动给外婆打去电话,交代了自己谈恋爱的事。但没说恋爱对象是秦之屿,只说刚谈上,是个还不错的男生,她挺喜欢的。不过感情还不稳定,等稳定了就找机会带给外公外婆看。
秦之屿在旁边儿听着心里那叫一个美,等她挂了电话说:“梁问夏,我们出去看星星吧!”
他被承认了,当然高兴,当然要庆祝。
“京市的夏天哪有星星?”
忘了,这是在京市,京市没有星星只有雾霾。渝市才有星星看。
“那出去吃烛光晚餐?”大概是高兴坏了,他忘了自己刚吃过饭。
梁问夏看他像看傻子,嫌弃得又皱眉又撇嘴,“谁要跟你吃烛光晚餐?老不老土?”
随后起身进卧室换了身衣服,又翻出柜子里的头盔递一个给他,帅气地甩甩马尾辫,“走,姐姐带你跑山去。”
“你什么时候考的摩托车驾照?我怎么不知道?”秦之屿坐在梁问夏摩托车的后座,抱紧她的腰胸膛紧贴后背,耳边呼啸而过的风让他觉得不真实。
同时心里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不在一个城市确实不好,距离没有产生美,距离只会拉远距离。他没有以前那么了解梁问夏,梁问夏做什么也不会事事都跟他说了。
梁问夏大声喊:“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
沈姿栀有个朋友经常开着摩托车来学校门口找她,就那个给她送花结果被丢垃圾桶的帅哥,也是她嘴里常提的讨厌鬼。
梁问夏瞧见过几次,觉得她那个朋友开摩托车的样子賊酷賊拉风,就这么感上来兴趣,年初开学找了驾校报名。沈姿栀知道她要考摩托车驾照,不知道哪根筋不对,跟她一起报了名。
俩姑娘是在放暑假前的最后一个周末拿到的小本本,今儿这还是梁问夏第一次有证驾驶。
到了山上,天色已经彻底黑透,梁问夏减速将车停在一处观景台,摘了头盔眺望远处京市在夜晚的全貌。夜景很美,晚风微凉,身后的人让她觉得平静。
她喜欢这样的时刻,这样的时刻值得被记住。
掏出手机递给身后的秦之屿,让他下车给她拍张照片,纪念她第一次夜骑。想到他的拍照技术,不放心嘱咐,“拍好看点啊!”
秦之屿给她拍了张单人照,觉得少了点东西,又走到她面前举起手机拍两人的大头合影。梁问夏行动上配合他看镜头,嘴上却不饶人,“你可真不要脸。”
“我也是参与者好不好?”秦之屿反驳。
检查完照片,传一份到他手机上,顺带又传了几张她在大草原玩的单人照。她的照片他不嫌多。
梁问夏斜斜瞟了眼,见怪不怪。
她早发现秦之屿有点子变-态属性在身上。打小就喜欢偷拍她,手机和电脑里存了一堆她的照片。隐藏属性在谈恋爱后暴露得更多,亲嘴和做时喜欢被掐被咬就能证明。
她问过他是不是有某种倾向,在那方面上。他不承认,咬死说没有,还说她要想玩他可以配合她。
道貌岸然,居心叵测。不干敢承认自己变态的臭流氓。
“秦之屿,来点深夜活动呗?”她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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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个脏心眼子。
或许是心情不错, 也或许是这么美的景色挺适合打开心扉聊天谈心。梁问夏想跟秦之屿来点深夜话题。
秦之屿要笑不笑地扯了下嘴角,张嘴的瞬间一下笑出来,“口出什么狂言?荒郊野外的, 我没这个癖好。”
摩托车上野-战,太刺激了, 他心脏受不了。虽说夜黑风高的,却也不是完全没可能没人来,他是不在意别人的看法眼光,但对她不好。
“……你在想什么?”梁问夏快无语死了, 抬手用食指指节敲他脑门儿, “个脏心眼子。我说的是聊天,正经地聊天谈心懂吗?”
“你表述有问题。”秦之屿弱弱地来了句。
梁问夏撇撇嘴,面露嫌弃, 简直没眼看他, “分明是你脑子里装的全是淫-秽-腌-臢。”
哪个有对象的男人脑子里干干净净,哪个有对象的男人对女朋友没有颜色想法?有没有对象的都会有想法, 没想法的只能是六根清静的和尚。秦之屿心想, 抬眸问她,“聊点什么?”
“你有想聊的吗?”
“我想亲嘴。”
……好想打死他。
“我问你答。”
“哦。”
梁问夏背靠在摩托车,嗓音带着晚风的轻柔,“你的未来规划是什么?”
她问了憋了几个月都没打算问秦之屿的问题, 说到底她还是太在意了,也年轻藏不住事。
秦之屿毕业是回国, 还是留在美国继承他姑姑的公司,这将直接影响她和他的恋爱关系。他姑姑的公司总部设立在纽约,如果真由秦之屿接手,那他大概率会久居纽约, 或是移民。
虽说现在交通便利,想去哪一张机票就能搞定。但梁问夏不喜欢国外,也没有居久国外的打算,更不打算一直跟秦之屿保持分隔两地的恋爱关系。
“怎么突然问这个?”
“就突然想知道呗!”
秦之屿想了想。
“早点儿修完学分毕业,回国读研,或者创业。然后……”他偏头看向她,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娶你。”
他本就俗人一个,没有远大的理想报复,也不想做个表面意义上的成功人士。有她,有工作,有生活,就觉足够。那样的日子,是他想要和喜欢的。
意外他的答案,梁问夏没意识到自己笑了,“可是秦爷爷对你的期望不止如此,他希望你继承秦姑姑的公司。对吗?”
秦爷爷有两个孩子,一儿一女,一个从政一个从商。分别是秦之屿的爸爸秦安,和秦之屿的姑姑秦嘉。
秦之屿的爸爸妈妈和二姐都走的仕途,大姐对政-商都没兴趣,读的电影学院进了娱乐圈。秦嘉一生追求事业,没结婚没孩子,唯一能继承她一手创立公司的,只有秦之屿。
他们这种家庭,得失利益全都绑在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所以总有一个孩子要承担起责任,这也是秦爷爷一直以来各方面都严格要求秦之屿,和倾尽全力培养他的原因。
“是。”秦之屿听闻轻挑眉稍,手臂揽上梁问夏的肩膀让她脑袋靠在他肩膀上,轻声对她说道:“但那是他们的想法,我不想。”
心里藏着太多事,这些话他没跟任何人说过,今天却想说给梁问夏听,“问夏,爷爷活不久了。可能只有两三年的时间,也可能两三年都没有,我不想他带着遗憾和对我的失望走。爷爷活着的时候,只要我能做到的,我都会答应他。”
出国是,去姑姑公司实习学习也是。
不想她想太多,他开了句玩笑缓和气氛,“你知道我爷爷脾气的,我不顺着他就要跪书房,挨鞭子。主要也怕爷爷被我活活气死,那我真成不肖子孙了。”
梁问夏怼秦之屿时嘴皮子賊厉害,小嘴叭叭几下话像倒罐子似的一溜串就来。到了安慰秦之屿就不会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会伸出双臂用力地拥抱他,希望他多少能感觉到一点儿温暖。
女孩儿天性善感,梁问夏有些心疼秦之屿。
比起自己的无忧无虑,被所有人偏爱,狗东西显得好可怜。她一直都知道秦之屿活得很累,身上肩负着许多人的希望,精神和身体都是极度的疲惫。
他紧紧崩着一根弦,为秦爷爷崩着,也为自己崩着。
“秦之屿。”
“梁问夏。”
两人异口同声喊对方的名字。
梁问夏在他怀里仰起脑袋向上看,问他叫她干什么?
“答应我件事呗?”秦之屿抬手轻柔地揉揉她的脑袋瓜。
“你说说看。”梁问夏这会儿心里软呼呼的,想着他说什么都答应。后又想到他一贯不要脸的要求和骚-操作,即时打住,留了个心眼,“过分的事就别张嘴了。”
“我不在的时候,别骑摩托车,也不要一个人来跑山。”秦之屿不放心她一个人骑摩托,觉得不安全。
尽管坐过她的车后知道她车技不错,车速也不快,不会刻意追求速度和刺激,但还是不放心。
那种感觉怎么形容呢,大概就是老父亲的心态。自己的孩子尝试危险运动就会担心这儿那儿的,老怕会出事,没在旁边儿亲眼看着,怎么都不安心。
梁问夏听闻立马拒绝,脑袋摇得像拨浪鼓,“那不行。我跟姿栀约好了,要经常一块儿出来玩。她朋友有个车队,还说拉我俩入伙呢!”
秦之屿觉得自己回加州也得去学个摩托车驾驶证,不然管不住她。
无奈叹口气,捏了了她小脸上的肉,严肃地看着她,“那你得跟我保证,不跟人比赛,不开快车,不冲动行事。安全第一,生命第一。”
心里变得甜滋滋,像吞了口清新好闻的果糖。梁问夏嘿嘿笑,双手攀上他的肩,垫起脚尖去亲他。
破天荒地,秦之屿扭着脑袋躲开了,手心摁在光洁额头阻止她的进攻,“答应了才能亲。”
梁问夏满脑子亲亲,狗东西好看又好亲的嘴唇占据了她的全部视线,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答应,你怎么这么啰嗦?”
被她的样子可爱到,秦之屿忍不住翘起嘴角,低头吻住她,把话衔进她嘴里。
“我担心你。”
“知道了。”
在远离繁华热闹的山上,在寂静浪漫的夜晚,跟喜欢的人拥抱亲嘴的感觉——真好。
没亲几下,舌头刚卷在一起,一道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梁问夏兜里传出来的。两人都不打算管,专心接吻,奈何那煞风景的铃声一直响。
打电话的人像是故意的,非要打到梁问夏接为止。
电话一接通,沈姿栀咯咯的魔性笑声立马传来,“猜猜我在哪儿?”
很快反应过来,梁问夏举着手机环顾四周。
从脚的方向看下去,距离差不多一百米的位置停着一辆超级炫酷摩托车,车旁边儿站着一男一女,正对着她和秦之屿的方向。
虽然路灯昏暗,距离太远看不清样貌,但女生的身形梁问夏眼熟,不是沈姿栀是谁?
她正激动地挥舞着双臂跟梁问夏示意她的位置,而她身旁的男生就是她常挂在嘴边的讨厌鬼朋友。
梁问夏也伸长手臂朝她挥手 ,同时对着手机没好气道,“你千里眼吗?”这么远都瞧见她了。
“嘿嘿,我比千里眼还厉害。”沈姿栀可得意,一个劲夸自己视力好,绝口不提拿着望远镜的事。
下一秒洋装不高兴地又“呵”了声:“梁问夏,你不仗义,跑山居然不叫我。”
“我这不是……”梁问夏看了眼旁边儿的狗东西,很快移开视线,“有伴儿了嘛!”
这话落进秦之屿的耳朵,下意识挺直腰板儿。
沈姿栀又“哼”了声:“你重色轻友。”
“你不也是?”梁问夏回她。
沈姿栀似被吓到,嗓音一下拔高,“不一样不一样,我跟你完全不一样。你的伴儿是男朋友,我的伴儿是讨厌鬼神经病。”
说完很快觉得不对,用手拍自己嘴,“呸,说错了,不是伴儿,是仇人死敌。”
这下轮到梁问夏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笑完提议:“一起走?回城里撸串去?”
“好啊好啊,去学校对面……”沈姿栀话没说完就被她的讨厌鬼朋友打断,“我不跟陌生人一起吃东西。”
电话还通着,梁问夏将两人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你会不会说话?什么叫陌生人?那是我室友和她男朋友。”沈姿栀跟他说话还是不如既往地语气不好,细听会发现她话语中暗带嘲讽和不满,“而且我又没打算叫你一起,你能不自作多情吗?真把自己当孔雀了?”
难怪沈姿栀老说她朋友讨厌,说话确实挺欠揍的。
男音冷冽磁性,无所谓地“哦”了声,自带着股儿懒劲儿,“那你叫你室友载你下山吧!”
听筒里很快传出摩托车发动引擎的超大轰隆声,看样子他要丢下沈姿栀自己走。
“顾沉寻,你别太过分。”
“我就过分你了怎么着?”
好过分一男的。
“你,你混蛋。”
“嗯,我混蛋。”
后面的内容沈姿栀没让梁问夏听,跟她打了声招呼说抱歉,心情不好不撸串了,然后就挂了电话。
梁问夏跟秦之屿的视线还停留在下面两人,Z型公路,视野开阔,虽听不见他们的对话,但能瞧清楚他们的动作。
两个人在路边吵了起来,谁吵赢了不知道,反正沈姿栀的讨厌鬼朋友真的非常没有绅士风度地把车开走了,独留沈姿栀一人在原地。
“这男的真没品。”梁问夏骂了句。
一个男生跟姑娘吵嘴已经很没品了,还把姑娘一个人丢在黑咕隆咚,叫不到车的深山公路。这行为不仅没品,简直就是恶劣至极。
梁问夏正要跟沈姿栀打电话,叫她就在那儿等着,她先把她送下去再上来接秦之屿。
“不用打了。”秦之屿拍拍她的肩,同时抬抬下巴示意她快看。
梁问夏顺着他的视线往下看去,只见那没品男生去而复返,又回来跟沈姿栀吵架。对,不是回来接沈姿栀,而是跟她吵架。
然后……再次独自骑车离开,再次把沈姿栀独自留在原地。
把梁问夏和秦之屿都给看傻眼了,没成想还有更傻眼的在后头。
就这么极其无聊幼稚的恶俗把戏,一共上演了三个来回,以没品男强硬地把头盔戴在沈姿栀头上,再把她抱上车拉走才结束。
真幼稚,比她和秦之屿还幼稚。梁问夏在心里说。
“这俩挺幼稚的。”秦之屿有一样的想法,还把她的心里话说了说来,“跟我俩挺像。”
梁问夏问他:“除了幼稚,还有哪像吗?”
“那人喜欢你室友。”
“你怎么看出来的?”她其实也看出来了。
秦之屿笑笑,“男生都一样,笨得紧,又贱得慌。”他吐了这么一句,连带着自己一块儿骂了。
喜欢人姑娘又不敢直接说,非要故意作对和做出些稀奇古怪的幼稚举动吸引姑娘注意,实则姑娘根本不吃这套,反把她推得越远。这些都是他跟梁问夏谈恋爱后才总结出的。
傻狗有时也挺聪明。
下山的时候,梁问夏看着天空感叹:“可惜了,京市的夏天看不见星星。”
“你想看星星?”
“不是你说想看?”
秦之屿当即提议,说话的同时掏手机定机票,“走,回渝市看星星去。”
梁问夏心脏跳动两下,瞪大眼睛,“真回去啊?”说走就走,这么任性的?
“谁跟你开玩笑?”他低头看航班,“明天有票,后天也有,定哪天?”
还是觉得不安全,渝市熟人太多了,非常容易一不小心就碰上。梁问夏问他:“要是被人发现你回国,传到秦爷爷那儿怎么办?”狗东西会被打断狗腿吧!
秦之屿一点不在意,表情都没变一下,“我就说梁问夏打了十八通电话,强烈要求我回国来陪她看星星。”
真真假假,谁分得清。
“狗东西,又让我背锅。”梁问夏笑着骂着轻踹了他一脚。没冤枉他,他确实让她替他背了不少锅。
小时候秦之屿老是气她,她就使坏干坏事,完事栽赃到他身上让他背锅。秦之屿也不是纯粹的傻狗笨蛋,同样会有样学样地拿她当借口,逃课不会上秦爷爷给他安排的各种兴趣班。
且报复心极强,他逃课一定会拉着她和梁成舟一起逃。被大人们发现后,不仅先下手为强,还反咬一口,把原因归在她和哥哥身上。她贪玩不想上课,哥哥助纣为虐,而他是被逼无奈。
从小到大,她和他真没少栽赃对方。区别就是他会挨她揍,挨大人们的骂,而她不会。
“谁让你是梁家小公主呢?”秦之屿拿过头盔给她戴上,顺带捏了下挺翘可爱的鼻尖,嗓音带笑,“谁都喜欢你。”
梁问夏打小就招人喜欢,院里的男女老少,谁都喜欢她。这其中就包括他爷爷,那么严肃古板的人,对谁都没个好脸儿,唯独在见到梁问夏时会有笑脸,说话也不似平日严肃。
梁问夏嘿嘿笑,问他:“那谁是最喜欢我的?”
“反正不是我。”
“你说什么?”
姑娘的拳头也已经握起来了。
秦之屿微凉的嘴唇贴上她耳廓,一字一句轻声告诉她,“我爱你。”
山风拂过脸颊,像恋人轻柔的吻。
第52章 你比炮友还不如。
没有夸张, 渝市的夏天真能看见星星。
梁问夏和秦之屿去的是渝市下面区县的一个小村落,梁家一个帮工阿姨的老家。
前些年时,大院的小孩儿们每年一到季节就去阿姨家摘樱桃, 不是车厘子,是西南地区才有的本地樱桃。特别娇气不易保存的一种水果, 摘下来立马得吃完,过夜会黑掉就不能吃了。
那个村落的地理位置很好,不仅晚上能看见星星,早上还能看见日出。
比起看星星, 梁问夏更喜欢看日出。
她和秦之屿没有带帐篷, 晚上看完星星,就在车后座抱着对方睡去。第二天在设定好的闹铃声中醒来,秦之屿先睁眼, 拿过手机将闹铃摁掉。低头见趴在他身上的梁问夏还舒服地睡着, 没有要睁眼的意思。
他笑了下,动作轻缓小心地抱着她半坐起身, 伸长手捡起被她蹬在脚边的衣服外套重新给她裹好。
朝车窗外看了眼, 晨雾破晓,云海渐露。
秦之屿轻轻拍了拍梁问夏的后背,小声叫她,“天快亮了, 问夏。”
梁问夏嘟囔一声,鼻尖在他颈窝那蹭了蹭, 几秒后才睁开眼。先是看他一眼,又透过车窗玻璃看向外面。
裹紧外套,揉眼睛下车。他们牵手并排坐在车头,看火红的太阳跳出云层, 等待清晨的第一缕光亮,感受越来越温暖的阳光。
日出升起的那刻,梁问夏和秦之屿都没有讲话,被眼前的景色美到失语。
尽管已经看过许多美丽壮阔的景色,也看过许多的日出,毕竟渝市的夏天只要早起,哪怕是在主城区也能每天看见日出,但这天的日出对他们来说很不一样,是值得被记住的一刻。
在雾气浓重的山里,与恋人并肩坐在车头。清晨的光,温柔的风,亲密的恋人,一切都恰到好处。
梁问夏喜欢眼前的景色,也喜欢身旁的人。
她不算感性的姑娘,此刻眼睛却有一点儿红了。仰头看天空,拿出手机拍日出,她喜欢记录所有美好的事物。
用来记住,用来回忆,用来治愈。
拍完日出又扭过脑袋举着手机拍秦之屿轮廓分明的侧脸,他看向镜头朝她笑,张扬肆意的笑容让人心动。她凑过去亲他,浅浅地啄,用舌尖描绘他嘴唇的形状,再看着他的眼睛,轻声呢喃,“秦之屿。”
这么浪漫的时刻,她想叫叫他的名字。也适合来一句深情温柔的告白,例如:我喜欢你。
梁问夏更习惯在心里说:秦之屿,我好喜欢你。
秦之屿从她手里夺过手机,举过头顶拍下此刻他们接吻的画面。
这是十九岁的她和他,是他们相爱的样子。
丢了手机,秦之屿双手捧起梁问夏的脸,用力拥抱她,狠狠亲吻她。他胸腔聚着一团火,凶猛的火焰游走四肢百骸,将他的一颗心乃至身体都烧得热呼呼。
抱着的这个姑娘,是他从出生就认识,像天使一样陪伴了他十九年。他对她的贪心比任何人事都多,他要她永远陪在身边,直至老去死去。
呼吸很快乱了重了,再不停下就该来点儿身体和心灵的双重交流,但显然地点不合适。
梁问夏推开他,喘着粗气问:“明年我们去哪看日出?”
去年他们也一起看了日出,在望周岛,今年在渝市,明年会在哪儿?好像想象不出来,又好像很容易想象出来。那一定是一个非常美丽的地方,有她,有秦之屿。
“去你想去的地方。”秦之屿说。
“说好了。”
“嗯。”
梁问夏打开手机翻相册看刚才的照片,秦之屿好看帅气的脸占据视线,她裂开嘴角笑了起来,“等你老了,牙齿都掉光了,胡子和头发都花白的时候,我把照片翻出来给你看好不好?”
没等他回答,很快又问:“秦之屿,你能想象出你老了是什么样子吗?”
“没想过。”
“那你能想象出我老了的样子吗?”
秦之屿偏头看她,嘴角勾了勾,“应该能。”
“我什么样?”
“跟现在一样。”漂亮。秦之屿在心里补了句,她这么漂亮,就算七老八十肯定也会是个漂亮时髦的老太太。
不满意他的答案,梁问夏撇撇嘴,“说了像没说。”
手机铃声响起,妈妈许芳华打来的,开口就问:“听说你恋爱了?”
梁问夏腾地红了脸,下意识看向旁边儿的秦之屿,狗东西凑过来要听。
才不给他听,用力推开狗脑袋,她换了只手举手机,“外婆告诉你的?外婆可真藏不住话,说好谁也不告诉为我保密的。”
“妈妈又不反对你谈恋爱。我宝贝闺□□秀漂亮,被人喜欢被人追求多正常的事。”许芳华十分开心,大笑出声:“妈妈只是好奇,我闺女的对象是谁?我认识吗?”
太过心虚,梁问夏脱口而出,“你不认识。”
很少跟妈妈撒谎,说完脸更红了,因为羞愧。一眼又一眼瞪旁边儿笑得开怀的狗东西,没好气踢他一脚,被他趁机缠住小腿跟他的小腿绕在一起,带着轻轻地荡。
幼时总玩的无聊游戏。印象里,小学毕业后就不怎么玩了。
“不认识啊!”许芳华有些意外。思索过后觉得也合理,秦家小子在国外,确实不太可能。
没听出妈妈语气里的惋惜,梁问夏不敢在这趴继续聊下去,火速转移话题,“妈妈,你猜我现在哪?我跟……跟朋友在山上看日出,日出好美。”像橘色海洋,温柔浪漫。
秦之屿手伸过去捏她后颈,无声做口型:朋友?
梁问夏扒拉他手,眼神警告他别捣乱,别找死。
“他在你身边?”许芳华直觉闺女旁边儿有人,“能让我跟他说说话吗?妈妈想知道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说话?梁问夏哪敢让秦之屿跟妈妈说话,张嘴就穿帮了。“妈妈,太快了,等以后好吗?但我可以告诉你,他很优秀,对我很好。”
她跳下车,大步跑到离秦之屿很远,确定他听不见她和妈妈对话的地方,压低音量道:“我很喜欢他。”
许芳华“哎呦”一声,“我相信我们家夏夏眼光不会差。”
“妈妈,你身体怎么样?”妈妈的身体,是梁问夏一直担忧的事。肿瘤虽然切除了,但这病在临床医学史有很高的复发率,二次复发死亡率更高。
“我好得很,能吃能睡,不要担心。你只管好好享受恋爱,知道吗?”许芳华原本想交代闺女在恋爱中应该如何保护自己,转念一想觉得用不着瞎操心,闺女从小到大没怎么让她和丈夫操心过,懂得分寸的。
“妈妈,我爱你。”梁问夏觉得自己此刻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爸爸是不是也在旁边儿?爸爸,我也爱你。”
果然,很快电话那头的梁定都“诶”了声:“闺女,爸爸听见了。”
挂了电话,许芳华不知想到什么,小声叹了口气。对旁边儿的丈夫说:“时间过得真快,一眨眼,夏夏都恋爱了。”
“我俩都这岁数了,多正常的事。”梁定都好奇,“夏夏有说吗?哪家小子?是秦家小子吗?”
“你跟我想一块儿去了。但很可惜,不是。”
梁定都完全没觉得可惜,“用不着可惜。秦家那小崽子也就表面看着正经端正,实则坏心眼子忒多,咱闺女看不上属实不稀奇。”
“这样说晚辈不好。”许芳华不赞同他说的话,“之屿那孩子我挺看好,是个踏实有出息的。”
这头的秦之屿不知道梁爸梁妈对他的评价如此两级分化,他在追问梁问夏跟妈妈说了什么不让他听见。梁问夏不告诉他,他就抱着她笑。
梁问夏问他:“你笑什么?”
“我高兴。”秦之屿不告诉她为什么笑,反正就是笑,笑得合不拢嘴,停不下来的那种。
呼噜他的头,她笑骂了句:“傻狗。”
回程的高速路上,梁问夏突然想起什么,拍了拍旁边儿开车的秦之屿,“你哪天走?”
这些天他没说,她也忘了问。既然秦爷爷和秦奶奶还在加州,那秦之屿大概率是不能留下陪她过完暑假,迟早要走的。
秦之屿又一次茫然摇头,又一次实话实说:“不知道,看姑姑那边能抗多久。”
下一秒又补充:“估计快了。”十多天了,姑姑应该快撑不住了,前天给他来过一个电话,让他做好随时回去的准备。
梁问夏听闻敛了神色,默默在心里叹气。
哎!才十二天,还不到半个月,两个周都没有,就又要分开。
果真,秦嘉的电话在他们看完星星和日出的第二天打来,让秦之屿赶紧回纽约,她那边兜不住快穿帮了。
意外的是这次事情不在古怪难搞的秦爷爷身上,而是秦奶奶在国外待不惯,回国前打算先去纽约看看辛苦工作的小孙子。
秦之屿收拾行李时连带着把梁问夏的也一块儿收进行李箱,他心里默认梁问夏还在放暑假,没课就是要跟他回加州。距离她开学还有一个多月,不跟他走太没道理。
“你干什么?”梁问夏问他。
秦之屿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跟我去加州,开学再回来。”
他现在是一天一小时都离不开她,开学要上课没办法,他可以忍。但放假的所有时间都必须属于他。
梁问夏有点儿想去,又有点儿不想去,思索良久最后还是拒绝了,“算了吧!暑假咖啡店生意不错,我怕陈西她们忙不过来。”
去了加州她住哪儿?躲躲藏藏跟做贼似的,想想都好憋屈,她才不要。而且要是不小心被秦爷爷撞见,那就真完蛋了。
不只秦之屿完蛋,她也完蛋,要是因为她把秦爷爷气出个好歹来,那更是完蛋。
秦爷爷喜欢她,仅限于对普通小辈的喜欢,这其中可不包括对寄予厚望的孙子的女朋友的喜欢。
要是知道她跟秦之屿谈恋爱了,会不会要求他们分手不知道,但一定会家法伺候秦之屿。所谓家法——跪书房,挨鞭子。
梁问夏不喜欢这种可能的出现,能避免当然要避免。
知道是梁问夏的借口,也知道她在想什么,毕竟全写脸上了。秦之屿放下手上东西,走近掰过她的脸让她看着他,“爷爷奶奶准备回国了,而且他们住在姑姑那,不跟我住一起,不会被发现。”
几秒后又补充:“就算他们发现,我们不承认在谈恋爱,就说你去找我玩的。爷爷奶奶知道我俩关系好,不会怀疑。”
梁问夏还是摇头。
“梁问夏。”秦之屿微拧眉心,摆出强硬的姿态。
不再跟他打哈哈,梁问夏直接了当地告诉他,“我不想去。”
她这样明显是不高兴了,秦之屿反应了一会儿大概知道为什么。放下手里的东西就地坐在地毯上,再伸手把梁问夏拉到他腿上坐,捏了捏她小脸上的肉。
手感真好,继续捏。
明知故问:“生气了?”
“没有。”梁问夏拨开他的手,原本是要起身走的。
秦之屿像是知道她要干什么,手臂用力锢着她的腰不让动弹,“还说没生气?”
梁问夏确实不觉得自己在生气,就是心里有点儿小小的不舒服,看着他,“你再不放开,我就真生气了。”
“不放。女朋友不跟我走,我好难过,我需要安慰。”秦之屿将她抱得更紧,脑袋埋下来在她颈窝那儿供了几下,鼻尖蹭在她精致的锁骨,带起丝丝痒意。
偏他不自知,还在一个劲儿地供,像条抱着主人耍无赖的大狗狗。
梁问夏一下破功,“噗嗤”笑了,倒在他肩膀笑得东倒西歪。
看着她笑靥如花的面孔,秦之屿却笑不出来,认真看着她的眼睛,“问夏,跟我在一起,会不会觉得委屈?”
肯定有过,上次她从加州回去,在飞机上给他发的消息他后来收到了。她说讨厌一个人坐飞机,说再也不会去加州找他。那个时候,她一定是委屈和难过了。
“会。”梁问夏不想撒谎。
每个谈异地恋或异国恋的女生,都会在某一个时刻或多或少地觉得委屈。那个时候,她一定在想,或是很想她的男朋友。梁问夏经常想起秦之屿,所以经常觉得委屈。
秦之屿又问:“委屈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跟我分手?”
梁问夏愣了下,费解他为什么这么问。嘴唇微张正要说话,她话没出口,就被一只大手捂住了嘴。
秦之屿将她的嘴捂得死死的,不给她一点儿说话的机会。
问出口的瞬间就后悔了,他并不想知道她的答案,或者说,不敢知道。一直以来,他都知道自己十分自私。
拽下他的手,梁问夏认真地告诉我,“秦之屿,我没有过跟你分手的想法。”
没有,一次都没有,连这样的念头都没有过。她这么喜欢他,喜欢得不得了,怎么可能舍得跟他分手?
她只有过担心和害怕,如果他没有回国的打算,他们最后会因为人生规划不同,也不会为对方改变而分手。但这个困扰已经没有了,他说了,大学毕业就回国。
没有就好。他用力抱紧她,“问夏,任何时候都不要跟我提分手。你想做什么我都答应你,就这一条,不行。”
谁都会没有安全感,他也不列外。即使梁问夏已经是他的女朋友,他也还是会害怕,害怕有一天她不喜欢他,不要他。他有很多不能失去的人,无法比较谁轻谁重,都重。
“你怕我跟你分手吗?”
“嗯,很怕。”
“那就好。”
“……”
嘴上说着幸灾乐祸的话,心却化成了一滩水。梁问夏抱着秦之屿的脑袋,安抚地抚摸他的头发,轻声说道:“秦之屿,你不知道我很喜欢你吗?”
“知道,但我希望你能更喜欢我。”秦之屿说:“喜欢到离不开我。”
梁问夏哈哈大笑,“你可真贪心。”我现在就已经离不开你了。
“秦之屿,你觉不觉得,我俩不像是男女朋友,更像是……”送他去机场的路上,梁问夏越想越心酸,很难不发出疑问:“炮友?”
每次见面,做得最多的只有床上那点事。别的,倒也不是没有,但太少了。
“你会不会说话?什么叫炮-友?炮-友会下了床陪你看星星看日出?”秦之屿黑了脸,认为“炮-友”这词太难听了。他是她正儿八经的男朋友,一丁点儿不愿跟炮-友这两字沾边。
梁问夏比他更不高兴,“你会不会说话?我缺陪我看星星看日出的人?”
“……”那确实不缺。她要愿意,多的是人抢着陪她看星星,毕竟想撬他墙角的人那不是一般的多。
意识到自己说错话,秦之屿开始装哑巴。
见狗东西不吭声了,梁问夏撇开脸“哼”了声:“说炮-友都抬举你了,你比炮-友还不如。”
当炮-友不需要付出感情,只需享受□□上的快乐。如果她不喜欢秦之屿这个人,只喜欢他的□□,就不会饱受精神上的折磨,也不会有这么多的烦恼。
秦之屿用手背碰碰她的脸,声线比之前柔和,“不许生气啊!我错了。”
“错哪了?”梁问夏故作姿态。
几乎没有思考,秦之屿回得很快,“我这个男朋友,当得不合格。”
倒是有自知之明。
哎!谁让我喜欢你呢!梁问夏默默在心里叹气。
两人在停车场牵手,在机场外拥抱,在无人僻静的角落接吻。即将分别的吻最是缠绵,最是激烈。
谁都舍不得,谁都不想分开。
不舍的情绪疯狂滋生,秦之屿很用力把她锢在怀里,恨不得把她拆腹入骨。一遍一遍地亲她,一遍一遍地求她:“跟我走吧!梁问夏。”
梁问夏同样抱着他不想撒手,“等秦爷爷和秦奶奶回国,我就去找你。”
马上又要分开,她不想跟他吵架。从谈恋爱后,她就不喜欢跟他吵架了。吵架很累,而且他也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两小时内出现在她面前,跟她道歉认错。
秦之屿点头,在她额头落下一吻,“好,我等你来找我。”——
作者有话说:第二卷结束啦~
下章开启第三卷。
第53章 不来加州我掐死你。……
时间一晃而过, 梁问夏还没来得及去加州找秦之屿,暑假就结束了。
她也有自己的事。去南市陪爸爸妈妈;跟沈姿栀去酒吧给她朋友捧场;给陈西放一周假,自己穿上围裙在咖啡店煮咖啡, 做小蛋糕。
意外也不意外,梁问夏凭着绝美脸蛋儿和欢脱可爱的推销方式, 让咖啡店人流剧增,销量暴涨。
凭着美貌让店里人流增加在梁问夏的意料之内,生意火爆到爆单就在梁问夏的意料之外了,她把赵南一和许珩年还有在京市的朋友们全都叫来帮忙。
她忙了一下午, 又累又渴, 躲进休息室喝水。缓过来后掏手机给秦之屿打电话,嗓音里透着兴奋,“店里满客了, 人比之前任何一天都多。对了, 刚又有人找我要联系方式,今天第……忘了第多少个了, 反正挺多个。”
“……你是觉得我应该开心?开心有人想撬我墙角?”秦之屿一开始脸上还挂着笑, 在听见她后半句就笑不出来了,无语到心梗。
梁问夏气死人不偿命,说好来找他结果一直不出现,这玩那玩, 这需要她那不能少她,这要她凑人头那要她捧场, 多的是理由借口。
更过分的是他不找她,她就好像想不起他。跟朋友们玩得忘乎所以,连着好几天都不给他来个电话,消息也回复得敷衍。好不容易来个电话, 开口就是她的各种桃花。
谁想知道别的男生对她有意思?他又不是脑子有坑的受虐狂。
梁问夏捧腹大笑,“你这人,怎么这么小气?”醋意真大,可爱死了。
“我小气?”秦之屿立马黑了脸,不高兴地反问她:“那有别的女生喜欢我,跟我告白,你不会吃醋?”
“不会啊!”梁问夏抿嘴憋笑,逗着他玩。
“一点儿没所谓?”
“有什么所谓的?”
“……”
这天没法聊,再聊下去他就一命呜呼了。怎么死的?气死的。
梁问夏笑得停不下来,其实也是好奇的,“所以真的有女生跟你告白吗?”
“我会给别的女生跟我告白的机会?”秦之屿心说:我又不是你,一天到晚拈花惹草,不让人省心。
梁问夏不屑地“呵”了声:“说得你多招人稀罕似的。”
没你招人稀罕。秦之屿嘴贱的老毛病又犯了,心里想的跟嘴上说的两模两样,“那确实比你招人稀罕。”
“有镜子吗?”梁问夏翻了个白眼,快嫌弃吐了,“没有就撒泡尿照照自己的嘴脸德行。就你这样一没品,二没貌,三没绅士风度的丑八怪,也就我貌美心善不嫌弃。”
“说话就说话,你怎么又人身攻击?”
“人身攻击?你是人吗?你是小狗。”
秦之屿又问他:“梁问夏,要是真有女生喜欢我,你会吃醋吗?”
“吃醋?为你?”梁问夏像是听见了天大的笑话,“呵”一声,“你算哪根葱?我犯得着吗?”
“……”秦之屿倒吸一口凉气,心想她舔嘴唇的时候真的不会被毒死吗?他才不跟她一般见识,更关心她什么时候来找他,“哪天开学?”
梁问夏当然懂狗东西什么意思,又咯咯笑起来,“想我啦?”
秦之屿用她说过的话回她,“你没想我?”
“让你失望了,还真没有。”
“……”
逗他上瘾,梁问夏继续说:“开学前肯定是来不了的,国庆我跟室友们约好了爬山,也不行。再之后好像就没长假了,只剩元旦,可是元旦只有三天假期,而且不好买票。”
知道她在故意气他,秦之屿也还是实在听不下去,“你要不直接说放寒假才能来?”
“寒假就更不行了。”
“怎么个不行法?”
“我要陪爸爸妈妈过年。”
“我没有你爸爸妈妈重要?”秦之屿说完自己都吓一跳,他也不知道为为什么会问出这种话。
梁问夏听闻愣了下,拉下脸不高兴道:“你问的什么问题?”这是能拿来比较的吗?
下一秒回答他的问题,“当然没有。”
秦之屿再次梗住,说话都结巴,“你……你倒也……倒也不用说出来。”
虽说知道他肯定没有她的爸爸妈妈在她心里重要,但听见她回答得这么肯定,还是有点子心酸。有毛病不是?干嘛自找难受?秦之屿在心里骂了自己一通。
“你自己非要问的。”她还不想答呢!
“梁问夏,国庆必须来加州,不来我掐死你。”秦之屿说完就挂了电话,不再给她气他的机会。
瞧把他能的,还敢命令威胁她了。梁问夏觉得自己最近给秦之屿太多好脸,导致他嚣张狂妄至此,必须要灭一灭他的气焰。
给他发消息:[限你三秒内,跟我认错。]
那头秒回,还摆出条件诱惑她:[来加州,我给你跪下。]
[不行,就现在。]
[有事,忙去了。]
秦之屿狡猾得很,发完这条就不再回复梁问夏,一条都不回。任她发什么,都不为所动。
他奢望地想,要是能把梁问夏气来加州找他那更好。
梁问夏也不是傻的,很快猜出秦之屿什么心思。“切”了声,关了手机出去继续忙,那一天都没再给他打过一个电话,发过一条短信。
她心想狗东西就这点把戏,在她眼里都不够瞧。
真就是——一山还比一山高。
……
新学期开学梁问夏就脱离了大一新生这个称呼,不再是校园里年纪最小的学妹,成了偶尔会被某个学妹学弟叫学姐的大二学生。
她和沈姿栀最先到寝室,趴在窗台看楼下进进出出的迁徙大军。看着那些拉着行李箱,背着铺盖卷儿,被家长们护送来的新面孔,像是看见了刚进大学校园的她们。
稚嫩懵懂,朝气蓬勃。
沈姿栀开玩笑说:“我去勾搭个帅气小学弟怎么样?”
你的讨厌鬼朋友大概率会醋死,梁问夏心想。
嘴上却说:“可以,请你现在就去。一个不够,怎么着也得勾搭十个八个,每天不重样。这个腻了换那个,那个不行踹了找新的。”
沈姿栀爆笑出声,“好啊好啊,但你要帮我,因为我不知道怎么勾搭人。”
“我不帮你。”梁问夏摇头拒绝,“我怕帮了你有人会拿刀砍我。”
哈???
“你在说什么?”沈姿栀茫然地看着她。
梁问夏摸摸她的脑袋,“听不懂吗?听不懂就对了。”要的就是你听不懂。
她没有要将沈姿栀的讨厌鬼朋友暗恋她的事告诉她的打算。这种事,还是要她自己发现,或是对方主动说出来才有趣。
沈姿栀掐她脸,不依不饶,“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我感觉你知道什么秘密,但你不打算告诉我。”
梁问夏咯咯笑,点头承认,“是,我有很多事情瞒着你。”
“老实交代,赶紧的。”
“no,不跟笨蛋交流。”
一下午,沈姿栀一直缠着梁问夏问她到底瞒着她什么事,梁问夏就是不说,东拉西扯地反套了她不少话。直到陶慧君和陈西推开寝室门,沈姿栀的注意力才被转移。
她俩一前一后傍晚才到,个把月没见,四人拥抱过后又说了会儿话。肚子接连响起,梁问夏提议出去吃饭,庆祝开学。
陈西举手说她请客,她发工资了。
她的室友们都是顶好的姑娘,善良温暖,各种帮助她的同时,还会小心地维护她脆弱的自尊心。
梁问夏送她很贵的礼物,会在盒子里给留纸条告诉她,不喜欢就卖掉换喜欢的。沈姿栀每次去食堂都借口饭卡不见了,借她的卡刷,然后每个月初都不小心往她卡里多充几百块钱。陶慧君一个不差钱的大小姐,去专柜买护肤品会特意找柜姐要很多小样,回来全部送给她。
室友们的用心她都懂,十分感动,十分感恩。她现在还没有能力回报她们更好的,只能请她们吃一顿饭。
大家没有拒绝陈西请客的提议,但都默契地提出去吃沙县小吃。梁问夏点的米线,沈姿栀要了一碗粥,陶慧君是小份的馄饨。
都说天太热没胃口,都说在减肥,都舍不得花陈西的钱。
陈西多不容易啊,自己挣学费生活费,每月还要汇一部分回家里。学习的艰苦,课业的繁重,已经很辛苦。每天一下课马不停蹄地奔向打工的地方,忙得不见人影,累得回寝室倒头便睡。
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姑娘,用瘦弱的身体单薄的肩膀扛起整个家。陈西的不容易,寝室每个人都看在眼里,都佩服她,也都心疼她。
比起衣食无忧,有娘爱有爹疼的她们,陈西活得太苦太累了。
吃完饭,大家散步回学校,一路说说笑笑。到了寝室楼下觉得没聊过瘾,陶慧君提议不回寝室了,再出去撸顿串。
梁问夏举手,“喝酒喝酒。”
沈姿栀点头,“好啊好啊。”
陈西没意见,“可以可以。”
四人去了学校外面的烧烤店,要了一打啤酒,一人一罐,也不多喝,想着明天还要上学呢!
四个姑娘相貌都出众,水灵灵的人儿,坐那自成风景。周围撸串的客人几乎都是她们学校的,男生女生都装作不经意地她们身上瞟。
陶慧君理了理耳边的碎发,压低音量道,“看见没,都偷看我呢?”
沈姿栀仰头喝口酒,“屁,分明是在看我。”
梁问夏也凑热闹,“什么呀!全是看我的好不好?”
你一句“我的”,我一句“我的”,她一句“我的”,就这么争论起来了。音量越来越大,也不怕人听见了笑话。
都想着别人听不懂,不知道她们在吵什么。
陈西负责笑,默默喝酒不说话。
她从不觉得自己跟漂亮两个字沾边,连能看都算不上,就是一个大山里走出来的土包子。
自卑于她这样的女生,一辈子都摆脱不了。
“阿西,你说,看谁的最多?”她们要陈西当判官,因为陈西最老实。
老实人也有抖机灵的时候,陈西见三双漂亮眼睛齐刷刷地看向自己,伸手扶了扶太阳穴的眼镜腿,小声吐出一句:“我看不清。你们知道的,我高度近视,二十四小时混沌模式进行中,一步一迷茫,一眼一糊涂。
此话一出,四个姑娘笑作一团。
中途梁问夏和沈姿栀结伴上厕所,从卫生出来,听见陈西在外面打电话,她爸爸又在问她要钱。她说今天太晚了,明天就去银行打钱。又问了家里妈妈和弟弟妹妹的情况。
她爸可能话不多,都是陈西在问,她爸回答的时间很短。
梁问夏和沈姿栀躲在门后听完了全程,才知道陈西整个暑假都没有回家,一直在京市打工。咖啡店给她放的那一周假,她白天给高中生做家教,晚上在酒吧卖酒。
就这样也没挣多少钱,还要全数汇回家给她妈妈治病。
哎!
哎!
她俩一人长叹一口气。
酒足饭饱,一不小心就过了关寝时间,凌晨近一点了。
四人商量着去梁问夏和沈姿栀的公寓睡,还是回去挨一顿宿管阿姨的骂。可她们都喝了酒,不是一顿骂能逃过的。最后决定赌一把,赌宿管部今天不查寝。
反正不回寝室,陶慧君索性去了跟男朋友在外面租的小房子,顺带打电话叫男朋友翻墙出来陪她。
梁问夏羡慕死了,也想给秦之屿打电话叫他来陪她。她想他了。
可是秦之屿此刻在加州,就是飞回来,也要十几个小时。况且他还飞不回来,又是上课又是实习,他忙得电话都没空给她打电话。
这样的日子好像一眼望不到头。
哎!好想明天就毕业。
继而想到公寓的卧室到处都有秦之屿的痕迹,不方便再带女孩子回去睡觉。梁问夏没说是这个原因,只说还没去沈姿栀家玩过,拉着陈西跟在沈姿栀身后去她的小公寓。
好巧不巧,她俩居然在一个小区,只是不是一栋楼。都一年了,居然从没撞见过。
三人挤在一张床上,做室友一年了,还没一起睡过。觉得新鲜又好玩儿,都兴奋得睡不着。
一个比一个话多,就连平日沉默寡言,闭口不谈自己任何事的陈西,也在酒精的作用下,敞开了心扉说了很多她的事情。打工遇到的黑心老板,做家教遇到的调皮坏小孩,酒吧卖酒遇到的醉鬼流氓。她很早就开始打工,打工经历说一夜都说不完。
就这么东聊西聊到几近天亮,三人才实在撑不住困意睡去。然后两小时没到,又在一阵儿又一阵儿刺耳的闹铃声中挣扎着爬起来。梁问夏和沈姿栀一致决定请假不去,倒回床上卷上被子继续睡。
陈西把她俩从床上拉起来,一只手拉一个,就这么拖去了学校教室。
陶慧君顶着俩大黑眼圈要死不活地出现,见另外三人比她的黑眼圈还重,比她还要死不活,比她还没精打采,比她还像是一晚上没闭眼。
惊讶出声:“你们仨背着我干啥去了?”
“你背着我们仨干啥去了?”
三人异口同声。
第54章 你不想吗?
国庆长假很快来临。
梁问夏上完最后一节课飞奔回寝室拿行李箱, 行李早都收拾好了,拉上就能走。火急火燎地出门,跟也上完最后一节课回来的沈姿栀差点儿撞上。
沈姿栀被吓了一大跳, 梁问夏一点儿没感觉,话也不说一句, 笑眯眯地走了。那笑容可真灿烂,像个二傻子。
沈姿栀在背后喊:“你干嘛去?”
“去见男朋友。”梁问夏头也不回,拉着行李箱大步出了校门。
国庆黄金周,到处都是人。梁问夏开车来机场的路上堵了好几次, 比预计到机场的时间晚了一小时, 幸好她提前出发,时间刚刚好。
登机后接到了许珩年的电话,叫她回大院吃饭, 他难得下厨, 做了她喜欢的糖醋排骨和可乐鸡翅。她爸爸妈妈也放假了,回京市来看望外公外婆。还有爷爷奶奶也在来京市的路上。
爸爸妈妈和秦之屿之间, 梁问夏当然更倾向于陪爸爸妈妈。可她这会儿已经登机了, 飞机马上就起飞了,而且……她快两个月没见过秦之屿了。
爸爸妈妈就在国内,可以利用周末的时间去看他们。梁问夏在心里这样安慰自己,对许珩年说:“小舅舅, 我这会儿在机场,跟朋友飞国外看演唱会。好不容易抢到的票, 可难抢了。”
“糖醋排骨和可乐鸡翅等我回来你再做一次好吗?”梁问夏肚子里的馋虫被勾出来,补充这么一句。
她小舅舅高中就开始学做饭,加上出国留过几年学,做饭手艺那不是一般的好。她爱吃的他都会做, 还都做得特别好吃。
“又看演唱会?”许珩年心知肚明怎么回事,故意问她:“哪个偶像让你这么着迷?跟你哪个朋友一起啊?”
哪有什么偶像?她根本不追星。梁问夏随便扯了一个火得人尽皆知的外国明星,至于朋友这个就更好解释了,“我新认识的朋友,你没见过。”
许珩年憋着笑“哦”了声,然后又欠欠地问了句:“听说你恋爱了?什么时候把男朋友带给我见见?”
他话音刚落,就被旁边儿的赵南一踹了一脚。眼神警告他:你有病啊?
“……”怎么突然提起这茬儿?
梁问夏快吓死了,有种纸包不住火马上要被拆穿的错觉。抬手轻拍自己的小心脏安慰自己没事:她和秦之屿藏得这么好,她的朋友们也不可能告密,小舅舅上哪知道去?
没想真的拆穿,许珩年单纯觉得逗小侄女好玩儿,“怎么不说话?没听见吗?我说让你把男朋友带给我看看,小舅舅给你把把关。男人还得男人看,男人最知道男人是个什么东西。”
没有意外,他又被赵南一踹了脚。刚才踹的小腿,这次踹的屁-股。她对他是真狠,真他妈疼。
梁问夏干笑两声,敷衍道:“等有机会等有机会。”
“机长广播了,我得关机了,不说了啊!小舅舅,假期愉快。”她说完立马挂了电话。长舒一口气,心想:妈耶!真吓人。
又一次踏上飞往加州的飞机,梁问夏心情激动兴奋,为即将要见到的秦之屿。
但又想着,等见到了秦之屿,一定要揍他两拳出出气。为了他,她连最爱的爸爸妈妈都不陪,飞去千里之外找他。
她也变成恋爱脑了吗?不能吧?梁问夏否定地摇摇头。
十几个小时的飞行时间,别人都在睡觉,就她睡不着。打开平板戴上耳机看电影,看不进去,几分钟就觉没意思乏味得很,又关了平板看着遮光板发呆。想东想西,想七想八,好多人和事都在她脑子里乱飞。困意不知不觉就来了。
梁问夏睡着前想的最后一件事是——还有三年,不知道还要这样独自飞行多少次。
下了飞机,取完行李箱抬头就看见秦之屿站在不远处的石柱旁,温柔地朝她笑着。他没说要来机场接她,但一小时前就出现在了这里。
梁问夏眉梢染上惊喜,她感觉到自己的心脏跳动了下,不自觉咧开嘴角笑了。
这一刻,她确定自己真的是传说中的恋爱脑。因为见到狗东西的这刻,比她想象的还要开心。恋爱脑就恋爱脑吧!谁让她喜欢他呢!
“秦之屿。”梁问夏撒腿跑过去,边跑边喊,用力扑进他怀里。
秦之屿快走几步接住奔向他的姑娘。手臂不断圈紧,头垂下去,埋在她颈肩深嗅幽幽发香。
拥抱的这刻,才知道思念也有形状。
人来人外的机场大厅,像他们一样拥抱的男女不在少数。有跟他们一样刚见面的,也有即将分别的,东一处西一处,随处可见。
两人安静地拥抱了一阵儿。秦之屿先出声,下巴轻蹭她头顶,嗓音很低,“梁问夏,我好想你。”
梁问夏不想把画面弄得特别肉麻,什么“我想你,我也想你”这种矫情话,她说不出口。太难为情了,她怕自己不小心吐出来。又不是拍电影,搞出煽情泪下的场面,才能表示男女主的相爱。
再说了,刚才那一出,已经很像电影里男女主角久别重逢的浪漫桥段。够了,点到为止,过犹不及。
她推开秦之屿,认真看他几秒,随后笑着“哦”了声:“我知道了。”就这一句,然后没了。
等半天没听见想听的话,秦之屿问她:“你不说想我吗?”
“我为什么要说想你?不是你想我吗?不是你说的想我吗?”梁问夏哧哧笑,把行李箱丢给傻眼的秦之屿,双手挽上他手臂,“我饿了,带我去吃东西。”
秦之屿没好气“哼”了声,上手掐她脸,顺带低头香了口涂着鲜艳口红的红唇,“不说就饿着,饿死你。”
他还想继续亲,快俩月没亲了,馋得不行了都。
梁问夏推开他的脑袋,“走吧走吧!回去再亲,我真快饿死了。”
俩人一边讲话一边决定去吃什么,牵手走出机场。
没去外面吃,回家秦之屿亲自下厨做。
见他真端出盘像模像样的水煮牛肉摆在她面前,梁问夏瞪大眼睛,“哇”一声惊呼:“你真学做饭了?”
又够长脖子往厨房的吧台上看,“只有这个吗?还有别的吗?有糖醋排骨和可乐鸡翅吗?”
这个问题把秦之屿难住了,他每天忙得要死,暂时只学会了这一道菜。就这还是在每天睡不够的情况下硬挤出时间学的,要不是她点名要吃这道菜,他是可没心思学。
做饭忒难忒麻烦了。
“没有,我就会这一道菜。”秦之屿端出两碗米饭,把筷子递给梁问夏,“尝尝。”
一道菜加这么点饭,能吃饱吗?来加州第一天就要饿肚子吗?狗东西为什么不多学几道菜?梁问夏在心里吐槽了一大堆,心里虽嫌弃,但不耽误嘴上吃。
伸手夹了一块儿肉放进嘴里,咀嚼几下,得出结论:还行,一般,能吃。
看她咽下了,秦之屿迫不及待地问:“怎么样?”
他刚尝了,虽比不上外面大厨做的,但绝对不会难吃。他请教了专业师傅,下了功夫用心学的。
秦之屿期待梁问夏能说句好听的,假的都行,夸他一句就好。可她半天不说话什么意思?微皱的眉心又是怎么回事?她嘴再挑也不至于觉得难吃吧?
实在不行说句“还行,将就,可以”,他也能接受。好歹他辛辛苦苦做的,敢说不好吃,掐死她。
他没耐心,“诶”了声:“说话,给个评价。”
梁问夏终于出声:“一般。跟我哥和阿澍还有小舅舅他们比,差远了。”
许梁两家的男性都会做饭,无一列外。外婆说了,男人不会做饭娶不到媳妇。还说男人除了不能生孩子,其它的就应该什么都会,不会的就学。
知道她嘴里吐不出好听的话,不知道她嘴里能吐出这么难听的话。拿他跟梁澍比什么?秦之屿最讨厌从梁问夏嘴里听见梁澍这两个字。
转念一想,暗骂自己在期待什么?这么多年了?为什么永远记不住教训?梁问夏有过夸他的时候?恋爱让人变得不像自己这句话,可能适用别的姑娘,但放在梁问夏身上,纯属放屁。
“那你别吃了。”秦之屿没好气瞪她一眼,起身抢了她的筷子不给吃:“找你哥和你的阿澍还有你的小舅舅给你做去,他们做的好吃,比外面大厨做的都好吃。”
“小气。”梁问夏撇撇嘴,拿过他的筷子继续夹肉吃,“小气鬼,喝凉水。”
“对,我小气,我是小气鬼。”你的阿漱不小气,你的阿漱最大气,你的阿漱做饭最好吃。秦之屿臭着张脸,坐下默默吃饭,不跟气人的姑娘说话。
说他小气他还真小气,以往一定要挨着她坐的人,居然破天荒地坐对面去了。看来真生气了,那她哄哄他好了。
梁问夏咬着筷子头想:我很少哄过男生,也很少哄过秦之屿,更很少哄过男朋友。
该怎么哄呢?
吃饭嘛就好好吃,但秦之屿很快感觉到不对劲。饭桌底下不对劲,有什么东西轻轻落在他脚背上,随后又钻进了他的裤腿里,像藤蔓般缓慢向上攀爬,带起阵阵触电般的酥麻痒意。
他不用看都知道,某人逗他上瘾,吐毒液的小嘴爽完了,脚丫子又开始了。开始在饭桌下作乱使坏,让他吃个饭都不得安生。
他不知道自己耳朵红了,心想梁问夏这么会的?打哪学的?还有别的花样吗?
不想表现得像个愣头青沉不住气,秦之屿耐着性子按兵不动,静静看她表演。很快那只白皙可爱的脚丫就从他的脚踝滑至小腿肚,脚趾贴在那细细摩挲。隔了十几秒,又开始转移阵地,像小蛇一样到处游走,大有往上继续点火的趋势。
梁问夏也不抬头看他一眼,微微低着头,像是真的在专心吃饭。只是那微微翘起的嘴角,还是被他发现了。
这他妈谁忍得了?
秦之屿滚了滚喉结,望向对面,出声喊她:“梁问夏。”
梁问夏抬起脑袋跟他对视,嘴角挂着的狡黠笑容还来不及收起。
不待她说话,秦之屿先问,嗓音很低,低出一种自然好听的磁性,“饭你还吃不吃?”
反正这饭他是一口都不想吃了,只想吃她,她比饭好吃。
他这话什么意思,两人都心知肚明。
“我吃饱了。”梁问夏把筷子放下,给他展示手里空空如也的碗。
秦之屿扯唇轻笑,也放开碗筷走到饭桌对面,弯腰将人抱起来,习惯性轻轻地掂两下。没瘦,也没胖,还是之前的重量。
梁问夏惊呼一声,难得羞涩,小声吐了句:“还没洗澡。”
“我帮你洗。”秦之屿把她抱去浴室,边走边扒她衣服。
“才刚吃完饭。”
“正好消食了。”
“……”
他看着她的眼睛,凑近了用近乎气音的音量问她:“你不想吗?”
好吧!她确实挺想的,已经连续几天晚上梦见他了。
不等她回答,秦之屿将人放在桌上,双手撑在桌沿,完全将她笼罩在怀里。垂眸对视几秒,心想她真他妈的勾人,阖上眼皮低头吻了下去。
没有耐心循序渐进,也没有温柔可言。嘴唇重重地碾过柔软红唇,长驱直入撬开她的嘴唇和紧闭牙齿,勾住滑软小舍纠缠一番,再拖拽至他的领地。粗鲁猛烈地掠夺她的每一口呼吸,莽撞强硬地搅弄她口中的甘甜蜜液。
空气里漂浮着暧昧的啄吻声,粗重的呼吸声,一下又一下,一声接着一声。
近两个月没见,一个急切热烈的吻足够让两人动情。用力角逐,唇舍纠缠,不断吸汲对方口中的氧气。
“梁问夏。”秦之屿睁开眼,双臂紧紧地抱着她,喘着粗气问:“你想没想我?”
梁问夏满面绯红,呼吸好重好重,染着情-欲的黑眸认认真真地看着他的眼睛,“我上飞机前,小舅舅给我打电话叫我回大院,说他下厨给我做了好吃的,还说爸爸妈妈也回来了。”
我舍下了爸爸妈妈来加州找你。秦之屿,我每天都好想你。
第55章 原来是这个跪下。
秦之屿听得懂梁问夏说的她爸爸妈妈回京市了是什么意思, 她说话时轻眨的那下眼睛,让他的心突然就疼了那么一下。
不知道说什么,只能更用力地抱她亲她抚-摸她, 想把她揉进身体里。希望她永远属于他,只是他一个人的。强烈的占有欲体现在方方面面, 激烈汹涌的亲吻表达不了所有情绪,却是此刻最想做的。
“宝宝。”他在她耳边喊了这么一声。
梁问夏生出好多欢喜,抱着秦之屿的脖子凑上去亲他。
她请教过寝室里唯一有对象的陶慧君,说她经常想起秦之屿, 有时眼睛一闭上就是他, 梦里也是他。
这正常吗?女孩子在这方面也会有这么强烈的欲-望吗?
陶慧君说当然了,多正常的事。然后问她:“你跟你的狗东西那啥的时候,喜不喜欢?舒没舒服?上不上瘾?”
“嗯。”梁问夏红了脸, 老实点头, “上瘾也是正常的吗?”
“我跟许南刚开荤的时候每天都做,不止他上瘾, 我也上瘾。”陶慧君听闻大笑出声:“这种事, 只要感觉到了快乐,就是会上瘾啊!会上瘾是因为喜欢,喜欢做这事,也喜欢跟你做这事的人。情感的驱动, 身体的渴望,造就了欲-望。”
“畜牲都会有欲-望, 人当然就更有了。只是人比动物更能控制,动物没有思想不懂节制,人不能控制思想但能控制欲-望。当然,有些人不能, 比如渣男渣女,他们用裤-裆子思考问题。”
听有经验的室友大篇大论地说完,梁问夏彻底放下心来。她是正常的,是人都有欲-望,不必为此感到羞耻。
“秦之屿,有天晚上我梦见你了。”梁问夏趴在秦之屿耳边,轻声告诉他:“你抱着我,很用力地亲我,就像现在这样。不对,比现在要凶一点儿。”
感觉到秦之屿在扒她的衣服,梁问夏拉住他的手,“我想先洗澡。”
“好。”秦之屿应声的同时,暴-力撕了她的衬衫。纽扣崩了一地,七零八落掉在桌上和地上,发出错落的细微声响。
哎!又撕她衣服。他有这么急吗?
梁问夏发现秦之屿有一个癖好,或者说是坏毛病。扒她衣服时喜欢打她屁-股,只一两下,不重不轻的力道。
骂他有病他也不反驳,还笑得一脸贱样儿,真就有病,有大毛病。
她的衣物被丢得乱七八糟,外套在椅子上,T恤在地上,内-衣被丢在沙发,蕾-丝小布料在脚踝处挂着。
进到浴室,她被秦之屿放在花洒下,水淋在肩头,急切热烈的吻也落了下来。密闭空间容易让人呼吸不畅,换气的空档,她还大口大口地呼吸,秦之屿莫名其妙就在她面前跪了下来。
“你干什么?”梁问夏吓一跳,下意识退后想躲开。
又来?
秦之屿漱了口走过来,摁住她的两只脚踝不让她动,少见的强势强硬。仰起脑袋,嘴唇贴上去,嗓音闷在里面,“别动。”
梁问夏算是见识了,狗东西说话也开始了暗藏深意。那次他说的跪下认错,原来是这个跪下,也太刺激了。
压抑的喊声冲破喉咙,短短一声,接着再没发出过。
浴室墙壁连着隔壁,梁问夏担心隔音不好,怕会被邻居听见。上次来隔壁还没有住人,这次住进了一个漂亮女生,也是中国留学生,还是秦之屿同专业的学妹。
刚在停车场碰见,那个女生跟秦之屿打招呼的时候,往梁问夏身上瞟几眼。梁问夏从那个女生眼睛里看出一些东西,特别是她看着秦之屿时的样子。
没有担心什么,她对自己足够自信,对秦之屿也足够自信。只是诧异狗东西到了国外也还跟在国内一样招姑娘喜欢。
梁问夏拼命咬牙忍着,偏生秦之屿要故意使坏。就是不肯放过她。
跟着秦之屿吞咽的声音一起发出来的,还有他的痛呼声,他头皮都快被梁问夏扯下来了。仰起脑袋看她,突然笑了,好声好气地她打商量,“能别扯我头发吗?真的很痛。”
梁问夏拉他起来,她可以了,已经足够了。秦之屿不肯起来,就跪在那,一定要将她服务好了才可以。
“喜欢吗?”他含糊不清的嗓音传出。
梁问夏闭着眼睛不说话,她说不出话来。头皮发麻,肌肉紧绷,身上每一个毛孔都在叫嚣,像千万只蚂蚁在啃-食她的身体。
站着是新鲜,唯一的不好就是容易腿软。梁问夏很快就站不住,嘴唇都快咬破了。秦之屿终于肯起身,终于肯将她抱在怀里安抚,终于肯告诉她:“叫吧!除了我,没人听得见。”
“狗东西。”梁问夏张嘴咬他。他够狠的,看她忍这么久,就是死憋着不说。
秦之屿把人抱起来放在洗漱台,手扶着她后腰。对,他就是故意的,谁让她不说想他,谁让她说他做的菜不如梁澍做的,谁让她从不肯说好听的话哄哄他。
唇欺上去堵住她的嘴,舌尖一下一下地用力,一定要她出声。他喜欢她的声音,特别好听,特别勾人。
她闭着眼睛不出声,他就咬住她下唇,哑声要求:“梁问夏,叫我。”
梁问夏睁开眼睛看他,抬手掐他脖子,用了一点儿力道。他用多大的力,她就用多大的力,像较劲般缠-绵-厮-磨。
有过几次经验,在这档子事上,他们也算摸索出经验了。都看得懂对方眼里的渴-望,他知道怎样让她欢喜,她也知道怎样让他Release to the fullest.
无法自控时,梁问夏会十分渴-望秦之屿的拥抱,喜欢他的亲吻。即使他抱着她,也是希望他能抱得更紧些,吻得更用力些。
“秦之屿。”
急急喘了声,那声音才断断续续地放出来。小别胜新婚,这句话应该是真的。梁问夏虽不知道新婚是什么样的状态,但感受到了小别什么样的状态。太刺激太要命了。
黏腻的汗水洗去了又重新冒出来,她喉咙都快喊哑了。
秦之屿知道自己急,但不知道自己能急成这样。牙齿咬在她细嫩的皮肉,舌尖凶狠地扫荡过去,抱不够亲不够也……不够。梁问夏的回应让他更急。
有那么几个瞬间,他想弄死梁问夏。
……
相处的时间总是暂时且快速,而异国恋最直观的痛苦体现在每次说再见的时候。
好像前一秒才见面,下一秒就要分别。时间眨眼就过,还没有跟对方待够,就必须离开。
跨越千里奔向对方的心情是兴奋的,见面的那刻是激动的,相处的时光是开心的。分别却是难熬的。想念难熬,分开的日子难熬,独处的时间难熬。
对方不在身边的日子,一分一秒似都被无限拉长。
回国那天,秦之屿开车送梁问夏去机场。
到机场的时间还早,梁问夏以为要在车里腻歪一阵儿。从确定关系后,每次分别,她都想跟秦之屿这样那样耳鬓厮磨一阵儿。说到底,她舍不得跟他。
秦之屿比她更甚更黏人,每次抱着不想撒手的准是他。可这次不一样,他一点儿没表现出舍不得,停了车别说亲亲抱抱举高高了,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径直下车去后备箱取行李箱。
进了机场大厅也是,寄存完行李也是,过完安检也是。都送她到登机口了,马上就要登机了,他脸上都没有出现过一丁点儿即将分别的不舍情绪。
梁问夏合理怀疑:狗东西对她变了,变冷淡了。他这就腻了?这就下头了?这就不喜欢了?那这些天亲热时的柔情蜜意都是他装出来的?
越想越难受,梁问夏停下脚步,用力甩开牵着的手,冷下脸问:“秦之屿,你是不是巴不得我赶紧走?”
“怎么可能?”秦之屿二丈和尚摸不着脑头,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你今天……一点儿都没有舍不得我。没有抱我,没有亲我,没有说想我。”梁问夏喉咙哽了下,眼睛也有一点儿红了,“我都要上飞机了。”
秦之屿不像以前那般在意她,这让她很生气,很不舒服。在一起一年都没有,他就变了。男人果然都一样,骗到手了就不会珍惜,说什么喜欢啊爱啊,全是骗人的。
秦之屿抬手用指节敲了下她脑门儿,好笑道:“梁问夏,你是笨蛋吗?我是要陪你回去,这都看不出来?”
哈?
梁问夏脑袋发懵,一时反应不过来,“你要回国?回去干什么?”
“我不回去。”秦之屿被她绕懵了,话都说不利索,“不是,我是要回去。我把你送回去,我再回来。”
“为什么?”
“不是你说讨厌一个人做飞机?”上次梁问夏说再也不来加州找他,秦之屿是真的有被吓到。看见消息的那瞬间,他以为梁问夏要跟他分手。
细想过后才意识到,梁问夏一个坐飞机回去,十几个小时的飞行时间,肯定难受。因为他也难受。离开恋人独自飞行上万公里,那滋味他尝过。从分别开始,低落的情绪会在身体里逐渐化浓直至到达某个临界点。
跟秦之屿一同登机,飞机在数万米高空飞行好一会儿了,梁问夏也还懵的。秦之屿跟空姐要了根毯子盖在梁问夏身上,在把她的脑袋掰过来靠在他肩膀,小声问:“是不是困了?靠着我睡会儿?”
梁问夏两条手臂都抱着他的腰,微微仰起下巴看他,“上次我在飞机上发给你的那两条信息,你看见了?”
“嗯。”
不是信号不好?没发出去吗?
梁问夏没注意到消息什么时候发出去的,她跟秦之屿的聊天框每天都有很多新消息进来,经常会出现旧消息还没回复,新消息就接踵而至的情况。
“以后你来加州,我都陪你回去。”想了想觉得自己可能不能每次都做到,秦之屿重新措辞,“可能做不到每次,但只要我有时间,一定陪你。”
“真的?”
“真的。”
梁问夏眉眼一弯,裂开嘴角笑了。
“可是这样好麻烦。”
“我不怕麻烦。”
梁问夏心里好甜好甜,脑袋在他肩膀那拱了拱,“这样会不会不好?会不会太浪费钱了?”其实她更想问这样他会不会很累。
“咱不缺这个钱。”
“……”
梁问夏心中溢出感动,她感受到了秦之屿对她的喜欢,真切的喜欢。
可是她也会心疼,“秦之屿,其实不用的,我那时只是情绪上头,才会说再也不来加州找你。你看,我这不也来了吗?”
“问夏,我知道跟我谈恋爱让你受了很多委屈,但我保证这只是暂时的。”秦之屿轻拍她的背,“请你等我几年。”
等我回国,我们结婚。最后这句秦之屿没说出来,求婚的话,还是要留着求婚的时候说。而且梁问夏玩心大,应该不想太早结婚。
梁问夏点点头“嗯”了声,很快在他怀里睡着了。
刚下飞机又要上飞机,这次伦到梁问夏送秦之屿,还好还好,这次她没有那么多舍不得。可能是听见了他的承若,让她被希望包围,忘记了不舍。
拥抱是必须的,亲吻也是必须的。这些做完,梁问夏把人送到安检口,洒脱地朝他笑笑:“去吧!”
“我回去会继续学做菜,等寒假回来,多做几样给你吃。不过……”秦之屿最后再抱她一下,“你不许再说我做的没有梁澍做的好吃。”
“算了算了,你别学了,你没有做饭的天赋。”梁问夏压根儿没听出他对梁澍的醋意,叹了口气说:“哎!我花钱给你请个在美务公的华人厨师吧!”
她让他学做饭的初衷,是知道他不喜欢吃白人饭,但又想他好好吃饭。这次见面,她发现秦之屿又瘦了些,虽然不明显,但她就是看出来了。眼下乌青也明显得很,让人怪心疼的。
“秦之屿,你别太累了,要好好吃饭,好好休息。不然……”梁问夏才不会说我会心疼,这不像她会说的话,她只会说:“我会揍人的。”
秦之屿摇头,“不用请厨师,我不喜欢家里出现陌生人。”
“这是重点吗?还有,你事怎么这么多?”梁问夏无语得翻白眼。心想这人是笨蛋吗?软饭摆在面前都不知道吃,还要掀桌,笨死了。
“梁问夏,你在心疼我吗?”
梁问夏才不回答他,转身走了。出了机场才说:“对啊!”
第56章 送这人渣去派出所。
打车回学校, 梁问夏拖着行李箱走在路上,迎面碰上气势汹汹的陶慧君,后面跟着脸色不好的陈西。
一看她们的表情就知道不对, 赶忙停下脚步问:“你们干嘛去?”
“你回来啦?”陶慧君看见梁问夏眼睛一亮,像是看见了救星, 薅着她肩膀将她一并拉走。
边走边说事情原委。
前天沈姿栀和朋友在商场逛街,中途朋友去卫生间,她靠在外面走廊的玻璃围栏上等。不经意低头,隐约瞧见一楼的直行手扶电梯上, 有个戴黑色帽子的男人行为动作看起来非常怪异, 像是在用手机拍前面女生的裙底。
因为距离隔得比较远,电梯也很快到达,其间只有不到十秒钟的时间, 沈姿栀不确定是不是真的。而且那人消失得很快, 一眨眼就不见了。
沈姿栀今天又去那家商场买奶茶,买完特意停留一阵儿, 真的再次瞧见那个人, 也确定他坐电梯时的怪异行为就是在偷拍姑娘的裙底。
偷拍姑娘裙底的烂人,那是宁可错杀,也绝不放过。沈姿栀一个人,又不会功夫, 担心贸然行动除了打草惊蛇让那烂人跑了,也怕自己受欺负挨打。谁知道这种变态有没有暴力倾向, 身上有没有藏刀和迷药之类的。
她打电话叫陶慧君快去,她跟着那人。
“你叫姿栀小心点,只在商场人多的地方跟着,出来商场就别跟了。那变态跑了也没事, 安全最重要。”梁问夏对陶慧君说。
陈西点点头:“对,安全最重要。”
陶慧君“哦哦哦”几声,急忙给沈姿栀打电话,“你别怕啊,夏夏回来了,她也来了。那变态死定了。”
都知道梁问夏会功夫,有了主心骨,好像没那么怕了。
梁问夏把行李箱给在路上碰见的一栋楼的同学,请她帮忙带回去放在寝室门口,然后带着陶慧君和陈西出了校门,直奔沈姿栀在的商场。
几个姑娘家,都没经历过这种事,心中虽有勇气和胆识,但也还是会害怕。陶慧君给沈姿栀打电话的手和说话的嗓音都在颤抖。陈西心跳如鼓,紧张得一直咽口水。
梁问夏不怕,她打架经验丰富,一对三的架她都打过,一对一她自信能把对方摁趴下。一路上只想一件事,待会儿速战速决,一定这死变态送进去。
到了商场,跟沈姿栀会合。沈姿栀眼神示意她们那变态的位置。
那人这会儿在电梯不远处的咖啡馆外张望,看样子是在等待有穿裙子的女生上电梯。
形象上确实很符合变态的一贯打扮,一身黑衣黑裤,加一顶黑色鸭舌帽,全身遮挡得严严实实,半点儿不漏。一看就是惯犯。
十月初进入秋季,京市已经开始降温,穿裙子的女生并不多。
沈姿栀告诉她们:“今天天凉,没有穿裙子的女生出现。那变态等了有一阵儿,我感觉他快没耐心了,可能打算换地方。”
“我们现在怎么办?”陶慧君抓抓脑袋,“可不能让这种人跑了。”
“我去。”梁问夏压低音量小声说自己的计划,“待会儿我走到他身后,直接把他摁了,你们立马报警。最重要的是他的手机,那是最直接的证据,一定要把……”
陈西突然出声,打断她的话,“你们快看。”
说话间,商场门口有穿裙子的女生出现,正往电梯的方向去。那变态盯上了猎物。
四人见状开始合计,等那变态上了电梯,她们从上下两头两头包抄将变态堵在中间,让他无路可跑。除非从电梯中间跳下去,那么高的距离,就算摔不死,也不可能立马爬起来。
可商场一楼有三部手扶电梯,如果这变态身手不错,围堵时他可以从这部跳到另一部。万一这次让他跑了,后面就不好抓了。但要把路封完至少需要六个人,她们人手不够。
梁问夏拍拍脑门儿,突然想到有帮手,把手机从兜里掏出来递给陈西,“阿西,你去门口叫保安,把全部保安都叫来。然后马上报警。”
与此同时,沈姿栀和陶慧君已经先乘旁边儿的液压式观光电梯上了二楼。为了不被发现,梁问夏等变态上了电梯,隔开一小段距离后,才踏上电梯。
电梯稳健运行,梁问夏看见沈姿栀和陶慧君出现在上面的电梯口,立马大步跑上去,在变态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从后面夺走他的手机。变态反应过来要抢,梁问夏握起拳头往他脸上招呼,同时用力朝他大腿给了一脚。
差点儿被偷拍的女生被吓到,尖叫出声,沈姿栀把她拉到一边安抚。
事情的进展跟想象中一样顺利,那变态不会功夫,身上也没有藏刀具之类的危险物品。
梁问夏很轻松地就将他摁在地上,商场的保安赶来把人完全控制住。
陶慧君从变态身上又搜出了另一部手机,人脸识别解锁,打开相册发现里面全是偷拍视频,起码有上百个。不只是裙底,还有厕所和酒店之类的地方。
瞬间被恶心到想吐,关了手机问梁问夏:“我有点儿懵,我们现在该干嘛?”
“送这人渣去派出所。”
*
从派出所做完笔录出来,四人并排站在马路边,看着人来人往,川流不息的道路,默契地没有说话。
第一次经历这种事,第一次进派出所。不对,应该说第一次送变态人渣进派出所,都还没从刚才的紧张刺激中回过神,都不敢相信自己真的把一个人渣变态送进了派出所,让他得到了惩罚。
不知道过了多久,陶慧君最先出声,大声喊了声:“爽。”
“痛快。”沈姿栀也跟着喊了声,气势稍弱。
陈西有些担心,“我们会不会被报复?”
她们心里都清楚,这种人关不久。处理方式无非是被帽子叔叔口头教育一顿,把偷拍的视频照片全部删除清空,保证今后绝再犯,再拘留上一周或是半月,就会被放出来。
胆小的或许真像保证的那样不再犯,要是遇上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类型,不仅会继续作恶,还会打击报复。报复把坏人送局子里的她们。
“别担心。”梁问夏安抚地拍拍她的肩膀,“那变态不知道我们的信息。京市这么大,没那么容易遇上。”
她提议道:“朋友们,拥抱一下吧!我们一起干掉了一个社会的蛀虫。”
虽然这样的蛀虫还有很多,但被她们合力干掉了一个,某些群就会被封,某些网站上的视频也会消失一部分。这是一件有意义的事情,值得庆祝。
她们就这么在大街上拥抱彼此。你抱抱我,我抱抱她,她再抱抱你,你再抱抱她。每个人都裂开嘴角笑着,每个人心里都溢着感动,每个人的眼眶都有一点红了。
拥抱完,梁问夏说:“我们去……”
“去喝顿酒。”猜出她要说什么,陶慧君抢先接上后半句话。
沈姿栀也说:“对,喝酒。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进派出所,必须要庆祝。”
下一秒突然想到什么,掏出手机激动地对大家说:“我们拍张合照吧?纪念这特别的一天。”
“拍,必须拍。”
四个姑娘站在路边,高高低低地挤在一起,伸出两根手指头比着耶,看向镜头的脸笑得灿烂,后面是守护一方安宁的派出所。
就这么拍下了她们四个的第一张合照。
拍完发群里,各自保存进手机相册。然后打车回学校,还是去的学校外面的烧烤店,那儿已经成了她们聚会的老地方。
老板都记住她们了,见她们来,不着急给菜单,笑呵呵地问一句:“还是老规矩?”
“嘿嘿,对。”
店里人多生意好,等菜时间有些久,陶慧君没耐心,跑去外面给男朋友打电话,分享她今日的壮举。陈西去了卫生间,在派出所做笔录的时候就尿急,被吓得忍到了现在。
沈姿栀双手托腮撑在桌上思索一阵儿,然后抱着梁问夏的胳膊对她说:“夏夏,你教我几招防身术吧!能保护自己,还能打跑坏人的那种。”
经历今天这一出,她突然觉得女孩子有点儿功夫在身上,关键时候不仅能保护自己,还能惩恶扬善。总之,没有坏处。
梁问夏问她:“为什么突然想学这个?”
“因为今天你把那变态摁地上的样子,特别帅,特别酷,特别勇敢。”沈姿栀这样说。
她想起在商场跟陶慧君一起上二楼堵变态,她走路发飘,腿都是软的,全身止不住地颤抖。梁问夏把变态摁在地上了,她也还是害怕,躲在陶慧君身后只敢露出个脑袋来看。
“会很辛苦,你还想学吗?”
沈姿栀肯定地点点头,“学,必须学。”
“好。”梁问夏伸手揉揉她的脑袋,“明儿我就给你报个拳击班,等你学会基础的招式动作,我再开始教你。”
因为高兴,她们四个都喝得有点多,喝到了凌晨,消灭了一整件啤酒。从烧烤店出来,每人脸上都挂着两团漂亮可爱的红晕。
沈姿栀插进梁问夏和陈西中间,一边挽一个,笑得眉眼弯弯,“走吧走吧!又去我家彻夜畅谈。”
“你为什么不叫我?”陶慧君双手叉腰,佯装不高兴,“我生气了。”
“陶慧君,你怎么还倒打一耙?是我不叫你吗?分明是你要跟你的亲亲男友回家亲亲我我,不跟我们一路。”沈姿栀也学她,甩了梁问夏和陈西的手,双手叉腰。
话才说完又立马手指着陶慧君,“不行,你今天必须跟我回家。你现在就打电话,叫你家许南打道回府,不用来接你了。”
陶慧君嘿嘿笑,脑袋摇得像拨浪鼓,“那不行,那怎么能行呢?”
没有意外,她当即收获两枚大大的白眼,来自梁问夏和沈姿栀。一个嫌弃地撇嘴,一个嫌弃地捂脸。
异口同声道:“我就知道。”
陈西还是一贯地只看热闹,不说话。
许南一出现,陶慧君开心得跟什么似的,抱着人“宝宝,宝贝儿”地喊了好几声。许南跟陶慧君是一个地方的,都是北方人,性格大方豪爽,当着大家面捧起陶慧君的脸就亲。
沈姿栀没见过这样的场面,尖叫一声,赶忙捂眼睛。手是盖在脸上,指缝却张得大大的,眼睛也睁得大大的。
假模假样地说:“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梁问夏笑得不行,倒在陈西身上,手指着沈姿栀说:“她太可爱了,真好玩儿。”
许南跟大家打过招呼后,就把陶慧君带走了,去他们在校外租的房子。大二开始,除了期末考试周,陶慧君很少回寝室睡觉。
看着他们走远的背影,梁问夏羡慕极了,沈姿栀也羡慕极了。陈西没什么特别的表情,看不出羡慕还是不羡慕。
梁问夏突然很想秦之屿,想给他打个电话,想听听他的声音,想跟他说说话。也不知道他下没下飞机。
收回视线,她打了个酒嗝,嗓音含糊不清地对沈姿栀和陈西说:“你们先走,我打个电话。”
“这么晚了?你要打给谁?”沈姿栀问她。
“打给我男朋友,我想他了。”她话音刚落,手机铃声响起,正是她口中的男朋友。
梁问夏裂开嘴角,嘿嘿几声,笑弯了眉眼。举着手机在沈姿栀和陈西面前晃了晃,又将手机屏幕展示给她们看,“我男朋友给我打电话了。也太巧了吧,这就是传说中的心有灵犀吗?”
沈姿栀皱起鼻尖嗅了两下空气,装模作样地问陈西,“阿西,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恋爱的酸臭味?”
“biggo,答对了。”
“滚吧你俩。”梁问夏笑得合不拢嘴,瞪她们一眼,跑去旁边儿的树下接电话。电话接通,她立马问:“你下飞机啦?”
秦之屿“嗯”了声,听出她嗓音透着的兴奋和愉悦,勾着嘴角问她:“什么事这么高兴?”
想到这会儿国内是凌晨,又问:“这个点还在外面?没回学校吗?”
在路边的木椅坐下,梁问夏将今天在商场抓变态的全部过程说给秦之屿听,说完立马求表扬,像个小孩子,“我是不是很厉害?快,夸夸我。”
“真棒。”秦之屿更想抱抱她,摸摸她的头对她说:梁问夏,你真棒。
知道以梁问夏的身手一般人伤不到她,但他还是会担心,“问夏,以后遇到这种事,不能……”
他一张口梁问夏就知道他要说什么,她可不想听他唠叨啰嗦,出声打断,“打住,我这会儿高兴着,你别扫兴啊。”
“……哦。”秦之屿扯唇轻笑,心想他这还没说呢。
“说点我想听的。”梁问夏叫他。
“比如?”
“比如,我想你了。”
秦之屿愣了愣,梁问夏从来不说想他,不论他怎么追问逼问,她都不说。就是在床上逼她说,她都咬紧牙关不松口。这会儿突然来这么一句,他的心莫名就紧了那么一下,也疼了那么一下。
停下脚步,认认真真对她说:“梁问夏,我很想你。”
晚风一阵阵吹来抚过脸颊,梁问夏仰起脑袋看着头顶昏黄的路灯,心头突然难过起来。
沉默半响,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小声喊他的名字,“秦之屿,我……”
话到嘴边她止住了,转而对秦之屿说:“我们学校今年要举办元旦晚会,我跟室友们会出一个节目,到时你来看好吗?”元旦在圣诞之后,他应该放寒假了。
“好。”秦之屿当然会答应她。
“这次不可以再失约哦!”
“一定。”
第57章 别亲这么用力。
梁问夏要登台演出, 这么骄傲的事,秦之屿当然会去。
他找姑姑要了她的私人设计师的联系方式,为梁问夏定制了一件礼服, 在演出前一周快递到她手上。
惊喜要本人自己发现才算惊喜。
秦之屿没提前告诉梁问夏,只说给她寄了东西, 记得去取。
梁问夏在学校快递室看着地上超级大的国际包裹傻眼,心想秦之屿是把加州搬空了吗?给他打电话被摁断,几秒后回了她一条消息:[在上课。]
梁问夏:[你寄的什么?]
秦之屿也不明说,就给她回了两字:[惊喜。]
狗东西在搞什么名堂?惊喜?不会是惊吓吧?
难道盒子里装的不是东西, 而是秦之屿躲在里面?电视剧里就是这样演的, 男主角藏在一个巨型盒子里,一群朋友帮忙打掩护,女主角一出现男主角立马破壳而出。虽说这样的惊喜很老土很过时她很嫌弃, 但如果秦之屿真的在盒子里, 她应该还是会觉得开心。
梁问夏想了一大堆,很快又摇摇头否定自己的荒唐想法。不可能, 就这里三层外三层的包装, 人在里面不到半小时就会被憋死。
包裹不止大,还非常重,一个人根本搬不动。梁问夏打电话叫来室友们帮忙,四人一人一个角抬回寝室。
“我去, 重死我了。”沈姿栀边揉胳膊边问坐地上拆包裹的梁问夏,“你的狗东西给你寄的什么?”
“我也不知道。”梁问夏茫然摇头, 拿着小刀费力地拆包裹,一层又一层,比俄罗斯套娃还要多层。终于全部拆完,里面是一件纯白色的抹胸礼服, 和一双水晶高跟鞋,还有一整套的珠宝首饰。
“哇……”沈姿栀和陶慧君比梁问夏先发出感叹:“好漂亮。”
陶慧君问:“夏夏,你要结婚了吗?”
“可是你还没到法定结婚年龄啊?”沈姿栀接了句。
“你男朋友也没到。”陈西也说。
“怎么可能?”梁问夏被逗笑,给她们脑袋上一人呼了一巴掌,“你们在想什么?结婚这事离我远着呢!我才大二,学没上完,人没玩够,放着自由潇洒的日子不过,是有多想不开要结婚?”
说完又开玩笑地补了句:“说不定,我还是我们寝室最后一个结婚的。”
沈姿栀想都没想,直接否定这个说法:“那不能够。最后一个结婚的,肯定是我。”
“也可能是我。”陈西举起手。
“你俩争吧!”陶慧君双手抱臂,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整个人被幸福和满足围绕,“反正我肯定是第一个结婚的。我跟许南约定好了,等大学一毕业,我们就回老家结婚。”
当时的她们谁没有想到,梁问夏的一句玩笑话,竟一语成谶。
多年后回头再看,梁问夏真的是寝室的姑娘里,最后一个结婚的。戏剧性的是,说要第一个要结婚的,后来再也不相信爱情。说肯定会最后一个结婚的,反而第一个步入婚姻。
玩笑如此,人生如此。
秦之屿眼光不错。梁问夏很喜欢这份惊喜,给他发消息:[你哪来这么多钱?偷秦姑姑的卡了?]
梁问夏不仅识货,还知道狗东西穷,就他兜里的钱,只够给她买礼服和鞋子。虽然这两样也不便宜,但比起珠宝实属是小巫见大巫了。
这种收藏级的天价珠宝,绝对不是秦之屿能买的起的,以后能不能不知道,现在肯定是买不起。
秦之屿看着聊天框里梁问夏发来的话哭笑不得,她倒是清楚他没钱。下了课给她回电话,“梁问夏,你会不会说话?什么叫偷?我是会干那事的人?”
“那这套首饰你哪来的?”
“姑姑送你的。”秦之屿没好气,很快又说:“你二十岁生日快到了,她说她没时间回国,提前祝你生日快乐。还说,祝你演出顺利。”
“这太贵重了。”梁问夏第一反应是不合适,“我不能要。”
秦之屿低低地“哦”一声:“那你自己给姑姑打电话,或者亲自来加州还给她。反正我不帮你还。”
看着面前漂亮到让人挪不开眼的首饰,梁问夏有点儿苦恼,还有点儿不明白,“秦姑姑为什么突然送我珠宝?她以前送我礼物,也没送过这么贵重的。”
“现在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
“以前是普通小辈,现在是……”他轻“咳”一声,故意拖长语调道:“侄儿媳妇。”
梁问夏腾地红了脸,连着耳根子都烧起来。室友们在,她不想被听见然后被调侃,压低音量骂了句:“不要脸。”说完火速挂电话。
收了这么贵重的礼物,梁问夏觉得自己应该给秦姑姑打个电话说声谢谢,但又有些不好意思。就像秦之屿说的,以前她只是普通小辈,现在……身份不一样了。
她给自己想了个借口,秦姑姑这么忙,打电话可能会打扰到她,发信息好了。
[礼物我很喜欢,谢谢姑姑。]她把“秦”字省略了,直接叫的姑姑。梁问夏摸摸自己脸颊,好烫。
秦姑姑秒回:[乖。]
晚上睡前,秦之屿又打来电话,“礼服和鞋子,喜欢吗?”
“喜欢。”梁问夏这次没嘴硬,她真心喜欢。
难得夸他一句:“眼光不错。”
“不过……你怎么这么清楚我的尺码?”礼服和鞋子梁问夏试了,都很合身。
秦之屿心说废话,我能不清楚吗?她身上的哪一寸肌肤他没摸过?她还要问,搞得像他俩没睡过似的。
“你说呢?”
“……”
反应了一两秒,梁问夏摸摸自己发烫的耳垂,对着手机小声说了句:“谢谢。”
又一字一句道:“男、朋、友。”
真难得,能听见梁问夏对他说谢谢,比中□□还难得。秦之屿心想,但他还想要点别的,“有什么奖励吗?”
“你想要什么奖励?”
“你能给什么奖励?”
梁问夏心情好,真就认真地想了想,几秒后红着脸对着手机屏幕“mua”了一声,然后火速撂电话。
不给他得寸进尺的机会,也是害羞了。
第二天周末,也是正式演出前的最后一次彩排,所有人都集中在一间舞蹈室,人多又混乱。
除了跟室友们的合唱,梁问夏还有一首钢琴独奏,出场比较靠前,在第七个。而和室友们的合唱节目则排在了倒数第三个。
一共二十多个节目,从下午六点一直彩排到晚上十点多。彩排完四人全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一致提出去吃东西。踢掉脚上的美丽刑具换回舒适轻巧的鞋子,换下单薄的裙子裹上轻便暖和的羽绒服,手拉手冲去食堂。
一人一碗热乎的酸辣粉下肚,才感觉回魂了。
要死不活地走在回寝室的路上,梁问夏接到秦之屿打来的电话,带笑的嗓音夹在风中,“在哪?”
她反应几秒,惊喜出声:“你回来啦?”
惊喜从天而降,梁问夏瞬间精神了。
跟室友们打了声招呼说有事回公寓睡,就撒丫子往学校门口跑,边跑边对电话那头的人说:“我在学校,你快来学校门口接我。我穿了一天的高跟鞋,脚疼得没知觉,走不动路了都。”
秦之屿轻笑一声,柔声道:“慢点跑,我在西门。”
下一秒又说:“你停下来,就在原地等我。我进来了。”
梁问夏听闻越跑越快,在看见熟悉身影的瞬间,裂开嘴角笑了,扯着嗓子大声喊:“秦之屿,我看见你了。”
怎么每次见面都在奔跑?我这样是不是显得得太不矜持了?梁问夏心里这样想,脚下步伐却没停,一头砸进温暖熟悉的怀抱。
拥抱的感觉真好,好久不见的男朋友突然惊喜出现的感觉更好。要不是在学校,她一定跳到他身上。所有拥抱的姿势里,梁问夏最喜欢这个,因为这样她就跟秦之屿一样高,甚至比他高出一截,不用仰头就能将他看得清清楚楚。
“不是说后天才到吗?怎么提前回来了?”梁问夏仰着脑袋看他,都不舍得眨眼。
几个月没见,怎么感觉狗东西变好看了不少。仔细瞧瞧哪里都没变,但就是莫名感觉他比以前顺眼很多。
真奇怪。
秦之屿看着她的眼神温柔得不像话,伸手捏她的脸,凑近对她说:“因为……迫不及待想见女朋友啊。”
真肉麻,肉麻死了。梁问夏心想,却又喜欢得紧,心里生出好多欢喜。
她笑弯了眉眼,下意识垫起脚想亲亲秦之屿,但很快意识到这是在学校。在严肃庄严的校园亲嘴不好,有辱斯文。
其实在大学校园内牵手亲嘴是一件很常见的事,经常能看见热恋的小情侣在女寝楼下啃嘴子,但梁问夏下不去嘴。主要没在校园里亲过,有种像回到高中会被抓早恋的错觉,而且周围还有不少路过的同学,目光有意无意地都在看她和秦之屿,她不好意思。
见马上就落下来的吻停在那,秦之屿叹口气,低头将唇凑到她唇边,轻轻碰了碰,嗓音透着淡淡的无奈,“梁问夏,你就不能主动亲我一回吗?”
每次都是他主动,她还经常不给亲。
我主动亲你的次数还少吗?梁问夏不知道他怎么说得出这句话,推开毛茸茸的脑袋不让他再继续亲,拉着他的手回公寓,“走走走,回家。”
又不让亲。秦之屿眼神幽怨地望向她,见人笑眯眯的,又把话咽回了喉咙。
出了校门,梁问夏立马甩开秦之屿的手走到他背后,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蹲下,“我走不动了,你背我。”
不背,都不给亲,谁乐意背你。秦之屿心里这样说,却又没有犹豫地在她面前蹲下,稳稳地把她背起来。梁问夏打小就喜欢叫他背她,只要她累了,就理所应当地喊一声:“秦之屿,背我。”
也不管他在哪,在身边最好,没在就打一通电话把他叫去。
梁问夏捏秦之屿的耳朵玩,狗东西的耳朵特软乎,她打小就喜欢玩他的耳朵。别人都不知道,只有她知道秦之屿长着一对耙耳朵。在渝市的老话里,耙耳朵是专指怕老婆,听老婆话的男人。
细一思索,狗东西确实有点儿耙耳朵的属性。
越想越忍不住,梁问夏咯咯乐出声来。同时心底又有些感慨,要是秦之屿每天都能像现在这样背着她回家,每天都在她身边就好了。
大概恋爱中的姑娘都一样,会患得患失,会情绪化。理智站在这头,感性站在那头,一个不注意就打起来了。
梁问夏有过很多这样的时刻——想打电话狠狠地骂秦之屿一顿。
问他为什么要这么早告白,为什么不等到大学毕业,等他回国再跟她挑明心意。那个时候的她和他,才是最适合在一起的时间。
异国恋真的难熬。梁问夏经常羡慕陶慧君,羡慕她跟男朋友在一座城市,一个学校,想见面就加面,在学校外面搭建属于他们的小家,时时刻刻都待在一起,约定大学毕业就回老家结婚。
她也想跟秦之屿这样,但这些话她没有对秦之屿说过。说什么呢?说出来又实现不了,只是徒增烦恼烦恼摆了。
而且梁问夏觉得,秦之屿比她更想。
每次久别后的见面,亲-热时秦之屿都要在她耳边说好多好多次,“梁问夏,我好想你。”他说不腻,她也听不腻。
梁问夏咬紧嘴唇不回应他,他就用力亲她,唇-舌游走在她身体的每一处。
夜很长,他可以慢慢感受她身-体的变化,细细描绘她曼-妙-起-伏的曲-线,再将沉重滚-烫的呼吸印在她身上乃至心上。
他们有两个多月没见了,秦之屿每天都很忙,忙得没空想别的。但又几乎每晚都会在睡梦中看见梁问夏,她美好的身体攀-附着他,一声又一声地喊他的名字。
就像现在这样。
只是梦里的梁问夏比现实的梁问夏更乖更软,允许让他随便弄,不管他多过分都不会阻止。
现实的梁问夏可凶了,他稍微下嘴重点就会推他的脑袋,推不开就拍打他的背,呼吸重重地喊他的名字,“秦之屿。”
“嗯?”秦之屿没有听话地停下,连回应都显得敷衍。
“别亲这么用力。”梁问夏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后天就是表演,被人看见不好。”
她皮肤薄,草莓比较难消,要好几天。秦之屿下嘴老是没轻没重,每次都会在她身上弄出痕迹。说也没用,他不听。
秦之屿停下来看着她,又覆上去啄她的唇,“梁问夏,你想没想我?”
梁问夏不讲话,就这么看着他,泛红的眼睛溢出一丝委屈。张嘴咬他,他不能在她身上弄出痕迹,但她可以。
一口又一口地咬他,没轻没重,将心里所有他带给她的委屈都发泄出来。到顶的时候,那委屈更甚,用力一口咬在秦之屿肩膀,她尝到了淡淡的血腥味。松开牙齿,眼角有泪水无声滑落。
怎么可能不想呢?
第58章 你好粘人哦!
正式演出那天, 梁问夏吃了午饭就去学校化妆。学生会的预算有限,只请来两个化妆师,二十几个姑娘等着化妆, 根本忙不赢。
节目的总策划人是大三的学姐,提前在群里通知大家, 会化妆的可以自己化。
寝室的四个姑娘,只有梁问夏和陶慧君会化妆,沈姿栀属于手残化不好,陈西则是完全不会, 化妆品怎么用都分不清。
梁问夏和陶慧君一人负责一个。
梁问夏给陈西化完, 大家都惊呆了,从来没见过这么美的陈西。清丽的长相,清谈的妆容, 轻轻扬起的微笑, 都让她跟往日大不相同。
最直观的是她眉间映着的一抹自信,是一年前的陈西没有的。
陈西自己也很惊讶, 她从来不化妆, 没有时间,没有心思。是在这一天,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听着室友们接连不断的夸赞声, 才知道了自己也可以跟漂亮这两个字沾边。
同时心里又有些惶恐,因为她清楚地知道这就像是灰姑娘的水晶鞋, 十二点一到,就会消失。她身上穿着的昂贵礼服来自善良可爱的室友们,答应上台演出的勇气是她们给的,就连感受到的快乐都源自她们。
她何其幸运, 能遇见三个天使般的室友。上大学前她从不觉得自己幸运,相反幸运从不降临在她身上,是从遇见她的室友们开始,她觉得自己无比幸运。
“谢谢。”陈西看看她的室友们,眼睛有一点儿红了。
梁问夏的眼睛比她还红,吸了吸鼻子说:“不许哭啊,我一会儿就要上台了,你别招我。”
说话的同时,伸出双臂拥抱她。沈姿栀和陶慧君见状也围了上来,眼里都动容。
梁问夏一直很心疼陈西,陈西是她见过最坚强却过得最苦的姑娘,身体的苦,心里的苦,说不出来的苦。她的苦,能直白地看见,却又看不清。
那是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任何人都帮不了她的无力感。
陈西要强,从不诉苦,也很少吐露心声。
只在一次醉酒后看着大家无声掉眼泪,梁问夏尝试过让她把压抑着的话都说出来,陈西说不出来,只傻傻愣愣地看着她,又哭又笑。
梁问夏小时候以为全天下的小孩都跟她一样,生来就被父母爱着,被所有人宠着。直到看见秦之屿,看见林清竹,看见陈西,才知道不是。
她在网上看见过关于原生家庭讨论的帖子,有一句让她影响深刻:原生家庭不好的人,极度想逃离那个家,那个不是家的家,却又极度地爱着。爱和恨同时撕扯着她,她可以选择,但又做不出选择。
不过没关系,一生很长,有很可以做抉择的时间和机会。梁问夏相信,未来的陈西,一定会成长为强大坚韧的女性。
拥有选择的自由,也有不选的底气。
外面响起阵阵尖叫声,主持人开场了。
她们裹上羽绒服去到外面内场的演员候场区,离舞台最近的一小块地方,专门为要登台表演的人准备的。
梁问夏她们坐在第二排,手里拿着后勤部给的印着表演者名字的灯牌和手幅。随即发放的,每个拿到的名字都不一样。
秦之屿给梁问夏发消息:[你在第几个?]
[第七。]
梁问夏扭头往后面观众席看,黑压压的全是人脑袋,根本看不见秦之屿。
[你在哪?]
[观众席。]
几秒后秦之屿又给她发了条:[梁问夏,你人气好高。]
[???]
[我周围坐的全是你的迷弟迷妹。]
梁问夏勾了下嘴角,正要回他消息。秦之屿又发来一条:[如果我说我是你男朋友,会不会被打?]
[不会。]
[为什么?]
[因为根本没人信。]
[……]
秦之屿不死心:[我拿出我们亲嘴的合照呢?]
[那你会被揍成猪头。]
谁揍的?她揍的。
梁问夏关了手机放进羽绒服口袋,高举起亮着沈姿栀名字的灯牌,她刚跟人换的。沈姿栀有大提琴演奏,下一个节目就是她。
在这之前,大家都不知道沈姿栀会拉大提琴,她从来没说过。更不知道她拉得这么好,完全是专业水平。
梁问夏小时候学过多种乐器,最后坚持下来的只有钢琴,算是半个内行人,她能听出沈姿栀在拉大提琴方面有天赋且受过专业训练。至于为什么没有继续深造,就不得而知了。
一曲《love letter》结束,沈姿栀站起身跟台下的观众鞠躬,梁问夏和陶慧君高举灯牌,为她尖叫应援。陈西今晚彻底放开了,也跟着她们大声喊 。
“沈姿栀。”
观众席里跟她们一样的人有很多,都在喊沈姿栀的名字。
梁问夏上台前,收到一条秦之屿发来的消息:[别紧张,加油。]
[我不紧张。]
她脱掉羽绒服递给旁边儿的陶慧君,去到后台做准备。
冬日冷冽的寒风打在裸露的胳膊,梁问夏瞬间被冷得一激灵,咬紧牙齿跺跺脚。心想妈耶,真他妈冷。
台上主持人念到梁问夏的名字,梁问夏长舒一口气,穿着秦之屿为她准备的礼物和高跟鞋一步步走上台。紧张嘛,肯定是有一点儿的。
当指尖落在钢琴键上弹出第一个音符,她就不紧张了,专心流畅地弹出准备了一个月的钢琴曲。
——《富士山下》
这是她小时候学琴学得最快的一首曲子,也是她第一次登台表演的曲子。
台下的秦之屿跟周围人的目光一样,落在梁问夏身上。
她坐在台上,一个个美妙悦耳的音符接连从她指尖飘出,一束光亮柔和地打在她身上,映得她整个人闪闪发光,耀眼极了。
他想起小学第一次坐在台下听梁问夏弹琴,那时的梁问夏还是比他高出一截的小小少女,舞台没有这么大,他们的距离也没有这么远。梁问夏依旧坐在光里,弹奏着同一首的钢琴曲,一样自信、优雅、耀眼。
他跟她的家人们坐在台下看着她,为她鼓掌。秦之屿对那天印象深刻,发生的所有事情几乎都记得。
记得梁问夏在演出结束后,跟主持人借了话筒,走到舞台中央看着台下的他,笑得灿烂。记得她的那句:“秦之屿,生日快乐。”
记得她登台前还因为他来晚了险些迟到而生气不理他。记得那天是他的生日,爸爸妈妈都忘了,他很难过。记得十二点来临前,梁问夏和梁成舟带着蛋糕来找他。
记忆里的小小少女跟台上的姑娘重合,秦之屿微微红了眼眶。
梁问夏不知道秦之屿看她如此精彩的演出居然会伤感,她只知道自己很快乐,观众的掌声和叫着她名字的尖叫声让她快乐,跟朋友们在台上大声歌唱让她快乐,台下某个角落坐着的男朋友让她快乐。
她永远记得那一天,记得漂亮自信的陈西,记得台下挥舞荧光棒的秦之屿,记得跟室友们在寒风凛冽的冬日穿着单薄的礼服裙被冻得牙齿打颤,唱的那首——《心愿便利贴》
等不到双子座流星雨洒满天际,
先点燃九只仙女棒代替。
最灿烂不一定要许多钻石黄金,
看你眼睛,有幸福的倒影。[注]
……
热热闹闹的元旦晚会结束,苦逼烦闷的考试周开始。
梁问夏跟室友们整天泡在图书馆,晚上也直接在寝室睡,把秦之屿一个人晾在公寓。
她现在不能单独跟秦之屿在一起,只要跟他共处一室,就什么都做不了。满脑子淫-秽,根本没有学习的心思,就算强忍着不看他看书,也一个字都看不进去。他的呼吸都会影响到她。
而且他还老是故意勾-引她。不是穿着暴露,就是缠着她要亲亲。梁问夏知道不能亲,亲了就会收不了场,但又每次都受不了诱惑。
她为什么要受狗东西的色-毒这么深?梁问夏在心里一遍遍地问自己。没羞没臊地跟秦之屿厮-混胡闹了两天,她深思不能这样下去,当没看见秦之屿幽怨的眼神,拿着电脑和书回学校。
秦之屿追到门口拦着不让走,把她扛回卧室丢床上,委屈巴巴地看着她,“梁问夏,你没良心。”
昨天晚上胡闹完她就嚷着要离他远点,他影响她期末复习了,要回学校去专心复习。他以为她累着了,没放心上。结果她来真的,真要把他一个人丢家里自己跑路。
“对对对。”梁问夏自知理亏,罕见地不反驳,连连点头肯定他的话,“我没良心,我丢你一个人,我对不起你。”
“那就别走。”
“那不行。”
某人沉了脸,满脸写着不爽不高兴。梁问夏没绷住,哈哈笑出声来,“秦之屿,你现在这个样子,搞得好像我要甩了你。”
秦之屿心想这跟被甩了没多大区别。也坐上床去,伸出双臂把人抱他腿上坐,垂眸看了她好几秒,放下面子求她,“不走行不?”
“可是……我跟你在一起,都没有学习的心思了。”梁问夏吐了这么一句:“没几天就考试了。”
她也不想走,但她马上就要期末考了,虽说不至于挂科,但期末成绩直接影响保研资格。再过半年她就升大三了,得开始为以后做打算。
直接工作和读研究生,梁问夏认真思考过,还是更想留在校园里多读两年书。
秦之屿听闻她这话都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他对梁问夏影响这么大,确是值得高兴的事。但又一点儿都高兴不起来。
平时见不到,好不容易放寒假回来,他什么都不想,就想时时刻刻都跟她待在一块儿,一秒钟都不分开。谈恋爱嘛!想那方面的事是肯定的,不想就不正常了。
再说了,分明她自己没定力,为什么要折磨他?但这话他只敢在心里说。
“你忍心丢下我一个人?”
“这不是没办法吗?”梁问夏凑过去尖亲亲他下巴,都不敢亲嘴唇,好声好气哄着,“一周,就一周,我考完就回来。”
“一周是不是有点儿太长了?”秦之屿低下头,跟她额头相贴,嗓音透着股淡淡的撒娇意味。
“要不你回加州吧?”梁问夏想了想,想出个馊主意,“等我考完你再回来。正好,我们一起回渝市。”
他一个人住着,她也不放心,怕哪天外公外婆又搞突然袭击。不过应该不会,自从上次那茬儿知道她谈恋爱后,外公外婆每次来的时候都会提前给她打电话。
秦之屿两眼一黑人都快傻了,不可置信地捏她脸,“梁问夏,你赶我走?”居然赶他走,忒没良心了。
“那你说怎么办嘛?反正我是肯定要走的。”不走不行,狗东西不是以前没有魅力,让她提不起兴趣的狗东西了,他现在太招人了。
没好气“哼”了声,秦之屿依葫芦画瓢回了她一句:“反正我不走。”
梁问夏嘿嘿笑,伸手摸摸他的脑袋,“不走不走,你乖乖在家等我。”他要真走了她肯定会舍不得的。
“你要是想我了,就带着好吃的来学校找我,看在吃的份上,我会见你的。”她补上这么一句。
“你说的是人话?”
这句回得没什么底气,“是呀~”
争不过她,毕竟学习比男朋友重要。秦之屿一脸不高兴地梁问夏回学校,送到女寝楼下,提出分开前的最后一个要求,“亲我一下。”
她不愿意在学校亲他的事,他一直记得。
“不亲。”梁问夏挣脱被他牵着的手,撒腿跑了。
她都跑上二楼了,又掉头跑回来,笑眯眯地来了句:“秦之屿,你好粘人哦~”话音落下的同时,踮起脚尖在他脸颊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算了算了,小狗委屈了,可怜一下吧!
亲脸哪够?
秦之屿摁着她后脑勺想加深这个吻,梁问夏扭着脑袋躲开,憋着笑义正严辞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在学术氛围如此浓重的校园里亲嘴简直有辱斯文。不好不好。”
“……就你皮。”秦之屿直接被逗笑,又气又无奈,想把她抗回家吊起来打一顿。
“快滚吧!”
见梁问夏回来,沈姿栀瞪大眼睛,惊讶发问:“你的狗东西又回加州了?”
“没有啊!”梁问夏摇头。
“你俩吵架了?”
“嗯?没有啊!”
“那你怎么不住公寓回寝室住?”沈姿栀疑惑地看着她。
寝室另一个有男朋友的,那是一天都离不开男朋友,黏糊得紧。这不,在图书馆复习看书都一定要坐一起。
梁问夏脸颊微红,胡扯一句:“我想你和陈西嘛,舍不得丢下你们两个。再说了,男朋友哪有你们重要?我跟重色轻友的慧慧可不一样。”
沈姿栀翻了个大白眼送给她,“我信你个鬼。”
“真的真的。”——
作者有话说:下章开始走分手剧情啦~
谢谢投营养液和评论鼓励的宝宝~[亲亲]
第59章 一会儿你先去酒店等我。……
今年的春节格外热闹, 家属院好几户人家的儿女们都回来陪家里老人过年。这其中包括很多年没回渝市过年的秦之屿的爸爸妈妈,和两个姐姐。
秦爷爷夏天就要进行二次换肝手术,风险极大, 谁也不知道结果会是什么,家人担心是肯定的。
秦爸爸想着自己从工作后就没好好陪过老爸一天, 遂春节一放假,就带着媳妇儿回渝市陪老头儿老太太,并把孩子们也全都叫了回来。
梁问夏以前经常往秦家跑,这个春节却一次都没去过, 就连给秦爷爷秦奶奶拜年, 都是在秦家人来家里串门儿时拜的。
因为秦之屿的妈妈白韵不喜欢她,觉得她是坏孩子,打小就欺负她儿子。
那是小学四年级的暑假, 她跟秦之屿又一次因为什么事吵得很厉害, 还动了手。结果当然是她把秦之屿揍趴在地,让她跟他道歉认错。很不巧, 这一幕被有事出门的白韵撞见。又很不巧, 秦之屿晚上回家全身脏兮兮,身上挂了伤,脸上也有一道血痕。
白韵非常生气,大声质问秦之屿怎么回事, 是不是又被隔壁梁家的小丫头欺负了。秦之屿摇头否认,说是他自己脚滑没踩稳掉山坡下去了。
鉴于两个孩子过往的总总, 白韵根本不信,恨铁不成钢地骂了秦之屿一通。第二天找到在花园当秋千的梁问夏,对她说了好些难听的话,最后叫她别再欺负她儿子。
梁问夏没受过这么大的委屈, 也不是会受委屈的主,当即顶回去,“阿姨,我没欺负您儿子。如果您是说秦之屿身上的伤,那是他自己弄的,跟我没关系。”
她从来没有发自内心地欺负过秦之屿,揍他骂他是因为秦之屿先嘴欠手贱招惹她,甚至她打他都没下过狠手。昨天他脚滑滚下山坡,还是她好心下去把脏兮兮的他救上来的。谢谢没听见他说就算了,还要被他妈妈冤枉。
好心没好报。
“至于我什么样,您不是我妈,管不着我。”她说完转身往自己家走,背过身后才肯让一直强忍的眼泪掉下来。
梁问夏很少哭,也不喜欢哭,那天却缩在被窝儿里结结实实哭了一鼻子。
毕竟那时的她只是个刚满十岁的小孩儿,被大人指责,被说没女孩儿样儿,被说是坏孩子。
自尊被伤透了。
这事梁问夏没跟任何人说过,包括秦之屿都不知道。不过梁问夏并不在乎,她后来想通了,多的是人喜欢她稀罕她,不喜欢她的只能说明那人没眼光。
那之后,如果秦之屿惹她生气,梁问夏揍他比前狠多了。她觉着反正都被冤枉了,不能白挨罪名。
梁问夏不去秦家找秦之屿玩,秦之屿来家里两人也不像小时候凑一块儿说笑打闹,连说话都很少。爷爷奶奶觉得奇怪,问了一嘴,“夏夏,秦家小子前几天就回国了,你怎么不去找他玩?”
脸色有瞬间的不自然,梁问夏抬眼见一家子人,爷爷奶奶,爸爸妈妈,两个哥哥还有弟弟,全都看着她在等她的答案。
心脏受到惊吓砰砰直跳,她心虚地缩了缩脖子,小声吐出一句:“我现在不喜欢跟他玩了。”
大家后知后觉,她成年了,又恋爱了,有男朋友了,自然不爱跟别的男生玩了。
不止梁问夏的爷爷奶奶觉得奇怪,秦奶奶也觉得奇怪。小孙子回来好些天了,既不见他出门去梁家,也不见梁家的小丫头来家里。
这事稀奇了。
晚上开饭前,趁着其他人还没上桌,秦奶奶压低音量问秦之屿,“怎么不见你去梁家玩,也不见夏夏来找你?你俩又闹吵架矛盾了?”
“没有。”秦之屿心知肚明怎么回事,往麻将桌他妈的方向瞟了眼,很快收回视线。扯起嘴角说了句:“我俩现在不吵架了。”
“不吵架了?”
“嗯,不吵了。”
现在只亲嘴。
“打架呢?”
“……呃。”
床上倒是没少打。
秦奶奶突然想起什么,随即意味深长地看小孙子一眼,轻叹口气,拍拍他的肩膀柔声安慰:“之屿,奶奶知道问夏恋爱了你心里不好受。没事的啊,大学恋爱都不长久,你还有机会,不要放弃。”
秦之屿听闻人都傻了。心想奶奶你到底是安慰我还是咒我?
见小孙子被戳到痛处,难过得话都说不出来。
秦奶奶怜惜摸摸他的脑袋,“奶奶跟你梁奶奶打听了,夏夏的男朋友好像是她大学同学,去年夏天才在一起。她家谁都没见过这个所谓的男朋友,连成舟都没见过。”
“夏夏自己说的,她跟男朋友的感情还不稳定,说不定哪天就分手了,没必要让家里人见。”秦奶奶眼睛一弯,笑了起来,“你耐心等几年,万一夏夏真分手了,奶奶支持你把她追回来。”
“……”秦之屿两眼一黑又一黑,又怄又想笑。还想求求奶奶别再诅他了,他跟梁问夏的感情很稳定,他没可能跟梁问夏分手。
半夜等人都睡了,秦之屿裹紧羽绒服从自己房间跳到一楼草丛,再轻车熟路地去隔壁院翻墙爬窗户。回来这些天他都这么干的,不抱着梁问夏根本睡不着觉。
梁问夏没睡,也在等他。
听见窗台的动静就跑下床把人迎接进来,再把门窗都反锁,轻声问他:“今天怎么这么晚?”凌晨两点半了,她瞌睡都快等过劲了。
“姐跟姐夫他们在一楼打麻将,我没法出来,最后跳窗跑出来的。”秦之屿解释说。脱了衣服外套抱着她挤在她的公主床上,将晚饭前奶奶说的那些也说给她听。
“秦奶奶真这么说?”梁问夏在他怀里笑得停不下来,下一秒又问:“不过秦奶奶怎么知道你喜欢我?她看出来了?怎么看出来的?”
秦之屿无语望天,他上哪知道去,“我也想知道。”
“你怎么不问问?”
“忘了。”他光顾着脸红、害羞、不好意思了。
梁问夏困意来袭,打了个哈欠,在他怀里翻个身准备睡觉。过程中膝盖不小心碰到不该碰的,两个人同时愣住。
“你怎么又……唔……”她没说完,就被秦之屿堵住嘴,压在身下亲。
秦之屿的唇印在她耳后和脖颈,一路向下,边吻边说:“明天找个借口,我们约会开房去。”
从回来就一次都没有过,没有机会,也不敢。两家的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全都在家,每天处在这些长辈们眼皮子底下,他跟她连面都见不着。
串门儿时也说不上话,仅有的接触还是前天他借口来家里找成舟打游戏,饭点被留下吃饭,偷偷在饭桌底下拉了下小手。想亲热得等家里长辈们熟睡后,偷摸翻窗户来她房间,但又毕竟是她家,他没胆子做出格的事,最多就亲嘴和蹭-腿。
十多天了,想得不行了都。
“明天不行。”梁问夏抱着他脑袋,十指插-入她发间,“明天阿澍生日,我不能跟你出去。”
秦之屿一听立马不高兴,停下来倒在她旁边儿,盯着头顶的天花板问:“梁问夏,我重要还是梁澍重要?”
“这没有可比性。”梁问夏翻身爬到他身上,像无尾熊一样手脚都缠住他,亲亲他的脸,又亲亲他的嘴唇。
她早就想问了,“秦之屿,你为什么老吃阿澍的醋?”
秦之屿自己也不知道,可能是因为梁澍喜欢梁问夏,又跟梁问夏没有血缘关系,还跟梁问夏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然后梁问夏对梁澍特别好,比对他好很多很多。梁问夏会为梁澍打架,给梁澍熬粥,为梁澍学手语。
一旦沾上梁澍的事,他就得靠边站。
“你对他不一样。”
“是不一样。”梁问夏双手捧着他的脸,让他看着她的眼睛,唇触上去贴着他的嘴唇讲话,“他是弟弟,你是男朋友啊。”
好吧,就这么一句话,成功把秦之屿哄好了。
他摁着姑娘的后脑勺加深这个吻,唇舌纠缠,低哑的嗓音缓慢溢出,“梁问夏,你是我的。”
幼稚鬼。
“你说错了。”
嗯?
梁问夏纠正他,“你是我的。”
“对,我是你的。”秦之屿拉着她的手放在某-处,舌尖扫过她耳廓,一字一句,“帮我。”
梁问夏趁机提条件,屡试不爽,“求我。”
“怎么求?”
“你知道。”
秦之屿求了一连串。
“问夏。”
“姐姐。”
“宝宝。”
“求你了。”
男人在床上,没什么身段放不下的。
*
梁澍生日,梁问夏亲手给他做了生日蛋糕。
自从开了咖啡馆,最近这一年,她在烘焙这条路上算是一条道走到黑了。也不知怎的,做着做着就喜欢上了。
知道她要亲手给梁澍做蛋糕,秦之屿又不高兴,叫他来家里提前帮她尝味道,他脸色那叫一个臭。梁问夏捏着勺子把蛋糕喂到他嘴边,他都不肯张嘴,张嘴就是一大股醋味,“梁问夏,你都没给我做过蛋糕。”
“有机会一定给你做。”梁问夏掰开他的嘴,把蛋糕塞进去,期待地看着他,“好吃吗?”
“不好吃。”秦之屿囫囵咽下,抢走她手里的勺子又挖了一大勺塞嘴里,嗓音含糊道:“一点儿都不好吃,难吃死了。”
梁问夏揪他耳朵,“你敢说不好吃?秦之屿,你想死是……”
她话没说完,门口传来动静,梁成舟走了进来,后面跟着跟他一样高的梁澍。梁澍比他们小一岁,今年刚上大一,在南市念军校。
梁问夏的手还揪着秦之屿的耳朵,梁成舟瞧见这幕,满脸嫌弃地“啧”了声,看向妹妹,“不是说不跟他玩了?”
“什么意思?”秦之屿看一眼梁问夏,又看向梁成舟。
“问夏说,她谈恋爱了,有男朋友了,不跟你这条狗玩了。”
“哦。”秦之屿有点儿想笑,但忍住了。
梁问夏无语地朝她哥翻白眼,撇嘴着问:“我说的是这个意思?”
“有区别吗?”梁成舟觉得不对,又琢磨不出哪里不对,问秦之屿,“你为什么没有不高兴?”
“……她不是一直嫌弃我,早跟我绝交了?”秦之屿勾了勾嘴角,在别人看不见的角度,朝梁问夏递去一个眼神。
意思是:你不跟我玩了?
才不理这俩神经病幼稚鬼,梁问夏朝梁澍招手。虽然梁澍的情绪失语症已经好了,能正常开口说话,她还是习惯性跟他比手语。
“阿澍,我做了蛋糕,过来尝尝。”
梁澍走过去,扯起嘴角朝梁问夏笑笑,接过她手里的蛋糕说了声:“谢谢。”之后就再没说话,安静地吃蛋糕。
他一向话少,前些年因为父母突然去世,得过情绪失语症,有两年都不肯开口跟人说话。最近几年才开始好转,但也只限于跟家里人和必要时候说一两句,其他时候都是沉默。
梁问夏踮起脚尖摸摸他的脑袋,“我们家阿澍长高了不少,看来军校伙食不错嘛。”
“嗯。”
秦之屿眼风扫过去,梁问夏当没看见,又问梁澍:“大学生活还适应吗?有没有发生什么有趣的事情,跟姐姐讲讲啊。”
“适应。没有有趣的事情。”
“跟同学相处得怎么样?恋爱了吗?有喜欢的姑娘吗?”
梁澍看她一眼,沉默几秒,再次摇头,“没有。”
梁成舟插进来一嘴,“你以为阿澍是你?一进大学就谈恋爱。”
“我不能恋爱吗?我看你分明是嫉妒我,想恋爱没姑娘喜欢。”梁问夏心想清竹没成年,她哥可不是嫉妒她能谈恋爱嘛?
梁成舟丁点儿想恋爱的心思都没有,他更关心另一件事,“梁问夏,什么时候把你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男朋友带来给我们看看?老藏着掖着的,是太丑了拿不出手?”
知道妹妹恋爱后,梁成舟就想见见她所谓的男朋友,长什么样,人品行不行。虽说妹妹的眼光他还是比较放心的,但这都大半年了,别说见人,连个声音都没听见过。说是她的大学同学,但他每次去京市找妹妹,那人都恰巧不在。
太多次了,巧合得不正常。
秦之屿睨梁成舟一眼,在心里骂了句:你才丑。
“没什么好见的。”梁问夏莫名笑了下,甩出一句:“我打算跟他分手了。”
她这话一出,在场的三个男生同时看向她。
秦之屿满脑子问号,他就这么被单方面分手了?
梁成舟问妹妹原因:“这么快?为什么?”
“那人人品不行。”
“怎么个不行法?”
梁问夏做思考状,瞄了一样秦之屿,随即咧开嘴角笑了,“有次他半夜爬墙翻我窗户,欲图不轨。”
“那确实不行。”梁成舟点点头,又扭头对秦之屿说:“比你还不行。”
最后对妹妹说:“你什么眼光?怎么看上这么个人?”
“我这不是识人不清,被那人的花言巧语骗了嘛?”梁问夏憋笑差点儿憋出内伤。她以前怎么没发现,她哥这么好玩儿,这么好骗,她说什么他都信。
逗她哥上瘾,梁问夏走过来抱着梁成舟的胳膊,俏皮地朝他眨眼睛,“哥哥,你身边有没有优秀帅气的男生介绍给我呀?要人品好,三观正,身材样貌都顶顶好的那种。”
秦之屿听不下去,从沙发起身走到缠着梁成舟要他介绍对象的梁问夏身后,将她从梁成舟身上扒拉开,再把她夹在胳肢窝拖走。
沉着脸边走边说:“陪我出去买个东西。”
入戏太深,梁问夏笑嘻嘻地打他手,“秦之屿,放尊重点,我现在是有男朋友的人,你怎么可以随便抱我?”
“你再多说一句,我立马当着你哥和梁澍的面……”秦之屿压低音量,威胁的眼神落在她脸上,“亲你。”
“梁问夏,你要试试吗?”他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又补充一句。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
第一次被他威胁到,梁问夏忿忿瞪他一眼,老实了。
晚上梁问夏又烤了个新的蛋糕,成品的卖相虽比不上店里买的,但已经非常不错,得到了大家的一致夸赞。特别是爸爸妈妈,惊讶她居然会做蛋糕了。
梁问夏得意地翘起下巴,“我会得可多了。”
一屋子的人,每个人都在笑,就秦之屿没笑。他笑不出来。
也不是生气,就是心底某个地方有些不舒服,酸酸的,闷闷的,压着股难受。他想正大光明地牵着梁问夏的手站在她的家人们面前,告诉他们,梁问夏的男朋友是他。
看出他心情不好,梁问夏走过来在桌下偷偷牵住他的手,指尖轻刮他的掌心。趁大家分蛋糕没人注意他们,她凑到他耳边小声说了句:“一会儿你先去酒店等我。”
第60章 不许扒我衣服。
男人真饿不得。
梁问夏料到秦之屿很急, 没料到他会急到连衣服都来不及脱。
她一进酒店房间就被秦之屿摁在门上,低头用力吻住她,唇-舌-烫过她的脖子和腰腹, 一路向下。让她舒服一回后,就迫不及待地开始他的掠-夺。
她想跟他说话, 他堵着她的嘴唇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将她的呜咽全部吞下。强势地对待她,取悦她,用暗哑嗓音问她, “你要跟我分手?”
“踹了我打算找谁?”
“嗯?”
秦之屿把她翻转过去, 摆弄她的双手让她撑在门上,一下一下地亲她耳后肌肤。毫无温柔可言,恶-劣孟-浪到底。
梁问夏受不住尖叫, 刚喊了一声, 秦之屿吓她,“小点儿声, 外面会听见。”
她真就不敢发出声音, 咬紧嘴唇,压抑着呼吸和委屈。嘟囔着喊他:“秦之屿。”他非但没怜惜她,反而更加过分。这样那样地摆弄她,一会儿温柔一会儿又凶狠地对她。
这个混蛋。
等终于回到床上, 梁问夏势必要把刚才受得委屈都讨回来。翻身坐到他身上,双手掐住他脖子, 狠狠咬他,一口又一口。
秦之屿突兀笑出声,化被动为主动,缠着她的手脚让她就在上面, 他来出力。
她喜欢,他也喜欢。
他还喜欢她掐他,“宝宝,掐着我。”
……
大二下开始,梁问夏开始变得跟秦之屿一样忙碌。为保研做准备,了解政策,参加竞赛,还有英语六级考试。
念书学习对梁问夏来说不算难事,她从上学起就一直是只考第一的优秀生,但这段辉煌止步于高中毕业。进入大学,天南海北的优秀同学聚集在一处,个个都是佼佼者。她做不到次次都拿第一了。
落差肯定会有,但梁问夏调整得还算快。得益于父母长辈们的优秀,她打小就见过许多优秀的人,知道强中自有强中手这句话。对于第一这个title,她没有多深的执念。
唯一的一次,还是高二跟秦之屿打的一个赌。
想来也是好笑,秦之屿大概是被她虐多了,久虐成疾生出妄想症来。高二下学期,放暑假前一个月的某天,他竟放言期末考试一定超过她拿第一。
梁问夏心想狗东西真把自己当根葱了,一脸鄙夷地“切”了声:“就你?”
“梁问夏,你少看不起我。”秦之屿气得锁她喉,恶狠狠放话,“等着瞧好了。”
那之后秦之屿开始每天缠着梁问夏学习,让老师换座坐到她后面,上下学骑自行车载她,他自己家不回,每天晚上赖在她房间讨论各学科的难题。
周末更甚,一日三餐都食在梁问夏家,要不是男女有别,他就差晚上都挨着她睡了。
秦之屿学习不差,又如此废寝忘食地学,超过梁问夏不是没可能。梁问夏当然不甘心输给秦之屿,她的自尊不允许。他用功,她比他更用功,他学习到多晚,她也同样。顾着跟秦之屿较劲,害得梁问夏都没时间给梁澍补课,遣了她哥去。
最后的结果当然是梁问夏赢了,从小到大,她在任何方面都没输给过秦之屿。虽然是以两分之差险胜,但赢了就值得高兴。
愿赌服输,秦之屿让她提要求,她没过分,只让他暑假两个月每天早上六点起床给她买早饭,送到她房间叫她起床。
高二的暑假实际没有假期,即将升任高三,老师和学生都在争分夺秒。适当性地放学生回家休整一个周,召回来后立马进入备考模式,全力冲刺高考。
梁问夏和秦之屿从小到大都是一个班,但没有同桌过,因为身高不匹配。升高三后学生比老师还要自觉,脑子里除了考大学暂时没有其他想法,且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学习搭子,老师特许学生们自由组合。
秦之屿没管梁问夏的意愿,许了江时柠好处把她赶去梁成舟那儿,他自己则搬着课桌板凳坐到梁问夏旁边儿。
那时的他们一起学习,现在也会。
两人有时会凑在电脑前一起学习,因为都有许多书要啃,功课要做,论文要写。上了大学才知道,高中老师嘴里时常念叨的“等考上大学就轻松了”这句话,纯属放屁。
大学哪里轻松了???
跟高三的事事同步不同。现在的他们隔着时差,隔着太平洋,隔着手机屏幕,挂着视频学习。一个白天,一个黑夜。一个的水杯里剩着几滴喝光的咖啡渍,一个的水杯里的咖啡刚煮好还冒着热气。一个忍受疲惫,一个挣扎困意。
忙碌时各做各的,偶尔看一眼视频瞧瞧对方在干嘛。疲惫时打哈欠的功夫,指尖从屏幕划过,抚摸对方的脸。想念说的不多,能挤出时间就飞去加州,或是飞回京市,惊喜出现,拥抱亲吻,抵-死-缠-绵。
有时也会聊到未来,寥寥几句,知道对方的计划里有自己会无比满心开心。关了视频,一个洗漱睡觉,一个背着包出门。
不同的生活轨迹,却又向着同一个方向行驶,等待未来的交汇。
没有人想过分手。
*
秦爷爷的手术时间定在七月中旬,秦之屿六月末一放暑假就回了京市,每天准时准点去军-区总院报道。
尽管秦爷爷并不待见他,认为他应该利用暑假的时间在纽约好好实习,回来守着他这糟老头子纯属吃饱了没事做,浪费时间。
秦爷爷原话是这么说:“老子不缺伺候的人,不需要你成天杵这儿让老子心烦。赶紧滚回纽约,公司的事你能上手了?能独立完成项目了?合作商的脾性摸清楚了?知道……”
叽里呱啦,念叨了一大堆。
梁问夏当时也在场,憋笑憋得腮帮子疼。
她跟外公外婆,还有来京市避暑的爷爷奶奶一起来医院看望秦爷爷,顺带看看小半个月没见的男朋友。一进病房门就听见秦爷爷在骂秦之屿,她没有心疼,只有幸灾乐祸。
秦之屿在看见梁问夏的瞬间眼底闪过惊喜,转而对爷爷说:“一把年纪了,您少说点脏话吧!”
“就是。”秦奶奶在一旁儿连连点头,“都折腾到医院来了,那嘴还是不饶人。”
“老秦啊,这我得说说你了。”梁问夏的爷爷中气十足道:“人孩子一片孝心,你丫不说偷着乐,还给骂上了。怎的,越老越糊涂了?”
“他就那副德行,跟年轻时候一个样儿。”
“老秦,你这老了老了,脾气怎么还这么臭?”
“就是,之屿多好多孝顺一孩子,得这么好个乖孙儿,丫还不知足。”
“不要给我,我领回家去。”
梁问夏的爷爷奶奶和外公外婆们全都在说秦爷爷,一人接一句地附和着。
秦之屿搬凳子给客人们坐,等爷爷奶奶们都坐下了,他则不动声色地坐到梁问夏旁边儿的空位。背过身在爷爷奶奶们看不见的角度朝她眨一下眼睛,又笑了下。
她英语六级过了,忙里偷闲,一放暑假就跟她那两个爱玩的室友还有江时柠飞青市玩。十多天了,他可算把她盼是回来了。
梁问夏扭开脸不看他,嘴角却忍不住地翘起。
小狗真粘人。
爷爷奶奶们聊天说话,一屋子的欢声笑语。几个年轻时就认识,一起扛过枪-杆子,一起见证新中国成立的六七十岁的老人凑在一起,那是话说不完,年轻时候的趣事也讲不完。
没人注意角落里讲悄悄话,小动作不断的两个小辈。
秦之屿偷偷牵住梁问夏的手握在掌心,压低音量问她:“怎么今天回来了?不是叫你提前跟我说?”
“惊喜懂不懂?”怕被大人们发现,梁问夏挣扎着想抽出自己的手,被秦之屿紧紧捏住。掌心的方向一转,修长手指填满她的指缝。
他朝她挑眉,眼里写满得意,轻“哦”一声:“现在懂了。”
梁问夏脸颊泛起红晕,心想这人胆子真大,真烦,烦死了。没怎么用力地踢了他小腿一下,再用包包挡住十指紧扣舍不得放开的手。
秦之屿的视线舍不得从她脸上挪开:“青市好玩儿吗?”
“还行。”梁问夏觉得他这话带着股明显又不明显的醋味,反正她听出来了。
“过来点儿。”秦之屿朝她勾勾手指,“我有话跟你说。”
“什么话?”
“你先过来。”
梁问夏看一眼爷爷奶奶们,犹豫过后,还是迟疑地把脑袋凑过去。意料之中,是她想的那句话。
“梁问夏,我好想你。”
姑娘嘴角翘起。虽然听过很多遍了,但还是喜欢听,好像听不腻。
还有一点也是梁问夏喜欢的,她喜欢秦之屿连名带姓地叫她,跟任何人叫她的感觉都不一样。每次亲嘴做-爱秦之屿这么叫她,她都动-情得特别快,比他叫她宝宝还要喜欢。
没谈恋爱前没发现,是谈了恋爱后才发现的。
秦之屿歪着脑袋摸摸她的头,问:“你不对我说点什么吗?”
“说什么?”梁问夏装傻不接招。
“哼。”没良心。
过了几分钟,梁问夏的手机响起消息提示音,秦之屿的专属铃声:“旺~”
[我想亲你。]
梁问夏立起眼睛瞪他,眼神警告他别乱来。这是在病房,爷爷奶奶们都在,他想死无所谓,不能拉着她一起。
秦之屿扯唇轻笑,无声对她做口型:“楼梯间。”
下一秒放开她的手站起身,跟爷爷奶奶们打招呼说出去接个电话,转身离开时背对着大家给梁问夏递去一个眼神。意思是:快点。
纠结了几分钟,梁问夏还是起身了,红着长小脸跟爷爷奶奶们说:“我出去上个厕所。”
“房间里有厕所。”秦奶奶手指下卫生间的方向,“那儿。”
“……”梁问夏看着卫生间的门当场石化,几秒后小声吐了句:“我还是去外面吧!顺便透口气。”
奶奶起身走过来摸摸她的脸,“哪不舒服吗?夏夏,你脸怎么这么红?”
“没有没有。”梁问夏感觉脸快烧起来,脑袋摇得像拨浪鼓,“就是屋里太闷了,有些喘不上气。”
她现在说瞎话的功夫也是厉害了,张口就来。
“哦哦哦,那你快去吧!”
梁问夏真就是一路脸红心跳地出了病房门,穿过走廊,拉开楼梯间的门前做贼心虚地看了一眼周围,这才放心进去。秦之屿等候多时,见她终于出来,一把拉住她的手拽进怀里。
梁问夏怕人看见,挣扎着叫他放开,“别在这儿,会有人。”
医院的楼梯间不比别处,多的是人经过。而且杵在爷爷奶奶们的眼皮子底下,她心虚又心慌,总有种会被发现的忐忑。
“别动了。”秦之屿抱紧她不肯撒手,低头嗅她头顶的幽幽发香,“给我抱会儿。”
他又不干什么,就抱一下。有人看见怎么了?他抱自己女朋友,不犯法吧?
“梁问夏,我都半个月没抱你了。”
小狗怎么委屈巴巴的?
梁问夏仰起下巴看他,心一下变得软乎乎,踮起脚尖亲了下他的下巴,“去停车场?”
秦之屿一下笑了,明知故问:“去停车场干什么?”
“……”梁问夏一巴掌拍在他脖子上,她就不该心疼他,得了便宜还卖乖。没好气道:“不去算了,我回去了。”
“你这姑娘,小气吧啦的,一句话不对就生气。”秦之屿拉着转身要走的人,“去去去,我又没说不去,”
“秦之屿,你就是贱得慌。”
“是是是,我贱。”秦之屿心说我只在你面前贱,你多特别。
乘电梯去停车场。
秦之屿的车停在车库角落,他俩一前一后默契地钻进黑色大G后座。车门“砰”一声关上,两人在昏昏沉沉的光线里对视一秒,来不及说话,唇舌先纠缠在一起。
秦之屿把梁问夏抱到腿上,一只手摁着她后脑勺把她压向他,一只手钻进她的衣-内作乱。耳边响起衣料窸窸窣窣的摩擦声,还有暧昧含糊的接吻声。没有谁比谁更急,都很急。
“秦之屿。”梁问夏急急喘了一声。
“嗯?”
“不许扒我衣服。”
“哦。”秦之屿根本不听。
60-70
第61章 秦小狗独一无二。……
这个吻在再不停下就要失控前停住。
这里是医院的地下停车场, 他俩就是再想,也不至于没素质到这个地步。
梁问夏被招得不上不下,身体到处都空落落的, 哪哪都不好受。抱着秦之屿的脖子不想撒手,额头在他颈侧蹭了蹭。
“梁问夏。”秦之屿轻笑着喊她, 手从她裙摆处探进去,唇贴在她耳边用气音问了她一句话。她没回答,低下脑袋跟他接吻,主动将舌尖递进他唇腔, 一并将羞-耻的呜-咽堵住。
有一下没控制住, 梁问夏抖了下,牙齿也在他下唇磕了下。听见秦之屿“嘶”了声,她睁开眼睛看他。他也看着她, 嘴唇微张对她做唇语, 是他在床上说过好多次的浑话。
梁问夏感觉自己脸颊更烫了。
见她害羞,秦之屿心情大好。不过他还是更习惯和喜欢用另一种方式帮她, 把她放在座椅横躺, 蹲下身去。
果然……
等梁问夏喘匀了气,秦之屿又把她抱起来,边给她整理衣服边亲她。嘴唇游离至她耳后,唇瓣含住饱满红透的耳垂, 轻声问她:“这半个月,有没有想我。”
“没有。”梁问夏抬手圈着他的脖子, 亮晶晶的带笑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秦之屿一口咬在她精致挺翘的鼻尖,没用力,轻轻一下。低下头去,与她额头想贴, “梁问夏,说一句想我是会要你的命吗?”
梁问夏趴在他怀里听他没有节奏规律的心跳声,嘿嘿笑,“可我就是没想你嘛!”
过会儿又支起脑袋瞧他,双手捧起他的脸,“秦之屿,你为什么老问这么无聊的问题。”
“这很无聊吗?”
“这不无聊吗?”
她想他不是肯定的吗?就像他想她一样。所以为什么要问呢?
秦之屿可能也是想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咧开嘴角笑了。
两人安静地抱了会儿,又一前一后回了上楼病房。
在食堂吃过晚饭,梁问夏开车把爷爷奶奶和外公外婆送回军-区大院,又原路折返回医院。车刚开进医院停车场,秦之屿打来电话,说他爸妈来医院了。
“我在停车场等你。”梁问夏瞬间没了上去的欲望。
“嗯,我马上下来。”
秦之屿知道梁问夏不喜欢他妈,他试探性地问过她原因,梁问夏不肯说。这事不难想,梁问夏不是不尊重长辈的人,原因只可能出现在他妈身上。他妈本就奇怪,对他不够关心,却又爱操些不该操的心。
秦之屿没有过想缓和两人关系的念头,不喜欢就不要勉强,不对付就避免见面,反正不能影响他跟梁问夏谈恋爱。
大夏天天气热,梁问夏突然嘴馋想吃冰淇淋,把车丢停车场去医院外面的便利店买。买完给秦之屿发消息说她现在的位置。
撕开甜筒包装丢进一旁的垃圾桶,转身听见有人在背后叫她,“夏夏?”
梁问夏寻着声音的方向看去,一个高大帅气的男生站在距离她几步之遥的地方,惊喜地看着她。她同专业的学长,在学校很受欢迎贼拉帅的一个男生。
梁问夏礼貌微笑,开口打招呼,“学长。”
“你怎么在这儿?”男生大步朝她走过来。
“家里人生病了。”
“严重吗?”学长问她:“我奶奶是这儿的医生,需不需要我帮忙?”
“不用,谢谢学长。”梁问夏笑着摆摆手。
滴……
一辆黑色大G停在他们面前,车窗降下,秦之屿叫梁问夏上车,见她身旁站着个他不认识的男生,点了下头算是招呼过了。
学长望向梁问夏,试探性地问:“夏夏,你朋友?”
“我男朋友,他来接我,我先走了。”梁问夏边说边朝停在路边的车走,“学长再见。”
除了室友们,学校里没人知道她有男朋友。被人表白时说过,没人相信,因为她嘴里所谓的男朋友从来没出现过。秦之屿在她学校出现的那两次,在校内网被贴过,不过都是他的单人镜头,跟她在一起时却很神奇地没被拍。
梁问夏自己都没想到,第一次跟人介绍她的男朋友,居然这么自然。她还陷在自己的思绪里,回神听见秦之屿在喊她。
“梁问夏,刚那人谁啊?”
“我同专业的学长。”
“学长”这两个字,唤起秦之屿的一段记忆。他想起刚上大学,他和梁问夏还没在一起,还隔着电话闹矛盾那阵儿。梁问夏说过她学校有个超级帅的学长在追她,她还考虑过。
“就是那个想追你的学长?”
“想追我的学长太多了,你说哪个?”
“……”秦之屿心梗。
梁问夏低头吃雪糕,没注意到秦之屿脸色不好。
空气安静几秒,秦之屿吐出这么一句:“他刚叫你夏夏。”
“我朋友都这么叫我。”梁问夏眨了眨眼,觉得他莫名其妙,“有什么奇怪的?”
“不奇怪吗?”
秦之屿臭着张俊脸,把不爽全表现出现,“你不让我叫你夏夏,他凭什么可以叫你夏夏?”
他小时候学长辈们叫她夏夏,被她说恶心,勒令他不许叫她夏夏。她不让叫他非要叫,结果被她揍了一顿狠的。
身边的平辈男性里都没人叫她夏夏,只有长辈们叫,他心里是平衡的,能接受的。但今晚来了这么一出,他一下就不平衡,不能接受了。
“好大一股酸味。”梁问夏皱起鼻尖在空气里嗅了几下,可算是回过味来了,“秦之屿,你是在吃醋吗?”
秦之屿抿紧嘴唇不讲话,心想他表现还不够明显吗?
梁问夏乐了,大笑出声:“秦之屿,你是醋坛子投胎转世的吧!”
她给阿澍过生日他要吃醋,要幼稚地问她,他重要还是阿澍重要。她跟室友们出去玩他要吃醋,要幼稚地问她,他重要还是她的室友们重要。现在……
“不会又要幼稚地问我,他重要还是你重要吧?”她侧了下身,歪着脑袋看他。
“当然是我重要。”秦之屿肯定出声,这点自信他还是有的。
梁问夏憋着笑出声的冲动,忍着没讲话。
“你为什么不说话?”
“不跟幼稚鬼说话。”
“……”
车停在梁问夏公寓的车库。
她解开安全带爬到驾驶座跨坐在秦之屿腿上,低头将雪糕用嘴喂进他嘴里,同时将话也一并送进去,“秦小狗独一无二。”
……
秦爷爷手术,梁问夏全程陪秦之屿等在手术室门口。
她不是他们家的人,按理没必要出现在这儿。但两家人关系好,她跟秦之屿关系好,秦爷爷喜欢她众所周知。所以她出现在这儿没人觉得奇怪,反而觉得她有心了。
显然秦之屿的妈妈白韵不这么想,怀疑的眼神落在梁问夏身上好几次。梁问夏看见了,撇开脸当没看见。心想秦之屿他妈妈对她的偏见还是一如既往。
白韵看着坐在一起的秦之屿和梁问夏,心里莫名生出一个猜测。虽说两人规规矩矩地坐在椅凳上,举止动作都没有任何出格,但她就是觉得这两个孩子不甚亲密。
她是过来人,秦之屿又是她生的,自家儿子看姑娘的眼神她当然能看懂。臭小子没出息,白韵在心里恨铁不成钢地骂了句。
手术做了十个多小时,下午两点推进手术室,夜里一点多才出来。主刀医生告知家属手术过程相当艰难,但总体是成功的,接下来就看病人身体的求生欲和恢复能力了。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秦之屿激动地拥抱完奶奶和姑姑,又转身伸出双臂拥抱梁问夏。梁问夏退后一步躲开了,眼神示意他:有人。
再高兴也得注意场合吧!他的爸爸妈妈,奶奶,还有姑姑和姐姐们可都在呢。特别是他妈妈,本来就不喜欢她,要是知道她跟她儿子谈恋爱,不得气昏过去。
他妈怎么样梁问夏不在乎,但也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闹出事情来。
秦之屿后知后觉,扯起嘴角朝她笑笑。同时上前一步,再次伸出手臂将她扯进怀里,小声在她耳边说了句:“可以拥抱。”
梁问夏还没反应过来他话的意思,就听见他用正常音量冒出一句:“梁问夏,好朋友抱一下不犯法吧?你可真小气。”
话是说给她听的,更是说给在场的其他人听的。
秦嘉在旁边扯起嘴角极轻地笑了声。
她心知肚明怎么回事,在场除了当事人,只有她知道俩孩子在谈恋爱。看破不说破,她没拆穿。两个孩子对恋爱的事保密的原因,她当然能猜出来,无非是顾及着她家这生了病,又固执难搞的老头儿。
秦嘉看梁问夏的眼神越发温柔心喜,秦嘉是真心喜欢梁家这小闺女,多好一姑娘。
善良、有心、难得。
白韵跟秦嘉的态度截然相反,在场人都在笑,就她黑了脸,恨不得上前把两人扯开。大庭广众之下搂搂抱抱,像什么样子。
看不下去,她喊了声:“秦之屿,去把你爷爷推回病房。小心着点。”
把秦爷爷送回病房后,秦之屿跟他爸妈打了声招呼,说先把奶奶和梁问夏送回家,再回来守夜。他大姐二姐提出同行,顺带去吃个夜宵。秦嘉公司有事还等着她处理,带着助理连夜飞回纽约。
等婆婆和小姑子还有几个孩子一走,白韵将心中疑虑小声跟老公说:“你有没有觉得,之屿跟梁家那丫头像在谈恋爱?”
“铁定不能够。”秦安想都没想,直接就说:“夏夏看不上咱家臭小子。”
这话白韵听着不高兴,心里却也有几分认同。
这份认同导致了她更不高兴,冷脸骂了句:“秦安,有你这么说自己儿子的吗?到底之屿是你儿子,还是那丫头是你闺女?”
“我这不是实话实说嘛?”秦安想起另外一件事,“对了,过年的时候我听定都说过,夏夏谈恋爱了,有男朋友,好像还是她大学同学。”
白韵轻“哼”了声:“有男朋友还跟之屿走这么近?那丫头有没有分寸?”
这话从她这个长辈嘴里说出来,有些过了。白韵是知道的。
她确实不喜欢梁问夏,那丫头被家里人宠得无法无法,既没教养又没女孩样儿。仗着她爸教的那点功夫,打小就欺负之屿,给他脸上揍得青一块紫一块。
她是个当妈的,当然不可能喜欢欺负自己儿子的人。
“不是,你说夏夏干什么?”秦安不认同他媳妇这话,“分明是咱儿子的问题,没分寸没脸皮,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没看出之屿喜欢喜欢夏夏?老缠着人家,一双眼睛都快长夏夏身上了。”
她怎么可能没看出来,正因为她看出来了。白韵心想:秦之屿真是个没脑子没出息的,打小被人揍,被人欺负。长大了不说离远点,居然还上赶着喜欢那丫头。
那丫头不就长得漂亮点,其余没一点儿能让她瞧上眼。成天咋咋唬唬,喊打喊杀,一点儿大家闺秀的样子都没有。
幸好不是两情相悦,这种姑娘跟她做不了婆媳,她不喜欢。
*
半个月后,秦爷爷出院。
秦之屿开车把爷爷送到爸妈家,人一送进门,饭都不打算坐下吃一口,拿起车钥匙就要走。
白韵叫住他,叫把他叫到外面院子,“你等会儿,我有话问你。”
母子俩站在小院的假山旁,秦之屿掏手机看时间,接着眼神瞥向他妈,“您要问我什么?”
“您什么您,我是你妈,见了面不知道喊声妈?”白韵面色温怒,“秦之屿,你瞧瞧你自己这幅德行样子,越长大越不像话,到底跟谁学的?”
秦之屿讽刺地勾了下嘴角,出声喊她,“妈。”
“这些天,你不回家住在哪?”白韵问他:“又住许家去了?”
“没有。”秦之屿当然不会说他这段时间住在梁问夏的公寓,“住的酒店。”
说话的同时又垂眸看了眼时间,“您问完了吗?我赶时间。”今天七夕,梁问夏在等他吃饭,他定的礼物也还没去取。
“干什么去?”
“跟问夏吃饭。”
“又是那丫头,你怎么成天跟那丫头混在一起?”白韵愣住,心底顿时生起一股火,“秦之屿,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真喜欢她?”
秦之屿听闻没犹豫地点头,肯定地告诉他妈,“对,我喜欢她。”
他没觉得这件事有什么不能说,也没打算否认。
“她有男朋友。”
“所以呢?”
白韵那叫一个气,脸色骤变,“你什么态度?她有男朋友你跟她混什么?就算她没有男朋友,我也不赞同你喜欢她。你给我离那丫头远点,越远越好。”
“不可能。”
“秦之屿。”白韵气急抬手就要扇他,手举到半空,又迟迟没有落下。终究是不忍心,下不去手。她就这么一个儿子,对他从小疏于照顾关心,心里是有愧的。
秦之屿直挺挺地站着,态度不卑不亢,见他妈的手没落下来,反问了句:“您打不打,不打我走了。”
“那丫头打小就野蛮粗俗,净会欺负你,对你不是打就是骂。你还喜欢她。”白韵恨铁不成钢地用手指杵秦之屿额头,很是没好气,“秦之屿,你这脑子是被打傻了吗?”
“梁问夏对我很好,她没有欺负过我,从来都没有。是您对她有偏见,觉得她欺负我。”秦之屿说完转身就走。
他不想再说下去,没意义,也有些生气。他不喜欢他妈这么说梁问夏,听着刺耳。
在他心里,梁问夏顶顶好,是全世界最好的姑娘。
第62章 我想见你。
这个夏天就这么过去了。
因为秦爷爷的手术, 梁问夏跟秦之屿去年在渝市做的那个约定,今年暑假去梁问夏喜欢的城市看日出的约定,没能实现。秦之屿心中愧疚, 答应她明年一定。
梁问夏倒是觉得无所谓,今年有事去不了, 明年说不定也会有事去不了。世事无常,谁知道呢?
比起看星星、看月亮、看日出这些浪漫承诺。她更希望秦之屿能没那么忙,希望他每个周末都能回趟京市,希望她和他也能像普通情侣那样, 见面、吃饭、做-爱、说说话、聊聊学习和未来。什么都不做也行, 就安静地待着,只要跟他在一起。
可是秦之屿太忙了,别说每周一次, 就是每月能回来一次都算好的。升任大三, 不止秦之屿,她也很忙。课程变多, 专业课难度增加, 还有竞赛、考证、考级。
他们都开始走向大人的世界。大人必然忙碌,必然成熟,必然现实。在这个过程中,也必然会深感迷茫和孤独。
异国恋久了, 梁问夏觉得自己变得有些奇怪。
大部分时候,她已经习惯和适应跟秦之屿分隔两地, 分享诉说都由手机来传递的状态。恋爱两年,他们没有因为距离和时差冷落过对方,只要有时间,第一件事就是拿起手机跟对方分享自己的生活。
可是在一些话说出口, 或是挂断电话后产生的那阵儿难以排解的低落空虚时,她会迫切地希望结束这样的状态。
因为她无比想念他,想她在电话里说的那些事有秦之屿的参与,想她和他能像小时候那样百分百地穿透进对方的生活。
她对秦之屿的情感需求,在日复一日的分离和想念中,越来越高。
好在爱情不是生活的全部,难过伤感也就那一阵儿。吃一顿,睡一觉,跟朋友喝顿酒,跟闺蜜见次面,跟家人待一会儿,很快又能满血复活。
异国也不是完全没有一点儿好处。好处就是,每次见面都像热恋。
特别是惊喜出现,虽然梁问夏每次都跟秦之屿说,叫他要回来的时候提前告诉她,她可以从那一秒开始期待。但秦之屿不是乖乖听话的人,老搞爱突然袭击。
初秋时节,她去沪市参加完竞赛回来,推着行李箱回公寓,打开卧室门发现床上睡着个人。
圣诞那天,她跟室友们上完课从教学楼走出来,还在热烈地讨论一会儿去吃什么,吃完去哪玩,扭头就看见秦之屿站在不远处朝她笑。
回渝市过年,秦之屿有寒假实习,说实在抽不出时间,今年不回来了。可在正月的某天深夜,她睡得正香之际,有人又偷偷爬墙翻窗进她卧室,带着一身寒气钻进她被窝儿从后面抱紧她。
哑得像砂砾的嗓音在她耳边溢出,“梁问夏,我好想你。”
秦之屿会玩惊喜降临,梁问夏也会。
她和他的生日都在三月份,相差三天,梁问夏准备飞去加州跟秦之屿一起过。秦之屿问她今年生日怎么过,她含含糊糊地说没想好,想好了告诉他。
实则梁问夏很早就给秦之屿买好了礼物,也定好了机票,还为这次见面买了一套超级性感的内衣。陶慧君想的鬼点子,内衣品牌也是她推荐的。她有经验,说是没有哪个男生不喜欢女朋友准备这样的惊喜。
梁问夏原本是拒绝的,她跟秦之屿在那档子事上非常和谐,不需要外力辅助也能舒服。花样嘛,虽然不多,但也玩过一些。
印象比较深的,是有次她去加州找秦之屿,那时刚入夏,她穿了件一字领的黑色上衣,下面配的牛仔短裙,甜酷风格。为了搭配好看,她脖子上戴了根黑色的皮质choker。
那种风格梁问夏不常穿,秦之屿一看见她眼睛都直了,开车途中,视线频频往她脖子上瞟,隐秘的激动。到了家急得连门都没进,在车库就开始扒她衣服。
那根choker最开始戴着梁问夏脖子上,后来戴在秦之屿脖子上,他就戴着那根链子钻进裙-底亲她。那样子賊带感,跟他平日的温柔和煦形成强烈反差。
那天他们都有点儿疯,从车库到家里,从餐桌到落地窗,从浴室到床上,无时无刻没在亲吻。后来明明很累了,精神却又极度亢奋,一次接着一次。谁都不想停,也没人喊停。
体验感当然是美妙的,正因为那次的体验实在太过美妙,让梁问夏改了主意。在网上下单了一套陶慧君推荐的性-感-内衣,藏在行李箱底部的暗格。
时间定在一周后的周五晚上出发,周五去,周末回,不耽误上课。
某天晚上跟秦之屿视频电话,他在视频里说会在她生日前回去。梁问夏憋着笑装出并不在意的样子地“哦”了声:“这次怎么不搞突然袭击了?”
“怕你也搞突然袭击。”秦之屿勾了勾嘴角,笑得有点坏。
他会想回去陪她过生日,她肯定也会。万一错过了,耽误时间不是?十多个小时的飞行时间,拿来干点什么不好。
梁问夏愣了愣,心想他到是聪明。还是没有要告诉他的打算,表情不屑地“呵”了声:“那你真想多了。”
她话音刚落,视频里传来手机铃声,秦之屿那边的。他拿起手机看了眼,摁了挂断键,随即抬眼看向屏幕,淡声解释:“我妈。”
“你接吧!我困了,晚安。”梁问夏无所谓地笑了下,说完挂断视频关了电脑上床睡觉。她要带着好心情入睡,谁都不能影响她的好心情。
*
一周后,意外来临。
梁问夏上完课推着行李箱出现在首都机场,居然在候机室撞见了秦之屿的爸爸妈妈。
从秦之屿爸爸口中得知,他们也去加州,他们也是去给秦之屿过生日,他们也没提前跟秦之屿说要去。他们跟她是一趟航班。
那一刻的心情,梁问夏没办法准确形容。
秦安叫梁问夏坐到他边上,跟她唠起嗑来。
说他和白韵这次去加州的起因和目的。过几天就是秦之屿的生日,他和白韵好多年没给秦之屿过生日了,正好休了年假,就去看看他。秦之屿去加州快三年了,他们一次都还没去过。
又问她加州干什么,梁问夏好半天回答不出来,最后扯了个用了很多次的幌子,“跟朋友去加州看演唱会。”
白韵朝她看了眼,很快又将脸转回去。
听见梁问夏说是去加州看演唱会,而不是跟他们一样的目的,她就放心了。只要这姑娘不跟秦之屿扯上关系,她对她没有任何意见。
那一眼梁问夏余光瞥见了,并没在意,继续跟秦安说话。除了刚见面避免不了的打招呼,喊了一声“阿姨”,之后她没再跟白韵说过一句话。
她并不想讨好白韵,也无所谓她的喜欢和讨厌,即使这人是秦之屿的妈妈。她深知一个道理:对你有成见的人,不管你说什么,做什么,都改变不了她对你的刻板印象。
而且梁问夏不觉得自己有任何问题,她对自己很满意。
梁问夏没有跟秦安和白韵一起上飞机,她改了主意,不去加州了。对秦安的说辞是她朋友有事耽搁了,她改签下一趟航班等朋友一起。
她没有跟秦之屿通气,说他爸妈去加州看他的事。退了去加州的机票,又买了张回渝市的,飞回渝市跟梁成舟一起过生日。跟男朋友一起过生日很好,跟哥哥一起,也很好。
秦之屿意外爸妈的突然到访,更意外从他们口中得知在机场碰见梁问夏也来加州看演唱会,最后因为朋友失约改签了航班。
这事不难想,细一思索,就能梳理出事情全貌。
给她打电话,张口就问:“来加州怎么不提前跟我说?”
“跟你学的呀~”梁问夏语气轻松。彼时她已经回到渝市,正跟爷爷奶奶一起吃午饭。她知道秦之屿肯定会打电话来,已经调整好情绪,也想好了说辞。
秦之屿听闻眉心蹙起,一时无话。他爸妈的突然到访,同时打了她和他一个措手不及,一时间他并不知道说什么。
但他知道,梁问夏此刻的心情并不像她的语气那样轻松欢快,她在机场决定不来加州见他时,肯定会低落难过。她欢欢喜喜地打算来加州给他一个惊喜,却又被硬生生堵了路。
“我定了今晚的机票回来。”票他早定好了,行李也都收拾好了,就等上完课飞回去见她。
“你别回来折腾了。叔叔和阿姨大老远飞去加州看你,你好好陪他们。”不想他因为她丢下他爸妈,梁问夏急忙叫住他,转而说起他小时候的趣事,“你小时候不是还因为他们忘了你的生日哭鼻子吗?这下不哭了吧?”
沉默几秒,秦之屿出声喊她:“问夏。”
“嗯?”怕被爷爷奶奶听出对面是秦之屿的声音,梁问夏丢了筷子去外面院子。
“比起他们,我更想见你。”
童年和成长期一直缺席的爸妈,秦之屿早就习惯和接受。最需要他们陪伴的那段时间已然过去,现在,和更早的时候就不需要了。他有了更需要的人。
狗东西这么说,梁问夏心里是高兴的,被压制的低落和难过随之烟消云散。
“可是……他们是你的爸爸妈妈呀!”
“你也是我的女朋友。在我这儿,爸妈没有比女朋友重要。”秦之屿认认真真地告诉她,“梁问夏,你更重要。”
“不要这么比较,不好。”
“没比。我只是想见你。”
梁问夏嘿嘿笑,“那你有空就回来看我,或者我去找你也行。不过我最近真没时间,课好多,八月份又要参加夏令营,暑假我们应该是见不上了。”
“能见,我回去见你。”
“你比我还忙,能有时间回来?”
“时间挤一挤,总会有的。”秦之屿差点儿被她带沟里,“说来说去,梁问夏,你还是不想我回去。”他说的是回去,是指明天。
“我没有。”梁问夏心想她那么想见他,怎么可能不希望他回来,“你先说,这次回来能待几天?”
秦之屿音量小了些,“两天。三天应该也行。”
梁问夏在心里翻白眼,无语得不行,“两三天回来你折腾什么?时间全用来坐飞机了。”她说这话时,全然忘了自己也是利用周末两天折腾。
“你不也一样?”
“……不一样。”
她反应了几秒才明白秦之屿话里的意思。
“总之你真别回来。”听筒里传出秦之屿爸妈说话的声音,他们在叫秦之屿,梁问夏语速飞快地说:“而且我没在京市,我回渝市跟我哥一起过生日来了。你回来我也没时间陪你,我要陪江时柠,她心情不好。”她说完就挂了电话。
不是拿闺蜜出来当幌子,江时柠确实心情不不佳,沈知煦年初就在相亲,家里安排的,已经定了合作公司张家的大女儿。
梁问夏也是这次回来才知道的,江时柠一见到她就哭了,嚎啕大哭的那种,“夏夏,我小叔要订婚了。我该怎么办?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江时柠一直哭,一直重复那句:“我小叔要订婚了,我该怎么办?”
梁问夏也不知道江时柠该怎么办,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好友,只能心疼地抱抱她,跟着她一同掉眼泪。
沈知煦对江时柠的重要性,梁问夏是知道的。沈知煦不只是江时柠的小叔,不只是她喜欢的人,更是亲手将她养大,跟她在同一屋檐下生活了十几年,她唯一的家人。
从渝市回京市,江时柠去机场送梁问夏。
梁问夏拉着她的手对她说:“江江,你考研来京大吧。来跟我一起,我们一起学习,一起生活。我就是你的家人。你知道的,我很爱你。”
她怕江时柠走,出国。依江时柠的性格,如果她小叔真的跟别人订婚了,她一定不会再留在渝市。
江时柠没说好还是不好,勉强自己勾起嘴角朝她笑了笑,伸手拥抱她,轻声说道,“夏夏,谢谢你。”
第63章 一定要走吗?
梁问夏知道自己留不住江时柠, 只是没想到沈知煦那边的动作会这么快,交往的消息一传出,订婚的日子也很快定下。
订婚日在次年一月。
江时柠是在那天走的, 从首都机场直飞墨尔本。梁问夏去送她,两个姑娘说好不哭的, 却都在分别的那刻哭成了泪人,哭得眼睛都疼了。
梁问夏问了知道江时柠决定要走那天,一模一样的话,“一定要走吗?”
那是入冬不久, 梁问夏和同班的一个女生刚从一家公司面试出来。大四了, 大家都在为未来奔走,出国、保研、考研、实习、工作、回老家。迷茫懵懂,莽撞天真。
她和同学还在讨论一会儿午餐去吃什么, 江时柠的电话打进来, 开口就说:“夏夏,我想找你借钱。”
梁问夏停住脚步愣在那, 很久都没有说话。她叫同学先走, 小声解释她有点事,一会儿去找她。
“一定要走吗?”一阵儿寒风吹过来,穿心透骨,梁问夏的眼睛有点儿红了。
她猜得出江时柠为什么找她借钱。江时柠不只要走, 还要跟沈家做彻底切割,以后她不是沈家的人, 也跟沈知煦没关系了。
江时柠那边沉默很久,回了这么一句:“夏夏,我必须走。”
“已经决定了?”
“对。”
梁问夏没有再问,给江时柠转了一笔钱, 足够她在国外几年的生活。在机场拥抱道别,她又偷偷往江时柠衣服兜里塞了一张卡。
登机的广播响起,梁问夏不舍地放开江时柠,吸着鼻子说:“你一定要好好的啊。”
“你也是。”江时柠用力地点点头。
“我会经常去看你的。”
“好。”
梁问夏原本想亲自把江时柠送到墨尔本,她不放心她一个人,也舍不得她一个人,带着伤心和绝望走。
江时柠拒绝了,红着一双眼睛对她说:“夏夏,我要开始学着不依赖任何人,独立地生活。你相信我,我会照顾好自己。”
“我相信你。”
“夏夏,恭喜我吧!”江时柠最后再拥抱一下她最好的朋友,“我要开始新生了。”
这句恭喜卡在梁问夏的喉咙,很费力才终于吐出来,眼泪再次决堤,“恭喜你。”
她没有经历过多少分别,当年秦之屿出国,她躲在被窝儿里偷偷哭过很多次。不肯去机场送他,最后还是去了。今天她最好的朋友也要出国,她眼泪都快留干了,不想送她走,最后也还是要送走她。
看着江时柠越走越远的背影,梁问夏深刻感受到,她讨厌分别。真的真的,非常讨厌。
从机场出来,天已经黑透,梁问夏踩着雪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京市前一晚下了好大的雪,今早才停,这会儿地面和树枝都还有积雪。
刚刚经历了好朋友的远走,她心里空落落的,想痛痛快快地哭一场,又觉眼泪都留干了。
掏出手机给秦之屿打电话。这种时候,她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秦之屿,想听听他的声音,想要一个他的拥抱,想他能立刻出现。
电话被挂断了,秦之屿在开会,给她发了条消息说会议结束给她回电话。大四开始,秦之屿一直在纽约总部实习。
梁问夏等了很久,手机始终没有响起。
她走累了,走进路边的便利店买了一杯热饮坐在店里喝完,歇一阵儿后又继续走,直到走回公寓。出了电梯看见室友们站在家门口等她,手里提着啤酒和烤串。
梁问夏恢复了一些的情绪在这一刻再次坍塌,眼眶一下红了。朝她们走去,嗓音带起哭腔,边走边问:“你们怎么来了?”
“今天元旦啊。”沈姿栀笑得眉眼弯弯,特别高兴,“新的一年,新的一天,新的开始,当然要庆祝啦!”
她们知道江时柠今天的航班走,梁问夏肯定会心情不好,都放下各自手里的事,特地来找她喝酒。朋友嘛,就是你心情不好我们陪你,我心情不好你们陪我。既要做彼此生活里的兴奋剂,同时也要附带解药功能。
陶慧君晃了晃手里提着的一大袋啤酒,“我们买了酒,就等你了。”
陈西没说话,走过来挽着梁问夏的手臂。
原来今天是元旦,时间过得真快,转眼这一年就结束了。四年的大学时光,也即将结束。梁问夏觉得自己特别幸运,遇见了四个这么好的室友。
是最好的室友,也是永远的朋友。
只是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她们也将各自远行。
沈姿栀打算出国继续追寻她的大提琴梦,offer已经拿到了,一毕业就走。陶慧君拿到了知名外企的offer,但她打算放弃,选择跟男朋友回老家考公。跟男朋友的婚期也定了,就在明年春天。
陈西不考公不考研,直接工作,在京市一家教育机构当老师。只有梁问夏还留在校园,也只有她还留在原地。
天空又下起了雪,屋外寒风阵阵,而屋内温暖热闹。
“今晚不醉不归。”
“对,不醉不归。”
四个姑娘盘腿围坐在矮脚茶几,一杯接一杯地碰杯。几杯下肚,话匣子随之打开,回忆过往,畅谈未来,约定日后。
那天她们说了半宿的话,明明还没分别,却有第二天醒来就要说再见的伤感。这些话题总是让人难过,不自觉就开始掉起眼泪,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忍不住,“哇”一声哭了。
哭都哭了,就要哭过瘾,又抱在一起鬼哭狼嚎。
陶慧君哭抽抽了,抽纸巾擤鼻涕,“我婚礼你们一定要来,全都来给我当伴娘,一个都不能少。”
“那肯定的。”
“等我在国家大剧院登台演出那天,请你们来看。”沈姿栀跳到沙发上,看着地下的她们嘿嘿笑,“我给你们留位置最好的票。”
“好。”
“我们要经常联系,打电话发消息,每年都见面聚一次。”梁问夏提议,过会儿又说:“不对,应该是最少一次。”
人和人太容易走散了,没有刻意联系,也没有刻意不联系,就是一个不留神,有些人就慢慢淡出了你的世界,消失于人海。等再想起来,好像也没有了联系的必要。
任何关系都需要经营,越珍惜的越需要。
“来京市聚。”
“对对对。”
只有陈西没说话,大家都看向她,最担心的就是她。她爸妈不想她留在京市,希望她回老家工作。准确来说,是希望她回老家结婚生孩子。
陈西没有妥协,也不会妥协,她爸妈在电话里把她骂惨了。说她不孝,说她翅膀硬了要飞了,说她没良心不管爹妈弟妹的死活。当时她们三个都在,听得一清二楚。
沈姿栀坐到陈西身边,双手抱着她的胳膊,“特别是阿西,你有任何事都一定要跟我们说,知道吗?”
“没什么不好开口的。你不跟我们开口,跟谁开口去?”陶慧君也说:“谁能有我们可靠。”
陈西红着眼睛用力地点头,“好。”
“我还京市呢。”梁问夏抬起手臂搭上陈西的肩膀,摆出江湖女侠的豪气,“有我照着阿西,你们放心。”
“对,夏夏无所不能。”
我要是真的无所不能就好了,那我就可以留住所有想留住的人。梁问夏心想。这天是她哭得最多的一天,明明是笑着的,眼泪却无意识地流出来。
她真的好开心,也真的好难过。
*
梁问夏睡了一觉,秦之屿的电话才打来。
彼时她刚睁眼,卷着被子窝在床上。旁边睡着沈姿栀,床尾的陶慧君也睡得很香,只有陈西醒得最早,在卫生间洗漱,一会儿要去上班。
昨晚她们喝到凌晨,都喝多了,爬上床一人占一角稀里糊涂就睡了。
“问夏。”
“嗯?”
“怎么了?”秦之屿听出她状态不对,“心情不好吗?”
梁问夏也问他,“你感冒了?”秦之屿一开口她就听出来了,嗓子哑得厉害,清润好听的声音变成了公鸭嗓。
秦之屿“嗯”了声,嗓音又开始痒,剧烈咳嗽起来。
拿起桌边的水杯灌了口热水润嗓,继续问她,“问夏,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梁问夏听着卫生间传来的哗哗水流声,看着窗外被大雪覆盖的高楼,鼻尖突地一酸,哽咽着说:“江江去墨尔本了,昨天走的,她一个人。我送她上的飞机。”
沈知煦要订婚的事秦之屿在电话里听梁问夏说过,那句“是不是心里难受”,还卡在嗓子眼儿,就听见她说:“秦之屿,我想见你。”
距离他们上一次见面,已经过去六个月。
那一面在九月初,她夏令营结束,秦之屿飞回京市来看她,只待了两三天。之后他们就再没见过。说好每年暑假都一定要去看的日出,又一次没去成。
因为江时柠的状态很糟糕,梁问夏担心她,稍微有点儿空就飞回渝市去陪她。而秦之屿那边也很忙,他快毕业了,除了论文和实习,加州纽约两头跑,还瞒着家里人在偷偷申请国内的研究生。
梁问夏挤不出时间去纽约找他,秦之屿也腾不出时间回来看她。
她和他都很忙,都有很多事情要做。论文,面试,实习。许多事情摆在面前,他们连打电话的次数和时间都在减少。
“我马上买票回来。”秦之屿第一次听见梁问夏这么直白地告诉他,她想见他。第一次感受到梁问夏如此需要他。无法准确形容出自己此刻是什么感受,只知道他必须马上回去见她。
“不用,我来纽约找……”梁问夏话说一半顿了下,继而问他:“你在加州还是纽约?”
“加州。”
梁问夏打开手机把去纽约的票退了,重新订票,“已经买好机票了。我一会儿出发去机场,明早就到。”
她太想他了,刚睡醒的第一件事就是查航班定机票。她的保研资格已经确认,实习要下个月才开始,她现在有时间去找他。而且这一趟她必须去,秦之屿生病了,听他沙哑的声音就知道很严重,她要去照顾他。
生病的人,最需要陪伴了。
秦之屿听闻裂嘴笑了,“好,我去机场去接你。”
“别来,你在家好好休息,多喝热水多睡觉。”梁问夏不让他来,“我不需要你接,我又不是找不到路。”
“可是我想早点见到你。”秦之屿说完又剧烈咳嗽起来。
梁问夏眉心紧皱,问他:“你看医生了没有?”
“看了。”
“医生怎么说?”
“轻度肺炎。”秦之屿隔了几秒才说,说话音量也随之减小。原本没打算说实话,不是怕被她骂,是怕她生气。
梁问夏确实很生气,“秦之屿,你是……”想狠狠骂他一顿,话到嘴边又舍不得,他都生病了,肺炎呢,肯定很难受。骂他一顿他又不能立刻好起来。
“现在有人照顾你吗?”
秦之屿老老实实地回答,“医生开了药,我吃了。这会儿在家里躺着。”
那就好。
梁问夏挂了电话,起床收拾行李,对室友们说:“秦之屿生病了,我去看他。”
“可是……”沈姿栀下床穿鞋,想告诉她美国这几天暴雪,京市也是,航班应该飞不了。陶慧君拉了下她的手,眼神示意她别说,转而对梁问夏说:“注意安全。”
陈西也说:“夏夏,注意安全。”
“好。”
梁问夏跟她们一一拥抱,然后开车去机场。最近几天大雪,天气不好,很多航班都延误了,飞加州的全部在列。
秦之屿打来电话,说美国这几天有暴雪,叫她先别来,不安全。他过几天回京市看她,“问夏,听话好吗?我会担心你。”
“我等等看,如果实在飞不了,我就回家。”梁问夏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想:这一趟我一定要去。当然知道危险,当然知道不理智,当然知道这样做很任性。她很少任性,思念催动了她体内的任性因子,就想任性这么一次。
六个多月的想念太浓重,她太想秦之屿了,迫切地想要见到他。心里空了一块儿的地方,只有秦之屿能填满。朋友和她自己尚且还做不到。
心急如焚,焦虑慌张地在候机室等了近六个小时,好不容易能飞了,中途又因为雪太大,备降旧金山国际机场,导致本应凌晨抵达的航班推迟了九个小时。
折腾了三十多个小时,一路奔波,梁问夏站在秦之屿公寓门口时,无比狼狈。头发凌乱,面容疲惫,饥肠辘辘,又饿又累到身体都站不直。
她第一次体会到见一个人会如此辛苦,但她没有觉得苦,心里甚至是甜的。她来见的人是秦之屿,是她喜欢的人,是她的男朋友。
为他多辛苦都值得,她心甘情愿。
人的一生总要有这么一次,为一个值得的人,奋不顾身一次。
第64章 什么叫没有说的必要?……
秦之屿打开门, 还没看清梁问夏的样子,她就朝他扑了过来,很用力地抱住他。什么话都没得及说, 梁问夏一见到他就哭了,哭得特别伤心, 特别委屈。
他第一次见梁问夏哭得这么大声,也是第一次听见她直白的,没有任何隐晦表达地说想他。
“秦之屿,我好想你。”这是她最想说的一句话。
秦之屿眼睛红得厉害, 紧紧拥抱怀里的人儿, 一颗悬在半空的心终于落了地。
三十多个小时的断联,梁问夏在来的路途辛苦奔波,他在等待的过程提心吊胆。她手机一直处于关机状态, 他快急疯了, 又不敢贸然去机场,不知道她最后降落在哪个机场。怕错过, 怕她到家看不见他会难过。
只能一遍遍地拨打她的手机, 一遍遍地刷新消息,一遍遍地打开房门往楼道里看是不是她来了。
“很辛苦吧,梁问夏。”
梁问夏摇头,哭得抽噎导致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 “来见你,我很开心。”
“梁问夏, 你真是个傻子。”秦之屿眼角滑落一滴泪,是真的心疼了。
她什么时候吃过这种苦。她可是被所有人捧在手心里呵护着长大的梁问夏,梁问夏怎么可以为一个人吃这种苦,受这种委屈。
怎么可以为他做到这种地步?
梁问夏没有精力骂回去, 只想将所有压抑的情绪都发泄出来,最后哭累了,就这么倒在秦之屿身上睡着了。她太累太困,三十多个小时没有合过眼,精神高度紧绷,在焦急的等待中渡过了漫长的两天一夜。
终于见到了想见的人,说了想说的话,紧绷的神经一下卸力,精神和身体都已力竭。
秦之屿把她抱到床上,盖上被子,转身去旁边的沙发睡。虽然很想抱着她一块儿睡,但他得了肺炎,万一传染给她就不好了。
入睡很快。他也三十多个小时没合眼,也同样需要休息。
一觉睡了近十个小时,秦之屿在极度难受中睁开眼,他感觉自己感冒好像又严重了。伸手摸了摸额头,果然,又烧起来了。
床上的梁问夏还睡着,他坐到床沿俯身下去想亲亲她,想到自己生病了只能换地方,虔诚地低下头去亲一下她光洁饱满的额头。手心贴在她脸颊,指腹轻轻摩挲,轻声说了句:“傻子。”
秦之屿把梁问夏露在外面的两条手臂收进被窝儿里,被角也给她掖好。然后起身去外面烧水吃药,再打电话叫人送些吃的来。
*
梁问夏感觉自己睡了好长一觉,醒来看见秦之屿抱着笔记本在床对面的沙发敲敲打打,心想这人以后大概会变成工作狂。
下床走过去,抢走他的电脑扔在桌上,坐到他腿上想跟他温存会儿。脸颊贴上他的皮肤,被他脖颈的温度烫了一下,抬眼发现他不只脸颊通红,眼睛也是。
这不是烧傻了是什么?
梁问夏伸手摸他额头,手心一片灼-热。
“秦之屿,你不要命了是吧?”她眉心紧拧,很凶地吼他:“吃药了吗?温度计在哪?烧成这幅样子你还学什么习?差这一时半会儿吗?”她一句接一句地往外冒,生了大气。
“没学习。工作上的事,今天必须得处理好。”秦之屿弱弱地回一句。梁问夏凶他,他特别高兴,心里特别甜。
好久没被她凶被她骂,还挺怀恋。
“工作也不行。”梁问夏觉得不行,这样下去人非得烧出大毛病,她可不想以后跟一个傻子过下半辈子,“走,跟我去医院。”
“不去医院。”秦之屿缩进被子。
“必须去。”梁问夏拉他起来。
秦之屿睁着一双通红的眼睛,幽幽地看着她,“问夏,我难受。”真的难受,头又昏又疼,鼻子堵着不通气,想叫她抱抱他。
“难受更要去医院了。”梁问夏感觉心好像被什么东西挠了一下,语气变得温柔,“生病了怎么能不去医院呢?”
“我吃过药了。”
“只吃药怎么行?”
秦之屿享受被她哄着的感觉。脸在她手心蹭了蹭,像小狗蹭主人那样。
“真的不想去医院。”
“……真的不行。”
两人扯皮间,门口传来门铃声。
敲门的是秦之屿的隔别邻居,也是他同专业的学妹。
梁问夏记得她,之前在停车场有过一面之缘,只是没想到敲门的是她。愣了几秒才开口,“你好,你有什么事吗?”
门口的女生也没想到开门的人是梁问夏,脸上的惊讶非常明显,也是好半天才说:“那个,我住在隔壁,是秦之屿的学妹。听说他生病了,熬了点粥。”
“你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宋晚词紧张得话都说不清,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可能是因为觊觎人家的男朋友而感到心虚,“大家都是留学生,我妈妈跟他妈妈又是同事,两家大人叫我们平日多照应些对方,所以……”
后面的话她没再说,献祭似的将手里端着的一大锅粥递给梁问夏。同时眼睛在她身上仔仔细细地打量,上次停车场的匆匆一瞥,还是两年前。
那会儿她就知道秦之屿的女朋友很漂亮。近距离一看,妈耶,更漂亮了,妥妥的超级大美女。心想秦之屿说他非常爱他女朋友这句话,有事实依据。
这样的大美女,谁不稀罕着宝贝儿着?
宋晚词当然知道面前的女生是秦之屿的女朋友。
她第一次试探着接触秦之屿时,秦之屿就明确表明了他有女朋友,并且非常爱他女朋友,没有丁点儿出轨的可能。她的告白还没说出口,他就快准狠地断了她的念想。
不过他妈妈好像不喜欢他女朋友,因为他爸爸妈妈都不知道他有女朋友,他妈妈还想撮合她和他。那次他爸爸妈妈来,秦之屿第一次主动找她,请她帮忙保密他有女朋友的事情。
为什么?这美女看着不像坏人,也不像穷人啊!宋晚词很是困惑。
人好心送吃的哪有不接受的道理,即使梁问夏看出这个女生喜欢秦之屿。双手接过来,郑重道了谢,又问她:“你要进来坐会儿吗?”
“不了不了,我回去了。”宋晚词摆摆手,转身跑回自己家,“砰”一声关上门。
梁问夏被逗笑,心想这姑娘挺可爱。
不过她妈妈跟秦之屿的妈妈是同事这事,怎么没听秦之屿提过?是忘了?还是觉得没必要跟她说?
进到卧室,梁问夏见秦之屿窝在沙发上睡着了,想叫他去床上睡,又不忍心叫醒他。去卫生间拧了条湿毛巾擦掉他额头冒出的细汗,再给他擦手擦脖子。她感冒生病的时候,奶奶就是这样照顾她的。
小狗生病了,真可怜。梁问夏摸摸他烧得通红的脸,摸摸他下巴因为生病没刮的胡茬,又低头亲亲他苍白干裂的嘴唇。一颗心为他揪着,比她自己生病还要难受。
“问夏。”秦之屿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喊她一声很快又昏睡过去。
担心秦之屿这样拖下去病情加重,梁问夏给秦嘉打了个电话,请她让医生再来一趟。
挂了电话去到客厅的餐桌吃东西,她早饿得不行了,前胸贴后背的程度。她没动隔壁女生送的粥,吃的秦之屿叫人送来的中国菜。
医生来检查的时候秦之屿已经醒了,身上温度退了些,没之前烧得厉害。医生检测完说没什么大碍,在好转了。
交代他好好养着,按时吃药,不要吹风受冻。等烧彻底退了,慢慢就能好。
送走医生,梁问夏去厨房保温着的砂锅里盛了一小碗隔壁女生熬的白米粥。秦之屿从浴室冲澡出来,她把粥放在他面前,叫他吃下再吃药,“小心烫。”
接着又说了句:“粥是隔壁女生,你学妹特意给你熬了送过来的,你病好了记得谢谢人家。”
秦之屿听闻眉心跳了下,含进嘴里的粥吐也不是,咽也不是。他刚想夸梁问夏真厉害,居然会煮粥了。还好没说。
斜斜瞅一眼旁边儿的姑娘,见她脸色是正常的,没有不高兴。心想她为什么不吃醋,正常女生这个时候不是应该阴阳怪气几句吗?他忘了,梁问夏跟他不一样,梁问夏在这方面从来不吃醋,梁问夏对他放心得很。
秦之屿放下瓷碗,拉她的手让她坐到他腿上来,“梁问夏,有件事我得跟你说。先声明,之前没说不是特意瞒着你,只是觉得没有说的必要。”
“什么叫没有说的必要?”梁问夏立起眼睛瞪他。
她最烦他说这种话,最烦他什么事都单方面做决定,等她发现了又轻描淡写地来一句我不敢说,我觉得没必要。
“……我错了。”
“你要跟我说什么?说隔壁女生的妈妈跟你妈妈是同事的事?”梁问夏当然知道他要说什么,狗东西一开口她就知道了。
把搁在桌上的碗重新塞进他手里,“先喝粥,一会儿凉了。”
秦之屿惊讶得都不知道说什么了,“她跟你说了?”
“嗯。”
秦之屿低着头一勺接一勺往嘴里送粥,没再讲话。
梁问夏见他这样顿觉好笑,抬起手臂圈着他脖子,审视的目光落在他脸上,“秦之屿,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就我爸妈来加州,打乱我们计划那次。”
说的实话,秦之屿之前确实不知道宋晚词的妈妈跟他妈有这层关系,就连宋晚词住隔壁是他妈的特意安排,也是上次他妈叫宋晚词来家里吃饭聊天说起才知道的。
他妈打的什么注意,秦之屿心里倒是门清。为这事他跟白韵急了脸,顶了几句嘴,被秦安和白韵联合起来骂了一顿。
梁问夏又问:“阿姨跟宋晚词妈妈是同事的事,你为什么觉得没必要跟我说?”
“因为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妈。”
也知道我妈对你有偏见,还知道我妈想撮合我和隔壁的宋晚词,所以我当然不会主动跟你说。秦之屿心想:我又不是傻子。
这下轮到梁问夏不说话了,因为她确实不喜欢白韵。
这事她没有跟秦之屿说过,那毕竟是他妈妈,生他养他的妈妈。将心比心,谁要是直接跟她说不喜欢她妈妈,或是表现出对她妈妈的讨厌,她会很生气,非常生气,连带着也会讨厌说这话的人。
秦之屿见她沉默不言语,把她往怀里按,“问夏,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告诉你。不管发生什么,不管谁说什么,都不会影响我跟你的感情。我跟你才是一头的,谁来了都得排后头。”
梁问夏跟他妈相互不喜欢的事,秦之屿早就想跟她摊开来说。别因为他受委屈,不喜欢他妈就不喜欢,天大地大梁问夏最大,他永远拥护她。
他最不想她受委屈,她却因为他受了好多委屈。
梁问夏听出他话里的意思了,“阿姨喜欢你学妹?想撮合你俩?”
……她要不要这么聪明?这话秦之屿没法否认,白韵确实很喜欢宋晚词,也确实想撮合他和宋晚词。
秦之屿不说话,梁问夏又问:“你学妹叫什么名字?”
“宋晚词。”
名字挺好听,梁问夏接连发问:“她喜欢你。”询问的话语,语气却是肯定的。
秦之屿一口粥差点儿喷出来,呛进喉咙致使他剧烈咳嗽起来。
等缓过来不咳了,双手捧着姑娘的脸,与她额头相贴,“梁问夏,我妈喜不喜欢宋晚词我不知道,宋晚词喜不喜欢我,我不想知道。我只知道,我喜欢你,我喜欢梁问夏。”
梁问夏没忍住笑了,随后又嫌弃地“切”了声,“油嘴滑舌。”
她和秦之屿在一起,他妈妈肯定不会同意这个问题,她不是没有想过。没有想出什么好的办法,索性就不想了。
等真到了要见家长的那一步,该由秦之屿想办法解决,那是他该操心的事。
“你为什么不说你也喜欢我?”秦之屿掐她脸,“快说。梁问夏,我想听你说你喜欢我。”除了在床上逼她说,她平时几乎不说,嘴硬得跟石头没区别。
肉麻死了,说个毛线。
“警告你,离我远点,要是把感冒传染给我。”梁问夏表情很凶地去掐他的脖子,手上却一点儿都没用力,“我掐死你。”
笑着闹着,两人齐齐倒在沙发上,贴得太紧,有擦枪走火的趋势。
几个月没做了,身体和心里都十分想念对方。秦之屿身上的温度烫着梁问夏,他像一个暖炉,把她的心和身体都熨得暖乎乎。
梁问夏一分钟前还在叫他离她远点,这会儿动了色-心,又凑上去要亲他。秦之屿忍得难受到快爆炸,也还是扭着脑袋躲开了,“我感冒了,不能亲。”
“没关系,哪有那么容易传染。”梁问夏这会儿特别想亲他,顾不上会不会被传染,被传染就传染吧,感冒是明天的事。现在谁也阻止不了她亲嘴。
“你不想吗?”
秦之屿不自觉咽了下口水,没讲话。
梁问夏知道他肯定也想,平时刚一见面他就缠上来了,急得很。
强硬地掰过他的脸,唇瓣覆上去,温柔地摩挲他干裂的嘴唇。秦之屿的嘴太干了,有点儿扎嘴,没以前亲着舒服。
算了算了,他生病了,还是不要嫌弃他了。梁问夏这样安慰自己。
端起桌上的水杯喝了口,没咽下去,低头全部渡进秦之屿口中。一口接一口,喂完一整杯水,秦之屿的嘴唇被滋润得有了点血色。
再亲上去,终于又跟以前一样软乎了。
秦之屿根本拒绝不了她,又不想传染她。偏头躲开她的吻,嘴唇移到她下巴,亲她白皙修长的脖颈和饱满透红的耳垂,就是不肯跟她接吻。
不满他这样,梁问夏缠上去亲他,被他掐住下巴不让亲。
她只能抱着他的脖子这亲一下那吧唧一口,这咬一口那舔一下,睁开湿漉漉的眼睛委屈地看着他,“秦之屿。”
这一声要了秦之屿的命,本就不想忍,这下真忍不了。翻身把她从身上抱下来,贴在她身后侧躺。舌尖裹着她的耳垂含-咬,又去吻她细嫩的耳后肌肤,在她漂亮的颈肩线游离。
唇-舌所到之处,带起一片灼-热。
梁问夏想起她第一次来加州找秦之屿,早上醒来秦之屿在身后蹭她的画面。
第65章 姑姑出事了。
今年的春节梁问夏第一次没有跟家人在一起。
除夕前一天, 她跟秦之屿从加州飞澳洲。江时柠第一次在国外过年,又是一个人,她当然要去陪她。
爸爸妈妈没有说她, 还夸她做得很棒。梁问夏听着爸爸妈妈的夸赞声有些心虚,她也是有私心的, 私心就是牵着的男朋友。
秦之屿今年不回国过年,正式入职纽约总公司。历时三年多从基层一步步稳扎稳打,同时兼顾高强度的学习之余,他终于通过考核从加州分公司调任至纽约, 开始上手总公司业务。
美国没有春节, 秦嘉姑姑知道梁问夏来,才给秦之屿放了一周假。难得有时间能多跟男朋友待一阵儿,她当然不想分开。
梁成舟不愧是她哥, 简直不要太了解她。梁问夏挂了妈妈的电话不到十分钟, 就收到哥哥发来的消息:
[跟你那人品不行的男朋友在外面鬼混?]
梁问夏将聊天内容拿给秦之屿看,“你看, 我哥真了解我。”
了解你会猜不出你男朋友是我?了解你会真以为你找个人品不行的做男朋友?这算哪门子的了解?秦之屿心想。
她给梁成舟回了句:[哥哥, 看破不说破。]
[不是说分手了?]
[又新找了一个。]
[睁着眼睛找的?]
[闭着眼睛找的。]
[……]
梁问夏被逗乐了,笑倒在秦之屿怀里,“我哥真好玩儿,说什么他都信。”
秦之屿笑不出来。梁问夏老这么逗梁成舟, 他都能想象出未来某一天他被梁成舟揍得鼻青脸肿的画面。
墨尔本跟国内的气候相反,十二月至次年二月正值夏季, 天气炎热,梁问夏带了游泳装备,想着跟江时柠去海边玩。
可惜江时柠根本没有时间,除了上课, 还要打工。梁问夏见到江时柠第一眼就发现她变化很大,气色差就不说了,才半个月没见,她瘦得非常明显,小脸上的肉都没了。住的地方也不好,又小又旧。
梁问夏特别生气,骂她的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咽了回去。没好气地捏她脸,“江时柠,你就不能对自己好点?”
为什么要为难自己?
“我好得很,别担心哦~”江时柠见到她特别高兴,抱着她的胳膊说晚上她们可以一起睡,她有好多话想跟她说。
说完才想起她旁边儿的秦之屿,不好意思地扰扰头,问秦之屿:“夏夏晚上要跟我睡,你怎么办?睡哪?”她家就一张床,没有给他睡的地方。
就这么决定了?他同意了?梁问夏同意了?
秦之屿好笑地看向梁问夏,问她:“梁问夏,我怎么办?睡哪?”
“你睡酒店。”梁问夏无所谓得很,瞧都不带瞧他一眼,甩下这么一句就挽着江时柠走了。
梁问夏陪江时柠睡了整整两个晚上,都还是没有丁点儿自觉冷落了秦之屿。
白天叫他陪聊陪逛陪玩时对他可热情,天一黑去接下班的江时柠吃晚饭开始画风突变,只要江时柠一出现,梁问夏眼里根本瞧不见他。对他就比对陌生人好一点吧!
秦之屿两天没睡过一个囫囵觉,再忍受不了独守空房的滋味,决定主动出击。
收到狗东西在深夜发来的一张精心摆拍的腹肌照时,梁问夏刚把江时柠哄睡着。
她看着聊天框里的照片咽了下口水,心动了动,但还没到下床穿鞋去酒店找他的地步。没想好回他什么,手机震了下,秦之屿又发来一张不可形容,算得上色-情的浴室照。
接着是一条三秒钟的语言。梁问夏没有犹豫,立马点开播放将手机听筒放在耳边,秦之屿低沉沙哑的嗓音响起,“姐姐,来吗?”
这下梁问夏的色-心被彻底勾起,耳心发麻,身体某处有什么东西涌了一下。果断起身下床,穿鞋拿包,轻手轻脚地开门走出去,直奔秦之屿所在酒店。
她走得可快,心想狗东西现在本事不小,都学会色-诱-勾-引她了。
敲门声没有意外地响起,秦之屿得意地勾了下嘴角,他就知道梁问夏吃这套。他太了解她了,特别是床上那摊子事上。她一个眼神,一个呼吸,他就能知道她喜不喜欢,有多喜欢。
门打开一条细小的缝,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伸出来在空中抓了抓,没抓到人。秦之屿将门彻底打开,抬眼看见梁问夏站得离门老远,笑得眉眼弯弯。
秦之屿走过来拉她,梁问夏“诶”了声,食指翘起指着他,“退后。”
话音刚落,她便被一股力拉了过去。秦之屿根本不听她的,直接把她打横抱起来,边走边不满地问,“怎么这么久?”
“买这个呀。”梁问夏把手里捏着刚从便利店里买的小盒子举到他面前,笑得可得意。
酒店的牌子不是他惯用的,她跑了两家便利店才买到。
秦之屿眼睛一眯,大步跨进屋内,抱着人转身抬脚将门大力合上。“砰”一声,梁问夏被放在地上,还没彻底站稳,就被他捏着肩膀摁在门板上。
屋内没开灯,两人在昏暗浮沉的光线里对视几秒,梁问夏嘴唇微张欲说话,还没发出声音,铺天盖地的吻就落下来。
她仰着头吞-咽他的唾液和呼吸,喉咙偶尔漏出一两声细小急-促的声响,听得人耳热。心跳的频率跟他一样,高低起伏地跳跃着。她的手被秦之屿拉着放在他脖颈两侧,他喜欢在这种时候叫她掐他。(审核老师:这里只是在接吻,请看清楚再锁好吗???)
梁问夏自己也喜欢掐他,最喜欢坐在他身上掐,那感觉特别好。有觉得奇怪过,因为她和秦之屿在这方面并没有任何特殊癖好,只除了这一条。
秦之屿大概是憋了两天憋坏了,亲得特别凶,特别狠,全程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屋外月色正浓,屋内全是暧昧的啄吻声和泥-泞的撞-击声,好久才消停下来。
梁问夏趴在地毯上一口气还没喘匀,就见秦之屿从行李箱里翻出两小块布料丢在她面前。蹲下身朝她挑眉,笑得很坏,“换上。”
“你打哪翻出来的?”梁问夏瞬间精神了,“腾”地一下坐起身捡起被丢在地上的两块小布料藏在身后,眼神警惕幽怨地瞪他,“你翻我行李箱了?你怎么能乱翻我东西?”
上次来加州找他的计划被打乱,加上后来发生了好些事,她早把这茬儿给忘了。狗东西今天要不拿出来,她都想不起来她买过这套不算内-衣的内-衣。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早发现了。”秦之屿凑过去抢她藏在身后的内-衣,带着笑意的眼睛摄住她,粗重呼吸喷洒在她脸颊,“梁问夏,你准备的这个惊喜,我特别喜欢。”特别两个字,他咬得很重。
你当然喜欢了,哪个正常男生不喜欢?梁问夏心想,上次他脖子上戴着choker像小狗一样为她服务的时候,她也特别喜欢。
“你自己穿,还是我给你穿?”秦之屿喜欢给梁问夏穿衣服。恋爱这几年,只要他们在一起,大多时候都是他给她穿衣服,从里到外。
梁问夏有点儿心动,但又觉得今晚的秦之屿有点儿吓人,她有点儿担心自己会累死。秦之屿伸手来抢小布料她死死攥着不肯松手,可惜男女力量天声悬殊,最后还是被他抢了去。
她眼珠转了转,倒在他肩膀趴着,难得撒娇示弱,“不来了吧!我好累。”
这才哪到哪?
“又不要你动。”秦之屿不给拒绝的机会,自行帮她套上。布料瞧着少,就几根小细带,却特别难穿,比普通内-衣难穿多了。他研究了好半天才弄好。
借着窗外的霓虹灯仔仔细细地瞧她,曼-妙-起-伏的曲-线隐在昏暗的光里,迷离慵懒的漂亮眼睛羞涩地看着他。梁问夏太美了,她一直都很美,但此刻是另一种跟平日不同的美,美得让他生起邪恋。
他想弄死她。
太过美好的东西除了让人生出保护欲,也容易去往另一个极端——破坏欲。
梁问夏猜到了秦之屿会疯狂,但到底还是低估了他的疯狂程度。她喉咙都快喊哑了,指甲在他手臂和后背挠出一道道血痕,牙齿在他肩膀和脖颈咬出一个又一个凹陷痕迹,都没能换回他一点心软。
最后连求饶的声音都喊不出来,咬他打他更是使不出丁点儿力气,被他欺负得彻底。脸是湿的,全是眼泪和汗水,也不止脸,到处都是。
好丢脸。
不知道进行了多久,只记得彻底睡过去前,她好像看见窗外远处的天边出现一缕火红的光。
……
过完春节,梁问夏回学校修改论文和准备即将到来的毕业答辩。
秦之屿抽出一天时间送她回去,他一直都记得她说不喜欢一个人坐飞机,做出的承诺一直都有做到。即使忙得不可开交,只要能挤出时间,哪怕是牺牲睡眠,他都坚持陪她回去再独自返回加州。
恋爱三年多,秦之屿只有一两次没有陪她,梁问夏觉得他做得足够好了。
心疼他在公司通宵做方案,梁问夏说不用送,“我自己回去,你快回去睡觉。”
“在飞机上睡也一样。”
上了飞机,秦之屿根本舍不得睡,下了飞机就又要分开,他哪睡得着。拉着梁问夏讲话,他有好消息告诉她。
“问夏。”
“嗯。”
“我通过京大的研究生申请了。”秦之屿特别高兴,双手捧着她的脸,“还有不到六个月,我就能回国了。”
他终于等到这一天了,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牵着梁问夏的手,终于大声告诉所有人梁问夏是他的女朋友。他和梁问夏又能像小时候那样形影不离了。
跟小时候也有不一样,小时候不能二十四小时待在一起,晚上不能一起睡觉。现在可以,有正当理由。
他小时候就特别喜欢跟梁问夏一起睡觉,爷爷奶奶忙的时候,会把他放在梁家。梁奶奶询问他晚上跟梁成舟睡一间还是跟梁家大哥睡,轮不到他做选择,梁问夏抢先一步回答,“他跟我睡。”
那时候他们都小,还没开始讲究男女性别意识,是后来上了小学,大人们才不让他和她一起睡了。为此他难过了好一阵儿,觉得大人们的条条框框太多。
梁问夏惊喜地看着他,“真的?”
秦之屿点点头,掏出手机给她看录取邮件。
梁问夏捧着手机看了好久好久,翻来翻去地看,一遍又一遍地看。每个字都读一遍,每个标点符号都瞧一眼。知道是真的,却需要反反复复地确定这是真的。
心里开始幻想秦之屿回国后的日子,她的保研资格十拿九稳,虽然她和秦之屿不是一个导师,不在一个专业,但在一座城市一个学校,想见面再也不用坐十几个小时的飞机了。
这算不算校园黄昏恋?应该算吧?她也是赶上了。
太高兴了,梁问夏将压在心底的憋闷一股脑儿全都吐了出来,“说真的,秦之屿,你再不回国,我都想跟你说分手了。异国恋太痛苦太折磨人了,我早就受不了了。”
要不是太喜欢他,她早把他踹了。不对,要不是太喜欢他,她压根儿就不会跟他谈。
“分手?”秦之屿心脏泛起细细密密的疼,抬手捏她脸,“梁问夏,你想都不要想?”
嘿嘿。
高兴过后,梁问夏安静靠在他怀里,高兴的同时还有点儿担心,担心秦之屿会被秦爷爷打死。
小声问他:“秦爷爷和秦姑姑那儿,你想好怎么办了吗?”
“问夏,你不需担心这些,这些是我该考虑的事。”秦之屿低头亲了下她的额头,有一下没一下地摸她的后脑,“放心,我会处理好的。”
梁问夏相信他,也会跟他一起面对。
计划和想象总是美好,可惜生活总是事与愿违。
他们刚下飞机,秦之屿就接到秦嘉助理打来的电话。
说秦嘉今早在客户公司开完会开车回公司的路上出了车祸,伤得很严重,医生已经两次下了病危通知书,叫秦之屿赶紧去医院。
“封锁消息,有关秦董的事任何一点都不能透露出去,特别是几个董事。”秦之屿交代对方,“我马上赶回来。”
下一秒又问:“通知我爷爷他们了吗?”
对方说已经通知了,秦家的人这会儿全都在飞机上。
“你怎么了?”梁问夏见他脸色不对,预感很不好,“谁的电话?”
秦之屿已然慌了神,眼神呆滞地看向他,艰涩地吐出一句,“姑姑出车祸了。”
“严重吗?”
秦之屿没说话,答案已经很明显。
两人都没经历过这种事,都不知道改怎么办。重新买票回纽约,梁问夏打算跟秦之屿一起去,秦之屿不让她去,说有事会打电话告诉她,让她呆待在国内好好准备毕业论文。
“不,我要陪着你。”梁问夏不放心,坚持要一起去。这种时候,她必须陪着他,就算延毕她也一定去。
秦之屿比她更坚持,“问夏,听话。”
姑姑出了事,他回纽约有很多事等着他处理,而且爷爷奶奶和爸妈们都在,场面必然混乱。他顾不上她。
最后还是秦之屿一个人独自返回纽约,看着他越走越远的背影,梁问夏眼睛红得吓人。
她心里特别慌,是从未有过的那种慌乱。明明秦姑姑还在医院抢救,事情还没有下定论,她却有种她快要失去秦之屿的错觉。不知道为什么,只是一种不好的预感,也足够吓到她。
“秦之屿。”她无意识地向前走了一步,出声喊他。
她声音不大,很轻很小。不是要叫住秦之屿不让他走,只是一种无意识的行为,只是希望他能回头看她一眼,只是想再看一眼他的样子。
秦之屿没有回头,早已消失在她的视野里。
第66章 我不会跟你分手。
秦嘉的追悼会是在国外办的, 骨灰由秦之屿护送回国,在渝市下葬。落叶归根,走得再远的人, 最终还是要回到原处。
那时已是三月份,早春暖阳的时节。
时隔近两个月, 梁问夏才在渝市郊外的墓园见到秦之屿。他看起来成熟了不少,但气色很不好,人也特别憔悴,像是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
他一身黑衣, 眉间映着愁容, 跟他的爸爸妈妈还有姐姐们站在一起。看见她的瞬间,愣了几秒,随即安抚地朝她笑了下。
梁问夏觉得那笑容里头尽是苦涩, 心像被小刀扎, 泛起细细密密的疼。她特别想走上前去抱抱他,但周围人太多, 她不能这么做。
她很后悔那天没有坚持陪秦之屿一起回纽约, 后面得到消息再想去,已经没有意义。他们所有人,都没有见到秦嘉的最后一面。
秦之屿赶到医院时,秦嘉已经被医生宣布脑死亡, 没有再抢救的可能。虽然生命体征还在,心脏功能健全, 但苏醒的概率微乎其微。如果情况乐观,依靠机器和药物注射维持,会一直这么睡下去,成为植物人。
秦嘉生性要强, 如果她有意识能选择,绝不会允许自己如此狼狈地躺在医院里。
是在一个月后,秦嘉的各种器官全面衰竭,医生不得不拔了管子,宣布她临床死亡。
秦奶奶无法接受这个结果,当场昏死过去,秦爷爷也随后住进了医院。晚年丧女,白发人送黑发人,是个人都接受不了。
那段时间秦之屿的电话很难打进去,梁问夏也不敢一直给他打,怕打扰到他。担心他想去纽约找他,他叫她先别去,她就真的不敢去了。害怕自己这样冒然前去会给他增添负担。
秦姑姑躺在医院里等待医生宣布死亡,秦爷爷和秦奶奶也都病了,他有好多事情要处理。公司和医院的担子全都落在他身上,而且他跟秦姑姑的感情最深,心里的难受只会比身体的累更加难以承受。
秦之屿都那么难了,她要懂事些,不能给他添乱。梁问夏体会到了心疼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受。
悼念完秦姑姑,梁问夏跟着爸爸妈妈们一同下山,她没有着急开车走,让爷爷奶奶坐哥哥的车,她自己找了个借口在车里等着。
等参加葬礼的宾客和秦之屿的爸爸妈妈还有姐姐们全都陆续下山后,她又撑着伞一个人独自返回墓地。
天空下起毛毛细雨,秦之屿一个人站在雨中,立在墓碑前,不知道在想什么。梁问夏丢了伞跑过去拥抱他,很用力很用力地拥抱他。
她不知道说什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下意识地喊他的名字,“秦之屿。”
想叫他不要难过,可是遇到这种事情谁都做不到不难过,她一个外人都觉得非常难过,非常不能接受。秦姑姑是那么好的一个人,那么优秀的一位女性,那么和善的一位长辈。这太让人惋惜了。
“怎么跑回来了?”秦之屿抬起手臂回抱她,轻柔地抚摸她的发尾。
“我要陪着你。”梁问夏喉咙哽了下。
雨开始变大,雨水打湿了她的眼睛,她抬起头来看他,带着哭腔开口,“秦之屿,别赶我走,让我陪着你。”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在雨中紧紧拥抱彼此。这一刻,她和他都十分需要对方的拥抱,渴望对方的陪伴。
梁问夏感觉到秦之屿哭了,他没有发出声音,跟四周的雨声融为一体。
她好难过,不知道怎么安慰他。抬手轻轻拍打他的背,像小时候奶奶哄她睡觉那样,希望秦之屿能感受她的存在。
“问夏。”他喊她的名字。
梁问夏知道他想说什么,他没有姑姑了。
“你还有我。”她哽咽着说。
他们在雨中站了很久,全身都被雨水打湿淋透,彻头得冷。唯一能吸汲的,只有对方的体温。
*
葬礼一结束,秦之屿没有休息的时间,马上又要赶回纽约。公司堆积了许多事情等他处理,股东们也在闹,他回去还有好几场硬仗要打。
梁问夏跟他一起飞京市,他去京市转机,她回学校。
又一次分别,又一次分别前的拥抱。
秦之屿抱着她不想放手,装了一肚子的话也知道该怎么开口告诉她,但他必须告诉她,“问夏,对不起。我可能不能……”
“不用说了。”梁问夏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很认真地告诉他,“秦之屿,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她当然知道秦之屿要跟她说什么,无非就是他不能回国读研究生了,要留在纽约守住秦嘉姑姑的公司。他不想承担的责任,在秦嘉姑姑走后,不得不承担在肩上。而且秦爷爷和秦奶奶也都还在纽约的医院里住着,他有必须要回去的理由,必须要承担的责任。
他没有办法任性,秦爷爷不允许,他自己也不允许。她理解的,不会怪他。
秦之屿看着她通红的眼睛也跟着红了眼眶,咽了下口水,忐忑地问她:“你会跟我跟分手吗?”
“不会。”眼泪无声掉落,梁问夏猛摇脑袋,“我不会跟你分手。秦之屿,你不要问我这种问题。”只要你不跟我分手,我也绝对不会跟你分手。我这么喜欢你,喜欢得不得了,怎么舍得跟你分手?
“对不起。”秦之屿心里痛得跟什么似的,重新把她按进怀里,用力抱紧她,“问夏,请你再等等我。”
他知道自己这样要求她的做法非常自私,知道自己没有资格要求她等他。可是他也不能失去她,绝对不能。
怎么会不知道呢?
她那么讨厌异国恋,她每天都在期待他能早些回国,他答应过她大学毕业就回国娶她。已经让她等了快四年,还要她等多久,他不能保证。
不确定的事情太多了,他给不了她任何承诺。
“好,我等你。”梁问夏知道未来的日子会很难熬,但做不到拒绝他。
不管他说什么,她都会答应他。她没有问秦之屿她要等他多久,秦之屿也没有告诉她需要等待的确切时间。没关系,不管多久,她都等他。
就算要等他十年八年,就算日后他定居纽约不回国了,就算日后有一天她和他会因为时间和距离冲淡这段感情。至少现在,她不会跟他分手。她还喜欢他。
如果我能长期待在国外,能在国外工作就好了。梁问夏在心里想,那她就可以去纽约陪秦之屿一起战斗,而不是留在国内等他。
等人的滋味好难受。
秦之屿必须把实话告诉她,“可能需要又一个四年,也可能……会更长。”
“多少年我都等你。”梁问夏这样告诉他,她很坚定。
“梁问夏,我绝不负你。”秦之屿眼尾掉落泪珠,整个人被感动、欣喜、愧疚包围。两个月了,独自在慌乱无措中挨过一天又一天,终于有了一丝踏实的满足感。
他从裤兜里掏出戒指盒,打开递到心爱的姑娘面前,抬手用指腹抹去她脸颊泪痕,“原本打算等六月份回国跟你求婚的,但现在我又要失约了,我们还是要维持异国的关系。梁问夏,你还愿意接受这枚戒指吗?”
太过突然,梁问夏愣在那,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枚粉色钻戒。好漂亮,这么贵的戒指,狗东西是把棺材本都拿出来了吧,他还有钱吃饭吗?
她心想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秦之屿是在跟我求婚吗?有这么求婚的吗?是不是太没诚意了?是不是太不分时间地点场合了?我应该答应吗?答应的话是不是显得我很好说话?
梁问夏想了好多,抬眸看向秦之屿的眼睛,呆愣愣地问:“你是在跟我求婚吗?”
“我是在用自私的方式留住你。”秦之屿手摁在她后脑勺,低下头轻柔地吻她红肿的眼皮。
“你这人真是的。想我答应你,却连句漂亮话都不知道说。”梁问夏心想我也是个肤浅的俗人,也需要男朋友肯定地说想我喜欢,说我离不开我,说全世界最爱我,说我最重要。
秦之屿听闻扯唇笑轻笑,“梁问夏,我爱你。你愿意接受我的求婚吗?”
“哪有你这样跟人求婚的?”梁问夏破涕为笑,说话的同时将戒指从戒指盒里取出来,拉过他的手放在他手心,“给我戴上。”
秦之屿立马就要跪下来,梁问夏吓一跳,急忙拉他一起来,“不是,你别跪啊。”
“求婚不就是要跪下?”
“我允许你不用跪。”梁问夏裂开嘴角朝他笑,吸着鼻子说。
要跪也不是在这里跪,这到处都是人,她可不想被人看笑话,哭鼻子已经很丢脸了。
秦之屿看一眼周围人来人往的旅客行人,终于发现这里不是合适的求婚地点,“等以后我重新跟你求婚。”
“不用,就这样吧!”梁问夏摇头。
她本身也不是多看重仪式感的人,加上经历了秦姑姑的事,让她明白很多东西其实没那么重要。她现在只希望她爱的人都好好的,都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地活着。
戴戒指让秦之屿犯了难,他不知道该戴哪根手指,“把这个取下来,还是换那只手戴?”
求婚戒指应该戴在左手中指,可是梁问夏左手中指的位置被占了,上面戴着那年春节秦之屿告白时给她戴上的那枚银戒。三年多了,她从来没有取下来过。
都戴这么多年了,她可舍不得取下来。
哪能为了新欢就抛弃旧爱呢?
她眨巴眼睛想了想,“戴无名指吧,反正我回去也要取下来放保险柜。”这么贵重夸张的戒指,不是重要场合根本戴不了。
戒指缓缓推入梁问夏的左手无名指,登机的广播也随之响起。
秦之屿必须要走了,最后再抱她一下,在她额头落下一吻,“我走了。”
“好。”
……
生活乱得像一锅粥,事情接二连三。
五月初,寝室发生了一件大事——陶慧君的男朋友许南,出轨了。
最后一段时光,大家都搬回了寝室住,就连一天都舍不得跟男朋友分开的陶慧君也搬回来了。
她推着行李箱,把自己在外面跟许南一起租的那套小房子里,所有属于她的东西全都打包带回来了。
大家没想到她会回来,惊讶过后,齐齐发问:“你怎么回来了?”
“我想你们了呀。还有一个月大家就各奔东西了,我当然要回来跟你们在一起,你们才是我大学四年最重要的人。”陶慧君神色无异,根本看不出她刚经历了一场差点儿要了她命的分手。
“我信你个鬼。”
“我也不相信。”
“信不了一点。”
陶慧君嘿嘿笑,“我真想你们了嘛。”
她伪装得太好了,脸上没有一点儿难过,像以前一样跟她们嘻嘻哈哈,说笑打闹,把三个姑娘都骗过去了。
以为她是真的舍不得她们,才抛下男朋友回来的。
直到一周后许南出院,打着石膏杵着拐杖跑来女生寝室楼下堵陶慧君,梁问夏她们才知道许南出轨了,出轨对象是他和陶慧君同专业的大一学妹。
这事还是陶慧君亲眼撞见的,许南把人带回了他们在外面租的那套房子,做了恶心人的事。
陶慧君的妈妈半月前下楼梯不小心摔了一跤,进了医院打石膏,陶慧君赶回老家照顾妈妈。
一去半个月,再回京市,进门就看见许南跟一姑娘抱在沙发那亲嘴,衣服都脱光了。
那一下血液涌到头顶,陶慧君向来不是软弱可欺的主,当即抄起门后的棒球棍朝许南使去,一下接一下地朝他身上伦棍子。
出轨对象见状被吓得不轻,那女生捡起地上的衣服躲到一边儿,穿完衣服没管被打的许南,慌里慌张地跑了。
许南喝了酒,醉得不轻,没有还手的能力,只能躺在那一声又一声地嚎叫喊疼。陶慧君打红了眼,最后一棍子悬在男人腿间,在即将落下时硬生生停在那。
四年的感情,她终于还是没下得去手。
但这段感情也到头了。
陶慧君丢了棍子立马进卧室收拾,出来见人还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心口的位置特别疼。过去踢他两脚也没反应,显然疼昏过去了。她担心人死了牵连自己,可不想因为一个人渣坐牢,打电话叫了120。
在医生来之前蹲在地上把许南叫醒,跟他说了分手,把他家给的彩礼钱也一并退了回去。并打电话告诉两家父母他们分手的原因,要求退婚。
陶慧君的爸爸当晚连夜上许南家,当着许南爸妈的面,给许南好一顿骂。
他和老伴本来就不满意这门婚事,男方的家庭条件跟她们家悬殊太大,老两口担心女儿嫁人后吃苦,但又架不住女儿喜欢。
这下也算及时止损了。
第67章 他女朋友让人给打了。
沈姿栀恍然大悟, “难怪最近半夜我老听见有人在哭,还以为我做梦,原来是真的。”
“我好像也听见过。”陈西说。
梁问夏没听见过, 她睡觉沉,不是打雷闪电那种轰隆巨响一般吵不醒她。
她每天早上看见陶慧君肿着俩核桃眼睛知道她哭过, 还以为是她妈妈生病住院的事,没好问。没成想居然是因为这种事情。
怎么可能不唏嘘?
陶慧君有多喜欢许南,她们都有目共睹。喜欢到每天张嘴闭嘴都是我家许南,爱到大学一毕业就敢跟他结婚, 上头到宁愿牺牲事业也要跟他一起回老家。
许南今天来找陶慧君, 无非是解释、认错、求原谅。可他低估了一个女生心死了会多有多决绝。
那晚过后,陶慧君再也不想看见许南,看见他就觉得恶心想吐。再不想跟他有任何牵扯, 觉得自己跟这么个渣男谈过简直是一辈子的耻辱。
“滚。”
“慧慧, 我……”
“闭嘴,该说的话那天晚上我已经说得很清楚, 我绝对不会原谅你, 也麻烦你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她笔直地站在那,每说一句眼睛就红上一分,说完拉上室友们就走。
许南拉她手腕,陶慧君猛地甩开他的手, “别碰我,我嫌恶心。许南, 你最好赶紧走,不要逼我再打你一次。”
“慧慧,我保证,没有下次了。”许南又去拉她的手, “那天晚上我真喝多了,我以为那是你,我不知道……”
“放你妈的屁。”陶慧君一脚用力踹他腿上,“你俩早就勾搭上了。知道我不会翻你手机,你连聊天记录都不删,许南你可真行。”
空气一下变得安静,谁都没想到。
既然被拆穿了,许南索性不装了,“陶慧君,你何必这般小题大做,不依不饶。我是犯了错,可天下哪个男人不犯错?就亲个嘴,你至于吗?”
“我爸妈为了我俩结婚的事,花了一辈子的积蓄,还借钱买了婚房,请柬也全都发出去了,亲戚朋友还有同学全都知道我俩要结婚。现在你说退婚就退婚,可能吗?你确定你丢得起这个人?”
“我有什么可丢人的?丢人的人是你不是我。”陶慧君“呸”了声,“出轨还说得这么冠冕堂皇,你真不要脸。”
许南被激怒,态度强硬要去拉陶慧君。梁问夏上前挡在陶慧君前面,冷声警告,“她说了,别碰她。请你走。”
“快滚。”沈姿栀也上前一步。
陈西没说话,跟着沈姿栀走上前挡在陶慧君前面。
“滚开。不关你们的事,少他妈多管闲事。”许南说着就伸手来薅开梁问夏,被梁问夏一脚踹大腿上,“你他妈嘴巴放干净点。”
她也很生气,好朋友被人这么伤害,不出手教训一顿是不可能的。
许南疼得站不稳接连退后好几步,气急了抬起手里的拐杖就朝梁问夏挥去,梁问夏闪身躲开,又朝他受伤的那条腿膝盖用力一脚。
许南疼得龇牙咧嘴,彻底急眼,见梁问夏不好欺负就逮着看起来最弱的陈西出脚,拐杖成为武器用尽全力朝她们三个挥打过去。
没人料到许南会真的出手。
中间隔着沈姿栀,梁问夏来不及拉陈西过来,只能先把沈姿栀推到一边,再背过身伸出胳膊挡在陈西面前。
事情发生得太快,根本来不及反应。
“砰”一声,重物砸到皮肉发出沉闷声响。
硬生生挨了那一下,梁问夏疼得眼泪飙了出来,咬紧牙齿直吸气。她感觉自己胳膊好像断了。
所有人都愣在那,还是沈姿栀先反应过来,急忙从包里掏出手机打120叫救护车。
“夏夏,你怎么样?”陈西脸都吓白了。
陶慧君冲出来,取下身上的包一下一下往许南脑袋上砸,恨不得把他脑袋砸出个窟窿,“许南你王八蛋,你个猪狗不如的畜生,你还真敢动手。我打死你。”
“你完了,等着被拘留吧。”
*
医院病房,梁问夏右手胳膊打着厚重的石膏挂在脖子上,疼得直哼哼。活了二十二年,头一次这么狼狈。
许珩年和赵南一听闻消息赶来医院,在交费处撞见交费的沈姿栀,了解到事情的起因经过。
两人进病房时脸一个比一个臭。
“梁问夏,你是不是傻?哪有人胳膊去挡的?”许珩年一进去就骂上了,“你怎么不用脑袋挡?脑袋开花还能换顿豆腐脑吃。”
赵南一走在前面,回头剜他一眼,“闭嘴。”
“小舅舅,你别生气了。”梁问夏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扯扯许珩年的衣袖,又朝赵南一眨眼睛,“小舅妈,你劝劝小舅舅,叫他别生气了。”
许珩年甩开她的手,“滚蛋。”
“乱叫什么?”赵南一拖了跟板凳坐到病床前,心疼地看着梁问夏打着石膏地胳膊,“医生怎么说?严不严重?”
梁问夏可不敢说严重,“没事,就是骨折,养几个月就好了。”
不想长辈们担心,自己疼得话都说不利索,还不忘交代他们,“就你俩知道吧?外公外婆那可千万别说漏嘴了。”
“消停躺着,都这副样子了,还瞎操什么心?”赵南一没好气地用手指戳她额头。
“对了,我两个室友被带去派出所做笔录了,我担心……”梁问夏话没说完被赵南一打断,“派出所那边你小舅舅已经打过电话了,放心吧。”
说起这个许珩年就一肚子气,气小侄女的一身功夫全都白学了,居然会被一个人渣打进医院。
还想再骂她几句,见她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又实在忍不下心。双手插腰直喘粗气,一眼又一眼地瞪病床上的梁问夏。梁问夏呢,咧着嘴朝他笑。
心倒是大。许珩年抬手敲她脑门儿,“还乐?你胳膊不疼?”
梁问夏不笑了。疼,真疼。
赵南一打许珩年的手,“行了,你别杵这儿了,去买些吃的来。问夏和她室友肯定饿了。”
在墙角缩了半天的沈姿栀终于能插上话,自告奋勇地举手,“我去买。”说完拿上包就跑,她觉得梁问夏的小舅舅太凶了,怕被一起骂。
病房安静不到两分钟,许珩年又张嘴了,“你伤这么重,你男朋友呢?他怎么不来医院照顾你?”
“你没跟他说?”赵南一很快猜到原因。
梁问夏一下低落,心头涌上委屈,轻晃脑袋,“他太忙了,就不告诉他了。”
她没打算把受伤的事告诉秦之屿,秦之屿太忙了,抽不出空回来看她。她也不想让他为她担心。
她上一次跟秦之屿开视频,是在一个半月前。上一次跟他通电话,是在六天前。聊天框里发给他的消息,停在了四天前。距离上一次跟他见面,还是两个月前在机场道别。
秦之屿是真的忙,忙到没时间吃饭睡觉,每天二十四小时连轴转的程度。
公司涉及产业广泛,人员架构复杂。他太年轻,资历也浅,坐不上秦嘉的位置,股东大会被投表决反对加入董事会。
好在秦嘉提前立有遗嘱,名下所有产业包括公司所持股份在死后全部赠与秦之屿。加上秦爷爷手里的百分之一点一七,秦之屿成为股东里股份占比最多的人,拥有相对话语权。勉强扳回一城。
可即便有股权在手,他在公司的每一步都还是走得十分艰难。因为再没有了姑姑的保驾护航。想在一群豺狼虎豹身边守住他姑姑生前创立公司,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秦之屿在战斗,梁问夏当然不能给他拖后腿。
从秦嘉姑姑出事后,梁问夏再没像以前,什么时候想秦之屿了,就立马拿起手机打给他。有想跟他分享的事,也不再第一时间往聊天框里框框发消息。
她现在都不敢给他打电话了,怕他在开会,怕他在睡觉,怕他在跟股东们扯皮,怕秦爷爷在他边上。
什么忙都帮不上他,就更不能给他增添麻烦。反正他有空闲和想她的时候,会主动打给她。她不能随时给他打电话,他不能立马接听她的电话,但他可以随时给她打电话,她能立马接听他的电话。
梁问夏的手机,二十四小时为秦之屿开着。
只是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不知道具体截止日期的一段时间,她和秦之屿都要保持现在这样十天半个月才联系一次,好几个月都见不上一面的状态。
“忙是借口?”许珩年听闻更生气,都不知道说小侄女什么好了,“你被人打了你男朋友都不出现,我看你这男朋友不要也罢,趁早分了得了。”
赵南一不高兴地“啧”了声:“你够了啊。”
也不知道他那句话戳到梁问夏的痛处,她眼睛一下就红了,哽着喉咙说:“小舅舅,你能不能不说我了。”
见她都快哭了,赵南一安抚地摸摸她的头,“不说了不说了,我们不听他放屁。乖啊。”
随即瞪向嘴不饶人的许珩年,眼神示意他:滚出去。
许珩年叹口气,走上前摸了摸梁问夏的脑袋,柔声道歉,“对不起,小舅舅不该凶你。”
随后转身走出病房,去到外面走廊,掏手机给秦之屿打电话。接连打了三个才接通,还是他助理接的。
对方解释秦之屿在会议室开会,问他有什么事,等会议结束他会转告。
“你跟他说,他女朋友让人给打了,手他妈差点儿就废了。”许珩年说完撂了电话。心想都他妈什么事啊。
*
陶慧君和陈西在派出所录口供,又跟许南还有他爸妈扯皮。许南打了人,即便梁问夏的伤情鉴定报告还没出来,也属于故意伤害,按规定需行政拘留五至十天。
他爸妈见不到梁问夏,只能求陶慧君帮忙说情不要追究许南的责任,说他马上就毕业了,档案上不能留痕。陶慧君态度坚决,拒绝和解,追究到底。
许南那边立马翻了脸,耍起无赖来。威胁陶慧君如果坚持告他,他也会立马要求做伤情鉴定,告陶慧君对他故意伤害。
陶慧君根本不怕他告,手机里他出轨的证据和跟小三的聊天记录全部摆出来,包括他一个月前在某网站叫小姐的嫖-娼消费记录。
完事看着他,不紧不慢地问:“许南,你敢告我吗?”
许南不敢,就她手机里的证据,往校内网一发,别说名声形象,学位证他都拿不到。再往老家的朋友圈子里传一传,老家他也没脸混。
陶慧君原本没想把事情做绝,体面也已经给过他,是他非要赶着来闹,还伤害她朋友。那就不要怪她说话难听,做事绝情不给他留活路。他这样的人渣,就该受到惩罚。
从派出所出来,陶慧君和陈西立马打车来医院看梁问夏。
陶慧君一进门就哭了,愧疚地看着躺病床上脸色苍白的梁问夏,边哭边道歉,“夏夏,对不起。都是我害了你。”
“对不起,夏夏,你是为了我才被打的。”陈西也愧疚得不行,要不是她反应慢,夏夏也不会被打。
“怪我。”陶慧君坚持是她的责任,哭得更大声了,“是我的原因。要没有我,就不会有这档子糟心事。”
“行了啊你俩。”梁问夏反安慰她们,“要真觉得对不起我,正巧我饿了,你俩一个喂水,一个喂饭吧。让我也体会一下当皇太后的待遇。”
沈姿栀是个搞笑好玩儿的,主动举手,“那我伺候你拉屎撒尿。”
就这一句,把一屋子的人都逗笑了。
*
秦之屿的电话在晚上深夜打来,开口就问:“你挨打了?”
梁问夏胳膊疼得睡不着,给她守夜说要伺候她拉屎撒尿的沈姿栀倒是蜷在沙发睡得可香,跟小猪似的。
她正心情烦躁地刷着手机,熟悉的手机铃声意外响起,眉梢瞬间染上惊喜。她接电话的时候有多开心,听见秦之屿话的时候就有多懵圈。
谁告诉他的?
她半天不说话,秦之屿追问:“梁问夏,谁打的你?”
他从助理嘴里知道这事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再三询问助理确定没听错。梁问夏被人打了?谁敢打梁问夏?梁问夏的身手怎么可能会被人打?但许珩年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你怎么会知道?”梁问夏心头涌上委屈,嗓音发闷。
秦之屿气得不轻,极力忍着。拿起椅子上的西装外套大步走出办公室,扭头对助理说:“给我定一张飞京市的机票,最近的航班。”
“可是下午你有……”助理面露难色,话没说完就被秦之屿打断。他拧着眉重复,语气不容拒绝,“马上。”
梁问夏听见他要回来,也在电话那头“诶”了声,“你别回来。我没事,不严重,就是骨折,养个把月就好了。”
他那么忙,来回飞一趟得耽误多少时间,多少事情。虽然她很想见他,但更心疼他来回奔波。
“有人照顾我,我室友们和小舅舅还有南一,他们全都在医院照顾我。”她突然开始掉眼泪,吸着鼻子说:“秦之屿,你别担心我,也别回来。专心做你的事,我等你回来。”
真正的回来。而不是匆匆忙忙地回来看她一眼,话没说上几句又立马要赶飞机走。那她宁愿他不回来,不回来就没有期待,也没有分别。
秦之屿心里疼得跟什么似的,眼睛早就红了,舍不得凶她吼她,语气自始至终都平和,“我怎么可能不担心?怎么可能不回来?你都被人打进医院了,胳膊都骨折了,我能专心做事吗?”
他当然懂梁问夏为什么不希望他回去,她心疼他,他难道就不心疼她吗?
“你是不是就没打算告我你受伤的事?”
“我只是……怕你担心,不想麻烦你。”梁问夏觉得委屈。
她也想受伤的时候有男朋友照顾,有男朋友安慰,有男朋友陪伴。可是她的男朋友不在啊。
她话一出,秦之屿愣了很久,喉咙像是被卡住,怎么都说不出话来。
麻烦?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梁问夏也会怕麻烦他了?她怎么会怕麻烦他?她可是梁问夏,她怎么会说出这种话?
他是她的男朋友,她不应该担心麻烦自己的男朋友,而是大声指着她的男朋友。她被人欺负被人打的时候,她的男朋友为什么没有在身边保护她?她受伤住院的时候,她的男朋友为什么没有在身边照顾她?
就算他不是她的男朋友,他也是秦之屿。梁问夏怎么会怕麻烦秦之屿?
秦之屿后知后觉,已经好久,梁问夏没有主动给他打过电话,发过短信了。就如她口中所说,她在尽量不麻烦他。
“梁问夏,我是你男朋友。”他最后说了这么一句。
挂了电话,秦之屿接过助理递来的车钥匙,再交代他股东们和爷爷那该怎么说,然后开车直奔机场。他心想梁问夏真是个傻子,受伤住院都不打算告诉他。
都骨折了,骨头都碎了,那得多疼啊。
第68章 她从来都留不住他。……
第二天早上, 赵南一和许珩年来医院送骨头汤。
梁问夏看见他们心虚地缩了缩肩膀,尴尬又不自在地小声问许珩年:“小舅舅,你是不是知道了?”
秦之屿会知道她被人打了在医院, 除了室友们和小舅舅还有南一,不会再有其他人告诉他。室友们没有秦之屿的电话, 南一不会多管闲事,能打电话通知秦之屿消息的只剩下小舅舅。
许珩年为什么特意给秦之屿报信?
梁问夏不傻,细一思索就能想明白。小舅舅肯定是知道她和秦之屿的关系了。
“知道什么?”许珩年睨她一眼,明知故问。
梁问夏不太敢跟他对视, 目光闪了闪, 撇开脸盯着床头花瓶里插着的向日葵看,吞吞吐吐道,“我跟秦之屿, 我跟他……”
“你跟秦之屿瞒着我们在谈恋爱, 都谈好几年了,是吗?”赵南一轻笑着帮她回答, “你是要问我们这个吗?”
“你也知道?”梁问夏瞪大眼睛, 视线在赵南一和许珩年脸上来回横跳,脸上写满不可置信,“你们都知道?什么时候知道的?怎么知道的?”
这事除了江时柠和室友们,没有别人知道, 可这几人都不可能会出卖她。而她和秦之屿藏得很好,没有在他们面前有过任何亲密暧昧的举动, 牵手拥抱亲嘴都在人后进行。
赵南一嘴角的笑意越发大了,抬手捏梁问夏的脸,“早知道了。”
“有多早?”
“你第一次去加州的时候。”赵南一对她说:“知道你不想告诉我们,我们就当不知道。长辈们那里, 我们也没拆穿,都帮你瞒着。”
哈?
梁问夏更惊讶了?敢情小舅舅和南一这几年一直揣着明白装糊涂?心知肚明地看她演戏?
不对,是陪她演戏。
“怎么知道的?”在这之前,她一直觉得自己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好,天衣无缝的程度。最了解她的梁成舟都被骗过去了,南一和小舅舅为什么没被骗到?
因为他们也是地下恋,有骗人的经验?
“还怎么知道?”赵南一大笑出声,“你跟秦之屿只要站一起,你俩就像在谈恋爱。没谈的时候就很像了,更别说谈了之后,那眼神和肢体动作腻歪得我都没眼看。还偷摸在桌子底下拉小手,背着我们跑卫生间亲嘴呢!”
“你高中毕业那个暑假还记得吗?在郊外别墅烧烤那次,你跟秦之屿躺草地上秦嘴,我跟你小舅舅可是亲眼所见,全程围观。”
梁问夏脸色爆红。要死,怎么这都知道?
赵南一补充,“你知道你们最可疑的地方在哪知道吗?”
梁问夏茫然摇头。
“你说你谈恋爱了,却从不肯带给大家看,这不是有鬼是什么?”赵南一说起这个就想笑,“能让你喜欢,又让你嫌弃的,除了秦之屿,我想不到别人。”
许珩年也在笑,轻“呵”了声,“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瞒得挺好,谁都不知道?梁问夏,你逮着空就往加州跑,还说什么看演唱会,哪个偶像这么大魅力,哪个偶像只在加州开演唱会?哪个偶像隔三差五……”
“停。”梁问夏打断他,单手掀起被子往脑袋上罩,声音闷在被子里,“小舅舅,你别说了。”
她快没脸见人了。
*
秦之屿傍晚的时候才到。
彼时梁问夏正在病房里安慰哭泣的陶慧君。大家去吃饭,陶慧君没胃口吃不下,留在病房陪梁问夏。一开始还好好的,直到接到许南爸妈的电话,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陶慧君特别气愤地骂了几句,挂了电话就哭了。
陶慧君一个爽朗大方的北方女孩,在经历这件事之前,很少哭泣。这段时间却总是哭,像是要把眼泪流干了才能好。
梁问夏知道,是她的心被伤透了,而愈合伤口需要时间。
“夏夏,你说我跟许南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陶慧君想不通,想不通的地方太多了,“我们谈了整整四年,说好明年就结婚的。他说他爱我,很爱很爱我,永远只爱我一个人,我才答应他的。结果他聊-骚,出-轨,还嫖-娼。”
“他以前不是这样的。高中的时候,他是多好的一个人啊,怎么就变成了现在这样?我这么爱他,他却这样我?为什么啊?”她哭得停不下来。
梁问夏没说话,安抚地摸摸她的头。
等她不哭了,哭够了,才柔声安慰:“人是会变的。慧慧,或许你应该感到庆幸,你认清了他。许南不值得,但总会有值得的人在路上等你。一切都刚好,一切都来得急,你还有很好的未来。”
陶慧君点点头,抬手把眼泪都擦干,“我再也不哭了,再也不为那个人渣哭了,再也不了。”
平复好情绪,想到自己遇上的这些倒霉糟心事,她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梁问夏。她不希望她的好朋友再遭遇她这样的事。现在全天下的男性在她眼里,都有出轨的可能。
“夏夏,你也注意点。你跟你的狗东西还是异国,隔那么远,几个月才见一次,他偷吃你都不知道。”陶慧君瓮声瓮气地说:“许南就在我眼皮底下,照样偷吃。
梁问夏笑了笑,很肯定地否认:“他不会。”她相信秦之屿,秦之屿绝对不会。
陶慧君轻叹口气,“我当初跟你一样自信。”
“我这么漂亮,这么优秀,这么爱他。他出轨?他傻?他瞎?他脑子有病?”梁问夏臭屁地想:我就是自信。对自己自信,对秦之屿也自信。
刚还说再也不哭的人,这会儿又哭上了,还哭得更大声了:“我也漂亮,优秀,爱他。他为什么要出轨?”
梁问夏抱抱她,“对啊,你漂亮优秀,热情大方,能力出众,又何必为这么个烂人想不开?”
“我再也不相信什么狗屁爱情了。”陶慧君嚎了这么一句。
秦之屿就是在这个时候推门进来的,一眼看见梁问夏打着石膏的右胳膊,眉心紧拧。把臂弯挂着的外套丢在沙发,径直朝她走过去。
人男朋友来了,陶慧君自觉给他们腾地盘,随便找个借口走了。
秦之屿一言不发地站在床边看着床上的梁问夏,脸色很不好,一看就很生气,生了大气。
梁问夏却很高兴,咧嘴朝他笑,眼里溢着水光,伸出没受伤的那条手臂,“抱抱。”
这一刻什么都不重要,她需要的只有他的拥抱。
心狠狠地揪了那么一下。秦之屿轻叹口气,抬手把她脑袋摁在他小腹的位置,轻声问她:“梁问夏,你疼不疼?”
“疼。”所有委屈在这一刻聚集,所有思念在这一刻汇聚,梁问夏呜呜哭了起来,“真的好疼。”
他不出现还好,情绪被压制得很好,不会突然跑出来。可是他出现了,出现的那刻她就委屈得想哭,特别委屈,特别想哭。
他两只手抱着她,一只手轻抚她的头发,一只手轻拍她的后背,一下又一下。
其实秦之屿特别想骂她,在飞机上都把她骂上千八百遍了,想着见了她,一定要狠狠骂她一顿。等真见了面,别说骂了,嘴都张不开。心口的位置太疼了。
“不哭。”他说。
梁问夏哭得跟大声了。
等发泄完情绪,梁问夏又跟没事人一样。眼睛鼻子都还红着,人却笑开了,仰着脑袋看他,“秦之屿,我不是叫你不要回来吗?你怎么不听我话?”
“你都被人打进医院了,我能不回来吗?”秦之屿反问她。
他生病的时候,她冒着生命危险坐三十几个小时的飞机,都一定要去加州找他。她被人打了,受伤了,他又怎么可能不回来?
秦之屿坐到病床沿,再伸手分别穿过她腋下和大腿把她抱到他腿上来坐,指腹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痕,“你真不想我回来?”
梁问夏没讲话,很乖地靠在他怀里。几秒后直起脖子亲亲他的脸颊,又亲亲他的耳朵,最后才是嘴唇。
怎么可能不想呢?都快想疯了。
“谁打的你?因为什么事情起的冲突?”秦之屿视线落在她受伤的手臂。
他并不知道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发生得太意外,太突然,他得到消息就往机场赶,还没来得及问许珩年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起这个梁问夏就生气,把事情经过简单说给他听,省略她受伤后蹲在地上疼得站起不来的那部分。见秦之屿皱起眉心,抬手用指腹轻轻帮他抚平。
她说完重重叹了口,很是不甘。从小到大,她打架就没输过,一次都没有。这次点太背了,居然会被这么个人渣打进医院。她想起来就恨不得冲进派出所把那人渣的命-根-子踢爆。
“哪两个字?”秦之屿问她,“言字许,南北的南?”
梁问夏不想让他参与到这些事情里,她自己能处理好,“你别管,解决了都。那人渣这会儿被关在拘留所。”
下一秒又说:“你可千万别去打他啊,为那种人把自己送进去太不值当。”
“我有这么蠢?”秦之屿确实很想打人,打架是最直接的发泄方式。
但他不会去打那人,也不会就这么放过。打架是小时候干的事,成年人的世界,有成年人解决事情的方式。
许珩年和赵南一吃完饭回来,打开门见秦之屿来了,梁问夏还坐在他腿上。两人堵在门口,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
两双眼睛齐刷刷地看过来,梁问夏小脸一红,晃晃腿准备从秦之屿腿上下来。秦之屿摁着她后腰不让她动,把她抱起来放到床上,然后起身走到门口对许珩年他们说:“今晚我守夜,你们回去休息。”
许珩年没好脸色给他,鼻腔“哼”了声:“本来就该你守夜。”说完牵着赵南一走了。
秦之屿把病房门关上,想到什么,扭头问梁问夏晚上会不会有医生查房,得到否定答案就把门反锁了。
“你锁门干什么?”梁问夏脸更红了。心想狗东西真不是东西,她都这样了,还在医院里头,他居然还惦记着那档子事。
“梁问夏,你想什么呢?”秦之屿指节曲起轻敲她脑门儿。
梁问夏在想什么他当然知道,毕竟全写脸上了。他是挺想,见到她就想,见不到的时候也想。但也不至于没人性到她受伤还拉着她在医院里做-爱,那成什么了?
好吧!她确实想歪了。梁问夏往床边挪了挪,伸手拍拍空出的床位,“上来。”
秦之屿依言拖鞋躺上去,病床不大,刚好够容纳他们两个人。伸手想抱她,她手臂吊着不方便,只能翻身侧躺抚摸她的脸。
要是能每天都这么看看她,该有多好。
梁问夏偏着脑袋仔仔细细地瞧他,心想他又瘦了,就对他说:“秦之屿,你不能再瘦了,都快成细狗了。本来就不好看,再瘦下去只剩下丑了。”
他无所谓地笑笑,“反正我在你眼里,怎么都不好看。”
“你倒有自知之明。”
“我是对你太了解。”
“……”
“对了。”梁问夏突然想起来,“小舅舅和南一居然知道我跟你谈恋爱,他们一早就知道。这么多年,跟我们揣着明白装糊涂呢!”
可不敢说自己跟许珩年吐了实话还瞒了她这么久,他怕她炸了,再把他也炸了。秦之屿凑过去亲她,顾及着她的手,只能把她抱起来放在腿上亲。
“想过我吗?”他的唇印在她脸颊,又移到耳朵,最后是白嫩修长的脖颈,“最近怎么都不给我打电话了?”
梁问夏以前几乎每天都会给他打电话发消息,最近几个月,却一个电话都没给他打过,信息也越发越少。他怎么会不知道?就像她说的,受伤住院不告诉他是不想麻烦他,不打电话不发信息,是怕打扰他。
她不用这么懂事,也不应该因为喜欢他,受这些委屈。可只要她还喜欢他,委屈就要一直受。
秦之屿自己也难受。他总是让她受委屈。
梁问夏没讲话,闭上眼睛专心接吻。
没亲多久,秦之屿的手机响了,是他助理的电话。他摁了挂断,那边又打,一看就是有急事。
梁问夏主动放开他,“你先接电话吧!”
秦之屿打了好久的电话,助理的电话刚挂断,秦爷爷的电话又响起。梁问夏躺在床上看着他站在窗边接电话的高大背影;听着他嘴里冒出一句又一句英文,面不改色地跟秦爷爷撒谎;闻着空气里属于他身上的味道。
她开始回忆秦之屿小时候的样子,初高中的样子,刚上大学的样子,再跟眼前这个秦之屿重合,他样子没变,却成熟了很多。
在秦姑姑走之后,秦之屿好像一下就变成了成熟理智的大人。而她,还停在原地。
梁问夏心里空落落的,身体的某个地方,好像在慢慢冷却。不易察觉,又明显存在。
明明秦之屿就在她身边,明明他们距离这么近,却像被一道无形的屏障隔开。
她穿鞋走过去,额头抵上他宽阔的后背,用没受伤的手从后面轻轻拥抱他。
秦之屿挂了电话,转身把她抱进怀里。觉察她的情绪不对,柔声询问:“怎么了?”
“突然很想抱抱你。”梁问夏也不知道自己这么了,脑子里冒出一个极其自私的想法,她想叫秦之屿别回纽约了,跟她回家见她爸爸妈妈。
她想跟他结婚,想他不走,想他永远留在她身边。已经四年了,她熬过了一个四年,还要再熬几个四年?她觉得自己熬不下去了,不想熬了,熬得好累了。
可是她答应过他,会等他回来。
梁问夏意识到自己喜欢秦之屿,是在四年前,她醉酒要求他亲她。意识到自己真的很喜欢秦之屿,喜欢到这辈子非他不可,是在现在。
四年前他要去加州上学,现在他要去纽约战斗。她从来都留不住他。
“问夏。”
秦之屿的喊声把她从沉浸的思绪拽出来,她茫然地抬头望向他,失焦的眼神映出他的样子,“嗯?”
“我明早就得走了。”秦之屿并不想告诉她,可是他必须要走,公司许多事等着他处理。他没办法多待,没有时间陪她。
梁问夏愣了愣,接着快速掩藏起眼底的失落,勉强自己勾起嘴角,“好。”
第69章 你是在指责我吗?
梁问夏不知道秦之屿对许南做了什么, 她只从陶慧君嘴里听说许南没有参加毕业答辩,也没有再在学校见过他。
许南的事没有在校内传播,但学校领导收到了匿名举报邮件, 学校就嫖-娼一事开除了许南的学籍,学位证和毕业证均被取消。再后来, 许南这个名字,再也没有从陶慧君的嘴里出现过。
她没有回老家考公,毕业后去了深市的知名大厂工作。
寝室的姑娘们都为她高兴。
陶慧君和沈姿栀的航班在同一天,一个飞伦敦, 一个飞深市, 梁问夏和陈西去机场送的她们。
四年大学生活,就此划上句号。
*
大四毕业的这个暑假,是梁问夏经历过最糟糕、最混乱的一个暑假。好像所有事情都赶一块儿来了。
毕业答辩的前, 有天中午梁问夏接到外婆的电话, 说是大哥的直系领导突然来家里,在书房跟外公说了好久的话。
大哥一个月前去越国出任务, 一队人还没落地就消失了, 至今没有一点消息传来,听口气大概率是出事了。
梁问夏经历过这样的事,不止一次,心里也还是很慌。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安抚外婆的声音却在颤抖。
小舅舅在外国出差,南一的电话也打不通, 梁问夏拿上车钥匙往军-区大院赶。路上给梁成舟打电话说明情况,叫他快来,“哥,怎么办?大哥会不会真的出……我……我害怕。”
从秦姑姑出事后, 她特别害怕听见家里人出任何意外的消息。事实太无常,而生命太脆弱。
“应该没事,大哥哪次出任务不消失十天半个月,你别自己吓自己。”梁成舟比她镇定,安抚并交代她,“问夏,这事还没确定,你先别跟爸妈说,我马上定机票过来。”
“好。”梁问夏心里慌得不行,脚下油门一脚比一脚踩得勤。
好在虚惊一场,大哥没出大事。只是在执行任务时后背被弹片划伤,右腿也需要做个小手术。
梁问夏要准备毕业答辩,许珩年在国外出差,南一在外地演出,医院照顾和守夜的任务自然落在已经答辩结束的梁成舟身上。
这次见面,梁问夏发现他哥很奇怪,像是恋爱了,又像是失恋了。
不知道他跟清竹发生了什么,平时走哪都带着清竹,就是去邻市比赛当天就回的那种都带着,这次居然没带清竹来。
更奇怪的是一天二十四小时抱着手机,吃饭睡觉洗澡都带着。每次手机铃声一响,他一副很期待,但又如临大敌的样子,还总是叹气。脸上也是,一会儿苦大仇深,一会儿又抿着唇傻乐,耳根子还特红。
最奇怪的是,有天梁成舟居然问她,他喜欢清竹的事是不是很明显,还问清竹会不会喜欢他。那一刻,梁问夏简直想把她哥的脑袋撬开看看里面装得是水,还是屎。
人怎么会笨到这种程度?
梁问夏还在想,等下一次秦之屿给她电话,她一定要把这件事说给他听。她哥太笨了,笨得跟傻子没区别。
想到秦之屿有些伤感,她好久没有听见秦之屿的声音了。
有多久?七八天了吧!七八天说起来也没多久,对她来说却很久。因为她每天都在期待他的电话,期待可不就是会在无形中把时间变长嘛。
他什么时候才不能不忙呢?什么时候才能每天都给她打一通电话呢?梁问夏现在都不太敢想秦之屿,想起他会难过,会低落,还会莫名其妙掉眼泪。
她很不喜欢这样自己,但又没办法不喜欢秦之屿。
梁问夏还没等到秦之屿的电话,意外先来临。
——外公出车祸了。
从医院回大院的路上,在岔路口转弯,一辆黑色轿车从对向失控驶来,速度太快,司机猛打方向盘也避让不及。两辆车直直撞上,车头直接被撞碎。
开车的警卫员伤势太重,还没来得及抢救,在送往医院的路上就去世了。而外公当时在后座,得亏安全气囊即使弹出才幸免于难。但两车相撞的冲力太大,人又上了年纪,当时就陷入了昏迷。
那天的天空好像是黑色的,唯一的光亮来自医院手术室亮着的手术中三个字,让人止不住害怕。
经过抢救,外公住进了icu,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彻底脱离危险。
梁问夏一直坚强地没有哭,是在戴着口罩穿着无菌服从icu出来的那刻,再也崩不住了。不是她不够坚强,而是没有人在看见在意的亲人全身插满管子躺在病床上还能无动于衷。
爸爸妈妈,爷爷奶奶还有许珩年和赵南一全都赶来了,一家人全来了,全都守在医院。
梁问夏觉得胸闷难受,去外面楼道透气。没有意识地打开手机,等回过神时,她已经拨出了秦之屿的电话。
理智告诉她应该挂掉,秦之屿不是医生不会治病,告诉他只是平白增添烦恼。而且他那么忙,有自己的事情要做,腾不出时间回来。可是她不想挂电话,她想听听他的声音,想跟他说说话,想把外公出事的消息告诉他。
上次在医院,秦之屿走的时候跟她说过,叫她有事不要瞒着他,不要怕麻烦他,一定要跟他说。不管他能不能帮上忙,能不能赶回来,他都有知情权。因为他是她的男朋友。
他还说,男女朋友之间最不能做的,就是害怕麻烦对方。即使出发点是为了对方,那也不对。梁问夏听进去了,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电话没有接通,“嘟嘟嘟”的通话铃一直响到挂断。梁问夏又拨打了第二通,秦之屿还是没接。她看着窗外阳光明媚的天,现在是纽约的晚上,秦之屿是在公司工作?还是在外面应酬?
再打一个,最后一个,梁问夏心里这样想。这次电话终于被接通,只是听筒里传出的不是秦之屿的声音,而是他助理。
对方温和有礼,用英文告知秦之屿刚参加完一个商业酒会,喝得有点多,这会儿在车里睡着了。
说完询问她:“需要我叫醒他吗?”
梁问夏愣了几秒,随后说:“不用,让他睡吧!”
“梁小姐,你是有什么事要找小秦总吗?”助理问了这么一句。
“没事。”梁问夏思索几秒又交代他,“你别跟他说我打过电话。”
她在窗边站了很久,梁成舟出来寻她。见她又哭了,就把她抱进怀里,摸摸她的脑袋,“不哭,外公会没事的。”
“哥,我没事。”梁问夏止住眼泪。她不能再哭了,得坚强起来。
给警卫员叔叔办完葬礼,外公情况恶化再次进了抢救室。秦之屿的电话是在这个时候打来的,梁问夏没有心思接,摁了挂断。
不想他再打,虽然他也不一定会再打,她还是给他发了条短信,说她在忙。秦之屿果真就没有再打。
妈妈看见她摁断了手机备注为“男朋友”的电话,就问她,“男朋友的电话?怎么不接?”
梁问夏红着眼睛,不知道该怎么跟妈妈解释。很久才说:“他在外地,在做很重要的事。我不想他担心。”
许芳华把女儿抱进怀里,轻柔地抚摸她的发尾,“还是那个男生?”
梁问夏趴在妈妈胸口,点头“嗯”了声。
“谈多久了?”
“快四年了。”梁问夏望着手术室亮着的灯,心里的空洞越来越大,像是要把她吞噬。
她抱紧妈妈,很小声地说:“妈妈,我想嫁给他。”
许芳华惊讶过后笑了,“这么喜欢吗?”
“妈妈,我爱他。”
“那你找时间带回家给爸爸妈妈看看。爸爸妈妈一直很好奇,我闺女喜欢的男生到底长什么样,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许芳华提议,“就今年过年吧,你带他来家里。”
梁问夏心脏的位置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凿了一下,钻心的疼。眼泪又跑出来了,她摇摇头,对妈妈说:“今年不行。他太忙了,没有时间。”
今年不行,明年大概也不行。哪年才行?梁问夏不知道,秦之屿也不知道。
*
秦之屿知道梁问夏外公出事时,外公已经彻底脱离了危险。不是梁问夏主动告诉他的,而是在打电话时不小心说漏嘴,他才知道。
那时已是冬天,距离事情发生已经过去了大半年。
这半年里梁问夏没有让秦之屿看出任何不对劲,她还是不会主动给秦之屿打电话,但秦之屿给她的每一个电话她都有接,每条短信都会回。
她会在电话里跟秦之屿分享她的生活,研一开学第一次开组会有点小紧张,跟的导师人很好,师哥师姐们对她很照顾。咖啡馆的生意越来越好了,陈西涨工资请她吃了顿大餐,许珩年和赵南一的事被家里发现了。
期间梁问夏飞去纽约两次,一次是中秋,一次是初冬后的一个周末,特意去看秦之屿。他忙得没有时间陪她,她也一句没有抱怨过。
秦之屿工作,她就抱着笔记本在沙发写论文,有人来办公室找他,她自觉躲进休息室。等他不忙和晚上休息,他们会在办公室和休息室聊天、亲吻、做-爱。有时也会在车里,因为等不及回到家。
秦之屿觉得愧对梁问夏,委屈了她。
梁问夏却摇摇头,紧紧地抱着他,用力亲吻他,认真告诉他,“秦之屿,我不委屈。跟你在一起,我很开心,真的。你别总想东想西。”
比起以前,梁问夏愿意表达了,她会说想他,喜欢他,爱他。秦之屿惊喜她的改变,也高兴她的改变,可有时心底会回浮现一丝不安。他不知道那是什么,抓不住,也看不清。
说漏外公的事是梁问夏打电话告诉他寒假不去纽约找他,要留在家里陪外公,外公出院了。秦之屿听见出院两个字就觉不对,询问外公怎么了,她吞吞吐吐很久才说出实情。
秦之屿当然很生气,生气梁问夏现在什么都不跟他说。生气语气自然就不会好,“梁问夏,你到底把我当什么?”
“你觉得我把你当成什么?”梁问夏反问他:“秦之屿,你是在指责我吗?”
“我没有要指责你。”秦之屿缓了语气,透着一股很深的无力,“我只是想知道,你当时为什么不告诉我?”
“告诉你有什么用吗?你是医生吗?你能治病吗?”梁问夏没有生气,没有愤怒,语气自始至终都平和。
跟以前那个面对秦之屿一点就着的梁问夏截然不同,像是没有情绪,也像是在压制情绪。
“我是不能,但你不应该瞒我。”秦之屿眉心紧拧,不懂梁问夏怎么会说出这种话,真的很伤人,“问夏,你一定要这样跟我讲话?我不是医生,不会治病,帮不上你忙就没必要跟我说了?还是说以后你不管发生任何事情,都不打算告诉我?”
“我没有这样说过。”
“你就是这个意思。”
梁问夏突然来了气,“你不也一直是这样对我的?”
“……”
“你冷静下来再打给我。”梁问夏说完就挂了电话。
她不想跟他吵架,吵架太累了,恋爱四年,她没有跟他吵过一次架。即使很多时候她心里真的非常难受,非常委屈,她也没跟他发过脾气。
离得那么远,好几个月才见一次,时间不应该用来吵架。吵架伤神,也容易把感情吵散。
她很珍惜她和秦之屿的感情,她还不想散。
可是距离总是让人没有安全感。她叫秦之屿不要想东想西,其实想东想西的人是她自己。
秦之屿要多久才能冷静下来梁问夏不清楚,只是在电话挂断后,她还是编辑了一条短信发给他。
[秦之屿,我没有不告诉你,外公在icu的时候,我给你打过电话,但你当时在忙,电话是你助理接的。后来我没有再告诉你,是因为我心疼你,听见你参加酒会喝醉,我在想你助理能不能照顾好你,会不会给你煮醒酒汤。]
放在以前梁问夏绝对不会低头,就算是她的错也绝对不会。可现在很多东西都变了,她和秦之屿的感情也在变,变得让她没有安全感。从秦姑姑去世后,她和他好像就走在两条渐行渐远的路上。
她不知道秦之屿有没有感觉到,但她感觉到了。这种想象出来的不安,让她没有以前自信了,她老是会担心,会害怕。
她变得不像自己了。
秦之屿的电话在一分钟后打来,“对不起,问夏。”
梁问夏觉得话说开就好,他并没有做错什么,不需要道歉。上一秒吵架生气,下一秒又立马和好。
和好就这么简单。比小时候还简单,她甚至不需要他道歉,不需要他哄她。
挂了电话,梁问夏抬手背抹掉脸上泪痕,起身走到落地窗前。黑灰色的天空飘着雪花,京市下雪了。
又是一年过去了。
第70章 这就腻了?
是在有一天, 梁问夏后知后觉发现,林清竹不见了。不见得很奇怪,电话打不通, 消息没回信,人也瞧不见身影。像是人间蒸发。
她询问梁成舟才知道原因。
原来大哥出事的前一天晚上, 林清竹为梁成舟庆祝答辩顺利,两人在家里喝多了酒,发生了关系。
第二天梁成舟被一通电话叫到京市,又因为中间发生的那些事情, 导致她和梁成舟产生了误会。她爷爷又在那期间突发心梗去世, 梁成舟当时在京市守着做手术的外公,没有接到她的电话。
误会加深,又伤心过度, 林清竹从设计学院退学去了伦敦。再之后梁成舟也找不到她, 消失得彻底。
梁问夏飞回渝市把梁成舟狠狠骂了一顿,她从来没有真的骂过她哥, 这次是真的很生气。
她哥太过分了, 跟人姑娘发生关系第二天提了裤子就走,一句话都不带留的。比渣男还畜生。
关键骂他渣男骂他畜生他还狡辩,说他不是渣男,没有提了裤子跑。梁问夏气得给了他一拳, 把他嘴角揍出一块儿乌青,好几个月都不愿意跟他说话。
她只是几个月不跟梁成舟说话, 林清竹是彻底不理他了。梁成舟三天两头往伦敦跑,想道歉,想解释,想认错, 却连人都见不到。
梁问夏一点儿都不心疼她哥,只觉得他活该,巴不得清竹一直给他闭门羹吃。梁成舟求她想想办法,帮帮他,她不带考虑直接拒绝他的请求,电话挂断得那叫一个干脆利落,放话绝对不帮他。
彼时是二月份,刚过完年,梁问夏跑纽约来找秦之屿过情人节。
她跟秦之屿只有过一次七夕约会,二月份的这个西方情人节每年都阴差阳错地没在一个地方。今年她特别想跟他过一次。
当然,她不会明说是因为情人节特意来找他,只说没几天就开学了,来看看他。
秦之屿忙得跟骡子没区别,开不完的会,参加不完的酒局,应酬不完的客户。一天二十四小时,只有晚上休息的几个小时属于她。
他都那么忙了,精力却特别好,每天进门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她,她都还没看清他,热烈急切的吻先落下来。
或许是工作压力大需要发泄情绪,秦之屿的情绪全发泄在床-上,能拉着她胡闹一整晚。闹到天亮,她困得睁不开眼,累得手指头都不想动一下。他也困也累,但他还要上班。穿西装打领带,坐到床沿亲亲她,人模人样地走了。
一连两天,梁问夏担心这样下去秦之屿会猝死,或是死在床上,再不肯跟他胡闹了。在他回家前把卧室门反锁,给他发消息叫他睡客卧。
后来想想觉得还是不够安全,他俩只要待在一间屋子里就不安全,没有安全可言。
又给他发消息。
[你别回来了,就在公司睡。]
[??你嫌弃我?这就腻了?]
梁问夏看着手机屏幕“扑哧”笑出声,给他回了句:[可以这么理解。]
[梁问夏,你没良心。]
[我的良心被狗吃了。]
[……]
秦之屿可不是听话的主,加完班拿上车钥匙就走。到家发现卧室门被锁了,敲了几下,喊了几声,梁问夏在里面装睡不出声。
翻箱倒柜找出卧室钥匙开了门,一把抓住门后的梁问夏,打横抱起丢床上。
梁问夏在空中扑腾了下,脑袋有些晕昏,在床-上滚了一圈从另一头下床。迎面秦之屿又堵过来,再次把她抱起来丢床上。
“秦之屿。”她呼吸滞了滞,喊了一声。
“嗯?”
秦之屿脱掉黑色西装外套,又低头接衬衫纽扣,眼睛一直看着她。
“我困了想睡觉。”
“做完就让你睡。”
做完还有时间睡吗?他还真是精-虫上脑不怕猝死。梁问夏心想。
“我好累了。”
“我伺候你。”
他扑上去,分别抓住她的两只脚踝,钻-进-去亲她,含糊的嗓音闷在里面,“姐姐,你不喜欢吗?”
梁问夏不说话了。她当然喜欢,毕竟秦之屿在床-上的服务意识是真的好,特别特别好。她特别特别喜欢。
可是再喜欢他也需要休息,她主动坐到他身上,双手攀着他的肩膀,温柔绵密地吻他,“先说好,就一次,最多两次。你需要休息。”
“好。”秦之屿答应得特别爽快。
他喜欢服务梁问夏,也喜欢梁问夏主动,怎么样他都喜欢。他也知道梁问夏喜欢什么,她喜欢在上-面,喜欢-掐-他-咬-他,喜欢他在她到时叫她宝宝。
他拉着她的手放在他脖颈两侧,近乎于祈求她,“宝宝,掐着我。”
梁问夏只在这种时候听秦之屿的话,几乎是他叫她干什么,她就干什么。她无法拒绝,因为她真的喜欢。
来纽约后的觉都特别好睡,眼睛一闭很快睡着。睁眼秦之屿已经走了,有时也会在他办公室的休息室醒来,他没那么忙的时候会把她抱去公司他的休息室睡。
这样他们可以一起吃午饭,晚上再一起回家。是梁问夏喜欢的普通情侣的状态,她贪恋这样的日子,都有些不想回国了。
梁成舟打电话求梁问夏帮忙的这天恰好是情人节,秦之屿买了一大捧白玫瑰回家,进门就听见梁问夏站在落地窗前在跟梁成舟打电话,语气很不好,还因为什么事义正严辞地拒绝了梁成舟。
这事稀奇,可太稀奇了。梁成舟也有被梁问夏凶的一天。
他把玫瑰花放在茶几,走过去从背后拥着梁问夏,下巴抵在她肩膀,“成舟的电话?他求你帮什么忙?”
“让我去趟伦敦。”梁问夏想到这个就没好气,不高兴地“哼”了声,“我才不去。”
秦之屿心想拒绝得好,可千万别去,他还不想她走。
想到最近梁问夏老提起梁成舟在伦敦,觉得疑惑,顺嘴问了句:“他最近怎么老往伦敦跑?在那边有业务?”
梁问夏撇了撇嘴,“没,他去吃东西。”
“吃东西?什么东西?”秦之屿听得一头雾水,实在想不出美食荒漠的英国有什么好吃的还专门飞过去吃。
“闭门羹啊~”???
梁问夏看见了茶几上的花,眉梢染上惊喜,走过去抱起来放在怀里,又看向秦之屿,“还以为你忘了今天是情人节。”
“确实忘了,是晚宴上听人说起才想起来。”秦之屿羞愧,他不是一个合格的男朋友,记不得各种节日,连最基本的陪伴和照顾都做不到。
“没关系,能想起来就不算晚。”梁问夏并不在意所谓的仪式感。
他在十二点前回来了,还带回了一束花,她觉得够了。就算他想不起来,也没关系。她现在对秦之屿什么要求都没有,只要他好好的,健康平安,她也好好的,所有人都好好的。她和他还在一起,就很好很好。
秦之屿走过来,从裤兜里摸出一条手链,拉着梁问夏的手给她戴上,“喜欢吗?”
“一般吧!”梁问夏晃晃手腕,笑弯了眼睛。
灶台温着给他煮得砂锅粥,她把花放下朝厨房走。秦之屿跟过去,见梁问夏拿碗盛粥,心突然就疼了那么一下。
好像有一股热流涓涓流入心脏,熨贴得很暖和,从后背贴上她,“梁问夏,你对我真好。”
“我什么时候对你不好过吗?”梁问夏在心里翻白眼。
把粥端到餐桌,梁问夏又折身去厨房拿勺子,回来递给秦之屿。秦之屿拉她手腕坐到他腿上,嗓音带笑:“什么时候学的?特意为我学的吗?”
“快吃吧。”梁问夏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脸上是少见的羞涩,“不过味道一般。准确来说,不太行。”
她尝过,偏咸,粥也不够软烂。原本打算倒掉,但没舍得,浪费粮食可耻呢。而且她特意为他煮的粥,怎么也得让他尝尝。
“我觉得很好。”秦之屿拿勺子舀了一勺放嘴里,咽下后才说。
下一秒又想梁问夏还是不要学做饭了,她不适合做饭,她适合别人做给她吃。
梁问夏靠在他胸前,闻到他身上有明显的酒味,淡淡的烟味,还有女士香水的味道。虽说知道秦之屿没有出轨和乱搞的可能,但难免会有些不舒服。
她眨了眨眼,直起腰看着他的眼睛,“秦之屿,你的工作性质,会有漂亮女生接近你吗?肯定有的吧?”
他的条件,喜欢他的姑娘肯定很多,工作和生活中都不会少。纽约这么开放,漂亮女生向他示好,提出想跟他睡觉的时候,他是怎么应付的?直接拒绝,还是婉转说抱歉?
秦之屿觉得这话从梁问夏嘴里说出来很奇怪,她骄傲,也自信,并不是会说这种话的人。
她也会没有安全感吗?他做了什么让她对他不放心吗?
见他半天不说话,她笑了下说:“就是美人计,有吗?”
“我拥有最美的美人,别的美人对我没用。”秦之屿双手捧着她的脸,静静看她几秒后,凑近与她额头想贴,“问夏,我很爱你。你知道的。”
梁问夏听闻嘴角一弯,没再说话,又靠回他怀里。伤感没由来地来了,“秦之屿,我明天就回京市了,你要想我哦~”
真不想走,可是后天就开学了,再不想走也必须得走了。
“这么快?”
可不就是这么快嘛!
临别前的夜晚最是疯狂,不舍的情愫在身体成倍繁衍,身体无时无刻不贴在一起。嘴唇和别的都一定要纠缠着对方,至此方休。
秦之屿纽约的这套房子带有露天大泳池和室内小泳池,大冬天的,室外太冷了,不适合打卡。他们尝试了室内的小泳池,确实新鲜刺激,跟在浴缸里的感觉完全不同。
那水花“扑通”“扑通”的,声音大得正好掩盖住梁问夏的声音。
梁问夏感受了秦之屿的温柔和粗暴,秦之屿感受了梁问夏在上面主导的强势和在下面的黏人。有那么几个时刻,秦之屿想……
梁问夏也是,想掐死他,咬死他。
从浴室出来,梁问夏彻底累瘫了,卷着被子抱怨:“好累。”
“好像是出力更多的是我吧?”秦之屿斜斜瞅她,伸手连人带被一块儿抱进怀里。
“哼。”
梁问夏困了,不再讲话,闭上眼睛睡觉。
她一早的早班机走,没剩几个小时。迷迷糊糊入睡之际,她又突然醒了,把已经睡着的秦之屿也给叫醒。用力摇他胳膊,对他说:“秦之屿,你知道vlog吗?”
这一年vlog在国内兴起,以视频的形式记录、分享个人生活。她觉得这样记录生活的方式挺有趣,就想叫秦之屿也拍拍他的日常生活给她看。
当然不是无缘无故叫他拍,她拿来有用的。而且他们现在视频通话的次数少之又少,她想他的时候也能翻出来看看。
“嗯。”秦之屿睡眼惺忪地看着她,“怎么?你打算给我拍?那敢情好,我要求不高,每天一个就行。最好把吃喝拉撒都拍上,我全都要看。”
梁问夏指尖杵他额头,“你想什么呢?我是让你给我拍。”
“我哪有那时间?”
“每周一个就行。”梁问夏想了想又说:“每月一个也行。你就有空的时候拍一拍,不用剪辑,几十秒,或是一分钟,随便来点就成。”
秦之屿撇嘴,“有那时间还不如直接视频来的方便。”
“你懂什么?”梁问夏揪他耳朵,“必须每个月给我发一个,听见没有?”
“哦。”
*
第二天两人一起出的门,秦之屿先送梁问夏去机场,再去公司。
机场分别,秦之屿抱着她问:“暑假能来找我吗?”
“应该来不了。”梁问夏苦恼地摇摇头,“暑假要进研究所实习,不知道能不能挤出时间。”
“国庆呢?”
“也不行。”
她跟室友们有约了。
“元旦呢?”
“应该行。”
国家法定节假日,必须放假。
“那就元旦。”秦之屿朝她笑了下,那笑容特别好看,“梁问夏,元旦一定要来纽约找我。”
“嗯?”
秦之屿没告诉她为什么要她元旦一定来,神神秘秘地朝她笑了下,又亲了她一下,转身走了。
狗东西心里有没有鬼梁问夏一眼就能看出来。
她猜测,秦之屿能过在给她准备惊喜。
什么惊喜呢?
“秦之屿。”梁问夏拖着行李箱跑出机场,看见秦之屿的车还停在马路边没开走,喊了一声后大步跑过去。
脖子上系的红色羊绒围巾跑散了掉在地上,她没管,脚下步伐更大更快,跑过去喘着粗气趴在车窗问车内的男人,“秦之屿,你叫我元旦一定要来,是要重新跟我求婚吗?”
这话把秦之屿问难住了,愣了几秒,随即手伸出车窗在她脑门儿轻弹了个脑瓜们,好气又好笑道:“梁问夏,你就算猜出来了,不能装作不知道吗?”
“可是我猜出来了呀!”梁问夏摸摸脑门儿,“都猜出来了要怎么装?”
她心想:我不会装呀。
秦之屿不说话了。他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每次想准备点惊喜给她,不是被她提前猜出来,就是被突然冒出来的事搅黄。
梁问夏要确定答案,“你还没说呢。”
“说什么?”秦之屿没好气。
“是不是?”
“是什么?”
“元旦,你是不是要跟我求婚?”梁问夏语气着急,快没耐心了。
“是。”
“哦。”
秦之屿无奈一笑,朝她招手,示意她脑袋再过来点。
梁问夏以为他要亲她,笑眯眯地闭上眼,嘟起嘴唇等待着。
没有等到以为的吻,却听见一道磁性好听的嗓音在耳边响起,“老婆,你会答应我吗?”
70-80
第71章 真想把你手机砸了。
梁问夏嘴上说着绝对不帮梁成舟的忙, 五一还是飞了一趟伦敦。
她哥求她三次了,人颓废得很。三月份又一次从伦敦吃了闭门羹回来还病了一场,在床上躺个一个星期, 瘦了特别多。连外婆和妈妈都偷偷问她,知不知道哥哥怎么了, 她摇头说不知道。
梁成舟干的畜生事,她担心外婆和妈妈知道了,会把他打死。
梁问夏来伦敦,除了可怜梁成舟太颓废, 也是心疼林清竹。快一年了, 那傻姑娘还是躲着梁成舟不肯见他,想来是心被伤透了。
因为从出生就不被父母喜欢疼爱的原因,林清竹性格敏感拧巴, 忧郁善感。特别是遇上在意的人和事, 钻进牛角尖就出不来。其实梁问夏没觉得自己能劝动清竹,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
应该是猜到她来伦敦的目的, 林清竹一看见她就说:“问夏姐, 我特别高兴你来伦敦看我,真的。但是可不可以不要问我和梁成舟的事,我不想再提起了。”
“清竹,你和我哥……”
林清竹再张嘴眼泪都跑出来了, “问夏姐,我求你了。”
“你别哭啊。”梁问夏又心疼又无力, 伸手拥抱她,“好了好了,我不说了。”
就这样,她一肚子话堵在喉咙没法说。
梁问夏看得见林清竹喊梁成舟名字时眼底的受伤, 那是一种绝望自弃的眼神。这让她放弃了劝说的想法。
她不懂两个相互喜欢的人为什么要这么折磨自己,又折磨对方?她觉得事情很简单,有误会就把误会说开,解释清楚就好了。明明几句话就解决的事,居然拖了快一年都没和好。
而且以清竹现在对梁成舟的态度,这事还有得拖。
梁问夏算是知道了,人在钻牛角尖的时候,别人怎么劝都没有用。林清竹是,江时柠也是。两个人钻的牛角尖还各有不同,都难劝得很。哎!
实则也没什么好劝,人的心结不在劝的人,在自身和打结的人身上。
怎么没人来劝劝我?我心里还有结呢,好大好大一个结。梁问夏心想。
自从江时柠出国,大学毕业和室友们分开后,都没人跟她谈论和疏导感情问题了。
从伦敦回京市,落地后,梁问夏给梁成舟打了一通电话,她哥那边还眼巴巴地在等她的消息。
她把情况告知,“不是我不帮你,是我帮不上你,清竹连你的名字都不想听见。哥,你自己犯下的错,只能自己去弥补。”
“我知道了。”梁成舟挂了电话。
那之后,梁成舟没有再求梁问夏去伦敦帮忙跟林清竹解释。他一趟趟地往伦敦跑,跑了一年又一年,闭门羹吃了一次又一次。他没有放弃的打算,林清竹也没有原谅的打算。
他和林清竹就这么一年又一年地拖着,一直拖到林清竹研究生毕业,拖到林清竹回国。
也是在那一年,梁问夏和秦之屿在渝市重逢。
*
因为林清竹也去了国外,导致梁问夏一年去国外的次数比往年增加好几倍,国家也从一个变成三个。五一飞伦敦,国庆飞墨尔本,元旦飞纽约。
一年里除了上课和实习,其余时间全在飞机上,她都快变成空中飞人了。
国外到底有什么好?一个两个,三个四个,全都往国外跑。祖国不好吗?大好河山,国泰民安,他们是有多想不开?梁问夏有时在飞机上睡不着,会想东想西,想这想那。想久了容易郁闷。
她现在都是一个人坐飞机,秦之屿再没有像以前那样送她回京市后再独自返回。
他才是名副其实的空中飞人,前一分钟还是东京,后一秒就落地纽约。今天还在加州,明天又到了巴黎。真就是满世界地飞。
当然也有突然出现在京市的情况。
那是七月的某一天傍晚。
梁问夏从实习的研究所开车回公寓,公寓和研究所离得比较远,通勤要开一个多小时的车,但她还是习惯每天回到这间小公寓来睡。她喜欢这里。
大学毕业后,梁问夏时常感到孤独。她本是爱热闹的人,以前一起玩闹的朋友不是出国就是在外地,没人陪她玩儿了。能说话的只有赵南一和陈西,南一话少,不爱聊天。陈西的烦恼更多,对比起她的烦恼,她的这点烦恼像是无病呻吟。
男朋友就更不用提了,一年里见面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过来。
她又怎么会不孤独呢?
她让秦之屿一个月给她拍一条vlog,狗东西简直不要太敷衍她。每月倒是都有发,就是每次都只有三秒钟,每次都只有一句话。视频里什么都没有,只有秦之屿的一张帅脸。
刚醒还睡眼朦胧地躺在床上,或是人模人样地坐在办公室,眉眼温柔地看着镜头,说着那句说过无数遍的
——梁问夏,我好想你。
每次都只有这一句。
梁问夏没跟秦之屿计较他敷衍她的事,也没提过。默许了他的这种敷衍。
路上梁问夏还在想着一会儿吃什么,点外卖还是煮水饺,不过上周外婆送来的水饺好像吃光了。
打开门看见门边立着一只黑色行李箱,沙发扶手上搭着一件黑色的男士西装外套。再抬眼一看,一个熟悉的高大身影立在落地窗,背对她举着手机在打电话。
小狗惊喜出现?
秦之屿听见动静回头,梁问夏跑过去撞进他怀里,手臂环上他的腰紧紧地抱着他。
他在讲电话,她没有出声,仰着脑袋安静地看他。我的小狗真好看,越来越帅气有型了,她心想。秦之屿也低头看她,抬手揉揉她的头顶。
秦之屿这通电话打了好久,梁问夏等得不耐烦了。垫起脚尖亲他的喉结,一点点往上,下巴,嘴角,最后堵住他一张一合的嘴唇。秦之屿挂了电话把手机扔在吧台,摁着梁问夏的后脑勺加深这个吻。
两人双双倒在沙发,衣服掉落一地。
梁问夏趴在他身上,感受他细密的舔-吮,急切的亲吻,凶狠的撞-击。伸出舌尖滑过他的喉结,又轻轻咬了一口,“秦之屿,你怎么会回来?”
“在京市专机。”秦之屿将她额前的碎发帮她别在耳后,指尖摩挲她细嫩的耳后肌肤,嗓音暗哑,“太想你了,回来看看你。”
“什么时候走?”
“…一小时后。”
居然只有一个小时,她还以为他至少能待一晚,明早再走。连一个晚上的时间都没有吗?就不能多陪陪她吗?他为什么总是这么忙?要忙到什么时候呢?
梁问夏不说话了,专心感受他、迎合他。
秦之屿感受到了梁问夏的不开心,心疼了那么一下,捧着她的脸温柔地亲吻她,“对不起,问夏。”
“我不想听你说对不起,我想听别的。”
“梁问夏,我爱你。”
梁问夏红着眼睛委屈地看着他,“你能多说几遍吗?能一直说吗?”
秦之屿一遍遍地喊她的名字,一遍遍地说爱她,一遍遍地亲她,一遍遍地喊她宝宝。他手到哪,嘴就到哪,哪里都有他留下的痕迹。
梁问夏眼眶酸胀有些想哭,晕着情-欲的漂亮眼睛微睁着瞧他,却瞧不清楚,视野所及一片朦胧。
“你到底是想我,还是想这个?”
“都想。”秦之屿安抚地吻去她眼尾溢出的泪花和额间的汗渍,再把她抱起来跟她接吻。
哼~
脑中白光乍泄,梁问夏微皱起眉,没法思考,也说不出话来。她受不住,张嘴狠狠咬他。秦之屿喜欢被她咬,她咬得越用力,他就越兴奋。
体力跟不上,梁问夏先败下阵来,被折腾得没力气再咬,软绵绵-湿-漉-漉地趴他身上随便他弄。
才刚结束,吧台的手机铃声响起,打破这一室的暧昧-旖-旎。
梁问夏直起腰从秦之屿身上起来,被吮得鲜红的唇瓣张开控诉他,“你好过分,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过分?”
控诉完又说:“我真想把你手机砸了。”
“我也想砸了。”秦之屿轻笑。
“那就砸了吧!”她开玩笑说这么一句。
不是玩笑又是什么呢?她总不能真把他的手机砸了,让他的那些破工作都见鬼去吧。
梁问夏难过的时候,有想过给秦之屿打个电话,对他说:秦之屿,你别工作了,回来吧,我养你。十个你我都养得起。
这种想法也就只能想想,哄哄自己开心。秦之屿是人不是宠物,有思想有尊严,不需要她养。
她也不能这么自私地要求他放弃,那是他的责任,他奋斗的事业。她和他都过了随心所欲的年纪,爱恋不是生活的全部。
送秦之屿去地下车库,他助理和司机在车里等着。梁问夏舍不得他,抱着他的腰不想撒手,红着的眼睛幽怨又委屈。
“问夏。”秦之屿无奈又心疼地抚摸她的发尾。想把她打包带走,毕竟黏人的梁问夏很难见。
“一分钟,再抱一分钟我就放你走。”她说话算话,在心里默默数着,数完六十秒就真的放开他。没有看他,干脆利落地转身进电梯上楼。
电梯上行的过程,梁问夏看着镜子里自己饱含泪水的眼睛,轻轻一眨,豆大水珠无声掉落。她不想哭,可是眼泪止不住地掉下来,用手背抹掉脸颊泪痕很快又有,怎么都擦不完。
她太难过了。心想这样的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彻底结束?她快熬不下去了。
明明前几年也是这样过来的,前几年虽然也会难过,可是都没有现在这样难过。她好像无法再自行消耗掉这种难过的情绪,不只不能消耗,还一直堆积在她体内,越来越多。
她对秦之屿的喜欢和爱意将这些难过包裹着。难过越多,她的喜欢就必须越多,才能完全包裹。
可是她好累,真的好累。她想要一个时刻陪在身边的男朋友,而不是一个一年见不了五次面,总是离她万里之遥,看不见摸不着的男朋友。
梁问夏没有跟秦之屿抱怨过,也没有在他面前表现过。他不出现的时候她就按部就班地过自己的生活,他出现的时候就开开心心地去见他。
至少见面的那刻是开心的呀~
*
时间悄无声息地流逝,转眼就到了元旦。
梁问夏三十一号下午上完课立马拖着行李箱飞纽约,京市比纽约快十二个小时,她抓紧点能赶上跟秦之屿一起跨年。
最根本的原因当然是想快点见到他,太想他了嘛。
取完行李出来,梁问夏一眼看见站在达到层等她的秦之屿的助理。秦之屿现在是大忙人,她来纽约都是他助理来机场接她,他没有时间。
他有两个常用助理,一个是以前跟着秦姑姑的美籍男人,一个是秦之屿自己招的中国男生,名叫李林。这次来接梁问夏的是李林。
“梁小姐。”李林说话的同时上前接过她手里的行李箱,并解释说:“小秦总在公司开会走不开,叫我来接你。”
“我知道。”梁问夏点点头,“他跟我说了。”
上车后,李林叫司机开去秦之屿住的地方。梁问夏不想回家,她想去找秦之屿,迫不及待想见他。就对李林说:“去公司吧!”
“好的。”李林又叫司机转道去公司。
梁问夏没有想到会在秦之屿工作的地方见到宋晚词。
是在电梯里,梁问夏和李林从地下车库进电梯,上到一楼,电梯门打开。宋晚词穿着精致的职业套装,胸前带着工牌,手里拿着咖啡,跟几个她的同事说说笑笑走进来。
跟宋晚词说过话,梁问夏记得她的声音。从宋晚词走进来的那刻,她的视线就定在她身上,再无法移开。
最先闪过的是诧异,而后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不舒服。
宋晚词也注意到了梁问夏,眼底闪过惊讶,看她跟秦之屿的助理站在一起,很快明白是怎么回事。
她勾起嘴角,主动跟梁问夏打招呼,“hi~”
梁问夏反应慢了半拍,回过神后也朝她点点头,“嗨。”
之后她们就没再说话。
电梯里出奇的安静,跟宋晚词一起的几个同事都在偷偷打量梁问夏,猜测她的身份。这么漂亮的亚洲女生,又跟秦总的助理站在一起,跟秦总是什么关系?
梁问夏的心思早就飘走了,没有注意到有人在看她。
所到楼层不一样,宋晚词他们先下电梯。
“李林,我问你件事。”梁问夏藏不住事,想知道什么必须马上就要知道。
李林偏着脑袋看她,“你说。”
电梯门在这时打开,梁问夏走出去,李林紧随其后。他见梁问夏眉心微微皱着,说要问他事情又一直没开口,出声询问,“梁小姐,你要问我什么?”
她想问宋晚词进公司是不是秦之屿的安排,或者说秦之屿知不知道。想了想,最后还是没问,她应该亲自问秦之屿。
“没事。你去忙吧!”
第72章 不要跟我分手。
进到秦之屿的办公室, 他人没在,应该还在会议室开会。梁问夏打开休息室的门,脱了外套鞋子躺进沙发, 睁着眼睛看着窗外的霓虹灯发呆。
原本的好心情,在见到宋晚词的那刻消失。
梁问夏很清楚心里的那点别扭是因为什么。因为宋晚词, 她介意宋晚词跟秦之屿在一家公司工作。
并不想往某个方面去想,可又清楚地知道这大概率是秦之屿妈妈的安排。
也有可能只是巧合。
秦之屿是在两小时后进来的,彼时已经过了零点,是新的一年。梁问夏等得太久等困了, 在沙发上迷迷糊糊地睡着, 又被开门声吵醒。
看着他走过来的高大身影,她没有焦距的眼神逐渐变得清明,眼眶有些泛酸, 是想流泪的征兆。她眨了眨眼睛来缓解。
“怎么睡在这儿?”秦之屿走过来抱她, 把她抱到腿上,低头蹭蹭她的鼻尖, “冷不冷?你也不怕着凉。”
见她不说话, 直愣愣地看着他,像是有心事,“怎么了?怎么不说话?”
梁问夏不想跟他拐弯抹角,直言发问:“秦之屿, 你学妹宋晚词在你公司实习的事,你知道吗?”
秦之屿愣了愣, “知道。”
“是你安排的吗?”
“跟我没关系。”秦之屿皱眉,随后解释:“她走的正规流程进公司,工作部门跟我没有直接交流。”
“她为什么来你的公司实习?”
“我哪知道她为什么?”
梁问夏没再讲话,她知道秦之屿不会跟宋晚词有什么, 但这令她不舒服。秦之屿或许会觉得她莫名其妙,她自己也觉得莫名其妙。
见她冷着脸不说话,秦之屿眉心皱得更紧,“公司每年都会招实习生,我没有权利阻止宋晚词投简历,也没有精力特意告知hr把哪一份简历筛掉。宋晚词进公司是她自己的选择和公司的决定,我从头到尾没有参与过。”
宋晚词在哪实习工作跟他没有半毛钱关系。他不关心,也不在意,更不会过问。
“梁问夏,我没那个闲心管一个不相干的人。”
“不相干吗?”梁问夏看着他的眼睛,语气很淡,“你妈妈喜欢她,想撮合你和她。”
梁问夏没有跟秦之屿说,她在京市撞见过白韵跟宋晚词还有宋晚词的妈妈一起吃饭。
那是去年寒假,快过年了,她跟陈西在商场的一家川菜馆吃饭,白韵她们就在隔壁桌,宋晚词还跟她打了招呼。
她看得清楚白韵对宋晚词的喜欢,那喜欢让她不舒服,让她难过。她以为她不在意的,结果她还是在意。
男朋友的妈妈不喜欢自己,被男朋友的妈妈讨厌嫌弃,谁能做到一点都不在意?
秦之屿突然有些生气,语气也不好,“我妈是我妈,我是我,我又不是三岁五岁,她说什么我都要听的年纪。梁问夏,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在怀疑我会出轨?”
“所以你会出轨吗?”梁问夏反问。
这话一出,秦之屿气得想敲爆梁问夏的脑袋,她到底怎么了?她是梁问夏吗?骄傲自信的梁问夏怎么可能会问他这种话?
往下扑把她压进沙发,秦之屿很是没好气地掐她脸,拿她曾经说过的话堵她的嘴,“梁问夏,你可是梁问夏,我是多想不开要出轨?我是吃错药了?还是眼瞎心盲脑子有病?”
“这话听着好耳熟。”梁问夏很轻地扯了下嘴角。
秦之屿叹了口气,帮她回忆:“当然耳熟了,五年前我出国那天,你去机场送我,我叫你不要跟别的男生谈恋爱,吓唬你会遇上渣男。你自己说的。”
那时的梁问夏那么神气明媚,那么骄傲自信,跟现在这个问他会不会出轨的梁问下,像是两个人。
他开始反思,是他没有给她足够的安全感吗?还是在她心里,他是一个懦弱无能到对爸妈的话唯命是从的人?
“秦之屿,我们在一起都快五年了。”梁问夏感叹:“时间过得可真快。”
她还记得那年除夕夜秦之屿翻她窗户跟她表白时的样子,眨眼之间,就过了五年。那是2013年的除夕,2014年的大年初一,而今天是2019年的新年第一天。
等回过神,她听见秦之屿在耳边说:“问夏,跟我去见爷爷奶奶吧。”
“什么?”梁问夏茫然地看着他。
“跟我去见爷爷奶奶。”秦之屿心里一阵发慌,也看着她的眼睛,认认真真地重复:“爷爷奶奶这会儿就在纽约,我想带你去见他们,告诉他们你是我的女朋友。等过年的时候,我回国跟叔叔阿姨提亲,好不好?”
他不想再藏了,也等不及了。
秦之屿想光明正大地牵着梁问夏的手出现在所有人面前。想告诉爷爷奶奶,想告诉她的爸爸妈妈,想告诉所有朋友,他喜欢梁问夏,他爱梁问夏,他要娶梁问夏。
谁反对都不行。
梁问夏没说话,在思考要不要答应他。她想了很久,想了很多,最后还是摇头,“再等等吧。”
以前都是他要她等,这还是第一次她叫他再等等。这是她心底真实的声音。跟他去见秦爷爷秦奶奶,再回国见她的爸爸妈妈,所有人都知道她和他在一起了。
之后呢?她和他还是要保持现在这样两地分离的日子。他短时间内不会回国,而她不能在国外工作,不能在国外久居,三十天是最大期限。
她抬手用指尖抚平秦之屿蹙起的眉心,唇凑上去轻轻碰了碰,“我还在上学,还有一年半才毕业,要明年夏天去了。你这边也没有稳定下来,两三年内不会考虑回国发展。秦之屿,现在不是公开的合适时机。”
或许,根本没有合适的时机。
秦之屿没有讲话,沉默地趴在梁问夏身上。过会儿又把她抱起来,锢在她腰上的手臂越收越紧,是无意识的行为。
他能感觉到梁问夏在动摇,她没有那次在机场对他说会等他回去,多少年都会等他时的坚定了。也或许她觉得累了,不想再等他,在考虑要不要跟分手。但他不会开口问,他不敢,他害怕听见那个答案。
“问夏。”他喊她的名字,却不敢开口说:不要跟我分手。
“我们去看电影吧。秦之屿,我们已经好久没有一起看过电影了,我想跟你一起看电影,今天跨年呢。”梁问夏转移话题。
“走吧!”
都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说下去。
他们牵手走在街上,纽约的冬天特别冷,比京市还冷,冻得他们的耳朵和鼻尖通红。秦之屿把梁问夏的手放进自己的衣服口袋,与她十指紧扣。
难得的沉默,难得的无话可说。
天空突然下起了雪,梁问夏突然觉得难过,眼泪突然掉落。她停下脚步不走了,在秦之屿偏头看向她的时候垫起脚尖吻住他。
她还没在大雪天里吻过他呢。
*
第二天秦之屿从公司回家,家里关着灯,到处都黑漆漆的。梁问夏不在,行李箱也不见了。
他眼睛落在餐桌上用玻璃杯压着的纸条,没由来的一阵心慌。
走过去拿起来看,上面写着:秦之屿,我去墨尔本看江时柠,她生病了。
去墨尔本为什么连电话都不给他打一个?为什么走得这么急?江时柠真的生病了吗?她忘了他明天要跟她求婚吗?秦之屿心里有一连串的问题,却不敢打给梁问夏。
她在这个时候不打招呼走了,答案很明显,是在告诉他:秦之屿,我拒绝你的求婚。
梁问夏一落地就接到秦之屿的电话,她迟疑了几秒才滑过接通键,没有说话,等着他说。
秦之屿问她:“到了吗?”
“嗯。”
“江时柠怎么样?”
“我还没见到她。”
好一阵儿沉默。两人都不知道说什么,又都没有挂断的打算。
秦之屿喊她:“问夏。”
梁问夏眼睛有点儿红了,她捂住嘴,没有应声。
她希望秦之屿不要开口,不要问她为什么走,不要问她是不是忘了他今天要跟她求婚。她没想好怎么回答,没做好现在就跟他说分手的准备。
“注意安全。”
“好。”梁问夏隔了几秒才出声。
这通电话就这么挂断了。
梁问夏没有说谎。江时柠真的生病了,重感冒躺在医院里。
生病的人都脆弱,又是在异国他乡,江时柠一看见梁问夏就抱着她哭了。就像她知道她小叔要订婚那次一样,哭得特别惨。
边哭边说:“夏夏,我……我想我小叔了。我知道他来墨尔本了,我知道他来了,我知道他在那辆车里。我知道。”
可是他没有下车来见你,对吗?梁问夏轻拍她的背,没有说话。
等江时柠平复好情绪,梁问夏犹豫过后还是选择告诉她,沈知煦来京大找过她的事。
那时江时柠已经出国快半年,梁问夏也不知道沈知煦是特意来的,还是顺道来的。他还是那副冷漠高傲没有表情的样子,好像根本没有受江时柠任何影响。他递给梁问夏一张卡,请她帮忙带给江时柠,梁问夏没有收,她知道江时柠不会要。
梁问夏问过他:“你为什么不自己给她?”
沈知煦没说话,转身走了。
“我不会要他的卡。”江时柠对梁问夏说。
“我知道,所以我没收。”
晚上的时候,梁问夏躺在江时柠病床旁边的小沙发上发呆,听见江时柠在喊她,偏头看过去,“怎么了?”
“我叫你好几声了。”江时柠能感觉到梁问夏情绪不对,从来的时候就不对,“夏夏,你怎么了?我感觉你不开心。”
下一秒又说:“对了,你不是说秦之屿元旦要跟你求婚?你怎么……”
梁问夏打断她,“江江,我没让秦之屿跟我求婚,在那之前走了。”
“为什么呢?”
“我想跟他分手了。”
“可是……”江时柠想问为什么?
她还记得那年的春节,梁问夏和秦之屿来墨尔本陪她过年,梁问夏悄悄告诉她:江江,我真的好喜欢好喜欢秦之屿,我觉得我爱上他了。等大学毕业,等他回国,我想跟他结婚。
梁问夏和秦之屿有多喜欢对方,多在意对方,江时柠全都看在眼里。两个相爱的人,怎么转眼就走到了要分手的地步?
“我累了,真的好累好累。”梁问夏还没张嘴鼻尖就开始发酸,眼泪无声滑落,“我不想再等他了。”
五年了,她已经等了秦之屿五年,不想再等了。
看着江时柠心疼难过的眼神,梁问夏的情绪突然崩溃了。也像她抱着她哭那样哭了起来,也问了她同样的话。
“我该怎么办?”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我明明很爱秦之屿,可是我居然想跟他分手。”
为什么?
为什么爱一个人,会这么痛苦?
*
不想再等了是真的,舍不得跟秦之屿说分手也是真的。
比起异国的痛苦,梁问夏更不能接受失去秦之屿的痛苦。分手的痛苦她见过,还没感同身受过,但光是想想,她就知道自己不能承受。
一旦真的跟秦之屿分手,她和他再没有别的关系,连朋友都做不成。她不只是失去了男朋友,还失去了好朋友。
裹挟她的东西太多,梁问夏做不出选择,狠不下心做决定。
日子一天天地过着,分手的事一天天地拖着,梁问夏不知道自己要拖到哪天。也在思考自己要不要勇敢些,再坚持坚持。
她和秦之屿是相爱的,他爱她,她也爱他。能遇见一个喜欢的人不容易,能拥有一个相爱的人太难得。她应该珍惜,不应该轻易说分手。而且她答应过秦之屿,会等他,多少年都等他。她要食言吗?
秦之屿又是怎么想的呢?
元旦过后,梁问夏和秦之屿之间的联系骤然减少,见面没有,视频没有,通话很少。一个习惯了不打,一个不敢打。
梁问夏怕打扰秦之屿,秦之屿怕梁问夏跟他说分手。
他们好像形成了一种无形的默契。
梁问夏很少再接到秦之屿的电话,有时候一两个月都接不到他的电话。好不容易接到一个,秦之屿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态度冷淡,话也很少。
他只有一两句跟她说,接通后习惯性地喊她的名字,“问夏。”
“嗯?”梁问夏也是习惯地应他这么一声。
“最近怎么样?”
“挺好的。”
然后就再没话了,梁问夏不习惯秦之屿这么对她,准确来说是受不了秦之屿对她这么冷淡。
她想跟他多说几句话,她刚开口他立马说有事要去忙,直接就挂了。像是不想跟她说话,抗拒听见她的声音。不再想说她,也不问她什么时候去纽约找他,更没有突然出现。
梁问夏不知道秦之屿心里怎么想,可能是生她气了,也可能是真的太忙了。她还是会失落,还是会难过,有时想主动给他一个电话,又怕打扰他。
好几次鼓起勇气拨过去,不是无人接听,就是听筒里响起的声音不是秦之屿。他助理每次都问她有什么事,她能有什么事呢?无非就是想跟秦之屿说说话,听听他的声音。
她想秦之屿了。
梁问夏知道造成这个局面的原因是她自己,可是她不知道该怎么去打破这个僵局。说分手,她舍不得。跟秦之屿和好如初,裂痕已经存在。
原来爱情真的会让人变得不像自己。
梁问夏心想:我变成了自己曾经最讨厌的样子,犹犹豫豫,窝窝囊囊,不干脆,不洒脱。
原来梁问夏也是一个怯弱的人。
第73章 但我不能说想他。
元宵节, 家属院的孩子们按惯例吃完汤圆相约着去郊外放烟花。
往年浩浩荡荡的一群人,近几年人越来越少,今年都凑不齐十个人。大家都长大了, 有的搬出了家属院,有的去了国外定居或念书, 有的参加工作不回来过年,还有的嫁人成家了。
忘了从哪一年开始,再没有一年人是齐的。
今年除了放烟花,还有另外一桩喜事。大院最大的哥哥向楠, 要跟恋爱多年的女朋友求婚。
就在元宵节这天, 地点就选在每年放烟花的郊外别墅,他们这群一起长大的伙伴就是这场浪漫求婚的见证者。
漫天烟火,飘扬彩带, 满地玫瑰。单膝跪地深情款款诉说求婚誓词的帅气男士, 泪流满面无比感动说我愿意的漂亮女士。
闪亮钻戒缓缓推入纤细手指,当事人相视而笑, 拥抱热吻。很顺利的一场浪漫求婚。
大伙儿欢呼鼓掌, 眼含热泪。
梁问夏也湿了眼眶,本应在这极致浪漫的时刻感到开心,却相反觉得很难过。心里有个地方很堵,有什么东西一直堵在那, 怎么都出不来。
这样热闹的时刻,她理所当然地想起秦之屿。秦之屿今年又没有回来过年, 她没有跟他去见秦爷爷和秦奶奶,用逃走的方式无声拒绝了他的求婚,他自然也不会回国跟她的爸爸妈妈提亲。
或许她期待过秦之屿回来。其实也说不清那是不是期待,但他没有回来。
电话也没有, 只在除夕夜给她发过一条消息。
[问夏,新年快乐。]
美国没有春节,他应该很忙。梁问夏这样安慰自己。
求婚成功,烟花再次燃放,“嘭嘭嘭”的声响在天空炸出五色火光,接连不断。
不知道人群里谁喊了一声:“怎么今年清竹那丫头也不在了?”
“清竹去年就没在,在伦敦念设计呢!”有人回了一句。
梁问夏下意识扭过脑袋去看梁成舟,站得不算远,她看见她哥掉眼泪了。从小到大,她从来没见她哥哭过。
她知道,他想清竹了。
叹了口气,梁问夏走过去拥抱梁成舟,带着哭腔开口,“哥,我好难过。”
“因为什么?”
“我想我男朋友了,但我不能跟他说想他。”心底涌起的涩意让她的眼睛开始变红,“他很忙,给他打电话会打扰到他,他也不会跟我说话。”
梁成舟皱眉,“这不是冷暴力吗?”
“不是。”梁问夏猛摇头,含着眼泪快甩飞出来,“他真的很忙。”
再也忍不住,眼泪一颗一颗顺着脸颊滑落,无人可说的话只能告诉哥哥,“哥,我好像快失恋了。”
“你也会失恋?”梁成舟对她说:“失恋了就再找一个。”
梁问夏“哇”地一声哭了起来,哭声跟周围噼里啪啦的烟花声化为一体,像是要把天空炸开一条口子。
她边哭边说:“找不到了,我就想要这个。这个不一样,这个我特别喜欢,特别特别喜欢。我找不到第二个让我这么喜欢的了。”
“喜欢就不要放手。”梁成舟说了这么一句。
*
入秋没多久,梁问夏感觉自己要感冒了,鼻子堵着不通气,脑袋昏昏沉沉,人也疲倦打不起精神。大概是最近降温太快,有些受凉。
从小到大,她身体都特别好,很少生病。不过一旦感冒必然重感冒,严重到进医院的程度。
有感冒的趋势,但还没彻底发作。不想给自己拖成重感冒,重感冒的难受程度梁问夏想起来就心烦皱眉,她得在感冒发作前就把根儿给除了。
灌下一大杯热水后,抓上车钥匙开车去医院抓药。
路上手机铃声响起,是陌生来电,但归属地是黔市。
想到前几天陈西说她要回趟老家,她妈妈情况不太好,梁问夏接了那通电话。
对面真的是陈西,语气着急,“夏夏,你能不能借我十万块钱?我在老家被扣下了。”
“你别着急,慢慢说。”梁问夏踩刹车把车停在路边,“发生了什么事?谁把你扣下了,你现在还安全吗?”
陈西偷的她爸的手机,没时间慢慢说,长话短说告诉梁问夏她发生的事。
梁问夏听得脑瓜子嗡嗡作响,气血直冲脑门儿。本就疼的脑袋这下更疼了,心想陈西真是命苦得没边儿,摊上这么个吸血鬼老爸。
陈西发生了什么事?
简单来说就是陈西的爸妈和奶奶对陈西大学毕业留在京市,不回老家的决定非常不满,觉得陈西翅膀硬了,不听话了,管不住了。这几年没少对陈西冷嘲热讽,除了打电话要钱,只剩叫她回老家嫁人。
这次直接来了一出先斩后奏的戏码。
陈西她爸想钱想疯了,收了同村一户还算有钱人家的“天价彩礼”十万块钱,乐呵呵地答应把女儿嫁给他家的光棍儿子。
然后以陈西妈妈生病的借口把陈西骗回老家,在她一进家门就收了她的手机,关在家里不准她联系任何人,等到了所谓“吉时”就送陈西上花轿。
真可悲,都2019年了,竟还有这样的封建思想存在,还有“卖女儿”的戏码在上演。
梁问夏觉得陈西她爸是大傻X,是没文化没脑子的蠢货。陈西给他带去的价值岂止十万?
挂了电话,梁问夏立马查航班定机票,不去医院了,转道往机场的方向开。她要去黔市,去救陈西。
这事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简单。复杂的是陈西没钱没人没势,单给她汇十万块钱过去,她也走不了。照样被卖给人做媳妇,钱还会被她爸吞下。
简单的是这事有钱就能解决,只要有足够多的钱,把陈西爸爸的欲望窟窿填满,陈西就能走。陈西她爸真正要的不是陈西回老家,不是陈西嫁人,而是陈西能为他们换多少钱。
所以这一趟梁问夏必须去。她做好了准备,实在不行,就动用爸爸的关系。
梁问夏刚到机场,好巧不巧,沈姿栀打来电话,“夏夏,我回京市啦,刚落地机场。赶紧的,出来见面,给我接风。”
“我这会儿就在机场。”梁问夏捏捏眉心。
嗯?
女孩子最是义气,沈姿栀知道陈西的事立马提出同行,扭头又给陶慧君打去电话。一个寝室的,谁有事其余人都要一起上。当初说好了的。
陶慧君当即就跟领导请了假,飞去黔市跟梁问夏和沈姿栀汇合。
下飞机后,梁问夏让沈姿栀去租车公司租两辆车,她则去银行取现金,大额现金不好取,找朋友打电话托关系去了三家银行才凑齐五十万。然后又去安保公司签合同,雇了四个男打手。
梁问夏不知道陈西的老家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地方,网上关于大山的可怕说法非常多,三个女孩儿贸然前去不是安全做法。她必须要保证自己和同伴的安全。
沈姿栀原本是有些害怕的,看见有四个男的保护她们瞬间没那么怕了。
陶慧君一到,她们就向山里出发。
梁问夏的感冒严重了些,脑袋又沉又重,把车钥匙递给陶慧君让她开。打手们是本地人,在前面开路,她们的车跟在后面。
见沈姿栀一直深呼吸,梁问夏拍拍她的背,“别怕。”她们都没经历过这种事,也没进过传说中会吃人的大山,害怕是肯定的。
“害怕到时躲我和夏夏身后。”陶慧君说。
沈姿栀嘿嘿笑:“我不怕。”
她把梁问夏的脑袋摁在她肩膀上,“夏夏,你脸色好差,靠着我睡会儿吧。”
梁问夏确实很困,也很不舒服,但她睡不着。没把陈西带出这个地方前,睡不了安心觉。
比想象中还糟糕,陈西老家真就是传说中“走不出去”的大山深处。车子下高速后,又进山路开了三个多小时,到了镇上还要进村,从白天折腾到黑夜,终于摸到了陈西家。
山路太难开了,一路颠簸,梁问夏早就难受得不行,一下车就跑到路边狂呕。胃里什么都没有,吐出几口酸水。陶慧君走过来递水,沈姿栀轻拍她的背,“没事吧?”
“没事。”梁问夏摇头,交代她们,“一会儿到了陈西家,什么东西都不要吃不要喝,最好厕所也不要去。我们必须一直待在一起,谁都不能离开彼此的视线。”
“嗯。”
“嗯。”
怕引起村里人的注意,他们把车停在距离村口还有一段距离的位置,步行去陈西家。还好是晚上,村里的人都在家休息,没人瞧见他们一群外乡人突然出现在这里。
敲开陈西家的门,她家算得上是真正的家徒四壁,房子又小又破,走进来就能闻见一股霉臭的味道。
陈西看见她们像是看见了救命到草,而陈西的爸爸和奶奶对她们的到来感到震惊和愤怒。有四个高大男人镇场,陈西爸爸不敢对梁问夏她们出手,扬手朝陈西脸上挥巴掌,被梁问夏拦下来。
“叔叔,我们谈谈条件吧!”梁问夏把陈西拉到她身后,再把来这里的目的告知,“陈西我们要带走,你有什么条件和要求,都提出来。”
这事得快刀斩乱麻,今天晚上必须带走陈西。等天亮了,村里人都醒了,特别是给了彩礼的那家人要是知道,就不好走了。
陈西爸爸一下更生气,骂得特别难听,手指着陈西的样子像是要把她吃了。
梁问夏把陈西拉到一边,认真问她:“阿西,你跟我们走吗?永远不再回这里,跟你的爸爸妈妈,弟弟妹妹彻底切断联系。”
“我要走,我要跟你们走。”陈西没有犹豫地点头,哭着说:“夏夏,我妈没了,三个前就没了,没有人告诉我。他们每次打电话只说钱不够,叫我打钱,没有人告诉我。我……我要走,我再也不想回到这里。”
“好。”梁问夏抱抱她,在她耳边小声交代,“一会儿别提断绝关系的事,先从这里走了再说。”
陈西点点头,“我知道的。”
没地方下脚,梁问夏他们一群人只能站着。
她没跟人谈判过,更没跟没文化不讲理的人打过交道,只能试探着来,“叔叔,您收了对方家里十万块钱是吗?这十万我们可以给您,另外再多给您五万,算是陈西孝敬您的。”
陈西爸爸和奶奶都惊讶地看着梁问夏,又看看对方,没说话。有些不相信梁问夏她们真的能拿出十五万。
“钱就在车里,只要你们同意,立马就能得到十五万。”梁问夏看出他们的心思,叫人去车后备箱拿十五万过来。
真金白银摆在面前,更能激发人的贪婪。十五万对于陈西爸爸和奶奶这样的人来说,有绝对诱惑力,他们一辈子都挣不到这个钱。
陈西奶奶盯着摆在桌上的红色纸币,开始犹豫了。贫穷又没文化的人,最受不了金钱的诱惑。
她用胳膊肘子小弧度地拐拐旁边的陈西爸爸,又看一眼梁问夏,苍老粗粝的嗓音道:“可是我们已经收了张家的钱,答应把陈西嫁给他们家老大。钱都收了,不给人,这没法交代呀。”
“奶奶,陈西人都跑了,他们也没法儿强娶啊。”陶慧君冒出这么一句。
“对啊,他们总不能找到京市去,京市可是讲理讲法的地方。”沈姿栀接话:“由不得任何人胡来。”
暗指他们这穷乡僻壤的破地方不讲理不讲法,思想封建落后呢。
梁问夏对陈西爸爸说:“叔叔,您在这村里生活了几十年,村里人的那一套交情往来,您肯定有办法应付。再说这事也不难,钱退了,事也就没有了。顶多赔礼道歉请客吃饭,那花不了多少钱。”
“十五万不够。”陈西爸爸看向梁问夏,要求加价。
陈西大喊了一声:“爸。”
梁问夏等得就是他这句话,只要陈西爸爸肯提条件,事就不难了。
“您要多少?”
“再加十万。”
“行。”梁问夏松了口气。
原本以为今晚会有得磨,没成想事情比想象得顺利。二十五万,有的人会觉得多,有的人会觉得少。毕竟谁挣钱都不容易。
用二十五万买陈西的自由,梁问夏觉得值得。
车往回开,大家都没有说话,直到车子彻底开出村落,陈西的哭声打破了车内的沉默。
“谢谢你们。”
梁问夏跟她一起坐在后座,伸手抱抱她,“好了,没事了。阿西,你自由了,以后可以做自己了。”
“阿西,你别哭啊。”沈姿栀眼泪也有动容,“你哭的我也想哭。”
陶慧君边开车边抹眼泪,“让她哭吧。”遇上这种事,能哭出来就是好的。
“我永远不会再回这里,永远都不。”
陈西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最后说了这么一句。
又是几小时的山路颠簸,车开出山路上高速时天已经透亮。十月的早晨,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叶,将一缕火红的光送进车厢,像希望般照进来。
车没油了,在加油站加油,顺便吃点东西补充体力。都饿一天了,她们每个人都狼狈,每个人也都高兴。像那年她们四个在商场把偷拍姑娘裙底的人渣送进派出所的感觉。
她们四个,又一起战斗了一次。并且赢了。
从便利店出来,梁问夏看见了梁成舟的车。车子在加油,她哥站在车旁,低头摆弄手机。
她喊了一声:“哥。”她哥来接应她了。
进山前,梁问夏给梁成舟打了个电话,并把陈西老家的地址发给他。
毕竟是去陌生危险的大山,她们三个是女孩子,万一也被扣下了,那后果更可怕。能安全走出来需要人接应,要是走不出来,就更需要人来救她们。
梁成舟走过来,梁问夏感觉她哥要骂人,先他一步说:“不许骂我。”
“梁问夏,你很棒。”梁成舟摸摸她的脑袋,轻笑着说。
嘿嘿。
沈姿栀也遇见了熟人,她的讨厌鬼朋友特意来找她。
她难得给顾沉寻一次好脸色,还对他笑了,“顾沉寻,我第一次觉得,见到你是一件这么开心的事。”
顾沉寻没好脸色给她,“只身入大山救友。沈姿栀,你还真是一如既往地蠢。”
“我收回刚才那句话。”沈姿栀撇撇嘴。
下一秒又说:“虽然我万分不愿意,你应该也万分不乐意,但我还是想问,能抱一下吗?我现在非常需要一个温暖的怀抱。”
看沈姿栀和她的讨厌鬼朋友抱在一起。梁问夏眼里流露出羡慕,她心想要是秦之屿也能在这个时候出现,抱抱她。她会很开心的。
可是他在纽约,没有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第74章 你能……再抱抱我吗?……
不止梁成舟, 许珩年和赵南一也来了。
都被梁问夏吓死了,山里没信号,她的手机一天一夜打不进去。还好, 人没事。
“有事。”梁问夏喉咙痛得说话都艰难,“我可能得进医院了, 好难受。”
这下是真重感冒了。
梁问夏高烧到三十九度七,一下飞机就晕倒了。
再睁眼是在医院的病床上,意识并不清醒,只觉得难受, 难受得想哭鼻子。脑袋疼, 喉咙疼,鼻子堵,浑身热得像是被火烧, 眼睛和鼻孔都在冒热气。
南一见她醒了, 喂了她喝几口水,她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发烧的人嗜睡, 睡几个小时醒一小阵儿, 接着又睡。
就一直这么睡着。
清醒过来的时候看见秦之屿坐在床边,梁问夏以为自己在做梦,要不就是烧糊涂了。嗓子干到说不出话来,伸出手去摸他的脸, 被秦之屿握住手放在他脸侧。
肌肤的触感是真实的,她不是在做梦。
“秦之屿。”梁问夏出声喊他, 嗓音哑得都她自己都快认不出是她的声音。
“嗯?”秦之屿凑近她,眼尾滑落泪水。
梁问夏扯起干裂的嘴唇朝他笑,“你终于回来看我了。”
“对不起。问夏,对不起。”秦之屿心如被刀绞, 疼得跟什么似的,一直重复那句“对不起”。
他终于明白梁问夏为什么会拒绝他的求婚,为什么想跟他分手。连最基本的陪伴他都从来没给过她。生病了,出事了,他永远是最后一个知道消息,最后一个出现。哪个姑娘会一直忍受他这样的男朋友?
“秦之屿,你是不是生我气了?”梁问夏眼里挂着两汪水,委屈地看着他,“这半年你都不给我打电话,不回来看我,我生日你都不理我。我想你,想跟你说句话,你老是用工作的借口躲着我。”
“我很难过。”这半年梁问夏没有一天是开心的,她每天都好难过。
一边思索着长痛不如短痛,痛快点跟秦之屿说分手,她就不必再为他受折磨。一边又舍不得,她和秦之屿有五六年的感情,二十四年的陪伴,失去秦之屿比杀了她还难受。两种念头交替折磨她,她始终做不了决定。
秦之屿就堵在她心口的位置,她前进后退都不行。她为他这么难过,这么痛苦,他还不理她,冷落她,忽视她。
还没分手呢。
“我确实在躲你,我怕你跟我说分手。”秦之屿用指腹轻轻为她擦去眼泪。
不怪梁问夏会拒绝他的求婚,他确实懦弱,确实自私,确实胆小。在意识到梁问夏想跟他分手后,他就不敢面对她。她打来电话他当然高兴,却不敢接。想她想得不行,也不敢给她打电话。抽空回京市来想看看她,对她说声生日快乐,都到她家门口了,犹豫很久还是没敢开门进去。
他只知道,他不能失去梁问夏。只要不给她开口的机会,他们就还是男女朋友,她就还是他的。
见她眼里闪过惊讶,秦之屿低下头去亲吻她红肿的眼皮,“我知道你想跟我分手。梁问夏,不要跟我分手,我不能失去你。”
她一下涌出更多泪来,“我是想跟你分手。可是我舍不得,我喜欢你,比我以为的还要喜欢。一想到要跟你分手,我就想哭。你知道的,我最讨厌哭了。”
秦之屿握着她的手,紧紧地握着,又放在脸颊的位置轻蹭,“不分手,我们不分手。三年,最多三年,我一定会把公司重心迁回国内。问夏,你再等等我。”
“我求你,再等等我。等等我好吗?”他不知道除了自私地求她等他,还能用什么办法才能留住她。
不是公司比她重要。是他不能半路撂摊子,责任已经在肩上,不管他想不想承担,都必须承担。这不是他一个人的事,关乎到许多人。
梁问夏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又对上他的眼睛,疲惫无力地吐出一口气,“秦之屿,这些年我一直在等你,等得好累。我不想再等了。”
经历了去黔市救陈西,又生了这场病,她想明确直白地告诉秦之屿她的真实想法。
你答应过要等我的。你说不管多少年,都会等我。秦之屿想说,但又没脸说出这句话。
病房里陷入长久的沉默,秦之屿的手机铃声打破僵局,他起身去外面接电话。
赵南一走进来,见梁问夏在哭,抽纸巾给她擦眼泪,“怎么了?还很难受吗?”
梁问夏摇摇头,又点点头。
想到刚才在走廊看见秦之屿打电话脸色很不好,病房里这个又躺在床上默默抹眼泪。赵南一直觉两人出问题了,“吵架啦?”
“南一,我想跟秦之屿分手。”
“因为什么?”赵南一惊讶过后问。
“这一两年我总是觉得很累很疲惫,我明明有男朋友,却总是羡慕别人。在大街上看见牵手的情侣,我会想起秦之屿。生病不舒服的时候,会想起他。下班看见同事跟男朋友去约会,也会想起他。”梁问夏把压在心里很久的话说出来。
“遇到危险,生病难受,我想到的第一个人就是他,但我不能把电话打给他。我只能打给哥哥,打给小舅舅,打给你。因为他不在,他永远都不在。”
“我跟秦之屿谈了快六年的异国恋,这五六年里,我们都是靠电话联系。见面的时候当然开心,可是那开心太短暂了。短暂的开心需要长时间的等待来交换,我等了快六年,等得太累了。”
“南一,每次跟他分开,我都特别难受。那种难受在我身体里积压了太多太多,多到我没有办法再排解。”
“秦之屿没有错,我没有怪他,也不是不喜欢他了。”她很喜欢他,但她太累了,想停下来休息,“只是这段恋爱,我谈得不开心。”
赵南一摸摸她的头,“不开心就不要勉强自己。夏夏,有时候停下来,才能看清自己到底想要什么。放弃不是怯懦,只是选择。”
“可是……”梁问夏欲言又止,她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她想分手又舍不得分手的心境。
“我也放弃过你小舅舅,只要他让我不高兴,我就跟他分手。但你看我跟他这些年分分合合,兜兜转转,不也还纠缠在一起。他说服不了我,我不愿意将就他,可是我们又分不开。那就吵呗,闹呗,折腾呗。”赵南一知道她想说什么,她有过同样的经历,“对的人,是不会走散的。”
走散也会重聚。
“夏夏,不要害怕。你跟秦之屿都还年轻,才二十四岁,往后余生还有几十年呢。人只要活着,什么都有可能发生。”对赵南一来说,分手不是什么大事,她和许珩年经常分手,没有十次也有八次。
分手又不是不能和好。
人有时候得先失去,才能更好得到。
秦之屿僵硬地站在病房门外,听完了她们全部的对话。他从来不知道,梁问夏心里压抑了这么多委屈。
以前的梁问夏从不会让自己受委屈,有任何不开心都会表现出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他没有察觉留意,他忽略了她的情绪。
他说过永远不会放开她的手。
可是,他好像……快把她弄丢了。
*
秦之屿在京市待了七天,一直到梁问夏出院。
从那天的谈话过后,秦之屿没再跟梁问夏说过一句话,是真的一句话都不肯跟她说。
不肯说话,照顾却没少。在医院无微不至,出了院回家也是,忙前忙后去超市买食材,为她做饭熬粥。高高大大的一个人,穿着围裙在厨房忙碌,把做好的饭菜端到房间喂她。
梁问夏觉得难过,她不知道要怎么办。大概没人经历过,爱一个人,却爱不动了的情况。
原来真的会有人的分手原因不是因为不爱对方了,而是因为太爱了,但爱不动了。前几年天真时,觉得相爱能抵万难。自己经历过了,才知道不能。
她穿鞋去客厅,看见秦之屿背对她在水池洗碗,偶尔抬手用臂膀抹脸,心狠狠地疼了那么一下。
走过去从后面拥抱他,脸颊贴在他后背,小声喊他,“秦之屿,你别这样。”
秦之屿没应她,沉默着继续手里的动作。
“跟我说句话好吗?”
水哗哗地流着,秦之屿洗完最后一个碗,关掉水龙头。跟她说了这几天来的第一句话:“梁问夏,能不能不分手?”
梁问夏没讲话,很久才吐出一句:“我不知道。”
“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秦之屿知道自己不该再问下去,得到的答案不会是他想听的。
他转过身来看她,眼睛跟她一样红得厉害,“你不开心,心里委屈,为我掉眼泪。为什么不说?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不知道要怎么告诉你。”梁问夏摇摇头,“你并没有做错什么,我又能对你说什么呢?问题出在我身上,是我不够坚持……”
她为什么要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秦之屿打断她,“你没有错。”
是啊,我们都没有错。
秦之屿做不到跟她分手,一想到要失去她,他就受不了。想给自己再求一个机会,“再给我一次……”机会。
他的手机又响了,其实一直在响。这几天他的电话都快被打爆了,助理和爷爷都在找他。他想逃避,想什么都不管,却也只能任性这七天。
梁问夏知道,他该走了。又要走了。
机场道别,这次是真的要道别了。
这段感情,从机场开始,也从机场结束。
算是有始有终。
秦之屿抱她特别紧,执着地问:“梁问夏,能不能不分手?”
他什么都给不了她,但又自私地不想放开她。想起自己曾经信誓旦旦地说他们绝对不会分手,他会抓紧她的手,死都不放开。那时他真的以为他可以做到。
还想问,早就想问:你不喜欢我了吗?但又不敢问,从没有要问出口的打算,他害怕听见肯定答案。
面对梁问夏,他一直自私贪婪,又胆小懦弱。
梁问夏哭红的眼睛又开始发酸,她怕自己会忍不住哭出来,咬紧牙关没讲话。从衣服口袋里摸出当年秦之屿出国时送她的毛绒小狗,悄悄放进他的外套口袋。
垫起脚尖去亲他,用力吻他。想到这可能是最后一次抱他,最后一次亲他,眼泪不自觉地跑出来。
秦之屿尝到了眼泪的咸湿味,睁开眼睛看她,见她泪流满面闭着眼睛认真亲吻他,心底泛起细细密密的疼。
她也难过。跟他分手,她也难过。她肯定挣扎了很久。不是从元旦才开始,是更早的时候。从一开始,她就不愿意跟他谈异国恋,她拒绝过的。如果……如果当年他没有表白,没有自私地要求她跟他在一起,她是不是就不会难过了?
“问夏,你有没有后悔过跟我在一起?”
或许有过,或许从来都没有。
“秦之屿,跟你在一起的这六年,我很开心。”梁问夏把心里话,和从来没对他说过的话说给他听,再不说以后没有机会了。“我不知道我有没有后悔过跟你在一起,但我遗憾我们没有了可以陪在对方身边,见证一切重要场景的身份。”
“虽然我们没能携手走进婚姻,但我们同行这段风景很美。我的初恋很美好。秦之屿,谢谢你。”
这不是梁问夏会说的话。
“你别跟我说这些,我不想听。”秦之屿推开她,背过身去。
过会儿无意识往前走,他想逃走。
怎么会不记得呢?
那年她说比起跟他做男女朋友,更想跟他做好朋友。
那年她说希望他能永远陪在她身边,不离开,不消失,不走散。
那年她说她和他成为男女朋友,是从彼此生活的旁观者成为参与者。一旦分手,却不能再从参与者变回旁观者,而是连旁观者都不再是。
他都记得。
梁问夏看着秦之屿走远的背影,心里特别慌。像那年秦姑姑出事,他独自返回纽约。那时她也像现在这样看着他的背影,那时她觉得快要失去他了。
这次是真的失去他了。
她喊了一声,“秦之屿。”
那年她没有叫住他,这次叫住了。
秦之屿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就站在那。
“你能……再抱抱我吗?”
梁问夏叫住他的目的,跟那年一样,也跟那年不一样。一样的是都想要一个他的拥抱,不一样的是心境不同了。
他还是没有回头。梁问夏走上去从身后抱住他,抱了很久很久,一直到广播的声音响起,才慢慢放开他。
“秦之屿,一路平安。”
她再也不会对他说“滚”这个字了。
秦之屿转过身来抱住她,很用力地抱她,力道大得像是要把她融进他的血肉里。
她要他抱抱她,他又怎么会不抱她?
还记不记得那年有个姑娘喝醉了,叫他亲她。
还记不记得那年有个姑娘说,他是她的秦小狗。
还记不记那年有个姑娘在他脸上画了一只小狗,叫他顶着那只小狗回坐飞机回加州,她就答应做他的女朋友。
现在,这个姑娘不要她的小狗了——
作者有话说:原本想明天加更的,但感觉你们都很想看分手,就今天加吧!
明天还有最后一章分手后的一点儿拉扯,第三卷就结束啦!
第四卷写得不是很顺利,不过快结束了,希望我能日更到正文完结的那天。
有建议和问题都可以指出,没关系的。
这两章给大家发红包,谢谢你们喜欢他们两个。
第75章 我们分手吧!
飞机上, 秦之屿看着从衣服兜里摸出来的毛绒小狗愣神,他不知道梁问夏什么时候放的。
她不止把小狗还给他,连着他送给她的戒指也一并还了。
小狗的脖子上缠着一根项链, 项链上挂着两枚戒指。一枚是那年除夕夜,他翻梁问夏窗户, 跟她告白时戴在她手上的素戒。一枚是前年姑姑去世,他在机场跟梁问夏求婚的粉色钻戒。
这些年,他送了梁问夏那么多东西,她独独把这三样还给他。
秦之屿知道她的意思。梁问夏在跟他说再见。
可他不想跟她说再见。
一周后, 梁问夏收到一个从纽约寄来的包裹。
那天在机场, 她悄悄放进秦之屿衣服口袋里的毛绒小狗和缠在小狗脖子上的戒指,赫然躺在这个从纽约寄来的快递盒子里。
秦之屿什么意思?
那天在机场分别后,秦之屿没有再找过她。虽然谁都没有正式地说一句:我们分手吧!但话都说到那份上了, 就是默认分手的意思。
所以她现在没有理由打电话问他, 他把小狗和戒指寄给她是什么意思。
他们已经分手了,分手就不应该再打扰对方。
猜不出秦之屿的意思, 但小狗和戒指她必须还给秦之屿。梁问夏又把包裹原封不动寄去纽约。
又过了两周, 小狗和戒指再次回到她手里。
梁问夏拿着小狗和戒指叹气,指尖点点小狗的鼻子,轻声说道:“你什么意思?寄来寄去的,觉得很好玩吗?一个合格的前任, 应该做到互不打扰知不知道?”
网上说一个合格的前任应该跟死了一样。她不会这么说秦之屿,她希望秦之屿永远都好好的, 不吃苦不受罪,有人疼有人爱,健康平安,长命百岁。
她能做到不打扰秦之屿, 保持一个合格前任该有的边界感。但秦之屿好像做不到,寄回小狗和戒指已经算打扰了,他还喝醉了打电话说想她。
那天是圣诞节,前一天梁问夏跟沈姿栀去参加她姐姐和姐夫的婚礼。
是一对异国恋九年,跨越伦敦和墨尔本两个国家,16903公里的距离,终成眷侣的新人。
婚礼办得特别盛大隆重,新娘新郎的结婚誓词把梁问夏感动哭了。
她想起那年她和秦之屿刚在一起,刚发生关系,从加州回国后产生戒断反应而难过。听见沈姿栀说她姐姐和姐夫也是异国恋多年,很快就要结婚,生出希望觉得她和秦之屿也可以。也可以熬过几年异国恋,牵手步入婚姻。
真可惜,她没有做到。沈姐姐比她坚强厉害,坚持了九年,而她只坚持了六年就坚持不下去了。
沈姿栀是特意带她来参加婚礼的,知道她和秦之屿分手了,觉得很可惜。比她本人还要意难平。
为什么好端端的突然就分手了?沈姿栀问她分手原因。
突然吗?她和秦之屿冷战了大半年,如果不是陈西的事和她发高烧进医院,秦之屿回来了,她应该还会继续拖下去。
梁问夏说不出原因,沉默很久,最后解释为:“可能我不够爱他吧。”足够爱他的话,再难都不会舍得跟他分手。
“你放屁。”沈姿栀拍她脑袋,甩出一句:“你如果不爱你的狗东西,我倒立吃粑粑。”
这话把梁问夏逗得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我爱他,但又没那么爱他。”
“什么意思?”
“就是……我也不知道我有多爱他。”
沈姿栀还是听不懂,伸手抱抱她,“夏夏,我觉得你爱他爱得要死。”
分手后的梁问夏伪装得很好,看不出经历了分手,也看不出她难过。但她就是能感觉到,夏夏难过得像是要死掉了一样。人都没有生气儿了。
“可能吧。”梁问夏说了这么一句。
她说没那么爱秦之屿,又承认爱秦之屿爱得要死。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也矛盾,自己也骗不了自己。
参加完婚礼,梁问夏从酒店出来,一个人走到街上。京市的夜晚热闹繁华,过节的缘故,每条街上的人都特别多。
她在路边买了一袋刚出炉的热乎乎的糖炒栗子,惬意地边走边吃。七拐八拐穿进一条胡同路。这条路是她最喜欢走的。低头是市井生活,抬头是CBD,出了胡同往左可以去大院陪外公外婆说说话,右拐可以去小舅舅和南一的家蹭饭。
最近这段时间,梁问夏经常来这里走走逛逛,走累了逛困了就回家睡觉。
她搬出来住了六年的小公寓,那里面的回忆太多,一进到那里,她就会难过,会想哭,会想起……
她不敢再住在那里了。
分手这件事像钝刀子杀人,让人哪哪都受折磨。
梁问夏不知道别人分手后是怎样挺过去的,她是真觉得难受。那年看陶慧君分手后天天哭,哭得撕心裂肺,之后又快速翻篇。
她比陶慧君情况好些,只偶尔哭一哭,不好的是她没能快速翻篇。
搬家收拾东西,她看着衣柜里挂着秦之屿衣服的那一角,又把衣柜门关上。无意间打开手机相册,看着一张张跟秦之屿的合照,扣上手机不敢再看。手机铃声响起,屏幕上显示的备注不是“男朋友”。
躺在床上睡觉,闻到枕头上熟悉的味道,会下意识摸向旁边儿的位置。手触上去冰凉一片,没有,什么都没有。
是在这些时刻清晰地意识到,她跟秦之屿分手了。
心一下就空了。
赵南一给梁问夏打电话一直没人接,就来巷子里寻她。大冷天的,见她坐在石梯上发呆,知她心里难受。
“放不下就去找他。”赵南一坐到她旁边儿对她说:“一张机票的事,别折磨自己。”
梁问夏摇摇头,心想我不会去找他。
她最近因为戒指还不回去的事挺苦恼,就请教南一:“我把小狗和戒指还给秦之屿,秦之屿给我寄回来了,我又寄给他,他又寄回来了。你说他是什么意思?”
“不想分手的意思呗!”赵南一肯定地说:“别人我不知道,你的狗东西肯定不想跟你分手。”
可是,我们已经分手了呀。
第二天早上梁问夏被一通电话吵醒,是秦之屿打来的。分手两个多月,这是他打给她的第一通电话,梁问夏不知道他有什么事,想了想还是接了。
秦之屿好像喝醉了,也好像哭了,说话语无伦次。
说对不起,说想她,说爱她。他就那三几句话,翻来覆去地说,再没有别的话。
后来又像个话唠似的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
“梁问夏,我好想你。”
“梁问夏,你答应过会等我的,你答应我的。”
“梁问夏,分手我不同意,你别想跟我分手。”
“梁问夏,你为什么要跟我分手?你不要我了吗?”
“梁问夏,我求你,不要跟我分手,不要离开我。”
梁问夏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再次来纽约,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接了一通秦之屿的电话后就立马坐飞机来纽约,不知道自己都已经分手了,为什么还想来纽约见他。
等回过神时,她已经站在秦之屿的公司楼下。
她不应该来这里,不应该进去,应该立马转身走,应该立马定机票回京市。可是……她想见秦之屿。他说他想她了。
在大堂被拦住,她不是公司的人,进不去电梯。以前都是李林带她从地下车库走,这还是梁问夏第一次一个人来。
前台走过来,用英文询问她:“小姐,有什么可以帮到您?”
“我找秦之屿。”梁问夏对她说。
对方愣了愣,随即又问她:“请问您有预约吗?”
预约?原来现在想见秦之屿需要预约。梁问夏摇头,“我没有预约。”
“很抱歉,没有预约我们不能让您进去。”
梁问夏点点头表示理解,等前台回到工作岗位后,掏出手机打开通讯录。她在思考,是直接打给秦之屿,还是打给李林。
这个时间点,秦之屿可能在忙,梁问夏觉得自己是来见他的,就打给了他。秦之屿没接,打了两通都没人接。
她又打给李林,李林挂断了她的电话,十分钟后重新打过来。
梁问夏说明自己的来意,需要他下楼接她一趟,或是给前台一个电话让她上楼。
“梁小姐,我和秦总这会儿在合作公司开会,暂时回不去。”李林有条不紊地对她说:“我叫前台给你放行,你去秦总办公室等他可以吗?”
“……好。”
挂了电话,梁问夏没有立即上楼,在大堂的落地玻璃前站了很久。她看着玻璃镜面里自己模糊的身影,终于确定了自己不该来这一趟。
秦之屿知道梁问夏来纽约并且在公司等他的消息,是在六小时后。他震惊又不敢相信,更多的是生气,冷下脸问李林,“她等多久了?”
“快六小时。”
“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秦之屿脸上出现怒气,转身大步往电梯的方向走。梁问夏不会等他这么久,大概率已经走了。他了解她。
“是我不让说的。”另一位助理开口,是以前跟着秦姑姑的总助,比李林的职位高,“小秦总,这次合作对你至关重要。”
秦之屿眉心紧锁,脚步加快,“我不需要你教我做事,更不需要你擅作主张。”
电梯门打开,助理挡在秦之屿面前,“合同没签,您还不能走。”
“滚开。”秦之屿吼了这么一句。他没有对员工发过火,这是第一次。
推开挡在电梯前的人,秦之屿按电梯下停车场。李林跟进去,见秦之屿脸色铁青,犹豫着开口,“小秦总,合作基本已经敲定,你等……”
“她比合作重要。”秦之屿皱眉打断他。
此刻他一定要去找梁问夏,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阻止他。合作是重要,就算失去了,公司不会垮。梁问夏不一样,他不能失去她。
出了电梯,他叫李林把手机和车钥匙给他,自己开车回公司。
油门踩在超速的边缘,秦之屿给梁问夏打电话,她挂断了。
抱着侥幸的心理赶回公司,办公室和休息室都没有人。公办桌上,他送她的毛绒小狗和两枚戒指整齐地摆在那,刺痛了他的眼。
开车去机场,秦之屿打了十几通电话,梁问夏终于接了,“问夏,你在哪?”
梁问夏没说话。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来了,我不知道你在公司等我。”秦之屿眼睛有些红了,“如果我知道,我会第一时间回去见你。我好想你。”
听筒里传出机场广播的声音,他的心狠狠地疼了那么一下,“你在机场?”
“嗯。”梁问夏终于出声。
“别走,我在去机场的路上。”秦之屿脚下油门踩得更快,“梁问夏,我求你,别走。”
梁问夏来纽约,来公司找他,是重新也是最后再给他一次机会。他必须见到她,必须留下她。这次她走了,他和她就真的完了。
“我想见你。”他又说了一遍,“问夏,让我见你一面。我好想你,每天都好想你,想得快疯了。”
他真的快疯了,不然也不会酒会失态打电话骚扰她。这两三个月,他无数次地想给她电话,无数次地想回国去见她,又无数次硬生生忍下那些念头。
她想分手,他应该尊重。他已经让她受了那么多委屈,不应该再打扰她,至少他回国前不能。
“我马上要登机了。”梁问夏捂着嘴,眼泪止不住地流,“秦之屿,你别来了。我……”
她喉咙哽住,好几秒后才说:“我不会等你。”
她等他这一次,就要一直等他。等他在公司坐稳,等他斗赢,等他回国。那会很痛苦,她再也承受不了,再也不愿意承受那种痛苦。也希望他能心无旁骛地做他的事,不被她影响。
“梁问夏,你为什么来纽约?为什么去公司找我?”秦之屿问她。
她来纽约的目的是见他,没见到就不应该走。“你也想我对吗?你也舍不得,你也难过,你也不想跟我分手。”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来。可能是因为你在电话里说想我,所以我想来见你。”梁问夏说着喉咙哽住,好几秒后吸了下鼻子才重新开口,“但我现在觉得我不应该来。”
既然决定分手,就不要犹豫,不要回头。
在秦之屿办公室等他的那几个小时,梁问夏也在想自己为什么来。或许是太想他,或许是没放下,或许是还想再给她和他一次机会。
但现在,她放下了。
这种时候,是做了结的最好时机。
“秦之屿,我们分手吧!”梁问夏喉咙滚了滚,咽了下口水说:“到此为止。”
这么久了,她和他都没有正儿八经地跟对方说过一句分手,都不想说,不敢说,舍不得说。
可只有说出口的话,才足够明确深刻。
“我不同意。”秦之屿眼眶模糊一片,“梁问夏,我不同意,你别想跟我分手,我不会……”
“分手不需要两个人都同意。”
眼尾有泪水滑落,他哽咽着问:“你一定要这样对我吗?”
梁问夏听出了他声音的变化,喉咙哽在那,下意识想说“对不起”。可是我做错什么了?她一边流泪一边这样想。
但她确实有该道歉的,“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今天有重要的合作,我不该给李林打电话,害得你合同没签就跑来找我。李林说你……”
“那不重要,梁问夏。”秦之屿打断她,“我马上就到机场,你不要走,不要登机,出来见我。”
“我已经登机了。”
“我知道你没有,别想骗我。”秦之屿这样说。
梁问夏眼泪决堤,举高手机给他听机长广播飞机即将起飞的广播,“我没骗你。”
挂电话前,她想最后再叫他一次,“秦之屿。”
“再见。”
祝你一切都好,安稳顺遂——
作者有话说:第三卷结束啦~
其实这章才是真正的分手。[狗头]
第76章 错开了他的视线。
从纽约回京市后, 梁问夏把秦之屿的所有联系方式都删除,手机卡也换了一张新的。
她不想再给自己留后路,深知那没有意义。
秦之屿回来找过她一次, 但她搬家了,学校也在放寒假, 实习的研究所告知他她请假了。他扑了空,看见了她的决绝。
他用她曾经给他的那把房门钥匙打开了她公寓的门,再次把小狗和戒指放在门口的鞋柜上,钥匙也一并留下。那之后, 他没有再回来过。
一切都结束了。
这年的春节跟往年格外不同, “口罩”成了热门年货,家家户户抢,家家户户囤。梁问夏收到了从纽约寄来的几大箱口罩和防护镜, 心生感动和感激, 她留下一小部分,然后把剩余的全部捐了出去。
她待在家里没有危险, 医院比她更需要这些东西。
捐赠人的那一栏, 梁问夏写的秦之屿的名字,他做的好事,她自然不会抢功。
提笔写他的名字,一笔一画, 短短的十几秒似被无限拉长。泪水滑落掉在纸张发出“滴答”一声,水渍在纸上晕染开, 像一个巨大的句号。
她的心狠狠疼了那么一下。
她和秦之屿分手,知情的人不会在她面前提起他的名字,会避开“秦之屿”三个字。不知情的人,惊讶她为什么分手。
中秋一家人聚餐, 妈妈叫她把男朋友一并带来,给长辈们看看。他们都想见见她谈了这么多年的男朋友,好奇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她二十五了,到了见家长,谈婚论嫁的年纪。他们不会催,但想见见人。
梁问夏没人可带,见面后跟妈妈说了实话。
她分手了。
许芳华惊讶又不解,吃过饭跟梁问夏回到她的住处,询问她分手原因,“不是很喜欢那个男生吗?因为什么分手?是你的问题,还是对方的问题?”
现在网络发达,老老小小都上网。许芳华是知道的,现在的小年轻们谈恋爱没有他们那个年代纯粹,诱惑太多,想法也多。什么小三,出轨,聊骚,约-炮,单位里的小姑娘们聊天八卦时她听过几耳朵。
许芳华觉得,自由恋爱,当然可以自由分手,但不能欺负人。
梁问夏不想多说,敷衍过去,“没有谁的问题,就是突然发现我跟他不合适。”
“哪方面不合适?”许芳华思索着都谈五六年了,肯定不是性格上不合适,那只能是门第阶级上不合适,“那个男生家跟咱家差距太大了是吗?他家是太……”
“都不是。”梁问夏摇头说:“距离问题。他在国外工作,我不想谈异国恋。”
国外?许芳华很是意外,突然想到什么,再看向闺女时的眼神带着一丝探究。心想那个男生不会刚好在纽约?不会刚好还姓秦吧?
联想到这些年闺女将她所谓的男朋友藏得严严实实,推三阻四找各种借口不带给她和她爸看,家里人更是没有一个见过她所谓的男朋友。到此就不用再猜测,她已经确定了。
梁问夏也意识到自己差点儿说漏嘴,心虚地避开妈妈的眼神,抱住妈妈的胳膊撒娇,借此转移话题,“妈妈,妈妈,我好饿,想吃你做的糖醋排骨和水煮牛肉,想得不行了。你做给我吃好不好呀?”
“刚吃完饭就又饿了?”
“……呃,我馋嘴嘛。”
许芳华伸手摸摸她的脑袋,不再多问,起身往厨房去。边走边想:原来是跟秦家小子谈恋爱,难怪前两年还说想嫁人,今年就突然分手了。
俩孩子瞒着大人们偷偷摸摸谈了这么多年,想来感情挺深。因为异国分手,那也说得通,秦家小子都去国外六七年了,夏夏又出国不便,聚少离多,加上年轻浮躁,可不得有矛盾。
许芳华不担心了,夏夏既然是跟秦之屿谈恋爱,那发生什么都正常。今天突然分手,说不定明天又突然和好。俩孩子打小就这样,闹了矛盾上一秒还气鼓鼓地说绝交,下一秒就把说过的话丢之脑后凑一块儿玩。
有缘又合适的人,不会轻易走散。
研究生毕业后,梁问夏没有回渝市,留在京市进了研究所上班。后来她哥的公司开始进驻京市,她就辞职做了桦誉在京市的负责人。
她全身心都投进工作中,每天不是公司就是家,偶尔也跟朋友们一块儿吃饭逛街,就是不见有个男朋友。身边追求者一大堆,个个都帅气优秀,用工作借口约她出去吃饭,她心情不错时会去赴个约,却不见真的跟谁走在一起。
年纪上来了,家里也没人催她结婚相亲。只是爷爷奶奶和外公外婆年纪大了,见小辈们一个个都不谈恋爱结婚,就有些着急。但着急不到梁问夏身上,毕竟她前头还有俩哥哥顶着。
她好歹还谈过恋爱,另外那两个就一言难尽了。
一个三十岁的人,一个快三十岁的人,母胎单身至今,也不见对哪个姑娘上心。把家里四个老人急出了心病,担心这两人性取向不正常,又不好直接问。
他们老一辈的思想跟不上新时代发展变迁,是真接受不了。
梁问夏听外婆谈起时笑得腰都直不起来,笑完叫外婆别担心,“大哥二哥没有不正常,都有喜欢的女孩子,只是一个不敢追,一个没追到。你们放宽心,安心等着,早晚会见到外孙媳妇的。”
“那你呢?打算什么时候给我带个外孙女婿回来?”外婆话头一转,又问到她身上。
“外婆,我刚分手,还没缓过来呢。”梁问夏垮下脸,摆出一副伤心难过的样子,“以后不许提这茬了啊,戳我伤口了不是?”
外婆说都分手一年了,怎么是刚分手呢?
梁问夏后知后觉,都一年了吗?她为什么没感觉到?
可能是秦之屿并没有完全从她的世界消失。
梁问夏偶尔还是会收到从纽约寄来的包裹,秦之屿不知道她新家的地址,也没有她的新手机号,填写的地址还是她之前住的那套公寓和她以前的手机号。
每次公寓的物业打电话通知她去取包裹,她都心情微妙。
梁问夏不想跟他牵扯不清,把所有东西打包给他寄回去,并覆上一张纸条:我搬家了,别再寄来。
消停了一段时间,包裹不再往公寓寄,开始往咖啡馆寄。
当初那间为陈西开的咖啡馆一直有在营业,“口罩”原因,各行各业都变得艰难,梁问夏每个月亏钱也没有关掉那间咖啡馆的打算。
跟以前一样,店里还是只有两名员工。不过一般都干不长,长的一两年,短的几个月,毕业了就走了。招人倒是没有压力,毕业季紧接着就是开学季,一批人接着一批人。
梁问夏只招陈西这种需要上学,同时又需要自己赚学费和生活费,经济上困难的学生。他们需要一份时间自由,包三餐伙食的工作。
秦之屿了解她,吃准了她不会关掉咖啡馆,包裹往那儿寄既不会被拒收,她也能第一时间知道。
不只是包裹,偶尔还会有一束实时送达的鲜花,一份精致好吃的甜品,一盒新鲜难买的快季水果。频率不高,一年两三次。
生日会收到他寄来的生日礼物,里面附赠一张他的手写卡片。
[梁问夏,生日快乐。]
情人节会收到一束红玫瑰,也会有一张卡片,不是秦之屿的字迹,应该是他请别人代写的。
[祝你每天都开心。]
新年会收到一件漂亮的红裙子,一个大红包,卡片当然也会有。
[梁问夏,新年快乐。]
哎!
梁问夏觉得无奈。哪对分手了的男女朋友会出现她和秦之屿这样的情况?这算什么呢?
有次沈姿栀来咖啡馆找她吃饭,瞧见有人给她送花,落款人写的是她前男友,惊讶过后对她说:“你的狗东西肯定还喜欢你,他不想跟你断了联系,所以时不时出现一下。他怕你忘了他。”
“不是我的。”梁问夏纠正她。
她现在不让任何人说秦之屿是她的狗东西这句话,偏生沈姿栀说顺口了,怎么纠正她都改不了。说起秦之屿还是一口一个“你的狗东西”。
早不是她的了。
“其实他的这种行为已经算得上是骚扰了。分手了还一直纠缠,人不能回来纠缠,就用东西纠缠。”沈姿栀自顾自地说,说完又问她,“夏夏,你觉得他是骚扰吗?”
梁问夏问自己:你有觉得被骚扰吗?-
又是一年春天,有天梁问夏回大院陪外公外婆吃饭。小舅舅和南一也在,吃饭的时候小舅舅在饭桌上告诉她,秦之屿回国了。
前段时间秦爷爷在纽约去世,已经火化,秦之屿把骨灰带回来安葬。
梁问夏夹菜的手顿在那,好几秒后才有反应,把菜放进嘴里咽下,“哦”了一声,没有说话。
还有一件事许珩年觉得应该告诉她,但又把不准她的脉,就把决定权交给她,“还有一件关于他的事,但你要不想知道,我就不说了。”
“我不想知道。”梁问夏直接说。
许珩年斜斜瞅她一眼,心想他给过她机会,到时她知道了也怪不到他身上。
赵南一张嘴打算告诉梁问夏,被许珩年在桌下踢了一脚,眼神示意她别说,说了没戏看。赵南一想了想,真就没说。
梁问夏没注意到小舅舅和小舅妈在桌下的小动作,她想起那年秦姑姑去世,也是在春天,也是现在这样出暖花开的季节,也是秦之屿把骨灰带回来安葬。
短短几年,接连失去两个重要亲人,他……还好吗?
意识到自己又在想些有的没的,梁问夏晃晃脑袋,自嘲一笑。这不是她该关心的事儿。
秦之屿回国的消息传开,家属院的朋友们给他办了一场欢迎趴,在国内的朋友们都去了。
梁问夏没去,让她哥帮忙带话说她工作缠身,实在走不开。
欢迎宴那天晚上,快凌晨了,一个归宿地是京市的陌生号码打给梁问夏,接连打了三通,她一通都没接。
当然猜到是谁打的。她不想接。
秦之屿的欢迎趴能躲开,秦爷爷的葬礼不能缺席。
回渝市参加葬礼,梁问夏没有跟爸爸妈妈们一起上前,远远站在人群最后面。
在这里看见宋晚词,意外也不意外。她跟白韵站在一起,身旁还有一位气质温婉的妇人。看白韵对她们的热络态度,应该是宋晚词的妈妈。
秦之屿和宋晚词现在是什么关系?
他们是什么关系都跟我没有关系。梁问夏这样告诉自己。
视线再次拨开人群,她看见了站在最前头,被许多人包围着的秦之屿。两年没见,他变化不大,瘦了些,身上的少年气褪去了些,成熟了,身型更挺拔了。依旧帅气有型,俊朗清贵。
亦如她记忆里的样子,也符合她想象中的样子。
或许是她看得太久,秦之屿有所感应地朝这边偏头。
他望过来的瞬间,梁问夏垂下眼帘微微低下头去,错开了他的视线。
第77章 好久不见。
梁问夏觉得自己此刻的行为显得有些小气, 不够大方,也不是她的行事风格。
两个人分手了再见面应该大大方方打个招呼,或是相□□个头, 更或是客气礼貌地给对方一个微笑,就此将从前一笔勾销。没有谁放不下, 也没有谁还记着过往,都向前看,往前走。
这样才像一个成熟合格的成年人该有的处事。
为什么要躲呢?梁问夏问自己。
不是没有设想过再见面的场景,只是没想到真正发生时, 她没有以为的敢面对他。
余光感受到秦之屿看过来的瞬间, 她做好了迎上去的心里准备,动作却不听大脑指挥,下意识就避开了。
这下整得她好像不敢看他似的。梁问夏懊恼自己刚才的鸵鸟行为。
胡思乱想之际, 一道黑影走过来挡在面前, 高大宽阔的身形占据了梁问夏的全部视线。
黑睫颤了颤,心跳在瞬间加快。她咽了下口水, 才迟疑地抬头望向面前的男人。不是以为的那个人, 而是梁澍。
他低头看着她,抬手跟她比手语,“我车坏了,一会儿坐你车走。”
梁问夏愣了几秒, 随即莫名松了口气,点头的同时也跟他比手语说好。这么多年过去, 她和梁澍对话还是习惯比手语。
“晚上一起吃饭?”梁澍又问她。
“回大院吧,我想吃奶奶包的莲藕馄饨。”
“好。”梁澍点了下头,然后转过身去,还是挡在梁问夏面前。
抬眼跟一直看着这边的秦之屿视线交汇, 他没有像梁问夏那样避开,直直迎上去。梁澍以为秦之屿会走过来,毕竟问夏在他身后,但他没有,且先移开了视线。
葬礼结束,天空下起毛毛细雨。
这个季节时常下雨,有时一下就是一整天,天也阴沉沉的没个光亮。糟糕的天气就像梁问夏糟糕的心情,透着股沉闷烦躁。
梁成舟走过来递给她和梁澍一把伞,“就剩一把了,你俩一起撑吧。”
梁问夏顺手接过,低头解捆绳,刚扯开就被旁边儿的梁澍抢了去。
他将伞打开撑在她头顶,看着她没说话,眼神平和温柔,一如往常。梁问夏勾起嘴角朝他笑了下,跟他并排往前走。
两人同撑一把伞,姿态亲呢的画面落入秦之屿眼中,他一直看着他们走远的背影,握着拳头的手指骨节紧绷泛白。
心底某个位置空落落的。突然想起那年姑姑去世,也是在这个地方,也下着雨,梁问夏下山后又冒着雨跑回来找他,拥抱他,安慰他,陪着他。
现在的梁问夏,不会再像那年那样跑回来找他了,她甚至不愿意看他一眼。
她跟梁澍走了,她和梁澍是……这个事情不能想,他不敢想,不能接受。
来参加葬礼的人三五成群地下山,一把把黑伞接连撑开,很快将那两道身影隐去。
“你看什么呢?”白韵见儿子失魂落魄地盯着一个地方看,跟他说了半天话也不见有个反应,伸手拍他了下肩膀。
秦之屿回过神,偏头看向他妈,好几秒后眼睛才重新聚焦,“您说什么?”
“喊你半天了。”白韵没好气,眼神示意他不远处的一对母女,“你一会儿开车送你宋阿姨和晚词去机场,她们下午的票回京市。”
秦之屿听闻眉心皱了下,撇开脸又看向别处,嗓音淡漠透着不耐,“你跟张岁说,他会叫司机安排。”
张岁是他在国内的助理,二十多岁的年轻大小伙子,做事踏实能干也有眼力劲。
“我跟小张说什么?”白韵不满道,“你这孩子,到底是真傻还是跟我装傻?我为什么特意跟你说这事?其中意思你不知道?我是叫你亲自去送。”
“我没空。”秦之屿知道他妈什么意思,觉得心累,也没心情多说什么,直接拒绝。
见他妈还想再说,秦之屿不想跟她在爷爷的墓碑前吵起来,转身走开。
白韵被气得够呛,碍着还有宾客在,又不好发作。
秦安见状急忙走过来安抚她,“之屿对晚词没那意思,你别勉强他。都这么多年了,两个孩子要是相互有意,早在一起了。”
“那还不是怪他自己,二十七八的人了,成天就知道工作,个人的事是一点不着急。”白韵又是喘气又是叹气,手指着秦之屿的背影骂,“晚词那么好的姑娘,臭小子都不知道珍惜,我看他迟早打一辈子光棍。”
“那到不至于。”
“怎么不至于?”
一个萝卜一个坑,这种事强求不来。秦安心想。介于自家媳妇儿难看的脸色,他没说出来。
宽慰一句:“孩子有自己的注意,他的事让他自己做决定。咱们做家长的少些操心。”想操心也没用啊,人根本不听。
“就他那德行,我不操心行吗?真放任他跟工作过一辈子?”白韵推开他又去找秦之屿,“让开。我跟你说不着。”
哎!
*
梁问夏还没吃到奶奶包的莲藕馄饨,手机铃声就不合时宜地响起。
她脚刚跨进家属院的门,助理周周打来电话说合作方提前一周来京,下午就到。没法儿,她得赶回京市接待。
奶奶听见她东西没吃上一口就又要走,叹息一声,急忙去厨房煮了一锅抄手,又叫爷爷拿来保温盒装上,给她带着去机场的路上吃。
“谢谢奶奶。”梁问夏亲了亲奶奶的脸颊,又跟爷爷和爸爸妈妈们打了声招呼,然后提着保温盒走了。
梁澍也拎着一个保温盒追出来跟她同行,顺手夺过她手里的保温盒帮她拿。瞥见她疑惑地看着他,抬手比手语,“我也回京市。”
“嗯?”梁问夏询问他回京市的原因。
梁澍所在的队伍近一年都在京市驻扎没错,但他上个月出任务胳膊受了伤,最近在休假。她是有事才回京市,他没事回去干什么?
没解释原因,梁澍扭过头径直往前走。
梁问夏走在他左侧,抬眼就能看见他微红的耳廓,很快明白过来。暗自在心里叹了口气。
去机场的路上,梁问夏和梁澍坐在后座吃馄饨,爷爷的司机开车送他们。
梁澍先吃完,拿纸巾擦嘴时多抽了一张,犹豫几秒,还是伸出手用纸巾擦掉梁问夏嘴角处不小心沾上的辣椒油。
纸巾刚碰到梁问夏的脸,她就条件反射仰着脑袋往后缩。
反应了一两秒,随即不自在地轻咳一声,接过梁澍手里的纸巾,“我自己来。”她没有比手语,出声对他说的。
梁澍没讲话也没比手语解释他刚才的行为,就这么定定地看着她。
梁问夏觉得自己有必要跟阿澍好好聊聊,阿澍对她有那方面的意思,她是知道的。她一直拿阿澍当弟弟看,他也是知道的。这些年她和他都装傻,从没有摆在明面上说过。
这种事心照不宣最好,说出来不仅尴尬,还非常影响彼此相处。不过看阿澍现在的意思,是准备跟她明说了。
梁问夏看一眼前面的司机叔叔,又看向旁边的梁澍,嘴唇无声张了张,最后还是将到嘴边的话咽回喉咙。
现下不合适,再找时间吧-
不顺的时候真就应了那句干什么都不顺,被工作缠身已经很心烦了,在不想遇见的场合遇见不想遇见的前男友就更心烦了。
为什么这么不巧?
梁问夏没想到会在机场的贵宾候机室碰见秦之屿,和他的爸爸妈妈,还有宋晚词和她妈妈。
两家大人们坐在一处,孩子们坐在另一处。大人们有说有笑,气氛融洽,俨然像是一家人。两个年轻人没说话,一个拿着平板处理工作,一个举着手机刷视频。
进去的时候梁问夏低着脑袋回消息,遂没发现他们。梁澍应该早就看见了,但没有提醒她。
快走近时秦安出声喊她和阿澍,她下意识循声望去,像是有所感应,最先撞进的是秦之屿漆黑如墨的眼眸。
脚步顿在那,视线也定在那。
不再隔着人群,是比上午在墓地更近的距离,能将他瞧得清清楚楚。
透过他的眼睛,那些年和他在一起经历的种种接连撞进脑海,她惊觉自己竟然能将那六年里相处时的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地回忆起来。
是两年的时光过于短暂吗?她为什么还没忘记?
秦之屿也正看着她,幽深的眼神落在她脸上,眼里有她看不懂的东西。像那些年她和他恋爱时,他看她的那种眼神。
但又不完全一样,不一样的地方是什么,梁问夏不知道,也没有探究的欲望。
他们已经分手了。
眨了下酸涩的眼皮,梁问夏不动声色将视线移开,看向叫她的秦安,开口喊人,“秦叔。”
秦安“诶”了声,朝她和梁澍招手,“夏夏,阿澍,过来这边坐。”
所有人的眼神都在她和阿澍身上,梁问夏不想过去,那边有她不喜欢的白韵,还有宋晚词的妈妈。她认得出白韵旁边儿的妇人是宋晚词的妈妈,上午在墓地,白韵跟许多人都介绍过。
可是不过去就要挨着宋晚词坐,这边只有她旁边儿还有一个空位,对面坐着秦之屿和一个跟他年纪差不多的男生,应该是他的助理。
两边梁问夏都不想坐。
其实候机室的空位非常多,完全可以选择别的座位。但大家都认识,秦叔也已经开口叫她,这会儿单独坐太远了又不好,还显得刻意和没礼貌。
纠结犹豫之际,梁澍已经一屁股坐到宋晚词旁边的空位。这下不用纠结了,梁问夏抬步从秦之屿面前经过,走过去坐到秦安旁边儿。出于礼貌,她一一跟秦安和白韵,还有宋晚词妈妈打招呼。
白韵还是那副样子,对她并不热络,朝她点了下头,就偏过脑袋继续跟旁边儿的宋晚词妈妈讲话聊天。
倒是秦安一直拉着她讲话,问她最近在忙什么,怎么也这么着急回京市。梁问夏简单解释了几句,又询问秦奶奶的近况。这几年秦爷爷和秦奶奶一直在美国生活,没有回来过。
秦安说秦奶奶身体还行,只是年纪大了,又经历了女儿和老伴接连去世,难免伤心。说到一半儿他有工作电话进来,走到窗边接电话。
起身前对她说:“夏夏,你跟之屿也好久没见了吧,让他过来,你俩说说话。”
他话刚说完就扭过头打算叫另一边的秦之屿过来,梁问夏急忙叫住他,说话的同时晃晃手机,“秦叔,别叫他了,我有工作要处理。”
下一秒又说:“您快去接电话吧!”
秦安确实着急接电话,点点头朝窗边走。从白韵面前经过,瞧见她瞪了他一眼,觉得莫名其妙。
白韵心想自家老公为什么总跟她对着干?儿子也不听话。
这边秦安一走,秦之屿立马坐到他的位置,幽深漆黑的眼眸紧锁面前的姑娘。梁问夏还是那么美,比以前更加美艳动人,时光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迹为她增添了一抹成熟女性的妩媚多姿。
他已经好久没有好好看过她,手不自觉伸出去想抚摸她的脸,还没碰到,马上就快要碰到,她察觉到他的意图,扭着脑袋躲开他的手。
白韵的脸色因为秦之屿的举动一下变得很难看。
梁问夏无意瞥见,下一秒重新看向秦之屿,勾起嘴角朝他笑了下,主动开口,“好久不见。”
“欢迎回国。”
“真的欢迎吗?”秦之屿眼底划过一丝受伤,落寞地收回手。
“当然。”说完这一句,梁问夏再没有别的话跟他说。她并不想跟他说客套话,也不想跟他坐一处装熟悉。
她不想面对他。
看得出她不想跟他说话,秦之屿却很想跟她说话。尽管她的礼貌客气让他难受。
“过得好吗?”
“挺好的。”
他知道,许珩年和梁成舟都说她过得很好,几乎没有烦心事。工作顺遂,生活顺心,爱情……她从不缺追求者。
“你瘦了。”
“你也瘦了。”
“我……”他话没说完,白韵出声叫他,“之屿,去给你宋阿姨倒杯水来。”
秦之屿蹙眉,坐着没动。助理张岁起身去倒水。
白韵这一打岔的目的达到了,梁问夏和秦之屿没有再继续说话。一个戴上耳机低头摆弄手机,一个歪着上半身想再开口却没机会。
分手的人不适合坐在一起聊家常。梁问夏胸口发闷,看了眼时间,离登机还有一阵儿,起身去外面透气。
走出去没多久就觉察身后有脚步声跟着,她知道那是谁,不想面对他,也没有话跟他说,甚至不明白他为什么跟出来。他看不出来她不想面对他吗?
梁问夏拐进了卫生间。
这下意思足够明显了吧?
待了十来分钟,觉得秦之屿应该走了,梁问夏才从卫生间出来。脚刚跨出来一步,一只手突然从墙后伸出来握住她的手腕。
她什么都没看清,也来不及反应,就被一股力量拽进了温暖熟悉的怀抱。
第78章 我们已经分手了。
拥抱有温度, 也有记忆。
梁问夏记得这个人的怀抱,记得他怀抱的温度。
不禁想起小舅舅告诉她秦之屿回国的消息那天。
吃完饭她觉得肚子撑,换了鞋去外面大院的马路散步。更多的是想一个人待会儿, 静静心神。
南一和小舅舅没眼力劲,非要陪她一起, 还一个劲地找话题跟她聊天说话。东拉西扯好半天,拐着弯硬扯到秦之屿身上。她当然知道,他俩就是故意的。
都说了不想知道秦之屿的事。一个两个,都三十多岁的人了, 为什么八卦心还这么重?梁问夏心堵。
许珩年问她:“秦之屿回国了, 你有什么打算?”
打算?她要有什么打算?
“他回国跟我有什么关系?”不懂小舅舅这么问的原因,梁问夏眨了下眼睛反问。
秦之屿送秦爷爷回来安葬,她能做的就是飞一趟渝市参加葬礼, 多送几个花圈, 往后逢年过节多去祭拜几次。
“他应该是为你回来的。”这话是赵南一说的。
她刚说完,许珩年立马轻蔑地“哼”了声:“那小子就是奔着问夏来的。”
这两年介于问夏跟秦之屿已经分手的关系, 他不太乐意搭理老找他打听小侄女消息的秦之屿, 最多透露那么一两句小侄女过得挺好,挺多人追。心情好时也会顺带戳戳他心窝子,冷言冷语警告他分手了就别再来纠缠。
许珩年面上装出跟我小侄女分手就别来纠缠她,也别来打扰我的样子, 私下却没少关注秦之屿的消息。
他公司管理得不错,在纽约混得风生水起, 近来几次在财经新闻漏脸。因为“口罩”原因,这两年国内乃至世界经济形势都不好,倒闭和面临倒闭的大公司大企业空前多。
一小部分在坚持中倒下了,有一小部分还没坚持就倒下了。当然, 大部分还要死不活地苟活着,比如许珩年自己。
秦之屿比大部分强一些,维持原貌。除去公司本身的硬实力和雄厚财力,加上经营产业受影响不算很大,他脑瓜子也转得快。
刚开始都艰难,硬撑了一年后,他另辟蹊径走了条冒险的路,最后冒险活了下来,就这么在公司站稳了脚跟,收拾了当初那帮反对打压他的老外。
年初放出消息,公司重心即将移回国内。
媒体采访问他原因,他没说场面话,只吐出一句他是中国人。
许珩年心知肚明他因为什么回来。这不前几天还特意打电话说他回国了,不要脸地问能不能把问夏的手机号码告诉他,或是住址。
他当然没给,虽说秦之屿还是一口一个小舅地叫他,但归根究底他跟问夏才是一头的。问夏对秦之屿什么态度,他就对秦之屿什么态度,问夏要是有想跟秦之屿和好的心思他自然会帮。
目前来看丁点儿没有。
要不说秦之屿脑瓜活络,在他这没讨到好处,扭头就从梁成舟那下手。
“你们想多了。”梁问夏不觉得秦之屿回国是因为她,“我跟他早分手了,都分手两年了,他怎么可能因为我回国?”
当年是她提出的分手,秦之屿求过她,叫她不要跟他分手。她没有答应,伤了他的心是肯定的。他条件不差,不缺女孩儿喜欢,而且两年过去了,他应该早放下了,说不定身边已经有别的女生相伴。
梁问夏想这些的时候,强迫自己忘记每隔一段时间就出现在咖啡馆的包裹,忘记家里抽屉放着的毛绒小狗和戒指。
内心深处,她希望秦之屿做任何决定是因为他自己。
赵南一肯定地说:“秦之屿一直惦记着你。”
她还想说,你心里也还有他。换了种方式问:“夏夏,你放下他了吗?”
那年问夏和秦之屿分手,一个人从纽约回来,是她和许珩年去机场接的。见到她的时候眼睛都哭肿了,是真的伤心。
赵南一后来想过,或许那次在医院,问夏说她想和秦之屿分手,她不该跟问夏说那番话。问夏和秦之屿的情况,与她和许珩年不同。
许珩年也说,哪有劝分不劝和的?
梁问夏没有回答,她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所有有关秦之屿的事她都不想谈论,不想知道。
勉强勾起嘴角,语气轻快地说:“换个话题吧,别说他了。”
“逃避没用。”
“我没逃避。”
梁问夏不承认自己在逃避。分手了当然就是放下了,两年前分手的时候就放下了,没放下就不会分手。都分手两年了,还没放下不是傻吗?
当晚回到家不意外地失眠了,她在黑暗中睁开眼,盯着头顶的天花板在心里问自己:你放下秦之屿了吗?
放没放下秦之屿这事,琢磨不明白就不琢磨,反正没人敢逼问她。但现在她被秦之屿抱进怀里这事,她不用琢磨就知道——这不对。
两个分手的人久别重逢再见面,就算彼此心里都没有隔阂,毕竟当初分手时她和他没吵没闹没诅咒过对方,算是和平分手。但也没必要拥抱吧。
而且他还抱这么紧,不合适吧!
还有,他爸妈和宋晚词还有宋晚词的妈妈还在候机室里坐着,他大胆是不是太大了?
“放开。”梁问夏说话的同时在挣了挣肩膀,示意秦之屿放开她。
秦之屿像是没听见她说话,不仅没放开,还收紧横在她后背和腰上的手臂将她抱得更紧。
等了几秒,见他还是没有放开她的意思,梁问夏出声喊他的名字,嗓音很低,也很轻,“秦之屿。”
再次叫他,“放开我。”
“我好想你。”秦之屿下巴抵在她肩膀,闭着眼睛轻声重复这一句:“梁问夏,我好想你。”
分开的八百多天里,他没有一天不想她,没有一天不想回来找她。拼命工作,每天加班到深夜,为的就是能早些回国追回她,也是为了麻痹想她到不可控的疯狂念头和意志。
早就想抱她。
上午在墓地她一出现,他就想抱她,想跟她说话,想靠近她。但她不愿意,躲在梁澍身后不肯看他一眼。
刚在候机室也是,她看见他立马撇开脸,不愿跟他坐一起。他爸叫他过去跟她说话,她拦着不让。他舔着脸过去跟她说话,她神色不耐不想搭理他。从候机室出来更是,发现他跟在身后,立马躲进卫生间。
梁问夏眼底的涩意加深,吸了吸鼻子,用力挣扎起来。
她不想被秦之屿抱,不想听他说想她的话,不想待在有秦之屿的地方,她想离他远远的。
因为被他抱着,她觉得难过。不对,从看见他,她就觉得难过。也不对,从知道他回国的消息开始,她就觉得难过。
她讨厌因为他难过的自己。
“让我抱会儿。”秦之屿不顾她的挣扎,强硬地抱着她不肯松开一点儿,用沙哑的嗓音求她,“我求你,让我抱抱你。”
他梦见和想象过无数次再次见到她的场景,最想做的当然是拥抱和亲吻,就像他们恋爱时那样。亲吻和拥抱他现在都没有资格,但他控制不住自己。
梁问夏不想看见他,不愿面对他,讨厌和排斥他的拥抱。这些秦之屿都知道。他不知道的是,她这些举动的背后代表什么。
是已经完全放下他,不想再跟他产生任何瓜葛。还是跟他一样,也没有忘记曾经的美好,也没有放下他,也还喜欢他。不过她的骄傲自尊大概不允许自己放不下,因为他是她丢掉不要的。
弄懂梁问夏的想法很难,也很简单。区别在于她允不允许他的靠近。
当然不允许。
梁问夏当然不允许自己放不下,当然不允许他的再次靠近,当然不会吃回头草。
他为什么要说这种话?很烦知不知道?就像他隔每几个月就往咖啡馆寄一份快递,送一束鲜花,一份甜品那样,都让她觉得很烦。正如沈姿栀所说,他在骚扰她。
没错,他的种种行为就是骚扰,她觉不觉得都是骚扰。
还有他现在和宋晚词是什么关系?如果有女朋友,他此刻的行为就不只是骚扰。她会觉得恶心。
即便秦之屿在外国,他的消息也还是会从圈子里的朋友们口中传出只言片语。她尽量避免,却又无可避免。
她知道他度过了特别艰难的一段时间,知道他打了一场漂亮的翻身仗,知道他妈妈着急他的人生大事,早几年就有了中意的儿媳人选。知道那个人是宋晚词。
梁问夏体内升起一股烦躁,那烦躁来势汹汹,特别旺盛。她更加心烦,眉心皱起明显不耐,语气开始不好,“放开,我叫你放开我。”
抱着她的人还是无动于衷,跟聋了似的。梁问夏心里的火山就快爆发,冷声提醒,“秦之屿,我们已经分手了。”
他不可以这样抱她。
他还是没有任何反应,只是颈侧突然传来温热的湿意,一点点渗透进她的衣服和皮肤。梁问夏一下僵住,忘记了挣扎。她知道那抹温热的湿意是什么。
心像被人拿着小刀捅了一下,泛起细细密密的疼,早就泛红的眼眶也溢出一抹水意。
他为什么流眼泪不重要,但你不可以掉眼泪,绝对不可以。梁问夏在心里警告自己。
“我知道。”秦之屿感受得到她此刻对他的强烈排斥,“我知道我们已经分手了,我知道我现在没有资格这样拥抱你,我知道我这样对你很不尊重。”
那就放开我。
“可我……不想放开你。”就像那年,他不想放开她的手,不想跟她分手,但又留不住她。
秦之屿不知道重新追回一个人该怎么做,怎么做才能不引起她的反感。或许应该循序渐进慢慢来,但他不想慢慢来,也没办法慢慢来。面对梁问夏他是急切的,明确的,直接的。
他知道自己要什么,他要梁问夏,只要梁问夏。
就算引起她反感,就算被她厌恶讨厌,他也还是要告诉她,“梁问夏,我从来都不想放开你。两年前我并不想分手,是因为你一定要分手,急着离开我,丢掉我。你不要我了,我没有办法。”
“分开的这两年我没有一刻忘记过你,也没打算真的就这样放你走。我说过死都不会放开你的手,不是随便……”
“闭嘴。”一道愤怒的声音打断他。
他提以前干什么?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干什么?这是分手的人该说的话?
“你为什么不让我说?我……”
“我让你闭嘴。”梁问夏不想再听他说一个字,她受不了,一秒钟都再也受不了,迫切地想要逃离快要让她窒息的怀抱。
挣扎得比之前还厉害,生气大声地警告他,“赶紧放开。秦之屿,你别逼我动手打你。”
“你打吧,想怎么打我都行。”秦之屿终于肯稍微松开她一些,不再用尽全力禁锢着她。
他巴不得梁问夏揍他一顿,她肯动手,比她无视他让他好受。
直起身看着她的眼睛,扯唇笑了那么一下,像是回到几年前,她和他没分手时的熟悉语气,“就是能不能别往脸上招呼?给我留张脸,我晚上还要见客户。”
他有病吧?谁要真的打他?
梁问夏不会跟他动手,她只会挣开他的怀抱转身就走。
以前打他揍他欺负他,是因为他是她信任亲密的好朋友,是她喜欢爱着的男朋友,现在他什么都不是。她说过分手后不会跟他做朋友,也做不了朋友,她说这话时是认真的。
她不会动手打一个什么关系都没有的人。
“问夏。”
秦之屿在身后喊她,她脚步没停,踩着高跟鞋大步走远。
不想她走,不想她消失在视线里,秦之屿追上去,从身后伸手拉住她的手腕,嗓音轻飘无力,“问夏,我们……”
他话没说完,梁澍在这个时候走过来,站在他和梁问夏中间。像一个入侵者,强势危险。
什么时候,梁澍插进了他和梁问夏中间?
梁澍和梁问夏现在是什么关系?
不可能,没有可能,绝对不会。梁问夏说过,梁澍是弟弟,她只把梁澍当弟弟看。梁问夏很早就知道梁澍喜欢她,在她和他在一起之前,她没有为梁澍动心过。
一开始不喜欢的人,几年后也不可能喜欢上。亲情变不成爱情。秦之屿快速否定内心那些让他恐惧的猜测。
梁澍目光平静地看着秦之屿,一开始并没有说话,他一向话少,能不说话就不说话。
他站在这里的意思很明显,让秦之屿让开问夏。
但秦之屿始终没有放开手的意思,他只能出声:“秦之屿,放开问夏。”
秦之屿没有理会梁澍的话,也没有放手,坚持恳切地盯着梁问夏的后脑勺。他有千言万语想跟她说,但她并不想听,所以他只能轻声喊她的名字,“问夏。”
他希望她能回过头来看他一眼,同时又清楚地知道她不会回头。
梁问夏直视前方,语气冰冷,“放手。”
第79章 不喜欢了。
飞机上, 梁问夏在座位坐下就开始抓耳挠腮,还时不时瞅一眼旁边儿的梁澍。那眼神带着探究和心虚。
阿澍是不是知道她和秦之屿的事?是知道的吧,他出现的时间太巧合了。
总不能是去上厕所恰巧撞见, 如果是恰巧撞见,那为什么看见她和秦之屿那样他没有任何惊讶。而且态度也不对, 他对秦之屿有敌意。
梁问夏能看出到梁澍对秦之屿有明显敌意,那种敌意很奇怪,她说不清是什么,但以前是没有的。
还有刚才秦之屿不肯放开她的手, 是阿澍强行扯开的。要不是她看情况不对及时把阿澍拉走, 照当时那架势,他可能会跟秦之屿动手。
当时气氛怪异又尴尬,秦之屿握着她的手腕怎么都不肯放手。不只她, 阿澍也很生气, 也去扯他的手,打算强行弄开。
她被两股力量撕扯着, 高跟鞋踩不稳接整个人歪来倒去, 情急之下喊了一声:“秦之屿,你把我手弄疼了。”
秦之屿这才稍微松些捏着她手腕的力道,然后阿澍一只手捏着她的手腕,一只手扯秦之屿的手腕, 终于将她和秦之屿分开。
阿澍特别生气地瞪着秦之屿,她看见他拳头都已经握起来, 急忙将他拉走。
“有话问我?”梁澍用手语问她,他早看出她欲言又止。
梁问夏犹豫了几秒,还是抬手问他,“你是不是知道我跟秦之屿的事?”
手语交流的好处简直不要太多, 最直观的就是不管说什么别人都不知道,也不会打扰到别人。
她会这么想,不只是这会儿在飞机上,还因为她余光瞟见秦之屿正看着这边。
梁澍点头,“那年阿姨说你谈恋爱了,我就知道。”
……这么早?敢情一个两个都揣着明白装糊涂,小舅舅和南一是,阿澍也是,还有谁是?
“怎么知道的?”
“我知道你喜欢他。”梁澍比了这一句,“来家里的第一年就知道。”
从去到梁家生活,家里和大院的每一个人都对他很好,梁问夏对他最好。那几年他无法开口说话,她专门为他学习手语。有人欺负他,她站在他前面保护他。他生病发烧,她熬粥彻夜照顾他。她还说,他是她最喜欢的弟弟。
她是对他最好的人,但她还有更喜欢更在意的人。那个她嘴上很嫌弃讨厌,却又无时无刻不提起,住在她眼睛里的人。
“……”梁问夏一下就不知道说什么了。垂下眼帘,手也放下来。
梁澍拍了下的手臂,示意她看着他,“为什么分手?是不是秦之屿对你不好?他欺负你?”
早就想问,奈何一直没找到机会。
“他没有欺负我,也没有对我不好。”梁问夏勾唇笑了下,“我跟他是和平分手。”
“但他让你不开心。”梁澍眉心皱起。虽然他和她很少见面,她表面看着还跟以前一样爱笑活泼,但那些笑容里有一抹很淡的愁容。
这要怎么解释?梁问夏无从解释。
见她不说话,梁澍又问:“你还喜欢秦之屿吗?”
像是被什么击中,梁问夏手滞在那,下意识往某个地方瞥,又快速收回视线。几秒后,她摇了摇头,手部动作动作明显变慢,“不喜欢了。”
比完这句,梁问夏顿感精气神被抽走,打了个哈欠,翻出眼罩戴上睡觉。
其实根本睡不着,被阿澍和秦之屿的那些话搅乱了心神,脑袋也跟一团浆糊似的让人烦躁。烦躁中开始反思,她刚才那样对秦之屿是不是有些过分?是不是表现得有些过激?是不是过于冷漠了?
反思的结果是她不需要反思,该反思的人是没分寸的秦之屿。
她是打算跟他好好说话的,不管以前如何,她和他毕竟一起长大,父母朋友都认识,分手了表面关系肯定要维系。但他一见面就说些越界的话,做出没有分寸的冒犯举动,那就不能怪她不给他好脸色。
她本来就因为他突然回国心烦,一直没想好怎么面对他。结果他呢,上来就……显得他多深情似得。
烦人,还跟以前一样烦人。
梁问夏想得入神,除了鼻间轻浅的呼吸,没有发出其余声音。梁澍以为她睡着了,隔一两分钟看她一眼,又一次看向她时伸出一只手小心轻柔地掰过她的脑袋放在他肩膀上。
回正身子,略微偏头撞上秦之屿的眼睛。
秦之屿坐在右边的位置,中间隔着过道。从上飞机他就一直盯着这边,准确来说,他一直在看问夏。
梁澍也跟秦之屿无视他一样将他无视,也带上眼罩睡觉。
秦之屿紧皱的眉心就没放松开过,从梁问夏和梁澍一连串他看不懂的手语比划开始。
他迫切地想知道梁问夏跟梁澍现在到底是什么关系?许珩年只透露过梁问夏有很多人追,梁成舟说梁问夏两年前分手后没再谈过恋爱,在别人那打听到的消息都说她是单身。
直觉告诉秦之屿,梁问夏跟梁澍没有事,但他就是觉得不舒服。
带入的角色还是梁问夏的男朋友,全然忘了他和她早已分手,他现在没有资格不舒服梁问夏靠在别的男人肩膀上。
梁澍的肩膀靠着很舒服?她为什么还不把脑袋从梁澍肩膀上移开?秦之屿知道梁问夏没睡着,她睡觉向来不老实,就没有一动不动的时候。
画面太过刺眼,秦之屿生出冲动,想起身走过去把梁问夏的脑袋从梁澍肩膀挪开。不想管自己的行为会不会让她觉得冒犯,反正都冒犯过了,也不差这一次。
想法还没付诸行动,就看见那头梁问夏带着眼罩的脑袋一点点从梁澍肩膀移到座椅靠背的另一边,歪着脖子继续装睡。
梁问夏只是在思考事情,并不没有睡着。
脑袋被挪到阿澍肩膀后,她就在想要怎么不刻意又自然地把脑袋从他肩膀移开,还不能让阿澍看出她在装睡。
怪尴尬的。
瞧见这幕,秦之屿在心里“呵”了声:梁问夏倒是一点儿没变,还跟以前一样没良心。
对梁澍各种照顾关心,生怕让他受伤难过一丁点儿。对他却可狠可坏,说话做事都是,哪疼她往哪扎。
她不靠着梁澍就行。秦之屿收回视线,小声叫张岁把手机给他。
给江时柠发消息问:[梁问夏跟梁澍现在是什么关系?]
江时柠秒回:[???]
下一秒她又发了条:[恋爱关系。]
……胡说八道。
秦之屿盯着那几个字看了一阵儿,重重叹了口气,随即关了手机又丢给张岁。脑袋开始疼,摘了眼镜,抬手捏眉心和太阳穴。
这几年工作压力大,强度高,他得了偶尔会神经痛的毛病。
张岁从包里翻出一盒止痛片,递过来一粒,喊他:“秦总。”
秦之屿接过药片,没找空姐要水,就这么干烟下去,苦涩在喉咙蔓延。他靠在背椅闭目养神,过会儿小声对张岁说:“我睡会儿,半小时后叫我。”
“好的。”
秦之屿本就心烦头疼,宋晚词也来给他添堵。
不知道她哪根筋不对,跟张岁换了位置,坐到他旁边儿。
宋晚词看着梁问夏的方向,压低音量“诶”了声:“那是你前女友吧?两年前甩了你,让你追去机场哭的那个?”
她知道秦之屿跟他女朋友分手了。
两年前的冬天,秦之屿在机场大厅找人,她恰巧送客户去机场也在现场。
她亲眼目睹他一遍遍地拨打一个打不通的电话,一遍遍询问工作人员航班真的起飞了吗?亲眼目睹他失魂落魄地走出机场,躲在车里一根接一根地抽烟,后来还趴在方向盘上哭了。
什么叫前女友?难听死了。秦之屿没睁眼,他不想听宋晚词说话,也不想跟她说话。心梗,心烦,难受。
“你是不是对人家还有意思?想追回人家?”宋晚词满脸兴奋,八卦心直接写脸上了。
秦之屿睁开眼,但没讲话。
心想她问的什么废话,他对梁问夏没意思还能对谁有意思?他想追回梁问夏不是肯定的吗?
“那个,不是我打击你啊,你前女友漂亮成那样,不缺人追的,而且……”宋晚词拖长语调,半天儿不把后半句吐出来。
见她吞吞吐吐秦之屿一下更心烦,终于张嘴,“而且什么?”
在她开口前不高兴地“啧”了声:“你别一口一个前女友地叫,她有名字,她叫梁问夏。”
“而且大美女不吃回头草。”宋听词才不管他说什么,自顾自地说:“秦之屿,我劝你趁早死了这份心。你前女友可是超级大美女耶,大美女是不会吃回头草的,我就是大美女,我了解大美女的心态。”
“大美女吃刚冒牙的新鲜嫩草都不稀罕,又怎么可能吃你这种老了快噘不动的回头草。”她说这话没有挑拨离间的心思,纯属觉得好玩儿,看秦之屿吃瘪好玩儿,气死他更好玩儿。
用网上的饭圈文化形容她此刻的行为叫——脱粉回踩。谁让他一天天眼睛长在头顶上,又拽又傲,说话还气人。
宋晚词早不喜欢秦之屿了。一开始喜欢得痴狂,被他迷得五迷三道的原因归结于她年纪小,没见过世面,不知道世上帅气优秀的男人多的是。
不过家里的长辈们喜欢他,特别是妈妈,希望她和他能走在一起。秦之屿现在今非昔比,能攀上他,全家脸上都有光。她是无所谓,反正她暂时没有喜欢的男生。
介于秦之屿这些年好几次冷漠无情,干脆利落地拒绝她,让她的一颗少女心摔得稀巴烂。她现在看见他就想戳他心窝窝,让他也感受感受被人拒绝的滋味。
谁还不会报复了?
斜前排的白韵转过头来看他们一眼,又满意地转回去。跟宋晚词妈妈对了个眼神,一同笑了,都心想这回有戏。
宋晚词还在说:“刚在候机室你追着你前女友出去,是不是想跟人说话,然后人不搭理你。叫你滚远点,有多远滚多远。”
她脑补过头了吧?
“那个男生是你前女友的现任吧?比你帅很多嘛,果然,大美女从不……”
“你坐回去。”秦之屿眉心紧锁,冷声赶人。后悔听她在这胡诌半天,他也是,吃饱了撑的好奇她的而且。
宋晚词是美女,但她不是梁问夏,梁问夏吃不吃回头草不由她定义。
“被我说中了,你恼羞成怒了是不是?”宋晚词好心情地自问自答,“看你这幅样子就是。”
秦之屿斜她一眼,“赶紧。”
“你这人不仅小气,还没有绅士风度,难怪被人甩。”宋听词撇撇嘴,面带嫌弃。
“……”
梁问夏睡不着,摘了眼罩打算去卫生间洗把脸,起身就瞧见秦之屿和宋晚词坐到了一起,脑袋凑很近在交头接耳地讲话。
两人注意到她,一同偏过脑袋来看她。宋晚词咧着嘴朝她笑,秦之屿什么表情她没看。
挺有默契。梁问夏在心里说了这么一句。
礼貌地朝宋晚词笑了下,随后垂下眼睫,越过梁澍从里面的位置出来,目不斜视从秦之屿面前走过。
“喂,你前女……”连看都不想看你呢。宋晚词还想继续戳秦之屿痛楚,就拿刚才梁问夏无视他这事。
她话没说完,说一半卡在喉咙。因为秦之屿再忍受不了从她嘴里冒出一句话,赶不走她,只能自己起身跟张岁换座。
头更疼了。
*
下了飞机,秦之屿没管他爸妈,把他妈叫他送宋晚词和她妈妈回家的话交代给张岁。他自己则跟在梁问夏身边,提出开车送她,他车等在外面。
显摆什么?她又不是没车,谁稀罕他送?
“谢谢,不用。”梁问夏面无表情地甩下这么一句,大步流星地走了。梁澍取完行李跟在她身后,很快跟她并肩。
梁问夏对他有情绪,因为什么?秦之屿看着她的背影陷入沉思。
白韵黑着脸走过来,压低音量对他说:“当着你宋阿姨和晚词的面,你跟梁家那丫头搭什么话?没看见你宋阿姨都不高兴了?”
见儿子对自己的话置若罔闻,白韵脸更黑了,伸手推了下他肩膀,“别看了,人早走了。你这么上赶着,也不见人多看你一眼。那丫头傲得很,瞧不上你,你趁早清醒些,别被人耍了。”
秦之屿终于有反应,扭头看向他妈,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她要愿意,多的是男人争先恐后地为她服务。”
“耍我?我求之不得。”他说完就走了。
白韵气得胸口剧烈起伏,恨铁不成钢地瞪着秦之屿走远的背影。
地下停车场。
梁问夏边走边低着脑袋在包里翻车钥匙,刚摁下开锁键。有脚步声从身后传来,接着是熟悉的气味飘进鼻息。
秦之屿就这么从身后冒了出来,大步越过她,比她更快一步走到她车的副驾驶。回过身看着顿在原地傻眼的她,不要脸地来了句:“我司机堵半路了,你顺路载我一程?”???
这人怎么回事?彻底不要脸了?
第80章 跟你没什么好聊。
梁问夏知道秦之屿脸皮厚, 他打小就是厚脸皮。但今时不同往日,大家不再是小孩儿都二十七八了,他居然还没脸没皮地蹭前女友的车。
他怎么张得开嘴的?
“不顺路。”梁问夏感觉自己气都不顺了。
她是真搞不懂秦之屿怎么想的, 她不想看见他,不想跟他说话, 不想搭理他,非常非常不想。他看不出来吗?非凑到面前来惹她心烦干什么?
“你都还没问我去哪,怎么知道不顺路?”秦之屿也不跟她废话,伸手拉副驾驶的车门, 结果完全拉不动。
安静的地下停下场响起车辆关锁的声音。
早预判他的行为, 梁问夏先一步抬手又把车锁上,她是绝对不会让秦之屿上车的。
没耐心跟他多啰嗦,往驾驶座走, 冷声赶人, “去哪都不顺路。”
秦之屿绕过车尾朝她走过去,边走边问:“梁澍呢?”
他出现在这儿, 是因为几分钟前在梁问夏和梁澍身后看见梁澍接了个电话后跟她分路, 坐电梯去了上面地面。梁澍走了,他自然要跟来。
并不关心梁澍去哪了,他想知道的是别的事。
“梁问夏,你跟梁澍现在是什么关系?”说话间, 他已经走到梁问夏面前,很近的距离, 稍微低下头就能亲上她的嘴唇。
距离太近,压迫感一下上来。梁问夏心跳变快,下意识往后退 ,后背撞上车身, 嗓音颤了下,“什么?”
她是真没听懂他在问什么。
梁问夏迷茫的眼神和微皱的眉心让秦之屿紧绷的神经一下放松。答案很明显,她和梁澍没有在一起。他就是这么肯定。
裂开嘴角笑了起来,无意识抬手想摸摸她的脑袋,这个动作做过太多次,早就形成肌肉记忆。不止摸脑袋,捏脸、拥抱、接吻、太多太多。
他手还没碰到就被梁问夏一巴掌打开,她心想这人刚凑这么近是想亲她吗?太不要脸吧!
“你干什么?退后,离我远点。”
“秦之屿,我们已经分手了。”她又一次提醒他注意分寸,对前女友放尊重点,不要动不动就动手动脚还想动嘴的。
梁问夏脸颊晕出的淡淡红晕让秦之屿的心情变得很好,自动把她的话当屁放了,不应声也不说话。
趁她不注意,弯腰抢走她右手手心捏着的车钥匙解开车锁,再动作迅速地一只手擒着她胳膊,一只手拉开驾驶座的车门把她弄上车。
秦之屿目的明确,今天一定要坐梁问夏的车,一定要她送他。她想不送都不行。
“秦之屿。”梁问夏愤然,大喊了一声。接着就被他用手臂压着肩膀摁在座位动弹不得,车内空间太小,她想挣扎都没地儿发挥。
在她愤怒和错愕的目光中,秦之屿俯身钻进车内拉过安全带给她系上,顺带问了句:“你怎么不骂我?”混蛋,王八蛋,狗东西,他多久没听见了,还挺想听。
这人真的有病,有大毛病。看着近在咫尺的脑袋,梁问夏又气又无奈,这人怎么比以前还无赖?
心烦,心堵,不高兴。
见姑娘气鼓鼓地瞪他,秦之屿的心情一下更好,伸手揉揉她的头顶。这次摸到了。
“梁问夏,我俩这么久没见,你捎我一段怎么了?别这么小气,你不是小气的人。”他这样说,像她和他还是好朋友和男女朋友时的语气口吻,那般熟稔自然。
哼,给她戴高帽子她就会同意让他搭她车?
“我不小气,但我有原则,不搭前男友,不跟前男友坐一辆车,任何跟前……”这是梁问夏第一次当着前男友本人的面儿说前男友三个字,没有她想象得难说出口。
不给她把话说完的机会,秦之屿在她下一句“前男友”蹦出来之前,一把将车门关上,绕过车头往副驾走。
梁问夏越想越气不顺,后槽牙越咬越紧,胸口起伏越来越大。她鼻腔“哼”一声,伸手在中控台按了下,把副驾驶的门给锁了。
秦之屿拉不开车门,抬手用指节敲了两下车窗,示意她把门打开。
梁问夏降下后座车窗,没好气道:“门坏了,你去后面。”凭什么给他坐副驾?他是谁啊?
秦之屿在外面听不见她说了什么,不过见后车窗降了下来,明白她的意思。没有坚持,麻溜上了后座,怕梁问夏一个不耐烦直接把车开走了。
她什么德行他太了解了。
“去哪?”
他报了个地址,跟她倒是顺路。
车子刚起步,秦之屿一个跨步从后座翻到副驾驶,把梁问夏吓了一大跳。没料到他会来这一出,急忙踩刹车将车停下。
“你是不是想……死?”梁问夏骂人的话堵在喉咙,手机铃声响起,助理打来的。剜旁边人一眼,戴上耳机接电话。
车子重新启动,秦之屿系好安全带,感觉后背被什么东西硌着,抽出来一看是梁问夏的包。
包口大开,一眼看见里面乱七八糟的化妆品和小零食,他手伸进去拨了拨,拿出一小块巧克力,剥开包装纸将其一分为二,捏半块丢嘴里。
齁甜。
他往驾驶座看了眼,随即伸长手臂将剩下半块塞进梁问夏嘴里,中指指尖擦过她温热的下唇,瞬间开始发麻。
“唔……”
梁问夏错愕地瞪向副驾驶坐着的人,牙齿咬碎巧克力,甜苦的味道在口腔蔓延开。
“你有病啊?”她嘴里含着巧克力导致说话声有些含糊,下一秒又说:“不是说你。”这句是对电话里的人说的。
秦之屿朝她笑笑,将手心捏着的包装纸给她看。
神经病。他真是一点儿不把自己当外人。梁问夏腹诽。
梁问夏这通电话打了好长时间,听谈话内容应该是她助理,两人说了好久都没挂电话。
秦之屿看得出来,她不想跟他说话,才跟她助理东拉西扯。他也不着急,耐心等着,一直等到了地方,她终于挂电话了。
他没着急不下车,偏着身子看向她,抬抬下巴,“问夏,我们聊聊吧!”
“我赶时间。”梁问夏不想跟他聊,也没话跟他聊。
“那就找个时间。你什么时间有空?”他补充一句:“我随时有空。”
“我跟你没什么好聊。”梁问夏眉心皱起,不耐烦了。
不再给他说话的机会,扳起脸孔赶人,“赶紧下车,我还有事,你别耽误我时间。”
秦之屿不说话了,就这么坐着,赖着不肯下车。
梁问夏磨牙恨恨,她想打人,想一口咬死他丫的。耍无赖耍上瘾了是吧?
“下车。”僵持了快一分钟,她终于出声,解开安全带对他道:“车里太闷,去车下聊。”
安全带都解了,秦之屿自然认为她妥协了,也解开安全带推门下车。
他两条腿刚落地,刚把车门关上,人都还没站直,大红色的保时捷“蹭”地一下从他面前开走。
那抹红色快速滑入车流,很快消失在视线里。
三月的京市还冷得像冬天,风吹过来刮在脸上生疼,秦之屿看着车消失的方向突地笑了声。
被梁问夏跟以前一样多的心眼子气笑,也被自己的大意气笑。
不是只有她会玩心眼,他也会。
等着瞧。
*
风里雨里忙了一周,梁问夏终于将远道而来的客户送走。忙里偷闲,跟好朋友们约个宵夜,主要是嘴馋了。
烧烤店里,沈姿栀第一个到,她从走进来就气鼓鼓地坐在椅子上用手机跟人发语音吵架。准确来说是她单方面输出,因为对方根本没理过她一下。
她对手机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明早六点民政局门口见。”
“妈的,我要跟顾沉寻离婚,他太过分了。”这是沈姿栀对梁问夏说的第一句话,她进来快十分钟了,她终于有空跟她说话了。
梁问夏轻笑着“哦”了声,没有讲话。沈姿栀这话她听了没有十遍,也二十遍。
从她去年结婚到现在,几乎每隔半个月就要说一次。每次说得信誓旦旦,却没有一次真的离了。她倒不是说着玩,话出口时都可认真,奈何她跟她的讨厌鬼老公是商业联姻,家里利益捆绑,没那么好离。
她的讨厌鬼老公就是以前她口中的讨厌鬼朋友,两人打小就认识,打小就不对付,打小就是“你闹我不理,你不闹我不爽”的相处模式。
结没结婚都一样。
沈姿栀是被家里大人硬逼着跟她的讨厌老公结婚的,刚结婚的前几个月,她对她老公提离婚跟对别人说“你好再见”是一样的频率。
陈西在这个时候走进来,笑眯眯道:“这次比上次久,这次一个半月。”说的是沈姿栀提离婚的时间间隔。
“夏夏,阿西,你们没发现吗?”陶慧君紧跟其后,边拉椅子坐下边补了一句:“一次比一次久了。”
梁问夏和陈西齐齐点头,都发现了,只有沈姿栀自己没发现,“是吗?有吗?真的吗?”
聊天框里,她那一大段语音后面终于出现一条回复,终于没那么显得像是她一个人在唱独角戏,无理取闹。
点开语音,顾沉寻淡漠讽刺的嗓音响起。
“沈姿栀,你有没有常识?”
“民政局八点半开门。”
“你六点去守门吗?”
一阵儿爆笑声,几个姑娘笑作一团。
“他有病吧!”沈姿栀笑不出来,她快气死了,对着手机破口大骂,“顾沉寻,你个脑子有泡儿的神经病,重点是民政局几点开门吗?这是重点吗?重点是我要跟你离婚。”
“离婚,离婚,离婚。你听得懂人话吗?”她说完立马把人拉黑,再不给他气她的机会。
“好了好了,不生气了。”
“吃东西吧,都上齐了。”
“喝杯冰的,降降火气。”
大家一人一句地安抚着沈姿栀,饭吃一半了,江时柠才姗姗来迟。她去年年初回国,现也在京市工作。
江时柠坐到梁问夏旁边儿,喝了口水后对她说:“夏夏,有件事忘告诉你了,前几天秦之屿发消息问我,你跟梁澍是什么关系。”
什么玩意?梁问夏歪了下脑袋,一脸诧异地看着她,“他问你什么?”
江时柠又笑着重复了一遍。
搞半天原来那天秦之屿那句话,是在问她和阿澍是不是在一起了。
“他有病吧?”梁问夏也骂了句跟沈姿栀骂她老公一样的话。心想秦之屿也是个脑子有泡的神经病,居然问这种傻逼问题。
她跟阿澍什么关系?亲人关系,姐弟关系,相亲相爱的关系。什么关系都关他屁事的关系。
“秦之屿回国了,你有什么打算?”江时柠也问了和许珩年一样的话。
打算,她要打算什么?梁问夏不懂不知道不想回答,她没有任何打算。
“什么?夏夏的狗东西回国了?”
“真的?那货什么时候回来的?”
“夏夏,他是不是已经找过你?”
桌上其余几人的八卦雷达启动了,一人一句叽叽喳喳,咿咿呀呀,没完没了,梁问夏的耳朵都快炸了。
任凭她们问什么,她咬紧牙关一句都不说,才不要满足她们的八卦心。
一顿饭吃得吵闹,却也开心。
她们几个经常这样聚,从陶慧君辞职来京市创业,江时柠也回国后,她们几个只要有时间,就聚一块儿吃吃饭,聊聊天,喝喝酒。
有时在外面饭馆,有时就在家里。来的最多还是这家烧烤店,就是当初学校门口那家,她们聚会的老地方。店老板生意越做越好,开了两三家分店,一直都记得她们几个。
从十八九岁到二十七八岁,近十年的时间,她们见证了彼此的成长和变化。
变化最大是陈西,跟家里脱离关系后,伴随她二十多年的胆小怯弱,自卑敏感也一并脱离,取而代之的是自信、大方、外向。
她开始为自己活,学化妆买衣服打扮自己,报班学习提升自己,周末也会跟朋友和同事们出去社交。去年还交了一个男朋友,比她大几岁,是她上学打工做兼职时给她介绍活儿的同校学长。两人很般配。
江时柠大学和研究生都学的设计,主攻婚纱设计,回国后创立了自己的工作室,扎根京市。
她没有回过渝市,跟沈家那边从出国那年就彻底断了联系。不知道沈知煦从哪知道江时柠在京市的消息,来找过她几次,江时柠没有见他。一直到沈知煦解除婚约的消息传出,她才请他进门喝了一杯水。
沈姿栀是她们几个里唯一一个结婚的,虽说日子看起来过得鸡飞狗跳,实则丰富多彩着。她从伦敦进修回来,没多久就面试进入国家剧团,做了大提琴副首席。所在乐团在国内颇有名气,有时一票难求。
跟她的讨厌鬼老公的夫妻关系糟糕,床上关系却顶好。三天两头闹离婚算是生活里的一抹调味剂。
陶慧君在感情里受了伤,再不相信爱情,专心搞事业,只做自己的女王。
梁问夏为朋友们的变化高兴,也为她们的友情一如既往而高兴。
出了火锅店,几个姑娘一眼看见等在路边的顾沉寻。想不看见都不行,毕竟人打眼,车也打眼。
前一秒还在说要跟梁问夏回家,去她家住一晚的沈姿栀,就这么在她们几个眼皮子底下,被她的讨厌鬼老公拦腰抗肩上丢进车带走了。
见怪不怪,这样的场面她们几个见过好多次了。
不是休息日,大家第二天都有工作,没有喝酒。相互道别完,各自开车回家。
陈西还没买车,梁问夏先把她送回家再开回自己住所。
到家都十二点多了,梁问夏边打哈欠边出电梯,困得眯着眼睛走路。夜深人静,高跟鞋的“哒哒”声响彻楼道。
完全不用担心扰民,一梯两户的大平层,她住左边这套,右边那套住的是梁成舟。不过她哥大部分时间都在渝市,只有来京市出差会在这儿落脚。
出电梯没走几步,梁问夏发现她对门的那扇门大开着,明亮光源从屋内洒在地面。
眉梢染上惊喜,她大步跑上前推开门,兴奋地喊:“哥,你来京市怎么不提前告……”
最后那个“我”字,硬生生卡在她喉咙。
惊喜变惊吓,屋内的人不是梁成舟,也没有梁成舟的身影。而是……秦之屿???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她哥的房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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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我不爱你了。
梁问夏瞪大眼睛, 满肚子疑惑,满脑袋问号。
谁来跟她解释解释,秦之屿为什么会出现在她哥的房子里?
“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秦之屿先开口, 好心情地看着她。
当然能看出她对他住到她隔壁这事的震惊和疑惑,自问自答道:“我刚回国, 没地儿落脚,跟成舟借了套房子住。”
嘴角微勾,装出跟她一样惊讶的样子,“你怎么也在这儿?”
呵, 呵呵, 呵呵呵。
“秦之屿,你装什么?”梁问夏不是傻子,天下也没有这么巧的事, 这样的事情只能是人为操作, “你是缺钱还是没钱?你的公司是破产了还是倒闭了?你一个上市公司的掌权人会没房子住?会需要跟人借房子住?会买不起一套房子?”
她越说越没好气,“还什么我怎么在这儿?你敢说不是你跟我哥打听我的地址?敢说你不是故意搬到我隔壁?敢说你不是居心叵测?”
“是。”秦之屿觉得这事既然被拆穿了, 那就没什么不能承认, “我就是故意搬到你隔壁,就是带着目的性接近你,就是对你居心叵测。”
他确实是故意的,刻意的, 带着目的性地搬到梁问夏隔壁。
事情还得从家属院的朋友们给他办回国欢迎趴说起,那天在国内和在渝市的朋友们都来了, 就梁问夏没出现。
梁成舟说她工作缠身,没回渝市。
秦之屿知道那是梁问夏的借口,她单纯不想见他。即使他早猜到她不会来,也还是会失落。失落是肯定的。
聚会结束后, 他找梁成舟要梁问夏的手机号码,“你把问夏的手机号发我,我给她带了点她们女孩儿喜欢的东西,回京市捎给她。”
梁成舟疑惑反问:“你没有问夏的手机号?”
为什么没有梁问夏手机号这事,秦之屿现在还不能跟梁成舟解释,只能找借口说:“她换新号了,没告诉我。”不算扯谎,事实如此。
他当然也想过找人调查,但又想到他人在外国回不来,打通她的电话也只是徒惹她不高兴,她还不一定会接。而且梁问夏身份特殊,并不是他想查就能查到。
“你俩多久没联系了?”
“两年多。”
这事不正常。
“为什么没联系?”
“她不理我。”
这事很正常。
“你惹她不高兴了?”
“……算是吧。”
梁成舟想到什么,冷下脸说了句:“她不理你也正常。”
“怎么说?”
“她不理你很奇怪?”梁成舟一副看傻子的表情望着他。意思是:你才出国几天?就忘了自己打小有多招问夏嫌弃?”
这话秦之屿没法儿反驳。
过了会儿,梁成舟轻微叹口气说:“问夏不是不理你,她出了点事,心情不好。”
心头一紧,秦之屿急忙问:“她怎么了?”
“自从两年前跟她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男朋友分手被伤了心,她情绪一直不太对。不想我们担心,她伪装得挺好,但有眼睛的都能看出她不开心。你知道的,她以前多活泼开朗,这两年人整个人都蔫吧了。”
梁成舟想起那年元宵节,妹妹哭着说不想分手的事,“她特别喜欢她那个男朋友,应该说是前男友。分手前有次还抱着我哭,哭得稀里哗啦,说想她男朋友了。”
秦之屿惊讶又心疼,这还是他第一次从别人口中知道,梁问夏很喜欢他。知道她喜欢他,但从别人口中知道的感受非常不同。
只是不知道,她现在……
说起这个梁成舟就特别生气,特别想打人,“到现在我们大家都没一个人知道她前男友是谁,长什么样,干什么的。她不说,也问不出来。”
“就这种让姑娘伤心的男人,准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在骂别人,也在骂自己。
秦之屿沉默着没吭声,心想自己确实不是东西。装作不经意地问:“问夏住哪?我回京市有空去看看她。”
梁成舟报了个地名,秦之屿转念一想,立马又说:“那地儿离我公司挺近,你让人帮我打听打听还有没有合适的房子,我这刚回来还没找到地方的落脚。”
“我在那儿倒是有一套,就问夏对门。你要不嫌弃,不怕问夏揍你,我一会儿把房门密码发你。”梁成舟把房子给秦之屿住,不是白给他住,有自己的心思在。
他想让妹妹高兴点,早点从情伤里走出来。妹妹打小跟狗东西最不对付,但同时狗东西也最会哄她开心。秦之屿去了国外这么多年,既然回来了,当然要让他发挥点作用。
还有这种好事?秦之屿眉梢染上惊喜,连忙点头,“不嫌弃,谢谢哥。”
头一次觉得梁成舟这么顺眼,简直想给他磕一个。打小不乐意叫的哥就这么叫了出来。
“乱叫什么?”梁成舟万分嫌弃的眼神落在他脸上,就快吐了,“滚远点儿,别恶心老子。”
“……不算乱叫。”
“你能要点脸吗?”
思绪回拢。
秦之屿看着眼前的姑娘,眸光幽暗深邃,“梁问夏,你既然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清楚。我搬到你隔壁的目的,你肯定也知道。”他这样说,十分肯定的语气。
“我不知道。”梁问夏是生气的,对秦之屿搬到她隔壁这事生气,她感受到了不尊重。他什么目的不重要,她也不想知道,但她绝对不会同意跟他做邻居,“不管你什么目的,立马给我搬走。”
“不搬。”
梁问夏感觉自己今晚可能需要吃降压药和降火药,这人太他妈气人了,“这是我哥的房子。”
“你也说了,是你哥的,不是你的。你凭什么叫我搬走?”秦之屿黑色的瞳仁映出她的模样,重复那句:“我不搬。”
梁问夏被气精神了,瞌睡虫一下全跑了,“秦之屿,你到底想干什么?这一出又一出的。”
“怎么,对前女友旧情难忘?”她脱口而出,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问这句话。
可能是因为他现在的种种行为只能用这个词解释。但答案不是很明显吗?她其实一直都知道秦之屿对她旧情难忘,问出来干什么?
知道是一回事,问出来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怪尴尬的。
“对,我就是对你旧情难忘。”秦之屿点点头,又摇摇头,“不是旧情,不是前女友,当年分手我没同意,你现在还是我女朋友。”
“我俩谁都没有正儿八经地跟对方说过分手,没说分手,就是没分手。”不是耍无赖,他心里一直这么认为。
“……”梁问夏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气得脑子宕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要不是念着两家关系不想跟他撕破脸,她一定一巴掌扇他脸上,再给他一脚。
他记性不好不代表她记性也不好,有些事情记忆深刻,一辈子都忘不了。
沉下脸提醒他,“我说过。”
“什么?”
装失忆是吧?梁问夏又一次提醒,时间地点都清楚明白地告诉他,“两年前,我最后一次去纽约找你,在机场你给我打的那通电话,我跟你说过分手。”
那段记忆模糊又清晰。不想记得,却又能清晰地记得彼此说过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每一种语气。
她说过的。
——秦之屿,我们分手吧!到此为止。
“我不记得了。”秦之屿当然记得,当然没忘,毕竟那段记忆最深最痛,“而且分手能在电话里说吗?而且我同意了吗?而且我是不是说了我不同意。”
耍无赖嘛,谁不会?
以前只知道秦之屿烦人,今天第一次知道他这么难搞难缠。梁问夏再也忍不了,深吸一口气,用力一脚踹他腿上。
她今天穿的细高跟,踹人身上可疼。
秦之屿没躲没闪,硬生生挨了一脚,疼得闷哼。
“秦之屿,你少跟我胡搅蛮缠耍无赖,分手了就是分手了。”这句话梁问夏早就想对他说:“大家都是成年人,保持一个合格前任该有的分寸和边界感不需要我提醒你。”
反正话都说了,她索性全都说完,“你说你对我旧情难忘,那我明确告诉你,我没有对你旧情难忘。我早就放下了,早就翻篇了,早就不喜欢你了。再提醒你一遍,我跟你早分手了,两年前就结束了。”
“还有,如果你蓄意接近的目的是想跟我复合,那我也明明白白地告诉你。”梁问夏语气认真,一字一句,“不可能。”
“我不吃回头草,也不走回头路,更不接受跟前男友做朋友,做邻居。做什么都不接受。当年在一起时我就告诉过你,分手了我俩没可能做朋友,只能是陌生人。”有些话说出来没有想象中艰难,说完反而觉得神清气爽。
是他先惹她气她的。
可是……为什么心脏的位置还是有一点儿痛痛的?
他复杂的眼神让梁问夏不敢再跟他对视,撇开脸看向别处,给他下最后通牒,“给你一周时间,尽快从这里搬走。”
她说完转身就走,站在自家房门前抬手摁指纹。
很快一道阴影从后面覆上来,硬实的胸膛贴在她后背,一只宽大温热的手握着她的手将她开了一半的门又给推回去关上。
她拗着脖子瞪向他,秦之屿也低头看着她,漆黑眼眸慑住她,“你说完了,我还没说。现在轮我说……”
“你没有说话的资格。”梁问夏抬脚重重踩他,趁他吃痛再用力推开他,然后动作迅速地钻进屋内,“砰”一声关上门。
她没有立马进屋,透过猫眼偷看外面的秦之屿,他气得在外面直喘粗气。他一直没有走,就站在门外,好几次想伸手想敲门,最后都没有。
可能是有所感应,也可能是他猜到她在偷看他,视线上移也盯着猫眼的方向。
就这么隔着一道有形也无形过的墙对视,不知道过了多久,梁问夏在感觉到鼻酸时扭开脑袋。
开灯换鞋,坐到沙发上给罪魁祸首打电话,“梁成舟,你为什么把房子给秦之屿住,你给他住为什么不先告诉我?我允许了吗你就给他住?”
电话那头的梁成舟轻笑一声,心想狗东西的作用果然大,妹妹好久没这么有人气了。这不,哥都不喊了,直呼其名呢。
“他说没地儿住。”
“他说你就信?”梁问夏没好气,“你没脑子?”
“怎么生这么大的气?”梁成舟被骂了一点儿没生气,反而笑着问:“你俩是吵上了?还是又打上了?都多大的人了?”
谁要跟一条狗吵架打架?梁问夏懒得跟她哥废话,“把房子要回来,给谁住都行,就是不许给他住。”
想了想又说:“我要住两套,衣服太多地儿不够放。”
“你直接放过去呗!秦之屿不敢不让你放,他要说个不字,你就揍他。”梁成舟撺掇妹妹,“一顿揍不老实就多揍几顿,揍爽为止。”
跟她这傻哥哥说话真费劲,梁问夏心想。直接给他下命令,“我跟你说不通,反正立马把房子要回来。”
“晚了。”
嗯???
“秦之屿说他喜欢那房子,从我手里买了。”梁成舟挺开心,嗓音带笑,“三倍的市场价格。”
这是前几天的事了。
秦之屿心机可深,心思可多,回京市第一天连房子都没看就给梁成舟打去电话,“房子我挺喜欢,卖给我。我给你市场价格的两倍。”
“我缺你那点钱?”梁成舟习惯性怼回去,同时又觉得哪儿不对劲。
“三倍。”秦之屿加码。
梁成舟听闻挑了挑眉,“再加一条,你公司三年的外包宣传这块都给桦誉做。”
“行。”
梁成舟没再拿桥,“找时间让你助理联系王深办过户。”
有钱不赚是傻缺,狗东西乐意当冤大头就让他当好了,反正他不差钱。
虽说是口头承诺,但秦之屿还是非常爽快,非常迅速地把钱打进了梁成舟的账户。
怕的就是夜长梦多。
“梁成舟,你掉钱眼里了?”梁问夏听完她哥和秦之屿的交易过程,忍不住拔高音量骂她那见钱眼开的傻瓜哥哥,“你真是……活该请竹不搭理你,蠢笨如猪。”
她说完就挂了电话,连再见都不想跟她哥多说一句。
她跟狗东西不对付,骂他干什么?梁成舟看着挂断的电话傻眼,他没想到这也能被骂,还被骂得这么难听,还被……捅心窝子。
手机铃声响起,妹妹又打过来,“梁成舟,你是不是跟秦之屿说我的事了,你说了什么?”
“你指哪方面?”
“你说了哪方面?”
“哪方面我都没说。”梁成舟不想挨骂,坚决否认。
没说就好。梁问夏松了一口气,“我警告你,不许跟秦之屿说我的任何事情,一个字都不许说。还有,不管他问你什么,都不可以告诉他。”
想到她哥那猪脑子,她强调一句:“特别是关于我前男友和我分手后的事。”
梁成舟狐疑,“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梁问夏当然不会告诉他为什么,“就你那猪脑子,不配知道为什么。”
“梁问夏,你骂上瘾了是吧?”
“我是在骂你?我分明骂猪。”
“……”
挂了电话,梁问夏想冲到隔壁把秦之屿狠狠骂一顿,再揍一顿,他太卑鄙了。
又觉那样做太便宜他。她现在要做的,就是无视他、不理他、不受他影响。把他当空气,当死人,当屁。
门口传来敲门声,打开门是秦之屿,梁问夏看见他就没好气,立马就要关门。他动作比她更快一步,伸腿用脚尖抵住门,掌心也摁在门板上。
秦之屿面色冷凝紧绷,嗓音沉重,“我就想知道,两年前你跟我分手是因为距离,现在我回来了,这个问题解决了。你为什么……”
梁问夏没让他把话说完,大声纠正他,“秦之屿,你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你回来了我就要跟你复合?你当你是谁?你当我跟你分手是开玩笑?”
“你要原因,我可以告诉你原因。”
“两年前我跟你分手的原因是距离,现在的问题是……”她没有闪躲,直视他的眼睛,认认真真地告诉他,“我不爱你了。”
第82章 对不起,问夏。
“你说不爱就不爱?”秦之屿气得胸口剧烈起伏, 难受一阵儿一阵儿,比人拿刀剜他心还难受,“凭什么你说不爱就不爱?凭什么你就不爱我了?凭什么?”
“梁问夏, 你告诉我凭什么?”
梁问夏也被他的胡搅蛮缠搞得很难受,除了骂人找不到其余话说, “你有病吧。什么凭什么?不爱一个人需要理由吗?就像分手,需要理由吗?”
“你说你不爱我了,真话?”秦之屿还是逮着那句问,他不相信。
当然是真话, 谁跟他开玩笑?
梁问夏冷嗤一声, “当然,我从来没爱过你。”
“我不信。”秦之屿没办法相信。
两年前梁问夏一定要跟他分手时,他也在心里暗暗地想过, 她其实是不是没那么爱他, 不然为什么一定要在他最难的时候跟他分手。
但他很快推翻了这种想法,如果梁问夏不爱他, 早把他甩了, 也不会在分手后还跑去纽约找他。从一开始,她就不会跟他在一起。
“你爱信不信。”她说完踢开他的脚,推开他的手,“砰”一声甩上门。
关了门, 梁问夏下意识又踮起脚趴在猫眼那,秦之屿还是站着没走。她感觉到心脏抽着疼, 想打开门叫他快滚,又硬生生忍住,转身进浴室洗漱。
洗漱完躺床上,梁问夏睁着眼睛没睡意, 闭着眼睛也没睡意,又失眠了。
隔壁的秦之屿也睡不着,梁问夏的话太伤人了,她说她早就翻篇了,早就放下了,早就不喜欢他了。她说,她从来没爱过他。
他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其实一直都不知道,他一直都拿梁问夏没办法。
睡不着的还有梁成舟,他莫名其妙被骂了一顿,怎么也得把这气撒了。
一通电话给秦之屿打过去,把妹妹的话一番添油加醋,“你赶紧搬走,问夏不待见你,说看见你就烦。她重点强调,不跟狗做邻居。”
秦之屿本就睡不着,这下头也开始疼了,皱眉提醒:“梁成舟,房子你已经卖给我了,钱在三天前就打进你帐户了。”
这会儿想反悔?晚了。
“不还没过户,钱退你就是。”
“……拒收。”
梁成舟笑了声,“那更好。钱是我的,房子也是我的。”
“随便。”秦之屿对这些无所谓,他要的是人,“反正这房子我住定了。”
狗东西是不是有点儿太干脆了?点头干脆,打钱干脆,受欺负也干脆。就是小时候,也没这么干脆啊?
梁成舟一直觉着哪不对劲,但又琢磨不明白。有个想法早在冒头,却又百分百确定不可能,不过该问还得问:“你为什么非要住哪?秦之屿,你不会是暗恋问夏……吧?”
这傻子才看出来?
咽了下口水,秦之屿大着胆子试探性地问了句:“梁成舟,我给你当妹夫,行不?”
梁成舟意外狗东西还真有这想法,什么时候开始的?转念一想,这人要是真喜欢问夏,那保准是受虐狂。
够不够格,能不能当他妹夫这事,他决定不了。但狗东西痴心妄想,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这事,他必须给他骂清醒了,“你?给我当妹夫?想屁吃呢?问夏能看得上你?你全身上下有哪点能让她瞧上眼?”
“手边有镜子吗?没有就撒泡尿照照自己的嘴脸德行。一没品,二没貌,三招姑娘讨厌的丑狗,谁给你的勇气敢张嘴想当我妹夫?”他直接下结论,“明明白白告诉你,你没可能。”
说完顿感神清气,心想这下能睡着了,可以挂电话了。
可不可能你说了不算。秦之屿这下心更堵了,更睡不着了。
不过这话怎么听着这么耳熟?他很快想起来,梁问夏说过一摸一样的话。这两人果然是兄妹,嘴都一样毒,人都一样坏,都一样没良心。
狗东西被贬成这样都没吭声,梁成舟确定了点什么,心下一惊,“你真喜欢问夏?”
他都说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秦之屿心想我又不傻,这会儿当然不会承认,“怎么可能?跟你开玩笑呢。”
“我觉得你不像开玩笑。”梁成舟甩出这么一句。
依葫芦画瓢,秦之屿把话还给他,“是不是玩笑重要吗?我喜欢问夏有什么用?她能喜欢我?”
那铁定不能,问夏喜欢谁都不会喜欢狗东西,这点梁成舟是确定的。他也不在这事上多纠结,转而问起了别的,“你是不是戳问夏伤疤了?”
“什么?”
梁成舟把刚才妹妹在电话里,交代他不许跟秦之屿说她“前男友”的事,一字不差的告诉秦之屿。当然,省略了被妹妹骂的那部分。
他说这个的目的就是算账,狗东西对妹妹的作用比他想象得还大,都误伤到他了。
“不都跟你说了,她前男友是她的心肝,我都不让提,你刺激她干什么?”梁成舟甩出这么一句,“敢情不是你妹妹,不用心疼是吧?”
心肝,秦之屿在心里默念这两个字,一下就不生气不难过了。
唇角一弯,轻笑着说:“我给她做脱敏治疗呢。她越不想面对越要在她面前多提,提多了就免疫了。”
“能管用?”
“试试呗!”
挂电话前,梁成舟还有一个好奇的,“诶”一声:“问夏今晚揍你没?”
“被踹了一脚。”
“只踹了一脚?”
秦之屿低头看着右腿大腿和右脚脚背上一摸一样的两个红印,嘴角的笑意越发大了,好心情地道:“还踩了一脚。”
“你挺高兴?”
能不高兴吗?
*
第二天是个晴天,但梁问夏的心情很不美丽,因为她牙疼得要命,耳朵和喉咙也疼。
站在卫生间的镜子前张大嘴巴看了半天,什么都看不出来。上网查原因,又给做医生的奶奶打去电话,确定是右边下牙的阻生智齿发炎了。
奶奶说智齿发炎了不能立马拔,要等炎症消了才行。炎症没消前只能干等着,不对,干疼着。
心情郁闷地打开外卖软件下单消炎药到公司,简单洗漱一番,也没心思化妆了,梁问夏拿着车钥匙出门。
打开门见秦之屿站在门外,心情一下更不好。
“早上好。”知道她不会有好脸色给他,秦之屿先开口打招呼。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
好个毛线。
梁问夏牙疼不想说话,无视他往电梯走。
秦之屿几步追上来,跟她一同进电梯,见她脸色不是很好,“你不舒服?哪不舒服?”
看见你就不舒服。
还是没讲话,梁问夏淡淡瞥他一眼,很快移开视线。她怀疑秦之屿是不是克她,不然为什么他一住到隔壁她就牙疼呢?
“怎么不说话?”秦之屿向她靠近,微弯下腰盯着她的脸看了几秒,说出猜测,“感冒了?”
这才入春不久,她就光着腿,感冒也不奇怪。
一股熟悉的淡淡香气钻进鼻间,梁问夏向后退一步,后背贴上墙壁。她掏出口袋里的手机低头回消息,打定主意不跟他说话。
一声极轻的叹息声落入耳中,她打字的拇指悬空顿了下。
出了电梯,梁问夏径直往前走,秦之屿扣住了她的手腕,“我送你。”
“不舒服就别开车了,不安全。”在她拒绝前,他先把话说完,“带病驾驶不仅对你自己不负责,对别人也不负责。其危险性不用我给你科普。”
他太夸张了吧?她只是牙疼,怎么就上升到带病驾驶了?
秦之屿强硬地拽着梁问夏的手把她带到他车旁,拉开副驾驶的门,回过身眼神示意她自己上去。
梁问夏没上,也不打算上,甩开他的手转身就走。
没走几步被秦之屿从身后打横抱起来,身体悬空,接着一阵儿天旋地转。
等回神生气地瞪向他时,她已经坐在他车里,而他正弯着腰,脸凑她很近地在给她系安全带。
他能不能有点儿她和他已经分手的自觉?
这样了都不说话,秦之屿觉得不对劲,看着她的眼睛问:“你是嘴疼还是舌头疼?口腔溃疡?”
你才口腔溃疡,你全家都口腔溃疡。梁问夏还是不吭声,不想看见他的脸,扭头看别处。
“说话,梁问夏。”秦之屿左手伸过来掰正她脑袋,右手捏住她下巴微微抬起来,想检查她的嘴里到底有什么东西。
一巴掌拍在他捏着她下巴的手上,梁问夏眉心紧皱,忿忿瞪他。
“你到底哪不舒服?”
关你屁事。
梁问夏就是不说话。她心里憋着一口气,可能是起床气,也可能是牙齿疼得要命的气,还可能大清早被瘟神拦路的气,又或是是别的气。各种情绪堆叠,导致她现在非常愤怒。
她想咬人,还想打人。奇怪又不合适的想法。年纪不合适,身份不合适,动机不合适。
所以她忍。
拿她没办法,秦之屿心里产生一个猜测:梁问夏不会是无聊到往嘴里塞了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然后取不出来觉得丢脸吧?
这种事情也不是不可能,毕竟网上好奇害死猫的实际案例挺多。
算了,不管是什么,都先去医院吧!去医院总不会错。
秦之屿关上车门绕过车头往驾驶座走,梁问夏立马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下车。她才不要坐他的车。
秦之屿当然不可能就这么放她走,梁问夏又坚持不肯上他车,谁也不让着谁。僵持不下,打起来是肯定的。
明亮宽阔的地下车库,一男一女面对面站着,一个一脸无奈,一个一脸愤怒,就这么站了一分多钟。
“滚开。”梁问夏耐心耗尽,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原来嘴里没塞东西。秦之屿放下心来,懒得说不滚之类的废话,她要揍就揍。
说话的同时往她跟前站了一步:“想揍我?直接来吧。”
见她还是极力忍着没有要动手的意思,担心她把后槽牙咬碎了,秦之屿激她一句:“怎么?不敢吗?你现在变这么胆小了?”
没错,他在激她出手,逼她把心里的气都发泄出来。
不是为了她,是为了他自己,他需要梁问夏结结实实揍他一顿,他无处安放的心才能踏实下来。
他了解梁问夏,昨晚她说的那些话是认真的,她是真的不想再跟他有任何瓜葛。但她说谎了,她没有放下他,他还能她的眼睛里看见他。所以他需要把她关闭的心房撕开一条口子,给他进去的机会。
满肚子怒火无处发泄,梁问夏什么都不想再管,是他自己找揍的,握起拳头就朝他左脸抡去。
不敢?她从来都没有不敢揍他,只是不屑揍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梁问夏出手的那刻,秦之屿手急眼快握住伸到面前的拳头,再先一步抬腿挡住欲踹过来的腿。
勾起的嘴角带着些许无奈,“不是,你别往脸上招呼啊!我一会儿还有早会。”
他话音刚落,梁问夏的拳头就落在他左脸,第二拳比想象中来得还快。
谁管他有早会午会还是晚会?谁管拳头落下的地方是脸还是胸膛或是其他地方?在梁问夏眼里,此刻的秦之屿就是一个巨型沙包,打哪都不够让她解气。
哎!打脸就打脸吧!秦之屿没有再阻止,心想往后几天都要戴口罩上班了。
男人站着一动不动,任打任骂的样子让梁问夏更加火大。
凭什么?他凭什么装出一副温柔深情的样子?凭什么用这样的眼神看她?凭什么又来招惹她?
即使已经很久没有动手打人,还是会有熟悉的身体记忆。她没有章法,不讲究招式,乱打乱踢,一拳又一拳,一脚又一脚,用力全身力气。手打疼了也要继续打,没力气了也要继续打,高跟鞋踢掉了也要继续打。
可是不管怎么打,她心里的那股怒火都没能消散一丁点儿,反而越来越旺盛。
为什么?
秦之屿全身上下每一处都疼,直挺的肩背早就塌跨,在梁问夏又一脚踹在他小腿时彻底站不住,狼狈地坐在了地上。梁问夏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冲过来把他推到在地,骑在他身上继续揍。
像那年高中毕业,她知道他瞒着她要去加州上大学的事,跟他生了一个月的气,从京市回来把他压在床上狠狠揍了一顿。那次她揍了他,很快就跟他和好了。这次能不能揍完就跟他和好?
他看得见梁问夏脸上的愤怒,看得见她眼底的痛楚,看得见她眼眶里闪着的泪光。想起昨晚在门口她说的那一番话。
——我不吃回头草,也不走回头路,更不接受跟前男友做朋友,做邻居。
——我早就放下了,早就翻篇了。
——我不爱你了。
失焦的眼神定在某处,秦之屿空洞地道歉,“对不起。”
他有好多要道歉的。
无从说起,但真要说,应该是九年前她拒绝谈异国恋,他还是自私地要求她做他的女朋友。应该是五年前姑姑去世,他在机场毫无诚意的求婚,妄图用一枚戒指套牢她。应该是两年前她来纽约找他,在他办公室等了六个小时都没等到他,最后独自打车去机场。
“对不起,问夏。”
伦起的拳头顿在半空,无处可落。
是在这一刻,梁问夏清楚地意识到,她真的非常讨厌眼前这个人。
讨厌他的出现,讨厌他的靠近,讨厌他的没分寸。他为什么听不懂人话?为什么总是纠缠她?为什么就是不放过她?
她已经准备往前走了,她让小舅舅卖掉了那套住了近七年的公寓,她删掉了相册里所有跟他的合照,她答应了外婆会抽空去见她口中的那个优秀男生。
他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出现?
不知道眼睛什么时候开始泛红,不知道鼻子什么时候开始泛酸,不知道眼泪什么时候开始蓄积。
一滴眼泪重重砸在秦之屿脸上。
第83章 给我一次机会,我们重新……
那滴眼泪是烫的。
它不止砸在秦之屿脸上, 也砸在他心上。
像一把利刃,不给任何准备地捅向他的心脏。痛感来得没有那么快,第一时间麻木到无法察觉, 来的时候却又招架不住。
两人都愣在那里。
一滴眼泪,彻底推翻昨晚梁问夏说的那句“我从没爱你”。她还爱他。秦之屿确定地想。
对上她的眼睛, 他轻声喊她的名字,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迟疑,“问夏。”他想抱抱她,想亲吻她的眼皮, 想吻走她的眼泪。
梁问夏被声音唤回神, 她不懂自己为什么会掉眼泪。
这让她觉得丢脸,觉得难堪。她猜测秦之屿会因为这滴眼泪产生很多不该有的错误想法。比如她还喜欢他,她心里还有他, 她还没放下他。
实则没有, 通通都没有。
秦之屿伸手去触碰为他流泪的眼睛,这双漂亮眼睛为他哭过太多次。
指尖轻轻贴上温热柔暖的皮肤, 感受到眼皮的轻微眨动, 很快清脆的巴掌声就落在他手背上。
“啪。”
梁问夏打开他的手,她不允许秦之屿碰她。如果不是因为他的手挡住了她的视线,这一巴掌就不是打在他手上,而是扇在他脸上。
她吸了下鼻子, 从他身上下来,坐到旁边地上。
心烦地看着地面, 回想刚才发生的画面,懊恼自己居然真的动了手。为什么没控制住?怎么就没控制住?又不是小时候,都二十七了,居然还会被他的三言两句刺激到。
再低头看一眼自己, 梁问夏轻叹口气,好狼狈。
不止躺着的秦之屿狼狈,她也同样狼狈,只是狼狈的程度各有不同。
她的头发散了,衣服皱了,包包在打斗的过程中掉在地上,高跟鞋也东一只西一只地躺着,右手五根手指的指节火辣辣地疼,掌心发麻到快失去知觉。最生气的是,牙也更疼了。
不过,她有了那滴眼泪出现的理由。
秦之屿也从地上坐起来,偏头看旁边的梁问夏,她乌黑柔顺的长发垂在脸侧将她的脸完全遮挡,只露出一点挺俏鼻尖。
他看不见她的表情,不知道她还有没有在哭?应该没有,以她的性子,不会允许自己为他掉第二滴眼泪。
因为他不配。
手撑着地起身,把梁问夏四散的鞋子和包包从地上捡起来,再走过去蹲在她面前。他没有猜错,她脸上干干净净,没有泪水的痕迹。
没有征求她的同意,秦之屿把她抱起来,走到车的位置,腾出一只手拉开后座车门把梁问夏放在座位。又从扶手箱里找出消毒湿巾,蹲下身捏起她纤细的右脚脚踝,用湿巾将她脚底沾上的灰尘清理干净。
梁问夏看着车下单膝跪地,神情专注的男人,心里产生了一丝怪异。
他的动作不快不慢,从他蹲下身到现在也就短短几十秒,却好似被无限拉长。心底某个角落莫名痒了那么一下,她蜷缩脚趾想要逃离他手指的温度。不习惯他的触碰,这会让她想到以前。
“别动。”秦之屿扣紧她打算缩回去的脚踝,说话的同时抬眸看着她的眼睛,“你刚才为什么哭?”
“我牙疼。”
嗯?这跟他以为的答案完全不一样。
“智齿发炎?”
“嗯。”梁问夏瞄他颧骨和嘴角的红肿,很快移开视线。她心想我才不会道歉,是他自找的,他活该。
牙疼的时候去医院也不顶用。秦之屿又问:“吃药了吗?”
梁问夏不说话了。
清理完脚,秦之屿给她把鞋穿上,完事去拉她放在大腿的右手。梁问夏挣了下没挣开,手被他拉到面前。
黑睫垂下,秦之屿盯着白皙手背泛着的红色痕迹看了几秒,随即嘴唇凑近,在梁问夏的挣扎中轻轻吹了口气。他问她疼不疼,嗓音低哑,“疼吗?”
他问的什么废话?能不疼吗?
梁问夏撇了下嘴,不自在地扭开脸,再用力把手从他手里抽出来。
“你等……”我上楼换件衣服。
秦之屿话说一半止住话头,想到梁问夏没有可能会等他,决定不上楼了,反正公司休息室有备用的。
最后梁问夏还是坐的秦之屿的车去公司,他坚持要送,把门锁了不让她下车。
一路沉默,到了公司楼下,梁问夏一分钟都不愿意跟他多待。车刚停稳,她推开车门就要下车,秦之屿叫住她,“问夏。”
“晚上我们好好聊聊好吗?”
有什么好聊的?梁问夏反问一句:“昨晚我说得还不够清楚吗?”
“不够。”秦之屿明明白白告诉她。
“行。”她想的是聊呗,他想聊什么她奉陪就是,她又不怕他。聊完了他就没理由再纠缠,也好还她清静日子。
梁问夏下车走了,过会儿又倒回来往驾驶座走。见她回来,秦之屿有些意外,抬手将车窗降下。
梁问夏垂眸看着他,“我有个条件。”
“你说。”
“聊完你就搬走。”
秦之屿挑眉,“梁问夏,你在怕什么?”
“我怕什么?”梁问夏下意识提高音量。
“对呀,我住你隔壁,你怕什么?”秦之屿轻笑出声:“怕你会再一次爱上我?还是怕被我发现你其实根本没放下过我?”
“大白天的,你做什么梦呢?”梁问夏心想自己就不该回来,自找气受。剜他一眼走了。
这人自恋过头了。
*
不是只有秦之屿有早会,梁问夏也有,忍着手疼和牙疼在会议室捱了两个多小时,深刻感受到那句牙疼不是病,疼起来真要命。
回到办公室,助理周周拿着消炎药和早餐进来,说是前台两小时前送上来的,但送东西的人没留姓名。
目光落在牛皮色纸袋上,梁问夏不用想都知道是谁送的,对周周说:“放桌上吧!”
本着浪费粮食可耻的精神,梁问夏把纸袋打开,里面是一份豆腐脑和一份蒸饺,是她喜欢吃的那家。
香味扑鼻才感觉真的饿了,豆腐脑儿好咽,蒸饺只能用不疼的那边咀嚼。火速解决完,接水吃药,忍着疼痛继续投身工作。
中午有陌生号码发来两条短信:
[牙还疼吗?]
[记得吃药。]
梁问夏没回,也没把发短信的人拖进黑名单。
下午快下班,那个号码又发来短信:
[我在你公司楼下。]
梁问夏猜测秦之屿应该是觉得她只有一辆车,早上是他送她来的公司,这会儿没车开回家。
切,瞧不起谁呢?
还是没回他,梁问夏坐电梯去停车场开另一辆车回家。出了停车场,心思一起,特意绕去公司前面,看见停在路边的黑色宾利和站在车头低头看手机的高大男人,没做停留,猛踩一脚油门走了。
她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找出便利贴和笔,刷刷写了几个字,贴在自家门上。然后关了门进浴室洗漱,上床睡觉。牙好不容易没那么疼了,她要睡个好觉。
至于秦之屿说的“晚上聊聊”,梁问夏单方面改时间了。
他会耍无赖,她比他更会。聊聊?聊完又不搬走,聊个毛线。梁问夏吃了药本就嗜睡,这一觉睡得又香又沉,没看见秦之屿给她发的消息。
秦之屿一直没等到梁问夏,猜到她走了。到家发现她门上贴了张粉色便利贴,上面写着两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勿扰。]
还专门给他留字条,真可爱。秦之屿不自觉笑了下,伸手把便利贴揭下来,再把给她买的晚饭和冰淇淋挂在门上。
掏手机给她发消息:
[门口有冰淇淋,牙疼的时候含嘴里可以缓解。]
*
第二天。
秦之屿早早出门,打开门看见他放在梁问夏门口的两个口袋完全没有被打开的痕迹,还端端正正地挂在那。
他走过去,将袋子拿下来,用手拨了拨,冰淇淋经过一夜已经在塑料袋里化成一滩水,空气里泛着甜腻的奶香气。他叹了口气,走到楼廊中间把袋子丢进垃圾桶。
梁问夏起床后,穿着睡衣在门口转了好几圈,连冰淇淋的影子都没看见。
视线定在对门的黑色门板,牙齿无意识地咬紧下唇,心想秦之屿不会是在耍她吧?他现在都这么无聊了?
之后一连好几天,梁问夏没再见过秦之屿,他像是消失了,又像是没有出现过。
她并不关心秦之屿搬走了还是别的什么,更不会打电话发消息询问,只要不是死在家里就行。
是在一天深夜,梁问夏在公司加完班回到家,打开门又不自觉背过身去。她看着对门紧闭的大门,犹豫过后,还是给梁成舟打了个电话,“隔壁好几天没动静了,你打个电话问问,人还在不在?”
原本是想随便找个幌子让她哥问,不然显得她多在意秦之屿似的,后来觉得装来装去太累了。
这也不是在意,只是人之常情。
“你为什么不自己打给他?”
“我不想跟他说话。”
梁成舟笑了声,“你俩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动不动就……”
“别扯这些,你赶紧打电话。”梁问夏打断他,她并不想听见她和秦之屿以前的那些事。
她说完就挂了电话。
几分钟后梁成舟重新打过来,“狗东西回纽约了。”
“哦。”
挂了电话,梁问夏阖了阖眼皮,自嘲一笑。
秦之屿发来消息:
[我在纽约,有个紧急会议。后天回。]
我并不关心你去哪了,也不想知道你哪天回。梁问夏在心里这样说。但她感觉到自己有一丝不开心,好几天了。
几小时后,秦之屿打来电话,梁问夏没接。他又发了一条短信:
[你还关心我。]
他真想多了。
梁问夏讽刺地勾了下嘴角,关掉手机。
*
周末,拖了一周,梁问夏终于鼓足勇气来医院拔牙。
拍片、抽血、缴费、等叫号。梁问夏躺在手术室里眼睁睁地看着医生将针管放进她嘴里,麻药注入牙龈的瞬间她被疼出了眼泪。
接着就是等待麻药上劲,手术刀放进嘴里在牙龈划开一条口子,她感觉不到任何疼痛,但清醒地看着医生换不同工具在嘴里敲敲打打,听着从嘴里冒出吓人的电钻声,还是会感到害怕。
像是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手术终于结束,医生缝针时见她脸上挂着泪,就问她:“是觉得疼吗?”
梁问夏的脸颊和嘴唇都麻木到没有任何知觉,无法张嘴说话,咬着棉花摇头表示不疼。是被吓的。
出了手术室,看见一周没见的秦之屿等在外面,梁问夏眼底闪过意外。
她没法说话,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对他出现在这里表示困惑。
谁告诉他的?他为什么会来?
秦之屿朝她笑了下,应该是读懂了她的眼神,小声解释说:“江时柠说你来医院拔牙。”我来接你回家。知道她不想听后面的,他没说出来。
以前恋爱时,她需要的陪伴他从来没给过。现在他回来了,只要他能做到的,都会尽力去做。不是想弥补什么,只是……想陪陪她,看看她。
拔完牙不能立马走,还要留下来半小时,观察血凝块的状态。
两人坐在一排椅子的边缘两个相邻位置。
秦之屿把梁问夏手里拎着的装着药盒的塑料袋拿到自己手里,又将她放在腿边的包捞到自己大腿上,打开翻出一包纸巾,抽出一张沾湿水。
动作轻柔地将她嘴角干枯的血渍擦去,问: “疼吗?”
梁问夏摇头。麻药还没过。
两颗脑袋凑得太近,气息纠缠,梁问夏不自在到呼吸停滞。抬手想接过他手里的纸巾自己来,秦之屿没让,将她抬起的手拉下来握在自己手里。
她挣了下,没挣开。更用力地挣了下,同时对上他的眼睛,示意他放开。
秦之屿坚持将她嘴角的血渍清理完,才放开她的手,起身将纸团丢进不远处的垃圾桶。
丢完垃圾,他重新坐到她旁边儿,比刚才更近一些。歪着脑袋垂眸看一眼自己的肩膀,又看向她,“要不要靠会儿?”
梁问夏还是摇头。这不合适。
怕秦之屿嘴里又冒出些不合时宜的话,梁问夏翻出包里的耳机戴上,低头看手机,不再跟他有任何眼神接触。
几秒后有人摘掉了她的耳朵,温热指腹擦过耳廓,在她心上带起一片涟漪。秦之屿轻轻掰动梁问夏的肩膀,让她面对他看着他。
梁问夏紧张起来,手指不自觉攥紧。
“趁你现在不能说话,不会打断我,我有几句话想跟你说。”秦之屿双手扶在她肩膀两侧,不让她逃避,“问夏,那天晚上你说你不爱我,从来没爱我,我知道那是假话。我知道你在骗我,我知道你心里还有我,我知道你还爱着我。”
“你不用否认,我很确定。我比你自己还要确定你爱我。”
他很轻地笑了下,肯定地说:“因为我能从你的眼睛里看见我。”
“我们在一起六年多,我见过你爱我的样子。两年前你跟我分手也不是因为不爱我,而是等我等得太累,等得痛苦不堪。只有离开我,你才能喘口气。但现在我回来了,我不会再让你等,不会再让你痛苦。”
“说了这么多,我最想说的是……”
梁问夏一直看着他,他似乎有些紧张,喉结不停滚动,最后咽了下口水才说:“梁问夏,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们重新开始。”
第84章 你没穿内衣。
梁问夏没有给秦之屿任何回应, 她张不开嘴,说不了话。更多的,是不知道该回应什么。
从纽约回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 她是真的觉得痛苦,比无尽的等待还要痛苦。一整晚一整晚地失眠, 食不知味,莫名其妙掉眼泪,总是记不住事。日子过的稀里糊涂,浑浑噩噩。
就算是这样, 她都没有想过回头, 从来都没有。
人怎么可以走回头路呢?
回家路上,秦之屿开车,梁问夏安静地窝在副驾驶回想他在医院说的那些话, 越想越觉不对。
打开手机备忘录写了几句话, 在等红绿灯的间隙拿给秦之屿看。
[你不要自以为是。]
[也不要自作多情。]
[更不要自欺欺人。]
反驳他说她爱他那句话。
她是真的觉得,她不爱他。至少不够爱。
秦之屿看完, 视线从手机移到她脸上, 莫名其妙笑了起来。笑得梁问夏心里发毛,眼睛立起来,很凶地“瞪”着他。他笑毛啊!
“首先,我没有自以为是, 也没有自作多情,我有理有据, 合理认为你还爱我。其次,自欺欺人这四个字,我还给你。”秦之屿眉眼带笑,很笃定地说:“梁问夏, 我俩到底谁在自欺欺人?”
梁问夏眼珠转动,没有打字反驳他,主要没想到话反驳。但不高兴从这一秒开始。这人是在洗脑吧,给他自己洗脑?还是给她洗脑?
车子重新启动,她闭上眼睛假寐。
从医院回到家,秦之屿还是那副不要脸的做派,好似他说了那番话,而梁问夏没有吭声,他就默认她和他就这么和好了。
梁问夏一打开门,他没有任何不好意思,也没有一句询问,紧随其后跟进去,甚至越过她先一步进客厅。没有男士拖鞋给他穿,他就光着脚,把手里拿着的药和她的包包放在沙发,脱掉西装外套,搭在沙发扶手,边挽衬衫袖子边往厨房走。
像是来过无数次般熟悉她家的布局摆放,先打开冰箱翻找一番,拿出需要的食材放在料理台,又翻箱倒柜找米,拿锅具熬粥。
梁问夏站在玄关远远地看着他,心突然就疼了那么一下。这一幕她以前想象过,梦见过,分手后没想到有一天会变成现实。
意识到自己不该再想下去,梁问夏眨了下酸涩的眼睛,转身进房间洗漱睡觉。她困极了,躺在床上闭眼就睡。
再睁眼天已经黑透,外面安安静静没有声音传进卧室,她想秦之屿应该回他自己家了。
穿鞋出去外面客厅,大灯开着,屋内光亮通明。秦之屿戴着眼镜,腿上搁着笔记本,神情专注地坐在沙发办公。
他怎么还没走?
梁问夏注意到秦之屿身上的白色衬衣变成了灰色居家服,脚上穿着拖鞋,头发也变得蓬松柔软。
他这是……回家洗了澡,换了身衣服,又抱着电脑过来了?
脸皮比城墙还厚。
听见动静,秦之屿抬眸看过来,见她醒了,放下电脑走过来,“饿了吧,我煮了粥,过来吃点儿。”
走近发现她一边下颌肿起个鼓包,眉心蹙了下,问:“疼吗?”
梁问夏摇头。
“还流血吗?”
梁问夏还是摇头。
秦之屿抬头探她额头温度,正常,没有发烧。
梁问夏觉得不自在,瑟缩下肩膀,打开他的手。
走到餐桌,发现秦之屿不止熬了粥,还做了好几个菜,全是清淡好入口的,看着挺有食欲。她咽了下口水,突然就觉得饿了。
“你还张不开嘴说话?”
“……不想说话。”
秦之屿一下就笑了,眉毛舒展开,“哦”了声:“不想跟我说话是吧?”
“对。”梁问夏肯定地点头,下逐客令,“所以你可以走了吗?”
“忘恩负义。”
“什么?”
“我给你做饭,忙前忙后一下午,一口没吃你就要赶我走?你就是这么感谢照顾你的人?”
没让你照顾。
“哦,谢谢。”梁问夏面无表情道:“我不吃,你端走吧,全部端走。”
她还是不说话时更可爱,张嘴就吐刀子。秦之屿心想。
“你是不是太冷漠了?”
“谁会对前男友热情?”
他忍。
“咱能不提这三个字吗?”
“我说的有什么不对吗?”
梁问夏歪着脑袋看他,一字一句,“前、男、友?”
“……”
这句“前男友”秦之屿听着刺耳,怕再赖着不走她嘴里会冒出更多句,一句接一句。在她又一次张嘴赶他前,揉了把她的脑袋,嘱咐一句:“吃了饭记得吃药。”说完拿上笔记本往门口走。
他打开门没有立马出去,立在门边,过会儿转身看向屋内,轻声唤她名字:“梁问夏。”
梁问夏闻声望向他。
“你没穿内衣。”他吐出这么一句。
然后关上门,好心情地走了。
梁问夏反应了几秒,低头看自己的穿着,性感清凉的吊带睡裙。明明人都走了,她还是“腾”一下红了脸。
“狗东西。”
她一边吃东西一边骂了一声。
*
一连好些天,秦之屿每天下班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敲梁问夏的门,梁问夏不搭理他,他就一直敲,敲到她给他开门为止。
要是比她早到家,他就从自己家搬根椅子坐在门口,边工作边等她。
等她回来一起吃饭。
时间早他就自己做,没脸没皮地闯进梁问夏家,当没看见她不欢迎的难看脸色,自顾自地钻进厨房忙活。有时要加班或是有应酬,就让助理定梁问夏喜欢的餐馆的菜,送去家里或是她公司。
秦之屿的目的是跟梁问夏一起吃饭,但一次都没吃成过。
梁问夏故意的,秦之屿进门的时候不会赶他,等他做好饭菜再赶他走。理由给的非常让人服气:我是个有脸皮有分寸的人,不跟前男友坐一桌吃饭。
他助理把定的餐送到家里或是她公司,她只跟他助理说谢谢,什么都不会对秦之屿说。
两人住对门一个多月了,梁问夏还是不接秦之屿电话,不回他短信,拒绝他的微信申请。见面也不会给他好脸色,最多心情好时会应他几声。
秦之屿想通后不急了,快的来不了,那就慢慢来呗!
反正他都住到梁问夏对门了,而且梁问夏没有拒绝他的靠近,也没再提让他搬走的事。
江时柠听说秦之屿搬到梁问夏对门,某根神经动了,开始隔三差五来梁问夏家蹭饭。她揣着心思,当媒婆的心思。
毕竟这两人当年分手既不是原则问题,也不是感情破裂。当然了,自家闺蜜心里有没有装男人,装着哪个男人,她心里门儿清。
因为江时柠的捣乱,在秦之屿做好饭后及时冒出一句:“坐下一起吃啊。”成功让秦之屿坐上梁问夏家的饭桌。
“你明天还来吗?”秦之屿好心情地问江时柠。
“来。”江时柠咯咯笑,“我天天来。”
江时柠这姑娘真不错,还跟以前一样上道。秦之屿思索着给她介绍几个客户,正好他好几个朋友计划今明年结婚。
想到什么,他瞟一眼对面专心吃饭的梁问夏,继而对江时柠说:“我结婚找你给我老婆设计婚纱。”
梁问夏听闻下意识抬眸看对面,一下撞进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睛里。时间仿佛停滞,她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记忆深处响起一道声音。
——老婆,你会答应我吗?
“好像高兴不起来。”江时柠视线在另外两人脸上来回穿梭,憋着笑道。
“嗯?”
“你这单生意,我做的是赔本买卖。”江时柠心想你结婚可不得找我给你老婆设计婚纱。你老婆是我闺蜜,给我闺蜜设计婚纱,哪能收钱呢?可不就是赔本买卖嘛。
话音刚落,梁问夏就在桌上踩了她一脚。
已经听够了这两人闹腾,用筷子敲碗壁,“你俩还吃不吃饭?食不言寝不语的道理不知道?再说话都给我走人。”
“吃,我不说话了。”江时柠笑眯眯。
秦之屿听懂了,嘴角忍不住地翘起。有带着杀气的眼风扫过来,他当没看见,心情大好。
吃完饭,秦之屿一走,梁问夏立马跳到江时柠面前,没好气地掐她脸,“江时柠,你到底是我闺蜜,还是秦之屿的狗腿子?站哪头的?”
“我这不是看你心里还有他嘛!”
“你是我?你知道我心里有谁?”
江时柠甩出一句:“说真的,很明显。”
梁问夏不说话了。
“你俩当初分手是因为异国恋太苦太累,现在秦之屿都回来了,你为什么还跟他僵着?”江时柠问她。
“他回来了我就要跟他和好?”梁问夏也不知道是在问江时柠,还是问自己,“为什么呢?跟他和好的理由是什么?”
“你爱他。爱一个人需要什么理由?”
梁问夏讽刺地勾了下嘴角,“我不觉得我爱他。”
这个问题她问过自己无数次,当年跟秦之屿分手和分手后她一直都被这个问题困扰。如果她爱秦之屿,为什么会舍得跟他分手?如果她不爱秦之屿,又为什么一直放不下他?
虽然没有承认过,但她一直都清醒地知道,她没有放下秦之屿。他出不出现,她都知道自己没有放下。
但并这不代表,她就要跟他复合。
江时柠抱抱她,“夏夏,我不知道你是嘴硬,还是真的这样认为。但你可以把答案交给时间,你会得到答案的。”
那就交给时间吧!梁问夏在心里说。
*
时间眨眼就过,很快入夏。
这期间秦之屿每隔一周或两周会飞一趟纽约,那边的业务虽不再重点抓,但要做的事并不少。每次去和回,他都有提前告诉梁问夏,只是她并不关心。
梁问夏也出了两次差,一次渝市,一次沪市。再回到京市,身上的衬衫风衣变成了清凉的短袖短裙。
她喜欢夏天。一年四季,最喜欢夏。
这天是梁问夏和秦之屿一个共同朋友的生日,晚上在常聚的会所开趴。不巧的是梁问夏车限号,秦之屿趁机提出送她上班,下班再来接她一起去会所。
介于梁问夏老是用“前男友”堵他的嘴,秦之屿听多了也免疫了,后来逐渐演变为开始拿“前男友”这三个字反激她。
梁问夏不跟他一起吃饭,他阴阳怪气冒出一句:“怎么,对前男友旧情难忘,不敢跟前男友一张桌上吃饭?”
这样的话术还有很多。
“怎么,对前男友恋恋不忘,不敢跟前男友共处一室?”
“怎么,对前男友余情未了,不敢看着前男友的眼睛说话?”
“怎么看见前男友就躲?”
“对前男友这么不耐烦?”
“……”
这次也是,在梁问夏开口拒绝前,秦之屿先把她嘴堵上,“怎么,真让我说准了,你对我还爱得深沉,怕被发现所以不敢上我车?”
梁问夏送了他超级大一个白眼,拉开车门坐上车,一边拉安全带一边说:“自恋是种病。”
目的达到,秦之屿没应声,好心情地开车送她到公司。
等下了班,又踩着点到她公司楼下候着。
没几分钟梁问夏就出现在视线,他推开车门下车,走到副驾驶把车门打开。她踩着高跟凉鞋,一身显身材的黑色抹胸裙短裙,两条笔直白皙的长腿晃得人眼晕。
她带着香气走近,目光在他身上扫了一圈,表情露出嫌弃,“今儿又不是你过生日,穿这么骚包干什么?”
秦之屿低头看自己的穿着,正常的白衬衫黑西裤,跟平时没多大不同。不自觉勾了下嘴角,凑近她问:“你这是……被我帅到了?”
梁问夏“咦”一声,眉毛眼睛皱在一起,说话的同时抬手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好油。”说完得逞一笑,弓身钻进车内。
去会所的路上。
梁问夏拿着粉饼口红补妆,外婆打来电话,她接通后打开免提把手机放在大腿上,嗓音甜甜地喊:“外婆。”
外婆应了声,直说来电目的,“夏夏,明天回家吃晚饭。”
“什么事啊?”
“之前跟你说的那个男生,人明天来家里做客。”
“明天?”梁问夏余光往驾驶座瞟了眼,继而对电话说:“但是明……”
“没有但是。”外婆像是猜到她要说什么,先一步打断,“那孩子是我跟你外公看着长大的,知根知底。模样好,性格也好,比你大两岁,自己创业开公司。相信外婆的眼光,你回来见了人再说。”
梁问夏没吭声,外婆知道她抗拒,直接下命令,“明天必须回来啊!先前你答应我见人的,都拖多久了?我已经跟人说了你会来,他很期待跟你见面。”
“好吧。”
挂了电话,梁问夏重新打开镜子继续补妆,听见旁边儿秦之屿说:“明天你会去吗?”
“当然。”梁问夏点头,“我都答应外婆了。”
“真要去?”
“嗯。”
秦之屿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语气也不好,“梁问夏,你不会不懂,这是形式的见面是相亲。”
“我当然知道是相亲。”
“知道是相亲还要去?”
“为什么不去?”梁问夏反问他:“我单身,马上二十八了,相亲不是很正常的事?”
“你去相亲?”秦之屿难相信地重复着这四个字,“你去相亲?你去相亲把我当什么?你去见其他男人把我放在什么位置?”
他更想说:你去相亲,我怎么办?
这话太可笑了。梁问夏心想。
“我相亲跟你有什么关系?我见谁不是我的自由?”她放下镜子,又一次反问:“秦之屿,应该我问你,你把你自己摆在什么位置?”
黑色迈巴赫急刹停在路边,车身歪歪斜斜。
没有回答她的话,秦之屿阴沉着脸看着她的眼睛,语气比刚才更重,“梁问夏,我不许你去。”——
作者有话说:明天有吵架戏份,但我要去一趟医院,可能八点前更不了。也不一定,我尽量准点。
羞愧爬走~[狗头叼玫瑰]
第85章 这种委屈我受了六年。……
“你不许?”
梁问夏轻“嗤”一声, 像是听见了天大的笑话,接连发问:“你凭什么不许?你以什么身份不许?你是谁啊?”
“我……”
“你什么?”
“我……”什么都不是。
秦之屿说不出凭什么,抿着嘴唇没讲话。梁问夏这话太气人了, 就差直接明说:你一个前男友,凭什么管我?
她没说错, 他确实只是她的前男友,没资格没身份管她。秦之屿自嘲一笑,“我以为我们……”
“我说了,不要自以为是。”梁问夏冷声打断他。
车内陷入安静。
除了呼吸, 没有任何声响。
梁问夏受不了这样的诡异气氛, 像是要窒息,扭过头冷声道,“开车, 这里不让停车。”
秦之屿仿若未闻, 瞳孔失焦盯着某处,没有任何反应。
她皱眉又喊了一声:“秦之屿。”
“问夏, 能告诉我吗?”他终于出声, 转头看向她,眸中带着不解,“你心里到底在别扭什么?或者说,你在逃避、害怕什么?”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为什么不愿意重新跟我在一起?”
梁问夏被问得一愣, 咬着唇壁,沉默几秒后说:“我不走回头路。”
这个答案秦之屿还算满意, 挑了挑眉,“这次不说你不爱我了?所以你承认你还爱我?”
这人听话说话为什么永远这么无厘头?算了,随他怎么理解。
梁问夏不想再跟他说一句话,往后一靠, 抱起手臂,嗓音发冷,“开车,一会儿交警该来了。”
“你先答应我。”
“答应你什么?”
秦之屿滚了滚喉结,轻轻呼出一口气,“不要去见别的男人。”
“秦之屿,你没有资格要求我做事,不要再得寸进尺。”梁问夏眉心又蹙起,不耐烦到了极致,“你知道我一直在忍耐你,我耐心有限。”
她说完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
秦之屿摁住她的手,再把车锁了,俯身凑过去,鼻尖就快要碰到她的,“忍耐?你在忍耐我?”
他胸膛起伏,已经被她的话气得理智全无,脑袋一歪吻住涂着鲜艳口红的红唇,不顾一切碾压上去。无比柔软的唇瓣,熟悉久违的香气,是他日夜思恋的味道。
可是这张嘴总是吐出让人难受的话。
明明……明明以前也说过甜言蜜语。
“唔……唔唔……秦……”
梁问夏躲避不及他的突然袭击,推不开他硬实的胸膛,躲不开他没有章法的吻。呼吸乱得不成样,心跳快得不正常。
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已经好久没有过。
一个进攻,一个退缩,牙齿嘴唇磕碰在一起,都感觉到疼痛。
秦之屿借着身高和男性力量的优势将她压制,抬起一只手捏住她的下颌,轻微用力迫使她张嘴,舌尖滑进去,掠夺她的唾液和呼吸。
没有温柔可言,带着摧毁的力量。
两年想念的累积,总要找到宣泄-欲望的出口。
太过急切粗重的吻,呼吸纠缠,舌尖相撞。梁问夏感觉身体里有什么东西涌了一下,猛地紧绷。
“梁问夏,你心跳好快。”秦之屿停下来,嘴唇并没有离开,贴着她的嘴唇说了这么一句,“你的心依然为我跳动。”
然后在她张嘴反驳时再次堵住她的唇,不让她说一个字。
梁问夏面色潮红,人被压在座位住无法动弹,又气又恼,张开嘴咬他。他却先一步退出去,滚烫的吻顺着嘴角游离至纤细脖颈。
亲哪对他来说都是满足,他已经太久没有离她这么近过。
往日记忆浮现,没有预兆,一帧一幕接踵而至。
都能想起曾经的亲密,想起曾经美好甜蜜的画面,想起曾经耳鬓厮磨的时刻。他们也曾静静抱拥过彼此,也曾许下过永不放手的承诺。
那几年的记忆深刻进骨透髓,是想忘也忘不掉的存在。
“这两年有别的男人这样吻过你吗?”
“你有允许别的男人亲你,抱你吗?”
他一句接一句,一边吻一边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像个的疯子。
“想过我吗?”
“我好想你。”
有什么东西重重一下,撞在心上。梁问夏突然觉得委屈,握起拳头和牙齿一下卸力,不再反抗。不是厌恶和恶心,是委屈,实实在在,明明白白的委屈。
秦之屿没有强吻过她,他也不是用强的人,为什么要这样不尊重地对她?她记得以前那个询问“可以亲吗?”“能不能抱?”的秦之屿。
秦之屿尝到了咸湿的泪水,一下清醒,睁开眼见她脸上挂着两道泪痕,心痛得跟什么似的。胡乱用指腹抹去她的泪水,又用力抱住她,嗓音焦急无措,“对不起,问夏。我……”
话顿在那。
他无法解释刚才的行为。说什么呢?
说他害怕,害怕他去见别的男人?害怕她会喜欢上别的男人?害怕失去她?可他早就失去她了。
“啪。”
车内响起清脆的巴掌声,梁问夏用力甩了秦之屿一巴掌,他不尊重她,就该被扇。
秦之屿被打得偏了下脑袋,脸颊很快浮现红晕。她不会觉得愧疚,如果是别人这样对她,不会只是一个巴掌。
预感的第二个巴掌没有落下来,秦之屿抬眸望着她,隐去眼底情绪,淡声询问:“还打吗?”
“开车。”梁问夏撇开脸。
重新启动车子。
一盒纸巾递到梁问夏面前,“擦擦。”
她愣了下,抽出几张,擦干脸上泪痕和花掉的唇周,然后翻出包里的气垫口红重新补妆。
完事往驾驶座瞟了眼,轻“咳”一声:“你也擦一下。”
“嗯?”
“嘴。”
秦之屿还是没懂,抽空看她一眼。梁问夏心烦闭了闭眼,扭开脑袋,嗓音细微,“口红。”
之后没人再说过话。
一个面色冷情,沉默开车。一个冷脸望着车窗外,陷入沉思。
*
到了会所,车内还维持着那股死寂般的安静。
梁问夏解开安全带没着急下车,偏头看向秦之屿,出声打破尴尬窒息的气氛,“你之前说想跟我聊聊,我不想聊,没有聊的欲望。但现在我觉得,我们确实需要聊聊。”
她一直是有话直说的人,不喜欢弯弯绕绕,累得慌。
之前不想跟秦之屿往深了交流,是因为她自己都不知道该以哪种态度对他,更多的,是想逃避。
“秦之屿,我可以告诉你我为什么不愿意重新跟你在一起。因为我不想再承受一次跟你分手的痛苦。”见他张嘴要说话,梁问夏朝他摇了下头,“你不要打断,让我一次性说完。”
秦之屿闭上嘴,安静听她说。
“两年前我最后一次去纽约找你,是想再给我和你一次机会,但我没有见到你。在你办公室等你的那几个小时,我想清楚了很多事情。我们在一起六年多,甜蜜过,快乐过,我是真的很喜欢你。”
“但我不爱你。我爱不爱你这个问题,困恼了我很久,现在都还困恼着我。”梁问夏眼底浮现迷茫和困惑,更多的是无助,“如果我爱你,为什么会舍得跟你分手?如果我不爱你,又为什么一直放不下你?”
她说着肯定地点了下头,“对,我承认我没有放下你,为此这两年我时而会感到痛苦。”
“从纽约回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无比痛苦,整夜整夜地失眠,吃不下东西,记不住事情,生活过得一团糟。那种感觉像掉进深渊,我努力想爬出来,可是不管我怎么爬,你总是……拽着我不放。后来我放弃了,心想就这样吧!但我非常讨厌这样的自己。”
“你问我为什么不愿意重新接受你?首先,我不够爱你,不够坚定,没有复合的想法。其次,你妈妈不喜欢我。圈子里的人都知道,早几年阿姨就有中意的儿媳。被男朋友的妈妈嫌弃讨厌,这种委屈我受了六年,再也受不了。”
秦之屿看见她在说“被男朋友的妈妈嫌弃讨厌”时眼睛一下就红了,心疼了一下,也紧了一下。
原来她为他受的委屈,比他以为得还要多。
“会答应外婆去相亲的原因我也可以告诉你。我不想被困在过去,想往前走。我宁愿去接纳新的人,别人,也不愿意再跟你重走旧路。你让我觉得,喜欢你,爱你,是一件痛苦的事。”
梁问夏说完轻轻吐出一口气,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语气带着一丝轻快,“我想说的都说完了,目前我的想法就是这样。”
车内再次陷入安静,没有人说话。
“你有想说的吗?”梁问夏看着窗外的地下,再沉默中突然问他。
秦之屿垂着脑袋摇了摇头,眼皮半阖,高大身形浸着消沉萎靡。信息量太多,他需要时间消化。
过了会儿他说:“你先上去吧。”
“好。”梁问夏拿着包推门下车,走到电梯口顿住脚步,扭头看向停在角落的迈巴赫。
车身隐在暗处,防窥性能非常好,她什么都看不见。不知道车内的秦之屿在干什么,是什么样的神情。她想,他大概在抽烟。
她下车关车门前瞧见他从扶手箱里翻出一盒烟和打火机。
有同样参加聚会的朋友走过来,见梁问夏站在电梯门前发呆,笑着问她在看什么。
她唇角挂起笑,“没什么,走吧!”
电梯门打开,梁问夏跟朋友一起走进去。
去到楼上包厢,里面热热闹闹,坐了十多号人。
梁问夏和朋友一进门就被小舅舅拉到四缺二的麻将桌上,连水都没来得及喝一口。
她没什么打牌的心思,不过手气不错,不是胡牌就是自摸。对家赵南一则是个倒霉蛋,牌技太差,老是放炮,被右手边的小舅舅调侃出门前喝了一箱特仑苏来的。
吵起来是肯定的。
这边在拌嘴,另一边聊天的人里有人提起秦之屿,看了一圈没瞧见人,说他怎么还没来?
然后就有人看向梁问夏,不只一双眼睛,是好几双眼睛。
最先提起秦之屿的人问了句:“问夏,你俩没一起来?”
梁问夏还没想好怎么说,寿星也不知道从哪蹿出来,一屁股坐到她旁边儿,“之屿哥哥不是说跟你一块儿来吗?他人呢?在哪?”
寿星是个比梁问夏小两岁的妹妹,姓温,小名叫茜茜。人美嘴甜,打小就数她嘴最甜,见人叔叔阿姨,哥哥姐姐,叫得特亲切。
以前大家年纪都小不觉得,现在二十好几的人了,梁问夏听见她那声“之屿哥哥”就被激起一身鸡皮疙瘩。嫌弃直接写脸上,挪屁股离她远点儿,“我不知道你的之屿哥哥在哪。”
也不是真的嫌弃,逗她玩呢。这姑娘好玩儿。
“你怎么会不知道?你俩以前一向形影不离的。”茜茜眨巴眼睛。
“你也说了,那是以前。”
都多久以前了?
“可是之屿哥哥说了会跟你一起来的。”茜茜撇了撇嘴,“之屿哥哥不会不来了吧?他答应我会来给我过生日的,我都多久没见过他了。”
梁问夏的大腿和胳膊冒出更多鸡皮疙瘩。
“咱都快奔三的人了,喊人能不喊叠字吗?”她学茜茜的语气,吊着嗓子道:“茜茜妹妹?”
“哎呀,你好恶心。”
“我俩到底谁恶心?”
赵南一和许珩年还有桌上的另一位朋友都在笑,没笑出声,但脸上非常笑意明显。
都憋着呢。
茜茜自己也笑了,意识到不对,很快又扳起脸。“哼”一声:“我给之屿哥哥打电话去。”说完甩甩长发,气鼓鼓地走了。
梁问夏见南一和小舅舅也打算张嘴,知道这俩八卦精想问什么,一个眼神瞪过去。意思是:嘴巴闭上,不许说话。
插科打诨一番,没人再问梁问夏关于秦之屿的事,但包厢里仍有人谈论他。摸牌出牌的同时,梁问夏分心听了几耳朵。
值得人谈论的,不是好事,就是八卦丑闻。
秦之屿没有丑闻,八卦很少,所以谈论的都是他现在混得不错,纽约华尔街回来的年轻新贵,事业有成,未婚单身……
梁问夏莫名想起小时候看过的狗血无脑偶像剧。
那个时候的编剧总是对男主格外偏爱,对女主无比恶毒。男女主久别重逢,女主各种惨,惨到没边,而男主永远风光无限,哪哪都好。
女主做什么都需要男主的帮助,女主活着的目的只为得到男主的爱,得到男主的爱是比世界和平还要伟大的事。
想到这儿,梁问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在心里很不屑地“切”了声:笑话,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秦之屿过得好,她比他更好。秦之屿事业有成,她各方面都蒸蒸日上。秦之屿开宾利,她开法拉利。
哼。
第86章 还以为你不管我了。……
包厢门被推开, 秦之屿走进来。
话题人物出现,自然要被拉住寒暄一翻,茜茜也过去了, “之屿哥哥,你终于来啦?”
秦之屿笑着应了声, 继而把手里拿着的礼物递给她,对她说:“生日快乐,茜茜。”
简单寒暄后,秦之屿被几个男生拉到沙发说话。
离得不远, 谈话声清晰入耳。梁问夏一心二用, 打牌的同时竖起耳朵,越听眉头皱得越深。
狗东西在说什么?他想死吗?
一开始都还正常,就是朋友间的调侃八卦, 直到有朋友问秦之屿怎么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回国, 太突然了。
秦之屿话锋一转,冒出一句:“女朋友跟我闹分手。”
女、朋、友???
有人用同样震惊的语气问出了梁问夏心里想说的话。
“女朋友?”
大家都非常惊讶, 没人知道秦之屿有女朋友, 只听说他妈妈有个中意的女生想撮合,但两人好像并没有在一起。
“你小子什么时候交的女朋友?”
秦之屿往麻将桌瞟了眼,梁问夏背对着他,耳朵支得可高。他勾唇笑了下, 提高音量对朋友们说:“谈八九年了都。”
梁问夏耳朵动了动,但没有转过身来。
朋友们一下更惊讶了。
“我去。”
“你小子深藏不露啊!”
“谁啊?”
“我们认识吗?”
秦之屿想说你们当然认识, 又没那个胆子,含糊过去,“你们……早晚会认识。”
有人猜测,“宋家姑娘?”
“怎么可能?”秦之屿急忙否认, “没有的事。我跟她只是同学,你们别瞎听瞎传。”
下一秒又说:“要是再有人说我跟宋晚词有事,记得帮忙澄清我有对象。”
“那你这是回来躲人?还是哄人?”
“哄人,她在国内。”
有人叫秦之屿把女朋友叫出来给大家看看,都好奇他女朋友是谁。秦之屿心想我带来了,不敢介绍啊。
摇了摇头,“最近不方便。跟我闹分手呢,等有机会吧!”
视线移过去,另一边的赵南一在桌下轻轻踢了梁问夏一脚,示意她快看,你的狗东西在胡说八道呢。小舅舅也是,莫名其妙“呵”了声。
“二饼。”梁问夏心烦意乱,抓起张牌没看清就丢了出去,等看清是要的牌后悔也来不及,赵南一已经喊胡推牌了。她放的炮。
一下更心烦,从秦之屿进来到现在,她接连输好几把了。
他是扫把星转世的吧?
洗牌的间隙,梁问夏扭头往沙发那边瞧了眼,秦之屿被三四个人围在中间,眼睛却是看着她的,嘴角挂着淡淡笑意。
这人怎么……没脸没皮的???
敢情她刚在停车场的那番话白说了?
突然有阴影和熟悉的气味靠近,秦之屿搬了跟板凳坐到她旁边儿,手臂搭在她椅子上,靠得很近。
梁问夏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弄懵圈了。她真小瞧和低估了秦之屿的脸皮,还以为有了在停车场的那番谈话,短时间内他不会再这么没脸没皮地靠近她。
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麻将桌发出“滴”一声,牌洗好了。
梁问夏收回视线,甩甩脑袋让自己保持清醒,伸手拿牌。狗东西,怪会影响人。
许珩年瞥了眼秦之屿,心想这人脸皮比他还要厚上几分,光是分手后费尽心思搬到前女友隔壁这一条,他就比不上。
一边齐牌一边念叨,“女朋友?闹分手?哪个女朋友啊?”
秦之屿一点儿没不好意思,翘起二郎腿,歪着脑袋看着梁问夏的侧脸说:“什么哪个?你不是知道吗?我就一个宝贝儿女朋友。”
宝贝?他恶心谁呢?梁问夏忍无可忍,在桌下狠狠踩了他一脚。
尖细鞋跟重重落在黑色的男士皮鞋,秦之屿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破裂,右手手掌落在她白皙光滑的大腿,微微抬起把她的鞋跟从他的脚上挪开。
男人掌心的温度偏高,梁问夏感觉被烫了那么一下,秦之屿手碰过的那块皮肤在发热。她咽了下口水,不可置信又愤怒地看向他。
眼神询问:你怎么可以摸我大腿?
又不是没摸过。秦之屿心想:我还亲过呢。
“我记得你不是被甩了吗?”许珩年注意到两人桌下的小动作,笑了下说:“人姑娘两年前就跟你分手了,你怎么还没脸没皮地自称女朋友?”
秦之屿被拆台也没有破防,轻扯了下嘴角,“你消息不准确。我俩没分手,感情好得很。”
梁问夏无语得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她想敲开秦之屿的脑袋看看里面的构造跟正常人哪不一样。
想到他之前说的,她接了句:“感情好还跟你闹分手?”
秦之屿听闻立马笑了,嘴唇凑到她耳边,压低音量道:“所以你也承认你是在跟我闹分手?”
“闹”字,他咬得很重。
嗯?
她怎么又被带沟里去了?狗东西又挖坑。
该梁问夏摸牌了,她还愣在那。秦之屿帮她摸了张,再看一眼她的牌,丢了出去,“九条。”
“杠。”赵南一出声。
重新摸牌,拿起一看,立马笑了,“杠开。”
牌一推,真是杠上花。
牌桌风向逆转,现在成了赵南一把把赢,梁问夏把把输。
梁问夏没好气,对秦之屿横眉竖眼,“你是不是有毛病?动我牌干什么?谁叫你打这张的?没看见我就缺这张?你会不会看牌?”
“我哪知道她杠这张?”
“我不管,这钱你出。”
好久没见梁问夏这么有活人气,秦之屿觉得高兴。
“凭什么?”
“你说凭什么?你输的牌当然你出钱。”
有朋友走过来,笑眯眯地调侃说:“这两人还跟小时候一样,一点就着,说不了三句话准得吵起来了。”
“之屿要没女朋友,跟夏夏倒是绝配。”另一个朋友说。
“这话说的不对。”牌桌上坐在夏夏右手边的朋友大笑出声:“谁跟谁都有可能,就这俩不可能。”
秦之屿不仅不服气,还不高兴,“我就这么被你一杆子打死了?你给我说清楚,说明白了。我跟梁问夏为什么不可能?怎么不可能?哪不可能?”
他话音刚落就又被踩了脚,还是刚才的位置。伤上加伤,痛上加痛,这下表情管理是彻底失败了。
“可能不了一点。”这位朋友坚持。
朋友们也好奇,“这话怎么说?”
“夏夏看不上之屿。之屿在别的姑娘眼里或许是香饽饽,在夏夏这儿,臭狗屎一坨。而且夏夏不缺人追,没必要勉强将就。”
梁问夏心想这简直就是她的嘴替,非常肯定地点头,“对,说的很对,非常对。我看不上秦之屿,他在我这儿,比臭狗屎还不如。”
一阵儿哄笑声。
有朋友发现不对劲,秦之屿说的话和态度都很不对劲,皱眉声讨,“秦之屿,你这什么渣男做派?过分了吧?有对象还想打夏夏的注意,难怪女朋友跟你闹分手。”
接着就有朋友推了下秦之屿肩膀,“坐这么近干什么?离夏夏远点。”
“不是,我……我不是渣男。”秦之屿无话辩驳。他算是彻底知道了,什么叫有苦难言。
“你不是渣男,你是畜生。”
“畜生都抬举你了。”
“人渣。”
“……”
梁问夏心情大好,笑得嘴都合不拢。
跟着骂了句:“人渣。”
*
聚会结束快十二点。
秦之屿被寿星灌了几杯酒,回去是梁问夏开的车。
原本是要找他算账的,他在聚会上胡说八道的账,但见人窝在副驾驶时不时抬手摁太阳穴和眉心,一副难受得不行的样子,她只能把话咽回喉咙作罢。
在等红绿灯的间隙问了嘴,“不舒服?”
“头疼。”
“你现在酒量这么差?”他喝酒时她就在旁边儿,一共三杯,按理不至于难受成这样。
“跟喝酒没关系。”秦之屿简单解释,“这两年工作压力大,偶尔会头疼。”
梁问夏不自觉皱眉,干巴巴地“哦”了声。
过会儿又问他:“有在吃药吗?”
秦之屿“嗯”了声,似乎才想起来吃药这回事,打开扶手箱翻出一个药盒,打开里面是空的,药吃完了。
梁问夏见状眉心皱得更深,“你助理平时不帮你检查?”
“可能是最近量太了些。”秦之屿偏头看她,“你别皱眉,不好看。”
“闭嘴。”梁问夏剜他一眼。
车速变慢,她仔细留意路边的商店,终于看见一家还在营业的药店,踩刹车把车停在路边。
夏天雨多,这会儿天空下着毛毛细雨,梁问夏懒得打伞,解开安全带拿着那个空药盒下车。
秦之屿见状叫她,“你干什么去?”
她没有回答,已经冒雨冲进了路边亮着招牌的药店。
几分钟后,梁问夏拿着一盒崭新的药回来,顾不上擦脸上和头发上的细密水珠,打开药盒掰出一粒递给秦之屿,又将矿泉水拧开给他。
她想到什么,手到空中顿了下,“这药能酒后吃吗?”
秦之屿“嗯”了声,眼睛看着她,艰涩地吐出这么一句,“谢谢。”
梁问夏没说话,抽纸巾擦脸。
秦之屿仰头喝水,梁问夏瞥见他嘴角沾着水渍,下意识用手背帮他抹去。撞进他略带惊讶又复杂难懂的眼神才察觉不对,快速撤回手。
他用更快的速度抓住她的手,很用力地抓着。秦之屿某种染着晦涩,喉咙滚了滚,嗓音轻柔,“问夏,我不会再逼你。”
“什么?”
“我不会再逼你跟我复合。”秦之屿神色认真地重复。
他漆黑的眸子映着她的脸,嗓音很低,“你跟我说了你的真心话,我也有话想跟你说,你愿意听吗?”
梁问夏愣了几秒,随即点头。
秦之屿笑了下说:“我现在头太疼了,我睡一会儿,回家去说好吗?”
“那就改天再说。”
“不行,就今天。”
车子重新启动,梁问夏狐疑地瞄了眼副驾,直觉告诉她,今晚不能跟秦之屿聊,到了家立马回屋,开口的机会都不能给他。
秦之屿肯定憋着屁,挖好了坑,就等着她跳。
车开进车库,梁问夏刚停好车,就看见秦之屿睁开眼睛对她说:“问夏,我难受,你能扶我上去我吗?”
“少装模作样。”梁问夏“哼”一声,直接拆穿他的把戏。心想我不吃你这套。
秦之屿不说话了,就这么看着她。意思是我没装。
才不管他,他要演戏就让他演个够,她不会配合。梁问夏拿上自己的包和手机,推开车门下车,径直坐电梯上楼。
进屋后没有立即关门,将门大开着,然后坐在凳子上慢吞吞换鞋。她等了快十分钟,都不见秦之屿上来。莫名开始烦躁,又等了十分钟,他还是没上来。
电梯里,梁问夏看着自己气愤的脸,恨铁不成钢地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梁问夏,你就是个傻子,大傻子。
明知道秦之屿在演戏,还是会上当,还是会妥协,还是会踩着拖鞋下车库去找他。
意料中的身影出现在视线,秦之屿得意地勾了下嘴角,有种打了胜仗的喜悦。
尽管一个人待在车里这二十多分钟非常难熬,但他从没有产生过自己上去的想法。他笃定她会来。
就像那年他出国,她说绝对不会去机场送她,第二天还是会出现在机场一样。梁问夏嘴硬心软是真的,在乎他也是真的。
拉开副驾驶的门,梁问夏没好气地盯着里面装模作样的人,“下来。”
“我还以为你不管我了。”秦之屿高兴又委屈地看着她,像被主人丢弃又被主人找回来的大狗狗,脸上表情一样一样的。
“快点。”梁问夏不耐烦。
秦之屿解开安全带,脚一踏下车就倒在梁问夏身上,一只手搭上她肩膀,一只手顺势环上她的腰借力。
他脑袋埋在她颈窝,低哑的嗓音闷在里面,“我真的难受。”
“你没去演戏真是娱乐圈的一大损失。”
“我进娱乐圈别的男明星还能有饭吃?”
他未免太看得起自己。
“咱要点脸行吗?”
“实话实说而已。”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梁问夏费力地拖着他往电梯走,却听见他在耳边说:“梁问夏,你好香。”
她停下脚步,抬手往肩膀上的脑袋拍了一巴掌,打在他偏着的侧脸和嘴角,“狗嘴闭上,你要再吐出一个字来,我立马报警告你性-骚扰。”
别说,他还挺想把这个罪名坐实。
“我把这个罪名坐实怎么样?”
“啪。”
又是一巴掌拍在他脸上,比刚才那巴掌力道重些,但都不疼。
上到楼上,梁问夏把人扶到他家门口就打算丢手,秦之屿抱住她的腰不放,“送我进去。”
“不要得寸进尺。”梁问夏打他锢在她腰上的手,“把你的狗爪子撒开。”
秦之屿心想我还就得寸进尺了,脑袋拱了拱,鼻尖嘴唇在她白皙细嫩的颈肩肌肤轻轻地来回蹭着,“问夏,我头又疼了。”
“说了狗嘴闭上,别恶心我行不行?”梁问夏抖抖身上的鸡皮疙瘩,想拿把刀把他舌头割了,再掐死他,“头疼跟你的腿你的脚有什么关系?这两个地方连着一根神经?”
耍赖这套行不通,秦之屿只能换策略,“你是不是不敢进去?以为我要借机对你下手?你想多了,我都这样了,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你敢对我怎么样?”梁问夏最禁不住他激,拗起下巴,十分不屑地“呵”了声。
“开门。”
“好的。”
进到屋内,秦之屿还是不肯撒手,叫梁问夏送他进卧室。进到卧室,梁问夏刚把他放在床上,就被他从身后一把抱上床。
白色的女士拖鞋在空中晃了下,“啪”一声掉在瓷砖地板。
第87章 可以亲吗?
一阵儿天旋地转, 等梁问夏回过神,她已经躺在秦之屿的床上,被秦之屿锁在怀里, 手脚都动弹不得。
“你干什么?”梁问夏恨得牙根痒痒,整个人处在爆发的边缘。
秦之屿腾出一只手将她脸上凌乱的发丝拨开, 动作轻柔,“我不干什么,就想跟你说几句话。”
“有你这样跟人说话的吗?”
“不这样你能安静听我说?”
“秦之屿,你要不想死, 就立马放开我。”梁问夏没耐心再跟他多说废话, 用力挣扎起来,手脚用不上力就张嘴咬他,逮哪咬哪。
用脑袋撞他下巴, 供他脖子, 稍微挣开一点儿他的控制。不管三七二十一,曲起膝盖往他最脆落的部位去。
可惜的是没顶到, 他反应快躲开了。
“你往哪使……劲呢?”秦之屿话还没说完, 梁问夏的拳头抡已经过来了。他偏头躲开,同时站起身握住她出拳的那只手腕,往他的方向扯。
不想跟她打架,输了赢了都没意思, 但这架要不打今晚就没法安静地跟她说话。都已经把她骗进卧室了,绝佳的说话机会。
见秦之屿有回手的意思, 梁问夏给他一脚后,挣出手腕转身就往床下跑。这架不能打,狗东西认真起来她打不赢他。
她一只脚都还没落地就又被抱了回去,梁问夏叫了声, 用指甲胡乱挠秦之屿手臂,“放开我。秦之屿,你混蛋。”
“打赢混蛋就放开你。”
“你不放开我怎么打?”
秦之屿放开她,把她稳稳地放在床上。
两人就这么在床上打了起来,“咚咚咚”的声音响个不停,从床上打在床下,又从床下打到床上。
时间不算久,不到五分钟,梁问夏就以非常屈辱的姿势被秦之屿摁在床上。
她歪歪斜斜地趴在床尾,脑袋埋在秦之屿塞过来的枕头里,两只手的手腕被秦之屿单手捏住捆在身后,腿也被他用膝盖抵住不能动弹。
“王八蛋。”梁问夏累得直喘粗气,连骂人都显得有气无力,“秦之屿,你就是条狗。”
“我在你眼里不一直都是狗?”秦之屿笑了声,轻轻拍了下她还在乱扭的屁股,“你输了梁问夏,现在能听我说话了吗?”
梁问夏又羞又恼,声音闷在枕头里,“啊……我要杀了你。”
秦之屿放开的手腕把她拉起来,眼睛落在她走光的胸-部,耳朵和脖子一下烧起来。
闹了这么久,她身上的抹胸短裙在大幅度的打斗和挣扎过程中早就走光,只是没人注意。这会儿不打了停下来才发现,不只右胸的胸-贴漏出来一角,裙摆也滑到了腿-根的位置。
“你还看?”梁问夏涨红了脸,一只手挡在胸前将裙子提起来,一只手盖住他的眼睛。
“我又不是没看过。”秦之屿喉咙滚了滚,弱弱地回了这么一句。拉下她的手,攥着她的手腕猛地一拽,将她扯进怀里,再一同躺到枕头上。
脸颊贴在男人硬实的胸膛,鼻息全是熟悉好闻的男性气味,男人偏高的体温熨贴着身体,梁问夏有瞬间的征愣。像是回到了……那些年的亲密时刻。
她不自在,但……没有反感。
“喂。”梁问夏脑袋拱了拱,“你放开,很热。”
秦之屿又搂着她半坐起身,摸到床头柜的遥控器将空调打开调到二十六度,接着“啪”一声把灯关了,重新躺回去。
梁问夏在黑暗中深吸一口气,说不清是什么心情,烦躁是肯定的。“你知不知道你的行为很过分?秦之屿,从你回国到现在,对我做的每件事都非常过分,非常不尊重我。”
她都这么说了,秦之屿索性破罐子破摔,“我知道我过分,但我没办法,也想不到其他办法。”
梁问夏什么都不缺,要什么有什么。用钱砸不了,用爱她不稀罕,强来那一套更是不可能。各方面他都无从下手,只能不要脸地缠着她。
“知道过分还不放开我?”
“我对你过分的事多到数不清,不差这一件两件。”
心梗。
“非得这样说?”
“这样说不行?”
“你要这样我不听你说。”
“哦,那你先打赢我吧。”
“……”
梁问夏听着他那欠了吧唧的声音就恼火,又开始挣扎起来。秦之屿早有准备,手脚捆在她身上身体不留一丝缝隙地锁着她,确保她怎么都挣不开。
力气早在刚才那场架里用光了,梁问夏再没有力气跟他打第二场架。妥协地想:抱着就抱着吧,躺着就躺着吧,反正她和他都单身,而且又不是没抱过,又不是没躺在一张床上过,就当……被狗咬了一口吧!
“你要说什么赶紧说。”
“首先,我想问你,我回国后这段时间对你的靠近,你有发自内心地感到厌恶吗?”他补充一句:“说谎是小狗。”
梁问夏无语。说话是小狗,那她不说话好了。
“装哑巴可就没意思了。”
“你耍流氓就有意思了?”
秦之屿一下笑了,“我能耍一夜流氓,你能装一晚上哑巴吗?”
“你……”梁问夏快气死了。
“你要觉得不服气,张嘴咬我好了。”秦之屿主动提醒她:“你嘴能动。”
梁问夏真就张嘴一口咬在他脖子上,牙齿含住皮肉才意识到这样的举动太暧昧,比抱着躺一张床上还暧昧,又立马松开嘴。
“不咬了?”他轻笑着问:“那现在能回答我的问题了吗?”
“没有。”她确实没厌恶过他,也不想撒谎。
秦之屿松了口气,“两年前你最后一次去纽约找我,如果我没有因为工作被绊住脚,如果我早些知道消息回公司见你,如果我到机场时你没有登机。我们是不是不会分手?”
“……是。”
“你从纽约回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无比痛苦?”
“对。”
“你心里一直有我,分开的这两年也没有放下我?”
梁问夏觉得不对劲,但还是点头“嗯”了声。
秦之屿一下笑了,低头亲了下她的额头,“问夏,不要再纠结苦恼你爱不爱我这个问题,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你爱我。”
“你到底在说什么?”梁问夏懵得彻底。
“你会觉得痛苦,会觉得喜欢我,爱我,是一件痛苦的事。是因为我们分手了,你没有爱我的理由,只能强迫自己不爱我。或者说你在骗你自己,给你自己洗脑你不爱我。”秦之屿这样对她说:“我们和好,重新在一起,你就不会觉得痛苦了。”
哈???
梁问夏“哼”一声,指尖戳戳他邦硬的腹肌,“你现在说的话,才是在骗我,给我洗脑吧!”
“你不相信?”秦之屿松开她一些,不再抱她太紧,她太香太软了,“我们和好,和好试试,你就知道我没有骗你。”
我又不是傻子,才不跳你挖的坑。梁问夏心想。
不带犹豫拒绝他的提议,拔高音量,“你做梦吧,我才不会跟你试,更不会跟你复合。”
“我今天亲你,你是不是有感觉?”想到晚上在车里那个吻,秦之屿不自觉裂开嘴角。
梁问夏表情一僵,她不知道自己脸红了,“没有。”
否认后又说:“我只有讨厌和恶心的感觉。”
“撒谎是小狗。”秦之屿根本不信,他们有过六年美好,他太了解她了。
话音刚落,他低下头去,即使在黑暗中,也能准确无误地找到她的唇。这次他没有急切,轻轻贴在那,没有动作。
“可以亲吗?”
“不可…唔。”
狗东西,又来这招。
秦之屿把她放平,手扶在她脸侧,唇瓣重新黏合时有温热呼吸轻轻拂过。他的唇不是冰凉的,带着炙热的温度,一点点吸汲她唇瓣的气息和柔软。湿濡的舌探出来,缓慢小心地辗转舔舐她的唇缝和唇珠。
他长长的睫毛敛着,轻轻扫过她的眼皮。梁问夏的心突然就跳了那么一下,忘记了反抗,抬手圈住他的脖子开始本能地回应他。
是久违的甜蜜和心跳。
感受到回应,秦之屿在黑暗中睁开眼,梁问夏沉迷的眉眼让他欣喜。很快不再满足,不再温柔,不再顾及,滚烫的吻径直而下,落在饱满的耳垂,纤细的脖颈,起伏的胸口。
脖颈的皮肤本就敏感,秦之屿粗重的呼吸打在上面,一下一下,很快乱了梁问夏的心神。脑袋里灌满晕眩,她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想要的只有他的吻,他的呼吸,他的安抚。
如果又是做梦,她还是希望这个梦能做的久一点。
她不想醒。
等回过神,一颗毛茸茸的脑袋已经趴了下去,又急又重的呼吸打在腿-心。吓得梁问夏一脚踹在秦之屿肩膀,一脚蹬在他脸上,连滚带爬地翻下床往门口跑。
拖鞋在哪不重要,梁问夏现在只想赶紧离开这里,赶紧回家去。太尴尬了,太丢脸了。
秦之屿拿着她的拖鞋追出来,在客厅拦住她的去路。梁问夏满脸绯红,低着头不敢看他,嗓音忿忿,“让开。”
安静的空气里有男人玩味的轻笑声,梁问夏抬眼瞪人,却看见秦之屿在她面前蹲了下去。她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一只温热的手捏住她的脚踝,微微抬起,动作轻柔缓慢地把她的脚放进拖鞋。
梁问夏咽了下口水,更加不自在。
两只鞋都穿好后,没等秦之屿站起身,梁问夏抬步往门口走,再次被他拦住。事情可一可二不可再三,梁问夏握紧拳头,非常生气地想:我真的要发火了。
秦之屿在她发火前及时开口,“你先别生气,我没有不让你走。刚才有几句话没说完。”
“有屁快放。”
“问夏,我是想跟你说,我不会再逼你跟我和好。我知道了你对我的心意,我不急了,我等你想通,等你愿意,等你重新接受我。”秦之屿神色认真道。
他在会所停车场抽了三只烟的时间,想清楚了许多事情。
梁问夏说的那番话,秦之屿认真仔细地回想分析了。从一开始的心疼难受,到理解她的想法,这过程中意识到自己有太多问题。
六年异国恋,他忽视了她太多。忽视她的想法,委屈,痛苦。不管是恋爱,还是分手后,亦或是回来后的这段时间,他都给她带去了实实在在的伤害。他总是理所当然地靠近她,把她当成他的所有物,想当然地认为只要他回来了,她就一定会跟他和好。
连她的想法和意愿都没有问过。
问题秦之屿会改,但他绝对不会放手。梁问夏说了,她心里还有他,而且经过今晚的谈话和发生的事,他更不会放开她。
“至于我妈那儿,你完全不用考虑,她的态度不重要。”他看着她的眼睛,嗓音清冽,“对不起。这事是我的错,我没有处理好,没有明确地告诉她我的态度。我妈那我会去解决。”
“问夏,我……我们慢慢来。”
谁要跟你慢慢来?梁问夏早不耐烦了,“说完了?说完了你可以滚了。”
她话音落下意识到这里是他的家,该走的人是自己。恨恨瞪他一眼,路过他时用力踩了他一脚出气,趿着拖鞋“啪嗒啪嗒”打开门走出去,又“啪嗒啪嗒”几声打开自己家的门。
“砰。”
关上门,世界终于安静了。
这个夜晚注定失眠。
回到家进浴室卸妆,卸妆水浸湿的棉片擦过嘴唇,梁问夏想起温热的唇覆在上面的感觉。打开淋浴洗澡,热水打湿头发和身体,某些脸红心跳的记忆不可控地往脑子里钻。
是太久没有过了吗?不然为什么仅仅只是一个吻,就心乱成这样?梁问夏有些气恼,有些心烦,还有些不高兴。
她觉得自己太没出息了,居然会因为一个吻而产生生-理反应。
吹干头发从浴室出来,梁问夏躺床上很久都睡不着。身体里有个冲动,她想打开外卖软件点一盒套,想敲秦之屿的门,想跟秦之屿继续之前被中断的。
他的唇和舌吻在她身上时的感觉还跟从前一样好,他的服务也还跟从前一样好。
当然,想法归想法,她不会真的这么没出息。
打开床头柜的抽屉,梁问夏从里面拿出一个小东西。这是陶慧君送给她的,除了有老公的沈姿栀,她和陈西都有收到她的礼物。
这个东西是有用的,能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但跟真实的人比不了。别人使用后的感受和评价如何,梁问夏不知道,这东西在她这儿,比不上活生生的人。没有温度和心灵的交流,总觉得差点儿什么。
毕竟她有过很好的体验,差别非常明显。
黑暗中,梁问夏气恼又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
不行,今晚不行,怎么都不行,她无法集中精神。眼睛一闭就是隔壁的狗东西,他的样子,他的身形,他的脸,他的唇,他趴在她腿上的样子。
靠。
梁问夏卷着被子,在心里骂了声粗。
最后她还是认命地从床上爬起来,不是去敲秦之屿的门,而是换衣服去楼下跑步。
梁问夏一直都有跑步的习惯,不管是跟秦之屿恋爱时,还是分手后。没有为此感到羞耻过,她是一个正常的女性,有正常的生理需求。
*
第二天。
下了班,梁问夏没回自己的住处,开车去军区大院。
既然答应外婆了,对方也约定了见面时间,定下了这次“相亲”。那不管这次“相亲”的过程和结果如何,她该去还得去。
只是她把车开进院子里时,注意到院里停着好几辆外来车辆,其中一辆黑色宾利非常眼熟。熄火下车,细看一眼那车的车牌,梁问夏“腾”一下地升起一股无名火。
进到屋内,梁问夏不照镜子都知道,自己此刻的脸色有多黑。
没有意外,沙发上不只坐着她的“相亲对象”,还坐着一脸笑意的秦之屿。
难怪,难怪她早上出门,他问她今天晚上是不是要回大院相亲,得到肯定答案后,他没有旧话重提叫她不要去见别的男人,只“哦”了一声,别的什么都没说。
一整天既没有一个电话,也没有一条短信,下了班也不见他来公司堵她。
敢情在这儿等她呢?
狗东西。
得寸进尺。
没脸没皮,阴魂不散。
第88章 我是被她甩……
客厅气氛融洽, 外公外婆,两位男士,四人分别坐在沙发一角, 聊得热闹。
秦之屿坐在正对门口的方向,最先看见梁问夏走进来, 她的脸色可真难看。对视的那秒,他挑了挑眉,轻扯嘴角朝她笑。
梁问夏觉得狗东西的眼神和笑容里尽是挑衅,要是眼神能杀人的话, 这会儿他已经被捅成了马蜂窝。
“你来干什么?”她走近的第一句就是问他。
秦之屿表情一点儿没变, 还是那副欠揍的样子,就连说话声都让人讨厌,“我来探望外公外婆。回来这么久, 早就想来, 今儿总算抽出时间。”
“挺巧啊,在这儿遇见你。”他摆出意外的表情。
装模作样, 虚伪至极。
梁问夏恨得牙根痒痒, “我不想看见你,你赶紧走。”
她说话的同时侧了下身,在外公外婆和“相亲对象”看不见的角度朝他挤眼,示意他赶紧滚。
秦之屿没应她, 偏头错开视线,看向沙发另一边坐着的两位老人, “外公外婆,问夏赶我走。”
“嘿,你有病……”
深知两个孩子不管到了多少岁,都改不了一见面说不了几句话就吵嘴干架的幼稚德行, 外婆没让梁问夏继续跟秦之屿说话,站起身把她拉到身边来坐,“不许吵架啊,有客人在呢。”
笑眯眯地介绍起她的“相亲对象”,“夏夏,这是小顾,之前跟你说过的。”
扭头又对她的“相亲对象”说:“小顾,这是夏夏。”
梁问夏收起剑拔驽张的气势,唇角一弯,迅速挂上一抹清甜笑容。
两人相视一笑,客气礼貌。
“你好。”
“你好。”
外婆没有夸张,相亲对象“小顾”人长得确实不错,身形样貌吸睛,品味谈吐不俗。梁问夏盯着他看了好几眼,觉得眼熟。好像在哪见过,但又想不起来。
“我们见过。”相亲对象小顾先生开口,确定她的猜想。
嗯?
不只梁问夏,外公外婆也好奇。
“去年我表弟婚礼,你是伴娘。”小顾先生主动说,“我跟你介绍过我的名字。”
经他这么一提醒,梁问夏很快想起他的名字,“顾言?”
顾言点头笑了,“梁小姐好记性。”
原来是沈姿栀的讨厌鬼老公的帅气表哥,难怪感觉见过。因为确实见过,不只一面,有好几面,还说过话呢。
梁问夏想起沈姿栀说过,她的讨厌鬼老公的帅气表哥在婚礼结束后,跟沈姿栀打听过她的情况。沈姿栀知道她没意思,帮她回绝了。
那今天这场相亲是……?
“都见过认识啊?那敢情好。”外婆一下更高兴,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眉眼尽是喜悦。
心想顾家小子跟咱家夏夏挺有缘份。不过……秦家小子今日突然上门又是怎么回事?总不会真像他说的,来看他们两个老头儿老太太吧?
外公倒是没怎么说话,眼神时不时落在秦之屿脸上,像是看出了什么。
秦之屿呢,没有丝毫心虚和畏惧之色,端端正正地坐着。大家说话他也不插嘴,安安静静地听着,只在跟梁问夏眼神对视时,朝她笑笑。
没聊几句,到了饭点,保姆阿姨走过来说可以开饭了。
大家起身往餐桌走,梁问夏故意放慢脚步落后几步,在秦之屿身后扯了下他的衬衫袖口。见他回头,用讲悄悄话的音量对他说:“一会儿不许胡说八道,安静吃你的饭,吃完赶紧走。听见没有?”
狗东西一肚子坏水,就不可能憋什么好屁。他要是敢在外公外婆和顾言面前冒出的些不该说的,她不会再手下留情,真的会把他打死。
“胡说八道指什么?”
“你少跟我装傻。”
秦之屿笑了声,“梁问夏,你是不是以为我今天是来破坏你相亲的?我有这么无聊?”
“你不只无聊,还无赖。”
他笑得更大声,“你真冤枉我了,我真是来看外公外婆的。”
说着从裤兜里摸出个亮晶晶的小东西,拉起梁问夏的右手,把她昨晚掉在他床上的钻石耳钉放在她手心,“顺便把这个还你。”
梁问夏脸色“刷”一下爆红,捏紧手心,抬眼瞪他,忿忿咬牙,“你不要太过分。”
狗东西故意的,故意在这时候把这枚耳钉拿出来。他在提醒她,她昨晚掉在他那的,不只一枚耳钉,还有……内-裤。
昨晚在他家床上那趴荒谬又混乱,当然知道内-裤被他扒了,走的时候慌慌张张,等回家冷静下来又不敢再敲他的门拿回来。
除了尴尬和丢脸,最重要的是,昨晚她要是敲了秦之屿的门,就不是拿内-裤了,而是撕了他的衣服猛猛扑倒他。只要敲了门,她一定会扑倒他。梁问夏了解自己。
好丢脸,从来没这么丢脸过,真就是想起来就想钻地洞的程度。
“过分?我哪过分了?”秦之屿瞥见她越来越红的脸颊,下意识抬手用手背碰了下,被她一巴掌打开,“我既没当着外公外婆的面拿出来,也没有告诉你的相亲对象为什么你的耳钉在我手里,更没有……”
梁问夏没让他把话说完,在他吐出更过分的话前踮脚捂住他的嘴,死死地捂住,“闭嘴。”
他们两个久不过去,外婆在那边喊:“夏夏,之屿,你俩说什么呢?快过来了。”
梁问夏应了声,再次压低音量,咬牙切齿道,“秦之屿,我最后再警告你一次,不许乱说话。不然,我……掐死你。”
秦之屿拉下她的手,用同样的音量对她说:“梁问夏,我也警告你,不许对那姓顾的感兴趣。不然,我也掐死你。”他说完好心情地走了。
看着狗东西走远的背影,梁问夏在心里骂了他一连串。
要不是有人在,要不是地点不合适,要不是她还要脸,她一定冲上去给他屁股几脚,把他踹趴下让他给她认错。
狗东西,越来越过分-
有秦之屿这个不速之客在,这顿饭没有往“相亲”的节奏上带,只是一顿普通的晚餐。聊的都是些家长里短,日常趣事。
梁问夏担心的事没有发生,秦之屿没有搞破坏,全程他都没有故意表现出过什么。好似他说的,他单纯来看望外公外婆,没揣别的心思。
也是,他只在她面前不要脸,在外的礼仪修养一直很好。
吃完饭,顾言当着一桌子的人问她,“梁小姐,出去走走吗?”
梁问夏惊讶他的直接,思索几秒,点头答应,“好。”
她话音刚落就被对面的秦之屿在桌下踢了一下脚尖,她回踢回去,觉得不够解气,又重重踩了他一脚。
下一秒外公也出声了,是对秦之屿说的,“之屿,你陪我下盘棋再走。”
“好。”
都是千年的狐狸,秦之屿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外公外婆看出他对梁问夏的心思了。
抬眸见梁问夏盯着他,喉咙滑动在紧张地咽口水,心想这姑娘胆子真小。安抚地朝她笑了下,意思是:放心,我不会乱说话。
看她好像不相信,掏手机给她发了条消息:[不骗你。]
下一秒想到什么,又补了一条:[我不敢在外公外婆面前乱说话,怕日后上门提亲被赶出去。]
梁问夏的视线从手机屏幕移开,看向对面的狗东西,万分嫌弃地瞪他一眼。又垂下眼睫,噼里啪啦打字。
[做什么白日梦呢?我嫁谁都不嫁你。]
看着聊天框里的回复,秦之屿惊喜地看向对面,心口的位置有暖流滑过。两年多快三年了,梁问夏终于肯回他消息了。
[待会儿一起走?]
[我今晚不回家。]
秦之屿皱眉。
[不回家你去哪?]
[跟顾言约会去。]
收起手机不再回他,秦之屿难看的脸色让梁问夏的心情变得很好,拿上包跟顾言走了。
顾言说走走,真就是走走,围着大院外面的天鹅湖散步。他看起来不像是主动和话多的人,却一直在找话题跟她聊。
梁问夏说话的同时,在心里思考该怎么把话跟他说清楚。
当初答应外婆跟顾言见面不是冲动,是真的打算放下过去往前走。
起因是今年春节有次朋友聚会,她又一次在朋友们嘴里听见秦之屿的消息。有个朋友的爸爸跟秦之屿妈妈在一个单位,听他爸说,秦家好事将近,白韵跟同部门的一位同事打成亲家了,婚期定在明年夏天。
聚会结束的第二天,梁问夏睡醒就给小舅舅打了个电话,让他帮忙把她住了六年的那套小公寓出售出去。小舅舅问她里面的东西还要不要,她说不要,都处理了。
之后外婆提起想介绍个人给她认识,她当然知道外婆的意思,犹豫过后还是答应了。
但梁问夏也没想到,她前脚答应外婆“相亲”,后脚秦之屿就回国了。从他回国后,就像条癞皮狗一样缠着她,这样那样的招惹她,让她……
总之她现在不能跟顾言以未来可能会交往的相亲对象身份相接触,这对他不公平。
梁问夏还在心里打腹稿,突然听见顾言问她,“我想问问,经过今晚见面后这几个小时的相处,梁小姐对我印象如何?”
“我先说我的。我对你一见钟情,不是在表弟的婚礼上,是更早的时候。”顾言对五年前有次在京大校园匆匆一瞥的女生记忆深刻,后来在表弟的婚礼彩排上再次见到,他暗自感叹,有些缘分妙不可言。
“今晚的这次见面,你肯定猜到了,我蓄谋已久。不怕告诉你实话,打听到你是许爷爷的外孙女,我犹豫过,但还是想为自己争取一次。”许荣的外孙女,于他而言是高攀。
他倒是一如既往地直接。
梁问夏欣赏他这种做事说话直来直往的方式,“你很好,英俊帅气,温柔绅士。说话如沐春风,相处起来也不会让人有压力。”是大多数女生会喜欢的类型。她在心里补了一句。
“你像在给我发好人牌。”顾言轻笑着说。
梁问夏尴尬地笑笑。
“那你有意愿试着跟我接触下去吗?”
“抱歉,顾言。我想先跟你道歉……”
顾言抬了下手,笑着打断她,“让我猜猜,你要说好人牌后面的但是了是吗?”
“对。”梁问夏点头。
“这是你第二次拒绝我。”顾言叹了口气,眼里有明显的失落,“我能问问,我被拒绝的原因吗?”
他没给梁问夏说话的机会,又一次发问:“因为那位跟你一起长大的秦先生?”
呃……这人眼睛真毒。
*
眼毒的还有外公外婆。
梁问夏和顾言一走,秦之屿跟在外公身后上二楼书房,说是下棋,实则是被盘问。他倒没有惧色,全程不卑不亢地应对。
象棋秦之屿不精,跟外公这样的高手对弈,被杀得节节败退是肯定的。
二十分钟不到,棋盘上没剩几个秦之屿的子。胜负已定,外公终于开口,“你小子今儿干嘛来了?”
“外公不是看出来了吗?”
外公没吭声,眼睛落在棋盘。等他继续说。
秦之屿思考下步棋该怎么走的同时,还得观察外公的脸色,“我喜欢问夏,想做外公的外孙女婿。”
外公“哼”了声,直言道,“你不行。”
秦之屿推棋的手顿了下,“外公这话怎么说?”
“夏夏那个谈了好几年,最后又分手的男朋友,是你小子吧。”最后一子落下,外公直起腰,审视的眼睛望向他。
“对。”秦之屿没否认,也没有否认的打算。
“当初为什么瞒着大人们?”外公又问:“你俩谁的主意?”
“问夏的主意。”秦之屿实话实说,“但她是为了我。您知道的,我爷爷对我管教严格,身体又不好,怕他知道了被气死。”
“因为什么原因分手?”
“异国,聚少离多。”
“不是你胡搞乱来?”外公似是不相信,看着他的眼神带着怀疑。
秦之屿急忙否认,“没有的事。”
下一秒又问:“梁问夏跟你们说的?说我胡搞乱来?”
外婆在这时推门走进来,笑眯眯道,“你外公诈你呢,夏夏说你们是和平分手。”
什么玩意?
和平分手?谁跟谁是和平分手?哪来的和平分手?他分明是被梁问夏甩了,被梁问夏踹了,被梁问夏无情地抛弃了好吗?
和平分手?这四个字她也说得出口?她说这四个字的时候脸不红吗?
秦之屿无论如何都不能认同他跟梁问夏是和平分手,“外公,外婆,你们都被骗了,我跟梁问夏不是和平分手。”
嗯?
“我是被她甩的。”-
从外公家出来,秦之屿没在院子里看见顾言的车,梁问夏的车倒是还停在他车旁边。梁问夏跟姓顾的走了?
掏手机给她打电话,第一个被挂断了,又打第二个,还是被挂断。他不信邪,打第三个第四个,无一列外,全部被挂断。
正心烦着,手机震了下,有短信进来。
梁问夏发来一条:
[别打扰我约会。]
再打过去,他被拉黑了——
作者有话说:会报一下进度:
还有十章左右正文完结。
五章内彻底说开。(原本的计划是就这一两章,但突然冒出个点子,想写夏夏逗秦小狗玩玩儿。)
番外你们想看啥呀?
第89章 我的……内裤,还给我。……
梁问夏这会儿在江时柠家里。
不止她, 沈姿栀和陈西也在,四个人坐在空调房里吃火锅。
跟顾言分开后, 梁问夏心绪有些烦乱,没着急回大院,在湖边的竹亭坐了会儿。
正巧江时柠在群里说她从巴黎看秀回来了,馋火锅馋得直流口水,在超市买了好多食材,叫大家去家里涮火锅。反正明天周末不上班,可以小酌一下。
沈姿栀秒回了个举爪的表情。
陈西一分钟后跟了个一样的。
陶慧君在外地出差,没回复。
看到火锅两个字梁问夏肚子里的馋虫也动了,晚上吃饭她没胃口,象征性地吃了几口, 这会儿肚子正咕咕叫呢。
她也跟个举爪的表情。
然后切了聊天框给江时柠打电话, “你现在哪儿?要顺路就来接我一趟。”她不想回大院取车, 怕碰见顾言尴尬, 更不想看见秦之屿那臭不要脸的。
江时柠问她,“你在哪儿?”
“大院外面的天鹅湖。”
“啊…我已经开过了。”
梁问夏说没事, “我打车过来吧!”
“你回大院没开车吗?”江时柠觉得奇怪。
梁问夏叹气,走到路边, 一边打车一边把今晚发生的事告诉她。
江时柠听得狂笑,听完来了句:“秦之屿是真狗啊!死缠烂打的功力比沈……简直无人能及。”
可不嘛!
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
梁问夏到江时柠家时沈姿栀和陈西已经到了, 火锅和酒水也摆上桌了, 坐下直接开吃。
刚往嘴里塞了块肉, 手机铃声霎时响起,她不用看都知道是谁打的,除了狗东西没别人。不想接摁了挂断,结果那边一直打, 摁了四五个还见消停。
“谁电话啊?”江时柠一脸戏谑。
沈姿栀不明所以,“骚扰电话?”
梁问夏还没说话,手机铃声又跟催命符似的响起。
她没好气地“嘿”了声,“啪”一声把手里的筷子拍桌上,拿起手机噼里啪啦给秦之屿编辑一条短信发过去,完事果断把他拖进黑名单。
狗东西,早该把他拖黑了。
下午在外公家看见秦之屿的那刻,梁问夏就觉得自己该支棱起来,不能再被他牵着鼻子走。而且他最近太猖狂了,必须得治治他,灭灭他的威风,否则他还真以为她好欺负,好拿捏。
不是醋坛子转世爱吃醋吗?那就让他醋个够。
沈姿栀就坐在梁问夏旁边儿,瞧见动静立马挪屁股,歪着上半身,支着脑袋偷窥她的手机屏幕。
见她把秦之屿拖进黑名单的动作那叫一个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丝毫不带犹豫。被惊到了,眼睛瞪得老大,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夏夏,你这招是跟我学的吗?”沈姿栀呆呆地问。
她经常这么干,没有一百回也有一千回。因为顾沉寻老惹她生气,她又嘴笨吵不赢他,能出气的方式只有把他拖进黑名单,眼不见为净。
梁问夏听闻好笑地看着她,“这算什么招?用得着学?”
“你在讽刺我?”沈姿栀撇撇嘴“哼”一声,大口往嘴里塞肉,嚼肉泄愤。
心想为什么只有我笨?为什么只有我不会拿捏男人?为什么只有我总是被一个臭男人气到?
大家见她把腮帮两边塞得胀鼓鼓的,被她的表情动作萌到,齐齐抿着嘴憋笑。陈西夹了一筷子牛肉放她碗里,“多吃点。”
“还没问,我去巴黎出差这半个月,你跟秦之屿进展到哪步了?”这边江时柠继续向梁问夏打听,八卦雷达早动了。
“没有进展。”梁问夏剜她一眼,“分手的两个人能有什么进展?杀了对方的进展?”
江时柠大笑出声:“你俩门对门住了快三个月,就没发生点什么?”
“比如?”
“比如旧情复燃。”
“我也想知道。”沈姿栀插话,“都说分了手的前男女朋友最容易藕断丝连,一点就着。”
梁问夏推开沈姿栀凑过来的脑袋,“是你跟你的讨厌鬼老公一点就着吧!”
“我跟他只在床上着,别的地方着不了。”沈姿栀坦言,一点儿没不好意思。下一秒又接了句:“所以你跟你的狗东西在床上着了吗?”
沈姿栀的这句话像一把打开机关的钥匙,梁问夏一下想起昨晚在秦之屿家床上发生的那个吻,秦之屿埋下去的脑袋,秦之屿温热的嘴唇贴上去的感觉。
这事不能想,不能回忆。她神色开始不自然,脸颊也开始发烫。眼睛闪了闪,垂眸错开对面江时柠的目光,拿起手边的冰镇汽水仰头喝了一大口。缓解身体的燥热。
“怎么不说话了?”沈姿栀笑嘻嘻地问她。
都是有过经历的,当然懂为什么。三双眼睛齐齐看向梁问夏。
“老实交代吧!”
梁问夏轻“咳”一声,做好了抵死不认的打算,“交代什么?我跟他什么都没发生。”
“什么都没发生你脸红成这样?”
“我热不行吗?”
“叮咚。”
门铃声突然响起。
梁问夏的第一反应是秦之屿追到这儿来了?江时柠跟秦之屿通风报信了?
眉心皱起,眼神落在江时柠脸上,不高兴道,“你卖我?”
“没有啊,不是啊,秦之屿今晚就没找过我。”江时柠茫然摇头,一脸无辜。她站起身往门口走,一边走一边对着门口喊:“谁啊?”
“我去。”梁问夏气鼓鼓地越过江时柠去开门,心里已经认定了是秦之屿那狗东西,都想好怎么骂他了。
门打开,外面站着的不是秦之屿,而是……沈知煦?
“沈小叔?”梁问夏惊讶地喊了一声。
沈知煦见开门的是梁问夏同样惊讶,很快反应过来,朝她点了点头,而后抬手拉开门就要进去。
“等会儿。”梁问夏想到什么,一下就笑开,手放在门把手上拦住沈知煦不让进。
随即扭头朝屋内大声喊:“江江,你小叔来了,给进还是不给进啊!”
江时柠走过来,同样一脸惊讶,“你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沈知煦说了这么一句,语气听着像是有些不高兴。几秒后又换了副口吻说:“在京市出差,来看看你。”
他说完见俩姑娘还是挡在门口没有让他进门的意思,将门拉开,抬脚跨进去。
玄关空间不大,沈知煦又个高腿长,压迫感极强。梁问夏和江时柠见他进来自动往两边散开,相当于给他让出一条路来。
沈知煦进门后熟练地弯腰在鞋柜里拿出一双男士拖鞋,坐到凳子上换鞋,换完鞋也没管被他的操作惊到的江时柠和梁问夏,径直往屋内走。
他那做派,好像这是他家。
“沈小叔也这么不要脸?”梁问夏看着他的背影发出疑问。
江时柠在错愕中回过神,“男人都不要脸。”
这话没毛病。
进到客厅,沈知煦见餐桌的位置还坐着两个姑娘,他见过,知道是江时柠的朋友,没说话打招呼,朝她们点了点头。而后打开主卧的门,走进去,又把门关上。
“他进你卧室?”梁问夏瞪大眼睛,一副老婆抓奸老公在别的女生床上的语气,问江时柠,“他为什么进你卧室?”
江时柠的脸“蹭”一下红了,连着脖子和耳朵都红了,嗓音细微,“我哪知道他为什么进我卧室。”
梁问夏眼珠子转了转,转身走到沙发躺下,“我今晚睡这儿,不走了。”
沈姿栀跟过去,躺在沙发一边,“我也不走了。”
陈西没躺下,“我就不跟你俩凑热闹了。我男朋友到楼下了,先走啦。”说完背上包走了。
“又不是没床给你俩睡,客卧多着呢。”江时柠好笑道。
“我们睡哪不重要,你今晚睡哪才是重点。”梁问夏挑挑眉,学她调侃她时的模样。
“对。”沈姿栀重重点头,“你睡哪儿?”
江时柠脸上出现羞涩的神情,但这并不妨碍她吹牛,“我当然跟沈知煦睡主卧了,他都洗干净送上门来了。”
想着反正沈知煦在卧室,她说什么他都听不见,越说越离谱,“要不你俩还是走吧!有人在办起事来不方便,怪尴尬的。”
她刚说完卧室门就从里面打开,沈知煦的万年冰山脸上居然挂着淡淡笑意,显然是听见了江时柠刚才那番“豪言壮语”。
江时柠的脸刷一下爆红,“啊”一声尖叫着扑进沙发,用抱枕盖住脸。
梁问夏和沈姿栀爆笑出声,相互朝对方挤眼,默契站起身,各自拿上包往门口走。
走前一人说了一句。
“江江,我们走了。不耽误你跟沈小叔办事。”
“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大战八百个回合都行。”
江时柠听闻头皮发麻,脚趾能抠出一座城堡。起身跟她们到门口,要跟她们一起走,这屋子她是一分一秒都待不下去。
沈知煦哪能让人走了?
大步追过去,在江时柠的脚踏出门沿前从后面将她拖进怀里,另一只手就着她放在门把手上的手,一把拉过来关上。
“砰”一声,梁问夏和沈姿栀就这么被关在了门外。
两人默契地贴在门上听里面的动静,只听见江时柠大喊了一声:“沈知煦,你放我下来。”就再听不见别的声音。
“里面是在亲嘴吧?”沈姿栀问。
梁问夏点头,“铁定是。”
真刺激——
梁问夏咬着雪糕到家时快凌晨两点了,出了电梯就看见秦之屿家的门大开着,他戴着眼镜坐在楼道的沙发,面前的茶几上摆着笔记本。
他住进来没几天,就在楼道里添置了这套沙发和茶几。目的就是为了方便早晚在这儿堵她。
听见高跟鞋走路的声音,秦之屿闻声望去,不咸不淡地开口,“约会回来了?”
空气里有很浓的酸味。梁问夏闻到了。
她憋着笑“嗯”了声,走到他面前,垂眸,“这么晚了还没睡?”
“你也知道这么晚了?”秦之屿抬眸与她对视。
梁问夏在心里翻白眼,咬了口雪糕,边吃边说:“我多晚回家跟你没关系吧!你在阴阳怪气什么?”
“你跟外公外婆说我俩是和平分手?”
“你跟外公外婆说我跟你的事情了?”
秦之屿解释说:“外公外婆看出来了。”
梁问夏又气又烦,又咬下一大口雪糕,恨不得把雪糕当成他嚼了咽了,“都怪你。要不是今天你莫名其妙跑去大院,外公外婆怎么可能看出来?这么多年我都瞒得好好的。”
说起这个秦之屿也没好气,“梁问夏,你跑去跟别的男人相亲,我是死了吗我不去?”
梁问夏算是看明白了,秦之屿还把自己当她男朋友,嘴上说什么我不逼你,我们慢慢来,实际上恨不得明天就拉她去民政局领证。霸道又自私,还虚伪。
见她不说话,秦之屿又问:“你为什么说我跟你是和平分手?和平分手这四个字能用在我跟你身上?”
“不是和平分手是什么?”
“我是被你踹的。”秦之屿拔高音量吼了这么一句。
倒也没说错。梁问夏无所谓地耸肩,“你要这么理解也行。”
……她为什么总这么气人?秦之屿没再讲话,摘了眼镜搁桌上,站起身抢走她手里的雪糕咬下一大口。本来也没剩多少,三两口快速解决完。
“喂,我吃过的。”梁问夏傻眼地看着他,想把雪糕抢回来,但想到被他吃过又下不去手。
“我不介意。”
“…我介意。”
以前没见她介意,分个后就介意上了。双标。
“介意我也吃了。”
“你给我吐出来。”
她话音刚落下,另一只手捏着的手机也秦之屿乘其不备被抢走。梁问夏垫起脚尖去抢,整个人扑在他身上,声音尖细地喊,“还给我。”
秦之屿举高手臂单手操作,她的密码没变,还是以前那个。
非常轻易地解锁后,他用另一手推了下梁问夏的肩膀把她摁进怀里,两只手拢着她后脑勺继续操作,点进入通讯录,把他从黑名单里拉出来。
他看了眼,梁问夏的黑名单里不只她一个人,起码十几二十个。
“这些都是你的追求者?”他把手机递到梁问夏面前,但没有还给她。
梁问夏忿忿瞪他,“都是跟你一样的讨厌鬼、神经病、烦人精、臭流氓、死无赖。”
“我跟他们……还是不一样吧?”
“确实不一样,你更讨厌更烦人。”她抢回手机丢包里,不想再跟他说话,推开他转身回家。
突然想起什么,又折身回来,拉开秦之屿家的门走进去。
梁问夏目标明确,穿过客厅径直进到主卧的卫生间,停在装脏衣服的篓子前,蹲下身去,伸手在里面扒拉了几下,没找到她要找的东西。
她又起身往专门晾衣服的小阳台走,还是没有。衣帽间也仔仔细细地找了一遍,里面全是男士的衣物配饰,没有一件女生的东西。再次回到卧室,掀开床铺枕头,连床底都趴下去看了,还是没找到。
狗东西藏哪去了?
秦之屿一直跟在她身后,她去哪他跟到哪,全程没吭声。这儿忍着笑意明知故问,“你在找什么?”
“拿来。”梁问夏摊开一只手举到他面前。
“什么?”秦之屿装傻。
“我的东西。”
“还给你了。”
“不是耳钉。”
“那是什么?”
梁问夏不耐烦地看着他,“别跟我装傻,你知道我问你要什么?”
“我真不知道。”当然知道她在找她昨晚落在这儿的内-裤,但秦之屿不想还给她,而且……她不会要的。
“我的……”梁问夏眸光闪了闪,嗓音发飘,“内裤。还给我。”
秦之屿对上她的眼睛,脸色有些不自然,“我丢了。”
嗯???
“脏了。”他移开视线,心虚地摸了摸鼻尖。
被他弄脏了。
第90章 恶心和想吐的感觉。
啊啊啊啊啊啊……
地球能不能瞬间爆炸?狗东西能不能立马从我眼前消失?
梁问夏红着脸在心里尖叫咆哮, 同时抬腿往秦之屿大腿上踹了一脚。
“脏了”的意思她当然懂,那几年恋爱时, 他有过这种操作。她不只知道,还亲眼见过。
能想象出那个画面,能想象出他的动作,甚至能想象出他脸上的表情。梁问夏的脸和身体都在持续性地发热发烫,她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明明是他做的事,她却比他更尴尬、更羞耻、更脸红心跳。
“你…你变态…龌龊。”梁问夏想骂人,但又找不到准确的形容词。
还好,没骂他恶心。秦之屿莫名松了口气,这事怎么说都算不上光彩,确实龌龊。
“你怎么……可以?”
“我为什么不可以?”
秦之屿也尴尬、也心虚、也不好意思, 但他绝对不会表现出来, “我都两年多快三年没有过了, 有欲-望不是很正常?难道你没有?而且昨晚我俩都亲成那样了, 我要没想法那不成死人了?”
他越说越理直气壮,“再说以前又不是没有过, 你大惊小怪干什么?”
那几年异国聚少离多,又年轻气盛, 想得不行时内-衣、照片、电话、他大都干过。
梁问夏见他脸不改色,毫无羞耻的表情, 还有嘴里吐出的恬不知耻的话, 就更想钻地洞了。
他为什么可以永远这么理直气壮, 永远这么不要脸,永远这么强词夺理?
还敢反过来倒打一耙?
“我大惊小怪?”梁问夏快气死了,抬手一巴掌拍他肩膀上,“我跟你已经分手了, 不是男女朋友了,你还做这种事,要不要脸?”
“不要,我从来不要脸。”秦之屿扯出一个笑脸来。
要脸的人最好不要跟不要脸的人讲道理。梁问夏重重踩了他一脚,然后转身就走。
没走几句又折身回来,停在他面前,右手摊开,“我知道你没丢,还我。”
她太了解秦之屿,这人狗得很,肯定洗干净藏起来了。
她倒是知道他什么德行。秦之屿轻笑着拍了下她手心,言辞恳切,“我真丢了。”
“得了吧,赶紧。”
“你不信自己找。”
“说谎是狗。”
“我本来就是。”
“……”她无话可反驳。
算了算了,他要留着就留着吧!反正她拿回去也是丢垃圾桶。梁问夏这样一想很快就不恼了,但她绝对不能再让他牵着鼻子走。
“我跟你说个事。”
秦之屿没吭声,做出聆听的表情。
梁问夏扳起面孔,郑重其事,“经过今晚的相处,顾言给我的感觉不错,我打算跟他接触下去试试。介于我跟你前男女朋友的身份,肯定不适合再做邻居,所以请你尽快搬走。”
“我怕我未来男朋友会介意。”她说完又补了这么一句。
秦之屿越听脸色越黑,一开始嘴角挂着的笑彻底隐去,皱眉问道,“才一晚上,你就看上那姓顾的了?你有这么容易接受一个人?”
“你没听过什么叫一见钟情?”梁问夏往后退一步,离他远点,“他长得那么帅,各方面也都不错,我为什么不考虑?”
“真话?你认真的?”秦之屿快气死了。
“当然。”梁问夏摆出认真的神色,“谁跟你开玩笑?”
“我不允许。”他往前一步,双手捧起她的脸,“梁问夏,我不允许你跟那姓顾的接触。”你是我的。
“我用得着你允许?”梁问夏推开他,“秦之屿,我也告诉你,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再提醒你一遍,我跟你分手了,早分手了。”
秦之屿气都不顺了,“那姓顾的有什么好?”
“哪里都好,哪里都比你好。”梁问夏要的就是他生气。凭什么每次生气的都是她?
拿他跟别的男人比什么?
“昨晚我俩才亲……”
“我是被你强迫的。”
“你有感觉,我知道你有。”
“是有感觉,恶心和想吐的感觉。”
这话太伤人了。秦之屿愣在那,不知道说什么。
空气一下安静,没人再说话。
见人脸色黑得不成样,梁问夏心底暗爽,不再多说,转身往外面走。
快出卧室前,听见他在身后叫她。
“问夏。”
她停下脚步,但没有回头。
“我不相信。”秦之屿这样说:“你在骗我,我不会相信的。”
他不相信她跟他接吻会有恶心和想吐的感觉,也不相信她真的会产生跟顾言接触试试的想法。
梁问夏甩出一句:“随你,爱信不信。”
回到家洗漱完躺床上,梁问夏没像之前跟秦之屿扯皮完后那样失眠,反而很快入睡,几乎是脑袋一沾到枕头就睡着了。
秦之屿这边则完全相反,他睡不着,也不想睡。
睁着眼睛无神地盯着头顶的天花板,思考梁问夏为什么会愿意尝试跟顾言接触?
今晚的相亲饭局,他全程都有注意梁问夏对顾言的态度,她眼睛里没有产生过对顾言喜欢和爱慕。
没有,他了解她,也看得懂她。
而且秦之屿觉得,从他搬到梁问夏隔壁的这两三个月,特别是最近,她有慢慢地在接受他。
昨晚她看见他头疼皱起的眉心,冒雨跑进药店为他买药的着急,趿着拖鞋下车库去找他,没有反抗的那个吻,湿掉的内-裤。
还有他们每天的相处。
早上起床换好运动服,他掐着时间打开门,撞见也一身运动装的梁问夏,她不会排斥跟他一起去楼下的公园跑步。跑完步提出一起吃早餐,餐馆的牛肉包和豆腐脑梁问夏很喜欢,他自己做的滑蛋三明治和煎牛排她也会吃完。
吃完早餐冲澡洗漱,再出门上班。他和她的公司离得不远,且在一条路上,他的车习惯性跟她的车屁股后面。
晚上如果他和她都不加班,或是没有饭局应酬,他提着食材厚着脸皮敲她门,也能被允许进去。他先到家在自己家做好饭菜,再邀请她赏光,她也会勉为其难地趿着拖鞋踏进他家。
每次从纽约出差回来给她带的礼物,她一脸嫌弃地吐槽他没品味,这款包包不好看,那条裙子太土气,这条项链我不喜欢,这家蛋糕很难吃。最后还是会收下。
秦之屿能感觉到,虽然梁问夏表面对他不冷不热,爱答不理,但心里是接受他的。她没有再像他刚回来时那样排斥他,有在慢慢接受他的靠近。
但又为什么……要去接触别人?-
第二天周末,秦之屿回了趟爸妈家。
他进门前,白韵正和秦安说起他。
白韵拿着一摞照片一张张铺在玻璃茶几上,全是她为秦之屿选的适龄女孩子。她一边摆照片一边对秦安说:“你也一起来看看。”
秦安坐着没动,也没吭声。
他不赞同媳妇私自为儿子安排相亲的事,就像当初她凭自己意愿把宋家姑娘跟儿子扯在一起,他也不同意。
明眼人都知道儿子心里有人,偏生她这个当妈的揣着明白装糊涂。
秦安的态度白韵知道,不当回事,专心看照片。怎么看都挑不出满意的,长长地叹了口气:“这些我瞧着都没有晚词好,也不知道臭小子怎么想的。”
她最满意的当然还是宋晚词,但儿子不喜欢,为这事这几年儿子没少跟她冷脸,本就僵硬的关系一度降至冰点。亏欠儿子太多,她只能做出让步,为他挑选别家姑娘。
只要不是梁家那丫头,她都能勉强接受。
“别忙活了,赶紧收起来吧!之屿知道又该跟你闹了。”秦安看不下去,出声提醒,“孩子的事让他自己做决定,咱们别干预太多。”
“他都二十七八了,我们做父母的不为他想着,谁还会为他想?”白韵垮下脸,不高兴道,“你不帮忙就别说话。”
秦安深吸一口气,脸上尽是无奈,“你这不是……白费功夫吗?”
在旁边沙发看电视的秦奶奶也说:“阿韵,之屿不会接受的,他有喜欢的姑娘。他喜欢夏夏。”
白韵听闻脸色一下更难看,“喜欢也没用,我不会同意之屿跟那丫头在一起。”
“你这话说的。”秦安不喜欢自家媳妇这么说小辈,冷下脸道,“人夏夏可是许梁两家捧在手心的宝贝儿,家世样貌摆在那,多得是世家公子想求娶。你应该先想想她看不看得上咱家儿子。”
这话白韵听着刺耳,“秦安,有你这么说自己儿子的吗?”
秦安叹了口气,“我实话实说,就事论事。以许家和梁家的条件,指定是要给夏夏挑个最好的。先不说夏夏看不上之屿,就算许家和梁家能同意,那也是咱们家高攀了。”
“什么叫高攀?”白韵把手里捏着的几张照片摔桌上,一脸怒气地看着秦安,大声质问:“之屿差哪了?他现在的条件娶哪家的姑娘不够格?梁家看不上我儿子,我还看不上她家闺女。”
她越说越气,声音也越来越大,“之屿从小被那丫头欺负,脸上经常被揍得青一块紫一块,我当妈的心疼我儿子有什么不对?”
见气氛剑拔弩张,秦奶奶插进来一嘴,“阿韵,你应该是误会了。夏夏是个好姑娘,她是我跟你爸看着长大的。她跟之屿关系最好,对之屿也最好,不存在欺负一说。”
“怎么没欺负?”说到这里白韵的脸色已经非常难看,“之屿七岁掉的那两颗门牙,十岁在教室被门撞到鼻子血流不止,十三岁在游泳馆差点儿被淹死,十七岁滚下石梯摔断腿,哪次不是那丫头造成的?”
“那丫头从小被宠得无法无天,成天咋咋唬唬,喊打喊杀,胡作非为,一点儿女孩样儿都没有。我不喜欢她,也不可能接受她做我的儿媳妇。”
“她不需要你喜欢。”秦之屿在这时开门走进来。
白韵夹着怒气的眼睛看向他。
秦之屿停在白韵面前,看着他妈的眼睛说:“妈,你总说梁问夏欺负我,那你有没了解过她为我做过些什么吗?”
“小时候我感冒发烧,你们谁都不在家,是梁问夏发现我差点烧死在家里,跑回家叫梁奶奶带我去医院。她整晚都守在病床前,给我喂水喂药。”
“你和爸每年都不记得我生日,她记得。她知道你们不记得,所以特意记着,从你们不记得的那年开始记着。”
“08年地震那天,所有人都往外跑。当时我们班在上体育课,而我因为前一天打球把脚扭伤了,一个人在教室。是梁问夏和成舟等所有人都跑下去了,又折返回去找我。”
秦之屿清楚地记得那天,梁问夏在楼梯间看见他时,都急哭了,边擦眼泪边叫梁成舟快背他下楼。
这样的事情太多太多,根本说不完。
他喊了白韵一声:“妈,梁问夏从来没有欺负过我。你看到的所谓欺负,不过是一种表象。如果你足够关心我,如果当年你和爸没有丢下我,如果你能不带着偏见去了解梁问夏,就会知道谁才是真正对我好的人。”
“还有梁问夏大学交的那个男朋友,不是她大学同学,而是我。”
他这话一出,一屋子的人都愣在那,脸上写满惊讶。没有人想到,也没人往那方面去想过。
“她顾及着爷爷的病情和怕我被爷爷骂,还有知道妈不喜欢她,才不愿意公开,对谁都瞒着。她跟我谈了六年多的异国恋,我让她受了非常多的委屈,伤她很深。”秦之屿说着眼睛热了,喉咙哽在那,“我……”
又一次回想起那六年跟梁问夏在一起的点点滴滴。跟梁问夏分手后的每一天,每每想起她为他掉的那些眼泪,他都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再挽回她。
但又真的做不到放手。
“两年前我们分手了,我回国是为了挽回她。”秦之屿看一眼白韵,又看一眼秦安,语气肯定,“爸,妈,在我心里,梁问夏是全世界最好的姑娘,我喜欢她,爱她,想娶的姑娘只有她。如果这辈子我娶不到她,也绝对不会娶别人。”
他说完低头扫了眼茶几上摆着的几十张照片,弯腰全部捡起丢进垃圾桶,然后转身往门口走。
白韵在身后喊他,“之屿。”
她有一种感觉,儿子这次回来说了这番话,以后不会再踏进这个家。
秦之屿停下脚步,但没有回头,“妈,梁问夏不需要你的喜欢,但你不能这么说她。你是我妈,她是我爱的人,你的做法不只伤害了她,也伤害了我。”
“我没有在你和梁问夏之间做过选择,因为我也从来都不是你和爸的选择。”他不喜欢说狠话重话,所以最后也只说了这么一句。
那年爸妈把他丢给爷爷奶奶,带两个姐姐走,他怪过怨过。没有爸妈陪伴照顾的时光,被爸妈忽略的日子,有一个姑娘一直陪着他,一直在他身边。
没做过选择的意思是:他只要梁问夏-
从爸妈家出来后,秦之屿没有去车库取车,步行走回住处。他心里难受,想走一走。
不记得自己走了多久,到小区门口时天已经黑透了。
小区外面靠马路边有一排绿化带,秦之屿看见梁问夏蹲在草丛那,脚边放着一个装满零食的购物袋。手里拿着一小袋猫粮和几根火腿肠,在喂一只很瘦很小的花色流浪猫。
他站在离她不远的身后,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没有上前和出声打扰。心空掉一块儿的地方,被什么东西填满了。
秦之屿知道那是什么。
从年初放出公司重心即将移回国内的消息,就有不少朋友和合作伙伴都对他的做法感到诧异,认为他在这种时候做这个选择不是明确决定,劝他慎重。
秦之屿没有犹豫过,他知道自己要什么,目标一直明确。
从始至终,他要的只有一个人。
90-98
第91章 别逼我跟你翻脸。
小猫一点儿都不怕人。
梁问夏喂它火腿肠, 它一小口一小口地咬,很快吃完一整根。吃完冲梁问夏喵喵直叫, 特别可爱。
梁问夏被萌到,把它抱到腿上,又把从宠物店里买的猫粮拆开喂它,嘴里念叨着,“你多久没吃东西啦?吃吧吃吧,吃得饱饱的。你渴不渴呀?要不要喝水?姐姐喂你几口水喝好不好?”
她从脚边的购物袋里掏出一瓶矿泉水,将水倒在瓶盖里,放在地上,再把小猫也放到地上。
小猫伸出舌尖舔水喝,梁问夏一下一下轻轻地抚摸它的背, “你叫什么名字呀?姐姐叫你咪咪你能听懂吗?嗯?”
小猫专心吃饭喝水, 没空搭理她。
蹲太久腿麻, 梁问夏侧了下身准备站起来, 刚有所动作,一眼看见不远处的秦之屿。
愣了几秒, 随即眨巴几下眼睛,心想他在哪站多久了?还有, 他为什么看起来这么低落?丢合作了?被人挖员工了?合作方卷钱跑路了?
秦之屿朝她走过来,在她面前站定。有黑影洒下来, 怀里的小猫似被吓到, 喵一声跳到地上, 飞快跑进草丛里去了。
“喂,你把小猫吓跑了。”梁问夏仰着脑袋不高兴地望向他。
他垂眸静静地看着她,过会儿弯下腰把她从地上拉起来。梁问夏腿麻得像是要断了,起身过程中疼到皱眉, 供着上半身“嘶”了声,两只手死死抓着秦之屿手臂上借力,“等会儿,我腿麻了。”
秦之屿嘴角微勾,好笑地看着她的头顶。
等她腿不麻了,打算推开他时,他先一步拽了下她的胳膊,说话的同时把她抱进怀里,很用力地抱着,“梁问夏,我想抱你。可以抱一下吗?”
梁问夏无语,都抱上了还装模作样地问可不可以。
假不假?
“不可以。”
“不可以我也抱了。”秦之屿抱她更紧,嗓音有些委屈,“抱都抱了,多抱一会儿。”
梁问夏翻了一个超大的白眼,心想这人不要脸就算了,还特别讨打。
大庭广众,俊男美女,两人这样抱着,不知被多少人看去。又是大热天,身体紧贴,都能感知对方的体温和心跳。
梁问夏又热又不自在,但又没有推开秦之屿。
她直觉狗东西不对劲,“你怎么了?”
秦之屿闭着眼睛没说话,下巴抵在她肩膀,好一阵儿才开口,“对不起。”
他伤害她太多,需要道歉的事情太多,一句轻飘飘的“对不起”什么都弥补不了,确是此刻他最想对她说的。
好端端突然说什么对不起,没头没脑,奇奇怪怪。梁问夏皱眉,再次询问:“你到底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好久没抱你了。想抱抱你。”
“你有失忆症?”
“什么?”
梁问夏没好气地提醒他,“前天,昨天,加上今天,你已经连着三天未经过我允许就抱我了。”还好久没抱,哪来的久?
秦之屿扯唇轻笑,很快又问:“问夏,昨晚你说那事,是骗我的吧?”
昨晚?梁问夏思索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他说的什么事,随即语气肯定道,“我没那么无聊。”
经狗东西这么一提醒,她才想起自己昨晚撒了个慌。原本想气气他,但既然他这么在意,那就再气气他好了。
抬手在他后背上拍了下,“喂”了声:“赶紧放开,我是你想抱就能抱的吗?能不能有点儿分寸?能不能把自己的位置摆正?还把你当我男朋友呢?”
她这话到是没说错。秦之屿稍微松开她一些,“梁问夏,你打算什么时候再让我……”当你男朋友?
他话没说完,梁问夏手机响了,她推开他走到一边接电话。
明明是江时柠的电话,梁问夏接通后却牛头不对马嘴地喊她“顾颜”,嗓音也甜得发腻。
江时柠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再三看手机屏幕上的备注,确定自己没打错。
“你搞什么?”
梁问夏跟聋了一样,自顾自地说:“看电影?可以呀!不用来接,你把地址发我,我开车过来。”
“秦之屿在你旁边儿?”江时柠不傻,很快明白过来怎么回事。
闺蜜训狗玩呢!
梁问夏轻轻柔柔地“嗯”了声,余光瞥见秦之屿越来越铁青的脸,心情大好。
江时柠爆笑出声,“想说叫你一块儿做sap,但你都说看电影了,那就去看电影吧,正好今天有喜欢的片子上。一小时后商场见?”
“好。”
挂了电话,梁问夏憋着笑朝秦之屿走过去,拾起地上装着零食的白色塑料袋,再仰头看向也正看着她的高大男人,“你走不走?”
“去哪?”
“回家。”
秦之屿瞬间变脸,一下就笑了,伸手夺过她手里的塑料袋他来提,“不跟那小顾看电影了?”
“看啊。”梁问夏裂开嘴角笑得特别开心,光听声音都知道她此刻心情很好,“不过我没化妆,衣服也不够正式,得先回家收拾一下。”
“你还要怎么收拾?”都漂亮成这样了。
“第一次约会欸,当然要精心打扮。”
约会?“你俩又没谈上叫什么约会?”
“确定关系不就我点个头的事。”
“……”秦之屿气得不知道说什么,拉下脸不说了。
进到电梯,梁问夏透过镜子偷偷瞟他,狗东西的脸比川剧变脸还精彩。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已经换了七八服副面孔,现在是又凶又怒的大黑脸儿。
梁问夏心情美妙,先他一步出电梯,到家门口停下,转过身朝他伸出手,示意他把零食给她。
秦之屿没给,而是伸出另一手握住她的手,“梁问夏,一破电影有什么可看,我带你跑山去不去?”
“你又不会骑摩托车。”梁问夏撇撇嘴。
“谁说我不会?”秦之屿打开家门,从柜子里翻出他在美国考的摩托车驾照,塞进她手里,“那年暑假你带我跑山,我回加州后也考了证。原本想给你一个惊喜,但……”但那之后,一直没找到机会。
再之后,他们分手了。
看着手里拿着的小本本,梁问夏心底生出一股异样,还有一股想答应他的冲动。秦之屿开摩托车的样子她还没见过,光是想想就知道肯定很帅很带感。
她咽了下口水,把驾驶证还给他,直言拒绝,“不去,我还是更想跟顾言看电影。”
以后看他骑摩托的机会多的是,现下她更想看他生气。
秦之屿气得要死又拿她没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打开门进屋,半小时后又看她衣着装扮精致隆重地出门。
气人的是,她身上穿的那条浅绿色挂脖长裙,还是他上周从纽约带回来送她的。他定了好久的货,她居然穿出去跟别的男人约会。再仔细一看,不只裙子,她身上戴的配饰和背的包包也都是他送的。
就这她还不消停,还有更气人的。
梁问夏从秦之屿面前经过时,停下脚步,抬手撩了下披在肩侧的柔顺如绸长发,勾起唇角笑意盈盈,“搬家的事尽快啊!”
秦之屿气得想掐死她。
手在半空中抬了下,有想把她抱回家锁起来的冲动,她打扮得这么漂亮去见别的男人,他真忍不了。
梁问夏预判他的行为和想法,冷下脸来,先他一步开口,“别用这种眼神看我,也别管东管西,更别想着再对我用强。秦之屿,我不想跟你撕破脸,但你也别逼我。”
“到底谁……”谁逼谁啊?
她没让秦之屿把话说完,他一张嘴她立马踩着高跟鞋走了。
爽。
秦之屿不想她走,但又没理由不让她走。
才说不逼她,等她愿意,她现在……不是他的女朋友,他没有资格管她去见谁,跟谁约会-
在商场见到江时柠,梁问夏第一时间将这事说给她听。
俩姑娘坐在奶茶店里笑得停不下来。
江时柠嘬了口冰奶茶,伸手摸摸梁问夏亮闪闪的耳环和项链,“别说,秦之屿眼光真不错。这套是真好看。”
“什么话呀?”梁问夏不服气,“分明是我美,人衬东西好吗?什么东西在我身上不好看?”
江时柠哈哈大笑,笑完问她,“你现在怎么想的?”
当然知道她问的是她和秦之屿的事,梁问夏无所谓地耸肩,“我没怎么想,顺其自然呗!”
“顺其自然的具体意思是?”
梁问夏想了想,“就是……看秦之屿怎么做。”
是他想跟她复合,求着她跟他复合,死皮懒脸地缠着她跟他复合,当然得看他怎么做。虽然她现在也有一丁点儿跟他复合的想法,但那点想法产生的原因在于馋他的身子,想解决生理需求而已。
这么说也不够完全,从秦之屿搬到对门后,做的那些事才是主要原因。
他每天起床等在门口,装出偶遇的样子跟在她屁股后面一起下楼晨跑,跑完一起吃早餐,再一起出门上班。下班在他家或是她家吃晚饭,都是他做,吃完出门散步或是赖在家里看电影,更或是各自抱着电脑忙工作。
她出差推着行李箱走时会听见他说:“注意安全。”出差回来,下了飞机会看见他站在到达层等她,回到家桌上有他做好的饭菜。
他出差会告诉她去哪,去几天,什么时候回,回来会给她带礼物。还有偶尔送到她办公室的鲜花,好吃的甜品奶茶,生理期的热甜水。
这样的日子,是梁问夏喜欢的,也是前些年她向往的。
这才像谈恋爱该有的样子嘛!
不过她不会跟秦之屿表露她的想法,而且该逗还得逗他,逗他好玩儿。
他生气的样子她喜欢,他吃醋的样子她也喜欢,他生气又拿她没办法的样子她就更喜欢了。
江时柠脑袋凑近她,笑嘻嘻地问:“终于愿意跟他复合了?”
梁问夏点点头,又摇摇头,“只是有一点点想法。”
“那一点点想法是怎么产生的?”
“前天晚上他亲我。”梁问夏手肘撑在桌上,双手拖腮小声说:“我发现,我对他还有感觉,不只是身体。我的心会跳,跳得特别快,那种感觉你知道的。”
她好久没有感受到过心跳加速的感觉,记忆最深刻的是高中毕业的那个暑假,喝醉酒跟秦之屿在别墅草地发生的第一个吻。
“我不知道。”
“……别装。”
江时柠还有一个想知道的,压低音量道,“都亲上了,那个呢?有没有?”
梁问夏摇头,“差点儿。”
“差在哪?”
“我跑了。”
这江时柠就不懂了,“你不说你有感觉?有感觉你跑什么?”
“发生的很突然,我没准备。”梁问夏微微红了脸,又一次想起那天晚上秦之屿嘴唇贴在她腿-根的温度,英挺鼻梁蹭过唇珠的颤-栗,还有他深情好看的脸。
别说,她突然有点儿后悔那天晚上跑了。
江时柠更不懂了,“这要准备什么?你俩又不是没上过床?熟人熟路的,直接来呗!”
下一秒又说:“有感觉就扑倒,先爽了再考虑别的。男人只要不是脏和不行,睡一睡有什么不可以?秦之屿不存在脏的问题,至于行不行,这个只有你有发言权。”
“你现在思想这么开放的?”梁问夏被江时柠的一番言论惊到了,戏虐的眼神扫在她脸上,“沈小叔解除婚约后三天两头跑来京市找你,怎么不见你把他扑倒?”
“你怎么知道我没扑?”江时柠反问一句。
“……”梁问夏大笑出声,朝江时柠竖大拇指,“我小看你了,你是这个。”
说话间电影开场时间快到了,俩姑娘拿着奶茶说说笑笑上楼。
电梯上行过程中,梁问夏的手机铃声响起,她不用看都知道是秦之屿打的。没接,直接给摁断了。
进入影厅,在位置坐下后,给他发了条短信:[有事?]
秦之屿秒回:[几点回来?]
下一秒又发来一条:[我煮了宵夜。]
梁问夏轻哼了声,勾着嘴角打字。
[自己吃,别再打扰我。]
发完将手机静音丢包里,专心看电影。
看完电影出来,梁问夏的短信框里又多了好几条消息,全部来自一个人。心思一起,她决定不回家了,去江时柠那睡一晚。
江时柠“啧啧啧”几声,看着她的表情玩味,“秦之屿今晚要彻夜难眠喽~”
这算什么,狗东西天天都彻夜难眠才好。梁问夏心想。
同时有个主意在心里冒头。
第92章 我们不是因为不相爱才分……
秦之屿有没有彻夜难眠没人知道, 反正梁问夏是一夜好眠。
半夜两点多,她塞在枕头底下的手机持续亮了好一阵儿, 收到的最后一条短息是:
[还不回来?]
梁问夏是第二天早上睡醒才看见的,秦之屿不只给她发了好几条短信,还给她打了七八通电话。知道他肯定会找她,睡前特意把手机静音了。
一天的好心情从睁眼这刻开始,她都能想象出秦之屿气得铁青的脸,咬牙切齿的样子,拿着手机来回踱步的焦躁。
半夜两点还在发消息,他不会真的一夜没睡吧?
梁问夏没回秦之屿任何消息,晾了他一天。
晚上下班回家,没有意外地看见他堵在家门口, 那脸色可真难看, 谁骗了他八百万似的。
见到她的一句话就是, “昨晚去哪了?”
“我去哪了跟你有什么关系?你管太多了吧!我跟你是什么关系你一天问候我八百遍, 很烦知不知道?”她才不会回答他的问题,她只会指出他的问题, 然后反问他:“还有,你到底哪天搬走?”
秦之屿面色冷凝紧绷, 深吸一口气,一步一步走近她, 两只手摁在门上将她困于他和门板之间。
垂眸看着她的眼睛, 脸上有少见的怒气, 还是那句话:“我问你昨晚去哪了?”
“看电影啊。”梁问夏嘴角一弯,嗓音清甜,语调又带着点暧昧,“看完电影又上山看星星。”
他的呼吸和体温笼罩着她, 她眼睛落在他好看的唇上,有些心猿意马。
忍住,现在还不是时候,怎么着也得等他憋不住先主动。梁问夏在心里警告自己。
看星星。秦之屿在心里默念这几个字,他也跟她一起看过星星,他们还约定过每年夏天都一起去她喜欢的城市看星星,看日出。
他喉咙滚了滚,脸色比刚才更冷,嗓音也是,“梁问夏,我认真问你,你是真的打算跟顾言接触?”
“当然。”梁问夏肯定点头,“经过昨晚的相处,我更加确定跟顾言在一起的想法。他英俊帅气,温柔绅士,说话做事给我的感觉都很舒服。而且他家和他的公司都在京市,我跟他在一起不用异地,想见面随时都能见。”
“我喜欢的恋爱方式是这样的。”
“我也可以。”秦之屿坚定地看着她的眼睛,“他能做到的我都能做到,我现在……”
梁问夏没让他把话说完,“可是我不想再跟你重走旧路。秦之屿,分开过的两个人始终有一条裂痕横在那里,不管是忽视不见,还是尽力修补,它都回不到最初的样子。”
这话她早晚会问,现在也许是个不错的时机。她也需要知道他心里怎么想。
“那是别人。我跟你没有裂痕,我们不是因为不相爱才分手。”秦之屿轻微摇头,语速不急不缓,“我们有六年的恋爱时光,虽然是缺少陪伴,交流和沟通,掺杂失望和无尽等待的异国恋,但如果不是我们足够爱彼此,支撑不了六年。你不是因为太爱我,也不会跟我谈六年。”
“我承认那不是一段健康的爱情,不健康的关系迟早会结束,所有我们分手了。可那又怎么样,关系打破了,那就重建,我们都还爱着对方。”
而且当初横在他们之间的问题现在已经解决。
“两年前的我不够强大,你要离开我没有资格挽留。现在的我有能力重新牵起你的手,能给你想要的恋爱方式,能真正做到再也不放开你的手。”秦之屿轻声唤她的名字,“梁问夏,再给我一次机会。”
他这番话梁问夏是认同的,之前那些纠结的点也随之解开。
不过她戏台子都搭好了,戏都演一半了,得演完才行,“不,我不爱你了,也不想再跟你纠缠。秦之屿,我跟你早就走散了。”
“散了吗?”秦之屿眉棱又蹙起,“梁问夏,我跟你的人生从出生就绑在一起,我们所有的东西都在一个圈层,只要不是刻意避开,只要人没死,怎样都会有交集。怎么散?你告诉我怎么散?”
“我想散了。”梁问夏直视他的眼睛,认认真真告诉他。
“因为顾言?”
“不,因为我自己。”她这样说:“原因我之前告诉过你。”
“秦之屿,我不是只有你一个选择,凭什么就要在你这颗树上吊死?顾言不比你差,比起你,我更愿意选择他。”梁问夏说完咽了下口水,她自己也分不清是因为撒谎,还是秦之屿眼底溢出的受伤导致心跳加快。
梁问夏的神色太过认真,秦之屿突然就说不出话来,心底升起一股寒意。如果梁问夏是认真的,那……
这事不能想,他接受不了。
他就这么看着她,看了很久,最终颓然地退后几步,垂下脑袋,像是不敢再看她。转身打开门,走进去“砰”一声关上门。
身体无力地后仰,后背重重靠在门上,肩胛骨撞出沉闷的声响。
秦之屿缓慢闭上眼睛,他感觉到鼻酸。
他以为他和梁问夏在往好的方向走,今晚她告诉他,是他自以为是了。
也是,她一直有很多选择,当然可以有别的选择,更好的选择。凭什么一定要选择他?-
那天的谈话过后,梁问夏开始拒绝与秦之屿相处。
拒绝早上跟他一起去楼下公园跑步,拒绝他的早餐,拒绝跟他一起出门,拒绝他再提着食材进她家,拒绝他让助理送到公司的饭菜,拒绝他的礼物。
同时也开始三天两头不回家睡。
她名下有好几处房产,朋友也多,哪都能睡一晚。
回家住时,不管是回家还是出门,她都会特意打扮一番,营造出门约会或是约会回来的样子。
不是每次都能撞见秦之屿,毕竟他很忙,但如果遇上,她会主动跟他讲话。
“搬家的事尽快啊!”
“你怎么还没搬走?”
“磨磨唧唧搞什么?”
“你在选黄道吉日?”
秦之屿从那天过后就变成了哑巴,不说话,不应声。回应她的方式是用一双黑漆如墨的眼眸沉默地望着她,像夜晚狂风暴雨的深海,危险与恐惧并存。
梁问夏每次被他看着,都有种下一秒秦之屿就要伸手掐死她的错觉,但他始终都没有。
不过她很期待,秦之屿现在就像一个吹满气的气球,她每气他一次,气球就鼓涨一分。一个月下来,气球已经在爆炸的边缘。
她等着气球“砰”一声爆炸的那天。
梁问夏认真观察着秦之屿的状态,和他对她的态度,还有他看她的眼神。然后在确定凭着自己超高的演技,已经完全唬住他后,告诉他,她和顾言成为男女朋友了。
她打算当面跟秦之屿说,当面欣赏气球爆炸。但秦之屿最近好像很忙,总是碰不到,连着一个多星期没见过他了。
等得耐心耗尽,梁问夏决定逼他露面,给他发去短信:
[顾言今天跟我表白了,我们正式在一起了。]
[你哪天搬走?如果你实在不想搬,那我搬。]
秦之屿没回她,她等了好些天,都没收到他的任何回信,也没再见过他。
梁问夏等得抓耳挠腮,有天实在没忍住,给他打了个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但是秦之屿在纽约的那个助理李思接的,他还记得她,还跟以前一样称呼她为梁小姐。他说秦之屿在忙,现在不方便接电话。
但这次李思没有询问她找秦之屿有什么事,只说会将她打电话的事告知秦之屿。梁问夏当然知道,秦之屿没在忙,而是在旁边听着。他不敢接她的电话,才叫李思接的。
挂了电话梁问夏有些失落,趴在桌上重重叹气。
他怎么又回纽约了?-
江时柠知道她的一系列操作,忍不住提醒她,“你幽着点,别玩脱了。我怕秦之屿哪天疯了。”
梁问夏完全不当回事,“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也是。”江时柠也觉得自己淡吃萝卜闲操心了。
她一边觉得梁问夏逗秦之屿有些过火,一边在秦之屿打来电话询问梁问夏是不是真的在跟顾言谈恋爱时,非常肯定地给了肯定答案。
还不小心添了把火。
江时柠当时跟梁问夏在一家日料店吃晚餐,秦之屿的电话在她们吃完快离开前打来。她不意外接到秦之屿的电话,她知道秦之屿迟早会打给她。
手机铃声响起,江时柠看见手机屏幕上备注,立马朝梁问夏挑眉。梁问夏嘴角一弯,眼神示意她快接。
电话接通后,江时柠打开公放将手机放在桌上,两颗脑袋凑在一起听。
秦之屿开口就问:“梁问夏跟顾言在一起的事,是真的吗?”
“真的。”江时柠瞟向梁问夏,在她的眼神默许下,肯定地说:“月初刚确定的关系,夏夏很喜欢他,前几天还跟我说过段时间要带顾言回家见叔叔阿姨。秦之屿,我看你要不还是……算了吧!”
秦之屿沉默了很久,然后把电话挂了。
江时柠看一眼黑屏的手机,又看一眼弯着唇的梁问夏,长叹一声:“秦之屿的天塌了。”
“塌了好。”梁问夏嘿嘿一笑-
当晚回家,梁问夏打开电脑登陆之前废弃掉的邮箱账号,帮一个研一在读的学妹找一份她读研究生时导师发的文献。
将邮件转发后,她意外发现收件箱里躺了几十封未读邮件,全部都来自一个人。
发件人的是——qin.
这个账号是梁问夏上学时用的,已经好久没登陆。她心跳加快,先下拉粗略地数了下,大概有五六十封。
随便点开一条,里面是一条视频。
手顿在那,梁问夏有些不敢点开,她已经猜到里面的内容是什么。一番内心挣扎,她紧张地咽了下口水,点开那条视频。
秦之屿的脸出现在屏幕,他没有说话,举着手机走路,几秒后走到一架钢琴前坐下。他把手机架好后,低下头去,很快视频里响起《生日快乐》的钢琴曲。
他神情专注地弹完了一整首,停下来后,眼睛看着镜头,清冽磁性的响起,“梁问夏,生日快乐!”
梁问夏的眼睛早就红了,用手捂住嘴巴,眼泪无声掉落。
视频还没有结束,进度条还剩最后四五秒,秦之屿又说了一句:“梁问夏,我好想你。”
邮件的发送日期是去年她生日那天。
梁问夏退出来,滑到收件箱的底端,找到秦之屿发的第一封邮件。
日期是前年二月份,那时距离她最后一次去纽约找到他,已经过去了近两个月。
点开视频,出现的还是秦之屿的脸,一开始他没有动作,也没说话,就这么看着镜头。是在几秒后才开口,他的声音有些发颤,“梁问夏,我找不到你。”
说完这句他哽在那里,又是好久才重新开口,“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看见这条视频,你搬家了,换了手机号,删除了我的微信,切断了跟我所有的联系方式,我只能将视频发到你邮箱试试。”
“我……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说,能不能先让我联系到你?”他的眼睛有些红了,很快眼眶溢出泪水,一边抬手用指腹抹去,一边看着镜头说:“梁问夏,我好想你,想得都快疯了。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视频足足有五分多钟,秦之屿说了很多话,说他现在没办法回国,说对不起,说了很多很多遍对不起。最后他求她,不要用这种方式对他。
梁问夏流着泪将秦之屿发给她的每一封邮件都点开,每一条视频都认真看完。
每条视频的时常不算长,也不算短,长的两三分钟,短的几十秒。
每封邮件的间隔日期不算久,没有规律。有时三五天,有时七八天,也有半个月或是一个月一封的情况。
但像是她生日和新年这样的日子,他都有发来一条祝福视频。
——梁问夏,生日快乐!
——你会吃我送你的生日蛋糕吗?还是丢进了垃圾桶?
——梁问夏,新年快乐!
——我好想你。
秦之屿从一开始试图用视频跟她对话,逐渐演变为用视频记录他的生活和工作。
梁问夏能从视频里看出他无比忙碌,除了脸上的疲惫和眼下的乌青,还有他不停变换的工作场景。
视频背景没有几个重复的,他有时也会在视频里告诉她,他身处的国家和地方。
每条视频的最后两三秒,他都会眉眼温柔地看着镜头,说着那句说过无数遍的
——梁问夏,我好想你。
每个视频的最后都有这一句。
花了一个多小时,梁问夏终于将全部视频看完,从看第一个视频的泪流满面,到后面不自觉笑了起来。
她想起分手前夕,要求秦之屿每个月给她拍一条vlog。
他当时是怎么说的?
——我哪有那时间?
关掉电脑,梁问夏拿起桌上的手机,走到落地窗前拨通秦之屿的电话。秦之屿没接,在快自动挂断前挂断了。
算了,他现在肯定不想接她的电话。梁问夏心想。她身体里有一个冲动,要不飞趟纽约?
但明天有重要会议,后天的接待也走不开。
等忙完吧!如果他还没回来,她就飞去纽约找他。
两年都过来了,不急这一时半刻。
又过了几天,梁问夏没等到秦之屿回国的消息,却先接到他助理张岁的电话。
彼时是晚上十点多,电话一接通立马传出张岁着急的声音。
“梁小姐,秦总在机场把一位叫顾言的先生给打了。”
第93章 耍我好玩儿吗?
秦之屿去纽约出差了十来天, 今天回国。
晚上十点,飞机落地首都机场。张岁去取行李, 秦之屿先一步去停车场,刚出到达层,一个眼熟的身影吸引了他的视线。
不远处的航站楼指示牌那站着一个男人,手里抱着一束花,一看就是在等人。
秦之屿停下脚步不走了,面色冷沉地看着那人,似要把那人盯着个窟窿来。虽然他只见过顾言一次,但印象深刻。
距离不算远,顾言一直垂着脑袋看手机,没看见他。
没几分钟, 一个女生从秦之屿身后的出站口快步跑到顾言面前停下, 顾言把花递给她, 两人拥抱了一下, 说了几句话后往出口的方向走。
那个女生一只手抱花,一只手挽着顾言的胳膊走路。
不是梁问夏, 那个女生不是梁问夏。
操。
看清那女生不是梁问夏的那刻,秦之屿太阳穴直跳, 无法找到合适的词形容自己的心情。他高兴不是梁问夏,又不高兴不是梁问夏。
梁问夏什么破眼光, 找的他妈的什么货色, 不要他非稀罕这么个人渣。还什么过段时间带他回家见叔叔阿姨, 他妈的这样的畜生配吗?秦之屿快气死了,心里骂了梁问夏八百遍眼光烂。
他跟在顾言和那女生后面,不远不近的距离,一边走一边脱掉西装外套挂在臂弯, 又扯掉领带,解开衬衫胸前的两粒纽扣,路过垃圾箱随手将外套和领带丢进去。
最后把腕上的表解下来,丢进裤兜。
到了机场外面,他看到顾言站在路边照顾那女生上车,沉着脸大步走过去,将顾言往旁边一拽,伸手就朝顾言脸上一记重拳。他也不说话,一拳下去立马接上第二拳。
秦之屿心里憋着一股火,这股火在他身体里烧了一个多月,什么都烧了个精光,没死也就剩一口气吊着。现下看见这么一出,弄死这人的心都有。
敢欺负梁问夏。
操他妈的。
跟顾言一起的女生被吓到,发出尖叫声。
顾言也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反应过来也朝秦之屿出拳,都不是完全没身手的人。他试图跟秦之屿说话,奈何秦之屿根本不听。
两个男人扭打在一起,引起许多路人围观,跟顾言一起的那个女生惊吓过后也开始反击。取下身上的包包,一下一下往秦之屿身上砸。
她觉得这人是神经病,莫名其妙打人。
秦之屿不管她,专心对付顾言,出拳出脚都狠,满脸的逞凶斗狠。顾言的身手并不比他弱多少,加上那女生又在旁边儿捣乱,他也挨了顾言好几下。
他毕竟受过专业训练,又被梁问夏和梁成舟从小“欺负”到大,打架经验自然比顾言多,没几分钟就将他摁在地上。秦之屿发了狠,重重一拳就要落下去,机场的保安人员在这时冲过来用力将他和顾言分开。
拳头落了空,秦之屿恨得咬牙切齿。
张岁在安保室见到秦之屿时被吓了一大跳,才一会儿功夫,秦总居然就跟人干上架了。再看一眼被秦总打的人,很快明白是怎么回事。
秦总让他调查过这人,老板的情敌,叫顾言。
张岁深知这事不能闹大,闹大了对秦总和公司的影响都不好。不过好在对方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也不想把事情闹大。
跟顾言一起的女生非常生气,坚持报警追究秦之屿的责任,被顾言拦了下来。他像是知道秦之屿为什么打他,主动说是误会一场。
那女生问秦之屿为什么打人,秦之屿不说话。叫秦之屿道歉,秦之屿还是不说话,像是个哑巴。那女生气得火冒三丈,直言秦之屿要一直是这态度就等着被拘留吧。
秦之屿呢,就是不说话。脸上的孽气消散,人很平静,显然意识到了什么。
张岁脑瓜灵,见状掏手机立马搬救兵,不是找公司法务,而是快步走出安保室打给梁问夏。
听见秦之屿把顾言给打了,梁问夏心里“咯噔”一下,心一下提起来,睫毛也眨个不停。
完蛋,真给玩脱了。
急忙抓上车钥匙出门,一边走一边问:“你们现在哪个派出所?”
“还在机场。”张岁解释说:“顾先生没报警,不过跟他同行的那位小姐坚持报警。秦总不肯道歉,又是他先动的手,这会儿人……”
他话没说完听筒出现一阵儿忙音,几秒之后,传出秦之屿的声音,“谁让你给她打电话?”
“秦之屿。”梁问夏大声对着手机喊,试图叫他不要挂电话。但很可惜,秦之屿一秒都没犹豫,直接就给挂了。
之后她再打,无一列外全部被掐断。
梁问夏没办法,只能打给顾言,接通立马道歉,“抱歉,顾言,我先代秦之屿跟你道歉。你伤得严重吗?”
听声音顾言并没有很生气,“没事,不严重。”
“你们现在哪个机场?”
“首都机场。”
启动车子,梁问夏往首都机场的方向去,电话没有挂断,她试图让顾言不要追责,“顾言,可不可以不要报警?秦之屿他……对不起,这里面也有我的错。我想跟你解释今晚的事,你愿意听吗?”
根据张岁的那三两句话,梁问夏细一思索就能将事情梳理得七七八八。
秦之屿不是没脑子冲动的人,不会无缘无故打人,她了解他。
哪怕确定她和顾言在一起了,也不会没有缘由,为了自己的私欲打人泄愤。他应该是看见顾言跟别的女生走在一起,以为顾言背着她乱来,又加上这段时间被她气得心里憋着火,这才出的手。
顾言轻笑着说:“梁小姐,你不用解释,我大概能猜到原因。你也不必担心,我没有报警的打算。”
从始至终,他都没想过报警。都是男人,秦之屿朝他出手的原因不难猜,就像他说的,误会一场。加上大家虽不是一个圈子里的,但秦之屿的名头他多少听人说过一些,能用这件事跟秦氏搭上关系,他不亏。
“真的很对不起。”梁问夏无比愧疚,又一次真诚道歉。也后悔为了逗秦之屿编出这么个幌子,弄出这么一摊事,害得一个无辜人被打。
“不必道歉。”被她用做幌子,怎么不算他的荣幸?
顾言真的是个很不错的人,平白无故被人打了,反安慰她这个搞事情的罪魁祸首,“如果我是秦先生,看见喜欢的姑娘被别的男人辜负,我也会做出跟他一样的举动。”
梁问夏更愧疚了。
挂了电话,她猛踩油门,红色保时捷在黑夜里疾驰。
梁问夏到机场时顾言和他表妹已经走了,她找了一圈,又给张岁打电话,才在航站楼外面的垃圾箱旁,看见一身落寞阴郁的秦之屿。
他右手指尖捏着根烟,但没有点燃。
她快步走过去,一肚子怒气都想好怎么骂人了。都多大的人了还跟人打架,打架之前不能张嘴问清楚再动手吗?把人打了为什么犟着不道歉?
等走近了,看见他红肿的脸颊,破裂的嘴角,擦破皮渗着血的眉尾。梁问夏喉咙滚了滚,愣是一个字都没吐出来。
这么狼狈,他是打人还是被人打?
秦之屿听见动静,抬眼看向她,深邃沉静的眼眸直勾勾地盯着她。
他眼里的情绪和情感都非常复杂,有梁问夏能看懂的,也有看不懂的。
最直观的当然是气愤,恼怒,其次是无奈和……庆幸?或许她现在应该开口跟他说点什么,但她更想听他说。
两人无声对视,就这么看着对方,谁都没说话。
一个耐着性子等对方先开口,一个气得要死恨不得掐死眼前这人。一个觉得觉得对方幼稚鲁莽,一个在心里骂眼前这人忒没良心。
不知道是不合时宜,还是太和时宜,天空突然下起细细密密的雨。
八月份的天,雨说下就下。
空旷无人的路边,一男一女面对面站着,谁都没有要离开去躲雨的意思。轻柔细密的水珠落在发丝,雨水沾在睫毛模糊了视线,都还这么站着。像是较劲般。
也确实在较劲。
最后当然是秦之屿先败下阵来,嗓音冷冷地开口。
“耍我好玩儿吗?”
梁问夏怔了下,随即不怕死地回他,甚至扯起嘴角朝他笑了下,“好玩儿。”
尽管秦之屿的脸色沉得吓人,但她不怕他。就没有怕他的时候。
“玩够了?”
“还没有。”
“……”
她还真敢说,个混蛋玩意儿。
秦之屿气不打一处来,又一肚子火没地撒。怎么撒?打她一顿?最后心疼的不还是他?再说就他现在的情况,谁打谁还不一定。
“为什么打架?”梁问夏当然知道原因,但想听他亲口说。
他还没找她算账,把他耍得团团转的帐,她还先问责起他来了?秦之屿心想,不是应该我先问:你为什么骗我吗?
他眼神幽幽地定在她脸上,沉默地看着她。
不说话,装哑巴装上瘾了?梁问夏“喂”了声:“你哑巴啦?装一晚上哑巴还没装够?”
“你不知道我为什么打架?”
“我是你肚子里的蛔虫?”
他又不说话,梁问夏没用力地往他小腿上踢了一脚,“说话。”
“你说你跟顾言在一起了,江时柠说你喜欢他喜欢得要命,还要带他回家见叔叔阿姨。然后我看见他跟一女生姿态亲密地走在一起,又是送花又是拥抱,跟搞对象没差儿。结果那女生不是你,我能不揍他?”秦之屿越说越没好气,她太过分了,居然用这种事情骗他。
她根本不知道,这一个多月他是怎么过的。她更不知道,顾言在安保室告诉他,他和梁问夏只在相亲那天晚上见过一面,当时他的心情。
“那是人表妹。”
挂电话前,顾言特意解释了一句,梁问夏当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尴尬得不行。
秦之屿脸色一下更臭,横眉冷眼,“我跟他又不是一家的,上哪知道那是他表妹还是表姐?”
“你动手前不能先张嘴问问?”梁问夏在心里翻白眼,这人是不是看见一男一女走在一起就觉得人在搞对象。
他当时理智都气没了,哪有闲工夫问。
见他理亏不吭声,她语气嘲讽地数落他,“眼神不好就算了,还给人乱扣帽子,还问都不问清楚就出手打人,你这么厉害怎么不上天?顾言也是冤,平白无故被人打,还要被眼瞎心盲的傻子质疑人品。”
“你够了啊!”秦之屿眉头紧拧。
他为了谁?要不是她骗他,能有今晚这茬儿糟心事。
说了这么久的话,不见她关心他一句,问一句他疼不疼?看不见他也被打了吗?除了数落就剩责问,还骂讽刺他是傻子。没良心的混蛋玩意儿。
“不够。”梁问夏才不管他难看的脸色,自顾自地说:“你敢做还不敢让我说?该生气的顾言都没生气,你恼羞成怒个什么劲?”
秦之屿怄得要命,又不能把气发作在她身上,手里捏着的烟也抽不了。扭过身把手里捏着的烟丢进垃圾桶,回身立起眼睛恶狠狠地瞪她,“闭嘴。”
“闭不了。”
“……”
算了,她要说就说吧!打人的事确实是他不对。
梁问夏就爱看狗东西气得要死用拿她没办法的样子,不过现在最该做的事是教育他,指尖用力杵他硬邦邦的胸膛,“秦之屿,你多大的人了还打架?”
“还有,打了人为什么不道歉?得亏人顾言人好大度不跟你计较,不然你现在就在派出所里蹲着了。”
“蹲就蹲,我乐意。”他就不爱听她夸别的男人,听着刺耳。
还有,他道歉了。之前是因为那分钟懵了,不敢相信梁问夏给他唱了一出大戏,后来确定自己打错人,他就道歉了。又不是真的蛮不讲理。
他做错事还一副死不认错的大爷样,梁问夏一下火大,抬手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你什么态度?你把人打了你还这么横?我告诉你,明天你必须亲自上门赔礼道歉去,听见没有?”
雨势比之前大了些,沥沥淅淅的小雨落下来,秦之屿没耐心再在打人的事情上跟她扯下去。
“顾言不是你男朋友,你跟他压根儿没在一起,相亲那天晚上你就拒绝了他。”他欺身上前,掰过她的脑袋,双手捧起她的脸,一字一句:“梁问夏,你骗我。”
事情戳穿,梁问夏心虚又没面儿,撇开脸不讲话了。
秦之屿的脸跟夜色一样黑,他咬牙切齿的样子像是要把她生吞活剥了,“为什么骗我?”
“想骗就骗咯。”她好无愧色地甩出这一句。
话音刚落。
她的唇被狠狠堵住。
第94章 嫁给我。
一股摧毁般的力量碾过唇瓣, 梁问夏感觉到了疼痛。
“唔……秦……放开……”
放开?他再也不会放开她,再也不会。秦之屿在心里说了这么一句。
知道梁问夏骗他的那刻, 他没有愤怒,惊讶过后只觉庆幸。看见她出现的那刻,他生出一丝怒气,但没有此刻这么强烈。嘴唇触及到她的唇瓣,怒气一下从身体的各个角落蔓延升腾。
秦之屿强硬地捧着梁问夏的脸,嘴唇急切莽撞地碾上去,重重吸吮,用力含咬,而后长驱直入敲开她的牙齿,激烈而野蛮地掠夺她的呼吸。
她的挣扎, 他的粗鲁, 牙齿撞在一起, 都感觉到疼痛。他没有因此停下来, 而是更加猛烈地进攻搅弄,勾住小舌拖拽至他的领域纠缠, 不给她呼吸和退缩的余地。
与此同时,天空“轰隆”一声, 豆大的水珠打下来,没一会儿暴雨如注。
雨水往下灌, 几乎是一瞬间, 两人就被淋了个透彻, 从头湿到脚,身上唯一干爽的地方只剩紧贴对方的胸前。
就这样秦之屿都还不肯放开,甚至更加疯狂地吻她,像太投入感觉不到下雨, 雨水打在身上不疼一样。
梁问夏更加用力地挣扎,试图挣脱开他的禁锢,可是不管她怎么用力都推不开秦之屿,反而被他摁在怀里动弹不得。他吻得太用力,她不只嘴唇发麻,舌根也是,痛到皱眉,痛到吸气。
这个混蛋,搞什么?是不是疯了?能不能温柔点?
秦之屿当然知道下雨了,但他不想管。身体里烧了一个多月的火需要这场大雨浇灭,需要发泄。
梁问夏太坏了,居然用这种事情开玩笑,就是逗他,玩他,也得有个限度。她根本不知道他这一个月是怎么过的,跟行尸走肉没差别,比两年前刚跟她分手那阵儿还要痛苦。
内心空荡又无计可施。
割心掏肺般的痛。
雨势太大,雨水顺着额头滑落至眼皮,流至脸颊嘴角,最后被吞进嘴里。雨声太大,完全掩盖住唇舌交缠发出的黏腻水声。
没有人站在暴雨里接吻,没有人接吻像打架,没有人像他们两个。
疯了一样。
梁问夏被雨水淋得睁不开眼睛,又气又恼,张嘴咬他。拳头落在他肩上,溅起一圈水花,同时还有沉闷急促的声响。试图用这样的方式换回秦之屿的理智。
他已经疯了,温柔理智不复存在,变成了一头不曾餍足的野兽,而她就是那只待宰的羔羊。
“秦……之屿……滚开。”
秦之屿就是不放开她,就是要她痛。
她咬他,他也咬她,上唇,唇珠,下唇,舌尖,逮哪咬哪。他的右手从她后腰处移开,掐住了她的脖子,掌心贴着湿漉柔软的皮肤,感受到她喉咙的滚动。
想用力掐下去,这个念头最近一个月在他脑海里产生过无数次。
每次从她嘴里冒出“顾言”两个字,每次她夜不归宿,每次想到她跟顾言在一起了,他都想掐死她。她明明说过,他是她的,是她一个人的,可是她总是丢掉他,不要他。
即使现在知道她跟顾言是假的,是骗他的,他也要惩罚她。
梁问夏在他掐住她脖子的下一秒就抬手打他的手,狗东西真的疯了,又是掐她,又是咬她,还这么粗暴地对她。
虽然不痛,但她不高兴。
谁在暴雨里被人强吻能高兴得起来?
忍无可忍,梁问夏用尽全身力气一脚踩在他右脚,手心撑在肩膀他借力,终于推开他。
伸手拨开黏在脸颊的发丝,雨水模糊了视线,她眯着眼睛吼:“你发什么疯?”
秦之屿没吭声,沉默地看她一阵儿后,又欺上去吻她,“我发疯也是被你逼的。”
“你不骗我,我能疯?”他吻得更凶了,“你演戏骗我的时候怎么没想我过我会疯?你夜不归宿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我会疯?你说你跟顾言在一起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我会疯?”
“秦之屿,你冷静点儿。”梁问夏喊了一声,试图跟他好好说话,至少换个地方说话,这雨太大了。
“我冷静不了。”
梁问夏真的不想继续跟他站在雨里扯皮,也自知理亏,没说话,手用力推他,扭着脑袋躲开他的吻。被秦之屿捏住后颈,逼她仰起头,方便他的进攻。
他步步紧逼,梁问夏被撞得后退,整个人被抵在垃圾箱上。气得要命,恨不得把他的舌头和嘴都咬掉,咬得鲜血淋漓。
只是她刚有咬他的动作,就迎来他更粗鲁猛烈的搅弄。
她都说他疯了,那他就疯到底,“还骗不骗我?”
“还用不用别的男人气我,骗我,耍我?”秦之屿也不给她说话回答的机会,自顾自地说,一边吻一边说:“你知不知道这一个多月我是怎么过的?你知不知道我看见你那条短信的心情?你知不知道我真的信了?”
他想过无数次,真的要这样放开梁问夏的手,看她走向别的男人?
在江时柠那儿确定梁问夏真的和顾言在一起了,听见那句“夏夏很喜欢他,还说过段时间带他回家见叔叔阿姨”那刻,他认输了。她选择了别人,他不认又能怎么办?
逼她?强迫她?他做不出真正伤害她的事。
他想过的,梁问夏跟顾言在一起了,他再住在她隔壁确实对她影响不好,这次回国就找时间搬走吧!尽管他真的不甘心。
他还想过,梁问夏结婚的时候他会不会去?能不能说出祝福她的话?
眼泪混在雨水里,没人知道他的眼泪跑出来了,“梁问夏,你知不知道,我以为……你真的不要我了。我以为,你又把我丢了。”
他的难过梁问夏能感受得到,心突然就疼了那么一下。
她承认自己骗他的行为是有些过了,但她不会跟他道歉,不会跟他说对不起。她没有这个习惯。而且他也对她做过很多过分的事,他们扯平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秦之屿的手又捏住了她的脖子,他没用力,舍不得用力,虚虚地捏着。唇贴着她的唇讲话,“梁问夏,你要是再敢用这种事骗我,我一定掐死你。”
梁问夏被逼急了,也抬手掐他脖子,两只手一起掐。
她不会舍不得,用力一下,“秦之屿,你要是再在这里发疯,我也立马掐死你。”
两人相互掐着对方的脖子,都被雨水淋得睁不开眼。浑身上下,从里到外,湿得彻底。
梁问夏觉得这个画面太过滑稽,站在这么大的雨里,又是吵架,又是接吻,又是掐脖,跟吃饱了饭不消化跑出来发疯的神经病没区别。
还好是大晚上,没人围观,不然该有人报警说疯人院跑出来俩神经病。
“疯够了吗?”她松开手,扯着嗓子喊:“能不能先找个地方避雨?能不能先离开这里?能不能先松手?”
“我没被你掐死,也快被雨淋死了。”这雨下子弹似的,打在皮肤上太疼了。
秦之屿呼出一口气,终于放开掐在她脖子上的手。大概被雨浇坏了脑子,他画风一转,莫名其妙,不合时宜地冒出一句:“嫁给我。”
什么玩意?梁问夏严重怀疑自己听错了,毕竟周围的雨声超级大,她大声问:“你说什么?”
“嫁给我。”秦之屿重复:“天亮了跟我去民政局领证。”
他不想再等,一天都等不了。要不是现在是晚上,要不是民政局这会儿已经下班,他一定立马拉着她回家拿户口本。
梁问夏的第一反应是狗东西真的疯了,真的被雨淋傻了。伸手揪他耳朵,又扯又拽,然后凑到他耳边大声喊:“大哥,你求婚能不能找个正常的时间地点?”
现在合适吗?
“你先答应我。”他不想管合适还是不合适,只想她答应他,顺着他这一次。
梁问夏又生气又觉好笑,心想肯定没有哪个女生跟她一样,在大雨里被人毫无诚意地求婚,被人掐脖子威胁着求婚。
“我不答应。”
当然不会答应,领证结婚这种大事不告知父母就冲动行事,她做不出来。爸爸妈妈要知道了,肯定会难过生气。而且他也太没有诚意了,五年前那次就非常没有诚意,这次比那次更没有。
又拒绝他,她为什么总拒绝他?秦之屿看见梁问夏嘴唇动了下,他想她又要说一大堆拒绝他的话,可是他不想再听。
掌心托着她后脑,将她摁向她,堵住她微张的嘴。
又发疯,没完没了了是吧?
后腰抵在垃圾箱的箱沿,梁问夏痛得直吸气,眉毛皱在一起,又推不开已经疯魔的秦之屿。
后来索性放弃挣扎,抬起双臂攀上他脖子,开始回应他。硬的不行,那就来软的好了。其实也不是排斥跟他接吻,只是不想在暴雨里,不想在垃圾箱旁,不想像打架一样。
可是狗东西又咬她,禁锢在她身上的两条手臂也越来越用力,她不只全身都痛,还快窒息了。
胡乱伸出手,一下一下地拍打他的肩膀,他的脖子,他的脑袋。同时另一只手用力抓他头发,终于扯开一点距离。
情急之下,一巴掌甩在他脸上。
“啪”一声。
哪怕在大雨声中都清晰可闻。
秦之屿被打得偏过头去,久久没有动作。
巴掌落下去梁问夏就后悔了,她没想打他,毕竟他的脸已经惨不忍睹。这不能怪她,只能怪他自己的行为太恶劣、太疯魔。
又一次问他:“疯够了吗?”
要是还没疯够,还没清醒,她很乐意再甩他几巴掌。
见人没反应,下一秒梁问夏拉起他的手,拽着他往能躲雨的地方跑。
跑到航站楼大厅外面的玻璃墙停下。
两人全身都湿答答的,衣服滴着水粘在皮肤,难受得不行。梁问夏拧了把裙摆,又把后颈的头发捋到胸前拧水。
瞥向旁边儿的男人,见他神情还有些呆愣,上前一步走近他,右手伸进他西裤兜里摸出他的手机。手机也被水淋湿了,还好,没坏。
她知道秦之屿的密码,输密码解锁,打开通讯录,找到张岁拨出去。
梁问夏问张岁在哪,要还没走,就回来接她和秦之屿。讲电话的同时,她仰头望向面前的男人,瞧见他额间发丝滴下的水,顺着鬓角往下流。
下意识踮起脚尖,抬起另一手用手背帮他抹去,顺带再帮他把脸上的水珠也擦了擦。
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有些看呆了,可能是太久没有认真仔细地看过他,竟觉得此刻的他特别吸眼,目光无法从他脸上移开。
其实此刻他脸上不是红肿,就是破皮,狼狈也是真的,但就是有种别样的帅气,带着一丝野性。
挂了电话,梁问夏把秦之屿的手机塞他手里,轻声喊他的名字:“秦之屿。”
秦之屿垂眸看着她,因为她的举动,身体有个角落被熨贴。喉咙滚了滚,低低地“嗯”了声。
指尖轻轻碰一下他破裂的嘴角,“疼吗?”
秦之屿下意识摇头,很快又点头,他想说话,可不知道说什么。
这一晚上太混乱了,心像坐过山车,一会儿在地狱,一会儿在天堂。这会儿在哪儿?这会儿在天堂。因为梁问夏关心他。
“活该。”她没心没肺地吐出一句。
下一秒又问他:“你现在冷静下来了吗?”
“嗯。”
“我有话跟你说。”
秦之屿突然有些紧张,手握成拳,骨节紧绷泛白。
“什么?”
“上周六,我登陆了好久没用的邮箱账号,看见你给我发了很多封邮件,在我们分手后。”她看见秦之屿脸上有瞬间的怔愣和意外,咽了下口水继续说:“每封邮件我都点开看了,九十三个视频,我全都看完了。”
当然意外,秦之屿没想到梁问夏居然还会登陆那个账号,他以为她早把密码什么的,都忘九霄云外去了。
他是猜到她弃号了,才会一直发。
梁问夏直勾勾地看着他的眼睛,“我想问你,为什么在我们分手后,还给我发视频?”
“一开始是因为联系不到你。后来,我……太想你了,想跟你说说话。”想念无处诉说,只能用这种方式。
那两年太苦、太难,他需要宣泄口。
“还有一个问题,你回国后,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给我发过那些视频?”
他叹了口气,实话实说:“这事没什么好说,你要是彻底放下我了,那我的行为就是变态和骚扰。而且我不觉得你会因为那些视频就愿意重新跟我在一起。”
梁问夏扯起嘴角,一下笑了,“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话音落下,她伸手揪住秦之屿的衬衫拽向自己,嘴唇贴上去,在他唇上轻轻落下一个吻。
她不会说:我们重新开始吧!
她会吻他。
第95章 我快喘不上气了。
空旷明亮的航站楼外, 一男一女面对面站着,无声对视。
除了雨声, 彼此的呼吸声,再听不见别的声音。袖口和裤腿淌着一圈水,滴在地上发出轻微声响,跟檐外的瓢泼雨声混在一起。
秦之屿没想到梁问夏会亲他,她已经太久没有主动亲过他了。
心跳快得不像样,他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什么表情,可能笑得很傻,也可能没有表情。漆黑幽静的眼睛看着她,就这么定定地看着,看了很久。
终于出声, 轻唤她的名字, “梁问夏。”
梁问夏没应, 等着他说。
“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
“你亲我什么意思?”
“我亲你什么意思?”
梁问夏不会正面回答他, 她不喜欢说肉麻的话。行动足够明确,他不可能不明白。要真不明白, 那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子。
“你说出来。”秦之屿要她正面回答,要她明确的答案,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什么意思?”
梁问夏无语地在心里翻白眼,这人真是太不可爱, 太没有情趣了。偏生他还没耐心, 一个劲地催她, “快点儿,你快说。”
她想了想,换了种方式说:“你觉得我是什么意思,我就是什么意思。”
把问题和答案都交给他, 选择权也给他。这足够明确了吧!
秦之屿终于满意,一下笑了,伸手抱住她,紧紧地抱着,“愿意跟我和好的意思。”
下一秒补了句:“愿意嫁给我的意思。”
“愿意……”
又开始他不要脸的作风,梁问夏板起脸“诶”了声:“别得寸进尺啊!”
“行吧!”秦之屿勉为其难,“这两条足够了。”
傻狗。
两个人湿漉漉的人贴在一块,又热又潮。
梁问夏觉得不舒服,挣了挣肩膀示意秦之屿先放开,秦之屿不放,抱得更紧了。低下头去,脸埋进她颈窝,嗓音闷在里面,“问夏。”
“嗯?”能感觉到他的低落,梁问夏的心一下变得软呼呼,抬手将手臂慢慢环在他劲瘦的腰上。
过了会儿,听见他说:“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不要再丢掉我。”秦之屿说了这一句,隔了好久才重新开口,“你说过,我是你的,是你一个人的。主人认了小狗,就不要丢掉它。不然,小狗会难过,会……恨它的主人。”
梁问夏的眼睛有些热了,为他这番话。
“那你恨过我吗?”
“没有。”秦之屿说:“但我有短暂地怪过你。”
“怪我跟你分手?”
秦之屿“嗯”了声:“虽然我理解你的想法和做法,但我还是会怪你,怪你为什么一定要分手?为什么不能再等我几年?为什么……能狠心不要我?”
梁问夏从没有觉得当年她坚持分手是她的错,在那段感情里,她付出了所有。能做的,能给的,她都尽全力了。
她坚持过,是真的坚持不下去了。尽管还爱着,尽管舍不得,但她有自己的思想和情感。对他的爱让她坚持了六年,同时也消耗了自己六年,消耗得太多,没有东西可以再消耗,只能选择停下来。
那段感情的结束,不能怪在她身上。她和他谁都没有错。
但他要说怪她,那她也怪他,还恨过他。
“我恨过你。”梁问夏说了出来。
他坦白了,她也要坦白。既然决定携手新开始,那就把过去的所有心结和遗憾都解开,然后挖个坑,把那些不好的回忆全都埋葬,再也不翻出来。
或许不是埋葬,而是直视,直视过往,直视现在,直视未来。
秦之屿抬起头来,轻轻放开她,看着她的眼睛,“什么时候?”
“我最后一次去纽约找你,那是我活了二十多年,最难过的一天。”梁问夏永远记得那天,记得那天的失望,记得那天的眼泪,记得那天心底的痛。
她不怕告诉他实话,“回国的飞机上,我边哭边想,为什么要相信你?相信我们不会走散?那时的我,心底有一丝很强烈的恨意。我恨你,让我相信,我们不会走散。”
“秦之屿,我最不想跟你走散。”这话她告诉过他。
心脏的位置抽着疼,也有充满不真实的满涨。秦之屿当然知道她的恨意从何而来,有多爱,就会有多痛。爱意刻骨铭心,恨意撕心裂肺。
那时的她和他,都太痛了。
秦之屿摸摸她的脑袋,亲一下她含着泪水的眼睛,“我们都答应对方,再也不轻易放开对方的手。抓住了,就抓紧,握紧。”
这一次,不会再放开了。梁问夏心想。
九年前牵起的手,在两年前放开,不是因为不够爱,而是不够成熟,不够强大。兜兜转转走了这一圈,她更加确定自己要什么。分开的这两年她和他都在各自成长,现在的他们,足够成熟,也足够强大。
半天等不到她的回答,秦之屿没耐心,掐她脸逼她说:“你为什么不说好?快说。”
“好。”梁问夏被逗笑,没犹豫地点头。
终于感受到踏实,秦之屿从身到心都放松下来,把她抱进怀里。
安静地抱了几分钟,梁问夏实在受不了,一脸嫌弃地从他怀里挣脱出来,皱眉嘟囔:“别抱了,难受死了。”
在大夏天穿着湿衣服拥抱,比蒸桑拿还难受。
她不让抱秦之屿偏要抱,攥着她的手腕锁进怀里,低下头去与她额头相贴。
他就想抱她,不只想拥抱,还想亲嘴。这种时刻,不抱一会儿,不亲一阵儿,不足够深刻。
更多的,是控制不住地想抱她,亲她。
漆黑目光落在饱满艳丽的红唇,秦之屿偏着脑袋一点点往下挪动,湿润急促的呼吸打在梁问夏脸上。
见她黑睫微颤,他假意询问:“现在可以亲了吧?”
“不可以。”他话一出,梁问夏瞬间破功,理所应当和习惯性地拒绝。可以亲的时候要问,不可以亲的时候又犯浑。假不假?
瞟向他轻微红肿的左脸颊,“噗嗤”一下笑出声来,“你还没被扇够?”
“你还提?”秦之屿一脸幽怨,夸大其词,“你刚那一巴掌劲儿使得也太大了,我脸这会儿还麻着。”
梁问夏笑得更大声了,“还不怪你自己发疯,你不发疯我能扇你?你不发疯我俩能被淋成现在这样?”
瞟向他惨兮兮的脸,手握成拳头放在他嘴边,阴阳怪气一顿输出,“秦之屿,我特别想采访你一下,你怎么就能因为一个拥抱就认定顾言和他表妹是情侣的呢?你没有分辨能力吗?还有,你是不是以为全天下就你会功夫,别人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无用书生?你出手前是不是觉得……”
实在听不下去,秦之屿伸手捂她嘴,“能不提这事了吗?”
现在不好意思了,打人的时候怎么就不知道冷静想想?
拉下他的手,梁问夏要笑不笑的,捧起他的左脸,借着明亮的光线仔细看了看,“你这得肿两天了。”
破皮又淋雨,他这脸至少一星期见不了人。
她手指碰到颧骨的红肿,秦之屿装模作样地“嘶”了声:“疼。”
梁问夏“哎呦”一声,朝红肿的地方轻轻吹了口气,“我给你吹吹,吹吹就不疼了啊~”
嘟起的红唇近在咫尺,秦之屿脑袋一歪,马上就要亲上,只差一点点。
一辆白色库里南穿过雨夜,停在他们面前。
哎!
这来得太不巧了。
没亲到梁问夏,秦之屿心痒痒,上车第一时间把隔板放下来。
梁问夏拿着张岁给的浴巾擦头发,抬眼见狗东西把隔板升起来了。脸一下烧起来,瞪大眼睛,“你干什么?”
说着伸手去摁按钮,要把隔板重新升上去。明明什么都没做,他这样一弄,一下把气氛搞尴尬了。
他拦住她的手,眼神落在她胸前,轻扯嘴角,“你衣服湿了。”
梁问夏低头一看,她今天穿的一字肩的白裙子,衣服湿透,里面的内衣颜色非常明显。她没好气地收回手,把浴巾砸在他身上,抱起手坐回座位。
秦之屿舔了下唇,凑过去亲她,被一掌推开。他又凑过去,小声说道:“看不见。”
梁问夏坚持,立起眼睛瞪他,意思是:不可以。
他助理和司机还在前头坐着,她不自在。
“我想。”
“憋着。”
“……”
“我就亲一下。”秦之屿好声好气地打商量,“行不?”
一下?可能吗?
梁问夏撇撇嘴,把他的脑袋按回座位。他什么心思她可太知道了,只要同意他亲,他能从现在亲到下车。
见人眼巴巴地望着她,她心一软,主动凑过去亲了下他下巴。
秦之屿满意又不满意,眼睛笑了,嘴上吐槽,“你这也太敷衍了。”
“就你现在这丑脸,我能下嘴已经很勉强了。”梁问夏此刻心情好,心情好就想逗他。逗他好玩儿。
“……”她还是不说话更可爱。
算了,夜还很长,车里不让亲,回家亲好了。秦之屿拉过她的右手,掌心相贴,十指紧扣。
不给亲嘴,牵手总可以吧!
梁问夏没怎么用力地挣了挣,没挣开,只能放任他牵着了。
粘人,还跟以前一样粘人。
“阿嚏。”
车内冷气足,刚淋了场大雨,身体发寒,梁问夏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秦之屿拿了块干净的新毛巾裹在她身上,又翻出他的备用衣服,叫她换上,“你把湿衣服脱下来。”
湿衣服穿在身上确实难受,梁问夏接过他的衬衫抓在手里,眼睛看向他,“你转过去。”
“又不是没看过。”秦之屿觉得好笑,“你身上我哪没看过?”
刚要说话,梁问夏又眯起眼睛打了一个喷嚏,见状秦之屿凑过去伸手把她身体一转,拉开她裙子后背的拉链,要帮她换。
梁问夏缩着肩膀躲他的手,“别别别,我自己来。”
秦之屿一下臭脸,不高兴梁问夏跟他见外,威胁的口气,“梁问夏,我俩现在是什么关系?你再躲一个试试?”
才不受她威胁,梁问夏坚持自己来,奈何车内空间小,根本没地可躲。她话还堵在嗓子眼,裙子已经被秦之屿强行退到腰际,接着内-衣也被解开。
她认命地努了下嘴,放弃挣扎。
秦之屿一件一件把她身上的湿衣服都扒下来,眼睛落在曼妙起伏的曲线,呼吸加重,喉咙滚了又滚。
靠得太近,梁问夏听见了他咽口水的声音,当然明白怎么个事,一把推开他的脑袋。抓起干爽的衬衫往身上套,脸撇向窗外,心跳如鼓,扣纽扣的手指也开始不听使唤。
换了衣服更加不自在,梁问夏别别扭扭地缩在座位,眼神闪躲。能不别扭吗?她现在身上只着一件他的衬衫,其余什么都没有。
西装裤她没穿,太大太长了。
冷静了一阵儿,秦之屿也把身上的湿衣服脱下来,换上干净的衣服。他没像梁问夏那样扭捏见外,且在瞥见梁问夏偷看他时,颇为得意地笑了下,“看呗!我又没不让你看。”
……梁问夏面色微红,眼睛自然落在他身上。
别说,狗东西身材是真不错,个高腿长,腹肌,人鱼线,完美倒三角,比起两年前多了分力量。想来没少去健身房举铁。
秦之屿问了句:“还行吗?”
“……一般吧!”
秦之屿嗤笑一声,眼睛紧盯在她脸上。
明明达成来车上不亲嘴的意识,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是一个对视,秦之屿的就凑过去了。
梁问夏甚至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发生的,等回过神,她已经坐在秦之屿腿上,被他抱着亲。
毕竟还在车上,没亲得太放肆,没摸没……怕收不住。
亲一阵儿,歇一阵儿,就这么一路亲到车子开进车库。
张岁和司机都极有眼力劲,车停下后,不见后座的隔板升起,也不见人下车,就自行下车走了。
感觉到关车门声,梁问夏一下清醒,推了下秦之屿肩膀,示意他放开。秦之屿笑了下,嗓音暗哑,“他们走了。”
见他嘴唇又凑过来,梁问夏按住他的脸,喘着粗气道,“歇会儿,我快喘不上气了。”
秦之屿也喘,迫切地想做点什么。身体里有一个冲动,想撕了梁问夏的衣服,把她拆骨入腹,但地点不合适,也没有作案工具。
“走吧!”差不多喘匀气了,梁问夏抓了条毛巾围在腰间,避免走光,然后手撑着秦之屿的腿打算起身,被他给按了回去,“等会儿。”
嗯?
秦之屿没讲话,低头往某个部-位看了眼,同时大腿动了下,用行动告诉她,他现在为什么不能下车。
“……”梁问夏“腾”一下红了脸,也没再讲话,安静地靠在他胸膛,等他平复下去。
突然想到什么,她直起腰,歪着脑袋问:“秦之屿,要是我真的跟顾言在一起了,你会怎么办?”
“不知道。”确实不知道,他想不出来。
“就没点想法?”
“比如?”
“比如你会对我说什么?做什么?会不会祝福我之类的……”
这事秦之屿还正考虑过,“我会给你准备嫁妆,但我不会说祝福你的话。我只会说,如果离婚了,先考虑我。”
梁问夏听闻笑弯了眉眼,又倒在他怀里。主动说:“我不会再跟你开这种玩笑。”
过会又说:“你记得明天一定跟顾言道歉,今晚的事……”
“我道歉了。”秦之屿打断她,“该怎么做,我有分寸。还有,坐在我腿上,能不提别的男人吗?”
“哦~”
小心眼-
乘电梯上楼,出了电梯,梁问夏甩开秦之屿的手飞奔跑向自己家,迫不及待要进屋洗澡。
淋了雨身上难受得不行,早受不了了。
她站在门前,摁指纹开锁,身后有阴影和热气覆上来,很快后背贴上男人坚硬的胸膛。
秦之屿拥着她,双手环在她腰上,脸埋在她后颈来回轻蹭。他没说话,但意思很明显:我今晚睡哪?
成年男女,此刻最想做什么,都心知肚明。
开门的动作顿在那,梁问夏咽了下口水,思考要不要放他进屋。才刚和好,会不会太快了?而且……家里没有那个。
“梁问夏。”秦之屿嗓音低低哑哑地喊了一声,同时嘴唇动了动,一点一点轻触她脖侧馨香的皮肤。从肩头到耳后,他吻得轻柔且缓慢,故意磨人一般。
环在细腰上的手臂也动了动,掌心轻轻贴在她小腹,不动声色扯掉她围在腰间的毛巾,指尖往衣摆下探索。
他又喊了一声,比之前那声更柔更哑。
“问夏。”
头皮发麻,身体难-耐,梁问夏急忙按住他的手。她想说别在这儿,但喉咙像被堵住说不出来话来。
秦之屿不管不顾,忍得太久,今晚说什么他都不会放她回家。
捏着她的肩膀把人翻转过来面对他,唇落在她额头,眼皮,嘴唇,又低下头去,亲她敏感的脖子。天气热,她身上出了一层细汗,他尝到了微咸的汗水。
梁问夏满脸绯红,呼吸粗重,妥协地闭上眼。
衬衫领口被扯开,露出白嫩肩膀,湿热压抑的气息撒在裸露的皮肤,梁问夏觉得痒,瑟缩着肩头。就这秦之屿还不肯放过他,温热手掌贴上腿-心,她腿一下就软了。
倒在男人的臂弯里,接着就被打横抱起来。
“开门。”
第96章 要不你下楼去趟便利店?……
开门这事不急, 还有件更急的事。
梁问夏双臂抱着秦之屿脖子,嗓音细微, “那个,家里没有。你那有吗?”
……他也没有。
回来路上光顾着亲嘴,居然把这茬儿给往了。秦之屿懊恼。
梁问夏觉得自己多此一举问,他家要是有那玩意,就不正常了。她想了想,提议:“要不你下楼去趟便利店?”
都这样了,今晚肯定是要做的。秦之屿招得她不上不下,要是硬生生熬一夜,那也太难受了。她也不想熬,没必要。
“不去。”秦之屿不想下楼, 太耽误功夫了。
梁问夏会错意, 眉心蹙起, “我不接受无-套。”要是不幸中招, 那太惨了。现在正式拼事业和享受生活的年纪,她可不想苦兮兮地怀孕生小孩儿。
“也不接受-体-外。”想到这儿她又补了一句。
“……”要不是双手抱着她, 秦之屿想敲她脑袋,“你想什么呢?”
“除了下楼, 我就不能点外卖?”他没好气吐槽,“又不是生活在十年前。”买个东西一定要亲自去。
下一秒, 秦之屿突然想到什么, 向她投去意味深长的眼神, “梁问夏,你居然没说不做了。”
梁问夏瞬间脸色爆红,一巴掌拍在他肩膀,“闭嘴。”
“抱紧我。”秦之屿叫她, 然后腾出一只手掏出裤兜里的手机,点开外卖软件,下单几盒安全用品。
他的手机屏幕就在眼前,梁问夏自然将他的举动看得一清二楚,喉咙滚了滚,脸颊温度持续升高。
狗东西不要脸,指腹在屏幕上持续轻触,点了十几盒都还不见停下。她看不下去,右手盖在他的手机屏幕上,“你还准备点多少?”
秦之屿轻扯嘴角,“你担心什么?”
嗯?
“以咱俩的频率。”他吐出一句:“这点儿都用不了俩月。”
梁问夏脸更红了,心里认可他的话,嘴上却不饶人,“你别太自信。网上可都说了,男人一旦过了二十五,就不行了。”
当时听到这种说法,她第一反应是:我没吃亏,享受了秦之屿最好的几年。
“我行不行,你感受了再下定义。”秦之屿嘴角的笑意更大了,相当自信,“别人可评判不了。”
关掉手机,他抱着梁问夏转身,打开自己家的门,直奔主卧浴室。
热水淋在头顶,淋在肩头,冲去一身湿-腻。
衣服一件一件掉落在地,黑色衬衫盖着白色衬衫,呼吸乱得不成样。
氤氲水汽把浴室弥漫成白雾,透明玻璃隐约映出男女拥抱纠缠的身影,沥沥淅淅的水声夹杂着暧昧缱绻的接吻声。
年轻的身体紧贴,起伏的曲线契合,鼻尖相撞,唇舍缠在一起怎么都分不开。太久没有过这样的亲密,都十分想念,都不够平静,都渴望对方的慰-藉。
分开的时光,需要亲吻来填满那段空白。
亲着亲着,梁问夏也不知道秦之屿突然哪根筋不对,莫名其妙咬了她一下。虽然不疼,但特别破坏气氛。
她哪能让自己吃亏,张嘴咬回去,然后情况就一发不可收拾了。从接吻变成了啃咬,她咬他下唇,他咬她唇珠,她咬他下巴,他咬她脖子。你一口,我一口,神经病一样。
“你要是再敢用别的男人气我。”秦之屿重重一口,暗哑出声:“梁问夏,我一定咬死你。”
梁问夏皱眉,叫了声疼,睁开眼一巴掌拍在他后背,打得特别用力,“你是不是有病?这事过不去了是吧?”
一晚上提几次了?
他裂着嘴笑了下,又捧起她的脸继续亲。
像刚才那样,又比刚才更加用力,卷着她的舌尖在唇腔里搅动。浴室的温度更高,心跳更快,呼吸更热,身体更紧绷,喘-息声更大。
有什么东西喷涌而出。(审核员:这里是在接吻,你锁的什么东西???)
“出去,先出去。”梁问夏快窒息了,偏头躲开,结束这个吻。额头抵在男人肩膀,大口大口地呼吸。
在浴室里接吻太考验肺活量,她又太久没有接过这么要命的吻。
秦之屿误解了她的意思,以为她迫不及待了,又去寻她的唇,“外卖还没送到。”
“……”梁问夏无语得不行,推开他的脸,“太闷了,歇会儿。”
秦之屿伸手关上头顶的花洒,抹了把脸上的水,把她抱起来放到靠近门边的盥洗台。
没歇多久又想,弯腰低下头去,捏起她的下巴接吻。
同时手伸到梁问夏后背,把她搂进怀里的姿势,打开水龙头洗手。而后抽纸巾擦干手上的水,冰凉的右手贴在她一侧膝盖。
“别。”梁问夏抖了下,一下睁开眼。
除去之前在门口短暂的一小会儿,细算起来快三年没有过了,她感觉到陌生,又忍不住沉迷。
秦之屿没收手,弯唇朝她笑了下,嗓音也哑,“放松。”
梁问夏说不出话来,牙齿咬着下唇,极力忍着。
浴室灯光明亮,她仰着脑袋看秦之屿,都能将对方的表情看得真切。梁问夏脸颊升温,生出羞-耻,双手攀附着他的肩膀去亲他。
唇贴着他的唇,对他说:“不要看我。”
秦之屿闭上眼睛,认真亲她,把她喉咙溢出的声音吞掉。
这个吻亲了很长时间,梁问夏被亲懵了,等回过神秦之屿已经半蹲在她身下,两只手分别扶着她的腿。
视线所及皆是朦胧,唯有唇瓣和唇珠的触感是真实的。
她快疯了,脚-趾-蜷-缩,浑身像过电。
微微扬起脖颈,一双手无处安放,只能死死地抓着盥洗台边缘。没多久又无意识地坐直,去抓秦之屿的头发。
空气里漂浮着暧昧的吞咽声。
突然,梁问夏喊了一声:“秦之屿。”-
整个过程不到五分钟,梁问夏就崩溃了。
秦之屿的服务太好,跟以前一样好。
她喜欢他的唇舌带给她的感觉,再一次证实,没有温度的小玩具比不上他。但他唇上和脸上的水泽让她觉得丢脸,而且浴室太过安静,显得她的声音很大。
“不许看我。”
“能不扯我头发吗?”
两人异口同声。
终于放开抓着的头发,梁问夏垂下脑袋,大口大口地呼吸。
秦之屿还单膝跪下地上,还仰着脑袋看她。被他这样看着,梁问夏觉得羞耻,伸手盖住他的眼睛。
遮住了眼睛,目光自然落在他湿-润红透的嘴唇,更羞耻了。
“害什么羞?”秦之屿觉得好笑,今晚第二次说:“梁问夏,你什么样子我没见过?”都印在脑子里好吗?真可爱,可爱死了。
“……就是不许看。”
梁问夏还是觉得羞耻,太久没有跟他这样过,她放不开。她是女孩儿,害羞是天性,又不像他,总是没脸没皮。
没着急拿开她的手,也没着急起身起身,秦之屿就跪下那,呼吸也乱,忍耐着闭了下眼。耳朵碰到她的小腿肚,脑袋一偏,嘴唇覆上去。
亲哪对他来说都是满足,他想用唇和手完完全全地感受她这两年的变化。没有变化,如果一定要找出一个,那就是比起以前,她更敏感了。他什么都还没做,光是亲亲她,她就受不了。(审核员:这里只是亲了一个腿,有什么好锁的?)
梁问夏觉得痒,手心被他的睫毛扫着,小腿被他的嘴唇亲着,整个人空落落的,哪哪都不好受。
明明刚刚才……
她拿开盖在他眼睛上的手,把他拉起来。脑袋靠在他硬实的胸膛,双臂抱着他劲瘦的腰,就这么抱了会儿。
等身体的余-韵下去了,她对他说:“你先出去吧!我吹个头发。”
“我帮你。”秦之屿提出。
外卖送得特别慢,迟迟不到,他不想出去干等着,想跟她待着。
有人帮忙吹头发当然好,梁问夏乐意享受。
秦之屿洗了把脸,取下架子上的浴巾将梁问夏一裹,又抓起另一条围在自己腰间。然后拿出柜子里的吹风机,给梁问夏吹头发。
“你都好久没有给我吹头发了。”她仰着脑袋看他,微撅的嘴唇是表示对他的不满。
真的好久,久到梁问夏想不起上一次秦之屿给她吹头发是什么时候。不是分手后,是分手前就有好久,印象里,他总是很忙。
吹风机的噪音不算大,她的话秦之屿听得清楚,弯腰亲了亲她的额头,是属于他的道歉方式。
吹头发嘛就好好吹,但没吹多久秦之屿就开始不老实。
先是掰过她的脸,低下头跟她接吻。梁问夏沉浸在亲吻中,突然感觉手被人抓住,一下睁开眼。
亲之屿一只手举着吹风机,另一只手抓着梁问夏的手放在他的浴巾上。长长的睫毛敛着,望着她的漆黑眼眸翻腾着浪花,意思明显。
早就想了,忍到现在。
她坐着,他站着,这个角度高高好。他帮她吹头发,她帮他……什么都不耽误。
这太尴尬了,梁问夏不只脸红了,脖子连着耳根也一块红了。
想骂他,又骂不出来。想拒绝他的请求,又不知道怎么拒绝。最后眼一闭,心一横,扯掉了他的浴巾。
这事虽不费体力,但太磨人。她头发都吹干了,他还没有……梁问夏不耐烦,手用力一下,“你好了没……”有?
她话音还没落下,秦之屿就那啥了,非常猝不及防。
还弄到了她浴巾和肩膀上。
梁问夏不高兴,很不高兴,眼睛斜斜往上睇他。秦之屿咧开嘴笑,抽纸巾帮她擦干净,柔声哄着,“不是故意的。”
后面又补了句:“扯平了。”
“……”
哼——
作者有话说:晚点加更一章。还在写,别等,明早起来看。
第97章 我入赘。
从浴室出来, 外卖终于送到。
梁问夏被放到床上,想到什么, 挣扎着要起身。秦之屿压下来,她扭着脑袋躲开他的唇,“我不要在这里。”
嗯?
秦之屿不明所以。
“这床我哥睡过。”
她不说还不觉得,仔细想想,好像是不合适。秦之屿也接受无能,“那在哪?”
“都行。”梁问夏手脚都缠在他身上,要他抱她起来,嘴里嘟嘟囔囔,“就是不能在这里,不能在这间卧室。”
去到外面客厅, 屋内灯光被全部关掉。
两人拥吻着走到沙发, 黑暗之中响起撕塑料包装的声音, 秦之屿一边吻她的脸颊和耳朵, 一边拉着她的手帮他。
黑暗中谁也看不见谁,不存在脸红害羞, 又正因为看不见,梁问夏摸索了半天, 才终于弄好作案工具。
就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给她累出一身汗。
秦之屿弓着身亲她的脸颊, 亲她的额头, 眼睛, 鼻尖,最后是嘴唇。
太久没有过了,他一点儿耐心都没有,急得跟什么一样。好在梁问夏进入状态也快, 几乎不需要qian-戏。
非常顺利,没有任何不适,跟以往的那些时光一样。他们都知道对方想要什么,喜欢什么,都能感受到对方的渴望和愉悦。他们都没忘记,还是那般熟悉对方的身体。
“我经常梦见你,你有梦见过我吗?”秦之屿一边亲一边问她。
这事并不丢脸,梁问夏也不想撒谎,热情回应他的吻,“有。”她只跟他有过这方面的体验,能象限的对方当然只有他。
“醒了之后呢?”
“难过,低落。”梁问夏闭上眼睛说,把话衔进他唇腔,“想你。”
秦之屿很满意她的答案,唇角一弯,“我也是。”
也有不满意的,他有很多不满意的,“想我为什么不联系我?为什么切断所有联系方式?为什么不让我找你?”
“我们分手了。”梁问夏已经被亲得有些神智不清,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
只要想起这件事秦之屿仍会不高兴,将恼怒化为行动,全部发泄在她身上,“分手了就不能联系了?分手了就得玩消失?分手了就得老死不相往来?”
他太凶了,梁问夏受不住,叫他慢点他全然不理。指甲在他后背挠出道道红痕,有那么几下控制不住,抓出了血痕。
他好像感觉不到,更加凶狠。
再之后,她一句话也说不来,只能紧紧地抱着带给她欢喜的男人,一声又一声地喊他的名字。
某一个瞬间,梁问夏下意识将手握成拳头,被秦之屿抓过去,掌心相贴,十指紧扣,按在她脑袋两侧。
眼尾益出的泪水被他的舌尖卷走,喉咙的声音也被他吞掉,只是偶尔还会漏出那么一两声,与其他声音混在一起。像梦境一样飘然。
他们一直在接吻,他的唇堵着她的唇,舌头缠着她的舌头,气息交-缠,融进身体的每一个毛孔。
后来秦之屿又要梁问夏出声,梁问夏红着脸叫得克制,他不满意,这样那样得逼她叫出来。
“王八蛋。”梁问夏一口咬在他脖子上。
秦之屿终于满意地笑了。
“好了好了。”他安抚地吻她挂着泪水的眼尾,随即嘴唇凑到她耳边,用气音问了她在门口质疑他的那个问题。
别的男人二十五岁后还行不行,梁问夏不知道,她只知道,秦之屿很行,非常行。
但她不会告诉他,怕他骄傲。
才刚结束,梁问夏又听见空气中响起塑料包装的“撕拉”声,她想说“好累,歇会儿”,话都没出口,嘴唇又被堵住。
不喜欢被压在身下,她动了动腰,没说话。但我要在上面的意思,秦之屿肯定懂。
当然不会反对,双手托着她的腋下把她抱起来,亲她的耳朵和脖子。
抓着她的手放在脖子两侧,他那句“宝宝。掐着我”,还卡在喉咙,她已经轻轻地掐了下。这个动作有过太多次,是肌肉记忆,也是习惯使然。
秦之屿轻笑着,在黑暗中舔了下唇,嗓音哑得像沙砾,“宝宝。”
梁问夏没回应他,但眼底已经晕出水汽。
“秦之屿。”
“嗯?”听出她有话跟他说,秦之屿抱着她坐起身,后背靠在沙发背椅。
“研究生毕业后,我进了研究所上班。”
“桦誉进驻京市,我哥希望我接手,我就辞职了。”
“你没猜错,追我的男生一如既往地多,但都没有让我心动的。”
“玫瑰,我没有丢进垃圾桶。”
“蛋糕,我都有吃。”
……
“礼物和包裹,我全都放在公寓。”梁问夏说起这个时,比起刚才,情绪明显低落,“只是公寓我卖掉了,里面的东西也叫小舅舅帮忙处理了,在你回来之前。我以为……你有了新的女朋友。”
秦之屿听出来了,梁问夏在回答他。
回答分开的两年多,他发给她的那些视频里,他问她的问题。
她回答他:“秦之屿,我也好想你。”
他也回答她:“我知道,我都知道。”
之后他们也说了很多话,说分开的那两年,说想念,说难过-
翌日,梁问夏在自己家的床上醒来,昨晚胡闹得太晚,断断续续,一直到天亮才终于结束。
她和秦之屿都不想睡他家主卧的那张床,客卧又没收拾,只能来她家。真是便宜秦之屿了,轻而易举就让他登堂入室。
这一觉睡得昏天黑地。卧室窗帘拉着,不知道此时是白天还是黑夜。
许久没有这样大的运动量,梁问夏一睁眼就感觉到浑身都不舒爽,哪哪都透着股酸懒劲。特别是大腿,动一下都要皱眉的程度。
昨晚太疯了,一开始都还正常,后面越来越疯,疯得都有些过了。不只秦之屿,她也是。
拆开的那个盒子,只剩了一个。
房间和床上都没人,秦之屿可能在外面,也可能上班去了。梁问夏抬手揉眼睛,很快感觉到不对劲,左手上有东西。
把左手举到面前一看,中指戴着一枚戒指。
多出一枚戒指已经很奇怪了。更奇怪的是,这枚戒指,是九年前的除夕夜,秦之屿跟她告白那天晚上戴在她手上的那枚素戒。
两年前他俩分手,她几次三番还给秦之屿,秦之屿又给还回来的那枚。
最后一次他放在小舅舅给她买的那套公寓的鞋柜上,之后被她收进了柜子里,跟他送她的另一枚求婚戒指,还有他出国上学那年在机场送她的毛绒小狗一起。
年初她在朋友那儿听说,白韵跟单位一同事打成了亲家,误以为秦之屿跟宋晚词在一起了。她决定放下他往前走,就叫小舅舅把那套公寓卖了,里面的东西也一并处理掉。
小舅舅说,那套公寓挂出去不到一个月,就被人买走了。里面的东西小舅舅只把贵重物品清理出来,暂时放在他那保管。
那这枚戒指是哪来的?
秦之屿又买了枚一模一样的?
不可能。梁问夏十分肯定,手上这枚戒指就是当年那枚。她戴在手上六年多,上千个日夜,一眼就能认出。
拿过床头柜上的手机,梁问夏卷着被子坐起身,打给许珩年,接通后立马问:“小舅舅,你给我买的套公寓确定卖出去了吗?”
许珩年问她,“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卖给谁了?”梁问夏心跳有些快,她心里有一个猜测,准确来说已经确定了。
太过着急,没等许珩年回答,她直接说:“小舅舅,你把买家的联系方式发我,我想把那套公寓买回来。”
“不用。”许珩年轻笑一声,告诉她:“买家你认识。”
“你俩熟得不能再熟了。”
小舅舅都这么说了,梁问夏又不傻,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买家除了秦之屿,再没有可能是别人。
难怪,难怪小舅舅告诉她秦之屿回国的消息那天,后面又说还有一件关于他的事,问她想不想听。
她当时说的什么?
——不想。
原来小舅舅要说的是这件事。
她前脚叫小舅舅卖房子,秦之屿后脚就回国了。
时间完全对上。
梁问夏很是无语,没好气对着手机道:“许珩年,你多大的人了?”
幼不幼稚?无不无聊?
挂了电话,梁问夏掀开被子下床,打算出去看看秦之屿在不在。刚走到门口,跟推门进来的秦之屿撞个满怀。
他顺势把她搂进怀里,低头亲了亲她的头顶,问:“醒了?”
“嗯。”
“饿不饿?”
梁问夏脸颊贴在他胸膛,脑袋拱了拱,“饿,饿不行了都。”
“牛排和鸡蛋卷,行吗?”
“那可太行了。”
出去外面客厅,天都黑透了,她居然睡了整整一天。梁问夏感叹,还好是周末,不用顶着一身酸软和痕迹上班。
秦之屿做饭,梁问夏跟在他身后,抱着他的腰,脸颊贴在他后背。他去哪,她跟到哪,连体婴似的。
罕见的黏人,以前也不见她这样黏人。
“有话要说?”秦之屿太了解她,她一个眼神和动作就知道她要干什么。
手探进他衣摆,梁问夏一边摸他紧实好看的肌肤,一边问他,“我那套公寓,你买的?”
怔愣几秒,秦之屿点头“嗯”了声。
“你怎么知道我卖房?”梁问夏又问:“小舅舅告诉你的?还是……你一直有在关注我的消息?”
“我关注你消息不是肯定的吗?”他勾了下嘴角。
随后又一副告状的语气,“我俩分手后,小舅根本不理我好吗?每次我舔着脸找他问点你的事,他不是冷嘲热讽,就是戳我心窝子。”
“我被你甩了,结果他一副我出轨胡搞的做派对我。”说起这个秦之屿就不高兴,“简直太过分,太没有人情味,白瞎了这些年我一声又一声的小舅喊他。就说那套公寓,你知不知道他坑了我多少钱?”
“多少?”
“七位数。”
“小舅舅心挺黑。”
“那可不。”
梁问夏笑得不行,同时心口的位置又有些疼,一阵儿一阵儿的,“秦之屿,你为什么买我那套公寓?”
“你舍得,我舍不得。”秦之屿说了这么一句。
知道梁问夏要卖掉那套公寓的消息,他感受到从未有过的慌乱,比跟她分手还要心慌难受。原本计划半年后宣布公司重心迁回国内的消息,也在第二天放出。
气氛有瞬间的凝滞。
梁问夏当然知道那套公寓对于她和他的意义,当初决定卖掉,也难受了很久,“你是不是觉得我狠心?”
“是。”秦之屿确实这样觉得过,不只一次。
她坚持要分手;搬了家,换了手机号,切断一切跟他的联系;挂出公寓售卖;说不爱他;很多个时候,他都觉得梁问夏的心真狠,怎么就能这么对他?
“但我理解你的做法。”秦之屿转过身来,手扶着她肩膀,垂眸看着她的眼睛,“你这样做,没有错。如果这事放在你跟别的男人身上,我只会拍手叫好,夸你一句敢爱敢恨,拿得起放得下。”
凭什么因为对象是他,就不站在她的立场考虑?她想往前走,这事没有错。
“还挺懂事。”梁问夏意外他会说出这番话,毕竟他的不要脸和蛮不讲理她是深刻见识过的。
问他一句:“你想知道我卖那套公寓的原因吗?”
“昨晚你告诉我了。”她以为他有了新的女朋友,秦之屿说:“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会相信我?”
去到餐桌,梁问夏坐在秦之屿腿上,吃了几口他喂的牛排和蛋卷,又喝了口牛奶,稍微吃饱了才说:“今年春节那会儿,你还没回来,我在王邈那听说,阿姨跟单位的一位同事打成了亲家,连婚期都定了。”
“可能吗?”秦之屿没好气地捏她的鼻子,“梁问夏,你对我也太没有信任了。你知道的,我很爱你。”
“可是我们已经分手了。”梁问夏直言,“我也会不确定,会迷茫,会没信心。”
听她这么说,秦之屿的心突然就疼了那么一下。
她笑嘻嘻,奖励似的亲了一下他的脸,“现在我很确定。”
确定你很爱我。
秦之屿双手捧着她的脸,脑袋凑近,与她额头相贴,“问夏,我还是那句话,我妈那,你完全不用考虑。”
“我早想好了,我入赘。”他神色认真,没有半点儿开玩笑的意思。
哈?
第98章 宝宝跟我姓。
什么玩意?
梁问夏惊讶得嘴巴能塞下一个鸡蛋。
入赘?秦之屿给她家当上门女婿?这也太不敢想象了。他敢说她都不敢信。
“你认真的?”
“嗯。”
梁问夏嘴巴张得更大了。
秦之屿可是秦家的独苗苗, 他爸妈能同意他入赘?还有天上的秦爷爷,要是听见他这话, 怕是会被气活过来。他为什么会有这个想法?什么时候有的?怎么有的?
伸手揉了揉她惊讶的脸,再捏住她下巴把她张大的嘴巴合上。秦之屿轻笑着问:“这么惊讶?”
废话,能不惊讶吗?
“秦叔和阿姨能同意?”梁问夏把嘴里嚼了一半的食物咽下去,歪着脑袋问他:“你不怕秦叔打断你的腿,不认你这个儿子?”
“我能做自己的主。”秦之屿阖了阖眼皮,隐去眼底情绪,“再说了,我爸妈有我没我,都一样。”
“我也是。”
梁问夏不喜欢他这样说,打算好好跟他说道说道。
她还没张嘴, 就听见他, “问夏, 我是想告诉你, 你跟我在一起,任何时候都不必为了我妥协。日后我们结婚了, 你不用改口叫妈,不用把我妈当婆婆看待。你就做你自己, 做我的妻子,快乐就行。”
秦之屿永远记得她说的那句:被男朋友的妈妈讨厌嫌弃, 这种委屈我受了六年。
这话跟他说入赘是一样惊讶程度, 梁问夏心底有暖流滑过, 认真地点点头,“嗯”了一声。
其实她也是这么想的,白韵不喜欢她,她也不会上赶子去讨好, 反正又不住一起,各过各的。
随即又问:“你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想入赘我家?”
“不全是。”
“还有什么?”
“入赘不是你要求的吗?”秦之屿嘴角微勾,“自己说过的话不记得了?”
“啊?我要求的?我说过这话?”梁问夏脑袋都快懵成浆糊了,完全不记得有这么回事,“什么时候?”
切了块牛肉放她嘴里,秦之屿眯起眼睛做回忆状,“具体什么时候我也不记得了,只记得小学有次我们跟爷爷奶奶参加婚礼,回来你就囔囔着,长大了跟人结婚,老公必须住你家,孩子必须跟你姓。”
经他提醒,梁问夏隐约想起自己是说过这话,但那时她就是个小孩儿,小孩心性,随口一说,自己都没放心上。她惊讶秦之屿居然记这么久。
“你居然还记得?”
“你说的话我都记得。”
梁问夏心生感动,双手抱着他脖子,脸颊贴在他脖子蹭了蹭,“不用入赘,以后我俩有宝宝了,宝宝跟我姓就行。”
让孩子跟自己姓这事,她一直都有这个想法。自己生的孩子,为什么不跟自己姓,而要跟爸爸姓?爸爸又没有十月怀胎受苦遭罪,凭什么一定要依据旧社会的那一套冠夫姓?她不认可这个。
“而且以你现在的条件,入赘我家,好像有点儿……委屈你了。”主要没必要入赘,他们两个在一起,好好的,家人朋友们也都好好的,健康平安,没灾没难,就足够了。
秦之屿不觉得委屈,只要能娶到她,他怎么都行,“问夏,我想去见叔叔阿姨。”
“行啊!”梁问夏答应得特别痛快,嘴角还挂着一抹笑,连嗓音都是雀跃的,“但是你得做好心理准备,我爸看见你,可能会一枪崩了你。”
“还有我哥,揍你一顿是肯定的。”
“早做好准备了。”秦之屿说了这么一句。
当年谈恋爱时,他就知道自己迟早有这么一天。倒也没梁问夏说的这么严重,梁叔不可能真的一枪崩了他,最多吓唬吓唬他,或是拿扫帚轰他出院门。
他脸皮厚,不怕被轰。
成舟那他就更无所谓了,揍就揍呗!又不是没被揍过-
带秦之屿回家见爸爸妈妈前,梁问夏觉得自己应该提前给爸爸妈妈打个电话,告知他们这个情况。
贸然前去,显得不够尊重,给二老吓一跳也不好。
其实从秦之屿去大院破坏她“相亲”那天开始,梁问夏就一直在等妈妈的电话。
外公外婆知道了秦之屿就是她之前谈的那个男朋友,肯定会告诉妈妈,但这都这么久了,妈妈一个电话都没打来。
妈妈不觉得惊讶吗?还是……早就猜到了?
电话接通,梁问夏喊了一声:“妈妈。”
许芳华“诶”了声,大声喊梁定都来一起听电话,“老梁,快来,你宝贝闺女来电话了。”
“闺女。”几秒后,手机听筒传出爸爸的声音。
“爸爸。”
梁问夏喊了这一声后迟迟没有说话,许芳华和梁定都就问她,“夏夏,是不是有事跟爸爸妈妈说?”
“嗯。”
许芳华嗓音带笑:“什么事这么难开口?”
梁问夏紧张地哑了下口水,“爸爸,妈妈,我……我交男朋友了,想带回家给你们看看。”
空气安静了好几秒。
“男朋友?你大学谈了好几年,两年前分手那个?”许芳华笃定地问:“你们复合了?”
梁问夏硬着头皮“嗯”了声,又急忙说:“爸爸妈妈,我要跟你们坦白一件事。我骗了你们,之前跟你们说那个男生是我大学同学,其实不是,是秦之屿。”
“当初骗你们的原因是考虑到秦爷爷身体不好,加上我跟秦之屿年纪小,感情不稳定,不想弄得两家人尴尬。”
“我跟秦之屿谈了六年多恋爱,因为异国,长时间聚少离多,两年前我提出分手,半年前他回国重新追我。我们都没放下对方,上周我们复合了。”她一口气把想好的话全部说出来,不管爸爸妈妈是不是早知道了,她主动坦白总没有错。
没有害怕过坦白,梁问夏知道,爸爸妈妈不会说她。
许芳华听完笑呵呵地说:“你跟之屿谈恋爱这事,我跟你爸早知道了。”
梁问夏听见爸爸重重地“哼”了声,显然很不高兴。眉心跳了跳,问:“外婆说的?”
“更早的时候。”许芳华大笑出声:“那年我问你分手原因,你说男朋友在国外,不想谈异国恋。这有什么想不到的,除了秦家小子,还能是谁?”
梁问夏惊讶到了,“妈妈,你怎么没问过我?”
“没必要。你打小就懂事有主见,不跟我们说,肯定有你的理由。”许芳华对几个儿女都放心得很,她的孩子们,都是顶顶好的好孩子,“你想说的时候,自然会告诉我们。”
要不是隔着电话,梁问夏肯定立马拥抱妈妈。哦,对,还有爸爸。
“爸爸,妈妈,我想跟秦之屿结婚。”她想知道爸爸妈妈她对秦之屿的事的态度,“你们会同意吗?”
许芳华心想这有什么可反对,“夏夏,爸爸妈妈对你没有任何要求,只要你开心,我跟你爸爸就高兴。不管你选择谁,我们都不会反对。”
梁定都插进来一嘴,“谁说老子不反对?老子不同……”
“你滚一边儿去。”许芳华打断他。
接着听筒里传出一阵儿嘈杂的说话声,梁问夏听见妈妈叫爸爸闭嘴,不许他说话。爸爸争辩了几句,很快就哑声了。
梁问夏咯咯笑出声,听见妈妈说:“别管你爸,他就过个嘴瘾,不是真的反对。”
“我知道,妈妈。”
“夏夏,你不知道,这两年你爸时常把之屿挂嘴边。”
嗯?
“怎么会?”梁问夏觉得很不可思议,“爸爸都说他什么?”
“别让老子逮着秦家那小崽子,要落我手里,一枪崩了他丫的。个坏小子,敢让我闺女难受。”许芳华模仿梁定都说话的口气,“这两年你爸每次见你,或是挂了电话,都要骂上这么一通。”
说着叹了口气,“你爸他呀,最心疼你了。”
梁问夏眼睛有些红了,心想我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孩儿,吸了吸鼻子,“爸爸妈妈,我爱你们。”
挂了电话,她背上包走出办公室,开车去餐厅跟秦之屿汇合。
今天是七夕-
记得上一次过七夕,是好几年前了。
那时她和秦之屿还在谈地下恋,圈子里没人知道他们在一起。
梁问夏记得那天,被一位朋友撞见她和秦之屿在这样的日子,出现在一家餐厅,她吓得飞快甩开牵着的手,跨出一大步离秦之屿老远。
在朋友疑惑怀疑的眼神下,她脸红心跳地打哈哈解释她跟秦之屿是碰巧遇见,只是一起来吃个饭,压根儿没注意是七夕。然后那天那顿饭吃得特别规矩诡异,秦之屿的脸臭得不行。
要不说缘分妙不可言呢!
这次他们又遇见了那位朋友,他身边的人也没变,还是当年那位。
眼神对视上的那刻,秦之屿下意识抓紧梁问夏的手,怕她又像那年一样飞快甩开。这一次,他不允许她退缩和躲藏。
梁问夏没想甩开秦之屿的手,但手被他抓着么紧,她有些百感交集。
这么多年过去,好多人和事都发生了变化,没变的也有很多。她和秦之屿还在一起,这家餐厅还开着,朋友脸上的表情跟那年一样惊讶。
朋友的眼睛紧盯在他们牵着的手,看了好久好久,终于出声:“秦之屿,你小子不是说,有个谈了八九年的女朋友?”
“对啊!”秦之屿裂开嘴角笑。
“跟人分手了?”
“没。”
“……”
朋友不说话了,视线上移,审视的目光在梁问夏和秦之屿的脸上来回穿梭,“你俩谁解释?”
手指了下秦之屿,“你说。”
秦之屿嘴角笑意更大,偏头看一眼梁问夏,又看向朋友,把牵着的手举起来,“就是你看到这样,我跟梁问夏在一起了。”
“所以你谈了八九年的女朋友是?”
梁问夏“噗嗤”一声笑了,脑袋一歪靠在秦之屿肩膀,眉眼弯弯,“对,是我。”
“我不信。”朋友连连摇头,语气迟疑,“你俩怎么可能?”他一直认为,不,很多朋友都认为,这两人是绝对不可能的呀!
心思一动,梁问夏垫起脚尖,嘴唇碰了碰秦之屿的嘴角,“现在信了吗?”
朋友瞪大眼睛,嚎了一嗓子。
“我去。”
自此两人恋爱的消息在圈子里传开,群里一下炸开了锅,说什么的都有:
[看吧!我就说他俩看对方的眼神不干净。]
[这俩不是打小不合,死敌来的吗?]
[老子早看出这两人好上了。]
[他俩怎么看对眼的?]
[什么时候勾搭上的?]
[谁先勾搭的谁?]
……
秦之屿好心情地回了一句:
[我跟梁问夏高中毕业就在一起了。]
梁问夏觉得他说的不对,时间不对,“什么呀?我们分明是大一寒假在确定的关系。”
“都一样。”
“不一样。”
“你居然连我们在一起的时间都记错。”梁问夏不高兴,“秦之屿,你怎么回事?”
秦之屿笑说,“我以为,我们是从第一个吻开始的。”
这么说,也不是不行-
过节嘛!两人都喝了点儿酒,没法开车。
从餐厅出来,步行回家。
自从在梁问夏的床上睡过一晚,秦之屿就再没回过他那边。不只霸占她的床,还有衣帽间,书房,浴室等。才一个多星期,家里随处可见他的东西。
进门梁问夏把玫瑰花放桌上,找花瓶插起来。
秦之屿直奔卧室,很快拿着一个不大不小,方方正正的盒子走出来,递给梁问夏。在她疑惑的眼神下,抿着唇要笑不笑地小声吐了句:“礼物。”
梁问夏直觉狗东西肚子里没憋好屁,他表情很不对。
接过盒子放腿上,几下撕开包装,垂眼看着盒子里的东西,脸颊“腾”地一红。随即深悉一口气,捧着盒子站起身,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丢他脑袋上,“狗东西,你送我礼物,还是给你自己准备礼物?”
居然送她情趣内衣,还不只一套。
“你不觉得情人节送这个最应景?”
“滚蛋。”
秦之屿笑了声,伸手攥着她手腕把她拉到腿上来坐,手臂圈着她腰,“我这不是,想不出还能送你什么嘛!”
都送过了,对她来说都没新意。
“哼。”
心眼子真多,打着送她礼物的旗号,最后受益的是谁?
她还没说同意,秦之屿已经开始扒她衣服了,一边亲她耳朵一边说:“你喜欢哪套?我帮你换。”
“哪套都不喜欢。”梁问夏满脸绯红,呼吸咻咻,“我不穿。”
秦之屿捡起掉在地上的小布料,再一把抱起她往卧室走,自顾自地说:“红色称你,黑色对比强烈,白色别样诱惑。”
梁问夏神情忿忿,张嘴一口咬在他脖子上。
听见他欠欠地说:“先省点力气,等会儿再咬。”
她咬得更用力了,想咬破他的血管。
又是一夜疯狂。
结束时梁问夏喉咙都快喊哑了,睁着眼睛无声地盯着头顶的天花板,她觉得她和秦之屿在床上这档子上过于和谐,和谐得有些超过了。
秦之屿不只花样多,精力也好。她……也没有不喜欢,虽不主动,但都配合。
“问夏。”
“嗯?”
秦之屿没有事后一根烟的习惯,每次做完都喜欢抱着她温存一阵儿。习惯性姿势是侧趴抱着她,脑袋埋在她颈窝,说会儿话,或是什么都不说,安静地听对方的呼吸从急促变得正常。
耳边有热气侵扰,梁问夏听见他说:“我不是在做梦。”
这句话她听秦之屿说过好多次了。
不只事后,还有睡梦中。
好几次她睡得好好的,突然感觉到被什么东西捆得快窒息,醒来发现是身后的秦之屿手脚都锁在她身上,抱她抱得特别紧。
分不清他是在做梦还是醒了,喊他放开,他没有任何反应。等有反应,终于松开手脚不再锁着她,会听见他很小声地冒出一句:“我不是在做梦。”
梁问夏能感觉到秦之屿时而有些患得患失,他那颗心并没有真正得安定下来。哪怕他们和好了,确定了关系,每天都在一起。
他还是……会害怕-
第二天睁眼,秦之屿在浴室镜子前,发现自己左脸下颌的地方有一小团黑黑的东西,歪着闹到凑到镜子前仔细一看,是一只史努比的小狗图案。
思绪一下被拉回到八年前的春节,在渝市机场,那天他飞加州。
分别前,他叫梁问夏给他名分,梁问夏说没想好,扯了几句后,她从包里翻出一只眼线笔,在他脸上画了一个史努比的小狗图案。
跟现在脸上这个,一模一样。
一样的位置,一样的图案。
代表的意义一样。
他心里的那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正文完】
第99章 那是她们,……
梁问夏原本计划国庆带秦之屿去南市见爸爸妈妈, 但近半年爸爸在忙一件重要事宜,腾不出时间见他们。
只能等爸爸忙完, 或是春节回渝市见了。
见不上面,秦之屿给未来岳父岳母打了通电话。
没有目的,单纯想跟他们认个错,前些年让梁问夏受了太多委屈。瞒着他们恋爱的事,也属实不对。
被未来老丈人臭骂一通是肯定的,但好在未来丈母娘稀罕他,一直帮他说话。
这通电话打了半个多小时,他除了电话接通后喊了一声梁叔,后来全程没插上一句嘴。未来老丈人的嘴机关枪似的,指着他突突个没完, 骂得可凶。未来丈母娘在旁边儿劝都劝不住, 越劝骂得越凶。
隔着电话, 秦之屿都能想象出未来老丈人气得火冒三丈的脸。想说等他痛痛快快地骂完, 等骂完了,也没给他说话的机会, 直接就把电话撂了。
秦之屿看着挂断的电话傻眼,心想未来老丈人不待见他的程度, 比他想象得还糟糕。
梁问夏在旁边儿捧着果盘竖着耳朵偷听,憋笑憋得腮帮子疼。
终于可以大笑出声, 她笑得停不下来, 一边笑一边拍拍他的肩膀, 安慰道,“你应该高兴。”
“被骂了还高兴?”
“当然应该高兴。”
“什么意思?”秦之屿疑惑。
梁问夏告诉他,“我听外婆说过,外公当年就是这么骂我爸的, 大概骂得比这还难听。所以你可以理解为,这是一种传承。”
“那我可不可以也理解为,梁叔接受我了?”秦之屿把笑倒在沙发的人抱起来放腿上,“诶”一声:“是不是也表明,到时我上门提亲,不会被梁叔一枪崩了,不被梁叔拿扫帚轰出门?”
爸爸会骂秦之屿,就说明心底是认可他这个女婿的。
不过梁问夏不会告诉他,她只会吓唬他,“不不不,被轰出门是肯定。至于一枪崩了,没这么严重,但缺胳膊断腿什么的,有极大可能。”
其实知道她是开玩笑,秦之屿还是说:“梁问夏,我俩刚在一起那年,你可拍着胸脯保证过,一定会站在你爸和你哥他们面前保护我。”
“我说过吗?”梁问夏咯咯笑,脑袋摇得像拨浪鼓,连连否认,“没有吧!你是不是记错了?还是你在胡说八道诓我?”
秦之屿恶狠狠掐她脸,“自己说过的话都能忘?赶紧想,想不起来今晚不许吃饭。”
“吼,你胆儿肥了,都敢威胁恐吓我了?”
“我一直都敢好吗?”
哼。
“想起来没有?”
“没有。”
她说过什么?
——你可是我的秦小狗,除了我,谁都不能欺负你-
月末的最后几天,梁问夏去沪市出差。
某一天清晨。
秦之屿睡醒发现,聊天框里躺着一条梁问夏半夜发给他的视频。凌晨三点多发送的,视频时长不长,不到一分钟。
点开视频,手机屏幕弹出梁问夏的脸,那坨红的脸颊,迷离的眼神,一看就醉得不轻。
背景看着是在外滩,她站在风中,发丝飞扬。
她看着镜头,也看着他。笑得明媚,嘴角咧开,眉眼弯弯,一边打着酒嗝一边说:“秦之屿,虽然我从来没说过,但你肯定知道。”
视频安静了几秒,然后就听见她大喊了一声:“我爱你。”
接着镜头一晃,再看不见她的脸,只剩下她咯咯咯的魔性笑声。
视频结束,秦之屿点重播,一遍遍地点。
这是梁问夏第一次说“我爱你”,这三个字。
他看不够,也听不够-
八月结束,夏天接近尾声。
秦之屿计划尽快跟梁问夏求婚,最好今年结束前就把红本本领回家。
但梁问夏喜欢夏天,而准备求婚事宜需要时间,策划团队出的方案至少需要一个月。不想让梁问夏觉得遗憾,他决定把地点改在望周岛。
赶不上国内的夏天,那就去一年四季都是夏天的地方。
那时已经入冬,国内穿上了厚毛衣。
秦之屿思考是找个借口把梁问夏骗去望周岛,还是直接告诉她。
这姑娘太精了,开了天眼似的,每次费尽心思给她准备惊喜,他自以为满得挺好,结果她心里明镜一样。关键她还从不配合他演戏,一旦知道,立马就要找到他确定。
事实证明,惊喜这种东西,没可能出现梁问夏身上。
这不,秦之屿还在苦恼地想借口,一个看起来合理,又绝对不会被她看出来的借口。他借口还没想到,梁问夏已经发现了。
也不知道她怎么知道的,在一天晚上睡前突然问他,“秦之屿,你是不是准备跟我求婚?”
“……”
秦之屿听闻身体一僵,愣在那半天没吭声。
听见怀里的她嗓音兴奋地说:“别想否认哦,我已经知道了。”
“怎么知道的?”
“我就是知道。至于我怎么知道的,你别管。”梁问夏嘿嘿笑。
梁问夏才不会告诉他,她今天去他公司找他吃晚饭。等他会议结束期间,无意间在他办公室抽屉发现了一枚她没见过的戒指,旁边儿还放着另一个盒子,里面是一顶钻石皇冠。
这有什么好不明白的?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好吧!
而且秦之屿最近的行为就很可疑,先是让人装修别墅,又是联系设计师为她定制礼裙,还成天捧着手机跟人聊天,一副偷偷摸摸像手机里住着他的出轨对象的做派。
“所以你准备哪天跟我求婚?在哪求婚?都邀请了哪些人?”她脑袋在他怀里拱了拱,仰着下巴,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还是就我们两个人?”
还没等他回答,她已经自顾自安排上了,“我先跟你说哦,时间最好定在这个月,因为下个月我又要去沪市出差,上次那个项目还没结束。要不就这周末吧?周末有两天时间,什么都不耽误。”
“你很急?”秦之屿见她这幅急吼吼的样子,觉得好笑。怎么比他还急?
梁问夏还是笑,“所以你到底哪天跟我求婚?我……”
秦之屿脑袋凑下去堵住一张一合的红唇,不再给她说话的机会。
“到那天你就知道了。”-
时隔近十年,他们两个又一次站在望周岛的沙滩上。
秦之屿没有邀请任何一个朋友,除了婚庆公司的策划团队,就他和梁问夏两个人。婚礼的时候会邀请所有人,求婚就不让他们参与了。
他的求婚计划里,会出现的人,只有他和梁问夏。不管是现在,还是两年前那场还没求就失败的求婚仪式。
即使梁问夏有心里准备,可等真正站在入目皆是玫瑰的红色花海中,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温暖的阳光照在头顶,微咸的海风吹在脸颊,沁香花香围绕在鼻息,爱人手捧鲜花站在面前,她看见了幸福的模样,触摸到了圆满的轮廓。
秦之屿的眼睛跟她一样红,都在极力忍着溢满眼眶的泪水。他用指腹抹掉她眼尾的泪水,单膝跪下,打开手中的戒指盒。
开口第一句就是:“梁问夏,我爱你。”
他说了好多好多话。
从孩童时期的他们说。说她从三岁起,就开始欺负他;说他七岁那年抢了她一包糖,被她一拳揍掉两颗门牙,不到两小时,她也掉了一颗门牙;说第一天背着书包上小学的他们,她没带饭盒,抢他的饭吃;说初二那年的篮球赛,她答应给他送水,结果球赛还没结束,她就自己喝光了。
说他出国上大学的事,高中三年他无数次想告诉她,最后都没敢开口。说高中看着她被一个又一个男生告白,他心慌又嫉妒;说高中毕业,她打电话质问他是不是要出国上大学那天,他以为她再也不会理他。
说他和她的故事从高中毕业的那个暑假开始;说她喝醉酒叫他亲她的那个瞬间,那个夜晚,那个吻;说她答应做他女朋友的那天;说他们在一起的那六年;说他们分开的那两年。
他说完了她和他的二十七年。
最后他流着泪说:“梁问夏,嫁给我。”
“好。”
她只会回应他这个字。
梁问夏永远记得那天。
记得在她面前单膝下跪的秦之屿;记得他眼中的泪水;记得他亲手为她戴上的那顶象征女王,也象征公主的皇冠;记得他戴在她手指的戒指;记得夜幕降临,漫天烟火;记得在漫天烟火下的她和他。
终于,她和他又一次携手踏上人生的旅途,开启人生的新篇章。
这一次,没有胆怯,没有害怕,没有担忧。
因为他们无比确定。
他们不会再分开。
他们会永远在一起。
正如:
七岁的梁问夏和秦之屿,同一天掉门牙。
十七岁的梁问夏和秦之屿,坐在一间教室。
二十七岁的梁问夏和秦之屿,牵手在海边看日出。
他们还有三十七岁,四十七岁,五十七岁,六十七岁……
梁问夏和秦之屿,永远在一起-
这一年的最后一天,是陶慧君生日。
大家把那一天空出来,约在老地方,京大外面的烧烤店庆祝。就她们几个姑娘,谁都没带对象。
烧烤店的生意一如既往的火爆。
老板看见她们几个,笑呵呵地招呼她们入座。像以往一样,没给菜单,直接交代后厨做。
几只玻璃杯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陶慧君透过玻璃门看向对面学校,视线转了一圈,最后聚焦在一棵掉光了叶子的枯树。她嘴角扬了扬,是一个感慨的笑容,“时间过得真快,我都二十八了。”
她抬手指着那颗树,“你们看那颗树,从我们进校它就在那。这么多年过去,它还在那,粗壮了好大一圈。”
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大家眼里都有动容。
是啊!
她们几个从认识,到成为好朋友。转眼都快十年了。
旧年的最后一天,即将跨入新的一年。
她们几个一杯接一杯的碰杯,庆祝生日,庆祝新年,庆祝友谊长存。
陈西笑眯眯地宣布好消息:“我要结婚了。明年。”
江时柠想到什么,脸颊微红,小声冒了句:“我可能也快了。”
“我不是可能。”梁问夏跟着举爪,哧哧笑,“我是马上。比阿西早,下个月领证。”
都挑喜事说,陶慧君想了想,也笑着告诉大家她的好消息:“不出意外,我的公司将在开年拿到了C轮融资。”
大家都在说自己的好消息,只有沈姿栀说:“我要离婚了。”
见几双眼睛朝她看过来,她嘴角一弯,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这次是真的。离婚协议都签了,已经在走程序。”
没人像以往那样质疑和调侃她,因为都能看她的脸上看出来,这次真的是真的。
后来她们都喝得有些多,喝多的人话会变多。
她们开始讲话,讲了很多很多话,旧事,现在,未来。后来又开始抱在一起哭,为什么哭不知道了,反正就是哭。
哭得最凶的是已经喝醉的沈姿栀和陶慧君。
两个人毫无形象地坐在路边,一个嚎得比一个厉害,要把天嚎塌下来的阵势。
梁问夏给陶慧君的助理打了个电话,叫她赶紧来把她老板接回家去。
第二个电话迟迟没有拨出去,她在犹豫,要不要给沈姿栀的讨厌鬼老公打电话,人都快离婚了,怕是不好再叫他来。
江时柠不管这么多,把沈姿栀的手机从她大衣口袋里掏出来,打开通讯录找到“老公”的备注,直接打过去。
见梁问夏和陈西看着她,她理所当然地说:“不还没离婚?没离婚他就有义务来接他老婆。”
“说得对。”梁问夏点头。
电话拨出去不到二十分钟,沈姿栀的讨厌鬼老公就开着车出现在路边。
送走喝得最醉的两个人,剩下的都还算清醒。
接她们的人也相继到来。
陈西和男朋友没车,两人裹紧羽绒服和围巾,相互依偎着走在寒风中。江时柠回到烧烤店内躲避寒风,等堵在高架桥上的沈知煦。
梁问夏不想走路,也不想坐车,跳到秦之屿背上。脸贴着他的脸说:“我想去公寓睡。秦之屿,你带钥匙了吗?”
秦之屿“嗯”了声,背着她往前走。
路过学校大门,梁问夏拗着脖子往里看。
她好像看见了那年的她,和她们。
初进校园,十八岁的她们。青涩懵懂,天真莽撞,个性鲜明,跟现在的她们有很大不同,又没有任何不同。
她们还是她们,不变的是她们,变化的也是她们。
随着年纪的增长,她们褪去青涩,变得成熟,开始理性,但骨子里的底色不会变,那是最初的样子。
不管年少还是现在,都是最好的她们。
最好的她们,走在通往未来的路上。
那是她们,也是我们。
愿我们都拥有选择的自由,也有不选的底气。
愿我们都拥有再爱的勇气,也有不爱的洒脱。
愿我们都拥有鲜花和掌声,也有不慕的自得。
愿我们,永远热烈、自由、无畏。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