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你在就好[先婚后爱]》 1、旧事 江似月反反复复把论文检查了好几遍,确定无误发给了导师张民安,随后电脑一扣,起身往客厅走。 扫了一眼桌上的菜,发现终于不是黑乎乎的剩菜之后,心里松了一口气。 除夕夜那天菜的多少,决定了之后要吃几天的剩菜。今年在江似月的竭力要求下,这剩菜只吃了五天就吃完,有进步。 “忙完了?”周虹端着一盘牛肉从厨房出来,牛肉放在桌上,有点儿歪,江似月看不顺眼,又给挪正了一点。 “妈,什么时候可以吃饭?”江似月揉了揉肚子,自己是发现了,写论文这种动脑子的事儿,比干体力活更容易饿。 “再等等,你姐姐他们堵在路上了,还要一会儿才到。”周虹说完又进了厨房,没过一会儿,厨房传来油烟的声音。 从年货里抓了一些玉米软糖出来,撕掉包装纸后,一个个丢进嘴里,玉米香立刻弥漫进整个口腔。 嚼了没两下后又觉得腻,目光再度移到了桌上的牛肉。刚出锅的香菜牛肉还冒着烟儿,香气一缕缕往鼻子里钻,口水在嘴里疯狂分泌。 做了好一番心理建设之后,朝着那盘牛肉伸出了罪恶之手。 “啪!” 还没碰到,手就被重重拍了一下,江似月不满地看向周虹,“妈,我真的很饿,就吃一块儿。” “再等等。”周虹语气不容置喙。江似月叹口气,远离了餐桌来到阳台,眼不见心不馋。 南方的正月天,正是寒冷的时候,江似月打了个哆嗦,把衣服扣好之后,拉开阳台的窗户。 凌厉的寒风被雨丝的温柔中和,吹在脸上,让人精神一振的同时又不觉得寒冷。 揣在怀里的手机响了一下,是导师张民安发的消息,表示已收到论文,有空会看。江似月舒了一口气的同时,又不免紧张。 读研究生一年多,这是自己第一次冲核心期刊,这篇论文磨了很久,大年三十都没闲着,做梦都在想论文……希望这篇能一举成功,到时候自己申请读博,也能多些竞争力。 窗外的雨丝还在连绵不断,五脏庙太久没有粮食抚慰,已经开始闹起来了,按摩了几下后,不适感略有缓解。 又过了大概十五分钟,期待已久的开门声终于出现,江似月眼眸一亮,大步流星地往客厅冲,还没走近,便听见周虹的声音:“怎么只有你一个人,林文呢?哟,宝宝你也来了!我可想死你了,你想不想外婆?” 江铃灵将雨伞丢在玄关,“他公司有点事,去加班了,不用管他,我爸呢?” “在守店,你给他发个消息。”周虹把林俊放下,说:“宝宝,饿了吧,马上吃饭!周虹说完转身又进了厨房。 江似月走到客厅,轻轻和江铃灵打了个招呼,对方也是客气一笑,十分疏离。 在厨房的周虹瞥见两人的生疏,欲言又止,最终叹了口气,装没看见。 这两姐妹不亲也正常,江铃灵比江似月大7岁,两人从小不在一起长大,江似月从小跟着爷爷奶奶在农村生活,江铃灵则一直在城里。 江似月坐在沙发上玩手机,余光瞥到林俊踩在椅子上,拿手抓肉吃,眉头微皱,冲他喊:“去拿筷子吃。” “没事没事。”周虹端着菜出来,“他才六岁,哪会拿筷子,用手多抓几个吃哈。” 江似月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低头玩手机,没再接话。难得有了新鲜菜吃,江似月又饿狠了,这个小插曲没放在心上,吃饱喝足之后,江似月回自己房间看书。 餐桌上的江铃灵和周虹对视一眼,慢慢道:“你和她说了吗?赵家明天就到了。” “没呢。”周虹面有愁色,“她整天埋在电脑前,我哪有机会和她说话。” “那你快说!”江铃灵提高声音,“学校都开始催材料了,不拿到购房证明,俊俊小学就进不了七小。” 周虹眼底划过担忧,“等吃完饭说。” …… 房间内,江似月打了一个悠长的哈欠,回头瞥见站在门口的周虹,吓了一跳,合上书,不明所以地看着周虹。 “似月,我想和你商量个事儿。”周虹在床边坐下,“俊俊今年九月就要上小学了,按区划分他得去梧桐小学,梧桐小学你也知道,不太行。所以你姐呢,想在七小附近买个房子,去那儿读。” “哦。”江似月没什么反应。其实她觉得小学在哪儿读都差不多,但这话不能说,说出来必定要挨周虹一顿说教,每回都是那些,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你姐姐还差点钱,所以——” “别所以了。”江似月打断,“我一个学生,我也没钱。” “小时候那个赵家你记得吗?我都打探了,对方父母都是顶好的,父亲刚退下来,母亲自己有事业,家底殷实……”周虹越说越兴奋,完全没注意到江似月越来越冷的脸色。 江似月双手抱在胸前,看着周虹,“所以呢?” 这个赵家自己有点印象,当年周虹在外婆的陪同下去县医院产检,恰好碰到一个在医院难产的孕妇,怎么都生不下来。外婆没嫁人之前跟着一个老中医学过,见这情况,便存了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没成想,还真就保了母子平安。 对方感激之下,交换了联系方式,还买了一个玉镯子作为礼物。 这么多年过去?现在重提这个。 “他们明天到这里,咱们两家见见。”周虹打开手机,找出了约定时间:“明天下午三点,水上人家。” 这就是相亲了。 “我不去。”江似月干脆利落的拒绝,“这事儿和我没关系,姐要买房她自己想办法,赵家儿子结不了婚也不关我的事,你出去,我要看书了。” “你怎么能不去?见见会少块肉吗?”周虹不解反问,“那是你姐,你帮帮她怎么了?再说了,嫁到赵家亏了你了?你自己谈,能找到那么好的人家?” 江似月沉默着,翻开书,权当听不见。现在又不是古代,不去周虹也不可能把她绑过去,爱怎么样怎么样。 “你是不是还想着你那个前男友?!”周虹一把抽走她手里的书,厉声反问,“那个小子有什么好?还不是一声不吭出国了!” 江似月身体僵住一瞬,很快恢复如常,那本专业书被周虹扯在手里,纸张已经皱成一团。 “江似月,我告诉你!别在这儿给我守那前男友的活寡!”周虹气得声音都变了形,江似月面容平静,依旧保持沉默。 “我把你养这么大,你吃的喝的穿的,哪一样不是我出钱?加起来绝对三十万有多!从小别人有的你都有,现在让你帮帮忙,怎么了!” “你要不去也可以,你现在拿出30万来,但你要是拿不出来,你明天就必须给我去!” 话音未落,被周虹拽着的那页书,经受不住压力,整齐地和整本书分离。厚重的专业书掉在地板上,发出巨大的声音,经久不散。 周虹看向江似月,她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周虹一腔怒火无从发泄,她丢下那页书,摔门而去。 江似月坐在房间内,看着纯白的天花板,恍惚间竟觉得,她们不是以亲情为纽带的母女,而是钱货两讫的交易关系。 就像是农夫养猪,到期宰杀。 养大自己花了30万,江似月痴痴笑了一下,周虹还真是拿捏了她的命门。 有了这笔钱,姐姐可以买房,小侄子可以上学,而自己嫁入了一个好人家,衣食无忧,不知道多少人羡慕…… 还真是一桩美事。 可她宁愿自己没出生,这样就不会欠周虹30万。 笑着笑着,眼前一片模糊。 * 下了一上午的雨,一点的时候终于停下,江似月和周虹一起出门,前往水上人家。从坐上车的那一刻起,周虹的夸奖赵家的话就没停下来过,江似月开始还想忽略,最后实在听烦了,开口呛了一句。 “他家那么好,为什么儿子还要靠相亲结婚?” 周虹如愿安静下来。 江似月靠在车窗上闭目养神。30万自己确实拿不出来,那就只有结婚这一条路可以选。等自己以后工作了赚钱,把钱还给赵家,就离婚。 至于那个赵延,就算他一无是处、身体残疾、奇丑无比、是个一米六不到秃顶地中海,自己也忍。 车子在水上人家门前停下,江似月跟在周虹背后,冷风顺着衣领灌进去,冷得人心肝儿发颤,把拉链拉到顶端。 迈进水上人家门的时候,江似月突然叫住了正在上楼的周虹,问了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你为什么要生我?” 周虹没听见,脚步不停,这个问题自然也没有答案。江似月叹了口气,后悔自己问这个问题,真是多此一举。 推开包间门的瞬间,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寒暄、欢笑一浪高过一浪,江似月茫然了一会儿,露出一个笑容,走了进去。 和她预料的有些出入,包间里只有赵家父母,赵延不见踪影。 张颖似是看出江似月的疑问,开口解释说:“赵延本来都来了,临时有事只能先走,咱们聊就可以。” “好的,张阿姨。”江似月乖巧的不像样,回答完之后坐在座位上,扮演好一个乖乖女。 周虹和他们聊得很热切,偶尔有只言片语蹦进耳朵里,都被江似月选择性忽略。 “似月啊,我能给你拍段视频不?”张颖忽然cue到自己,江似月正游魂,本能性的点点头,手机正对着自己的时候,忽然感受到了一丝不适。 还真像猪肉交易市场。 江似月对着镜头,微微一笑,说:“你好,我是江似月。” 张颖和周虹对此都很满意,江似月端起一杯茶水,杯子触到唇的瞬间,她脸上笑容尽失。此刻好想接到一个张民安的电话,哪怕被臭骂一顿,也无所谓,只要能有借口出这个包厢。 “对了,似月,赵延的照片你见过没有?我也让他给你拍个视频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看了还得浪费时间夸两句。江似月心中腹诽,脸上保持得体的笑,说:“不用麻烦了,阿姨。”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江似月越发坐不住。 “那张姐姐,咱们一起选个时间让两个孩子把证领了?我看元宵那天就不错。” 周虹这话一出,张颖的表情僵了几瞬,有些抱歉地说:“这……赵延每天忙得不行,领证的事得看他哪天有时间。” “那也行。” 包厢里的时间流速好似和外面的不一样,又是五分钟过去,江似月彻底坐不住,抓起包包起身,露出在心里演练了很久的紧张表情,对桌对面的三人说:“叔叔阿姨,我导师突然发消息让我把论文改改,我就先回去了,结婚的事你们商量就可以,我都可以。” “那快去吧。”赵云山难得插上一句。江似月对三人点点头,起身离开。 此刻便是今年最舒心的时刻,江似月抱着包,用最快的速度往门口冲,迫不及待地拉开门。 男人穿着一件黑色大衣,肩线清晰落拓,金属的扣子反射着暗暗的光,站在门口,堵住了江似月的出路。 昂起脸,江似月对上一双清隽的眸子,淡漠疏离,男人薄唇张合:“不好意思,路上耽搁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相看 “赵延?”张颖一脸惊喜,起身过来想拉赵延的胳膊,被他躲开后,不自然地拢了拢耳边的头发,说:“你不是有急事吗?怎么回来了?” 赵延随口说:“让别人处理了。” 又是一阵热热闹闹的寒暄,江似月站在角落,也不知继续走还是留。自己这会儿提出走,好像有点不给赵延面子。 “你要出去吗?”赵延是看到了她手里握着的包的。 周虹的眼刀“嗖嗖”地射了过来,江似月松开了紧握着包包的手,露出得体的微笑,“也不急,我给导师说一声。” 赵延点点头,并未再多交流,走在圆桌旁坐好。四下无人,江似月悄悄叹了口气,才转身,走到原先的座位坐下。 又是一番客气的点头致意。 赵延这一来,两边家长又聊得热火朝天,江似月发现赵延拿出手机之后,她也有样学样的拿出来和闺蜜孟竹青聊天。 【江似月:这个赵延长得可以,家世优秀,怎么也不会是结不了婚的人啊?】 现在在年假期间,孟竹青那边秒回。 【孟竹青:谁知道呢?皮囊没问题,不代表其他方面没问题。】 【江似月:比如?】 【孟竹青:不孕不育。】 这四个字让江似月成功轻笑出声,而后猛然发现场合不对,悄悄看了眼周虹,发现她没发现之后,强压下嘴角的笑意,一脸凝重的扣字。 【孟竹青:我说你家也是真的绝,就那点儿钱,咱专业出来了铁定能赚到啊!想不通。】 江似月轻轻捏了一下手,孟竹青家里中产以上,从小被宠着长大的独女,确实无法理解周虹的行为。 【江似月:我现在就拿不出那几十万,有什么办法。】 【孟竹青:不行我带你私奔吧,咱们找个山洞生活。】 江似月又活动了一下手,她怕冷,冬天手指血液不循环,随时随地僵硬,张开闭合好几下之后,孟竹青那边又发了消息。 【孟竹青:或者咱们去贷款,这都比嫁给一个陌生人强啊,不管这个陌生人多优秀,他也是个陌生人啊!】 【孟竹青:哎,这事儿你也没什么选择权。】 【孟竹青:心疼你,小月月,你要是不开心一定要告诉我啊,别总是一个人抗。】 江似月鼻腔一酸,扬起笑容敲字。 【江似月:我开心的很,对方有钱有颜,嫁给他我少奋斗20年,都偷着乐。】 消息刚发出去的瞬间,江似月就被cue到了。 “似月啊,我和你张阿姨还要聊很久,要不你和赵延出去走走吧,交流一下。”周虹刚说完,那边张颖也对赵延说了类似的话。 “要出去吗?”赵延偏头问她的意见。 江似月手机都丢进了包里,愣了一会儿点头,“行。”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包厢。方才还不觉得,这会儿走在他背后,才发现他很高,走在前面,将自己的视线遮挡的严严实实。 “你有想去的地方吗?”赵延突然回头,江似月差点一头撞上去,好在及时刹车,内心庆幸,“我都可以。” 她其实不想出来,但两边家长都发话了,要是拒绝也太让人下不来台了。只求赵延别带着自己去压马路吹冷风。 出了水上人家之后,冷风扑面而来,湿气好似浸进了骨髓里,江似月狠狠打了个寒颤。 “去喝杯咖啡,怎么样?”赵延再次询问了她的意见。 “好像不行。”江似月说完之后又觉得不对,刚才自己还说都可以,现在又拒绝,好像有点不讲理,赶忙解释:“赵先生,是这样的,皖江这边过年没有咖啡厅营业的。” 赵延静静地盯着她看,过了一会儿,嘴角浮现出淡淡的笑意。这抹浅笑像是冬日的太阳,极淡,但又恰到好处的消解了他身上生人勿近的淡漠气质。 “你可以不用这么客气,叫我赵延就可以了。” “好。”江似月点点头。 赵延:“那你有什么推荐吗?最好是室内,有空调。” 江似月凝神想了一会儿,面露犹豫的说:“要不,咱们去网吧?”话一说出口她就是浓浓的后悔,赵延这气质哪是去网吧的样子啊?自己一定是脑子抽风了才想出这个么地儿。 果不其然,赵延沉默良久,最终说:“附近有商场吗?” …… 年假中的商场几乎看不到人,店铺也是零星开着几家,但只要有空调,江似月就很满足了,冻得几乎僵硬的手指逐渐恢复知觉。 江似月不是多话的人,显然赵延也不是,两人就这么干走了两圈,最终在商场里的肯德基坐下。 面对面之后,乱看都没机会,江似月把热饮料捧在手心,内心绞尽脑汁想着话题。 “听周阿姨说,你在云京读书?”赵延的突然发问让江似月松了口气,她微笑着点头,说:“是的,在读研二。” 赵延:“学硕吗?” 江似月:“嗯。” 天好像被自己聊死了,为了挽救一下岌岌可危的话题,江似月再度开口,“你在工作了吗?” “嗯,有几年了。”赵延刚说完,一道提示音响起,赵延拿出手机回信息,表情严肃,似乎有要紧的事,江似月如蒙大赦,赶紧闷头喝饮料。 这相处氛围简直尬到家了,得给孟竹青发消息,让她打个电话把自己叫走。但没想到,先走的是赵延。 “抱歉,我有点急事要处理,加个微信吧,有事咱们微信聊。” 赵延走得匆忙,打车去了高铁站,江似月看着手机屏幕上的信息,点了添加。 这个赵延妥妥的高富帅,待人接物也很有分寸,不像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人,那为什么来相亲呢?难道真像孟竹青说的,他不孕不育? 江似月凝神思量,觉得这个事儿,在当代人择偶要求里,这算是优点。 赵延走了,江似月也有底气不回包厢,给周虹打了个招呼之后,回家改自己的论文。张民安已经把批注版发了过来。 * 高铁上,赵延处理好事情之后,将电脑合上,给张颖回了个电话。 “怎么样儿,这小姑娘不错吧!”张颖得意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赵延猜测会面应该结束了。 “你是我亲儿子,你妈我肯定会为你把关的。江家一早就把照片发来了,我看着乖巧漂亮,才应承下来的,我告诉你……” 赵延安静听着,不置可否。 “你有没有在听?” “听着呢。”赵延后仰在靠椅上,闭眼揉了揉眉心。 “听着你说句话啊!”张颖有些不满。 “您要我说什么?”赵延睁开眼,坐直身体,看着窗外飞速闪过的景色。 张颖被噎了一下,随即怒道:“我这么安排当然有道理,人家外婆当初救了咱们的命,你好意思当白眼狼?” 赵延轻笑了一声,“江家不就是图那30万彩礼,这笔钱对您来说就是少买几件衣服的事儿!我说直接给,您也不肯,您心里打得那个主意,我门儿清。” “你清什么?”张颖彻底怒了,“我告诉你,你也别打什么歪主意,照咱们之前说好的,你来了就算是答应,你现在要是反悔,我就——” 张颖消了音,因为她发现,她还真没什么能威胁赵延的事儿。 “行了。”赵延主动出声给了张颖一个台阶下,“您忙去吧。” 张颖这才把心放回了肚子里,以她对赵延的了解,这就是接受了。不枉她今天拍摄江似月时,特意挑选了一个绝佳的角度。 心里一番感慨之后,张颖道:“其实你对那姑娘也有好感的吧,我今天在饭桌上,看见你偷看人家——” 赵延把电话挂了。 偷看。 赵延脑中回忆起饭桌上的场景,他敷衍的听着双方父母的谈话,耳边突然传来一阵轻笑声,出于好奇,他看向了声音的源头。 江似月对着手机傻乐,不同于视频里的勉强、也不同于初见打招呼时的礼貌。 狡黠而生动。 赵延低头冷嗤。 那一眼,他看得光明正大。 * 赵家的速度很快,立马打了一部分钱过来,江似月在房间里敲键盘的时候,听见客厅周虹兴奋的给江铃灵打电话,让她赶紧去把定金交了。 一道门,隔出了两种情绪。江似月想笑,又笑不出来。 晚饭的时候,房门被敲响,江似月看着沙发上的江铭丰,内心隐约已经猜到了大概。 他们都商量好了,就等着自己来执行了。 江似月顺畅地在沙发上坐下,抓了把花生开始剥。周虹推了推江铭丰,示意他开口。 “似月,你要是不想嫁,就算了。” 此话一出,周虹瞪大了眼睛,狠狠推了江铭丰一把,江铭丰也执拗起来,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我现在在问似月的意见,你别吵!” 壁上观做不成,江似月把两颗花生丢进嘴里,含糊道:“哦,我不想。” 肉眼可见的,江铭丰脸上的怒气凝滞了,不上不下的,莫名有些滑稽。 重提这桩旧事儿,江铭丰一直都是默许,现在跳出来做好人施恩,可惜江似月不想领情,无论是父亲还是母亲,各有各的偏心。 “你怎么能不嫁呢!”周虹先急了,“赵家把彩礼都打了些过来了,你不嫁,我们怎么收场?!你怎么能这么自私。” 江似月剥花生的动作一顿,抬眸粲然一笑,反问:“那你们问我做什么?” 夫妻二人被她问得哑口无言,江似月依旧在笑,随口说:“开玩笑的,我想嫁。明天回学校了,以后有什么事微信说。” 江似月又抓了一把花生,绕过桌角,自顾朝自己房间走,手附上门把手的时候,冰凉的触感让她打了个寒颤。 “爸。”江似月声音微哑,忍着喉间的酸涩开口,“有时候您也得承认,您心偏到了太平洋。” “你怎么说话呢!”江铭丰被戳中心事,恼怒异常,抓起一把糖就朝江似月扔了过去。糖的份量没多少,砸在身上,几乎没什么感觉。 江似月进了房间,房门关上之后,骂声渐弱。 放在桌上的手机亮了又灭,江似月整理好情绪,拿起,红点有两个,一个是张民安,另一个—— 【yan:抱歉,今天把你丢下,平安到家了吗?】 想了好一会儿,才记起来这是赵延。刚加上,她还没有改备注。消息发送于一小时前。房门骤然被扣响,紧接着的是周虹压抑的骂声,迷迷糊糊的,听不太清,但凭借着肌肉记忆,偏能拼凑出完整的话。 “江似月,你和你奶奶学的臭脾气!还学会锁门了!赶紧给我开开……” 江似月心一横,看着和赵延的对话框,内心有名为“报复”的情绪肆意生长。 【江似月:赵先生,你真的想和我结婚吗?】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3、领证 谩骂还在继续,江似月捧着手机等赵延的回复,心怦怦直跳。凭赵延的条件,他和自己结婚绝对不是最优选择。 既然这样,不如赌一把,只要赵延不愿意,周虹再怎么促成,也无济于事。 手机震动,她迫不及待地点开。 【赵延:为什么这么问?】 这话如同一盆冷水倒下,浇灭了江似月所有的情绪,瞬间变得平静下来。 赵延身为当事人之一,他应该也明白自己这个问题的深层意思,可他的回答……避重就轻也是答案的一种。 门口的声音已经消失,扶着椅子缓缓坐下。 【江似月:就是觉得有些惊讶,觉得你不像会喜欢我这样的,咱俩不像一个世界的人。】 “对方正在输入”停留了很久,消息界面才弹出新的。 【赵延:别想太多。】 江似月回了个表情,对方没有再回复。 赵延对这桩婚事持赞成态度吗?难道孟竹青说的是真的,赵延有难言之隐? 思来想去也没个下文,江似月索性放弃。她是明天早上七点的火车,定了个五点闹钟后,蒙头躺下。 去云京火车有好几趟,选了最早的一班,她不想和其他人碰到,她自知是个胆小鬼,比起勇敢反抗,她更喜欢懦弱地缩进壳里。 早上怕被周虹发现,江似月只开了个手机灯,摸索着收拾好自己之后,她小心提着行李箱往外走。 刚打开家门,室内大亮,江似月回头,对上周虹带着怒意的脸。“偷偷摸摸的,做贼去是不是?!” 江似月双手交握,低着头不说话。 周虹一见她这副样子,心里就没由来的火大。江似月从小跟着爷爷奶奶在乡下长大,初中才接到自己的身边,那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她骂了很久,江似月就是改不过来,真是拿她没办法。 周虹气冲冲地走上前,把一样东西塞进她手里,“我都看了,元宵节那天,你和赵延在云京先把证领了,婚礼的事慢慢说。” “我不想办婚礼。”江似月语气淡淡,把东西塞进包里,转身要走,又被周虹拉住。江似月面无表情扫过被她握着的手,手腕用力,挣脱了束缚,“你想收份子钱你也可以办,我不会去。” “你为什么这么想我?”周虹眼中震惊,隐隐有泪光闪烁,“办婚礼是让你嫁得体面一点,赵家不至于瞧不起你。” 挟恩图报,赵家看不起她才是正常。 心里复杂情绪翻涌,话都到了嘴边,又被咽下。江似月眨了一下眼睛,扯了扯嘴角,“我快来不及了,先走了。” 右手扶着行李箱,头也不回的离开。 * 得知江似月提前回了学校,孟竹青同样马不停蹄地赶回了云京,两人每天窝在酒店改论文,怕惹江似月不开心,孟竹青愣是等到了最后一天,才问起结婚的事。 “明天去领证。”江似月合上电脑,揉了揉发痛的眉心,这论文改得她心力憔悴,要不是周虹一天一个消息提醒,她真会把这事儿忘了。 “哎——”孟竹青极其悠长地叹了口气,凑上前揉了揉江似月的脸颊,“好在赵延是个正常人,不然我真要替你报警了。” “你就当我是联姻,嫁入豪门,从此有钱有闲。”江似月扒拉开她的手,把一旁快冷掉的外卖递过去。 “那倒也是。”孟竹青点点头,“他是做什么的?” “不知道。”江似月眼底闪过迷茫,到云京这么多天都忙疯了,刚来那天赵延提出去吃饭,她忙着改论文,也没去,后来还被周虹念叨了很久。 “应该是管他妈妈的公司,当老板吧。”江似月大口往嘴里塞了口饭。手机铃声响起,江似月以为又是论文要改,嘴里的饭都不香了,苦大仇深地拿起,发现是赵延后,起身走到一边接电话。 “休息的怎么样?需要推迟领证的时间吗?” “不用。”江似月急忙否决,这日子周虹念叨了很久,真要推迟,她会被周虹骂死,被张民安骂就已经够自己受了。 “明天上午九点,海城区民政局见。” “好。” 电话挂断,周虹的电话立马打了进来,江似月叹口气,把手机放到一边,没接,继续吃饭。 孟竹青:“这次论文你准备投哪儿?” “有得上都不错了。”江似月叹气,“我那些师兄姐发过核的人屈指可数,我现在也是赌运气。” “我觉得你肯定能行。”孟竹青拍了拍她的肩膀。 * 海城区的民政局离江似月所在的酒店有段距离,她赶到的时候,时间还是迟了一点儿。 江似月白着一张脸,和赵延道歉:“对不起对不起,迟到了。” “没事,不着急。”赵延从衣兜里拿出一包纸,递给江似月。修长整齐的手指,像是从漫画里抠出来一样。估计是一直放在羽绒服衣兜里的缘故,十指白皙温润,没有被冻僵的红紫。 江似月接过纸巾,小声道了谢。 赵延:“吃过早餐了没有?” 江似月摇摇头,她昨晚就没睡那么香过,今早几个闹钟都没把她弄醒,一睁眼就过来了,完全顾不上早餐的事儿。 “想吃什么?”赵延伸手。江似月反应了一会儿,才知道他想替自己拿包,她当然不可能让赵延帮自己拿,但拒绝好像又有点不好。 隔着羽绒服,江似月轻轻拉了一下赵延伸出来的手,“先把证领了再吃吧。” “行。” 江似月一点儿都不怀疑,10点要是没领上证,周虹立马就会打电话来催。 □□的速度很快,从民政局出来,江似月看着那个红色本子,有种强烈的不真实感。 赵延把红本揣进衣兜,问:“想吃什么?” “不了吧。”江似月佯装看了眼手机,语气抱歉,“我等会还约了朋友。” 赵延点点头,没有多劝,“山水居那边的房子刚装修完,估计还得空一段时间,你——” “我住学校就可以!”江似月急忙抢白,怕赵延觉得反应过度,又补了一句,“最近有篇论文要磨,我住学校也方便。” “嗯。”赵延点点头,漆黑的眸子里看不出多余的情绪,“你和你朋友约了哪儿?我送你过去。” 赵延是开车过来的,江似月不是特别意外,只是她这和朋友吃饭本来就是借口,被他这么一问,只能临时报一个,“你把我送到金阳区的亿洋商场就行。” “等我一下,我去开车。”赵延转身朝停车场走,他个子很高,臃肿的长款羽绒服愣是被他穿出了利落的味道。 今天灰蒙蒙的,削弱了过年的喜庆氛围,街道两旁的树光秃秃的,只有零星几片叶子,一阵风吹过,叶子打着旋儿落下,好似一副冬日的水墨画。 赵延双手插兜走在画面中间,慢慢地和周围的凛冽融合在一起,浑然天成。 趁着赵延开车的间隙,江似月把红本拍了张照片,连同约饭消息一起,给孟竹青发了过去。 回到消息主界面之后,江似月看着周虹头像旁的一堆红点,犹豫了一会儿,把红本照片给她也发了一份。 那天从家里出来,在火车上的时候她才发现,抱着户口本的袋子里,还有一张银行卡。 【妈:这下我也放心了。】 【妈:卡里有一万块钱,你买点儿好衣服,把自己收拾一下,一天天的不修边幅……】 总是这样,没那么坏,也没那么好,像湿掉的外套。 都是些老生常谈的说教,江似月合上手机,开了勿扰模式。 一辆黑色的车缓缓在江似月面前停下,暗色的车窗摇下,赵延坐在驾驶位,那身臃肿的羽绒服被他脱下放在后座,只余下墨蓝色的衬衫,领口微开,平添几分矜贵慵懒的气息。 江似月越发想不通赵延为什么要靠相亲来结婚。 “上来。” 低沉的声音响起,江似月恍然回神,忙不送地拉开车门坐下。安全带难拧,抽了几次没抽动,她急了,左手猛地一提,安全带的全家都被她拉了出来,手上的力道没了控制,一拳打在赵延小臂上。 “对不起对不起,手滑了。”江似月忍着痛道歉,一边低头把安全带系好,一边悄悄用余光观察赵延的脸色。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江似月在心里把安全带骂了八百回。 “没事。”赵延右手覆上档位,缓缓启动车子,将她懊悔的神情收入眼底后,又觉得好笑,说:“我没那么小气。” 江似月不知道说什么好,笑了一下后,保持沉默。 半小时后,车子在商场门口停下,和赵延道谢之后,江似月急匆匆的下车,朝商场门口跑。 赵延看着她和另一个女生并排进了商场之后,发动车子离开。 * 鉴于今天要退房,江似月和孟竹青简单吃了个饭后,马不停蹄回酒店搬行李,把江似月送到华大门口后,孟竹青捏了捏她手心,说:“要是那大小姐室友再招你,call我,我帮你一起骂!” 大小姐是江似月的一个室友,因为老是总爱使唤人,一身大小姐病,天天找江似月的麻烦,孟竹青给她取了个大小姐的外号。 江似月眉眼一弯,揶揄道:“怎么,一个寒假过去,吵架技术弯道超车了?” “切。”孟竹青不屑,“你不找我找你老公也行,反正现在你们才是一家人。” “找你找你。”江似月连忙低头,“男人哪有姐妹香。” 拖着行李下车,对孟竹青挥手,车子掉头。孟竹青的学校和华大是完全相反的方向,江似月嘴角扬起一个笑,拖着行李箱朝宿舍走。 电话铃声响起,江似月用尽力气,一举把行李箱甩上去,从包里翻出电话,一看是周虹,她顿时觉得不止身体累,心更累。 “妈,有什么事?” “你现在在哪儿?你宿舍吗?怎么不和小赵一起住。” 江似月揉了揉发胀的脑子,“我学校还有事,再说了,新房也没装修好啊。” “算了,你脸皮薄,我自己和小赵说。” 电话打得急,挂得更急,江似月靠在墙上,低声喘息,不一会儿,电话铃声再度响起。江似月累极,接起后不耐烦道:“我跟你说了新房在装修,你为什么不信?你找赵延有什么用?他是空气净化器吗?他能吸甲醛吗?” 赵延握着手机,静默良久。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4、求助 赵延猜测她应该认错了人,想了想,还是按自己原本想说的问:“你到宿舍了吗?” 江似月一改颓势,立马站直身体,手指慌乱的扣住身后的墙,“那个,我没看号码?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 “没事。” 赵延的声线依旧平静,江似月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头,重新把话题接上:“哦那个、我刚到宿舍门口。” “行,你好好休息,有什么事就联系我。” “好。”江似月挂断电话,立马给赵延设置了一个专属铃声。 “哐当!轰隆隆……” 一抹黑色从江似月眼前一闪而过,几秒后,黑色行李箱在楼梯拐弯处停下。 “呀,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故意的。”李沙沙站在宿舍门口,脸上的表情浮夸且假。江似月暗自低咒,活见了鬼,这大小姐居然也这么早来学校。 江似月没精力和她搞事,直接说:“你给我提上去。” “我手疼,提不动,你自己提吧,真不好意思啊。” 李沙沙说完闪身进了宿舍,江似月一口气梗在喉咙里,三步并做两步地上楼,直冲进宿舍。 “李沙沙,你给我提上来。”江似月竭力忍者自己的火气。 “我不。”李沙沙翻开面前的书,无赖道:“我手疼,你不提的话,那就放在那里好了。” 江似月闭眼深呼吸,李沙沙合上书,扬起笑容,得意道:“你可得忍住了,要真打了我,我就去告老师,你少说背个处分。”‘ 规则这东西,既保护弱者,也保护贱人。 没过一会儿,摔门声传来,李沙沙哼笑一声,继续看自己书。江似月这纸老虎,也就敢装样子吓人,她才不怕。 江似月认命地下楼,一节节把自己的行李箱重新提上去。 住在一起一年多了,李沙沙总是疯狂针对自己,开始江似月还不知道原因,直到后来和同宿舍的彭禾说起,她才终于清楚。 是因为李沙沙说话自己很少接话,以及总拒绝李沙沙的带饭、带快递等要求,李沙沙心里不爽,所以处处针对。 江似月也和辅导员提过这件事,开始辅导员还愿意和稀泥,时间久了,就丢给江似月一句:你可以搬出去。 京市的房子,江似月租不起。 江似月安静了下来。她很早就明白一个道理,这个社会上,每个人各有立场和利益,站在江似月的角度,她觉得自己快被李沙沙勒死,站在辅导员的角度,江似月可能在荡秋千。 没理会李沙沙挑衅的冷哼,江似月兀自收拾。她今天很累,想快点收拾完休息。 一侧,李沙沙一边刷综艺,一边哈哈大笑,江似月太阳穴被吵得突突跳,“李沙沙,你声音小一点。” “我不!你不想听你出——” 懒得废话,江似月砸了袋薯片过去,正中李沙沙嘴唇。江似月凉凉的扫了她一眼,李沙沙彻底噤声,气冲冲地走出门去,随即怪叫一声,冲回来,推了一下江似月的肩膀,质问道:“我高跟鞋是不是你压扁的!你知道那有多贵吗?一万多啊!你——” 江似月拽住她指着自己的手指,冷漠道:“贵的东西要收好,你不知道吗?” 李沙沙被她的眼神吓到,江似月甩开她的手,转身爬上床,拉上窗帘之后,江似月松懈下来,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发抖,不过心里的疲惫总算减退了一些。 一觉睡到大天亮,左手手背传来隐痛,揉揉眼睛仔细一看,昨天打到赵延的地方青了一块。 “这人属钢板的吗?”轻轻嘟囔了一句,江似月转而摸自己的手机,看到张民安的“已投递”几个字,江似月觉得心头所有的阴霾瞬间消失,刷牙的时候看见李沙沙都不如往日刺眼。 周虹见了结婚证后,很少再给自己发消息,李沙沙也特别乖,安静地不像话,江似月从没觉得日子这么舒心过。 赵延偶尔给她发个消息,问问软装的意见,对话都是三言两语的揭过,十分简短,不像是夫妻,更像合租的室友。 江似月思量了一会儿,觉得室友这个词非常贴切合适,既不会亲昵,也不会逾越。 晚上七点,江似月有些饿,收拾好东西之后,离开图书馆。如果猜得没错的话,这两天应该就要出投稿结果了,今天她要犒劳自己,去吃顿好的。 过了晚饭时间,大盘鸡店人并不多,江似月坐在位置上记单词。 微信上突然冒出两个小红点,江似月兴致勃勃地点开张民安的聊天框。 【导师:被拒了。】 【导师:这篇就算了吧。】 “同学,你的大盘鸡来咯!” 食物的香气钻进鼻腔。几秒钟之前,这还是她魂牵梦萦的味道。夹了一块放进嘴里,很香,但并不好吃,绵软的土豆泛着苦涩。 只是一次不成而已,这种结果你不也预料过吗?没什么好难过的。江似月默默在心底开解自己。 默默吃完一份大盘鸡,江似月结了账,推开玻璃门的时候,发现天空飘起了毛毛雨,风一吹过来,每一寸都是冷意。 冒着雨离开,江似月觉得头似有千斤重,怎么都抬不起来。胳膊被猛然一撞,江似月差点跌倒,踉跄了两步才站稳,一抬头,那辆“肇事”的自行车已然扬长而去。 骂人都提不起劲儿。 搓了搓被撞倒的地方,江似月捡起地上的包,继续往学校走。 一路上雨只大不小,她全身挂满了雨珠,眼睫毛都没能幸免。拖着疲惫的身体上了楼,手摸钥匙,摸了个空,江似月瞬间慌张起来,将所有的衣兜都翻了个遍,依旧没有。 是刚才被撞的那一下。 看着紧闭的门,江似月心凉了半截。 其余两个室友在外面实习,基本不住校。楼下阿姨常年不见人,有人也要压一卡通,她什么都没有,肯定不会给钥匙,只能让李沙沙给自己开门。 门扉扣响,几秒钟之后,李沙沙把门拉开,一见是她,瞬间变得阴阳怪气,“哟,没带钥匙啊!那你得找阿姨啊。” 李沙沙说完用力把门关上,江似月伸手去拦,手腕被重重夹了一下,吃痛之后,本能抽回手,门重新被紧闭。 那一下夹得极重,江似月脸疼得惨白,右手直接抬不起来,止不住地发抖,她狠踹了两脚寝室门,里面毫无反应。 一步一顿地下了楼,雨接连不断的落下,像长而细的钢针,在路灯下散发着暗芒。 真的很想哭,可哭只会让别人看笑话。她轻轻笑出声,笑着笑着,视线渐渐模糊。 可能是水汽飘进眼底了。 云京的三月真的好冷,她快速搓动着手臂。 理智告诉她,应该去一个暖和的地方避雨,可她又觉得自己该被雨淋,该感受这份冷,该接受这样的惩罚,只因她什么也没做好。 没钱搬出宿舍,没勇气和李莎莎互殴,没本事和审核论文的人辩论…… 狠狠自我谴责了一通后,活动了一下僵硬的手指。雨好像更大了,路上也没有其他人。轻叹一声后,拨通了孟竹青的电话,可惜无人接听。 在列表里滑动很久,目光扫到“赵延”二字,她稍作停留,最终还是拨通了周虹的电话。 “妈,你能不能给我转五百块钱,我去住个酒店。” 移动支付很发达方便,缺点是花出去的钱没有实感,容易多花钱,所以她微信里的钱很少。 “我不是刚给了你一万块吗?你乱买东西了是不是?你能不能省点儿花?” “卡……”江似月的“卡没带”还没说完,就被周虹抢先,“什么酒店500块?这么贵?你宿舍住得不好吗?你能不能有点儿存钱意识?” “我怎么没有!我读研究生后你就没给我打过生活费,我不存钱我早饿死了!”江似月积压的火气终于喷涌,“我说了只是应急!应急!” “你这么激动做什么?我也是怕你染上不良嗜好。”周虹讷讷说完,又觉得不对劲,声音带了急色,“你在哭是不是?谁欺负你了?” 眼前陡然变得模糊,江似月张着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周虹那边更急,“关键时刻放不出一个响屁,我问你,你在学校是不是?” “嗯。”江似月轻轻嗯了一声,在雨夜中显得尤为模糊,紧接着,她听见一道更模糊的童声:“婆婆,快来帮我拆零食!” “你等着!”周虹挂断了电话,江似月看着手机,等了很久,既没等到周虹的钱,也没等到回音。 “操!老天爷你弄死我吧,你找个车把我撞死吧!”江似月仰头,眼里倒是没有眼泪溢出,只是干涩难受,雨丝打湿眼眶之后,干痛感得以缓解。 这操蛋的生活就是这样,死又死不了,死了倒是好了! * “小赵,麻烦你了。”周虹略带歉疚。 “应该的。”赵延调转车头,朝华大驶去。周虹那个电话之后,赵延的手机屏幕再没亮过,趁着红绿灯时,他又点开微信看了一遍,依旧没有新消息。 手指轻扣方向盘,绿灯亮起的时候,赵延轻踩油门。 华大校区很大,但根据周虹的表述,他缓慢地开着车,小心观察着路边的角落。此时将近11点,学校里已经没什么人,他一眼就看到坐在长椅上的人。 江似月抱着膝盖,头埋着,在雨夜中微微颤抖。 也许是冷,也许是哭,总之,不是什么好事儿。 车子熄了火,赵延却没有下车,他将手机握在手里,注视着不远处缩成一团的人。 夜越来越深,空气中的温度也越来越低,江似月开始打起了喷嚏,在外面待了这么久,她脑子都快冷成冰。把手放在面前哈了哈气,右手去拿手机,忘了受伤的事实,手机砸在地上,她好脾气地捡起来。 周虹依旧没有消息。 江似月看着周虹下方的那个头像,是暗夜里的一棵树,光秃秃地枝丫茂密而盛大,似乎是它包裹了黑夜。 “有事联系我。”淡淡温润的声音在脑中响起。 江似月拨通了赵延的微信电话,电话秒接,江似月的语言都还没组织好。 “赵延。”因为刚哭过,嗓音嘶哑,哭腔还未散去。 “嗯。” 男人低沉的声音传来,江似月眼泪瞬间汹涌而出,她张开嘴,艰难地发出一个音节,“我……你能不能来华大一趟?” 她深呼吸,竭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好。” 面前突然覆盖住一道长长的影子,有人挡住了路灯的光。 赵延逆着光,一步步朝她走来,绵密的雨丝反射着路灯的光,宛如细碎的星星,一粒粒洒在他身上。 赵延在她面前站定,眼睫微垂,墨色的眼眸逆了光,叫人看不清情绪。 “你怎么这么快?”江似月眼底是切实的震惊。 “正好在华大有点事,刚好路过。” 江似月眼底有讶异一闪而过,轻轻点点头,随即思索着该怎么解释自己的情况。 “我——” “回家再说。” 赵延打断,脱下大衣外套,轻轻披在她肩上。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5、同住 坐在车里她注意到,赵延穿的是黑色西装,猜他来华大是有正事要办,可能还被自己打断了,想了想,还是表达了自己的抱歉,“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你要是事还没办完,可以先把我放在酒店。” “已经结束了。”赵延说完,眉心微皱,补了一句:“你是我妻子,不用这么客气。” 江似月一愣,随即点点头。 车子驶入地下车场,一开车门,阴冷扑面而来,江似月鼻腔涌上一股酸意,重重地打了个喷嚏。 赵延关好车门,一边往前走一边问她,“是不是发烧了?” 江似月喷嚏不断,一个字也说不出,只能摇摇头。她身体很好,一般不会发烧,这会儿打喷嚏估计是冷热差,身体没反应过来。 电梯里,赵延按好楼层,回头发现江似月人岣嵝着,左手抓了几把空气。赵延伸手,扶住了她的手臂。 江似月抬头,杏眸中的惊诧只维持了一秒,她又别过头打喷嚏,隔着薄薄的西装面料,江似月本能地紧紧扣住他。 电梯在16层停下,江似月勉强缓过了神,五指微张,放开他的手。赵延瞳色微闪,长腿一迈,离开了电梯。 头昏脑涨地跟上去,赵延从柜子里拿出一双拖鞋放在她脚边,又递给她新的浴巾,“你先去把澡洗了。” 江似月懵懵地点头,接过后走进浴室。 进浴室后,江似月发现右手的情况虽然比刚才好了不少,但没办法使劲,无比艰难地洗完了澡,出了一身热汗,连带着意识也清明了不少。 “咚咚。” 平缓的敲门声响起,江似月关了吹风机。 “睡衣挂门上了。” “好。” 弄好一切之后,江似月朝客厅走去,茶几上放着外卖,看包装好像是药,把手转动的声音从侧后方传来,赵延从屋内走出来,“先量个体温,没发烧就只吃板蓝根。” “好。” “吃过药就睡吧。” “行。”江似月觉得自己像无情的应答机器。 卫生间的门关上,江似月坐在地毯上,拆开几个外卖袋,看见跌打喷雾之后,动作迟疑了一秒,眼神不由自主地瞥向洗手间。 他什么时候注意到的? 夹好温度计之后,江似月开始打量起这个房子,一室一厅的构造,但非常大,严重怀疑是三居室改的。屋内装修简单,几乎没什么装饰物,放的最多的就是书。 江似月随手翻开茶几上的一本,蝌蚪一样的英文让她立马合上,老实玩手机。 孟竹青给她发了很多消息,电话也打了几个,江似月回拨过去。 孟竹青声音急切,“我和室友出去逛街了,没看到,你怎么了?” “刚才想和你借点钱的,但现在不用了,你好好玩,我也准备睡了。”不想让她担心,江似月没说太具体。 孟竹青明显松了一口气,“行,晚安。” “晚安。”江似月拿出温度计,确定没有发烧之后,给自己冲了杯板蓝根。 又玩了一会儿手机,困意上来,江似月实在睁不开眼,起身朝房间走,屋内的陈设和外面的风格一致,摆放最多的还是书,被单是灰色的,和赵延本人疏离的气质一致。 长长的哈欠过后,江似月在里侧躺下。 惶恐了很久的同睡一张床,在今天这种情况下发生,江似月已经完全没有精力去想其他,在药物的作用下,她几乎沾床就睡。 赵延擦着头发出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她恬淡的睡颜,关了灯,把房间门带上,赵延回到客厅打开电脑,接收学生们发来的文档。 * 没了烦人的室友和硌人的床板,这一觉睡得格外好,睁眼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一点,还好今天是周日,没有组会也没有课,不然江似月又该崩溃一次。 身侧空无一人,微皱的床单显示昨夜这里确实有人睡过。 昨天的雨已经停了,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暖融融的阳光洒在江似月脸上,微微发热,右手依旧痛得厉害,江似月小心支撑起来,查看手机,早上十点过的时候,赵延发了一条消息。 【赵延:起了吗?今天好点了没有?】 睡了懒觉的江似月微微汗颜,艰难地单手打字回复。 【江似月:刚起。】 【江似月:不能用力,估计得要一段时间才彻底好。】 那边没有马上回复,江似月给自己点了份外卖,慢吞吞地起床洗漱。 * 财大经管实验室,赵延关掉电脑,揉了揉发痛的眉心。手机铃声响起,他将东西简单收拾了一下,提着包离开实验室。 “妈,什么事?” “似月现在是不是在你家里?”张颖直截了当地问。 赵延查看了一下,确实有两个周虹的未接电话,他在做实验,没听到。周虹估计着急,电话打到了张颖那里。 “嗯,在财大这边。” 张颖听到他的肯定回答,嘴角上扬,又问:“昨天发生什么事了?听她家那边说,搞得很狼狈。” “我还没问。”赵延路上碰到几个学生同他打招呼,他点头致意。 “那你回去问问。”张颖催了一下,“你既然选择结婚,就要担负起相应的责任,不管怎么样,她都是你妻子。” 虽然当初结婚她的确威逼了赵延,但自己的儿子自己了解,他要真不想,怎么逼都没用。 “我心里有数。”赵延声音疲倦,昨天熬夜改论文,今天又早起跑数据,疲倦一阵阵袭来,“你等会儿让人送些日常要用的东西过来。” 这是要同居的意思了,张颖欢天喜地地应下:“行!” 赵延挂断电话,看着江似月头像旁头上冒出的小红点,点开之后转而走进旁边的商场。挑了一些顺眼的衣服,给了经理地址后,独自回家。 * 江似月艰难地拆开外卖,看着紧闭的外卖盖子,陷入沉思。在吃和不吃之间,饿的嗷嗷叫的胃替她作出了选择。 但大力也没能出奇迹,盖子都被她揭碎了,都没取下来。 一筹莫展之际,身后恍然出现门打开的声音,江似月回头,干巴巴地开口,“你回来了。” “嗯。”赵延把东西放好,大步流星地来到江似月对面,自然地伸出手,轻轻将盖子揭开,把那份粥推到她面前。 “谢谢。”江似月有点没反应过来。 “不客气。”赵延又替她拆开外卖餐具,把勺子递过去后,从随身地包里拿出ipad看论文。 江似月偷偷用余光打量了一会儿,赵延始终低着头,没什么特别的表情。 “想做什么?” 赵延冷不丁抬眸,视线对上的瞬间,江似月像是被烫到一般,赶紧低头看粥,“没、没事。” “嗯。”赵延单手托着平板,“想让我做什么直接开口,不用客气。” “好。”江似月小口小口地喝着粥。 按江似月原本的计划,这个学期正式开学后,江似月和其他两个室友在外面合租。 除了李沙沙这个公主病之外,更重要的是张民安,他平时学术上对自己pua就算了,生活上,更是把自己当驴一样使唤,拿快递、泊车什么都有自己一份,甚至他小孩得肺炎,都得她们几个学生轮流看护。 活得像个新时代的奴隶,实在受不了。 虽然现在室友还没来,但昨天发生了那些的事,赵延这里像一个有魔力的窝,不管是理智还是情感上,她都不想挪动了。 无意识搅合着碗里的粥,江似月偷偷看赵延,他依然全神贯注地看平板。 “赵延,我能和你商量个事儿吗?” 听见江似月的声音,赵延放下ipad,偏头。 “我想现在搬去山水居住。”江似月定定地看着他,心里有些紧张。 话没开口前,她仔细思考过,这样直接问有贪图房子的嫌疑,但她真没办法了,窝囊人办窝囊事儿,反正她家都挟恩图报了,再来一个“贪图房子”印象也无所谓。 赵延眼睫轻垂,似乎在思考,江似月的心也不上不下的。 他要是拒绝自己,也正常。 赵延关了ipad,“你不是怕甲醛?” 江似月一愣,随后想起之前那通接错的电话,急忙摆手,“没事没事,我年轻,少活几年也没事。” 赵延歪头,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最后哼笑出声。 江似月也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羞愤地低头。 “就在这儿吧。”赵延清冷的声音带了几分笑意,一双黑眸静静注视着江似月。 “嗯?” 赵延重复,“就在这儿,和我一起住,你还年轻,更应该珍惜生命。” 他似乎说了句玩笑话,江似月不知道该笑还是不该笑,最后还是决定干巴巴地笑两声。 赵延收起了平板,随意翘起二郎腿,“我们是夫妻,你不用这么小心翼翼,喝粥吧,等会儿冷透了。” “嗯。”江似月心里长舒一口气,低头继续喝粥。 赵延:“你有什么委屈也尽管告诉我。” 江似月舀粥的动作一顿,用余光悄悄抬眸,赵延果然注视着自己。 赵延:“无论从法律上还是道德上,我都有保护你的义务。” 江似月舀粥的动作一顿,片刻后眨了一下眼睛,“嗯,谢……我知道了。” 门铃响起,江似月瞬间从凳子上弹起,“我去开。” 是来送生活用品的人,江似月侧身,看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进来。 手心的手机震动。 【张阿姨:似月啊,赵延让我准备东西,我按自己的想法买了一些,你点一下,还有什么需要的,跟我说!】 所有东西一应俱全,单论护肤品就装了一箱,略略扫了一眼,市面上的大牌都有。 原来他早就准备好了自己要在这儿住。江似月抿唇,扫过屋内的赵延,他已经坐到了沙发上,拿着一本书在看。 和张颖道了谢之后,江似月低头,看着这大包小包出神。 “先放着,等会儿我来弄。”赵延的声音从客厅传来,江似月乖乖站起来,刚走了没两步,门铃再次被摁响。过了一会儿,她领着人把一堆包装袋放在了沙发上。 这次是衣服。 “找一套换上,我带你去医院。”赵延把书丢到一边,从沙发上起身。 江似月拒绝的话说不出口,抓起几个包装袋往房间走。 每件衣服的包装都精巧细致,上面有些印了大牌logo,有些则什么都没有,但一摸料子就知其不菲。 江似月看着一堆衣服,觉得周虹之前说的话确实没错,她嫁过来,的确不会吃亏。 * 赵延站在客厅,看着屋内多出来的东西,纸箱大包小包的堆着,彩色包装袋和灰色沙发格格不入,但也不刺眼。 没过一会儿,江似月从房间里走出来,在赵延面前站定,轻声说:“赵延,你帮我拉下拉链。” 赵延高她近20厘米,再加上她声音又小,什么也没听清,微微俯身到她面前,看见她微红的脸颊,问:“什么?” 江似月见状有些窘,微微踮起脚凑上前,说:“你帮我拉一下拉链。” “好。”赵延低头,替她拢好,轻轻把拉链提了上去,白色的毛毛领瞬间裹住她的下巴,衬得她肤白如雪,呼吸之间,有几缕毛毛慢悠悠地飘动。 江似月纠结了一会儿,提醒道:“有点扎。” 赵延捏住拉链,往下带了一点,随后看着她。 “好了。”江似月赶紧转身捞起自己的外套,迫不及待地说:“走吧。” 他的每一个举动、眼神,都太郑重。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6、慢慢来 车子在车流中穿行,江似月扫了一眼导航,发现还有一段距离后,决定把昨天的事儿提几句。 赵延都提到法律和道德了,要再不说,自己都觉得矫情。 “昨天我吃晚饭之后,被一辆自行车撞了一下,宿舍钥匙丢了。宿舍里只有一个室友在,我一直和那个室友关系不好,她开门发现是我,就关门,我用手去挡,然后就被夹了一下。” 江似月一口气说完,悄悄观察这赵延的反应,他目不斜视地看着车流,脸上没任何表情,也不知道他听到了没有。 红绿灯口,赵延缓缓踩了刹车,说:“伸手进去,你还挺虎。” 他玩笑似的评价让江似月也放松下来,叹口气说:“当时着急,没想那么多。也可能是因为我准备了好久的论文没发上,脑子被心情影响了,哦忘了和你说,昨天论文也被拒了。” 说完,她心里涌上无尽的难过,可面前的人太陌生,她尽量让自己表现出平和。 “不过你现在工作上班了,大概不能理解我这种学生党对论文的执念。” 赵延眸光闪动了一下,没解释,转而问:“告诉学校了吗?” “没用。”江似月自然地以为他问的是室友故意夹手的事儿,语气懊恼地说:“她什么都不承认,学校也不太爱管这种事,调解两句就结束。” 之前另一个室友张瑞瑞当场抓获李沙沙偷用她东西,和李沙沙吵起来后,导员也来了,最后的结果就是调解。不出三天李沙沙恢复原状,张瑞瑞惹不起她,马上就搬走了。后来另一个室友童梦搬走的过程也差不多。 “再纠缠就是找事儿了,证都还被学校扣着,不得不低头。”赵延温吞的询问,让她莫名地多说了一些抱怨话。 “嗯,我知道了。”赵延大学也是在国内上的,对这些事的处理也略有了解,“你那个室友叫什么名字?和你一个专业吗?” “不是,她是金专的(金融专硕),叫李沙沙。”江似月说完,像是想到了什么,玩笑般开口,“她要是投简历到你公司,你就把她筛掉吧!” 记得之前周虹提过一嘴,赵延的爸爸从政但退了,妈妈从商,所以她就自然而然的认为,赵延继承了家业。 “好。”赵延快速瞥了她一眼,她微微扬起下巴,虽然是玩笑,但眼底还是有一丝期待,他扬唇淡笑,“我给人事说一声。” 江似月很有阿q精神,也不管真假,开心了不少。 现在工作那么难找,能给李沙沙堵掉一条是一条。 在医院拍好了片子,没有太大的问题,拿了一些药后,再次驱车回家。 赵延把东西放好,转身自然地剥开她的大衣外套,骤然贴近的距离,让江似月闻到一抹清新地茶香,混合着淡淡的烟草味,像一杯泡淡了的冷茶,孜孜地散发着书卷气。 之前她总能闻到赵延身上极淡的香味,但现在是最浓郁的一次。 环顾周围陈设,江似月心中了然。 这是他的家,他的领地。 “弄疼了告诉我。”赵延出声,把江似月的思绪拉了回来,她后知后觉地点头,配合赵延小心翼翼脱了衣服。 一点儿没弄疼,倒是他衬衫袖口划过手腕的时候,有点儿痒。 抬眸是他的背影,逆着光,家居拖鞋踩在木质地板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闲适、自然。 离晚饭还有段时间,两人各自做事,期间赵延叫的家政过来,在客厅收拾东西。 孟竹青的电话过来,江似月走到阳台,艰难地接起她的电话。 “你昨天到底找我什么事?”孟竹青焦急的声音传来,“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你没事儿不会半夜打电话给我。” 朋友的关心让江似月心里一暖,她嘴角微微上扬,开了句玩笑,“我就不能是想你了?” “屁!我的直觉准得不能再准,肯定有事儿,赶紧说,别逼我过来找你!” “没什么大事儿。”江似月视线散漫,家政正把东西一样样往外搬,把昨天的情况简单和孟竹青说了几句。 “这贱人!”孟竹青气得不行,“明天我去你学校,和你收拾她,我非把她脑门当核桃一样夹烂不可!” 这恰当又诡异的比喻让江似月笑出声。 “你缺心眼儿啊!”孟竹青无语,“她弄伤你你还笑。”话音未落,她又说:“算了算了,笑总比哭好,你昨天怎么解决的,酒店吗?” 提起酒店,江似月笑意减淡,“没有,我让赵延来接我了,以后,应该也不会回宿舍了。” “对哦,忘了你还有个老公了。这么一看,你这个婚结得也不错。” 江似月回想起昨天,赵延去接自己的情形,在心底对孟竹青的话表示了赞同。 孟竹青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既然江似月没事,她自然把话题转到了别的地方,“你那老公怎么样?” 江似月抬头,赵延依旧在沙发上看ipad,金属的眼镜框泛着冷光。 “挺好的。” “那就好。”孟竹青一副放了心的语气,“既有皮囊、又有心肠,看来的确是不孕不育才导致结不了婚。” 听孟竹青又提及这茬,正主还就在一个空间坐着,江似月脸上微微发烫,急忙叫停。孟竹青哪里会轻易放过她,一个劲儿的猛打趣,三两句就把江似月说得脸色透红,吓得她急忙挂断了电话。 消散了脸上的红晕之后,江似月回到客厅,赵延的平板搁在茶几上,他本人没在,厨房里家政在忙碌。 江似月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后,阿姨端了盘水果放在她面前,表示饭菜已经做好,询问是否还有其他事。 江似月想了一下,让阿姨离开,自己去房间叫赵延。 自己没听见开门声,他应该是回屋睡觉了。 小心翼翼地推开房门,屋内是一片暗色,江似月忘了开关在哪儿,干脆摸黑前进,脚下连撞几个东西之后,被吵醒的赵延看不下去,伸手打开了床头灯。 “找什么?”赵延被吵醒,抱着胳膊坐着,头发有点乱,闭着的眼睛让江似月有点害怕。起床气本身就是种很恐怖的东西,她知道。 “晚饭做好了,我来叫你。”江似月的心七上八下的,做好了随时道歉的准备。 过了好一会儿,耳边传来一声轻笑,江似月抬头,发现赵延正看着自己,表情无奈,“你站门口喊我一声不就好了?” “我怕吵醒你。” 赵延:“……” 反应过来的江似月也觉得自己的行为很脑抽,于是蹩脚地解释说:“早八上多了,觉得每分每秒都很珍贵。” “你是学生你说的对。”赵延翻身下床,打开了房间的灯。江似月忙不送地逃离现场。 吃过饭之后,江似月无事可做,看了一会儿手机后去洗澡。和昨天简单的洗护用品不同,壁龛里种类多的堪比展柜,赵延的几样被挤进了角落,不花点儿力气都找不到。 这莫名地鸠占鹊巢感…… 很有“寄人篱下”自觉的江似月留下一套后,把多余东西统统放进了柜子里。 热腾腾的洗完了澡之后,江似月浑身都松散了不少,回到房间里躺下,深呼吸好几个回合后,点开了另一个微信。 在读研之前,网上建议她最好弄两个微信号,她听话的弄了,确实方便很多,比如想在导师面前装死的时候,就不点开那个微信。 虽然张民安急了会直接打电话,但也少了很多琐事。 和她预料的差不多,张民安发的消息又有很多条,就这么两天,张民安需要她做的事情包括但不限于: 遛狗,接孩子,打扫卫生,取快递。 江似月叹口气,就自己做的这些,类比黑奴都不为过,偏偏她还不能反抗,因为张民安这老登,一定会卡她毕业。 用毕业后的高工资麻痹了一会儿自己后,她才回复。 【江似月:对不起啊,老师,我手伤了,这两天一直在医院,没看手机。】 发完这句之后,她又把医院的诊疗记录一股脑发了过去,一番操作之后,才换来张民安一个“ok”的表情。 江似月仰面倒在穿上,扪心自问,“我是瞎了才选了他吧。”她当初感兴趣的研究方向特殊,是应用经济学下的交叉学科,行为经济学,院内其他导师的方向都和这个不沾边,唯有张民安稍微沾一点儿边。 选了之后,她才发现,那真的就是蜻蜓点水般的一沾,基本没关系。 脑中乱七八糟的想着,又想起自己那篇论文,心里更烦。低头翻找充电器,拉开床头的柜子后,里面躺着的小盒子让她浑身一僵。 其实她也清楚,赵延把她取回来也不是当祖宗供着的,该有的东西她都想过,也早就做好了准备,但这盒套,基本把她做好的心理准备击了个粉碎。 身后陡然响起脚步,江似月立马关紧抽屉,双手放在胸前躺好,神色坚毅。 赵延:“……” 他关掉房间灯,只留下床头灯,室内顿时暗了几个度。江似月躺在床上,觉得五官从来没这么灵敏过,即使没看到,她依然把赵延的动作的勾勒了七七八八。 “明天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去帮你搬东西。” 江似月心里把课表过了一遍,“两点之后都可以。” “行,我两点半到,你把你辅导员叫上。” 江似月瞬间就get了他的意思,撑着爬起来,转过头道,“你要帮我吗?但李沙沙真的很无赖,她不承认导员也没办法。” 赵延不以为意,说:“你退宿不也要找导员吗?顺便的事。” 江似月一想也是,点点头,“那也行。” 赵延明天要早起,顺手关了自己的床头灯,“睡吧。” 极淡的两个字,让江似月瞬间绷紧身体,她纠结了一下,掀开被子下床,语气十分不自然:“我不怎么困,去客厅看会儿书。” 赵延皱眉,拉住她没受伤的手,江似月本能性的挣了一下,又很快放弃。看见这个反应,赵延更加确定自己的猜测,“你在想什么?” 他的声音比起刚才,有些冷,江似月心里慌乱,脑中一团乱麻,握着她的手没有丝毫放松,江似月沉下心,闭着眼说:“没什么,只是想看会儿书。” 见她不说实话,赵延没再逼她,松开了手,道:“我没禽兽到对一个病号下手,睡吧。” 他语气极淡,基本没有起伏,但江似月知道他有点儿生气了。她也是被那盒套冲昏了头脑,赵延怎么看也不是逼迫自己的人,那盒套可能是他之前要用的吧。 她关了灯,默默滑进被子里,黑暗中,她睁眼看着天花板,轻声开口:“赵延。”胸口处,心脏怦怦直跳,“我们慢慢来好不好?培养好了感情再……再……” “好。”赵延接过话,“我不会强迫你。”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7、换导师 大雪从昨晚开始,一直下个不停,上午上课,江似月挑了个靠窗的座位,一边听着半知不解的课,一边看着大雪落下。 想到等会儿赵延要过来,她的心就静不下来,一会儿想赵延会怎么处理,导师会不会和稀泥,一会儿想赵延会不会觉得自己事儿多。 楼下已经积了厚厚一层雪,三三两两的人偶尔从楼下走过,又很快消失……走神几秒钟,投影上的东西已经超脱人类能理解的范畴。 江似月无声哀嚎,急忙将心思集中在课堂上。计量一直是她的弱项,各种假设、置信区间看的昏头,下课铃敲响的时候,整个人宛若新生。 “一起去食堂?”饭搭子何敏推了推她。 江似月宛若被抽干灵魂,机械的摇摇头,“你先去吧,现在人太多了,我不想挤。” 何敏拍了拍她的肩膀,挎着包离开。 教室里的人走得差不多了之后,江似月重重叹口气,翻开厚重的计量书,开始复习,快到两点半的时候,快递的电话进来,她接通后下楼。 雪已经停了,所有事物上都薄薄盖了一层白色。 拆开快递后,才发现是预定的期刊到了,原以为自己这次能上,所以提前预定,结果却是一场空。 没了吃饭的心情,在学校超市随便买了几个面包,江似月一边吃一边联系辅导员袁珂。袁珂和张民安的反应差不多,打字陈述的时候一个字都不理,医院的记录发过去之后,回得比谁都快。 【袁珂:你来行政楼找我。】 三两口把面包解决掉,江似月赶往行政楼。在电梯里的时候,她给赵延发了消息。 【江似月:导员叫我去办公室了。】 电梯门打开,江似月出了电梯,心情还是很忐忑,透过玻璃窗,她看见李沙沙已经在里面,两人已经聊上了。 赵延还没有回,江似月决定再等等,她顺手把快递拆开,一目十行的扫过去,她忽然看见一个熟悉的题目。 顾不上手疼,她迅速翻到那一页,迅速浏览了几行,江似月的心越来越沉,这篇文章和自己那篇相似度98%,除了名字不一样,其余都一样。 “张亚青。”江似月轻声念出这篇文章一作,给张民安发了个消息,对方没回,她打了个电话过去,快要挂断的时候才被接起。 “你有没有规矩!这个时间打电话干什么?”张民安怒气冲冲。 江似月竭力压自己的情绪,问:“张老师,我的那篇论文,真的没登上吗?” “对。”张民安语气更差,“不是告诉你了?” “老师!”江似月打断他,再度扫一眼题目,内心委屈又愤怒,喉间翻涌的情绪几乎将她淹没,“我在最新期刊上看到了我的文章,作者却不是我。” “哦,你说那个啊,什么你的文章,没有我提供的资源,你能写出来吗?下次挂你一作,我这儿有个稿子要写,等会儿发你,明天要交。”张民安不由分说地挂断了电话,江似月深吸一口气,心脏好似被堵住,让她喘不过气来。 张民安给她提供了什么资源?每次改论文就改个标点符号和批注,要不就是一个问号,东西都是她自己摸索着改的,他哪里来的脸? 张亚青是张民安的大女儿,平时开组会的时候,张民安经常拿拿出来吹嘘,以此贬低江似月他们。 “呵!top院校的人,原来也要偷我的论文。“江似月不甘地说完,觉得眼眶酸得不行,可她又无计可施,现在连锤墙发泄地能力都没有。 “同学。”有个女生在她面前停下,说:“袁老师叫你进去。” 江似月吸了吸鼻子,胡乱擦了擦,进了办公室,打过招呼之后,江似月找凳子坐下,脑子里依旧嗡嗡的,没法儿思考。 “都到了,那就说说吧。”袁珂脸色不善,目光在两人身上打量,随即对李沙沙说:“你没事儿夹她手干嘛?” “我没夹她啊,谁知道她怎么弄的,赖在我头上。” 李沙沙的回答完全在江似月的预料之内,江似月神色极差,讥讽地看着李莎莎,一言不发。 袁珂也了解李沙沙的为人,转而对江似月说:“花的钱多不多?” 昨天钱都是赵延付的,江似月不知道,现在也没心思给她们算,她浑身发冷,木木地问:“不多的话,会怎么样?。” 一个两个都不是省油的灯,袁珂不耐烦地叹气,说:“要是不多就算了,宿舍里也没监控,你一句我一句的,我该信谁?” “什么信谁?”李沙沙不满的叫起来,“你说是我干的,你拿出证据来啊!谁质疑谁举证,不知道吗?!” 江似月盯着她不断张合的嘴,心里格外的平静,片刻之后,她一字一顿道:“李沙沙,你真的很见,你自己知道吗?” “老师!”李沙沙顿时尖叫起来,指着江似月开始哭,“老师你看嘛!当着你的面她都骂我……” 眼前的景象忽然变得模糊,声音也渐渐飘远,江似月想起一些旧事。 江铃灵青春期的时候格外叛逆,父母把她接到了城里,美曰其名:亲自管教。小小的江似月则继续住在乡下,和爷爷奶奶一起生活。 周虹是这么劝服她的: “姐姐叛逆没办法,不管她她能把天捅破,妈妈知道你乖。” 后来家庭条件好了,她也被接到了城里。明明她才是小的那个,但周虹总对她说:“你姐不讲理,你让让她,你姐困难,你帮帮她……” 这些词她听够了,也受够了,怎么忍让的非得是自己?今天她偏就不让! 垂着的左手摩擦着,慢慢的抬起,她今天要把李莎莎头都打掉,什么毕业证、学位证,她不干了! 只是还没抬起来,就被迅速抓住,熟悉的气味传来,她看着赵延的侧脸,神色短暂迷茫。 “袁老师,没人会无缘无故夹自己的手腕玩儿。”赵延视线扫过李沙沙,语气冷然,“那么大动静,其他同学应该也知道,不如问问?” “问什么!”李沙沙不满,“前天晚上我根本没在宿舍!” 江似月想挣脱赵延,站出去理论,手却被他紧紧握住,不容置喙地挡在她身前。 “前天。”赵延露出一个浅笑,从容反问:“你怎么知道是前天?” 局势瞬间扭转,李沙沙再怎么狡辩也没用,惨白的脸上再也没了往日的得意。 “袁老师,按华大校规,这得有一个处分吧。”赵延的语气依旧平淡,甚至像是商量,但袁珂知道,对方绝对是在先礼后兵,笑面虎最难搞。 都是学生间的事情,真要有个处分,就是断人前途,她作为老师,还是能保就保,她露出一个笑,说:“处分还得经过学院商讨,我不能随便乱说,对了这位先生你是?” 江似月心里一紧,本能的不想让人知道他们的关系,自己模糊道:“他是我家人。” 赵延对她的说法没异议,恰好电话响起,江似月拽着他的手往外带了带,踮脚在他耳边说:“相信我,我能处理好。” 赵延沉默了一会儿,找了个借口离开办公室。 他走后,那种无形的压迫感消失,袁珂松了口气,继续做江似月的思想工作。 “老师,我不会和解的。”江似月挺直了背,侧眸看向花容失色的李沙沙,嘴角浮起一抹嘲弄,“都24的人了,就别拿小朋友不懂事那套当借口了。” 袁珂烦躁地叹口气。这江似月看着软糯糯的,怎么也这么不好说话,不耐烦地挥挥手,“你们走吧,等通知。” 李沙沙瞪了江似月一眼,哭着跑出去,江似月站在原地,没动,袁珂烦躁地不行,问,“你还有什么事?” “院里换导师是什么程序?” …… 从办公室出来之后,赵延站在电梯门口,已经结束了电话,臂弯里挎着她的帆布包。江似月扬起笑容,走到他身边,猩红的数字缓缓跳动,电梯门上映出两人模糊的身形,赵延头歪到一侧,视线似乎落在自己身上。 江似月抿唇,说:“我都以为你不来了。” 赵延伸手挡住电梯门,两人一前一后的进去,“找经院办公室费了点时间。” 江似月嘴唇微张,这才想起自己忘了告诉赵延行政楼和办公室的位置,她仰着头,笑得不好意思,“我忘了说了。” 被张民安那老登气得,神智都不清了。 她昂着头,唇轻轻抿着,圆溜溜的杏眸望着他,赵延眼眸接连闪烁了几下,说:“猜到了。” 电梯在一楼停下,外面乌泱泱站满了人,江似月心里倒吸一口凉气,微微侧身贴近赵延,把受伤的手护住。 赵延揽住她的腰,江似月身体一僵,而后抓紧了他的衣角,两人逆着人流出去。 出了行政楼后,江似月松开他的衣摆,赵延随后也松开了她的腰,将手放进衣兜,问:“下午还有课吗?” 江似月摇头。按组里的分配来说,今天归她接张民安的孩子,但换导师的信息她已经发出去,这孩子谁爱接谁接,她不可能再去,有本事张民安就让孩子在学校住一晚上。 “晚上我爸妈让我们回家吃个饭,想去吗?” 江似月觉得他的疑问有点多余,他爸妈叫吃饭,她敢说不去吗?而且领证这么久,自己都没冒头上门拜访,算起来,还是他爸妈迁就自己。 “好。” 搬东西的时候,李沙沙在宿舍里嚎啕大哭,听另一个室友说,李莎莎的处分确定了。江似月权当听不见,自顾收拾东西,她东西不多,就一些衣服要带走,其余的统统丢掉。 宿管帮她把箱子拎下楼,赵延接过后道谢,两人慢悠悠往外走,一路无话。脚踩在雪地里,发出单调的沙沙声。江似月觉得还是说点儿什么好,毕竟昨天的培养感情是自己提出的。 绞尽脑汁半天后,她问:“你怎么找到行政楼的,问路了吗?” 华大和财大有些课题上的合作,赵延偶尔会过来,但江似月一直以为自己是打工人,他决定再瞒会儿,用了另一个理由解释:“我本科华大的,对行政楼有大概的印象。” “你本科居然是华大的!”江似月语气惊喜,满眼期待地问:“你专业是什么?不会是经济吧?” 赵延想了一会儿,说:“本科学的数学。” “厉害。”江似月发出由衷的赞赏。学过数学的人都知道,数学专业可不是一般人能学的。她高考数学算不错,但面对经济数学,都头痛,别说专业数学。 “我本科学那个线代,学得那叫一个痛苦,最后全靠我的智慧和努力才没挂。” 赵延:“嗯?” “用智慧学习,以及——”江似月小跑两步,在他面前停下,说:“努力求线代老师。” 赵延静静看着她,嘴角浮起一丝浅淡的笑,饶有兴致地问:“怎么求的?” 江似月倒着往后走,神色颇为得意:“在班群里发:老师、菜菜、捞捞。”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8、吃饭 赵延眉眼一弯,语气戏谑:“我要是你老师,肯定回:同学、该该、挂挂。”火红的夕阳在他背后铺满,金光浮动,冲淡了他身上的疏离感。 两人接触这么久,这还是江似月第一次看到他笑得这么开怀的模样,霎时间似春雪消融,清风拂面。 片刻后,她回神,惊喜道:“你和我线代老师说的一模——”脚下突然打滑,她惊呼一声往后倒,赵延眼眸一凛,伸手去捞。 捞了个空。 江似月一下栽进旁边的绿化带里,雪很厚,痛倒是不痛,但灌木上的雪簌簌而下,落了她一身,慌乱间,她被一只手拉起来。 赵延一脸冷峻的替她拍掉身上的雪,江似月选择闭嘴,默默站好。雪粒顺着她的脖子往下,化成水之后,她冷得瑟缩了一下脖子。 赵延沉沉叹气,松开行李箱,从口袋里拿出纸巾,替她擦干脖子上的雪水,“有没有摔到哪里?。” “没有。”江似月乖乖摇头。她以为赵延会骂她的。 处理及时,江似月身上也没湿,这下不敢再造次,每一步都万分小心,但可能开了头,后面她没走两步就滑一下,好在足够警惕,也能及时控住。 赵延在旁边将她的动作看在眼里,像动物世界里,踌躇的企鹅。 在她又一次踉跄之后,赵延握住她的手,一言不发带着她前行,他面容依然冷峻,但手心干燥而温暖。江似月想了想,还是选择保持沉默。 她回家就把这双鞋丢了! 车子平稳的在路上行使,外面又飘起了雪花,江似月用余光悄悄观察着赵延的神色,红灯停下后,江似月佯装看雪,问:“你生气了吗?” 赵延手扶着方向盘,“没有。” 江似月偏头看他,解释道:“其实我平时不这样的,我非常稳重,今天是个意外。” 绿灯亮,前车动了起来,赵延跟在后面启动,目不斜视,“同学,该该,摔摔。” 江似月呆住,不知道怎么接,他这一本正经讲叠字的模样,一点儿也不好笑。 “前面有堵车,累了就休息会儿,到了我叫你。” 导航上标红的有很长一段,江似月也看到了,歪着脑袋闭目养神,过了一会儿,沉沉睡了过去。 车子在别墅前停下,赵延松开安全带,叫了她几声,她依旧歪着头,脸颊上是不自然的红晕,赵延眼神一凛,飞速下车,打开副驾驶的车门,手附上她额头,确定没发烧之后,神色缓和。 “到了,醒醒。” 江似月睁眼,正对上赵延,他弯着腰看着自己。 平时赵延看谁都疏离,再加上身高的缘故,她很少看赵延的全脸,这会儿在昏暗灯光下,江似月发现他剑眉星目,脸上一丝瑕疵也没有,皮肉紧紧包裹着绝佳骨相,这是一张经过岁月沉淀的脸,成熟又不失韵味。 “到了,下车吧。”赵延站直了身体。江似月松开安全带,赶紧下了车。 出发时天光还亮,这会儿已经是一片黑暗。跟着赵延进了别墅,院里的积雪很重,一脚下去踩不到底,赵延自然而然牵起她的手。 这顿饭吃的普普通通,张颖并没有问什么刁钻的问题,先关心了手伤,而后问的也全都是普通的日常。 “他平时是不是话很少?特没劲儿。” 江似月悄悄看赵延,他不紧不慢的吃饭,一丝反应也没有,看来对张颖的“贬低”已经习惯。江似月微微笑了一下,说:“还好。”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有点儿怕赵延,是老鼠见了猫的那种心虚感。 “他一直都那样儿。”张颖不屑,“只有别人顺着他,没有他顺着别人,他以前那些个——” “张总。”赵延终于出声,“人老了才喜欢提以前,您还年轻。” 张颖冷哼一声,但又拿他没办法,十分无奈。江似月从这只言片语中也猜测出来点儿东西。张颖刚才要提的应该是赵延的前女友,赵延不让她提,可能是心有芥蒂? 不过江似月对此到无所谓,谁还没有个过去呢。 不过这陡然冷掉的氛围……江似月思索了一下,拿出应付家长的场面话:“赵延这样挺好的,我很喜欢。” 张颖顿时喜笑颜开,赵延偏头看她,眸光里的情绪意味不明,过了一瞬,又移开。 晚饭过后,赵延似乎还有点事,江似月独自在楼顶吹风消食,觉得没那么难受了之后,慢慢下楼。 “你到底怎么想的?” 二楼传来赵云山的声音,江似月脚步一顿,返身上楼。 “你结婚不办婚礼,让似月怎么想?得多委屈?!”赵云山这一声极大,江似月听得清清楚楚,上楼的脚步也一顿。 “我没必要告诉一群不相干的人我的婚姻状况。”赵延声音极冷,不带一丝情绪,“婚礼我不会去的,你们自己办。” “你不去让似月一个人和谁结?”赵云山怒不可遏,随即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我则怎么就生出了你这种没责任心的儿子!” “随便您怎么理解。”赵延丢下这句后似乎离开,没过一会儿,传来张颖安慰赵云山的声音。等所有声音都消失之后,江似月才悄悄下楼。 一楼空无一人,赵延的放在茶几上的车钥匙消失不见。江似月抓起自己的包包往外走,果然,停着赵延的车的位置已经空掉。 他先走了。 她沿着路标慢慢往前走。对于赵延把自己抛下这件事,江似月没什么感觉,只是寒风刮在脸上冷得慌。 没过一会儿,手机响了一声,是赵延发来的消息,说他有事先离开,让自己在别墅住一晚。 都走出来有一会儿了,再回去解释起来也麻烦。最重要的是,这里的别墅都长得一样,她根本不知道他家是哪一栋。 让他来接自己……这个想法刚冒出的瞬间,就被江似月否决掉。他这会儿心情不好,自己还是别找事了。 回了个“好的”之后,江似月点开导航继续走。 这别墅区是真的大,信号不好,地图还有延迟,东走西窜半天,她愣是没走出去,烦躁地踢了路边绿化带一脚。 “旺!旺旺!旺旺旺……” 一阵急促尖锐的狗吠声在耳边炸开,周围一片漆黑,压根不知道狗在哪儿,江似月头皮发麻,浑身的鸡皮疙瘩都竖了起来,埋头默默往前。 狗叫声更加急促,且越来越近,撒开腿开始跑,然后她听见,狗也同样跟着自己在跑,还有扑铁网的声音。 江似月冷汗都出来了,脑中不可遏制地闪过狗把自己扑倒的画面。 “救命……”江似月东张西望,用尽全身力气往前跑。 赵延站在不远处,看见她又不确定,大声叫她的名字:“江似月!” 江似月脚下生风,什么都顾不上。冷不丁撞进一个人的怀抱,她浑身一抖,想挣脱却被紧紧抱住。 “是我,赵延。” 江似月抬头,泪眼朦胧。 赵延眉头紧皱,眼眸中升起一丝愧疚,拥着她慢慢往回走。狗叫声又变大,江似月猛地抖了一下,紧紧抱住赵延。 “别怕,别怕。”赵延握着她的手,另一只手轻轻拍着她的背,弯腰附在她耳畔,温声道:“有栅栏,它不会出来的,别怕……” 回到家之后,江似月觉得自己慢慢回魂。 赵延给她倒了杯热水,看着她惨白的脸,道歉,“抱歉,是我考虑不周。” 江似月反应了几秒,才偏头,挤出一个笑,摇头,“不关你的事,是那个狗太吓人了。” 赵延紧紧盯着她,“以后再出现这种情况,给我打电话。”今天他也是火气上来,一时冲动开走了车,后来给张颖发消息他才知道,江似月不在别墅。 江似月咬唇,同他对视片刻,点头,“好的。”打不打电话的另说,她不想再被狗吓了是真的。 这一天过的格外刺激,江似月沾头就睡,赵延洗碗澡出来,她整个人小小的一团蜷缩在床上,不知做了什么噩梦,受伤的右手把被子抓得变形。 “……” 赵延在她身边躺下,轻轻掰开她的手指,熄灭掉床头灯之后,江似月挤到他身边,手紧紧抓着他的手,使出了吃奶的力气。 “嘶——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呢?”赵延轻声揶揄,确定不是受伤的那只手在“报仇”之后,没再管她。 * 换导师一事上,江似月拿出了百分百的决心。张民安要是不同意,她就先上天台,再去举报这次论文的事儿,就算这个举动会让自己在华北经济圈寸步难行,也得给张民安制造点儿麻烦。 好在张民安那边爽快答应,江似月开始以为是他因为“抢论文”这件事愧疚,后来才发现不是这回事。 张民安纯想看自己的笑话,他痛快的背后,给院里其他导师传播了什么一些谣言,导致根本没人愿意接收自己。 就说嘛!张民安这种畜牲,哪里知道愧疚是什么东西。 又一次被碰壁之后,江似月离开那老师的办公室。学院里的导师基本被自己找了个遍,江似月不死心,打开官网一个个对,总算找到了一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 高建均老师,马上退休,平时基本不在学院里。 江似月规规矩矩的发了邮件过去,几天后和高老师碰上面之后,听到高老师同意收她之后,她差点没当面哭出声。 大家都是经院的老师,互相都知道点儿底细,其实所有人都知道张民安在造谣,但苦于都是同事,不想沾这趟浑水而已。 高建均不同,他快退休的老人,张民安不能把他怎么样,能帮一把是一把。 小姑娘眼泪汪汪,高建均也有些感慨,但还是说:“你目前在做的选题和我的方向完全不搭,再加上我快退休,也没精力和你磨。我有个以前的学生在财大,也在做经济心理交叉这一块儿,你以后都找他。联培知道吧?性质和那个差不多。” “没问题!”江似月点头如捣蒜。 “你别高兴的太早。”高建均给她敲了警钟,“他很严格,你过去了可别给我丢脸。” “保证不会!”江似月举起手指头发誓。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9、赵老师 周五晚上的时候,江似月收到了高建均推来的微信。 【高建均:这是他助教的微信,你们先联系,具体收不收你,还得看你的表现,你可别被退回来了。】 江似月回了一个“保证”的表情包,随后在心里琢磨了一会儿打招呼的话,然后点击添加,这边字还没打完,对方就丢来了两篇论文。 【章怀:明天早上财大bs-507,十点组会,记得做一份ppt。】 一点儿废话都没有,江似月也不多寒暄,回了个“收到”后开始接收文档啃论文,晚上十点的时候,门口传来声音,江似月抬头,一脸倦色的赵延走进来。 最近赵延都回来的很晚,要不是他脸色肉眼可见的疲惫,江似月都怀疑他出去幽会。 赵延脱了大衣外塔,衬衫袖子被他卷到小臂处,给自己倒了杯牛奶,“怎么还没睡?” “明天开组会,赶个ppt。”江似月说着,重重打了个哈欠,“希望别被骂得太惨。” 赵延喝完了牛奶,随口问:“怎么说?” 江似月做完最后一点,转过身给赵延解释:“组会,其实就是变相的批评大会,导师负责骂人,我负责当鹌鹑。” 赵延被她的动作逗笑,问:“你的导师这么凶?” “都凶!”江似月重重点头,“一个个跟周扒皮似的,仿佛我不是研究生,而是黑奴。”江似月目前就知道两个导师,一个张民安,一个孟竹青的。两个导师使唤起学生来,各有长处和贱法。 “希望我的新导师是个好人,至少,别让我取快递和接孩子了。” “新导师?” 江似月把大致情况和他说了一遍,赵延心里有了数。 这在放在各个学校也算常事,目前的规则下,论文在完成过程中,导师会给学生指导意见、提供实验方法……论文的数据也都来自导师实验室,论文的归属权很模糊,最终给谁导师说了算。 大部分有良心的导师,很少有抢论文的,都是挂通讯作者,但也有没良心的,篇篇都拿一作。虽说可以举报,但证据不好取,结果不理想,甚至还得用后半生的职业生涯作为代价。 于是对学生来说,碰到癫的,只能自认倒霉,赶紧远离这种导师赶紧毕业。 赵延对这种情况不喜,但人在其中,就必须屈服其“规则”。 江似月苦大仇深的叹气,赵延走过去,把牛奶放在她面前,安慰说:“不至于的,放心吧。” “希望吧!我一定要发个aer出来,狠狠打他们的脸!” “好。”赵延眼底浮起一丝笑意,身上的疲倦消散了不少。 江似月关掉了电脑,小口小口喝着牛奶,随即打着哈欠往房间走。 明天见新导师,江似月有点紧张,可助教什么信息都没透露,这个点儿也不好去问,只能忍下心中的好奇,默默看论文,争取不被“退回”。 想了没一会儿,张颖打来电话,江似月急忙坐直身体,接起电话,忍者内心的怪异感,轻轻叫了声:“妈。” “似月啊,没吵醒你吧?”张颖温柔的声音传来,江似月急忙否定。 “那就好,我是想问问你关于婚礼的意见,婚纱定制什么样式。” 江似月动作一滞,想起那天在赵家别墅的争吵,想了想,说:“不用的,我不想办婚礼。” 张颖那边沉默了一会儿,再开口时语气分外严肃:“是不是赵延那小子和你说了什么?你不用怕,告诉我,我替你做主!” “没有。”江似月否认。 她一直觉得婚礼这个东西很傻,新人哭得稀里哗啦,宾客只关心什么时候开席,先前还苦恼过怎么回绝,没想到赵延和自己想到一块儿去了。 他帮了自己那么多,不能让他一个人承受火力。 “我学校琐碎事多,导师管的也严,婚礼流程繁琐,时间不够,婚礼仓促办下来,也没必要。”江似月找了个完美的借口,张颖果然同意。 “你说的也对,婚礼的事不能马虎,那就等你毕业再说吧。” 又简单聊了两句后,电话挂断,江似月松了口气,抬头正对上门口的赵延。他穿着睡衣,头发还未全干,在光下散发着淡淡的光泽,隔得有点远,江似月看不清他眼底的细节。 “那天别墅的对话,你听到了。” 肯定句。 江似月点点头。 “你要是想——” “我不想。”江似月打断他,室内安静下来,没等到赵延的回应,江似月翻身下床,赤脚走到他面前站定,“我不想办婚礼,觉得繁琐又没劲,咱们是一路人。” 赵延刚才想说的是,想也不行,他不会配合,但她好像会错意,急着打断,不过最后的结果倒是殊途同归。赵延一言不发地同她对视,眼神的余光扫到她的赤脚,提醒道:“穿鞋。” 江似月大囧,急忙返身把鞋穿上,回头的时候,赵延已经绕到床的另一侧,掀开被子躺下。 江似月:“……”总觉得他在捉弄人,但那个一本正经的样子,又不像。江似月脱鞋,重新爬回床上。 身侧的赵延手里拿着书,异常专注。 江似月观察了一会儿他的举动,不敢相信这个话题就这么完了,这也算一个大事吧,也不多聊几句?她看着他的侧脸,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赵延翻过一页书,目不转睛地说。 江似月认真想了一遍,老实道:“其实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赵延把视线从书上移开,对着她眨了眨眼睛,眉宇间有点儿无奈。江似月被他看得有点不好意思,别过头,“就觉得话没说完,有点怪怪的,要不你再多说两句?” 赵延将书放回原处,身体微微侧了侧,眼里的无奈转化为揶揄,明快地说:“咱们都是一路人了,肯定是心有灵犀一点通、一切尽在不言中。” 赵延指了指自己,再指了指她的心。 有些过时的话,经他这么一说,竟也生出几分不同来,被他指着的心仿佛有所感应般,猛地跳了几下,算作回应。 赵延的视线重新回到书上,江似月翻了个身,心跳平息之后,困意上来,关了床头灯睡觉。 * 起床的时候,赵延依旧不在,江似月掐好时间,兀自在衣柜里翻找了一会儿,找出一件皱皱巴巴的外套穿上,随即头发一挽,极其潦草地往财大走。 照她的经验来说,这种组会穿得惨一点比较好,以免被老师认为,任务太轻,日子过得太滋润。 找到了教室之后,江似月看到一个完全预料之外的人。 “江似月?!”黎川有点惊讶她的出现,简单把来龙去脉解释了一下后,黎川把身边的两人介绍给她认识。 “咱们同级的,李荣博,岳欢。”黎川指着旁边的一男一女说。 一一打了招呼,叫岳欢的女生格外热情,几步就换到了江似月旁边坐下,得知她换导师的原因后,对她之前的遭遇表示同情。 距离十点还有一会儿,江似月压低声音问:“对了,这个老板怎么样?”研究生之间,普遍会把老师成为老板。 “有不输明星的外貌和远超明星的学识,私下里什么样不太了解。”岳欢说完,叹口气,“可惜开组会还是一样的狠,怼得你生活不能自理,后悔选了他做导师的那种,怼完你还要讲个冷笑话,你不笑,他接着怼。” 听完岳欢的描述,江似月倒吸一口凉气,“这么狠?”不会是刚出狼窝又入虎穴吧? “是的!”岳欢猛点头,“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发朋友圈感叹他帅,现在每一次见完他,我都会发朋友圈感慨又在他手下苟活了下来。” “噗嗤——”江似月轻笑出声,岳欢这个口才太绝了。 “我告诉你,他带大二的线代,因为挂科率太高被教导处约谈,哈哈哈……”岳欢哈哈大笑,随即看着面前一脸菜色的黎川和李荣博,狐疑道:“你们之前不是笑得挺开心吗?现在怎么不笑?” 江似月隐隐觉得不对劲,回身一看,瞪大了眼睛。与此同时,岳欢也回头,笑容僵在了脸上,颤颤巍巍道:“赵老师。” 江似月看着他,眼睛瞪得更大。赵延同样看着她,眼底浮现出惊讶,章怀默默为岳欢点了蜡之后,介绍道:“赵老师,这是华大来的——” “我叫江似月。”江似月顺着接上,打了招呼,“赵老师好。” 看出她不想暴露关系的意图,赵延眼底恢复平静,错开视线,对章怀说:“按顺序开始吧。” 江似月怎么都没想到,赵延居然是财大的老师,现在还成了自己实际上的导师……过往说过的蠢话一一浮上心头,江似月后悔的换个地球生活。 赵延坐在台上,专心听着报告,等待下一个人的间隙,余光无意间瞥到仍在出神中的江似月。 “赵老师,我开始了。”黎川试探性地开口。 “嗯。”赵延收回视线,示意黎川继续。 江似月是最后一个报告的,赵延同样询问了一些问题,开始还有些卡壳,后面她也逐渐顺利,渐渐平顺作答,虽然也被赵延怼,但她可是在张民安手下待过的人,赵延的怼,毛毛雨都算不上。 论文报告结束之后,赵延又说了一点东西,忙忙碌碌到了十二点半,组会终于结束,死气沉沉的岳欢瞬间满血复活,“又苟住了一天!” 江似月哑然失笑,手机嗡鸣一声,江似月动作一顿,赶紧加快了速度,笑着和三人告别之后,离开了教室。 教室里,岳欢重重打了个哈欠,快速收拾东西,无意间瞥到黎川愣愣地看着江似月离开的背影,心念一动。 “喜欢吧。” 黎川反应过来岳欢的意思后,脸色爆红,结结巴巴地否认。 岳欢懒得理戳穿,直截了当地说:“一星期手抓饭,我帮你!” 黎川仍在犹豫,岳欢晃着脑袋,慢悠悠地说:“似月这么漂亮,那几个学长要是先下手……”见黎川还没说话,岳欢先急了,催促道:“快点儿,人要追不上了。” 黎川狠下心,点点头,“行。” “等我消息。”岳欢飞也似的追了出去。 …… 鉴于上次错认人的教训,江似月给赵延所有的信息渠道都设置了不同的提示,就怕搞错,微信是震动。 出了教室后,江似月查看。 【赵延:食堂吃还是外面吃?】 江似月瞪直了眼睛,哪儿敢去食堂。 【江似月:外面!】 【赵延:南门等你。】 江似月匆匆离开,小跑过来的岳欢一看她跑了起来,急忙叫人,但江似月一点儿没听见,很快混入人流。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0、得罪 一路匆匆到了南门,江似月看到不远处打着双闪的车,小跑进了车内,系好安全带之后,江似月长舒一口气,把卫衣的帽子摘下。 “那么怕被人看到?”赵延揶揄。 “当然了!让人知道了不好。” 赵延当自己导师的事儿,程序上没问题,但人言可畏。江似月一脸坚定,随即想起什么似的说:“你怎么没告诉我你是财大的老师?还是经院的!” 赵延不紧不慢地发动车子,“你也没问。” “我……”江似月哑然,她想的是不过度窥探赵延的生活,谁知道他竟然……难怪之前自己总有点怕赵延,合着是老师对学生的天然压制。 车子缓慢行动,江似月靠在车上消化事实。 财大在综合实力上虽然不及华大,但经济类方面却是全国数一数二的存在,而赵延本人的履历,更是比华大所有老师都闪亮,受他的指导,对自己专业肯定是好的,只是……给自己的卫衣带子打着圈儿,思索了一会儿问:“我今天表现的怎么样?” “一般。” 江似月杏眸微睁。今天组会上,她自认是表现的最不错的那个,所有问题她都答得有来有往,赵延当时的表情也正常,但现在怎么突然变卦。 “我哪里不符合你的要求?”江似月语气严肃的问。她现在的研究生生活岌岌可危,可不能被赵延退回。 车子开进停车场,赵延熄了火,偏头一本正经地说:“你私下和岳欢说我坏话,你还指望我给你高评价。” “我——”江似月瞬间说不出反驳的话来,谁知道那会儿他正在身后啊。心虚的低下头,她嗫喏地说:“我那不是想提前打听一下老板吗,谁知道是你……所以你愿意带我吗?” 铺垫半天,原来是因为害怕被退回去,估计高老师又说了什么话吓她。赵延看着她那双含着希冀的眼睛,湿漉漉的,带着小心翼翼的惶恐和讨好。 “当然得带你。”赵延看着她陡然绽放的笑颜,松开安全带,下车。江似月紧随其后,商场的电梯还没下来。 “要是我不带你,你打算怎么办?”赵延随口寒暄。 这个问题江似月还真没想过。她觉得自己就算不是经济学的天才,也胜在勤勉努力,赵延没什么理由拒绝。 “如果你不带我。”江似月就地思考起来,“我就求你。”话说出口的瞬间,脑中已然起了一个粗略的计划。 “你天天在家,我有的是时间,你被烦得不行的时候,就会答应我了。” 赵延一愣,低头轻笑出声,语调明快,“你说的有理。” 江似月同他一起笑。 两人对吃都没什么太大的要求,坐电梯到5楼之后,随便找了个餐厅坐下,慰藉五脏庙。赵延先她一步吃好,倒了杯水,慢慢喝着。瞥见她乱糟糟的头发和皱巴巴的衣服,皱眉,提议:“要去逛街买点新衣服吗?” 江似月留意到他的视线,面上一热,解释说:“我今天是故意穿惨一点的,好让导师不忍心压榨我。”不过老板是他,这套开组会专用“战袍”可有可无。 “开心吗?”赵延冷不丁的一问,江似月筷子停在空中,回想自己是不是漏听了哪句话。 赵延重复:“以后不用接孩子和拿快递,开心吗?” 江似月脑子一抽,嘴快得来不及反应,“以后孩子我还不是要接。” 赵延脸上的笑容肉眼可见的消失,眉眼快速恢复淡漠疏离,江似月心里不安,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急忙补救,“那个,我开玩笑的,我吃好了,咱们走吧。” 肯定是碳水吃多了,晕碳,赶紧吹风冷静一下。 赵延脸色稍霁,拿起一旁的大衣,“嗯。” 回去路上,双方都很有默契的没有开口讲话,进门之后,赵延如往常一样拿出平板,江似月抱着笔记本回了房间,没过一会儿,一门心思全在学习上,再抬头时天已经黑了。 关上电脑后,江似月活动了几下身体后站起身,肚子有点饿,今天家政请假,晚饭得自行解决。拉开房门往外走,客厅一片漆黑,赵延并不在。 江似月舒了一口气的同时又觉得失落,伸手开灯之后,被她视为不在的赵延赫然坐在阳台,背对着她。 江似月犹豫是把灯重新关上,还是走过去道个歉。 没瞎且智力正常的人都知道,张则安在为自己那句孩子生气。他不喜婚礼,应该也不喜欢孩子,自己那话,的确挺僭越的。 心里能理解,但又觉得委屈。 他们又不是谈了好久恋爱或者做了好久朋友,谁知道他内心是什么想法和偏好,人和人接触的过程本就是冒犯的,只是一句话不对而已,他至于那么大反应吗? “饿了?”赵延起身往里走,虚虚的身影逐渐变实。江似月点点头,“我来煮个泡面,你要吗?” 等了一会儿,赵延没有回答,江似月便自顾转身进了厨房。就这么一会儿功夫,两个人好像又回到了最开始那个状态,客气、生疏。 江似月继续在心里吐槽,一把年纪了,忒小气。 冰箱里还有一些家政买的菜,江似月不会做,只拿了一颗鸡蛋和一点儿青菜出来。洗菜的时候,赵延走了过来,江似月迟疑了一瞬。只当他也想吃,关了水,转身准备从冰箱里再拿点出来。 “出去吧。”赵延陡然出声,“我来做。” 说话间,他已熟练地带了围裙、挽了袖子,江似月不再强求,把位置让给他,自己站在门口,随时准备打下手。 赵延熟练的洗菜、切菜,看着大小均匀的土豆丝,江似月惊讶不已。 以赵延公子哥儿的配置,怎么看也不像会做饭的人,结果一出手……他最终端个文思豆腐出来,也不是没有可能。 “能吃辣吗?”赵延转过身,又问了一次。 “能。”江似月猛点头。 这架势,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但也不想走,看他做饭有种赏心悦目的感觉。 安静的厨房里只有抽油烟机的声音,江似月倚在门上,目不转睛地看着赵延,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饭好的时候,赵延的最后一个菜也收尾,江似月非常有蹭饭的自觉,殷切地把菜放到餐桌上,盛了饭放好。 她忙忙碌碌,脸上挂着轻松愉悦的笑。赵延起初只是看她,后来渐渐出了神,直到腰间一松,他头一低,是江似月替他解开了围裙带子。 江似月绕到他面前,注意到他的目光后,心里咯噔一下,拉响了警报,有些局促地抬头,“要不,我再给你系上?” 她是看赵延还带着塑料手套,取围裙不方便。本意是拍马屁,可别一下拍到了马腿上。 “不用。”赵延低头,“你给我取下来吧。” 这是和好的信号吗?江似月琢磨着,踮脚取下小心翼翼地取下围裙。 赵延很高,即使低头,江似月想要够到他的脖子,依然艰难,指尖无意间擦过他的耳朵,反射性地一缩,随即说:“你低下来点儿。” 赵延听话的弯腰,江似月快速取下围裙,转身将其挂回了厨房。 确实也是饿狠了,坐下之后,立马开始干饭。赵延做饭,有种和他外表截然相反的好吃。赵延看着她风卷云残,开始怀疑桌上的菜够不够她吃。 饭后,赵延简单收拾了一下,江似月在客厅踱步消食。 “我过两天要去临川出差。”赵延在茶几上放下一盘青提。“你平时上课不想坐地铁的话,就开车,会开吧?” 江似月点点头,试探性问:“去临川开会?” “嗯。” 江似月眼神一亮,犹豫了一会儿问:“都有哪些嘉宾啊?” 赵延一眼便看穿她心里所想,“基本都是专研金工方面的,和你感兴趣的不相干。” 只要涉及学术方面,她的喜怒表达很明显,一听这话,眼里顿时没了光,恹恹地抓起提子往嘴里塞。 “国外做这方面的比较多,下次有类似的,我告诉你。” “行。”江似月开开心心地去洗澡。 赵延看着她高兴的样子,扬唇,心里蓦然想到了什么,手不自觉地,擦过耳朵。 他当初结婚的决定着实冲动,今天江似月提到孩子这样的日常,让他不得不直面那些被他忽略的婚姻日常。 这是一片未知的河流,他从未想过涉足,只是他既然选择踏进来,就没有离开的准备,摸着石头过河也不错。 * 没了张民安的压榨,江似月去华大的心情变得轻松起来,看计量课也没有那么恐怖。 又是一个周末,江似月醒来之后,开心的在大床上滚了几圈,而后才从床上爬起来。 给孟竹青发短信约人,不出意外的遭到了拒绝,江似月叹口气,想着今天怎么过,黎川发来消息,约她去吃饭,还没来得及回复,又收到岳欢的消息。 【岳欢:大聚餐,大家都在,专硕学硕一起聚。】 【岳欢:学长学姐手里兼职资源挺多,来了不亏。】 研究生没事会帮着改改各种考试的卷子,来钱快没负担。江似月之前一直被张民安压榨没时间,现在有了机会,她也想赚点儿外快。 问了地址,江似月收拾了一下自己,坐地铁过去同大家汇合。 和张民安那边压抑的组内氛围不同,赵延这边轻松惬意,大家都很玩的开,江似月初到时还有点紧张,后来在氛围的带动下,也喝了几杯酒。 又是一杯酒下肚,黎川忍不住提醒她:“你少喝点。” 江似月对黎川的提醒感激一笑:“啤酒没事的。”话说完,江似月继续看向几个拼酒的学长。黎川皱着眉,但也不好再说什么。一旁的岳欢难受地别过了头,她替黎川急。 “似月啊。”岳欢走过去,为自己一个星期的早饭努力,“你喜欢什么样的男生啊?”一旁的黎川闻言竖起了耳朵。 脑子瞬间冒出赵延的脸,这个问题她之前不想考虑,现在好像没必要考虑,“我……” 一阵刺耳的声音响起,周围瞬间安静下来,江似月也立刻看向声音的源头,可惜众人已将团团围住,具体发生什么不得而知。 黎川起身站在她旁边,安慰道:“别害怕,可能只是酒瓶掉地上了。” 江似月疑惑,一本正经地说:“我不怕。” 围观了全程的岳欢两眼一黑,无奈扶额。 孟然从二楼下来,神色不悦地看着聚集起来的人,经理看见他,出了一身汗,急忙在对讲机里催保安。 只是喝醉的小事而已,怎么老板恰好就走出来。 孟然开餐饮已经多年,瞬间便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没多在意,绕过人群准备走人,余光却瞥到一个人影。 江似月一身白色大衣,脸上是不正常的红晕,站在包围圈的外围,对里面的事情保持着恰好好处的关注。 孟然乐了,抬手拍下照片,发出去。 【孟然:[图片]】 【孟然:你这老婆在这儿和混混喝酒呢,招蜂引蝶的哟。】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1、回家 孟然见过江似月的照片,是他悄悄从赵延手机里看的。 赵延这个婚结的,他也大致有耳闻,孟然心里看不起江似月一家的,觉得他们挟恩图报,但赵延却不还是不顾自己的劝阻结了婚。这会儿看见江似月,迫不及待地想发泄自己的不爽情绪。 幸灾乐祸的把消息发过去,孟然找了个就近的位置,准备再看会儿戏。 没一会儿,保安过来,此事迅速得到处理,也不是什么大事,有个学长喝高了。走路没站稳,手扫到了桌上的酒瓶,由此引发一系列的动静。 动静大,事儿很小。 江似月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岳欢比她先坐下,听见动静后叫她:“似月,有消息哦。” 江似月立马冲过来,直接把收起捞起。 【赵延:在家?】 江似月侧过了身,悄悄回。 【江似月:没有,和大家聚餐呢,马上就结束了,你回来了?】 【赵延:嗯,刚到家。你在哪儿?】 “似月,下半场去ktv,走吧!”岳欢过来拉她的胳膊,“给你展现一下我美妙的歌喉!” “下次吧。”江似月婉拒。赵延在家里坐着,自己在外面疯玩,她觉得不太好。刚说完,手心又震了一下。 【赵延:定位发来,我来接你。】 【赵延:下雨了。】 江似月踮脚,往外看了看,路上的行人确实都打着伞。 岳欢用手推了推黎川,黎川忙说:“天黑还下了雨,你一个女生不安全,我送你吧。” “是啊是啊。”岳欢也在附和,“这样安全些。” “不用。”江似月一口回绝,给赵延发定位,头也不抬地说:“我叫了车,很安全。你们赶紧去吧。” “我陪你一起等吧。”黎川在她旁边坐下,“正好我也不想去唱歌。”话音未落,岳欢立刻向他投去赞许的眼神。这小子,终于上道了。 江似月闷头和赵延聊天,压根没听清黎川说了什么,敷衍地“嗯”了一声,等岳欢走了,才反应过来,问:“你不去唱歌吗?” “我不太喜欢那种场合。”黎川轻声说完,江似月点点头,只当他在等车,没再多话,打开了单词app开始背。 大部队一走,热闹的餐厅立刻变得安静下来,灯光落在江似月身上,衬得她整个人安静又恬淡。耳边的碎发随意垂下,在她脸上留下淡淡的阴影。 黎川不禁看得有些呆,下一秒江似月抬头,黎川来不及收回慌乱的眼神,不自然的开口:“你、你的车来了吗?” 江似月不明所以,摇头。这会儿刚过去十分钟,从家到这儿至少15分钟车程。 “你的车来了?那你先走吧。”江似月继续把视线落回单词上。 “没。”黎川脸色稍赧,绞尽脑汁想出一个话题,“当初考到云京的,咱们班应该就五六个吧?” 江似月点点头。 他们的本科并不在云京,而是几千公里外的江大。除开两人之外,还有孟竹青以外的三人,两个女生在财大读金专,还有个男生在华大,跨考的教育学。不知道他问起这个做什么。 黎川说出酝酿了一会儿,说:“咱们有空一起聚聚吧?以后也好有个照应。” 江似月更懵了,研究生都上一年了,突然联系做什么?而且读本科时自己不爱社交,和大家话都没说两句。 “再说吧。”江似月婉拒。 手机震动,江似月转移了注意力。 【赵延:我到了,门口打双闪的就是。】 江似月一瞥,门口的确有辆黑车在打双闪,瞪大眼睛倒吸一口凉气,这也太显眼了!回神后迅速拿起包包,大衣拿在手上来不及穿,急匆匆往外跑,“我的车到了,拜拜!” 黎川起身,看着门外打着双闪的黑车,嘟囔道:“现在保时捷都出来跑网约车了?不愧是云京。” 江似月不管不顾地一路狂冲,刚出门就被冷气冻得打了个哆嗦,鼻腔涌上一阵酸意,顾不得太多,她飞快拉开车门,钻进了驾驶座。 “啊切!啊切!啊——切!” 她今天穿了件半高领白色羊毛衫,白皙的脖子露出来一截,捂着嘴打喷嚏的同时,羊毛衫上细碎的浮毛也跟着一颤一颤。 江似月的长相不是美艳类型,鹅蛋脸、杏眸、鼻子小巧而精致,唇也是不大不小的,五官标致没攻击性,皮肤细腻白皙,一到灯下的时候,整个人仿佛在发光。 赵延脑中浮现孟然发来的照片,心里附和了孟然的话。 确实招人。 赵延移开眼睛,伸手把空调的温度调高,轻踩油门,“怎么不穿外套就出来。” 江似月还没缓过劲儿,呆滞的看着前方,说:“着急忘了。黎川还没走,我怕待久了他会发现是你。” 前方黄灯转红,赵延踩下刹车,抽空给她递了张纸巾,问:“今天玩的怎么样?” 江似月轻声道谢,说:“挺好的,师兄姐们都很照顾我。” 赵延淡淡“嗯”了一声,顺着绿灯前行。 方才喝了酒,这会儿被热烘烘的空调一吹,江似月变得昏昏欲睡起来。十五分钟后,车子停下,赵延把她叫醒。 松开安全带后,江似月推开车门便往下。赵延绕过来,看见的便是掉在地上的大衣,还有冻得瑟瑟发抖的她。眼神迷离,脸上满是不自然的红晕。 赵延眉头微皱。 地下车库很干燥,粉色的大衣掉在地上,只是染了点灰尘,江似月“嘶”了一声,低头欲捡,却被另一双手抢先一步。 赵延墨色的眼眸里没有任何情绪,抬手将大衣披在她肩上,“不能喝就少喝点。” 江似月张张嘴,想说自己没醉,但又觉得没说服力,低头看向自己的脚尖:“好的。” 大衣很大,赵延直接扣上最上面饥渴扣子,当斗篷穿,最后一个扣子扣上,江似月觉得脖子有点痒,不舒服的动了动脖子,“有什么东西很扎” “哪里?”赵延重新解开大衣的第一颗扣子。 江似月头晕乎乎的,放弃了自己弄的想法,说:“衣领边缘。” 赵延垂眸,微微凑近她,手顺着毛衣领寻找,带着凉意的手指时不时擦过她的皮肤。 停车场内光源昏暗,周遭的一切都只有模糊的轮廓,江似月的感官被无限放大,没一会儿下来,都忘了哪里痒,“要不算……” “是这里吗?” 江似月镇定下来,感知了一下,尽量面无表情地说:“那好像是我的锁骨。” 赵延:“……” 小心翼翼地替她取下藏在毛衣里的塑料小方片,放在她面前,银白色的塑料片,成功让江似月噤声。 赵延幽幽地看着她,坦荡的表情成功让江似月发窘。 赵延装没看见,双手插兜,心情不错地问:“能量守恒定律听说过吗?” “物理那个?”江似月面露为难。 “学术上勉强严谨,生活上总掉链子。” 待他转身之后,江似月表情立刻垮掉,双手握拳,不慢地在地上跺了几下脚。 以为赵延是傻子,不料自己才是那个傻子! 赵延不紧不慢地走在前面,看着她“活泼”的影子,不禁莞尔。 直到晚上睡觉,江似月都羞于和赵延讲话,从他床头柜拿了本范里安的微观看,权当避世读物。但她低估了这本书对于酒鬼的催眠程度,翻不到十页,她已然东倒西歪地睡着。 赵延洗完澡进来,看见地便是她靠在床上,捧着书“小鸡啄米”,赵延站在门口,欣赏了一会儿,走过去把书抽走,抱起她,放平,抽手之际,正对上她忽闪忽闪的大眼睛。 没聚焦,迷迷瞪瞪的,人醒魂没醒。 赵延没什么情绪波动,抽走了手,替她拉下来床头灯,“睡吧。” 眼前骤然暗下来,江似月的手放在胸口,感受着那里的肆意。 * 除了带研究生之外,赵延还在经院本科带了两门课。线代和衍生品,每天课排的满满当当,每次江似月醒来的时候,另一边床都是空的。 又打着哈欠醒来,江似月反手去摸手机,手上触到了另一个硬物。她坐起来一看,发现是一个黑色的丝绒盒子。 睡意消散大半,江似月打开扣子,珍珠耳钉在阳光下散发着温润的光芒。 珍珠别在耳朵上,小巧又不失精致,和她的气质完美贴合,和赵延发微信倒了谢,江似月心情极好的起床。 今天没课,江似月没去华大,岳欢约她去财大图书馆,江似月欣然前往,和岳欢一起的还有黎川,江似月见怪不怪,三人一起往图书馆走。 刷卡的时候,赵延正好从里面出来,四目相对,江似月凝滞了片刻,暗叹太巧。来之前她还看了财大的占地面积,很大,结果一来就遇上了。 “赵老师好。”江似月跟在岳欢后面,乖巧地打了招呼。 赵延点点头,目光短暂地在她耳钉上停了一下,又很快移开,往外走。 “似月,这周六游乐园有活动,你有时间吗?”岳欢说着,手肘轻轻推了一下黎川,黎川当即心领神会,磕磕绊绊地接上:“咱们一起去看看吧,据说很有意思。” 往外走了两三米的赵延脚步一停,淡漠的目光扫过黎川。 黎川说完,还把相应的界面调了出来,递到江似月面前,垂在腰际的另一只手紧张得在发颤。 江似月对游乐园不感兴趣,可黎川这样,她也不好意思不看,微微把头侧了一点。 “中午想吃什么?” 埋头看海报的三人齐刷刷地抬头,看向去而复返的赵延,三脸茫然。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2、水煮鱼 无人回答,赵延也不催,耐心等着大家的回答。 身侧的岳欢和黎川好像也觉得不对,投来各异的眼神,江似月脑中一根弦绷着,连忙露出一个笑,侧头说:“岳欢,赵老师请客哎,你想吃什么?” 岳欢指了指自己,江似月重重点头。 “水煮鱼?”岳欢呆呆地说,江似月急急地接话,“可以!”随即看向赵延,眼里满是可怜兮兮的哀求。赵延同她对视片刻,思索了几秒,点头。 “到时候联系。”赵延丢下这句后,再度转身离开。 三人并排站着,像被训话的小学生,目送赵延的身影消失之后,岳欢瞬间垮掉,抓着江似月的胳膊泫然欲泣,“我觉得我的好日子要到头了。” 江似月不解,看向黎川。发现他的表情同样不太好。 “赵老师一般不请我们吃饭的,也不参与我们的私下生活,事出反常必有妖。”黎川无奈的笑了下,算是解释。 “这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岳欢不愧是数学跨考的,用词一如既往的不精准,江似月表情抽了抽,看着赵延消失的方向,“赵老师,怎么也不该是黄鼠狼吧?” “哎!”岳欢沉浸在难过里,一味叹气,“咱们站在图书馆门口讨论玩,肯定惹怒他了。” 江似月张张嘴,想说点儿什么,又放弃。学习上,她才当赵延的学生多久,肯定没有赵延和黎川了解他的作风,而生活上……她对赵延,同样也不了解。 “算了算了,中午我要多吃点。”岳欢握拳打气,“我相信黄鼠狼不会空手上门的。” 江似月欲言又止,和黎川对视一眼,放弃纠正岳欢这恐怖的形容能力。 放下书之后,江似月有些渴,拿起杯子去自习室外面打水。 开水房在阅览区,和自习室隔着一个长长的走廊,江似月走在空旷的长廊,眼神不经意间瞥到一楼的图书馆入口,拿出手机给赵延发消息。 【江似月:刚才岳欢和黎川都在,你说那种似是而非的话,他们会误会的。】 【赵延:导师请学生吃饭,很正常,你用不着那么谨慎。】 江似月停下脚步,看着这行字,觉得赵延好像一语双关,但又觉得他不是阴阳自己的人,于是打消了自己的联想。 【江似月:我记得你不吃辣的吧,水煮鱼可以吗?】 赵延是云京本地人,上次的炒土豆丝放的甜椒,他还问自己辣不辣。江似月对他的吃辣能力表示怀疑。 【赵延:嗯,不能。】 江似月绝倒,不能还答应的那么爽快。她把杯子夹在腋下,指尖快速点击着屏幕。 “似月!”岳欢从后面追上来和她并排走,随即好奇朝她手机屏幕看过来,问:“和谁聊天呢?表情这么娇嗔。” 江似月迅速把手机丢进了大衣口袋,强装镇定地说,“你还会用娇嗔这个词呢。” 话题成功被转移,岳欢眉毛一扬,侃侃而谈自己小学语文考九十分的壮举,江似月松了一口气,打开空水瓶,喝了一口空气。 * 中午十一点半,赵延发消息给黎川通知吃饭,岳欢立刻关书开始收拾东西,出了自习室之后,岳欢丧着一张脸,有气无力地说:“改改改!黑白图改彩图!麻烦的要死,真是毁我青春、阻我前途,鸿门宴就鸿门宴吧,我要吃最辣的!” 江似月想吃酸菜口味的话说不出来了。 电梯里,黎川看着手机,给两人通知消息:“章怀说,最近咱们要去北川县的一个茶叶交易市场做调研,为期三天。” 这种调研虽然辛苦,但也相当于公费旅游,岳欢很是兴奋,忙说:“似月你到时候和我睡!” “我也去?”江似月指了指自己。这种通常都是学院拨经费,自己压根不是财大的,好像没可能。 “丢!”岳欢暗骂,立刻换了副说辞:“把这给忘了,不去也好,这种白天出门磨嘴皮子、晚上开会的事儿,去了也磨人。” 说话间,电梯已经到了一楼。赵延坐在一楼的沙发上,手里拿着平板在看,嘴唇张合,应该是和旁边的李荣博说话。 江似月偷偷深呼吸,最后一个走出电梯。 财大旁边有条小吃街,第四条巷子的水煮鱼非常好吃地道,得知赵延定的那家之后,岳欢眼睛都亮了。 “似月,我记得你也很喜欢吃辣,对吧?”黎川笑着开口,“以前咱们出去吃饭,你总抱怨说不够辣。” “有吗?”江似月完全不记得了,她大学的饭应该都是和孟竹青一起吃的,班级聚餐也没参加过。 黎川提醒:“网球社团聚餐。” 走在前面的赵延回头问了一句,“最近适应的怎么样?” 江似月恭敬道:“还可以。” “你不用对我这么恭敬。” “赵老师您别介意。”黎川上前一步,站在江似月身侧,维护说:“似月一下到了氛围这么好的组,有点儿不适应。” 赵延拧眉,扫了他一眼,片刻后,随意道:“你和同学关系处得不错。” 黎川挠头笑了笑,“我和似月是大学同学,比较熟。” “嗯。”赵延淡淡应声,不再参与对话。 江似月看着两人,心里好似有什么东西突然串起,仅仅一秒,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江似月垂下眼睑,不动声色地绕过黎川,拽着岳欢大步走在前面。 * 还没到饭点,水煮鱼店人并不多,几人挑了二楼的座位,坐下之后,立马有服务员过来点菜。 “辣的!”岳欢迫不及待地表达自己吃辣的决心,“我赣城人,猛猛放!最好能把我辣死!” 江似月看了眼坐在身侧的赵延,赵延把玩着手机,神色平静,对于岳欢的话似乎没概念。 能不能把岳欢辣死她不知道,但这个量,恐怕能把赵延辣倒下。江似月悄悄咽了一下口水,轻咳两声,对服务员说:“我想吃不辣的,再点个中份的酸菜鱼吧。” 黎川面有疑惑,服务员正开口确认菜单,他只好压下疑问。 等待菜上来的间隙,岳欢问起北川县调研的事。 “嗯。”赵延点头,“大概三天,更具体的时间到时候再通知。” “只有我们几个吗?”岳欢继续追问。刚才她感觉江似月挺想去的。 赵延点点头,一旁的江似月垂下脑袋,开始拆碗具的包装。 服务生端着水煮鱼进来,热辣味钻进每个人的鼻腔,赵延手掩着口鼻,轻轻咳了咳,众人忙着大快朵颐,无人注意到这细微的动静。 没过一会儿,酸菜口味的也端上来,放在江似月面前。 这家水煮鱼确实不错,光是香味就让人流口水,江似月克制着自己把筷子伸向辣锅,泄愤似的吃面前的酸菜。 李荣博发现赵延碗里一片素净,以为他夹不到,出声说:“赵老师,要不要叫服务员分一点辣的出来?” “不用。”赵延给自己夹了一点儿酸菜,“我不吃辣。” 李荣博没多想,一旁的黎川听见这话,动作一顿,看了看江似月,又看看赵延。两人各自夹菜,倒是没什么异样。 饭后,赵延在柜台结账,几人在门口等,岳欢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表示等会儿自己要回宿舍睡觉。 江似月点头无异议。她也有点困,但是回家又太麻烦了,打算等赵延的课结束,再一起回去。 “似月,我刚才和你提的游乐场,你有时间吗?”黎川说完,紧张又期待的看向江似月。 至此,江似月彻底确定了心中的猜测。 黎川喜欢自己。 她一向干脆利落,没可能的事情,自己一点儿希望也不会给。 “不好意思啊。”江似月笑了一下,拒绝,“我和我老公约好了,周末去他家吃饭。” 岳欢睡意全无,瞪大眼睛,大嗓门地喊:“你结婚了?!”研究生结婚的人也有,但还是少数。 黎川的笑容僵在脸上,脸色惨白。 “嗯。”江似月余光略过结好账走出来的赵延,笑容不变,“国家不都在鼓励结婚嘛,我听劝。” 岳欢没再说话,看向黎川的眼里带了一丝同情。 赵延出来,对众人之间流转的诡异氛围视而不见,自顾往前走。李荣博想了一下,迅速跟上赵延的脚步。 岳欢想了想,也上前,把空间留给黎川。 “你什么时候结的?”黎川努力找回自己的声音。 “两个多月了吧。”江似月表情大方,眼神平视前方,始终保持着大方得体的笑容,“可惜没买喜糖,不然肯定给你发一包。” 黎川觉得自己有点儿笑不出来了,“是许褚吗?” 蓦然听到这个名字,陌生又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 “他回国了?”黎川只想到这个可能。 片刻的功夫,江似月已经恢复如常,摇头,说:“是相亲认识的人,觉得不错,就结了。” 黎川不可置信的抬头,想质问她为什么那么轻率,但又醒悟自己没资格,最终什么也没说。 两人之间沉默下来。 黎川没再去图书馆,整个下午都没看见他,倒是岳欢来了,依旧为改论文而奋斗。六点的时候,在距离校门口一百米的地方,坐上赵延的车。 系好安全带之后,江似月扬起笑脸,迫不及待地说:“阿姨今天要去买菜吗?我强烈表示想吃水煮鱼,越辣越好。” “恐怕不太行。”赵延笑着发动车子。 “为什么?”江似月一脸哀怨。今天中午的酸菜鱼确实可以,但辣的都端上来却没吃到,太让人心痒了。 “阿姨已经在做饭了。” 江似月靠在座位上叹气,没过一会儿,给孟竹青发了周末约饭消息。 今天累得够呛,江似月下车之后,恹恹地跟在赵延后面,等他开门的时候,她靠在墙上翻周末要去的水煮鱼店。 “叮”的一声,电子门锁打开,扑面而来一股香辣气息,和中午的水煮鱼一模一样!江似月小跑着奔向餐桌,发现那盘冒着热气的水煮鱼之后,江似月一扫之前的颓势。 “你干嘛骗我!”江似月飞快放包,直奔厨房盛饭。 “我也不知道阿姨做了。”赵延神色慵懒,并不承认。江似月今天那个馋猫样儿他是看见了的,早就提醒了阿姨今晚做鱼。 江似月嘴里嚼着雨,回想了一会儿,才发现他这么说也没问题。终于吃到了自己想吃的辣,肚子撑得不行,饭后坐在椅子上懒得动弹。 “我等会儿出去,你要不要一起?”赵延放下筷子,抽了张纸巾。 江似月靠在椅子上看天花板,“去哪儿?” “我朋友组局。” 江似月爽快答应下来。如果可以不带自己的局,赵延没必要问那一句,肯定是他朋友特别说了,要见见自己。 既然是介绍会,江似月觉得得好好捯饬一下,选了件和他相衬的白色大衣,配了一个棕色包包,换鞋的时候,手已经伸向了平底板鞋,后又想起什么似的,从鞋柜里拿出一双全新的裸色高跟鞋换上。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3、聚会 一走进酒吧,震天的音乐接踵而至,昏暗的灯光左右摇晃,江似月小心翼翼跟在赵延后面,酒吧整体是复古工业风,地砖也凹凸不平的。江似月穿着高跟鞋,走得分外艰难。 “呼——” 有个醉酒的人从江似月旁边走过,撞得她差点没站稳,轻呼出声。走在前面的赵延停下,回头牵住她的手,江似月呆了一瞬,回握住他。 高跟鞋踩在铁板楼梯上,发出让人心颤的声音。上到了三楼,吵闹声瞬间消失,变得分外安静,江似月还有些不适应。 “赵哥?你可算是来了!一屋子人等你们呢!” 迎面走上来一个人,热情的同赵延打招呼,赵延也笑,“你们会等我?玩疯了吧都。” 那人又说了一番俏皮话,片刻之后,他像是刚看到江似月一般,暧昧地推了推赵延,语气轻佻,“从哪儿包的,挺漂亮的啊!” 这话在江似月的预料之中,这人出现那么久,始终对自己视而不见,轻视得显而易见,看来这场是真的鸿门宴,得做好心理准备才是。 “杨辉,喝多了别拉我下水。”赵延眸底一片寒霜,似笑非笑地说:“结婚证你不是看过了,过了三十的人,再玩小时候的把戏就没意思了。” 后两句的警告意味很浓,杨辉知道,要是再诋毁一句江似月,以后这种聚会,别再想把赵延叫出来。 赵延明面上是个大学老师,也不混云京商圈,但他家的企业却在云京有一席之地,投资控股遍地开花,逐利的地方,谁也不敢撕破了脸皮。 他出来也是得了孟然的命令,给江似月下绊子,他本人沾不上赵延他们几个的爱恨情仇,想了想之间的利害关系,他急忙陪笑说:“这不是好久没见你了嘛,想着开个玩笑活跃一下气氛。” 赵延静静看着他,嘴角挂着淡笑,脚下却岿然不动。 “好哥哥,我错了,大家真的都在里面等着呢!盼星星盼月亮的盼您!”杨辉哭丧着脸,一边对他拱手作揖,一边暗骂孟然。 赵延不为所动,微微偏头,看向江似月,“想回家吗?”江似月同他对视,不知道他是在拿自己当借口,还是真的在询问自己的意见。 杨辉怎么不知道赵延的潜台词,立刻对着江似月道歉,“好姐姐,好嫂子,我嘴混,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一次,再有下次,你直接大嘴巴子抽我,我该!” 江似月对杨辉说的话无感,他看不起自己、可能包厢里面的人也都看不起自己。 无论是羞辱还是道歉,她对这些公子哥儿大小姐的态度并不在意,走出门,谁在乎谁。但这里都是赵延的朋友,一走了之的话…… 赵延已经帮她出了气,她不想得理不饶人。 沉思一会儿,江似月甜甜地朝赵延笑,用出那句老生常谈,“来都来了,要不进去看看?我有点渴。” 赵延这才动了步子,一副全凭你做主的模样,道:“听你的。” 杨辉如蒙大赦,脚底抹油进了里间的包厢。 包厢里密密麻麻坐满了人,大门一开,看向他们的目光如炬,或是好奇、或是打量,左侧有个穿黑衣的女人,烫着大波浪卷,美得十分张扬。眼神直勾勾的,没有任何掩饰,江似月心生疑惑,悄悄用余光观察赵延的反应。 嗯,没有反应,他一个眼神都没给。 “赵叔叔!坐我这儿来!”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江似月看过去,一个小姑娘笑得灿烂,眼里是满满的期待。 赵延牵着她在姑娘旁边坐下,水都还没来得及喝一杯,小姑娘立刻挽起她的胳膊,兴致勃勃地说:“姐姐你好漂亮啊!我叫孟莹,你叫什么?和我叔叔怎么认识的?” 下一秒,孟莹头就被磕了一下,疼得她急忙捂住,不满地看着赵延,“叔叔,你打我干嘛!” 赵延也好笑道:“没大没小的,叫婶婶。” 孟莹不敢和赵延抬杠,委屈地接受:“行吧,婶婶好。” 江似月特别想制止赵延,但又觉得确实不合适,含泪应下这声“婶婶”。孟莹今年高三,特别热情,拉着她东说西说学校的趣事。一旁的赵延则和其他人说话,好像是投资上的事,江似月一知半解。 赵家显赫,赵延的日常用度也远超大学老师的水平,此番谈论投资、公司事物太正常。乱七八糟的外语江似月听不懂,兴趣也不大,于是安心听孟莹抱怨月考。 没过一会儿,一行人去玩桌式足球,江似月侧身让赵延出去。 “等一下。”江似月叫住他,指了指桌上的东西,问:“我可以点酒喝吗?”不知道谁付钱,该有的礼貌要有。 “随便喝,但别让孟莹喝。” 江似月点头。 多人去一边玩游戏,周围一下就变得空旷起来,隔着茶几,江似月觉得背后似乎有人在看自己,回头,正是刚才进门时那个长卷发女人。 女人对她笑了笑,江似月同样点头微笑,并未多言。 孟莹拽着她,小声说:“婶婶,我告诉你,那个谢西舒可坏了,我特别讨厌她。”一般这种聚会她小叔孟然是不会带她参加的,但得知谢西舒要来,她直接扒后备箱赶到。 “为什么?”江似月不以为意地问。 “因为她装清高。”孟莹语气不屑,流露上位者特有的嫌弃,“表面上看不起咱们这个圈子,实际比谁都想进来。” 江似月闻言苦笑,没想到自己被孟莹划进了一个圈子,她一个兜里没几个子儿的人,何德何能。 “她和叔叔分手之后,纠缠叔叔未果,又来纠缠我小叔,我看不起她!”孟莹说完,又抓着江似月说:“婶婶你放心,我和你一条战线的!” 难怪孟莹对她这么热情,原来是“敌人的敌人”。江似月苦笑,对她的话不以为意,随口应下。 桌上的奶味酒很好喝,江似月一边听孟莹碎碎念,一边喝,没过一会儿,便喝了半打,头有些晕,走出门透气。 江似月靠在楼梯口,看着楼下涌动的人群出神。 恹恹的打了几个哈欠之后,有服务生过来,江似月听不太清楚,摆摆手,自顾回了包厢。 赵延他们改玩桌球,他松垮地站着,手虚握着球杆,暗蓝色的衬衫袖子随意的挽到小臂处。 平时在家的赵延温柔有礼,学校的赵延除了组会时严厉之外,都是温柔淡漠的,而此刻的赵延,却露出了平时完全不一样的气质。 懒散、锐利,一副纨绔子弟的样儿。 谢西舒站在他身边,笑得娇俏可人,赵延背对着,脸上的表情江似月不知道,猜应该也是带笑的。 前男女友,久别重逢,相谈甚欢,无论哪一个,都是非常重磅有深意的词。 江似月单手懒洋洋的支着沙发,头晕乎乎的。 “般配吧。” 耳边骤然响起一个声音,江似月慢慢偏头,发现是孟莹的小叔孟然,这人看自己的眼神是熟悉的嫌弃,和孟莹嫌弃谢西舒的一样。 孟然觉得自己也不配进“他们的圈子”。 搞笑了不是,江似月嘴角浮现一抹嘲弄,并未搭理他。 孟然没等到她的回应,有些恼,语气中的鄙夷更明显,不屑道:“识相的就早点离开,赵延再好,也不是你能扒住的男人。” 窝囊也是看对谁,孟然和自己没有任何纠葛利益,江似月没有忍耐地打算,她冷笑一声,说:“让我早点离开,赵延是我不能扒住的男人。” 江似月恰到好处地停顿了两秒,看着孟然,一本正经,“怎么?你要上位?” 孟然的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江似月看着前方,心里莫名畅快。 “你得意什么?!”孟然恨恨地看着江似月,咬牙切齿地说:“我是为西舒不甘心!你的家世还比不上西舒,要不是你用了非常手段,就凭你也想嫁入赵家?” 江似月酒精上脑,脚尖一软,差点没站稳,好在及时扶稳了沙发。 孟然一看她这么失态,以为戳中了她的痛处,微微一笑,高高在上地说:“我告诉你,就凭你的家世相貌,要不是挟恩图报,赵延看都不会看你一眼!你自己提离婚,我还敬你是个好汉!” “挟恩图报”确实戳中了江似月的痛楚,哪怕她也是受害者,哪怕她本人也极其讨厌这一点,可在外人眼里,她就是挟恩图报的参与者,可能赵延也是这么想的。 江似月忽然很烦躁。 见她沉默下来,孟然觉得自己终于扳回一城,也不急着走开,抱着胳膊,准备好好欣赏一下她的丑态。 不蒸馒头争口气,江似月绝不可能在此刻露出颓势。 “赵延!”江似月猛地大喊一声,整个包厢都安静下来,赵延回头,神色有点儿严肃,江似月莫名有些生怯,可一晃瞥到孟然气人的嘴脸,她立马勇气十足。 “我累了,我想回家。” 手移开沙发,她跌跌撞撞地朝赵延跑去,猛地扎进他怀里,赵延没料到她的动作,差点被她扑倒。 江似月将脸埋进他怀里,闷声闷气地说:“我想回家了,你和我一起。” 赵延把球杆放到一边,圈住她,抚了抚她顺直的长发,问:“喝了很多酒?” “嗯。”江似月猜测,周围眼神定然堪比红外线扫描,她故意把赵延环紧了一点。 “好。”赵延托住她,问:“要我抱你吗?” “不用。”江似月拒绝,不远处的孟然脸色扭曲的想把她生吞活剥,这就够了,过满则亏。 赵延俯在她耳边,低低地笑了一声,“这就满意了?”蛊惑意味无边,不等江似月从惊讶中回神,他牵起江似月的手,和众人招呼了一声,离开了包厢。 “大衣忘记了,我回去取一下。”赵延把她交给一个女服务生,自身返身回了包厢。江似月这会儿已经很迷糊了,他怎么样完全不知道,乖乖被女服务生扶着。 赵延背过身后,眼底的笑容消失不见,拉开包厢门。 “阿延……” 他去而复返,谢西舒满是泪水的眼底浮现出一丝希冀。 赵延并未看她,拿了两人的外套就走,孟然眼底划过一丝不可置信,拦在他面前,“阿延,西舒刚来云京市发展,你今天就这么走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4、不公平 赵延眼睫轻扇几下,撤回了往外走的脚步,折返回来,反问,“孟然,我清楚我在干什么,你知道你自己在干什么吗?” 视线交汇,赵延仿佛看进了他的心,孟然瞳孔猛地一缩,仓皇别过眼。 赵延旋即面向大众,微微一笑,提高声音说:“我赵延在这儿麻烦大家个事儿,以后有谢西舒的局,别叫我,也不是什么旧情未了,主要是我家里那位会不高兴,为一个不相干的人,不值得。” 这一屋子的人都是人精,谢西舒再厉害,也就是个带货的网红,而赵延是京市现金流最多的大佬之一,还是奢侈品行业龙头——玲珑珠宝实际掌权人,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很给面子的,人群当即开始欢呼起哄,高声打趣赵延是个“妻管严”。 赵延并不辩驳,“那就谢谢大家了。”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自始至终,眼神都没在谢西舒脸上停留过。 包厢门关上,大家又继续自己的游戏,谢西舒脸色惨白如纸,身体止不住的发抖,脚下一软,整个人顺着沙发滑落,孟然眼底划过痛楚,脸色一变,伸手托住她。 …… 代驾到位之后,赵延扶着江似月坐到后座,江似月打了个重重的哈欠,看着窗外的景色一闪而过。 刚才赵延回去是干什么?安抚谢西舒吗?孟然为什么那么确定他们会离婚…… 脑中闪过很多纷纷扰扰的思绪,抓不住,也想不清楚。 玻璃窗上倒映出赵延朦胧的侧脸,只有大概的轮廓,江似月看着,脑中自动勾勒清晰。 “喝了多少?”赵延偏头问。江似月立刻伸手胡乱擦过车窗,“不多,也就一打。”歪头想了一会儿,又说:“奶味的,好喝。” 赵延哭笑不得,轻轻推了一下她的额头,说:“那基酒是伏特加,你当牛奶呢。” 江似月眼睑微垂,别过头,“反正好喝,早知道不是你付钱,我真该再点一打。” 赵延眉目无奈,笑容清浅,“下次一定。” 车子停下,和代驾道谢之后,赵延扶着她下车,江似月任由他裹着自己前行,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他。 原本玻璃一样澄澈的眼眸,因为喝了酒,雾蒙蒙地盯了他一路,像个小蛋糕似的。 直到进了家门,赵延才逐渐反应过来,江似月这是在瞪他。 “把蜂蜜水喝了。”赵延把蜂蜜水放在她面前,语气不自觉的放柔,“下次再带你去,喝两打都可以。” 江似月双手捧着蜂蜜水,半阖的眼睫轻轻煽动,随口说:“和谢西舒一起吗?你去吧,我不太想。” 赵延笑意消失,打量着江似月。 感受着头顶灼热的目光,江似月觉得自己猜对,好不容易压抑住的烦躁即刻攀升。手机响了一下,她放下蜂蜜水,四下寻找着。 不一会儿,赵延好心将手机被递到了她面前,屏幕亮着,赫然是黎川发来的消息。 江似月心一沉,抬头和赵延对视,他好看的眼睛里,似隔着一层薄雾,看不清情绪。 积攒了很久的烦躁在此刻达到峰值,江似月一把夺过手机丢在沙发上,恨恨地看着赵延。 “不公平!” 赵延挑了挑眉梢,示意她继续说。 江似月胸口剧烈的起伏着,“黎川喜欢我,我察觉后立马处理了,时刻谨记已婚人士的身份,反观你呢,带我去参加有前女友的聚会,还和她亲密热聊,走了还要回去安抚,我真不理解你。” 江似月肚子里憋了很久的暗火,在此刻发泄出来。她的爱情观简单而直白,喜欢就要热烈的喜欢,不喜欢就要快速斩断,不留一丝情面。 她承认,自己是对赵延有了好感,可赵延这模糊的态度,让她觉得十分不爽。他和自己结婚,难道是为了气那位谢西舒? 赵延抬头,耐着性子解释,“今天的聚会我不知道有她在。” “有她在你就不去了?”江似月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如果你对她还放不下,你该去找她结婚,而不是接受一个居心叵测的我!” 那酒不至于让江似月醉到昏迷,但足够让她思维混乱,也不管自己说了什么,只想把心里的不满发泄出去。 和醉鬼讲道理就是自寻烦恼,赵延抿唇,起身往房间走,“蜂蜜水记得喝。” 江似月正在气头上,迅速冲过去拦在他面前,说:“我知道你抗拒婚姻,抗拒孩子,但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和我结婚,背后又有什么协议,如果你想……”江似月顿了一下,咬唇,“想离婚,我随时都可以,要是你不能提,我来——” “我们不会离婚。”赵延沉声打断她,“我这么大人了,有自主判断能力,和你结婚是我自己愿意,或许有冲动的成分,但那份冲动是来源于你,和任何人任何事无关。” 江似月听得懵懵的,大脑宕机,显然没处理过来,赵延又说:“别胡思乱想,离婚的事也别再提。” 把他的话在脑子里过了好几遍,总算拼凑成完整的意思,于她而言,信息量太大,一时间无法全部处理,她便挑了个自以为重要的问:“那谢西舒呢?” 赵延这下是真的有点头疼了,和醉鬼讨论这些,实在是个错误的决定,可要是一走了之,这醉鬼肯定不依不饶。 他结婚是过日子的,不是每天吵架冷战的,解释说:“前女友,已分手,桥归桥、路归路。” 江似月犹豫了一瞬,凑近他,昂头试图看清他脸上的每一分表情,赵延察觉到她的心思,微微弯腰贴近,“是不是在说谎,判断清楚了吗?” 江似月微窘,后退两步,脸上染上一分绯色,“那你回包厢干嘛?” 赵延直起身体,“拿衣服。以及,确保你下次能舒心地喝上你的“奶酒”。” 赵延不喜解释,也不喜剖开内心,今天他已经说的够多。如果江似月再问下去,他只能把人丢床上睡觉。 江似月听了个一知半解,又打了几个哈欠,困意席卷,“好吧,那我睡了。”一路打着哈欠进了房间。没过一会儿,赵延听见重物撞地的声音,格外瓷实,回头一看,江似月在距离床十公分的地方躺下,呼呼大睡。 “……” 赵延把她抱进被子里,自己转身去洗漱。 没过一会儿,江似月觉得一阵非常吵闹的声音在耳边一直响,她不安的扭动了一下身体,迷迷糊糊的半睁开眼,还没弄清楚,声音就消失了。 “喂?”赵延腰间系着一条松松垮垮的浴袍,站在床边接起电话,那边迟迟没有回应,他心里已经有了判断,“西舒?” 再听到他叫自己的名字,谢西舒百感交集,手指紧扣着手机,未语泪先流,吸了吸发酸的鼻子,轻轻嗯了一声,“阿延。” 赵延对她的情绪视而不见,平静冷淡地问:“什么事?” 谢西舒忍下心痛,笑着说:“我刚来云京,现在也有自己的工作室,直播的效果很不错,想问问你,玲珑是否有这个意向?” “我不参与玲珑的直接管理。”赵延话音未落,腰间的浴袍忽然动了一下。江似月不知何时醒了过来,正趴坐在床边,一副“被我抓到了”的表情。 她毛衣歪向一侧,黑色的肩带挂在肩上,使得原本白皙的皮肤更加白透。 “阿延?”玲珑是高端珠宝,旗下虽也有更平价的饰品线,但却没授予任何主播带货权,谢西舒说了一大堆联系玲珑的难处,却没得到任何回应,“阿延你在听吗?” 江似月噘嘴,眨了一下眼睛,只差没把“渣男”这两个字写在脸上。 果然男人都是口是心非的人! 念头闪过的瞬间,江似月一骨碌爬起来,跳到赵延肩上,对准他的肩膀,咬了下去。 “嘶——”赵延倒吸一口凉气,挂断电话把手机丢下,转而兜住她。 “下来!”赵延声音严肃,暗含威胁警告之意。 江似月被这一声吓住,抱得更紧,白皙的双腿勾在他的腰上,赵延刚洗完澡,本就没穿上衣,两人毫无阻隔的贴在一起。 “快点!”赵延声音比方才暗哑了几分,警告意味十分明显。三秒之后,江似月依旧没有动作,赵延一下往床上栽去,江似月惊呼一声,摔倒在软软的床上,还没起身,赵延一个翻身,手支撑在她两侧。 两人都轻轻喘着气,灼热交融。 “喜欢咬人是吧?”赵延说完,不给她任何反应时间,迅速俯身,江似月大脑瞬间一片空白,本能地闭上眼睛,却……无事发生。 睁开眼,赵延的唇距离她不到半厘米,江似月浑身绷紧,手不自觉地放在胸前。 赵延也不退,就维持着这个亲密距离,嘴唇张合,用极其低的声音说:“折腾够了?” 这个距离、这个氛围,江似月也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只维持着原来的姿势,一言不发。 “那就老实睡。”赵延翻身松开了她,替她盖好被子。 灯熄灭,江似月闷在被子里,脸后知后觉地开始升温,大脑也恢复清明,残存的酒意彻底消散,最后哭丧着脸,用被子蒙住了头。 * 去调研的日子确定了下来,下周五出发,为期三天。江似月也想去,岳欢帮她问了章怀,要去的话得自费,并且征求赵延的同意。 江似月把手机放在一边,在床上酝酿了半小时,给自己找了“喝断片失忆”这个完美借口,翻身起床,和光着上身从客厅出来的赵延四目相对。 片刻后,江似月拢了拢耳边的头发,低头佯装穿鞋,发现穿好了后,随意拨了一下拖鞋的兔子耳朵,“你今天没去上课?” 赵延移开眼,从容的从衣柜里找出一件灰色连帽卫衣套上,“那个班出去调研了,我休息。” 江似月“哦”了一声,低头快速从他身边绕过,“我去洗漱。” “昨晚……” 该来的还是来了!江似月心猛地一提,佯装无辜道:“昨晚怎么了?我喝醉酒容易断片儿,没对你做什么过分的事儿吧。” 赵延扫过昨天肩头被江似月咬了一口的地方。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5、会面 在江似月紧张的视线中,最终还是没揭穿,随口道:“你很乖,自己睡觉了。” “那就好。”江似月笑笑,转身离开了这片是非之地。 往常她都是在图书馆度过,今天赵延在家,想了想,她推掉和岳欢的约,同时表明了歉意。 【岳欢:该不会是因为黎川吧?你放心,他绝对不会出现的!】 【江似月:不是。】 两个字发完之后,又觉得太干巴,眼神不经意间扫到赵延,她又打下一串字。 【江似月:我老公今天休息,我得陪他。】 【岳欢:啧!】 【岳欢:行吧行吧!你们过甜蜜的二人世界,我继续苦兮兮的学习。】 吃过了早饭,江似月问起他调研的事儿。他会不会答应江似月也摸不准,毕竟这种事,多带一个人麻烦事儿也会成倍增加,而且自己还耍酒疯…… 犹豫了一会儿,试探性地开口,“我周五没课,也想去调研。” “茶叶市场不一定有你想要的。”赵延站在自己的角度给出意见。 “万一呢。”江似月说出自己的想法,“指不定能解释某些现象出现的原因,丰富参考方向。” 调研的意义不在于丰富数据,而是通过观察、沟通,来更准确的解释某一现象产生的原因。 赵延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眸,说:“周五早上七点,财大东门准时集合。” “收到!”江似月眉飞色舞的应下,“对了,我想准备新论文。”学硕毕业,对读研期间的论文数量有要求,江似月还差一篇。 赵延:“有方向吗?” 之前跟着张民安,学科交叉性不强,张民安给出的方向和经验都十分有限,能想出的方向并不多,于是试探性地开口:“奢侈品限购营销?” 限购这个点算是比较旧的东西。赵延忽然明白她为什么要去参加这个关联性不强的调研了。她在行为经济方面的思维太窄了,这是看别人的论文无法弥补增加的东西。 赵延手指轻点,问:“想不想去海大的方铭心理实验室?” “啊?”江似月指着自己,不太敢相信听到的。方铭实验室,全国顶尖心理实验室之一,那是想进就进的地方吗? 赵延看了眼手表,噙着一丝淡笑,说:“我朋友一小时后下班,现在换鞋的话,20分钟后能到。” 江似月飞快从沙发上弹了起来。 …… 校园两旁的树一点点后移,江似月看着三三两两的学生,还是觉得很玄幻,来方铭实验室看初始数据,这是她以前做梦都不敢想的事儿。 “下车。” 赵延轻轻扣了一下车窗,江似月恍然回神,急忙松开安全带,打开车门,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放在她面前。 江似月轻轻搭上去,忍着异常快速的心跳,扶着赵延下了车门。 赵延自然的将她的手放进口袋,早春的寒意立刻被阻挡在外,暖融融的。 “心理学那些书都看了吧?” 江似月的视线从交握的手上移开,“看了,论文也一直在读。”说了两句之后,心里的那点儿激动情绪渐稳,语气变得平和,“不过之前开组会,张民安也不给意见,就让我们研究生互相点评,我的方向大家一点儿都不懂,说的都是格式的问题,我自己瞎琢磨的东西有限。” 江似月忽然停下,着急地问:“你朋友不会要问我问题吧?” 赵延淡淡“嗯”了一声,说:“可能会聊些基础的问题,随便说两句就行了。” 江似月大惊失色,恨不得当场回去把心理学的书拿上。有些东西对赵延来说基础,对自己来说那就是难题,被牵着进了电梯后,开始在脑中疯狂回忆心理学的知识点。 赵延微微俯身,凑近在她耳畔道:“其实,答不上来也没关系。” 江似月皱起眉头,坚定道:“已经靠你搭上关系了,如果我再答不上来,不就更被对方看轻了。” 赵延嘴角微微勾起,道:“这事儿一般会算在我头上。” “那就更不行!”江似月语气正经,拉着赵延出了电梯。 赵延快走两步,和她并肩,“咱们二对一,把他打晕后再进实验室。” 话音将落,他的手心被掐了一下,酥酥麻麻的。 “赵老师,等你老半天啊!” 走廊末尾迎上来一个带着黑边眼镜的男人,笑得热情,江似月友好地点点头。赵延停下来,给两人介绍。 “方铭,心理学绝对的天才,冯特(心理学奠基人)转世。” “够了啊。”方铭推了他一下。 两人讲话动作十分随意,江似月猜他俩关系很不错,友好的笑了笑。 “这是江似月,我妻子,华大研二,研究方向行为经济。” “妻子”二字一出,江似月心漏了一拍,后面的话听得飘飘飘乎乎。 “你居然结婚了?!”方铭一脸震惊,嘴巴张得能塞鸡蛋,江似月觉得这反应有点儿过。 “你不是说——”方铭戛然而止。前两天聚会他因开会没到,发生的事儿可是了解的一清二楚,他可不敢提赵延不婚主义的事儿,免得成了靶子。 “要给我当伴郎的嘛!怎么先结了,哎哎哎!伤心死了,记得请我吃饭……”方铭絮絮叨叨地说着,带着人往实验室走。 虽说一直做心理学的交叉学科,但却是江似月第一次看到心理学的实验室,大量直观的数据放在自己面前,各种处理好的数据和结果……江似月觉得幸福地在冒泡泡。 方铭和赵延自然的交换起最近的研究进度,中间有几次赵延刻意停下,将视线看向她,江似月忐忑地给出自己的意见,做好了挨批评的准备,但对话顺畅地继续了下去。 几次三番之后,江似月心里也不再那么紧张,脑中思路逐渐清楚,之前迷茫的点全都得到了更确切的解释。 “叩叩……”门被敲响。方铭停下来。对外扬声:“进。” 一个长发女生走进来,说:“方老师,我是财大赵延老师的学生林慧,有些问题想请教您。” 江似月端着水转身,彻底傻眼。林慧是赵延研一的学生,她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眼神飞速的扫过在场几人,江似月灵机一动,露出一个谄媚的笑,把水放在赵延面前,高声说:“赵老师,您的水。” 方铭张着嘴巴想说什么,江似月急忙道:“方老师,稍等一下,我马上给你冲咖啡。” 林慧有点无语的看着江似月,不屑地从她旁边走过,径自站在赵延和方铭身侧,有些心虚:“赵老师,你怎么也在?” 她最近看了篇方铭的论文,对里面数据有些不解的地方,赵延让她发邮箱找方铭,她为了多一些交流机会,这才线下找来,没想到刚好碰上赵延本人。 刚才进门时她撒了个小慌,主动表示是赵延让找,也是想让方铭理自己。不料正主就在这儿。 热水氤氲,赵延端起水轻抿了一下,并不多说,“有点事。” 他如传言一般温和,没戳穿自己的小谎言,林慧舒了口气,点点头,“那数据的事儿?” “他不是在这儿?”赵延不以为意,旋即看向茶水间。泡个咖啡而已,也磨蹭太久了,真怕她那个隐忍的性格,是被烫伤了躲在里面不吱声。 方铭将他的动作尽收眼底,了然地笑了一下,故意喊道:“江同学,我的咖啡好了没啊?” “马上。” 得模糊的回应之后,方铭对赵延挑了挑眉梢,再面向林慧时,压下了八卦的心,换上正经的神色,说:“哪里有疑问?” 林慧高兴地翻手机文件,片刻后,倒吸一口凉气,不敢看方铭的眼睛,“我……在我电脑上,我让室友给我发过来。” 过往文献知网都有,方铭起身,“哪一期?” “呃……”林慧忘了。 方铭这下心里有点不爽,面上的不虞很明显,“同学,发来了吗?”方铭看了眼手表,他下午还有课,得抓紧时间把午饭吃了。“我等会儿还有事,要不你回去给我发邮箱吧。” 林慧当然不想。烦躁地叹气,急忙找记录,但越急越乱。 江似月磨磨蹭蹭地端着咖啡出来,对这诡异的尴尬氛围不明所以,小心放下咖啡后,站在一边发呆,回忆着刚才三人的谈话。 “18年中发表在《心理学报》上的论文,对实验b组的设置有疑问。我们先走了。”赵延放下杯子起身,对林慧说:“你和方老师慢慢聊。” 林慧咬唇,低头,“谢谢赵老师。” 怕林慧察觉出什么,江似月早就想走了,一听这话,走得比赵延都快。 “同学?分组原因我说清楚了吗?”方铭脸色摆得很明显了。他在哪儿口干舌燥地说半天,一看学生在发呆,半个字儿没听进去,火气直冲天灵盖,“我下午还有课,有什么问题咱们邮箱交流。” 被灰溜溜赶出了实验室,林慧咬牙,神色愤懑。 赵老师对这个外来的江似月也太偏心了!他要是陪着自己来,方老师会催自己吗?江似月这个马屁精,就知道端茶倒水,真是坏了他们整个组的氛围,老鼠屎! 在室友群里将江似月的行为夸张的表述了一遍后,看着室友们对自己附和,林慧心里勉强舒服了一点。 * 周五早上,江似月站在东门,看着章怀租来的五座车,睡意都少了大半,颤颤巍巍地问:“章老师,赵老师是忘了给我报名吗?”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6、住院 章怀知道她误会,急忙解释道:“是这样的,赵老师自己也开车去,所以至少有一个同学要坐找老师的车,江师妹,要不就你——” “章老师,怎么能欺负我们什么都不懂的似月宝贝呢?”岳欢看不下去,当即打断,“还是老规矩吧,运气不好的和赵老师坐。” “行吧。”章怀点头。 过了一会儿,江似月明白了这个“老规矩”。 和赵延坐一辆车,会有随时被抽问的可能,要是回答不上来,下场……岳欢不愿意详说,扭曲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导致大家都不愿意和赵延一起坐,由此衍生出来一个规矩,猜拳,谁输了谁坐赵延的车。 “要不我——”江似月对此无所谓,只是话还没说完,被岳欢打断,强拉着参加,结果第一轮就赢过了所有人,在众人“羡慕嫉妒”的眼神下退场,抱着胳膊在一边吃瓜看结果。 黎川胜出之后,其余三人的战况突然变得焦灼起来,江似月也被岳欢的“激情”感染,笑得格外灿烂。 “你赢了?”赵延突然插进来,语气熟稔,看来也知道章怀他们干的这事儿。 江似月被吓了一大跳,双手立刻垂下,作乖巧状点头,脑中一遍遍确定,这次自己没说他坏话。 “时间来不及了,这次换赢的坐。”赵延语气稀松平常,在场无人怀疑,“除江似月外,还有谁想坐我车也可以。” 几人齐刷刷的后退一步,整齐划一的挤上了租的车,车门被毫不留情地关上。江似月嘴角抽了抽,那些惩罚到底是多恐怖。 上车后,赵延把早餐递给江似月。 财大的小笼包,皮薄肉厚,一咬爆汁,江似月幸福的眯起眼睛,自然地从里面翻出一个,递到赵延的嘴边。 车里的早餐是两人份,赵延嘴角干净,一看就是没吃东西。 “咚咚……”窗户被扣响,江似月把小笼包往赵延嘴里一塞,飞快缩回手。赵延摇下车窗,和章怀说了几句后,看着“做贼心虚”明显的某人,笑得无奈。 “走了。” 江似月回正头,脸颊鼓鼓的,像个仓鼠,“嗯。”靠在车窗上,晨间的太阳落在脸上,暖融融的,闭着眼睛说:“我觉得你和学生之间的关系太冰冷了,大家都有点怕你。” 赵延轻嗤,“怕我还敢当我面猜拳?” 这一下就给江似月问住了,她缩回脑袋,轻声问:“所以大家为什么不敢坐你的车?” “前两届有个学生,一直在我开车的时候问我专业问题,为了安全驾驶,我就回问了几个,让他思考思考,最后没回答上,那周的组会论文量我给他加了三倍。” 什么叫用最温柔的语气说最凶残的话?赵延这就是,三倍的论文量,难怪没人敢上赵延的车。 江似月头歪在一边,心里成了一团乱麻,好不容易等到一个红灯,她弱弱地问:“我刚才,不算打扰你开车吧?”她不想看三倍论文啊! 赵延瞭了她一眼,“你和他们不一样。” 视线在空中撞上。绿灯亮,赵延看向前方,江似月抽出两张纸,捏在手心。 * 临川县微微下着毛毛雨,江似月没带伞,怕众人看出点儿什么,也没敢要赵延的伞,冒雨往岳欢那儿冲。 同行的还有经济一班、二班,财政一班、保险一班的学生,得等他们先分好钥匙。 “似月,你冷不冷啊?”岳欢握着她的手皱眉,“大衣里面就穿了这么薄一件打底?” 一阵冷风吹来,直直往江似月脖子里钻,她抱紧自己,挤出一个笑:“我身体好,没事。” 放下背包后不久,开始了没完没了的讲话,,这些领导一发言,都是两小时打底,饶是定力极好的江似月,也有些坐不住,结束时和岳欢互相搀扶着回了房间。 还没坐够十分钟,又开始叫吃饭,这样一番连轴转,江似月觉得脑子都成了一团浆糊,直接累瘫在床上。岳欢在一旁碎碎念明天的安排。 上午茶叶交易市场、下午茶山、晚上开会,满满当当。 脑子放空十分钟后,突然想起来,自下车后,就没再看见过赵延。 江似月问:“以前你们出来,赵老师会时刻跟着吗?” “不会。”岳欢躺在床上,懒懒地摆手,“老师有他们的事。” 既然这样,江似月也不再多问,删掉了对话框里的消息,闷头睡觉。 去茶叶市场的时候,天总算不再下雨,江似月脑袋晕乎乎的,直到下午到茶园的时候,江似月才清醒了一点。 难得的自由活动时间,江似月对拍照没兴趣,随便在茶园里走着,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 “你好同学,可以帮我拍个照吗?” 江似月懵了一下回神,面前的男生穿着红白色的冲锋衣,笑得十分单纯。江似月等了一会儿,发现他还是没递给自己手机后,不由提醒。 “我手机没电了,同学你先拿你的拍,之后再发给我吧!”男生笑容灿烂,语气大方,江似月不疑有他,点头答应下来,随便给他拍了几张。 等加上微信的时候,她那浆糊一般的脑子总算意识到了不对。 没电怎么加微信? 抬头哪里还有男生的影子,江似月把照片发过去之后,本想删掉好友,但晕晕乎乎的脑子让她忘了这件事。 手往额头上一放,冰锥一样的手碰到火炉一样的额头,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寒颤。岳欢找她返程,顾不上太多,赶紧跑回去,出了点儿汗后,额头的温度降下来,人也舒服了很多,江似月没在管。 上帝会惩罚每一个嘴硬的人。当天夜里,一向自诩为壮如牛的江似月又咳又吐,看人都带重影,把岳欢吓得魂魄都丢了,赶紧给赵延打电话说明情况。 赵延进来的时候,江似月半跪在地上,头伏在床上,汗水把头发打湿,一缕缕贴在脸上,唇色惨白,虚弱至极,“你怎么来了?” 心头一紧,赵延走到她身侧蹲下,严肃道:“去医院。”欲将她打横抱起,却被江似月摁住,指着岳欢说:“赵老师,要不让岳欢来吧。” 赵延叹了口气,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最终后退一步,“把她抱到我车上。” 岳欢觉得这两人还是太看得起自己了,自己还没江似月高,颤颤巍巍把江似月扶起来后,没走上一步,她便和江似月一齐向前栽去。 赵延眼疾手快的拉住,这才免了二次伤害的准备。 “赵老师,还是您来吧。”岳欢忙不送地把江似月推过去,“似月啊,赵老师德高望重、又是咱们的长辈,你别想太多。” 岳欢不愧是岳欢,用词一个比一个炸裂,“长辈”二字一出,江似月觉得赵延身边的气压瞬间低了下来。 下一秒,她被凌空抱起,不自觉地环住赵延脖子。 凌晨三点,总算到了医院,一通抽血化验,等护士来给自己打针的时候,江似月觉得,自己烧都差不多退了。 “病了怎么不早点说?”赵延拿着一沓单子过来,在她身边坐下。一夜奔波,赵延眼下一圈青黑,整齐的头发变乱,胡乱翘着,显而易见的疲惫 “我以为扛扛就过去了。”江似月丧着脸,“结果就成肺炎了。” 护士输液结束之后,江似月打了个哈欠,看着单子上密密麻麻的待注射就头大,对赵延说:“要不你先回去吧,我自己看着就行。” 赵延面无表情,盯着江似月,问:“你讨厌和我待一块儿?” “没。”江似月头摇成了拨浪鼓,解释说:“我是觉得你明天还要去那边,怕你疲劳驾驶。” 赵延重重叹了口气,有点儿无奈。 江似月眨了一下眼睛,“我——” “头还痛吗?”赵延岔开了话题。 江似月放松下来,刚一张嘴,便猛地狂咳起来。 赵延脸色微变,迅速让她靠着自己,轻轻拍着她的背,昏天暗地中,江似月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气息,这气息让人安心,忍不住想要更多。 生理学上,喜欢一个人的味道,意味着你们的基因互相吸引。 察觉到她细微的动作,赵延眼睫微垂,不紧不慢地拍着她的背。 *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住院五天后,江似月总算有精力拿起手机回消息,上次拍照那个男生是保险班的,叫辛昀,格外自来熟。 【辛昀:小姐姐,你是哪个班的呀?】 【辛昀:交个朋友呀,以后一起吃饭,小吃街有家黄焖鸡特别好吃,明天我们去吧。】 【……】 江似月滑动着聊天记录,思忱着怎么回答,才能用温和的手段让辛昀闭嘴。 【江似月:我是老师。】 对话框消停了下来。江似月舒了一口气,转而看其他的消息。黎川给她打了个电话,江似月看到后,选择发微信消息说明情况,岳欢回的最快。 【岳欢:你没事就好,那天给我吓死,还好有赵老师。】 【岳欢:对了,我给你说个劲爆的消息!】 这几天江似月闲的发霉,急忙催促她快说。 【岳欢:赵老师最近忙得神龙见首不见尾,研一的找他没找到,就去下课堵人,结果人还是走了,你猜为什么?】 江似月心里突然不想知道这个“劲爆的消息”了。 【岳欢:结果赵老师说,他妻子病了,得去医院照顾。】 【岳欢:我天!妻子,赵老师居然结婚了,据说当晚研一的无数师妹师弟心碎。】 悄悄瞄了眼正在削苹果的赵延,打字。 【江似月:赵老师有那么受欢迎?】 【岳欢:那肯定啊!赵老师财大教授,云京本地人,是玲珑珠宝集团的大股东,钱、名、户口都解决了,谁要是嫁给他,直接可以退休。】 江似月24岁,突然被宣布退休。 【岳欢:哎,我现在就希望赵老师的妻子多病一会儿,这样他就想不起催我们交报告了。】 妻子本人发了个死亡微笑过去,顺手接过赵延递过来的苹果。 “云京户口、财大教授、还有上市公司。”江似月将刚才听到的一句句数出来,对上赵延的眼睛,笑眯眯道:“我好像可以不用努力了。” 赵延双腿交叠,从一旁抽出几张纸,细细擦着手,认可了她的说法,“退休吧,赵夫人。” 他声音偏低,这会儿含了点儿笑意喊出那句“赵夫人”,慵懒勾人,江似月脸色微烫,偏过头咬了一大口苹果,含糊不清道:“我还年轻,我要奋斗。” 赵延冷笑,将纸巾丢进垃圾篓,“江同学的意思是,赵夫人这个称呼很老?也是,你和岳欢关系那么好,把我当“长辈”看,很正常。” 一些不愉快的记忆在脑中想起,江似月觉得嘴里的苹果也不甜了,心虚往他面前挪了挪,道:“我绝对没有那种意思,岳欢也是不知者无罪。” “岳欢为什么不知道?”赵延故意反问。 江似月心上又被扎了一箭,又往前挪了挪,弱弱道:“毕竟我现在还不想退休嘛。”踌躇几秒后,伸手准备抱起他的胳膊撒娇,手刚抬起来—— “叩叩!”敲门声响起后的片刻,一个明艳的声音传来,“江小姐,我是谢西舒,想来看看你。” 说话间,谢西舒已推开了门。多日不见,她依旧美得张扬、风情万种,像是花园里怒放的红玫瑰,一出现便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自她进来的一瞬间起,赵延的表情没太大变化,但眼神却没有一丝温度,浑身紧绷着。和谢西舒的见面,他在紧张。 江似月识趣地收回僵在半空中的手。 眼神小心翼翼在赵延和谢西舒之间流转,两人对视着,谁也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江似月受不了这尴尬的氛围,随口对谢西舒说:“真没想到,谢小姐会来看我。” “上次之后,我就一直想和江小姐交个朋友,这次听说江小姐生病,我就赶紧过来了。” 谢西舒笑得真诚,抱着花动作自然地走进来,眼底没有一丝介怀,要不是上次聚会,江似月都要被她这番“诚心”骗过去。 “跟我出来。”一直沉默的赵延突然起身开口,江似月和谢西舒都没料到。 赵延起身之后,谢西舒先一步反应过来,语调欣喜地“嗯”了一声,跟在赵延后面,走了没两步,谢西舒突然回头,冲江似月嫣然一笑。 病房的门合上,发出细微的撞击声,江似月维持着原来的姿势,放在被单上的手不自觉的扣紧。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7-20 第17章 坦诚 ◎“不如也加我一个?”◎ 赵延走后,偌大的病房就只剩下她一个人,江似月整理了情绪,看了眼药水,至少还有一个小时才结束。困意翻涌也没办法安心睡,拿了手机开始玩单机小游戏。 一关结束,江似月接到岳欢的电话,说是要过来探病。 赵延今天应该不会再回来,江似月也就答应下来,顺便让岳欢给她买些辣卤。住院这几天,可给她馋坏了,奈何之前一直有赵延守着,完全没机会吃。 小游戏一关关往前,江似月好胜心上来,心无旁骛的通关,岳欢进来的之后,她刚好玩了20关,有零有整的。 除岳欢之外,李荣博和黎川都来了,江似月笑着和他们打招呼。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啊?”岳欢语气惊恐,把水果篮放在一边,一看药水也没了,赶紧摁了护士铃,“药水都打没了!” “我玩游戏入迷了,没注意。”江似月把手机丢到一边,殷切道:“辣卤呢辣卤呢?” 岳欢有点无奈地把小桌板摇起来,把东西放在她面前,夹了一片腐竹喂过去,“你老公呢?你病成这样了他也不照顾你,这还是人嘛!” 江似月咀嚼的动作停住,解释说:“他刚走,去上班了,假不好请。怎么不辣啊?” “你现在可不能吃辣的。”李荣博出声,黎川也赶紧附和,“是啊,我们特意找了不辣的,等好了再吃吧。” “行吧。”江似月脸上阴霾消失,“等我好了请大家吃曹氏!” “好啊!”李荣博等人齐声应和。 “不如也加我一个?” 低沉森寒的声音响起,众人齐刷刷看向声音的源头,赵延抱着胳膊,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们。 病房里响起接二连三的抽气声,稀稀拉拉地叫着“赵老师”。江似月和他对视,大脑几乎停止转动,“赵、赵老师,你怎么来了?” 他不是和谢西舒出去了吗?怎么突然回来了。现在这场面要怎么解释才合理?救救她…… 赵延语气从容,“在群里看到了你们的消息,我正好也在这家医院,就来一起看看。” 看病的事,岳欢图省事,在研二小群里问的意见,赵延平时对他们的生活不干涉,久而久之,他们都忘了群里还有个赵延。 “赵老师,师母也在这里住院吗?”李荣博主动开口,“在哪个病房啊,我们等会儿和您一起去看看吧。” 江似月一口气没提上来,发出一声闷咳,趁着没人发现,赶紧低下头,撇嘴腹诽:这不就在你们面前呢。 赵延将她的努力缩小存在感的模样看得一清二楚,拒绝的干脆,“不用。”也没人敢问他原因。病房里短暂的安静下来,辣卤味儿在空中飘荡着,格外明显。 “你们给病人吃这个?”赵延指着江似月面前的辣卤,眉头紧皱。 “给她闻闻味儿。”岳欢说完眼疾手快的丢到垃圾桶,江似月整个人又颓丧了一点儿。 赵延的出现,为这场探视摁下了加速键,没坐一会儿,岳欢等人纷纷准备走人,赵延和他们一起出去。 走廊里,刺鼻的消毒水一个劲儿的钻进鼻子,岳欢、黎川、李荣博站成了一个信号桩,赵延站在他们面前。 “下周三之前,把这次的调研报告发我邮箱。岳欢,你的论文反馈怎么样了?编辑部……” 好好的一场探视,到最后莫名成了组会,岳欢的表情差点哭出来,赵延都在学校里消失了,他们还巴巴的跑到医院来闲晃,往枪口上撞,回去之后,她一定要重新拉一个小群。 把任务吩咐下去,确定几人离开之后,赵延才重新折返回病房,他特意往垃圾桶里看了一眼,确定被丢掉的辣卤还在之后,莫名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他还真怕她悄悄翻垃圾桶。 坐下后,赵延抽走她的手机,“休息会儿。” 江似月手心一空,抿唇欲言又止。 “说。”赵延拿了个苹果在削,苹果皮一圈圈滑落,没有断的迹象,技术极好。 “你不是走了吗?”江似月看着他,如往常一样,神色除了冷淡还是冷淡。 赵延头也不抬,专注着手上的动作,“你默认我不回来?” “没。”江似月违心的否认。要是真觉得赵延会回来,她也不敢同意岳欢她们过来了。 赵延把苹果递到她手上,抽纸把水果刀擦干净,放到一边,“你觉得我会出轨?” “没!”江似月这次是真心话了。她觉得谢西舒和赵延有黏糊劲儿,但也不知道为什么,赵延出轨这个可能性,在她心里是0。 “我觉得,你会先和我分开,再找谢西舒。”这个方案比出轨那个更优,风险也近乎没有。 赵延微哂,“不了吧,我怕你咬我。” “那是醉——”江似月撞进他含笑的眸子,突然意识到了不对劲。她上次好像说她不记得来着,狼人自爆了。 江似月的声音弱了下去,“那次有点上头,是意外。” 赵延在旧事上放过她,将话题扯回,“她不该出现在你面前,所以我叫她出去,以后都别再出现,后面接了张总电话,费了点时间。” 江似月似懂非懂的,赵延也不知道她信了几分。谢西舒闹这两下,赵延自己也有点烦,当初分手时明明各自祝福,现在这么久过去,反而起了烂账。 “还有。”赵延打算一次性说清楚,那天谢西舒拉着他说些大学时的往事,他不太记得,也不喜欢念旧事,被谢西舒扰得烦不胜烦,要不是那场球没结束,他早就转身离开。 “上次在酒吧我也没和谢西舒相谈甚欢,事实上我面无表情,你那一声,正好救我出苦海。” 他这么坦诚,江似月也不知道该说什么,闷声“哦”了一下。 两天后,江似月身体彻底好透,办理了出院手续。半小时后,车子驶入山水居别墅。搬家是在她住院时完成的,赵延还问过她的意见。 那肯定是一百个愿意,她不想在赵延旁边看论文,虽然赵延不会指点什么,但总觉得压力山大。 赵延晚上有晚课,把江似月放下后就匆匆离开了。江似月在自己书房里看了几遍,确定没有赵延的东西后,忍不住轻声欢呼,看论文的时候嘴角都是笑的。 一周不看论文人都变懒,艰涩的读了一部分之后,江似月瞥到手机,没忍住开始摸鱼。 【莫师兄:这里有个高三学生找数学老师,500一节课。下周二上午你有空吗?去试讲一下。】 江似月来了精神,急忙给了肯定的答复。 【江似月:没问题,但高三生一般不都找经验丰富的老师吗?】 【莫师兄:这是个艺术生,临时要的,马上高考,经验丰富的老师没时间。家长说学生志愿是华大,正好你是华大的,我就提了一下,家长同意了。】 江似月发了一连串感激的话,表示事成之后请饭。师兄也不邀功,只说是顺便,江似月没再多说,打算成了发个红包过去。 既然是高三学生,肯定就是突击了,江似月把论文关掉,搜索高考的资料。 有了钱的驱使,江似月没了摸鱼的打算,一门心思地刷着高考题。期间微信又亮了一下,江似月担心变故,点开一看,发现是谢西舒的好友验证。 “江小姐,我有些话想和你说。” “别急着拒绝,是有关阿延的。” 知道谢西舒和赵延之间的黏糊劲儿是怎么来的了,谢西舒实在太会营造“她和赵延有猫腻”的氛围了。 江似月直接点了“拒绝添加”。 谢西舒并不死心,又发来了好友验证,江似月叹了口气,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执着。如果赵延没有说谎,谢西舒应该在他那里受尽了冷脸。 明知真心会被践踏还要上前,这不是江似月能理解的爱情观,能让江似月一而再、再而三的东西,大概只有钱。 想不通就不再想,把手机丢在一边,江似月继续刷题。 赵延是傍晚回来的,两人坐在一起吃晚饭,江似月惦记着没刷完的题,匆匆刨了几口立马上楼。 赵延手里的辣卤连拆开的机会都没有,最终进了冰箱。 连日的刷题还是有点儿效果的,试讲那天很顺利,学生又乖又安静,吸收能力超级好,一点就通,和家长商量好了上课时间后,江似月拿起东西准备离开,补课的学生徐望星突然叫住她。 “江老师,这里不好打车,让司机送你出去吧。” 江似月还没来得及拒绝,徐妈妈也附和说:“难得碰上一个合心意的老师,瞧我都高兴忘了!江老师,我送你回学校。” 对方已经起身,江似月推脱不掉,只能答应下来。 “谢谢你了,徐同学。”江似月眼眸弯弯。 “不用。”徐望星高冷的转过身。江似月笑了笑,和徐妈妈一起离开。 在车上,徐妈妈又问了些有关华大的问题,江似月知道她怕自己是造假的,耐心地一一回答,当着徐妈妈面进了华大门后,江似月揉了揉笑僵的脸。 距离下节课时间还早,可以慢慢走。电话玲响,江似月接起张颖的电话。 张颖:“似月啊,清明假你们没安排吧?和我们一起回家怎么样?就是赵延的外婆家。” 清明假从这周五开始放,到周天结束,江似月没什么安排,“我没问题,但赵延我不知道,您得打电话问问他的安排。” 张颖挂断电话,转而给赵延发了个消息:“清明回你外公家的事,我问了似月的意见,她答应了,周五我让司机过去接你们。” 正在实验室跑数据的赵延看见这条消息,眉头紧皱,拿起手机回复:“?” 第18章 回家 ◎他们不会有孩子◎ 电脑里的stata 命令运行结束,最终的结果完全不是想要的,张颖打了电话过来,赵延走出实验室。 “你外公说要给你办个小型家宴,张家人都在,饭桌上你记得客套两句,别像之前一样,一言不合就走人。” 赵延从小到大回张家的次数一只手数得过来,上次还是7年前中秋回的。那天张生老爷子喝了酒,上头了非要给赵延这个外孙也安排婚事,让他和青川□□的女儿结婚。 张家的房地产公司那会儿正在和几家大公司同时竞争青川城北的地皮,张老爷子一手算盘打得响亮。 那会儿赵延刚硕士毕业准备读博,年少轻狂,也早就看不惯老爷子那套封建大家长唯我独尊的作风,饭桌上的戏言也不能忍,当场推凳子走人,连夜开车回云京,据说老爷子气得半死,赵延赵延对此并不在意,收拾行李出国读博。 “赵延?你有没有在听?” 赵延懒散地手扶着窗台,半眯着眼睛,用浓重的京片子回:“不去,您也别给我玩春秋笔法,把这事儿让江似月背锅。” 一眼被他看穿,张颖不自在地咳了几声,恼羞成怒道:“你爱去不去!我反正要带似月去。” 电话被挂断。窗外传来似有若无的下课铃声,楼梯口也传来学生们说话的声音,赵延把手机放进口袋,朝实验室走。 * 周五早上七点,闹钟响起后,江似月飞快摁掉,也不敢开灯,抹黑翻身下床洗漱,赵延难得没有早八,她不能做扰人清梦的事儿。 张颖提前说了,赵延不去和赵云山都不回青川,只有她俩去。江似月其实也不想去青川,奈何她总是不太好意思拒绝,只能硬着头皮上。 镜子里的人困得眼睛都睁不开,江似月洗漱结束,迷迷糊糊地往外走,怕吵到赵延,衣服昨天她就放在了客厅。 睡裙脱到一半,她忽然觉得不对劲。本该睡觉的赵延坐在沙发上,面前放着一杯水,眸色幽深地看着她。 江似月愣了几秒,反应过来后瞬间变色发红,慌不择路地松开睡衣裙摆,遮住睡裙下的风光,故作镇定地问:“我是不是吵醒你了?” “没有。”赵延收回视线,“我和你一起去。” “哦,好。”江似月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改主意,但现在的情况也顾不上想原因,她匆匆抱起衣服,往卧房冲,“我、去换衣服。” “等等。” 江似月停住,片刻后回头。 “以后别在客厅换衣服。” 赵延带着命令式的冷硬语气,让江似月有点不习惯,但还是答应:“好。” 江似月抱着衣服往主卧走,脑中闪过一个科普,说男人早上都会……她悄悄扫过赵延的某处,昏暗灯光下,也看不太清。 走了没两步,又觉得这生理反应不能赖她,想为自己正名一下,于是说:“你这样,也不能怪我换衣服吧?” 赵延难得反应了两秒,才终于明白她想岔,闷笑出声,“我是担心无人机拍到你,你想哪儿去了?” 那一瞬间,江似月差点灵魂出窍,“我、我就想给你科普科普。” 赵延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长地说:“你对这些,倒是比我还了解。” “没……没你了解。”江似月脑子已经是一片废墟,率先放弃挣扎,抱着衣服落荒而逃,“来不及了,我去换衣服。” 赵延嘴角微勾,余光瞥到沙发上漏下的黑色bra,脑中重新浮现江似月从卫生间走出的画面。 …… 他收了笑容,喉结一滚,漆黑的眸色更加幽暗,端起面前的冰水,一饮而尽。 * 青川距离云京约莫三个小时的车程,张颖看到赵延,眼眸中闪过一丝精光,赵延和她对视一秒,懒散地错开,替江似月拉开车门。 张颖才不管赵延怎么想的,她只知道自己赌对了。 张颖对张家的亲戚没什么感情,但那毕竟是她的爸爸妈妈,所以逢年过节也都会回去看看,就是一个人回去太无聊,往常都是赵云山陪,今年赵云山也没时间,所以她才想着把赵延和江似月喊上。 清明出行的车子很多,高速也堵成了早高峰,毛毛雨飘在车窗上,模糊了外面的景象。导航上已经是一片红,不知道还要堵多久。 赵延微信的消息已经积累了99+,不用看都知道,是发小群的人在讨论这假期怎么过,一片对话之中,有人@他。 【方铭:去野营不?】 【周岩:去呗,把你老婆带上,给我介绍介绍,我一直没见着。】 【孙尧:+1,我也好奇到底多漂亮,才让你动了凡心。】 …… 下面的回复越来越八卦,赵延看不下去,敲字回。 【赵延:回青川了,下次约。】 【孟然:你怎么会回青川?】 赵延侧眸,江似月低着头,正和小游戏奋战。张家那群都是养尊处优的,傲慢刻进了骨子里,张颖忙着叙旧肯定顾不上江似月,小白兔进狼窝,他不放心。 【赵延:有点事。】 【孟然:因为江似月?】 【赵延:嗯,不放心。】 孟然销声匿迹,其余人纷纷起哄,调侃一句句冒出,赵延冰冷的眼底变柔和。合上手机后,余光看见江似月正在揉肚子。 早上她怕迟到,没买早餐。 “呼——”江似月叹气,重新闭上眼睛,睡吧,睡着了就不饿了。 “饿了?” 江似月睁眼,看向赵延,他手心放着一袋饼干。 “先垫垫肚子。”赵延把东西给她。江似月点点头,接过之后撕开包装,尽量放低咀嚼的声音。 车里有张颖在,她不敢肆无忌惮。 张颖观察了她一路,疑惑道:“似月啊,你这又能睡又能吃的,该不会是怀了吧。” “噗——咳咳咳……”江似月急忙把饼干塞进赵延手里,抽出纸巾,捂住嘴巴,低声咳嗽起来。 赵延递给她一瓶水,喝了两大口之后,总算把咳嗽止住了。她摩擦着水瓶,说:“应该没有,我天生能吃能睡。” “哦。”张颖嗟叹,语气是满满的失望。 张颖肯定是想抱孙子,但她现在却没那个想法,话题就这么尴尬的结束。江似月左顾右盼,有点儿不自在。 “没事,你们都还年轻,很快就能怀上的。”张颖语气明快,对江似月来说却是一座座大山压在心头。催生可怕,不能拒绝的长辈催生更可怕。 “我们……” “她不会怀上的。”赵延突然开口,语气笃定,“您不是早就知道吗?” 张颖:“赵延!” 尴尬的气氛陡然变成了剑拔弩张地对峙,旋涡中心的江似月被置身事外,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觉得也没什么劝的,干脆装沉默。 接下来的车程,车内再无人说话,江似月饼干没再吃,也不想睡,靠着窗散漫地发起呆来。 赵延说她不会怀上,所以赵延的确是生不了。江似月心中有点小惊讶,之前孟竹青蒙的一般都是错的,这次居然对了。 三十多还没结婚,张颖之前肯定安排了很多相亲,但都没成,这就说明,在和自己结婚之前,赵延一直都在被拒绝,太惨了。 生不了的话,是羊尾?还是金子存活率太低?还是…… 赵延发现江似月看自己的眼神带着同情,眉头轻拧,沉声问:“你在想什么?” “啊?”江似月回神,忙摆手,“没有,什么都没想。”要是赵延知道自己在想他羊尾的原因……事关男人的尊严,自己无法活着到青川。 好在赵延也没多问,江似月偏到一边,轻轻地抚了几下心口。 雨越下越大,下午三点,车子总算在一栋别墅下停住。还没进门,就已经听见里面的热闹,江似月放缓脚步。 赵延停下来,“紧张?” 江似月点点头,轻轻拽着他的袖子,问:“你外公外婆是什么样的?他们喜欢乖巧的还是热情的?” 赵延视线定在她身上,眼眸接连闪烁了几下,牵住她的手,十指紧扣,“怎么舒服怎么来,万事有我。” 雨很大,空气中全是蔓延的水汽,模糊了江似月视线的同时,也让她更加清晰地感知到手上传来的温暖。 她抿唇,点点头。 进门之后,到处都占满了人,和她年龄相似的男男女女就有七八个,江似月跟在赵延后面叫人,一圈下来,就只记住了外公外婆的长相。 各式各样的寒暄入耳,叽叽喳喳的,江似月也不知道该回哪个,最后干脆听赵延的,放任不管,全让他来。 这一整天,江似月都是稀里糊涂的,胡乱吃饭睡觉。第二天一早醒来,赵延依旧不在身侧,江似月并不意外。 昨晚上听到有人说,张家祭祖,所有男性都得去,女性留在家里。 江似月在一楼坐下,马上有佣人询问要吃什么,江似月昨天晚饭胡乱吃的,现在饿得很,让佣人多上一些后,坐在餐桌上安静等着。 没过一会儿。又有个女生打着哈欠下楼,坐在江似月右侧,江似月觉得眼熟,努力回忆后想起来,这是赵延二叔的女儿,叫张橙。 昨天她回得最晚,赵延外公还批评了几句。 饺子端上来之后,江似月专心干饭。 “嫂子,您平时连饺子都吃不起吗?”张橙指着她碗里的饺子,大为惊讶,不等江似月回答,她又高声对佣人说:“兰兰姐,把早餐都拿过来一份,我嫂子难得吃一次,哎呦,这小可怜。” 江似月皱起眉头,放下筷子,静静地看着她,“你什么意思?”江似月在长辈面前是有委屈自己的习惯,但不意味着她会惯着同龄人。 而且,她现在坐在这里,代表的也是赵延,她要是含糊忍了,就是在背刺赵延。 “没什么意思啊。”张橙笑得明媚又恶毒,“就是觉得你平时没吃过这么好的东西,让佣人给你多尝尝,见见世面嘛。” 江似月淡然一笑,从容反问:“在你眼里,吃过几样早点就是见世面?” 张橙凑近她,笑嘻嘻道:“对嫂子你来说,难道不是吗?”她说完,随意从桌上拿起一块面包,离开时语气不屑,“不卑不亢,呵,不就是卑的一种。” 第19章 网球 ◎“你的心跳很快”◎ 吃过早餐之后,江似月把餐桌收拾好,和佣人道谢之后,回到自己房间。昨天聚会时就看出来张家内部没一个省油的灯,她这个误入的路人,还是别掺和。 可能是环境不对,小游戏玩了几局也变得索然无味,江似月无聊,在微信上找孟竹青聊天,十分钟过去,依然没回她。 滑动着好友列表,赵延的头像格外显眼。 【江似月:祭祖什么时候结束?】 刚想放下手机,赵延的消息回了过来。 【赵延:没参加祭祖,我现在建信,有点儿事,可能下午才回来。】 赵延作为高校老师,偶尔接点儿活很正常,但清明假期也要这么拼吗?江似月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她为自己玩了几局小游戏而愧疚。 【赵延:无聊了?】 江似月栽倒在床上,最后决定不自欺欺人,诚实回答。 【江似月:有点。】 【赵延:你等等。】 两分钟后,对话框弹出来新消息,和好友验证。 【赵延:无聊就出去走走,开张珩的车。】 【赵延:明天带你出去玩。】 【赵延:[摸头].gif】 简笔画的兔子乖巧的窝在地上,耳朵一甩一甩的,好似她的心跳。江似月关闭了对话框,忍不住腹诽:好好的发什么表情包,维持高冷人设不行吗? 一分钟之后,江似月平息心情。好友验证是张珩发过来的,江似月对他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江似月点了同意之后,房门立刻敲响,张珩站在门口,笑眯眯地同她打招呼,“嫂子,你要开车去玩对吧?把我也带上吧!” 车子驶出别墅区的时候,江似月才终于直到张珩硬要和她一起出门的原因。他还是未成年,他妈对他管得很严,限制颇多,其他张家人怕麻烦都不带他。 和其他张家人不同,张珩很单纯,心里也藏不住事儿,总是笑眯眯的,江似月挺喜欢他,笑着问:“你想玩什么?” “网球!”张珩说完,又觉得不好意思,“但最终还是看姐姐的意思。” “那就网球。” 张珩很活泼,自顾自的说了很多。他似乎很崇拜赵延,十句里有八句都是赵延,两眼放光的模样,俨然把赵延当成了偶像。 “赵延哥真的太厉害了!”张珩一脸崇拜,“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不管外界说什么,他始终坚持自己。婶婶让他继承家业,他不愿意,就断联,自费读研读博,还有之前外公让他不爽,那么大的场子,他居然当场冷脸走人,这些我就做不到。”张珩说完,叹口气。 江似月在脑中过了一遍,昨天赵延对谁都带笑打招呼,彬彬有礼的,江似月很难想象他冷硬和人对峙的模样。 “你还小,不能和他比。”江似月安慰道。 “不是。”张珩声音有点儿闷,“我一辈子也很难像赵延哥那样,我舍弃不了家族带来的荫蔽,也没有一无所有重新再来的勇气。” 好好聊个天,江似月也没想到,能把孩子聊emo了。好在打上球之后,张珩迅速开朗起来,精力旺盛得不得了。 江似月很久没玩,自己对着墙练习。 “月嫂子!”身后响起一个熟悉的讨厌声音,江似月懒得回头。 “看半天了,原来真的是你啊?”张橙自顾绕到她面前,身边站着另一个女生,看着柔柔弱弱的,眼神倒是很凌厉。 两人挡在面前,江似月的发球没办法继续,只好停下来问:“有什么事?” 张橙盯着她,嘴角上扬。 不远处的张珩中场喝水,余光瞥到对峙的三人,水也不喝了,火急火燎的给赵延打电话,“赵延哥,不好了!月嫂子和张橙、林悠悠碰上了,感觉要打起来。” 张珩之所以紧张,是因为林悠悠就是当初张生在饭桌上给赵延指的联姻对象,而且传言,林悠悠对赵延确实有点儿意思。 张珩离得远,也不知道三人说了什么,张橙突然朝自己走过来,说:“月嫂子,你也别说我们欺负你一个新手,张珩练了几年,你和他组队吧。” 江似月没什么异议,双方各占一边,找了个教练做裁判,张珩大致也猜到发生了什么,肯定不是简单的打球,但赢家的奖品是什么,张珩不敢问。 几年不打手生,江似月一连丢分几次,张橙高兴的不行,林悠悠也不再装柔弱,下巴快要昂到天上去。 张橙:“不如你直接认输吧?” 懒得回答,江似月抛球打过去,绿色的球成了残影,从林悠悠身边擦过。 江似月得分。 “你他妈趁人之危是不是?”张橙砸了拍子,对着江似月飚脏话。 “下次想骂人,记得叫裁判。”江似月柔柔一笑,把刚才的话还给她,“输不起,就直接认输。” 换场休息时间,江似月去卫生间,张珩看着门口走来的人,差点没哭出声。 “赵延哥!”张珩朝他挥手,“这里这里。” 赵延从塑料袋里拿出一瓶可乐,给他丢过去,“你嫂子呢?” “去卫生间了。”张珩遥遥一指,赵延点点头,把饮料放在椅子上,低头把江似月的风衣捡起来。 “赵延。”柔柔弱弱的声音响起,赵延对着林悠悠礼貌一笑,继续低头玩手机。 就这么被无视,林悠悠笑容有点绷不住,在他旁边坐下,故作明媚道:“赵延,我和江似月打了个赌。” 没等到赵延的回答,林悠悠的怒气又多了几分,笑容强行挤出来,故作单纯地说:“她说,要是我赢了,就让我和你单独吃一顿饭。” 赵延打字的动作一顿。 “我觉得她有点儿过分,怎么可以把你当赌注呢?如果是我的话,根本不会这样做,也太不尊重人了。”林悠悠语气委屈,似乎心里特别为赵延不平。 按张橙所说,赵延的性格,绝对不能容忍别人拿他当赌注,所以自己这么说,赵延一定会生气,最好和江似月大吵一架,闹个离婚才最好。 林悠悠想到这儿,眼底划过一丝狠戾。当初他当着那么多人面拒绝联姻,让自己沦为青川笑柄,她决不能轻易揭过这件事。 赵延嘴角笑着,眼底没有一丝温度,问:“你赢了?” “比分领先。”林悠悠笑得甜美,“赵延,你想吃——” 赵延招呼张珩过来,自己朝另外一个地方走,把林悠悠无视了彻底。林悠悠胸口剧烈起伏,指甲深深嵌进肉里。 张珩看不下去,撇嘴说:“大姐,我哥都结婚了,您就别上赶着破坏别人家庭了行吗?” “闭嘴!”林悠悠恶狠狠地瞪他一眼,不见半点儿娇弱的样子。张珩心情复杂的后退两步。 江似月从卫生间出来,拿起一瓶水问:“你买水去了?” “继续!”张橙的声音传来,江似月不耐烦地叹口气,大口喝下水,拿起拍子推推张珩。 张珩没动,远远看见换好衣服走过来的赵延,喜上眉梢,“还是让赵延哥和你一起吧。” “嗯?”江似月回头。赵延换了青白色的运动服,已经站在场上,冲她招手。心中震惊之余,还有一点儿自己都忽略的窃喜,她小跑着上前,问:“你怎么来了?” 打了一场,她脸上出了不少汗水,白里透红。平时垂顺的长发被扎成了马尾,额边的碎发被汗水浸湿,贴在皮肤上。 这是赵延第一次看见她运动的模样,神色舒展,整个人透着旺盛的生命力。抿唇一笑,说:“听说你都把我赌出去了,我来维护一下自己。” “什么?”江似月听了个大概,没听清。 “开始了。”赵延示意她站到另一边。 侧边张橙发球,对角的江似月接。她不再想其他的,双手握拍半蹲,注意着球的方向。 找回感觉之后,江似月越打越狠,也顾不上明天会不会脱力抬不起来,打出去的每一下都拼尽全力,张橙的脸色越来越扭曲,江似月心里生出一丝快感, “out(出界,网球术语)。” 终于结束,江似月累得手腕都快抬不起来,她握着球拍,走到张橙和林悠悠面前,语气冷淡:“你们和赵延说了什么?” “你那么聪明,自己猜啊!”张橙不满地吼回去。起先江似月明明发球都不利索,怎么突然那么厉害,早知道就不比了。 江似月嗤笑,轻慢道:“原来见了那么多世面的橙妹妹,也输不起啊。” “你!”张橙瞥到走过来的赵延,终究不敢扬手,气冲冲地离开。林悠悠挤出一个笑,同样迫不及待地离开。 张珩还想玩会儿,江似月和赵延换回衣服后,一起在旁边等他。 场地里击球声不绝于耳,江似月手里攥着一瓶饮料,抿唇问他:“你怎么突然过来了?建信那边结束了?” “嗯。”赵延目视前方,手插在兜里,刚运动过,他心情很不错,嘴角挂着淡笑,“张珩说,你和张橙她们打起来了。” “没有。”江似月一个头两个大,“就是约了场球。”顿了一会儿,又补充了一句,“拿你做赌注不是我本意,是她们非要那样。” 她当时想在球场上碾压一下张橙,也就没管太多。 旁边休息凳上的林悠悠听见两人断断续续的对话,心里有着大仇得报的畅快。只要能让赵延不痛快,偶尔输一次又怎样。 林悠悠抓起包包,踩着高跟鞋离开了俱乐部。 江似月低下头,诚恳道:“抱歉,我下次不会了。” 头顶想起一声轻笑,江似月抬头,对上赵延平静似水的眼眸。 “我又没怪你,不要总把对不起挂在嘴边。”赵延俯身凑近她,手的耳畔,用只能两人听到的声音说:“而且,你不是把我赢回来了?” 话音未落,赵延眼神一凛,迅速将江似月拽到了自己怀里。 “碰——”一枚网球落在江似月刚才坐的位置上,江似月伏在赵延怀里,一呼一吸,全然是他的味道,抬眸的瞬间,猝不及防和赵延撞上。 赵延皱着眉头,问:“吓到了?” 江似月摇头。 “你心跳的很快。” 江似月呼吸一窒,“我……” 第20章 宴会 ◎谈喜欢,就俗了◎ “赵延哥!嫂子,我好了!”懵懂又单纯的声音闯入,江似月赶在自己心跳更快之前,从赵延怀里扯开,去拿椅子上的东西。 几秒钟后,江似月对张珩轻松一笑,说:“走吧!” 几人都很累,找了代驾开车回家,张珩坐在副驾驶,总觉得赵延看自己的眼神有点儿奇怪,但他今天明明做的很棒啊!林悠悠一作妖,他立马通知. 仔细想了一会儿无果后,单纯的张珩选择放弃,和赵延说起另一件事,“赵延哥,你们明天是参加完爷爷寿宴再走对吧?” “寿宴?”江似月偏头不解地看向赵延。 张颖每年想拖他回来也是为了这个寿宴,张生在青川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来参加的人手里资源很丰富,张颖想他过来,也是为了积累人脉。 不过,赵延对此并不感兴趣,“不参加。” “果然。”张珩萎靡地倒在椅子上,“我也不想参加,无聊死了。” 江似月不是多事的人,赵延既然说了不参加,她也就没问细节。 三天的小长假接近尾声,江似月迷迷糊糊的睁眼,哈欠打到一半,又看到赵延坐在窗边,手里拿着平板。 果然,能用那么短的时间读完博士,天赋和努力缺一不可。江似月觉得自己科研算拼了,但在赵延面前,还是咸鱼一条。 “醒了?”赵延听见动静,抬头看了她一眼又垂下,“想吃什么,我让佣人把午餐送上来。” 江似月重重吁叹,翻滚了一圈,把自己裹成了一个蝉蛹,闷声闷气道:“赵老师,你让我大早上起来就有负罪感了。” “我在提前干活儿,改学生的论文,你有什么愧疚感。” “嗯?” 赵延写完最后一个批注,把平板放在一边,“今晚参加寿宴,明天再回家。” “怎么突然改了?” 赵延眸光闪烁了几下。今早去餐厅吃饭之际,无意听到了佣人之间的对话,有关江似月和张橙的“世面”问题。改变主意,也就是一念之间。 “给张老爷子送点儿礼物。”赵延极淡地笑了一下。江似月摸不着头脑,不过做什么她都没意见。 赵延和江似月留下来参加聚会,最高兴的莫过于张珩,叽叽喳喳地跟在两人身后说个不停,赵延听得烦,以试礼服为由把张珩赶走。 礼服是下午送到家里的,江似月瞥了几眼,都是国际顶尖奢牌。 “按你的喜好来挑。”赵延说完,电话响起,他走到窗边去接。 对着面前的礼服,江似月兀自叹口气。嫁给赵延之后,生活发生了很多改变,很多电视剧里才会出现的情节在生活中稀松平常地发生,烦恼的东西也从午饭吃什么,变成了礼服穿什么。 不过奇妙的是,她并未觉得有任何难适应,也没有很大落差,一切都很自然,而这种舒适的根本原因…… 赵延站在窗前,穿着一身挺括的西装,发型一丝不苟,空闲的右手随意地摆动着桌上的乐高,欧式窗户外,倒映着各色妍丽的花草,精巧雅致。 他就站在那里,随意地讲着电话,同人讨论实验数据,怡然闲适,没把等会儿的名利场放在心上。 “哗啦”一声,乐高滑到,江似月回神,拍了拍脸颊,将注意力放到礼服上来。 礼服穿脱都很麻烦,江似月简单看了一下款式,选了一条粉色的吊带礼服,偏白的粉色并不张扬,褶皱设计在小腿处消失,下面是宽松的鱼尾设计,整体简单又不失精致。 不过江似月选它的根本原因是这条看着好活动,其他的礼服要么是抹胸、要么是贴身的鱼尾,总感觉不方便。 换好衣服后,又继续造型,江似月乖乖坐在椅子上,任由摆弄。 “哇,你居然在记单词啊!”卷头发的发型师指着她的手机惊叹道,“真是少见。” 江似月礼貌地笑了一下,“坐着也没事儿干,随便记记。”如果可以选择的话,她是不想记单词的,谁让她是个苦哈哈的学生呢。 弄好一切后,天色已经暗下来,江似月赶紧看了时间,发现来得及后,松了口气,“我好——” 赵延坐在桌旁,长腿交叠,手随意摆弄着手机,对上她的视线后,睫毛轻轻煽了一下。 “走吧。”江似月错开视线,拿起配套的包包往门边走。 “等等。” 江似月不明所以地回头。赵延起身走到放礼服的地方,从一堆袋子中找出一条白色的毛领披肩,轻轻披在她肩上,“外面冷。” “嗯。”江似月点点头,胸口忽然触到一丝冰凉,他手指交叠,似乎在找搭扣,忙道:“我自己扣就行。” 赵延不置可否,手上动作没停,搭扣嵌进去之后,发出极其细微的响声,他微冷的指尖也随之撤离。 车子在酒店前停下,江似月下车后,挽着赵延的胳膊进场。 到了宴会现场,大伯的儿子张久安上前和赵延说话,赵延看出江似月的无聊,让她自己去吃东西,江似月当然是求之不得。 在自助区挑挑拣拣一会儿,一身正装的张珩迎了出来,眼眸里闪着亮光,直白的夸赞道:“嫂子,你也太漂亮了!比今天所有的大小姐都漂亮。” 江似月还是头次被这么直白的夸赞,脸色微微发红,“别捧杀我。” “真的!”张珩脸色认真起来,凑近江似月,小声说:“她们美得俗,你有气质。” 江似月头上掉下几根无形的黑线,“好好好,这边哪个比较好吃?” “鳕鱼不错。”张珩也拿了几块,“我以前总好奇,究竟什么样的人配得上赵延哥,刚才你们挽着手一起出现,我觉得那个人就该是你这个样子。” 江似月笑着看他,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所以嫂子。”张珩凑近她,语气十分八卦,“你喜欢我哥吗?” 江似月夹水果的手一顿,笑意微收,,眼神瞥到自助区中间装饰的雪山,说:“你哥像山尖上的雪,冷冽、皎洁、高不可攀。”眼睑微垂,对张珩道,“谈喜欢呢,就俗了。” 张珩似乎被她说晕了,也沉思起来。江似月含着笑绕过他,往前搜寻顺眼的食物。 “那你就是人间春。”张珩快步挡在她面前,神色认真,“如果我哥是山上雪,你就是人间春,他一碰到你,就化开了。” 江似月收了笑容,有些不解此刻张珩为什么这么严肃认真,深吸一口气,调侃道:“小子,语文学的不错啊。” 张珩低头不好意思一笑,随即抬眸问:“所以你会一直陪着我哥的吧?” “嗯。”江似月点头,“不出意外的话。” 张珩这才笑开。 “聊什么呢?这么开心。”赵延走过来,把酒杯放在一边,也拿了一个盘子。 张珩:“我们在说——” “在说哪个东西好吃!”江似月飞速打断,往张珩盘子随便夹了一个东西,“这个好吃。” 赵延看穿她想转移话题的心思,于是也把盘子递了过去,“那给我拿一块儿吧。” 江似月悄悄叹了口气,庆幸翻篇。要是让张珩开口,他指定一五一十的全盘脱出,当着赵延面儿把那些话再听一遍,什么“皎洁、山上雪”想想都牙酸。 这是张家办的宴会,餐区的食物虽然可口,但大家的注意力都在交际上。江似月吃了七分饱后,碍于礼服裙的限制,只得放下了盘子。 江似月偏头看向中心的位置,张颖站在张生旁边拍照,偶尔和宾客应酬两句,“咱们等会儿是不是也要去敬酒?” 赵延听出她语气里的抗拒,否认道:“不用,张总一并带过去了。” “行。”江似月嘴角扬起。 赵延看了眼张久安发来的消息,对江似月说:“要不要出去走走?” “可以吗?”江似月目露惊喜。 “当然。”赵延牵起她的手,七拐八拐的绕过人群,没过一会儿,视线瞬间变得开阔起来。 暖色霓虹灯包裹了整个城市,路上是不紧不慢散步的行人,喷泉的水声叮咚入耳,空气弥漫着让人放松的气息。 一阵风吹来,江似月悉数接收,肩上的毛毛领不知何时消失不见,她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哆嗦。赵延皱眉,出声说:“我去拿个毛毯,你在这儿等我。” 拒绝的话没说出口,赵延已经走远,江似月轻声叹息,抱紧双臂。原以为走走是在酒店内部走走,没想到赵延直接带她走了出来。 酒店外面是一个小广场,正中央的音乐喷泉正在运作,一群小孩子在喷泉下落前穿行而过,笑声一道接着一道。 江似月看着,不由入了神。 以前她看见喷泉,也想这样玩,可惜周虹不让,说只有小孩子那样做才可爱,她一个初中生玩,是无名堂(方言:无厘头)。 有一个小孩儿计算错误,喷泉给他冲了个澡。没过一会儿,便有两个家长跑过去,对着孩子哈哈大笑起来,那小孩儿本来挺紧张,见状也跟着父母大笑起来。 江似月收回视线,眼睑微垂。 有点儿羡慕。 “想玩?”赵延不知何时到了她身边,将毛毯盖在她肩上,挡掉了大部分寒意。江似月扬起笑容,眼眸亮晶晶的,冲赵延摇头,“我不是小孩子了。” 赵延上下打量了她,嘴角勾了勾,“又不犯法。” 难得听到赵延的无赖语,江似月哭笑不得,指着礼服裙说:“这礼服裙也不方便,路人会以为我是疯子的。” 赵延站在比她矮两级的台阶下,平静的注视着她,江似月抿唇,“就在这儿吹吹风——哎?”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0-30 第21章 喷泉 ◎最近有发生什么让你心动的事吗?◎ 赵延抓住她的手,牵着她往下跑。 “赵延?!”江似月惊魂未定,披肩一下没抓住,半明不暗中也不知道飘到哪儿去了。赵延牵着她一路往前,高跟着踩在地上,发出哒哒的声音,逐渐和她的心跳声重合。 喷泉高高扬起,赵延牵着她,跟在最后一个小孩儿后面,穿行而过,水雾争先恐后的落在身上,却一点儿也不让人觉得冷。 一圈跑完,两人在尽头停住,周遭是接连不断的水声和欢快的音乐声,十指紧扣,江似月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偏头看着赵延的侧脸。 水雾和霓虹灯交织下,柔和了他脸上的冷硬,他嘴唇微张,道:“就这么简单。” 心里残缺的某处好似正被填补,痒痒的,是愈合的前兆。江似月柔柔笑了一下,挣脱他的手,自顾冲进漫天地水花里。 江似月很久没这样畅快过,她在喷泉中和一群小孩子一起,笑容灿烂、热烈、明亮得灼眼。 “姐姐,喷泉好像马上要关了。”刚才那个小孩儿抓着她的裙子,提醒道。江似月点点头,轻声和小孩儿道谢。 音乐交织下,喷泉一道道交错,赵延的身影一会儿清晰,一忽儿模糊。 “他一碰到你,就化开了。” 心念一动,脚下生风,飞快穿过一道道水幕,张开双臂,直直地扑进赵延怀里,粉色的鱼尾裙似玫瑰花,在夜色中肆意绽放。 水声消失,喷泉落幕,取而代之的是小孩儿门调笑的声音,江似月回神,红着脸松开他,“我们进去吧。” 晚宴的气氛有些不对,江似月一进门便感受到了,里面也不见张生等人应酬,赵延自然地拾级而上,江似月压下心中的疑问,跟在他的后面。 楼梯上,江似月提着裙摆小跑两步,凑近他,低声问:“发生什么事了吗?” “嗯,有点儿小事。”赵延伸手牵住她,替她拎起一侧裙摆,江似月点点头,把耳边的碎发整理好,跟着他走进一个房间。 房间里的人自动围成一个圈,神色各异,大多数人都是看好戏的眼神,无人注意到悄然进来的赵延和江似月,隔着人群,赵延和最前排的张久安交换了一个眼神,旋即找了个空位站定。 江似月这才发现人群中间跪着的居然是张橙,她满脸泪水,妆容花得不成样子。张生坐在首座,脸色极差,次座是两个不认识的中年人。 “张老爷子,这丑事都闹到我周家来了,要是没得到处理,以后我周家在青川怎么混?”陌生的中年女人一说话,张生的脸色更差。 张橙妈妈忍不住辩驳道:“这话可不能这么说啊!橙橙交友不慎而已,你儿子周柏可是天天被拍,我们家有说什么吗?” “是!”周柏妈妈也不是省油的灯,讥讽道:“你女儿交友交出来父不详的孩子。” 双方中间的遮羞布仿佛被撕破,两人犹如泼妇骂街一般,叉腰对吵起来。 江似月越听越心惊,脑中逐渐把所有事情都串了起来。简单来说就是,联姻对象互相玩乐,而张橙玩脱了,周柏家里来讨说法。 至于狗血之下的利益纠葛……江似月选择简单吃瓜。 “好了!”张生猛拍桌子,呛骂声顿时停了下来,江似月听得入神,被这一记吓得情不自禁地一抖,旋即耳畔传来赵延极轻的笑声。 江似月:“……” “这次是我们对不住,开发区那片商铺会分三分之一给周家。”张生恨恨地看了一眼地上的张橙,叹了口气说:“至于婚约,掬月这孩子也不错,比橙橙小了一岁,和小柏也是郎才女貌,周总觉得呢?” 张掬月是赵延大伯的小女儿,介绍的时候,因为名字相似,江似月特意留意了一圈,隔着人群,她看向张掬月,发现对方眼里是欣喜后,觉得今天这桩“对峙”越发扑朔迷离起来。 豪门是非真多。 心中感慨完,江似月不自觉地看向赵延,他平静地注视着这场闹剧,和上课的状态没什么两样。 发生了这样的事,寿宴也提早结束,两人一起坐车回家,忽然有人打电话过来,说江似月的披肩找到,赵延便下车去取。 空落的宴会现场,赵延径自走向张久安。 “多谢了,我正愁怎么削弱二叔的势力呢。”张久安把披肩递给他。 赵延接过,并不承他的情,随意道:“一个建议而已。”张生共有三儿一女,三家都斗得厉害,赵延清楚,却并不感兴趣。 张久安耸耸肩,等赵延转身之际,他提高声音说:“张橙不过说了几句话,就这么惨,你对你那个新婚妻子倒是很上心。” “这不是我该做的?”赵延平静地丢给他这句话,转身离开。 张久安看着他的背影,笑容彻底消失,呢喃道:“没想到有天,你也能和责任两个字挂钩。” “狗东西!” 张久安冷不丁被人狠狠撞了一下,心头火气,看见是张橙后,毫不犹豫地骂出声:“你抽什么风!” “我流过孩子的事,是你告诉周家对不对?!我——” 张久安捉住她的手,眼眸中满是不耐烦,“蠢货!单子是从云京的私人医院调的,我的手怎么会伸到云京?” 张橙脸上闪过迷茫,又觉得不可置信。 张久安甩开她的手,“你没事儿惹他干嘛?姑姑在玲珑集团已经是半退状态,他每天待在大学里教书,玲珑不仅没人搞他,还能蒸蒸日上,你真以为是老天爷赏饭吃?”张久安上下打量了她一遍,叹口气说:“爷爷都敬他三分,你还上赶着惹事。” “我……”张橙终于后怕,捂着脸,呜咽出声。张久安懒得看她,甩手走人。 酒店外,赵延拉开车门,入目便是江似月的睡颜。她靠在椅背上,巴掌大的小脸柔光若腻,红色的口红掉得所剩无几,露出原本粉嫩的唇色,墨色的发丝随意地散落在鬓边。 赵延冷硬的眼眸染上柔和,动作小心地上了车,示意司机开车。 车一动,江似月头一歪,正好栽进赵延怀里,迷迷糊糊地睁眼,坐直身体,问:“找到了?” “嗯。困了就再睡会儿。” 犹豫了一瞬,江似月点点头,轻轻靠在他肩上,片刻后,她发现自己越来越精神,不再勉强自己,从他的肩上移开。 “不困了。”江似月小声解释,直愣愣地看着前方一会儿,她抿唇,问:“张橙被退婚的事,你好像一点儿都不意外。” 赵延并不打算把那些事告诉她,随便找了个借口揭过,“她一向玩得花,发生这种事,我当然不意外。” 江似月欲言又止。不止张橙,平时在云京,他的情绪波动一直不大,淡得让人抓不住,“好像你对任何预料之外,都能泰然地接受。大佬就是大佬,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 赵延对她别致的评价哭笑不得,“真到了那会儿,我可能会改一改。” 江似月陷在自己的情绪里,想了一会儿,猛地凑近他,单手撑在他腰侧,赵延几乎被她隔在了一个小空间里,江似月的眼眸亮晶晶的,粉嫩的唇一张一合: “最近有没有发生什么让你情绪起伏的事,不用多大,闯红灯的心跳加速也算。” 赵延脑中浮现起刚才在喷泉边,她朝自己跑过来的样子,接住她的瞬间…… 喉结上下一滚,反问:“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原因到了喉间,她却说不出口。刚和赵延“同居”的那晚,慢慢来是自己提出来的,她也在身体力行地推进。 “嗯?”赵延也偏头,一本正经地等着她的回答。没法儿在老师面前撒谎是她的天性,江似月心里认怂,从侧面说:“我就是觉得你情绪太隐晦了,有时候没办法准确地作出判断。” 赵延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一些,“你不用判断我的情绪,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这下好像偏到了太平洋,“不是,我不是说这个……”越说估计越麻烦,江似月吸了一口气,点点头,“好的,我知道了。” 昏暗的灯光下,赵延打量着她,嘴角浮现一抹浅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范围不限。”凑近到她面前,压低了声音,“就算你要对我做什么,也可以,合法合规。” “我也不是这个意思!”江似月慌乱的出声,话里的“不”字没什么说服力。 “嗯。”赵延点点头,忍着笑,“我知道。” 江似月颓然地叹口气。内心里有个小小的声音说:看吧,越解释越乱。不可否认的是,懊恼之余,心里还有一抹窃喜肆意攀援。 * 假期结束之后,江似月开始了脚不沾地的生活,一天要上课、给徐望星补课、还得写论文,和孟竹青碰面的时候,把她吓了一跳。 “我的姐,你比我这个打工人还憔悴啊。”孟竹青拉着她坐下,神神秘秘地凑近,说:“纵欲过度呀?” 江似月无言冷笑,“饱暖才思□□,我天天上课、补课,只思钱。” 孟竹青变了脸色,“赵延不给你钱啊?” 摇头,赵延给了她副卡,江似月没用过。 “心疼男人倒霉一辈子啊,我滴宝!”孟竹青开始劝说,“有钱不花傻孩子,你不能傻,而且你不是不打算离婚了嘛?不用还钱,也不缺钱了。” 江似月将一杯柠檬水一饮而尽,说:“就是不离婚,才要还钱。” 孟竹青盯着她的眼睛,明白了她的意思。江似月看着好欺负、尽受窝囊气,但对于在情感方面,却是个犟种,认死理,把尊严看得极重。 这笔钱让她和赵延的关系处于上下地位,这是江似月所不能忍受的,既然下定决心和赵延在一起,这笔钱就一定要还。 孟竹青歪着脑袋打量了她一会儿,总结道:“犟种。” 作者有话说: 我还挺喜欢似月扑进赵老师怀里这一幕的,你们呢? 第22章 出差 ◎和赵老师打小报告◎ 五月初,一个经济会议在东京举办,赵延作为嘉宾受邀参加,底下学生也跟着沾光,研二的都被他带了过去。 这次是赵延出钱,江似月自然也搭上了顺风机。 机场大厅,江似月和岳欢等学生坐在一起候机,和出行的导师保持着距离。 “赵老师带的学生好多啊!”说话的是同行钱华老师的学生,叫彭明明。 这次会议同行老师钱华只带了一个彭明明。对比下来,带了三个赵延确实有点多。除了不读博的黎川,研二的学硕都在。 “赵老师人帅心善大方。”李荣博毫不吝啬地夸奖,“不然我也不敢读博了。” 读博无异于一项赌\\\博,科研压力大的同时,还要时刻担心成果被抢问题,他有个朋友读博就是,导师永远拿一作,因为这,最后安家费少了几十万。 但跟着赵延的话,完全不担心他看上自己这三瓜两枣。 “也是。”彭明明感慨完,看到一旁发呆的江似月,忍不住阴阳怪气,“连别校的都能沾光。真羡慕你们组,有这么漂亮的师妹,平时你们肯定连活儿都舍不得让江师妹干吧?” 话题莫名就cue到了自己,还是有点儿阴阳怪气的话,江似月和岳欢正聊天,一下没反应过来。李荣博立刻说:“江师妹实力很好,都是自己干自己的活儿。” “我懂。”彭明明转而看向江似月,一脸讳莫如深的模样。 “你什么意思?”李荣博不满。 “没什么啊。”彭明明语气玩味,上下打量了江似月一眼,眼神轻佻,“夸师妹漂亮呢。” 江似月皱眉,彭明明不屑的哼笑一声,说:“师妹,有什么科研问题也可以来找我哦,师兄我最乐于助人了。” 江似月淡淡一笑,回:“多谢了,不过我大概用不着。” 别说她的导师是赵延,单论科研能力,彭明明兴许还不如自己,这种人也见了不少,有点儿实力恨不得把牛皮吹爆。 “话别说太早,岳师妹的论文也找我看过呢!她可是很感激我,是吧?”彭明明看向岳欢,岳欢面色极差地点头。 彭明明嗤笑着离开,李荣博不满地撸起袖子,江似月立刻摁住他,“算了,钱老师还在呢。” “他帮我写了点论文,真是要说一辈子,我给他干那么多活儿还没还够!”岳欢咬牙切齿地挤出这句话,旋即又劝说李荣博,“他就这小人得志的死德行,随他去。” 李荣博重重叹口气,心烦意乱地理了理衣服,“他赶紧毕业吧!” 江似月心里也不太爽,但也不好再表达,就怕李荣博吵起来,安抚了几句后,她起身去接水,大口灌下一杯冷水后,江似月看向赵延的方向。 彭明明和他们坐在一起,笑得格外谄媚。 江似月掏出手机,给赵延发消息。 【江似月:彭明明阴阳我是花瓶。】 发送成功的十秒后,江似月开始后悔。这话太像小学生告状了饿,而且自己的科研能力在赵延面前,估计连个花瓶都算不上……这脾气发得空穴来风且小气。 成功撤回后,心里松了一口气。 不远处的赵延坐在椅子上同众人聊天,闲适随意,眉若远山,嘴角挂着疏离的淡笑。 “应该没看见吧。”江似月低声呢喃,心里不可避免地浮起些微失落,她重重吐出一口气,扬起嘴角,端着两杯水往回走。 飞机幸运的没有晚点,刚才的小插曲很快被三人忘记,江似月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后,身侧有人落座。 “江师妹,好巧啊!” 听见彭明明油腻的声音,江似月默默在心底翻了个白眼。她这是什么运气? “听说师妹是研究行为经济的?巧了,我也对这方面感兴趣。”彭明明说着话凑近,江似月急忙往后梗着。 刚才隔了几个人没发现,彭明明居然这么油腻,配上他色眯眯的眼神和猥琐的笑容,多看一眼都是为难自己。深吸一口气,压着心里的恶心,向人情世故低头,笑笑了事。 她这么抗拒,彭明明却不放弃,掏出手机说:“咱们加个微信吧!以后交流也方便。”翘起的拇指指甲比女生都长,江似月笑容消失,急忙摆手拒绝:“不了,我毕竟不是财大的,就不麻烦师兄了。” “江女士您好。” 一个空姐笑着走过来,江似月迅速看向她,眼神中充满了感激,迅速道:“您说!” 空姐一愣,随意又恢复了招牌式的笑容,告知了江似月的升舱消息,江似月当即把小桌板一扣,长腿一迈,直接跨了出来。 空姐说什么会员升舱是没什么可信度的,江似月飞机都没坐过几次,唯一的可能性就只有—— 嘴角不自觉的上扬,想着钱老师还在,她努力压抑住激动的心,跟着空姐进了商务舱。 赵延就不远处,头微微侧着,看见她后,唇边漾开熟悉的浅笑。即使心里早有预料,但看见赵延的瞬间,江似月的心还是不受遏制的狂跳起来,脚下的步伐也不自觉地加快。 落座之后,江似月想和赵延说话,又怕被钱老师发现,左顾右盼没找着人,最终还是选择拿出手机。 刚敲了没几个字,一双手覆盖在屏幕前,抽走了她的手机。 “直接说。”赵延说完,怕她不安心,又补了一句,“钱老师在经济舱。” 江似月瞬间松懈下来,撅着嘴道:“还好你及时救我,那个彭师兄也太难缠了,我都不知道怎么接他的话。” 说着她又叹了口气,她并不是八面玲珑的社交好手,彭明明那种笑着恶心人的类型,她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应付。 赵延温柔地注视着她,说:“你可以告老师。” “你看到了那个消息?”江似月眼中划过一丝惊讶,随即道:“所以你才会安排我升舱?” 赵延有些好笑,说:“你不告状也给你升舱,我还不至于这么苛待你。” 他语气揶揄,琥珀色的眼眸似一汪泉水,里面绵绵密密的,似是无边宠溺,江似月像是被烫到,悄悄别过了眼。 下了飞机后,一行人回酒店休息,江似月依旧和岳欢住在一起。此次出差共五天,两人各自拖了个小行李箱,有条不紊地收拾着。 岳欢把洗漱用品拿出来,问:“彭师兄说,你不尊重他,你把他怎么了?” “???”江似月所有的五官都在表达自己的疑惑,反问:“我怎么不尊重他了?” 岳欢一看这表情基本确定彭明明这个癫公又在发癫,“在飞机上的时候,他说你见面不尊称他为师兄,还拒绝加他微信,不过我和李荣博都信你。” 白眼已经被翻上了天,江似月东西都不想整理了,三言两语把事情和岳欢说了一遍。 “他果然精神不正常。”岳欢冷笑,“对了,他还说你和赵老师关系不纯洁,升舱也是赵老师给你弄的。” 江似月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大脑飞快想着被拆穿要用什么借口瞒过去。 “不过我和李荣博当场就给他骂回去了!”岳欢拍着胸脯,无比自豪地说:“他什么东西,敢造赵老师和你的谣?!虽然我看不上你那不负责的老公,但我必须维护你!” 这一番话听得江似月百感交集,“谢谢你。” “小事儿!”岳欢拍了拍胸脯,单纯开朗的像个小女孩儿。江似月背过身,轻轻在心底叹息。 这研究生还是赶紧读完吧,不然要是有天被戳穿,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么信任自己的岳欢。 * 会议的开幕式结束之后,便是嘉宾演讲环节。江似月看过名单,赵延排第三位。 简短的介绍结束,赵延穿着挺括的黑色西装,自侧边上台,不疾不徐地在话筒前站定,毁了前面两位老帅哥的死亡顶光,现下落在赵延身上,竟成了偏爱。 江似月坐在中间的位置,稍一抬眸,便对上他平静的眸子,视线交错,台上的赵延倏地笑了一下,淡得转瞬即逝。 本就沉溺于赵延美色的江似月被这一笑,彻底乱了心神,PPT翻了几页后,她才反应过来。 …… 演讲结束,开始介绍下一位嘉宾,赵延原路返回,最终回到第一排的位置。 “似月,小似月?”岳欢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江似月偏头,懵懵地看着她,“怎么了?” 岳欢抱着胳膊,神色不解,“你说这上帝到底给赵老师关上了哪一扇窗?” 还好是问这个,她还以为自己的不对劲被岳欢察觉了,悬着的心放下,随口说:“不知道。” 岳欢叹了口气,“什么都厉害什么都会,唯一不会的也只有生孩子了。” 江似月眼眸微睁,最终诚恳地回:“你说的对。” 演讲环节结束之后,便是自由的social,赵延被一圈人围住,江似月也抓紧和自己感兴趣的大佬聊天请教,虽然事先看过资料,专业词汇方面也做足了准备,但全程英文聊了一天,江似月还是觉得脑容量过载。 结束时和岳欢回到酒店,两人不约而同的说起英文,反应过来后,笑作一团。 “真遭不住。”岳欢喝下一大口水,“但再多来几天我也愿意!毕竟这都是在报道上才出现的人啊!” 江似月深以为然的点头,继续准备第二天的资料。 这次会议一共开了三天,结束的那天晚上,江似月迫不及待地把几天的记录整合在一起。 “真是要了老命了!”岳欢把最后一件行李收拾好,直直地栽倒在床上,翻了个身后,她问:“似月,要不要出去玩玩?” “赵老师会准吗?”江似月目露担忧,要是在国内肯定没问题,但国外还是小心些比较好。 “钱老师带我们出去,赵老师同意了。”岳欢把手机里的消息概述给她听。 江似月抓住关键,问:“赵老师不去吗?” 岳欢在手机上敲字,头也不抬,“嗯,说是有私事。” 江似月没马上回复,拿出手机悄悄打开赵延的对话框,虽然备注改了,但毕竟头像一样,是以她一直很小心。 点开之后,仿佛心灵感应般,赵延发来了消息,“想不想出去玩?” “想!”江似月一点儿没犹豫,迅速把消息发了出去。 “傻乐什么呢!问你去不去?”岳欢没好气地走过来,江似月立马把手机倒扣,手指交叉又松开,说:“我想把这些整理了,你们去吧。” 岳欢捂着胸口倒退两步,“卷王!还好你不是财大的。” 江似月笑着送她离开,等门关上之后,江似月迅速把平板一扣,从箱子里抠出一条连衣裙换上,动作丝滑又连贯,对着镜子抹了淡色口红,把鬓边的碎发抓成满意的弧度,脚步雀跃地离开了房间。 第23章 约会 ◎只为你唱歌◎ 房门拉开,赵延倚着墙站在门外,应该等了有一回儿了,江似月心里顿时紧张,急忙偏头张望,“你怎么站这儿了!万一被看见怎么办?” “嗯。”赵延点点头,“刚才我和岳欢碰上了。” “啊?”江似月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完了完了?那怎么办?” 赵延抱着胳膊,“就那么害怕被知道?” “当——”江似月看着他的眼睛,突然有些回过味来,“你骗我的。” “不算。”赵延嘴角微扬,“在这里碰见不是很正常。” 江似月咬牙看他,一脸忿忿。 赵延嘴角的笑意深了些,问:“想去哪儿玩?” 这可把江似月问住了,她对东京的了解也就是个购物的银座,对此两人兴趣都不大,晚上看樱花也差点意思。赵延也不催她,两人慢悠悠地往酒店外走。 出了酒店大门,各种闹腾腾的声音扑面而来,下了班的行人三三两两的走在一起,说的琐碎话江似月虽然听不懂,但依然被每个人脸上的笑意感染。 脑中突然闪过一道光,江似月顿住脚步,偏头说:“去二丁目吧!” 赵延眼中划过一丝异样,很快又被无边的平静吞没,“因为杨千嬅的那首歌?” 江似月眼眸瞬间就亮了起来,语气惊喜,“你知道?” 赵延直直地盯着她,头缓缓点了几下,“听过,不过你确定要去?” 江似月眼底的兴奋消失了一些,“你不想去吗?” 赵延露出一个极淡的笑,“不是,我怕你会失望。” …… 到了新宿二丁目之后,江似月总算知道赵延为什么说她会失望了,这里就是国内很常见的酒吧一条街,各种性感裸露的海报贴满了街头,俗气的让人不解,作词人凭何能写出那些让人心颤的词句。 赵延对她的失落毫不意外,“要换地方吗?” 江似月摇头,“不用,来都来了。”闭眼深深呼吸,周遭的空气寸寸进入肺腑,这是繁华东京的另一面,它不美好,却又真实存在。 潜意识洗脑结束之后,江似月露出浅浅的笑,大步流星地往前走。街上其实没什么景色可看,充斥的亚文化也看不懂,实在不是citywalk的最佳选项。走了不到一百米,心里名为“后悔”的情绪越来越大。 潜意识的洗脑还是敌不过现实的摧残。江似月头垂着,双手插兜,心底轻轻叹息,期盼着这条街快些走完。 “等一下。” 赵延拉住她,微微弯腰,手抬起后,大片的阴影落下。左耳被塞了一个耳机,旋律如水般潺潺流入心里。 “满街脚步突然静了,满天柏树……” 视线之内,有无数形形色色的人群,或恼或笑,或急或缓,赵延融于人群,也跳脱于人群。炫彩的霓虹灯光在他身上错落,暧昧的颜色也变得清冷静谧起来。 一瞬间,江似月仿佛被拉进了他的领域,路过的风声、人声统统消失不见,只有耳机里流淌的歌声,以及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嘴唇微张,原本想说的话忘得一干二净。 “到这怎么能不听这首歌。”赵延温柔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江似月眼中的慌乱来不及掩饰,别过头,胡乱点了几下。 两人慢悠悠走在街头,谁也没有开口说话,肩膀间或碰在一起,极其轻微的力道,配上此刻心情,足够让人无法忽视。 “……再找寄托。” 一曲结束,江似月回神准备说点儿话,却发现街边的景色已悄然换了模样。她本就兴致缺缺,是以没多问,跟在赵延后面,闲散的往前。 五月的晚风温润柔和,裹挟着粉嫩的樱花瓣簌簌而下,江似月耸肩,闭眼感受了一会儿,由衷地感慨,“要是现在是白天就好了。” 晚上的樱花虽然也美,但在灯光的照射下,总感觉失去了一些自然美。 “明天带你去看。” “还是算了吧,明天上午的飞机。”江似月语气失落,“时间上来不及。” 见她这么说,赵延也没再劝。前方隐隐传来一点儿歌声,越往前,声音越发清晰。人行道上,一个头发花白的大叔抱着一把吉他,唱着一首舒缓的慢歌。 偶尔有行人驻足,听不到一分钟又匆匆离开。 江似月脚步停下,说:“我想听一会儿,可以吗?” 赵延点头,两人一齐在大叔面前站定,一首歌结束,大叔闭着的眼睛睁开,眸光发亮,对着江似月友好一笑,说了一句江似月没懂的日语。 赵延替她翻译,“他和你道谢,顺便夸你可爱。” “你听得懂日语?” “一点点。” “那你帮我和他说谢谢,顺便告诉他唱的很好听。” 薄唇张合,流利的日语从赵延口中流出,江似月觉得,他还是谦虚了的,这怎么看都不是“一点点”的水平。 简短的交流之后,大叔很快唱起下一首,江似月一句也听不懂,却沉溺在旋律之中。接连听了几首,江似月实在不好意思,可大叔面前没有钱箱,江似月也不知道怎么表达,只好求助赵延。 “在这儿等我,不要动。”赵延说完之后,转身朝另一个地方走,江似月心有些慌,几分钟后,赵延拿着一袋东西重新出现,紧张的心情终于平静下来。 “喝一点。”赵延把饮料递给江似月,转而又给了大叔一瓶,大叔大方地接过,又说了一些话,江似月看向赵延,等着他的翻译。 饮料是桃子味的,萦绕在空中还未散去。江似月杏眸忽闪忽闪,乖得不像话,赵延转达了大叔的话。 “他说你是几天第一个听了他这么多歌的人。” “那你帮我说,他唱得很有自己的味道,很特别,我很喜欢。” “……” 两人就靠着赵延的翻译,流畅地聊下来。江似月的脸红扑扑的,唇边的笑容灿烂明媚,赵延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往日冷冽的眼眸里尽数是温柔。 “他让你也唱一首。”赵延转达完,大叔把话筒递了过来,盛情难却,江似月接住这个烫手山芋,脸成了苦瓜。 “我五音不全。”江似月心里全然是绝望,“十个调我能跑出十一个,要是被人传到网上,多丢国人的脸呀。” 这理由……赵延哭笑不得,“你考虑得还挺周到。” “嗯嗯!”江似月重重点头,“所以你帮我解释一下吧,拜托拜托。”江似月双手合拢,对他拱手作揖。 赵延无奈一笑,转而对大叔说:“申し訳ありませんが、妻は歌い方を知りません.(抱歉,我妻子不太会唱歌)” 大叔:“それで、先生、あなたは歌を歌うことができますか?(这样啊?那你可以唱一曲吗)” 赵延眼神飘了一会儿,看向可怜巴巴的江似月,最终上前,低低地说:“大叔只同意一换一了。” 手里的话筒被他抽走,江似月明白了他的意思,想走到一边等,又觉得不太厚道,最后站在他身侧等。 “原来你这样珍惜我,从前在……” 还是杨千嬅的歌,《可惜我是水瓶座》,没有任何伴奏,赵延的歌声缓缓在街角响起。第一段高潮结束之后,大叔的吉他声也加入进来。 木质的吉他声清淡悠远,一按一拨,吉他独有的涩为这首歌增添更别致的味道。赵延的眼睛闭着,眸里的冷意被遮盖,睫毛轻颤,似有别样情绪在其中涌动。 江似月盯着他,不由开始思考。 歌声收尾之际,周围围起了很多人,最后一个尾音落下,赵延睁眼看她,“看你这表情,我应该唱得还不错。” “何止是不错!”江似月竖起两个大拇指,“下次财大的校园十佳你可以拿第一。” 对于她夸张的形容,赵延不置可否,低头失笑。 “真的。”江似月再次肯定,“你之前唱得时候难道没被夸过吗?” “这是我第一次在人前唱歌。”赵延说完,微微俯身,凑近在她耳畔说:“为了你。” 脸上迅速开始发烧,江似月欲反驳,可他眼眸澄澈,不似作假。 赵延把话筒还给大叔,大叔笑着接过,两人又聊了几句,在一连串陌生的语调中,江似月忽然听懂了一个词,kiss,起先她还不确定,看见大叔揶揄的表情后,她知道自己听得没错。 赵延问:“听懂了?” 江似月极为勉强地点头。想装傻下台之际,人群中不知谁带了头,一齐高喊:“kiss!Kiss!Kiss……” 这下真是赶鸭子上架了。江似月窘迫地看向人群,大都是穿着职业装的青年人。不是这都下班了,你们不回家休息真的好吗?! 江似月的心快罢工了,毫不怀疑,这种情况再持续地久一点,她就会因为心率过快而被送去医院。 这里三层外三层的人,怎么看都不是能跑掉的样子。算了,赶紧解决回酒店休息吧。 江似月踮起脚,闭眼飞快在赵延唇角处略过。她想过了,背对着众人,其他人未必能看清,意思意思得了,但她忘了一个人。 “キス、口角に触れるだけではダメで、唇を触らないといけない!(kiss啊,怎么能吻嘴角呢!要嘴唇碰嘴唇啊)” 大叔激动的心,舞动的手,江似月虽然没听懂,但也知道没瞒过去。 “怎么办?”江似月是真的不知道了,要是只有两人独处的空间,江似月心一横也就亲了,可现在这么多人在起哄,赵延这朵高岭之花,她实在不敢,“要不我装晕吧。” “不用。” 作者有话说: 原谅日语渣翻,估计有敬语问题,朕的皇家翻译感冒了,只能用蠢机翻,大家凑合看吧!(撒娇) 第24章 发现 ◎她从未见过他这么失态过◎ 还没反应过来,赵延便低头,带着凉意的唇瓣覆上,柔软饱满,熟悉的气味混合着刚才饮料的桃子味,香甜,让人沉溺。 霎时间,江似月大脑一片空白,温热的鼻息游离在脸上,身体里仿佛有细微的电流在流淌,让人忍不住轻颤。 江似月本能地往后倒,腰间蓦然被一只手握住,温热隔着衣料渗透,止住了她后仰的趋势。 人群中的欢呼声达到顶峰,江似月却觉得自己的心跳声更胜一筹。 唇瓣分开,腰间的手依旧还在,江似月头低着,不敢和他对视。 这么闹过一番,江似月哪敢多留,扯了扯赵延的衣摆,旋即便听见赵延对大叔说了什么,随后牵着她离开,走过了两个十字路口之后,江似月总算敢抬起头,瞥见他带着水光的殷红唇色之后,又移开视线。 耳畔传来他的轻笑声,似乎在嘲笑自己,江似月皱眉,准备抽出自己的手,却被他握得更紧,稍重的力道仿佛被印进了心里。 行动无用的话,就只能口头维权了。 江似月偏头,一脸费解地问:“你怎么总嘲笑我?”没过一会儿,她又泄了气般自言自语,“好吧,我承认,我的确是容易脸红的体质,但这并不代表我害羞,就是容易脸红而已,家族遗传。” 赵延嘴角的笑意越发浓厚,连带着眼尾也弯起来。 江似月泄气,决定保持缄默。 赵延嘴角回笼,眼底的笑意却没有消减,“不是嘲笑,是觉得你可爱、生动。”赵延微微低头,压低声音说:“让我忍不住的心情好。” 灼热的鼻息喷在耳后,江似月缩起肩膀,心好似被抛到了半空中,紧张、欢愉、兴奋在隐秘中暗自生长。唇瓣轻抿,她努力克制着自己急促的呼吸,语速极快地说:“我不觉得我可爱。” 赵延柔和一笑,并未回答,直勾勾地看着她。 一阵风吹过,漫天的花瓣纷飞,迷了眼睛。不可视物之后,其他的五官变得越发敏锐起来,空气中是浮动的暗香、以及赵延身上特有的味道,越来越近……她睁开了眼。 “嗯?”江似月看着面前举着的手,发出疑惑的鼻音。 摊开,白玉般温润的手掌上,躺着一朵粉色的晚樱,重瓣在微风下,轻轻颤抖,正如江似月一溃千里的心。 江似月盯着花,唇抿了又抿,垂着的右手不自觉地握成拳头,做足了准备之后,她踮起脚,声音轻颤,“我的定力止于此。” 闭上眼,吻住他的唇。 为了你唱歌、觉得你可爱所以心情好、抓住下落的花,以及坦诚暧昧的眼神……她定力真的很差,无须多么强烈的进攻,就已经缴械投降。 江似月此刻只有一个念头,唇瓣相贴的瞬间,像是含住了柔软的棉花糖,轻柔中带着甜香。 果然和看起来一样,很好亲。 念头闪过之后,江似月踮起的脚受不住,下落的瞬间,相贴的柔软分开。积攒的勇气消耗殆尽之后,留给她的是蔓延地心慌。 赵延眸色深深,比这黑夜还要暗上几分,平静下似有强烈的情绪汹涌,江似月轻咬着唇,辩驳道:“是你诱惑我。” “嗯。”赵延应声,灼热的视线并未便宜,“我向你道歉。” “不——” 用字被赵延吞没,腰被赵延用双手拖住,江似月整个人几乎处于凌空状态,这种不着力让她心慌,手本能地揪着他,似掉入海里的人抓住了救生的浮木,海浪一道道拍过来,她也随着木头浮浮沉沉。 他似在品尝绝世珍馐,先慢慢将柔软吮了个遍,最后才不疾不徐地享用正餐,陌生又浓烈的柔软小心翼翼地钻入,试探性地左勾右滑,适应之后,才隐秘地缠斗起来,挑出心底最原始的欢愉。 知道新鲜的空气钻入鼻腔,江似月空白的大脑才逐渐恢复清明,懵懂地看着赵延,两秒之后反应过来,脸颊已是火烧一般的灼热。 赵延眉眼含笑,不见半分往日的清冷,“看来下次得教教你怎么换气。” 最后一把火,成功把江似月烧成了熟透的虾子,她摆烂似的想:烧吧烧吧,人活着就行。 这条笔直的路还没有走到尽头,江似月机械地迈动着双腿,心思早已飘忽到了九霄云外,她什么也没想,偏偏就是无法集中精神。 极淡的风拂面而过,赵延余光突然瞥到天上皎洁的月亮,轻声说:“江似月、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 “不是。”江似月的神智勉强回来了几分,亮晶晶的眼眸覆盖住一层阴霾,“农历四月一号生的,登记的时候,失误了,实际普普通通,没有任何含义。” 赵延打开手机日历,“那你生日不就在三天后?” “日历上是就是吧。”江似月自己也不太确定,“我不过生日,所以没注意。” 这话说的属实,小时候和爷爷奶奶住一起,他们每天都在忙地里的活儿,能记起给她做饭就不错,更别提生日。 至于自己,一个小孩儿,连某天是几月几日都不知道。 后来被周虹接到了身边,看着周围的同龄人都在过生日,同学也问她时间,她才恍然明白,原来这是一个值得庆贺的日子。 于是她也开始去记日子,为自己的生日倒计时,最后在满心期待下,换来周虹一句: “今天是你的生日吗?我忘了。礼物?你的生日就是我的受难日,你怎么不给我过生日!” 如果生日只有自己记得、自己期待,蛋糕、礼物都是自己卖给自己,久而久之就会发现,那一天和其余每一天,没有任何分别。 赵延的唇瓣在张合,江似月从恍惚中回神,散漫的眸子重新聚焦,歉意地问:“我走神了,你说什么?” 她满目怅然,赵延没有重复刚才问题,而是说:“问你冷不冷?” 江似月松了一口气,露出一个笑,摇头。其实她挺怕赵延追问、或者给她礼物的,那些问题很陌生,光是想想,就已经感到无所适从。 还好。 江似月看着他,笑容清浅。 * 进了房间刚脱下外套后不久,门锁那边传来响动,江似月暗自庆幸回来的及时。岳欢一进来,浓重的酒气扑面而来。 “小似月,你没去真的可惜了!”岳欢脱掉外套,神色兴奋,“可有意思了,这三天的疲累瞬间消失。” “这么神奇。”江似月笑着接上,“你们都玩了什么?” “就是——”岳欢突然顿住,走到江似月身边,从她肩膀处取下片粉白色的花瓣。江似月杏眸微微睁大。 岳欢语气狐疑,“你出去了?” “嗯。”江似月笑着点头,“整理得太累了,就出去走了会儿。” “哦。”岳欢呆头呆脑地点了几下,把花瓣往后一丢,从后抱住江似月,“太好了,我的负罪感减低了。” 江似月失笑,起身扶着她去了卫生间,确定她醉得不是特别厉害后,江似月出来,轻轻把门带上,无意瞥到地上的花瓣,轻叹过后,捡起花瓣准备丢进垃圾桶。 迟疑了两秒,还是把花瓣夹进了笔记本里。 门铃突然急促的响起,被吓了一跳,此时已经快十二点,不知道是谁,拉开门的瞬间,比岳欢更浓重的酒气扑面而来,本能的捂住鼻子。 “师妹,晚上好啊!”彭明明一开口,臭烘烘的酒气让江似月直接干呕反胃 “什么事?”江似月憋着气问。 彭明明眉毛一横,“没事就不能找你了吗?” 江似月翻了个白眼,准备关上房门。彭明明说好听是她学长,说难听点连同学都算不上,先前忍他一次,不代表会忍他第二次。 彭明明上前抵住房门,一米八一百八十斤的人,江似月被这一撞,手腕疼得迅速松开了房门。 揉着手腕,江似月不客气地诘问:“你抽什么风?” 彭明明也没有好脸色,冷笑一声,说:“江似月,你和赵老师的事,我都知道了。” 一个醉鬼的话,江似月也不会信,面无表情地反击:“请问我和赵老师有什么事呢?” “装傻,我都拍到照片了!”彭明明说完,一把拽住江似月的胳膊,把人拖出了房间,房门砰的一声关上。 “你干嘛?!”江似月有点慌了,死命挣脱彭明明的手,却被他拽得更紧,“你放开!彭明明你清醒一点!” 彭明明一言不发,眼神狠厉地往前作呕,江似月被拖拽着,手腕处是火辣辣的疼,估计已经破皮了。 他这个状态绝对不对劲。江似月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用尽量柔和的语气说:“你冷静一点,研究生马上毕业了,这时候节外生枝对你的前途不好,你有什么事,咱们冷静下来,慢慢说,好吗?” “冷静!”彭明明大吼出声,“我怎么冷静!赵延撺掇钱老师不给我毕业,说我已经发表的论文抄袭,我毕不了业了,我怎么冷静!啊?你告诉我?” 情况危机,江似月只抓住他话里的几个信息点,还没来得及分析,肩膀就被彭明明抓住,疯狂摇晃起来。 “你冷、冷静……一下!赵老师不——不会、造假害你……” “肯定是你这贱人告状!不然赵延怎么会注意到我的问题!”彭明明双目赤红,神色状若疯子,“奸夫□□,我、我要去举报你们!大家都别想好过——” 彭明明说完,抓着江似月的头墙上撞,江似月结结实实挨了一下,血顺着额头流下,她眨了一下眼睛,黑红的血珠挂在睫毛上,模糊了视线。 彭明明被这惨烈的一幕吓到,江似月飞快反应过来,一把推开他,迅速往赵延的房间跑。彭明明察觉到她的意图,急忙上前追。江似月心快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摁了一下门铃后,举手疯狂拍打这门。 “赵延!”江似月用尽全身力气大喊,手一下又一下的砸着门。 酒店的隔音效果很好,赵延因为在处理工作,迟了一会儿,门把手松下的瞬间,随之而来的是江似月的惊呼声。 门外,江似月被彭明明拽着手腕,额上的一抹猩红宛若一柄利刃,剜入赵延心里。没有任何犹豫,一记勾拳直冲彭明明面门,长腿带着凌厉的风横扫,一脚将其踹翻在地,彭明明顿时发出杀猪般的嚎叫。 赵延面无表情,眼眸中的冷冽几乎冰冻了周围的空气,让人不寒而栗,她从未见他这么失态过。 作者有话说: 真是头破血流的一章~ 第25章 护短 ◎就这么、说出来了?◎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江似月回神,涣散的眼神重新聚焦,赵延的手上轻轻放在她脸上,神色温柔,要不是他指关节还泛着微微的红,江似月都以为刚才打人的一幕是自己的臆想。 “头晕?恶心?”赵延的语调更冷了几分,漆黑的瞳孔扫过地上的彭明明,仿佛在看一只可有可无的蝼蚁,“还有哪里受了伤?” “没有了,没有了!”彭明明被吓到,急忙插嘴解释,“我只是轻轻撞了她一下,我不是故意的……” 眼前的红色没有增多,说明血已经止住了,伤口应该不大,江似月抓着赵延的手臂,轻声说:“我没什么,应该就是破了些皮,贴一下创可贴就好了。” 真要论起来,江似月觉得地上的彭明明伤得更重,刚才赵延踢出去的时候,依稀听到了骨裂的声音,“咱们要不要先把他送去医院?” 赵延被气笑,“你还有功夫管他的死活?” “哪有?”江似月仰着头,认真地说:“我是担心你,毕竟你是老师。” “放心,不会让你做寡妇。”赵延拿出手机拨通电话,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看,似乎在判断情况,江似月见状也配合的把头仰起,轻声说:“真的不严重。” 赵延不置可否,电话接通之后,大片的日语从口中而出,江似月不勉强自己,观察着伏在地上的彭明明,确定还在喘息之后,悬着的心放下。 刚才赵延踢那一脚实在太重了,她真怕人没了。 旁边的门突然被拉开,睡眼惺忪的钱老师看见这一幕瞠目结舌,后背出了大片冷汗,“赵老师,这……” 听见他的声音,江似月本能性地推开赵延后退,脚下踩到松软的地毯,一时不察,整个人往后栽,赵延抓住她的衣领,又把她拎了回来。 “站不稳就靠着我。”赵延语气严肃,江似月已经不敢去看钱华的表情,面对面贴着赵延站好。 “钱老师,彭明明发酒疯打伤了她——” “我怎么觉得彭明明伤得更重呢。”钱华嘟囔着,准备去扶地上的彭明明,手还没碰到,又是一阵哭天抢地的哀嚎,“钱老师,呜呜……我就是和江似月说两句话,赵老师就冲上来打我……呜呜估计骨折了,不能动……” 钱华的表情瞬间冷下来,梗着脖子说:“赵老师,你这个护花使者当得很不错啊,但也要分清场合是不是?一个老师打学生,还打得这么重,像什么样子!” 钱华的打断和暗戳戳的阴阳,赵延并不在意,毕竟钱华这人是院里出了名的护短,真愉快接受了,那才值得费神。 “钱老师。”江似月听不下去,“他——”垂着的手被握住,耳畔传来赵延冷冽又安心的声音,“没事,我来解决。” 钱华注视这两人亲昵的动作,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他先前还以为是彭明明乱说,现在看来,江似月和赵延确实有些暧昧关系,这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但现在赵延伤了他的学生,那他可不能“随便”过了。 “赵老师,作为过来人我奉劝你一句,情感的事要擦亮眼睛,别被人骗了。”钱华说着,眼神扫过江似月,意思非常明显,“彭明明这孩子我是了解的,非常老实,除非女孩儿蓄意引诱,否则他连看都不敢看一眼。” 听见这番阴阳,江似月怒气直冲脑门,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她讨厌钱华这“一个巴掌拍不响”的论调。 “钱老师。”头顶赵延温润的声音传来,江似月躁动的心平静下来。此刻,他就站在自己身后。万事有他,他从来都是说到做到。 “事情到底如何,监控里明明白白。”赵延嘴角微扬,眼底泛着慑人的寒芒,慢悠悠地说:“还有,你阴阳我妻子的事,我希望你诚恳的、和她道歉。” 时间仿佛静止了几秒,江似月大脑一片空白,一切都消失了,只有他那句“妻子”在脑中回荡。 就这么、说出来了? 赵延的下颚绷着,细看之下,嘴角还有似有若无的笑意,眼神淡漠地审视着前方的钱华,上位者的威压和压迫倾泻而出。 钱华手指着,脸色一下变得极为难看,“你们是夫妻?” “嗯。”赵延语气慵懒,“今年元宵结的婚。” 钱华说不出话来,震惊之余很快明白,今天的事怕是没办法善了。希望彭明明那在行政处工作的爸妈,能给他减轻点儿处罚。 对于赵延背后的背景,钱华知道一些传闻,交好总是胜过交恶,虽然面子不好看,还是对江似月道了歉。 救护人员乌泱泱地出现,打破了四人间诡异的氛围,彭明明被担架抬走,钱华跟着上了车,看着并排站着的两人,钱华忍着心里的不习惯,说:“赵老师,你带着江同学去诊所包扎一下吧。” “今天的事,还请钱老师保密。” 钱华一怔,反应过来他指的什么后,点头答应。 救护车呼啸着离开,江似月垂着的头终于抬起来。额上的血迹已经被擦掉,素净的脸上只有一个红色的小伤口,突兀又碍眼。 问过酒店的工作人员之后,两人来到最近的一家诊所。 药水被涂在伤口上,凉丝丝的同时又有点蜇痛,本能性地伸手去碰,却被赵延抓住。 赵延:“别碰,马上就好。” 贴上创口贴之后,江似月总觉得额上的东西存在感特别强,趁赵延不注意,悄悄用手摸了几圈。 手放下的时候,发现赵延正看着自己,神色无奈,江似月权当没看见。 这一晚上发生的事情极多,被彭明明撒气、被钱华讽刺,还有赵延的坦白,每一件都足够头痛很久,但每一件都被赵延利落的解决了,是以江似月此时心里怅然空虚,好比有人说火山喷发了,结果岩浆没落地。 “叮——”电梯显示楼层已到达。 出了电梯之后,赵延握着她的手,依然丝毫松开的意思。 “我的房间在那边。” “嗯。”赵延应了声,往前的脚步却没有停下。 江似月深吸一口气,停下来说:“我还是回去吧。” 赵延反问:“你指望岳欢那个醉鬼照顾你?” “……” 江似月原本觉得,自己的双人间已经很繁华了,一和赵延的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赵延进门后便去了卫生间,江似月独自往里走。 刚才他应该是在整理东西,行李箱大开着,床上还有些叠好的衣服没放进去,江似月走过去的时候不小心带到被子,叠好的东西眼看就往下滑,江似月眼疾手快接住,庆幸的舒了一口气。 手上的东西绵软舒适,好奇的定睛一看。 嗯。 是内裤。 她的手,正抓在…… 宛若被烫到,条件反射之下把内裤丢进了行李箱。乱糟糟的一团和周围叠放整齐的衣物格格不入。 纠结了一会儿,她还是把内裤拿出来,闭着眼整整齐齐地叠好,放回了原位。 赵延擦着头发出来,江似月在小沙发上正襟危坐,浑身红透,眼神正气。 赵延:“……你发烧了?” “没。”江似月迅速起身跑进卫生间,“我去洗澡。” 赵延看着被她撞歪到一边的椅子,提醒道:“别让伤口碰水。” “嗯!” 江似月洗完澡出来,在床上坐了会儿,突发奇想地问:“彭明明会被记大过吗?” 赵延顿了一下,“不止。” 江似月没再追问更具体的事,困意上来,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呆滞的目光扫过桌上的平板,突然意识到哪里不对劲,惊呼一声,“完了!我行李还没收拾。” 她作势掀开被子下床,被赵延摁住手,在她旁边坐下,“明天不回去。” 江似月不解,“啊?为什么?还有会吗?” 赵延确定她头上的伤口没碰到水后,松开她,起身关掉了房间的大灯,旋即在另一侧躺下,“去河口湖,过生日。” 昏暗的床头灯下,赵延的脸十分晦暗模糊,江似月轻轻咬着唇,沉默良久,轻声问:“是受伤的补偿吗?” “是生日的惊喜。” * 早上九点,有人给赵延打了一通电话,他走到阳台去接,被吵醒的江似月没了睡意,起身出了房间,去找自己的行李和手机。 门铃刚刚按下,房门就打开,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岳欢抱了个满怀。 “吓死我了你,还好赵老师接了电话,说你在另一个房间,不然我都要疯了。”岳欢松开她,看到她的伤口后,眼神心疼,“彭明明这个疯子,有病就去看医生啊,霍霍你干嘛?!” 江似月心一惊,“你怎么知道的?!” 岳欢把昨晚给赵延打电话找人的事说了一遍。 关系没有暴露,江似月心重新落下来。 因为彭明明打人,岳欢对江似月和赵延留下来的事没有丝毫怀疑,安安心心和李荣博上了飞机。 送走两人之后,江似月和赵延也退了房,在酒店大堂等了一会儿,一辆黑色越野车在酒店门口停下,赵延起身,把两人行李拎上,“来了,走吧。” 第26章 烤肉 ◎或许、是一见钟情?◎ 驾驶位上下来一个穿着卫衣短裤的男生,笑容灿烂地摘了墨镜,“你就是江似月吧?我是赵延发小,周岩。” 周岩的热情让江似月有些不习惯,礼貌的笑笑,“你好。” “客气!”周岩眉毛一挑,转而看向赵延,语气调侃,“让你把你的宝贝疙瘩带出来给我们看看,你就是推辞,哎!山不就我,只能我去就山啊。” 赵延嘴角勾了勾,“都来了?” 周岩把两人行李箱丢进后备箱,“可不!” 听着两人的对话,江似月联想到上次见他朋友的经历,心里莫名有些抵触,副驾驶的车窗摇开,一个女人从里探出来,面容精致到无可挑剔,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高冷气质,然而—— “妹妹,你这气质真绝了,像我心里的白月光,清丽无双。”女人开口的瞬间,高冷气质荡然无存,“周岩果然没骗我。” “够了啊,别吓着她。”赵延出来制止,顺便介绍了女人,“这是周岩女朋友,闵穗,都是一块儿长大的。” “你好。”江似月轻声问好。闵穗是个话痨,坐车的时候,又拉着她说了会儿话,神色间的热情不似作伪,江似月心里对于这趟旅程的抵触减轻了很多。 从东京自驾到静冈有点儿距离,江似月不知怎么,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再醒来时,车窗外已经不是鳞次栉比的大厦,而是清新的自然风光,让人移不开眼睛。 车子在一处精巧雅致的日式庭院门口停下,赵延先下了车,旋即朝她伸出一只手,强势挡住了她下车的去路,江似月敛眉,轻轻搭上他的手,弯腰下了车。 舒缓的风吹来,空气里满是自然惬意,江似月嘴角浅浅勾了一下。 听周岩说,其余的人貌似去钓鱼了,紧绷的身体舒缓下来,江似月专心品味起面前的慕斯。 巧克力味的慕斯入口顺滑,中和了可可的苦味,非常好吃。 “好吃吧?”闵穗凑过来问,狭长的凤眸亮晶晶的。 江似月放下勺子,拘谨地点点头。在不熟的人面前,她一向谨慎又放不开, 闵穗大喜过望,又从冰箱里码出来一堆,推到她面前,热切地说:“我做的,多吃点,周岩天天说我做的难吃,没品的男人。” “闵穗!”周岩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出来帮忙!” “马上!”闵穗喊完,又冲江似月眨了一下眼睛,“晚上他们要弄个BBQ,你记得留肚子哈,你老公的烧烤技术真的一绝!” “好。”江似月笑着应下。 客厅里顿时又只剩下她一个人,江似月彻底放松下来,换了个舒服的坐姿,继续挖甜品吃。 推拉门传来响动,赵延从外面进来,他换了身舒适的衣服,灰色卫衣加黑沙滩裤,外面的太阳有些烈,卫衣帽子被他扣在头上,一短一长的抽绳飘啊飘。 这是江似月第一次看到他这种穿搭,非常男大。 赵延拿着药膏随意地在江似月旁边坐下,目光扫过桌上的甜品,眉头轻皱,“闵穗做的?” “嗯。”江似月点头,“很好吃,你要不要尝一下?” 阳光经过玻璃的反射落在她身上,橘色的阳光散落在她眼里,浮光跃金,“嗯,尝尝吧。” 眼眸眨了几下,赵延依旧没有任何动作,眼眸直勾勾地看着自己。保险起见,又确定了一次,“我给你舀一点儿?” “嗯。”依旧是淡得几乎听不见的鼻音。江似月小心翼翼挖了一点,把勺子递到他面前,赵延凑上前,含住了勺子。 “哇——!赵延你不干活,悄悄搞这些!” 平地一声雷,本就心思纷飞的江似月下意识就要松手,手腕被赵延扶住,吃完勺子上的慕斯后才不疾不徐地松开,手上抓起桌上的一盒慕斯,朝来人丢了过去,“孙尧,鱼钓到了吗就发癫?” “切!”孙尧脸色讪讪地摆手,转而对江似月露出灿烂的笑,“你好,我是他最年轻发小,孙尧——”话还没说话,他的后脖颈便被掐住,“闹什么,出来干活!” 来人留着寸头,面无表情,神态冷硬,“你好,李宋辞。” 江似月点头问好,下一秒,李宋辞便将孙尧拎了出去。 江似月:“……”这次的画风好像差的有点儿多。 “涂药吧。”赵延把她面前的慕斯推到一边,放上药品。江似月恋恋不舍地把勺子放好。 天气不热,伤口没有发炎感染,已经开始愈合,撕开创口贴的时候,强烈的痒意传来,手刚抬起就被赵延捉住,“别动。” 江似月有点儿委屈,“痒……” 赵延停了一会儿,松开她的手,“痒也得忍着。” 江似月憋屈地“嗯”了一声,双手抓紧地上的坐垫,做足了准备,旋即额上传来阵阵凉气。 “呼——” 赵延正对着她的伤口吹气,轻轻的、一下又一下。很好,伤口不痒了,她心里痒。那气息似轻羽,擦过她的心。 双手用力,不自觉地扣紧坐垫。 换好药之后,赵延把桌上的东西都收拾了一遍,带着她一起到了庭院里。太阳已经有了西沉的趋势,不再灼人,暖洋洋的很舒服。 孙尧又在喊赵延帮忙。 赵延:“侧边有娱乐室,你自己玩会儿,累了就去休息会儿,弄好了我来喊你。” “我帮你们一起弄吧。”一点儿忙不帮,吃现成的,她有些不好意思。 “伤口不要碰到水,头晕了就休息,不要逞强。” 孙尧又在催。 赵延:“还有不要在——” “知道了,啰嗦。”江似月被催急了,脱口而出后意识到不对,心高高悬起,怯怯地看了赵延一眼,后者抱起胳膊,神色玩味。 完了! 江似月欲哭无泪,刚要解释,赵延已然转身离开。 “小月亮!快来尝尝这个!”闵穗的声音传来,江似月收回视线,朝另一个方向走。 闵穗一个冷艳御姐,此时手上带着粉色的塑料手套,脸上还沾着可疑的辣椒粉,面前则是一盆腌好的泡菜。 “我刚腌好的延边泡菜!你快尝尝。” 配上她单纯的眼神和笑容,好像也没那么违和了。 江似月拿了手套,撕了一小片放进嘴里,酸酸甜甜的,“好吃!” “哇!”闵穗举着双手抱住她,“你真是我的知音。” 江似月迟疑了一会儿,嘴角漾开,轻轻抱住她。 几个男人几乎包干了所有事,江似月就和闵穗一起拍拍照片,夜幕不知不觉地落下,江似月觉得渴,转而去里间取饮料,出来的时候,余光瞥到侧边院子里的赵延。 他带着白手套,一箱箱的往炉子里放炭块。 难怪刚才没看见他,原来在侧边搬炭。 转了方向,江似月拉开推拉门,走到他的旁边,把饮料塞给他,说:“你喝饮料,我帮你。” 自顾找了手套,江似月把炉子里的炭火摊平,余光瞥见他喝下饮料后,长舒了一口气。 只是一句话而已,就知道赵延不可能那么小气。 炭块翻腾的同时,江似月被溅起来的灰尘呛到,手在面前挥了挥。赵延看着满脸灰的她,无奈地把她拉到一边。 “好了,我来点火。” 赵延转身拿了喷枪,炭火很快被点燃,他腰间系着一条花色围裙,神色专注的摆弄着各种器具架子,长袖卫衣被他拉到了小臂处,露出来的一截肌肉线条纵横,苍劲有力。 火浪让空气快速升温,他出了一些汗,往日白皙的脸被火光印成了古铜色,漆黑淡漠的眼底是跳动的火光。 烟火气这个标签对他来说,似乎有些陌生了。 “有忌口吗?” 她又走神了。江似月轻咳一声,先摇摇头,而后又急忙说:“我的那份不要芝麻。” 赵延撒料的动作止住,把手里的瓶子给她看,赫然是芝麻,“就差一点。” 江似月有点不好意思,“其实也能吃,就是不喜欢。” “你过去坐着,这里油烟大。”赵延手上动作不停,装盘好之后递给她,对桌边眼巴巴的几人说:“你们几个还在这儿给我装大爷?” 三个男人一齐讪笑,旋即来到炉子边忙碌起来。 江似月把两个盘子放下,递给闵穗一双筷子,闵穗接过,却没打开,盯着她笑得别有深意。 江似月摸不着头脑,“怎么了?” 闵穗凑近她,神秘兮兮地说:“你知道吗?赵延留学回来之后,厨艺超好,但却很少下厨,今天多亏了小月亮你啊,我才能吃到这么两口。” 江似月指了指自己,“我?” 闵穗点头,抓起一边的手机,找到相册里刚拍好的照片给她看。 屏幕里,赵延眉眼间哪有半点儿冷冽,侧着头,眸光里全然是温柔,自己同样眉眼弯弯,喜不自胜。 “不是你的话,还能有谁呢。”闵穗收走屏幕,没有错过她眼底的不舍,“放心,等会儿传你微信上。” 赵延为什么结婚他们这群人都知情,开始的确对江似月存了鄙夷的心思,但当初孟然那么一闹,所有人也清醒。 那可是叛逆头子赵延啊,真不愿意,谁能逼他? 现在一看,这小月亮果然可人,她都羡慕了。 面对闵穗越发灿烂的姨母笑,江似月迟疑一瞬,而后也露出一个笑,大大方方地说:“谢谢。” 作者有话说: 听说擦边赚得比写文多?想去擦边了。 今天出去吃饭,直线距离一千米,实际在山顶,导航显示了,我还不信邪,结果脚都走软了(╯﹏╰)明天又要搬家了,又两天不能码字(╯﹏╰) 第27章 桌球 ◎“谁能凭爱意要富士山私有”◎ 把菜烤得七七八八之后,众人这才发现没买啤酒,最后周岩从楼上拎了两瓶红酒和香槟下来。 木塞被拔掉之后,酒香迅速蔓延,江似月满心期待的把杯子递过去,然后赵延给她倒了杯橙汁。 “伤还没好。” 江似月泄气,乖乖的喝橙汁。 没两杯之后,几人开始聊天,周岩还中日英一起夹杂着说,都是些具体的项目,江似月听不太懂,也不好意思认真听,专心对付面前的肉。 酒过三巡,孙尧闹着要去打球。 赵延偏头对江似月说:“你要是累了,就先回去休息。” 今天不知为何,江似月不仅毫无睡意,还有些亢奋,“你们玩桌球吗?”上次在酒吧聚会那次,也是桌球。 “对的!”有了三分醉意的闵穗一把搂住江似月,含糊地说:“小月亮,一起啊,我教你玩!桌球很帅的。” 江似月有些意动,“行。” 几人前前后后的往另一处房间走,赵延头上盖着卫衣帽子,双手插兜,被孙尧勾着往前走,孙尧比他矮一点儿,赵延的身体微微嵝着,从背影看,有点儿英式teenager的颓丧和不羁味儿。 还……挺帅的。 桌球室可能久未使用,里面有些闷,开过窗户之后,空气瞬间清新起来,江似月连忙呼吸了几大口。 “给你。”赵延拿着两根杆子过来,其中一根递给她,江似月接过,不解地问:“你不和他们玩?” “先教你。”赵延朝里面的桌子走。 江似月刚想拒绝,余光瞥到在沙发上呼呼大睡的闵穗后,乖乖跟上了赵延。 房间内共有两张桌子,一张九球一张黑八,孙尧他们用了九球的桌。 “用白球打彩球就行。”赵延把规则简化到极致,从桌上拿起两个不同的球摆在江似月面前,“彩球分为花色和纯色,每个人打一种颜色,根据第一个入袋的球区分,如果我先把纯色球打进袋,你就默认选花色。” “明白。”江似月握着杆子,一脸坚毅地点点头。赵延头绕到一侧,嘴角微弯,“过来,我先教你怎么握杆。” “双脚分开至肩宽,左手放在球前,右手握住杆子的尾部,放在腰侧,弯腰。”赵延的手伏上她的肩往下按,江似月心乱了一瞬,很快调整过来,趴下去。 “球杆抵在下巴的位置,瞄准球的中心,推出去。” “碰——”白球打中三角形的尖角,合在一起的球是分开了,但只是略有松动,江似月窘迫地看向赵延,“这个球开得是不是很失败?” 赵延面色如常,用架子把球重新聚拢,“发力不够,我扶着你开,你找找感觉。” 话音未落,赵延站在她身后,右手覆盖住她的手,一齐将杠子握住,轻轻晃动起来,“不用绷紧,放松些。” 红酒香的鼻息落在耳畔,轻轻吹动她耳后的碎发,碎发轻扫过皮肤,只留下淡淡的痒。 “别紧张。”赵延再度出声,身体下压,下巴抵在她发间,“看中心,打。” 球杆擦过满是汗渍的左手大拇指,击中白球的中心,撞击声传来,聚在一起的球顷刻之间散开,散落于桌面的各个角落。 开球结束,赵延松开了她,绕到她的侧边,依旧简洁的讲了怎么找击球点之后,指着正对洞口的一个蓝色球说,“打这个。” 江似月深呼一口气,摆好姿势后趴下来。 赵延提醒:“歪了,往左边靠。” 江似月依言行动,抬眼扫了一眼洞口、彩球、白球之间的位置关系,总结了一点找击球点的规律后,捏着杆子打出去。 “哐!”蓝色球顺利进入袋中。 “赵延!”江似月一脸欣喜地看向赵延,语气不可置信,“我居然打进去了。” “嗯。”赵延嘴角挂着淡笑,点头说:“学得很快。” 这一击让江似月的信心直接爆棚,赵延给她指了下一个。 …… 打了几个后,江似月仿佛过了新手保护期,频频出现打歪、滑动、跳杆的情况,又一次撞洞口失败后,江似月眼中的光彩肉眼可见的褪色,神色也恹起来。 赵延把她面前白球放远,伸手接过她手里的杆子,“先休息会儿。” “嗯。”江似月走到旁边的沙发上坐下。赵延把球杆台面整理好之后,在她身侧坐下,注意到她没什么精神后,询问:“困了?回去睡觉吧。” 江似月摇头,“没有,就觉得台球有点儿难学。” 赵延:“还行,很多人第一次学都打不中球,你已经很不错了。” “真的?” “嗯。”赵延看向孙尧,“他就是,球都瞄不准。” “你少造小爷的谣!”孙尧把砸了个球过来,赵延稳稳接住,又丢回了桌上。 孙尧哼了两声,说:“你怎么不提我当时喝了半夜酒。” “有吗,不记得了。” “滚滚滚。”孙尧表情骂得很脏,“你过来,咱俩必须打一把。” 赵延,“行啊,老规矩。” 本就兴致缺缺的李宋辞一听这话,直接把杆子给了赵延,自己拿着手机走了出去。 第一场孙尧先手开球,之后一杆清台,再摆球的时候,冲赵延挑眉,笑得挑衅,第二局很快开始,赵延开球,和孙尧一样,快速结束了这局。 第三局划拳决定,孙尧获得开球权之后,嘴巴快要咧到耳朵跟,可能是太过高兴,导致球撞洞口而过,发球权重新移交到赵延这边。 “似月。” 江似月突然被cue到,看向赵延。 赵延指着孙尧说,“拿出手机录个像,他喜欢耍赖。” “什么啊!尽在嫂子面前给我树立坏形象……”孙尧嘟嘟囔囔,江似月默默拿出手机,打开摄像模式,对准桌面。 先前的几颗都比较顺利的入袋,最后有两个位置极其刁钻,赵延在一侧给杆儿擦巧克粉,盯着桌面思考。 “嘿嘿。”孙尧得意起来,“录像可是你提的,输了不许不认。” 赵延把粉盒丢在一边,不疾不徐地弯腰、架起球杆,“我又不是你。”刁钻的球解决掉一个。还剩下最后一颗,白球和它的位置没有一点儿关联性。 赵延绕到江似月的对角,整个人伏在桌上,小臂肌肉绷着,盯着球的眼里满是锐利。 江似月下扣的手机稍稍上翻,对准了赵延,原本暗光下的五官瞬间变得清晰起来。屏幕里,他狭长的眼眸眯起,唇轻轻抿着,下巴微抬,原本清晰的下颚线变得更加锋利。 眼里的专注几乎凝成实体。 他势在必得。 手肘用力,白球擦过,得分球朝侧面滚动,朝江似月面前的球袋而来。 “碰!” 干脆利落的一声,球落袋,江似月悬着的心也放下。 虽然不知道赌注是什么,但她想赵延赢。 “哎呦,真的困死了,走了走了。”孙尧脚底抹油,溜之大吉。赵延似乎对此早已习惯,任由他去。 “还想玩吗?”赵延问她。 江似月摇头,方才消失的困意好似一下涌现,她眼皮都快睁不开了,轻轻打了个哈欠说:“我抱闵穗,你扶周岩,咱们回去吧。” “不用。”赵延把杆子放好,大步流星地走到周岩面前,毫不客气地推推他,“再不起来,闵穗就跑了。” 正当江似月惊叹赵延简单粗暴的方法时,周岩眼睛还没睁开,身体已经歪歪扭扭地站了起来,“闵穗……我来了,人在哪儿?” 赵延好心给他指了方向。周岩歪七八扭地扶着人离开。 “这真是睡着了都不忘女朋友啊。”江似月由衷地感慨。 赵延把东西整理好,“他追了闵穗很久才追到,最怕闵穗丢下他。” 江似月若有所思了一会儿,跟上他说:“难怪闵穗在他面前非常自在。” 原来是被爱的那个。 赵延偏头看她,“你在我面前不自在?” “啊?”江似月没想到话绕到自己这儿了,想也不想地说:“咱们和他们不一样啊。”话出口又觉得有点儿不对,又接着说:“咱们都是夫妻了,没什么自在不自在的。” “嗯。”赵延声音很淡,“你说的对。” * 早上八点,江似月迷迷糊糊的从梦境中醒来,懒洋洋地翻了个身,被子被轻松的裹起,定睛一看,赵延已然起床。 四下扫了一边,房间里也没人。 不会又在看论文跑数据吧? 这个念头在心里闪过的瞬间,所有睡意顷刻消失,她一个鲤鱼打挺起来,匆匆换了衣服下楼。 院里整整齐齐,昨天的狼藉已经被清理干净,四下过了一眼,一个人都没看到,江似月准备回去,没走两步又倒退,重新站在太阳底下。 此时的太阳没有一丝晒感,温暖又舒服,驱散了晨间的凉意,空气也格外清醒,淡淡的青草味吸入肺里,充盈了整个身体。 脚下调转了方向,江似月推开门,朝外面走去。 黑色的电线以蓝色的天空为背景,肆意交织,车道上空旷无人,两旁是院子和灌木,江似月寻了一个分叉口,朝侧边走去。 两侧基本不见房屋,但植被的种植倒是很有规律,路上也铺设了木板和围栏,人工痕迹不多,却也足够让人有安全感。 走了没一会儿后,一阵水浪拍岸的声音传来,疑惑着走近,狭小的道路瞬间变得开阔,面前是一处湖,放眼望去,此时的景色美得惊心动魄。 富士山伫立在对岸,一圈淡如纱雾的白云恰好将其山腰围住,和顶端的积雪相辅相成,天空也不再是纯粹的蓝,而是掺杂了几分淡紫色,最终呈现出粉色。 湖风吹过,平静的湖面瞬间变得波光粼粼,倒映在湖面的富士山便皱,倒也别有一番意趣。 拢紧外套,观望的视线突然顿住,停留在湖面上的一艘小船上。 那是一艘独木舟,在湖面上随风而流,即使隔了一段距离,江似月依然一眼确定,那是赵延。 他仍穿着和昨日大差不差,卫衣短裤,长腿随意地搭在船上,一条腿半曲着,双手垂放在膝盖上,侧脸被阳光模糊,成了一道看不清的剪影。 独木舟越来越向自己靠近,江似月也逐渐看清。他直直地盯着富士山的方向,眼神不明,从远到近,视线一刻也不曾挪动。 他就这样漂泊在湖上,自己就成了一座孤岛。 可能是她的错觉,竟从赵延身上感知到了无边的悲伤,那悲伤一路蔓延,似乎感染到了周围,连带着天空的粉,也带了几分暗色。 江似月盯着他的侧影,内心忽然生出疑问:困于山顶的积雪,真的可以轻易融化吗? 第28章 电话 ◎“吃了睡睡了吃的,我又不是猪”◎ 小舟越来越近,江似月在走和不走间犹豫,后退之际,船上的赵延似乎也察觉到离岸太近,双手握住了桨,准备把船弄远一些。 “似月?”赵延语气有些意外,调转船头,将船靠了岸。 江似月扭转步子,重新面对他,疑惑道:“嗯?你怎么看到我了?” “水里有倒影。”赵延别好了小舟,伸出了一只手。江似月急忙小跑到侧边,抓住他的手。 双手紧握,赵延长腿一迈,借力上了岸。 江似月心里还残留着刚才多想的余韵,一时间不知道用什么表情面对他,找了个借口说:“我想在玩会儿,你先回去吧。” 说完欲挣脱他的手,然而—— 一阵“咕咕”的声音悄然出现,在这寂静的氛围中格外明显。 “走吧。”赵延淡淡笑了一瞬,握紧她的手,说:“回去吃饭。” * 昨晚玩得很晚,是以回到院子,依然是静悄悄的,没有人起来。 “想吃什么?”赵延拉开冰箱门,让出一点儿空间给她。冰箱里可选择的东西不多,昨天刚吃了油腻的烤肉,现在想吃点儿清淡的。 “拉面吧。” “OK。”赵延把需要的食材拿出来,熟练地系好围裙,“可能要一会儿,你先吃点零食。” 江似月点点头,在餐桌边坐下,随手拆开一袋饼干,吃了没两口后,浓烈的困意涌上来,哈欠连天。 厨房里已经传来切菜的声音,这会儿说不吃了好像不太好,勉强打起精神后,江似月拿出手机提神。 未接来电那儿有几个小红点,全都是一个号码打来的,归属地为云京,狐疑地回拨了过去,一边往嘴里赛饼干,一边打哈欠。 好困、好饿。 “喂?”江似月有气无力。 “喂?喂!哎!你好,你就是江思月吧?” 江似月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觉得这人应该是找得自己没错,但脑子里又确定没有听过这个中年女声,“请问您有什么事?” “太好了,你终于接电话了!我是彭明明的妈妈,我叫王一芬。” 听见彭明明这个名字,无边的困意有所消减,隐隐地,她猜到对方的来意。 “我先代替明明给你赔个不是啊,那天他的确做的不对,我们已经批评教育过他了,你也是研究生,知道读研压力大,明明也读出来了抑郁症,那天他学术上出了岔子,这才一时没控制住……” 胃部隐隐抽痛起来,江似月有些烦闷,打断她,“阿姨,您说重点可以吗?” “哎,瞧你这孩子。”王一芬语气佯装数落,“搞得阿姨找你有什么目的似的。” 难道不是吗?江似月在心里腹诽,手按压着胃部疼痛的地方。 “我们就希望这事儿私了,咱别报学校了。虽然你伤得没我们明明重,但赔偿我们一分都不会少,你放心。你要是还觉得不够,我和明明爸都是咱院里的老师,后续你想要留校,我们也会力所能及地给你疏通关系。” 王一芬似乎亮出了所有的底牌,电话那头安静下来,江似月知道王一芬在等自己点头。厨房里传来香味,紧接着便是油爆开的声音,也不知道最终端出来的是什么样的拉面。 “同学?行不行,你倒是吱个声啊!”王一芬的声音有点急,似乎在埋怨她的沉默。打人的是彭明明,现在对方来道歉,还嫌弃自己说话慢。 心里没由来冒出火气,冷硬地回绝,“不行!” “小姑娘,现在找工作很难的,等以后你就明白钱的重要性了。”王一芬语气有些勉强了,沉默片刻,咬牙道:“我们赔十万给你,好不好?” “不好。”江似月眨了一下眼睛,不耐烦道:“还有,我叫江似月。” “你这是想狮子大开口啊!行,我干行政这么多年,你这样的我见多了,你就报学校吧,能有结果我跟你姓……” 江似月挂断了电话,气得一点儿瞌睡都没了,手机随意丢在桌上,发出重重的撞击声。 “怎么了?”赵延把面放在她面前,上面有肉有菜,搭配的好看又均衡,呼吸之间,浓烈的番茄香扑面而来。 被丢出去的手机再度亮起,还是那个号码,江似月烦闷地吐出一口气,起身想去摁灭,却被赵延抢了先。 江似月在他询问的眼神下,选择妥协,“是彭明明的妈妈。” “你吃面。”赵延拿起手机,走到另一侧摁了接听键。江似月虽然不想管,但还是忍不住侧目。 赵延背对着她,什么表情都看不到,没过一会儿,他放下手机,江似月连忙收回视线,夹了一大筷子的面放进嘴里。 “下次这种事,记得第一时间给我处理。”赵延把手机还给她,在她对面坐下。 江似月腮帮子鼓鼓的,含糊不清地说:“我要告诉你的,没来得及。” 赵延轻笑了下,说:“你敢说你刚才不是想瞒过去?” 他目光灼灼,江似月低头,闷闷地说:“好吧,有一瞬间是想瞒的,但是——”江似月咽下面条,抬眸与他对视,露出灿烂的笑容,“最后还是会说的,我在老师面前撒不了谎。” 赵延嘴角轻扬了下。 江似月又继续吃面,七分饱之后,胃里的不适逐渐消失,她没忍住,问:“所以,彭明明最后会怎么样?你打他的事,不会有影响吧?” “我不是告诉你了。”赵延头也不抬,“还是那个结果,不会变。” 江似月完全忘了自己有问过这件事。不过看赵延面色从容,丝毫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的样子,应该没什么事儿的吧。 满满一碗拉面吃完,在碳水的加持下,江似月困意更加浓厚,和赵延说了一声后,赶紧回到房间睡觉。 房门拉上之后,赵延收回视线,眸中的温情彻底消失,拨通了张颖的电话。 张颖:“……你不是一向不喜欢公司和学校的事混杂吗?怎么突然想到要给财大捐实验室?” “玲珑最近不是在开放彩妆线,捐个实验室不是很正常?” “正常。”张颖肯定之后,话锋一转,“但你捐给财大不太正常。” 赵延长叹一声,先是概括了财大目前的学术成果,又说了一下投资回报比,最后随口提了一嘴江似月的事儿。 “啧,说那么多,你早提似月不就完了?”张颖语气戚戚。 赵延淡淡一笑,“以我对你的了解,说清楚实际的利益对你更有吸引力。” “你——” 赵延挂断了电话。 * 午睡的可怕之处在于,闭眼的时候日头正烈,睁眼的时候已经日落西山,心里出现一阵惶恐害怕的情绪。 据说,这种情绪来源于上古时候的基因,那会儿人们白天打猎,黄昏集合换位置,一旦错过,就会有种被大部队抛下的恐惧感,情不自禁地害怕。 拉开房门之后,夕阳的余晖洒在院子里,看似热烈,但因为没有人影,显得更加寂寥。 闵穗的房门虚关着,江似月叫了一下她的名字,无人应答,也不在。屋里屋外找了一圈,一个人影都没有。 猛地灌下一大口冰水,江似月在椅子上坐了一会儿,重重叹息,试图缓解内心的虚无感。 拿出手机给赵延发消息。 【江似月:你们都去钓鱼了吗?】 没过一会儿,赵延的电话打了过来,江似月接起,轻轻“喂”了一声,因为刚醒来,嗓子还在发哑。 赵延:“刚睡醒?” “嗯。” “我们出去买了些东西。”赵延扫了眼前排的导航,“十分钟后回来。冰箱里有零食,饿了自己吃点儿。” 江似月头顶掉下三根黑线,小声嘟囔,“整天睡了吃,吃了睡的,我又不是猪。” 虽然含糊不清,但赵延还是猜出来个大概,轻轻笑了一声,恍然大悟道:“是我把你想得太简单了,这次会议的总结、论文开题报告、还有最近读论文的报告,记得发给我。”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就是!江似月脸色瞬间垮下来,迟疑了一会儿,厚着脸皮说:“我饿了。” 更清晰的轻笑声传来,“十分钟。” 挂断电话后,江似月长舒一口气,起身走到院内,闭着眼睛感受了一会儿夕阳。 的确很久没学习了,进了院子后,平板她都没打开过,堕落、实在是太堕落了。 但是—— 微风拂过,额边的碎发随风而动,轻轻刮在脸上,痒痒的,风中有独属于自然的味道,舒服,实在是太舒服了。 十分钟后,院外的车道上果然传来汽车的声音,赵延一行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下来,闵穗带着一阵风,直接冲到了她面前。 闵穗把一个袋子递过来,“小月亮,送你!提前的生日礼物。” 江似月脸上是明晃晃的讶异。要不是闵穗忽然提及,她都要忘了这回事了。 “我买的时候觉得这个特别适合你,简直是为你量身定做。” 纸袋子的包装精致、很大,看着不像是珠宝首饰之类的,江似月笑着接过:“谢谢。我下次请你吃饭。” “嗨!不用啦。”闵穗摆摆手,随即又八卦的凑上前,小声说:“没想到还真给我猜中了,我一看赵延无端逛起街就觉得不对劲,悄悄观察了一下,原来真是你生日,特意去给你买礼物。” 江似月瞠目。 闵穗抱着胳膊感慨,“你可能不知道,他不喜欢任何仪式,生日、节日这种,能不过就不过,基本没人收到他的礼物。” 第29章 温泉 ◎坐到他怀里◎ 话题聊到这儿,江似月无端想起谢西舒,反应过来时话已经说出口,“他一直都这样吗?” 闵穗一脸了然,眼露促狭,揶揄道:“是!他一直都这样,对所有人都这样,只有你是例外” 脸颊迅速发红发烫,江似月不自然地躲开闵穗的眼神,看向别处,赵延抱着东西匆匆往里走,似有若无地看过来,极淡地笑了一下。 放好东西回到客厅时,江似月才发现多了一个女生,和孙尧坐在一起,看起来乖乖的,看见江似月的时候,露出礼貌得体的笑。 环顾四周,周围的人都在各做各事,大家都很忙。 “你好呀,我是孙尧的朋友,柳晴。” “你好,我是赵延的……”江似月看了一眼赵延,依旧觉得“妻子”这两个字烫嘴,于是强行弯折,说:“朋友闵穗的朋友,我叫江似月。” 柳晴点点头,眼眸里闪过一丝了然,旋即对江似月笑了笑,江似月快速进了厨房。 晚饭依旧是赵延做,他正在洗青菜,厨房的台子有些矮,他的腰弯折成了一个很难受的姿势。 “我来吧。”江似月撸起袖子。 她架势充足,赵延起身,把位置让给她,直起身体后,赵延发现不对劲,“额头怎么回事?” “啊?”江似月懵了。 赵延站在她面前,微微俯身。伤口处的创可贴早已不见,痕迹都没留下,仔细看了一下,伤口处还泛着红,有些开裂,好在没有血迹渗出。 “怎么了?”江似月还懵着呢。 “去房间,我帮你再涂一点儿药。”赵延站直,脱掉身上的围裙。 江似月急道:“我自己对着镜子就行,你忙吧。” 赵延把围裙放在一边,抓着她的手往外走,“我带她上点儿药,你们把晚饭做一下。” 身后是一番哭天抢地的哀嚎,赵延出去之后,还贴心的拉上了门,将声音阻隔。 房间,赵延捡起了掉在地上的创可贴丢进垃圾桶,重新拿了药膏出来,示意江似月在椅子上坐好。 沾了药膏放在她额上,指腹轻轻按压吸收,有极淡的刺痛传入,江似月眉头短暂的拧了一下,赵延眼眸垂下,注意到她细微的表情,收尾的时候,又多贴了两个加以固定。 伤口处理完毕,赵延低头在一边收拾药物。江似月抿唇思索了一会儿,眼底闪过一丝不自然。 赵延瞥见江似月的欲言又止,放慢了收拾药品的速度。 空气中陷入沉默,江似月坐在椅子上,脑中组织着语言。现在道谢好像早了点,生日都还没过、礼物也没送,那其他的又能说什么呢? “小月亮!”闵穗凄厉的声音破空而来,江似月瞬间回神,赶紧拉开门,看到了包裹严实的闵穗。 “蒜蓉白菜先放蒜蓉还是先放白菜?” 江似月:“……最好先放油。” 得了答案之后,闵穗风风火火地跑掉,看着她举着锅铲的背影,江似月为晚上的饭感到担忧。 江似月叹口气,为了晚上的饭,还是先别说了,让赵延出去做饭吧。回头准备和赵延说一声,却发现他单手撑在椅子的扶手上,头枕着手,双眸紧闭,不知何时睡了过去。 几乎快消失不见的夕阳透过门扉,落入房间,落在赵延的脸上,在这么鲜艳的颜色下,他眼下那一圈乌青变得异常显眼。 江似月这才想起来,他们昨晚都睡得很晚,而赵延起得又比所有人早…… 远远眺了一下客厅那边的兵荒马乱,犹豫了一瞬,重新退回房间,将房门关上,室内陷入了暗色。 单手的劲儿撑着头,睡起来并不安稳,赵延差点跌下,又他缩了回去,几次之后,江似月看不下去,上前戳了戳他的胳膊。 赵延睁开眼睛,幽深的眼眸仿佛盖上了一层雾,蒙蒙的。 “你要不要去床上睡?” “嗯。”赵延站起身,江似月自然地伸出手去扶,赵延瞥了眼她的小身板,半个身体都靠了上去。 艰难地扶着赵延到了床边,江似月由衷地感慨,“看来是真困,路都走不稳了。” 赵延闭着眼,嘴角淡淡地扬了下。 江似月力竭,两人一起栽倒在床上。挣扎着起身,却被赵延一手拉了过去,江似月重重跌倒在他身上。 惊呼一声,江似月不合时宜地想:腹肌比床板硬,摔得她有点儿痛。 赵延的手搭在她身上,阻拦了她起身的势头,白天睡了一天,此时哪有半点儿睡意,眼睛盯着天花板良久,过了一会儿转头,身侧的赵延倒是睡得无比香。 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几公分,江似月微微前倾,就能碰上他的鼻尖。眼睫微垂,他的卫衣歪倒在一边,里面没穿打底,一截锁骨坦然露出,上面有一颗红色的小痣,突兀地显眼…… 赵延突然翻了个身,江似月猛地回神,看着悬在空中的手,瞬间清醒,把手塞进被子里,重新平躺,将视线看向天花板。 差点儿就罪过大了。在心里一遍遍默念“静”字,最后不知怎么就睡了过去,最后还是闵穗来敲门,两人才一起迷迷糊糊地醒来。 看着灰头土脸的闵穗,江似月就对这餐没抱什么希望,但看见桌上那一摊黑乎乎的菜时,还是被震惊到了。 “快夸我!”闵穗急着邀功,“我是不是很厉害?” 看着她期待的眼神,江似月挤出一个笑,说:“这个菜做的还是很有水平的,有很大进步空间。” 赵延不客气的笑出声,拆开一袋饼干,顺便给江似月丢了一袋。零食吃了一半,李宋辞冷着一张脸,又拎了两瓶红酒下来,江似月的面前依然是饮料。 今天有柳晴这个活泼的女生在,聊天的内容总算变得日常了起来,吃得差不多之后,孙尧带着柳晴回了房间,饭桌上陡然变得冷清下来。 剩下的几人开始划拳喝酒,闵穗对此兴趣不大,聊到一半的时候,拖着江似月去泡温泉。累了一天,身上的确黏黏糊糊的不舒服,欣然同意。 “记得要穿我送你的那套哦。”有了醉意的闵穗圈着她的胳膊嘱咐。 回自己房间换好衣服之后,敲闵穗的门没人答,等了好一会儿,里面才传来闵穗模模糊糊的声音,“不行,我太困了,你去吧。” 应了一声后,江似月回自己房间。室外的温泉她一个人不敢去,还是在自己房间泡好了。脱掉套着的浴袍,江似月颤颤巍巍地迈进水里,暖意瞬间涌上,氤氲的水汽蔓延升腾,脸上也同样很舒服。 门口传来推拉的声音,隔着白色的帷幔,江似月心一慌,急忙想爬起来。 赵延听见动静,“是我,来拿个外套。”帘幔之后,那抹消瘦的人影“安定”下来,赵延吐出一口郁气,移开视线朝衣柜走。 红酒的后劲儿很大,这会儿慢慢上头,拿了外套之后拉开门,晕乎劲儿上来,赵延关上门,折返在椅子上坐下,闭眼按揉着太阳穴。 耳边突然响起一阵水声,赵延睁眼,看向温泉的方向。水声还在继续,她似乎玩得很开心。 无端的,心里莫名生了几分燥意。 起身,放在膝盖上的外套滑落在地上。与此同时,想拿手机放歌听的江似月掀开帘子。 四目相对。 刚从水中出来的江似月只穿了黑色比基尼,纤细的腰肢不堪一握,蝴蝶结留出的系带正往下滴着水,透明的水珠顺着白皙笔直大腿滑落,带出一缕缕痕迹。 眼神惶然无措,怯怯地看着他。 赵延目光晦暗下来,喉结一滚,将视线移到别处,哑着声说:“要拿什么?” 江似月指向床头柜,“手机。” “回去,我拿给你。” 江似月点点头,重新回到了水里,温泉依旧舒适暖和,但她却没心思享受,只觉惴惴不安,心跳重一下轻一下的,频频抬眼,看向帘子的方向。 几次三番不见人,江似月深吸一口气,开始自己安慰自己,“没事的没事的,最多亲亲抱抱,他是不孕不育,还羊尾,小事小事……” 赵延依稀听到了几个模糊的字眼,不太确定,皱着眉问:“你在嘟囔什么?” 江似月回身仰头。 赵延拿着她的手机,只穿了一条黑色短裤,肌肉线条完美流畅,没有一丝赘肉,腹肌紧实有力,块块分明。 锁骨上的那粒红痣,依旧妖冶。 下一秒,他长腿一迈,踏进了温泉之中。 陡然多出来一个人,水位上移没过江似月的胸口,心里的不安和恍然越发多,把视线从他身上移开,江似月问:“你们结束了?” “没。”赵延靠在边沿,眼眸闭着,“不想去了。” 不是结束,而是不想。 “嗯。”江似月不敢再继续多问了。心一慌就想做点儿什么转移注意力,手机!还放在池子边缘、赵延的手边。 在拿和不拿间纠结了一会儿,还是选了拿,煎熬几分钟,轻松半小时,很值! 脚下踩着水,缓缓向手机的方向移动,靠近边缘之后,江似月往前走了一步,伸手去够手机,步子落下后,突然踩到一个不平的东西,脚下一歪,眼看就要闷进水里,江似月伸手去够边缘。 够住了赵延的手臂,坐进了赵延怀里。 “……” 作者有话说: 下章是炖肉呢?还是炖肉呢? 第30章 半熟 ◎不像赵延的赵延◎ 四目相对,江似月的眼睛眨了几下,手抵在他胸前。 赵延掐住她的腰,“又乱动什么?嫌头上的伤好太快了?” “我来拿个手机。”江似月刚爬起来一点儿,腰被拦住,向下的力道让她又坐了回去,腰间的手钳制着她,动弹不得。 赵延的眼眸不知何时已悄然睁开,正直勾勾的地看她,侵略性十足,像只正在捕猎的豹子,观察着猎物的反应,伺机而动。 这样的赵延陌生、危险,叫人移不开眼。 呼吸交织,淡淡的酒香萦绕蔓延,赵延一手扶住她的腰,一边把手机递到她面前。 江似月不敢看他,左手扶住池子的边缘,右手去拿手机。被闷热的水汽一熏,金属质感的手机也变得温热潮湿起来,一下没拿走,她以为是手滑,直到使出了极大的劲儿,手机依然在赵延手里,纹丝不动。 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心跳变重,一下又一下在胸膛里撞击,每一下都绵长深远。江似月抬起头,赵延漆黑的眼眸里盛放着一个无措的她,被无边的欲色包裹着。 心跳缓缓加速,江似月嗓子发紧,无意识的咽了一下口水,“你——唔……” 赵延微微低头,吻住了她,唇瓣绵软有力地碾过,留下淡而悠长的酒香。 “啪——”急促的撞击声传来,应该是她的手机,江似月心一慌,本能地就想推开他,毫不意外地又被赵延拽了回去。 似为了惩罚分心,唇被赵延撬开,柔软的舌头游了进来,宛若缺水般疯狂攫取,探索每一个角落。 强势、热烈、没有丝毫拒绝的余地。 头被迫微微仰起,承着这个热烈的吻。 如果说之前的吻是温润香甜的桃子饮,那么此刻的吻就是热烈缠绵的烧刀子,丝毫不给人反应的机会,刺激层层叠叠的接踵而至。 或看或听,接吻这件事对江似月并不陌生。 无非就是唇对唇,再热烈一点便是舌尖上的你来我往,但现在赵延所做的一切,超过了她之前对吻的一切认知。 交叠、攀援、环绕…… 每一步都在预料之外,每一秒都……那么欢愉。 绵长的一吻结束,新鲜空气灌入肺腔,理智也重新填满江似月脑中的空白。 方才被吻得七荤八素都没注意,她不知何时,整个人歪进了赵延怀里,赵延的手托住她的腰,上面极薄的茧轻轻摩擦着她的皮肤。 右手紧紧贴着他的胸口,里面是强有力的心跳。 赵延忽然起身,将她打横抱起。江似月惊呼出声,紧紧环住他。 “可以吗?”赵延一步步离开了温泉,江似月被他抱在怀里,心随着步伐一起,一颤一颤的。 现在这种情况,她不会傻到以为赵延在让她评价温泉。 但答案—— 江似月悄悄看向赵延,他唇抿着,眼神专注,似乎格外专心地在走路,可这平静之下的其他反应貌似作不得假。 “我等不及了。”赵延将她放在床上,欺身而上,“就当是默认。” 眼前落下大片的阴影,赵延又吻了上来,刚从热水里出来,江似月浑身都很冷,可赵延却和她相反,浑身滚烫,双手宛若会移动的火把,肆意游走,所过之处,带起了无数星星点点的火苗。 半阖的眼睛扫过头顶陌生又熟悉的天花板,江似月突然清醒过来,“不……”一个字的音节都没说完,又被吻住。 她努力推开赵延,好一会儿后,赵延终于放开了她,漆黑的眼眸里,有无边的欲——望在闪烁。 江似月喘着,话语破碎,“这、这是在周岩家,不好吧?” 话音未落,赵延轻笑出声,江似月不明所以之际,赵延整个鸭了下来,灼热的气息舔过她的耳畔,温润的语调相较平时,多了几分邪气,“谁告诉你这是周岩房子的?” 江似月睁大眼睛,有些意外,“你的?” 赵延并未回答,他再度俯身,江似月却再度拦住他,顶着赵延不耐的目光,江似月艰难张嘴,“这里没……” 她想说没套,但考虑到赵延有不孕不育的加持,没有的话影响好像也不大大。 没想到某人竟敢当着他面走神,赵延心下发狠,再度上前,狠狠吮住她的唇。一个字都不想听了。 吻热烈又凶狠,好似要将她拆腹入骨。 “咚咚咚咚……” 敲门声还在继续,大有不开门就不停下来的意思,响了不知道多少下之后,赵延极其不耐地叹了口气,快速起身,替江似月盖好被子,起身套了件浴袍,快速朝门边走。 门拉开,他对上李宋辞的眼,眸里的恼火快要凝成实体,“说。” 李宋辞:“你们要不要一起来玩游戏?” 赵延眼神骂得很脏,重重吐出一口浊气。 江似月听了一会儿,隐隐听到一点儿内容,有些好奇,换好衣服后来到门边。 看见她后,李宋辞又把邀请重复了一遍。 赵延盯着李宋辞看了一会儿,后者又说:“赵延,这游戏,你以前还是蛮喜欢的,一起来玩玩吧。” 赵延依旧不说话,江似月困顿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流转,她总觉得李宋辞话里有话。 “小月亮!”闵穗的声音由远及近,醉意浓厚,“一起来玩啊!” “好。”江似月绕过李宋辞,不再管神神叨叨的两人。 江似月的身影消失在廊道里之后,李宋辞悠然开口,意味深长地说:“或许有一天,你会感激今天的我。” 赵延沉默几瞬,笑意不达眼底,“你想多了。” 房门被拉上,赵延背过身换衣服,扫过凌乱的床后迅速别过眼,拿起桌上的凉水,连灌了几杯。 客厅里,大家都在,醉酒程度不一,闵穗抱着江似月,一个劲儿的说胡话。 “……哈哈,李宋辞这大冒险选的好啊!”闵穗指着她的脖子,笑得没心没肺。江似月顺着看过去,红痕点点,十分明显的草莓。 唰地一下,脸红了个透,江似月拉紧了衣服,抓起桌上的饮料一饮而尽。 “李宋辞以为找你们玩游戏是轻松的,没想到真是冒险哈哈哈,笑死我了,哈哈……” 江似月心慌脑热之际,突然发现有点儿不对劲,“李宋辞主动提出这么玩的?” “嗯!”闵穗乖巧地点头。 江似月看向门口。 就这么点儿路,那两人好像走得有些久了。 说完这两句话,闵穗重新陷入了昏睡状态,瘫在地摊上,和周岩互相靠在一起,江似月给她背后垫了个垫子,起身朝赵延那两人的方向走。 呼吸不自觉的屏住,蹑手蹑脚地靠近,最终在房间的拐角处站定,隐蔽、又刚好能听清谈话内容。 李宋辞:“你毕业后一声不吭的买下这个房子,又躲着所有人在这儿住了三个月——” 赵延:“纠正一下,你知道我在这儿,那就没躲过所有人。” 赵延的声音懒洋洋的,听起来满是轻松玩味。 “我那是凑巧……算了,我不和你扯这个。你不就是把这个地方当成自我放逐之地吗?你把东西埋在院子里,不就代表把自己也埋了藏了。” 江似月轻轻靠在一侧,对听到的话作出短暂的分析。自我放逐、埋藏……再联合之前张珩说赵延留学期间全是自力更生,终于毕业之后,买下这个房子住三个月,是对“轻舟已过万重山”的庆祝吗? 那为什么是自我放逐? 思索之际,赵延的轻笑声传来,江似月压下种种猜测,专心偷听。 “你那四年文学真不是白读的。”赵延眉眼弯弯地调侃完,眼神泛冷,“人都是会变的,当时心灰意冷,觉得抹掉那段经历能重新生活,所以抹掉;现在心有阳光,觉得那段不堪的过去也就那样,所以就来添色。” “你带了江似月来。”李宋辞定定的看着他。当时在这儿碰到赵延,纯属巧合,他带人过来看风景,无意间听说有人和邻居起冲突,一看才知道是赵延。 一个不像赵延的赵延。 他从未见过赵延这么狼狈的模样,胡子拉碴,头发凌乱,身上随意穿着皱皱巴巴的衣服,身形岣嵝,往日明亮的眼神变得浑浊不堪,人未死,却已宛若游魂。 和家里闹翻的时候,他都没有这样过。 起初他去问,赵延并不说,最终赵延埋掉戒指那晚,李宋辞才终于明白了事情的大概。他并不会劝人,好在第二天赵延便自己恢复了正常。 过了很久,李宋辞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赵延埋掉戒指,等同于埋掉过于的自己,以及,一些“天真”的想法。 这时的赵延,已经自诩为“不婚主义”很久。 再后来他突然宣布结婚,震惊,突然要带江似月来这栋房子,更震惊。他很怀疑,赵延这一系列的举动,是想用玩弄人心的方式,再进行一次自我放逐,毕竟…… 不管怎么样,他不希望赵延和自己一样,失去了才开始惋惜后悔。 李宋辞从思绪中回神,看着面前的赵延,定定地说:“带她来这个存放你最糟糕记忆的地方,这么不理智的行为,可不像你,你想做什么?喜欢上她了?” 无边的沉默蔓延开来。明明是赵延面临这个问题,倚在墙上江似月心却高高提起,半晌之后,她捂着狂跳的心苦笑,这个问题她自己先回答出来了。 是的,她喜欢赵延。 “是,我喜欢江似月。” 话语和心声重叠,一起灌入耳朵,霎时,江似月心口涌上一阵甜蜜,直直往外扩散。 “你想听这个?”赵延的声音继续,“还是另一种否认的回答,比如,我不喜欢江似月?” 往外扩散的甜蜜瞬间蒸发,一丝余韵都没留下。 作者有话说: 赵老师:炖的肉呢?我肉呢? 酒酒:请看VCR。 房间里,酒酒正炖着肉,忽然门被撞开,李宋辞闯了进来,急急地问:“我老婆呢?我老婆去哪儿了?” 李宋辞强行把正在炖肉的酒酒带走了。 赵老师:……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30-40 第31章 生日 ◎“我要亲你 ”◎ 天上挂着一轮弯月,色白而皎洁,柔和的光晕一圈圈散开,周围的云堆在一起,层层叠叠,却又泾渭分明。 片刻之后,江似月从各种情绪中抽离出来,挪动僵直的身体,贴着墙,慢吞吞的回到了客厅。 “小月亮,给我拿瓶饮料来。”闵穗含糊的声音传来。客厅里的四人宛若不倒翁一样,动扭西歪的,就是没倒下去,眼里有点清明,但不多。 “好。”江似月背过身,重重吐出一口气。 房间门口,李宋辞和赵延的对峙仍在继续。 李宋辞:“我没和你开玩笑。” 赵延神色淡漠,并不接茬。 李宋辞目露探寻,“你不会是因为赌气吧?” 赵延嗤笑出声,打量了他几瞬,随口说:“你和你家那小姑娘待久了,说话也变得天真起来。”低眉扫了一眼手表,觉得时间差不多后,绕过李宋辞往外走,“你那么闲,去储物间给我拿把铲子过来。” 李宋辞:“……” 客厅里,江似月“冷却”完成,把饮料拿过来,闵穗几人酒醒了八分,正聚在一起玩麻将。把饮料放好之后,江似月在闵穗身边坐下,好奇地看了一眼。 她打牌技术一般,也就过年陪着家里老人打几圈,基本就是个凑数的善财童子。 “胡了。”柳晴把闵穗打出去的那张拿到自己面前,闵穗懊恼地喝了一大口饮料。柳晴笑嘻嘻的说着客气话,突然余光瞥到“观战”的江似月 一把结束,看样子似乎是闵穗 “下把一起吗?”柳晴推了推孙尧,示意他让位。孙尧是醉得最凶的那个,输了一晚上,迫不及待起身,不等江似月回答,就把她摁在了椅子上。 “求求求……”孙尧目露哀求,对着江似月拱手,“我困死了,你们姐几个玩儿吧。” “行。”反正这会儿毫无睡意。 江似月准备重新码牌,却被柳晴摁住手,“等等。”柳晴嘴角扬起,看向闵穗,“先让她把惩罚做了。” “啊?”江似月惊了,顿时觉得这位置是老虎凳,坐下就是受罪。四下搜索孙尧的人影,根本不见人,只要硬着头皮问:“惩罚是什么?多少钱一次?”希望她的余额能抗住。 “不是钱,咱都是好人。”柳晴笑意莹莹,“输的人答应赢的人一个要求就行,和大冒险差不多。” “那行。”江似月放了心。 “闵穗,给周岩喂饮料喝。”柳晴眯起眼睛,露出狐狸笑,“用嘴。” 江似月觉得这心还是提着吧。 “fuck!”闵穗甩头,“变态的女人。” 闵穗含了一口酒,凑上周岩的唇,溢出来的红色液体顺着流下,一旁的柳晴边鼓掌边欢呼,江似月也被她的热烈感染,心头的阴霾消失,浅浅的笑起来。 惩罚完成,两人又厮磨了一会儿。 柳晴拉着江似月一阵唏嘘,一阵碰撞之后,牌重新码好。几圈过后,江似月顺利听牌,最后直接杠上开花,自摸。 江似月嘴角抽抽,感慨果真是情场失意,牌场得意。 “小月亮~”闵穗就在她旁边,热切地凑过来,“想要我们做什么呀?给你唱生日歌?还是做个蛋糕给你?” 江似月倒吸一口凉气,拒绝的很干脆。 “其他的也行,但不能太过哈,我怕我抢了赵延的风头,你该有落差感了。”闵穗重新倒回椅子上,感慨道:“你都不知道他今天下午挑礼物有多认真……” 听见这个,江似月嘴角的笑略有收敛。对一个既谈不上喜欢、又谈不上不喜欢的人,这样的礼物的确要斟酌挑选。 礼物太有分量,容易让收礼的人浮想联翩,礼物太轻,容易被察觉敷衍。 “想什么呢!”闵穗拍了拍她面前的麻将,“赶紧说吧!下把我要全赢回来!” “你们给我调杯酒吧。”江似月嘴角漾开浅笑,“有奶味的那种,口感丰富一点。” “得嘞!”迫不及待开始下一把的闵穗赶紧冲了出去。 三人一起消失,客厅瞬间安静下来,江似月有些无聊,拿出手机。十一点四十分,距离她的生日还有二十分钟。 莫名地,有些烦躁。 如果她忘了这一天,那心里就不会有任何期待,这样就不会有任何落差,可是赵延偏偏问了,让她知道了这一天的特殊…… “酒来咯!”柳晴欢快的声音出现,紧接着三杯颜色各异的酒放在面前,江似月一杯接着一杯,快速喝完。 然后发现三人震惊地看着她。 柳晴:“混酒很容易醉的,我们是想让你挑一杯喝。” “没事,我渴了。”江似月摆摆手,把空酒杯移开,手上开始码牌。 几个半醉不醉的人倒也没发现她的异样,开心地码牌打牌。事实证明江似月还是想多了,什么牌场得意,她是双失意。 除了开头赢得那一把意外,后面一直输,酒劲儿上来,直接点炮把自己炸成了花。这时候江似月无比庆幸赵延不在,不然就她们的玩法,此刻的江似月,可能会尴尬死。 作为一个严谨的科研人,江似月也知道,刚才赵延的回答一点儿问题都没有。而她现在觉得难以接受,多半是“生日氛围”的锅。 一旦身处其中,她就会不自觉地想要一些偏爱。 随手甩出一张牌,听见柳晴喊出“胡了”这两个字时,江似月已经平静的接受。 柳晴:“去!让赵延主动吻你一下。” 心一紧,江似月忙说:“我不知道他在哪儿。” 柳晴下巴朝门口努了努,说:“就在门口啊。” 门外,赵延的身形被暗色勾勒的有些模糊,他手覆盖上门,拉开之后,绰约的身影变得清晰。 一瞬便发现了江似月的眼神,他微偏方向,大步流星地朝她走来。 人还未至跟前,江似月的心已经涌上各种复杂的情绪。 “冲冲冲!”柳晴看热闹不怕事大。江似月抿唇,飞快起身,拽着赵延到另一边。这么一番动作,原本就晕的头更加晕乎乎起来,眼前的赵延几乎出现了重影。 赵延问到她身上的酒气,笃定道:“喝酒了。” 微冷的语气传入江似月的耳朵,在酒精的加持下,细小的反骨悄然壮大,直接承认:“嗯!喝了。” 她一脸无畏,一副“你能怎样”的表情,成功把赵延逗笑,含着笑意说:“我知道了,晕不晕?” “不晕!”江似月眼眸微睁,似强调般走了两步,又绕回赵延面前。 赵延看着她醉酒后的状态,眼里的冰雪早已化成了一汪春水,宠溺地看着她。 “我要亲你。”江似月说完,踮起脚凑上前,高度不够,她堪堪擦过他唇的边缘,落地之后,晕乎乎的踉跄踉跄了两步,两人的距离拉开。 江似月低着头,满腔的怒火和一身的反骨在这一吻后悄然消失,闷声闷气道:“惩罚完成了,我继续去打牌了。” 手被捉住,江似月挣了一下,没甩开,只好说:“她们还等着呢。” “十二点了。”赵延缓缓把她的身体转过来,嘴唇张合:“……” “哇哦——生日快乐呀!” 欢呼声此起彼伏,赵延说了什么,江似月一个字都没听清,她只看见欢呼声起的那一刻,赵延皱起的眉头,和冷下来的神色。 “生日快乐呀,小月亮!”闵穗不知道从哪儿拿出一些彩带,对着两人狂喷,江似月对于这些有些无所适从,但还是笑着道谢。 好在一瓶彩带结束 ,闵穗没拿出第二瓶,而是兴致冲冲地说:“赵延,你准备送小月亮什么礼物?快拿出来吧。” 周岩同样八卦地问:“对啊,快拿出来吧!我们都很好奇你精挑细选出了什么。” 江似月低头整理彩带,过了一会儿,赵延依旧没说话,她的平静再装不下去,冲众人扬起甜甜的笑,解释说:“好啦!大家的心意我收到了,赶紧睡吧,我也困了,至于赵延礼物、”江似月睫毛轻轻煽动了一下,继续说:“他已经给我啦。” “什么啊?!”闵穗穷追不舍地问。 “不说!”江似月佯装神秘,“我困了,先回去睡觉了。” 说完之后,回头看了一眼赵延,视线碰撞之后,得体一笑,朝房间走。绕过回廊之后,脚下的步子越来越快,最后小跑着进了房间,本能性地想摔门,怕赵延察觉到自己的异样,又强行拽住,轻轻合上,重重地栽进穿上,被子盖住全身,在一片黑暗里,重重叹息。 两个呼吸之间,探出头,拉了自己那侧的灯,闭上眼睛。 没过一会儿,听见门被拉开的声音,再接着,身侧的床塌陷了一块儿,翻了个身,背对着赵延。 另一侧的床头灯也被关上,整个房间除了稀薄的月色以外,再无其他光亮。 “生气了?” 江似月听见后,迟疑了一会儿,否认,“没有,只是困了。” “抱歉。” 江似月睁开了眼睛,入目是被分成块状的月光。 “白天张总忽然让我给她带个什么东西,我在商场找,闵穗她们误会了,这才有了刚才的事儿。” 噗—— 心里划过一道极其细微的声音,江似月知道,是她心里升起的那一点儿希冀破灭了。 “没关系。”她听见自己这样说,“无所谓的。” 第32章 戒指 ◎“我也要戴这个吗?”◎ “那你现在可以转过来了吗?”赵延放柔声音。 这件事她本来就没有生气的资格,赵延都这么道歉,哪怕有酒精的名义,她也不好意思再耍脾气了。 江似月转过了身,半坐起来,靠在枕头上。 赵延勾起嘴角,说:“生日快乐。” 左手被赵延勾住,无名指上传来异样,钻石切面正散发着熠熠生辉的光芒,引人注目。 戒指的款式极为简单,素圈顶钻,结构看着很舒适,中间镶嵌的钻石澄澈、清透,即使是个外行,也一眼能看出其价值不菲。 “这……”江似月看着戒指,有些懵,“你不是说是给你妈妈买东西吗?” 戒指在她指尖,比想象的还要好看,赵延嘴角勾起,轻快道:“在商场里买的,确实是给张总的,但我没说,没给你准备礼物。” 赵延漆黑的瞳孔里有极淡的笑意,回想起刚才的一通伤春悲秋,江似月脸颊有些发烫,不可避免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这么意外,不会真那么以为了吧?” “没有。”刚否认完,又觉得实在没什么说服力,干脆老实地说:“因为你和我道歉了嘛,我就以为……没有礼物了。” 赵延摇头失笑,解释道:“道歉是因为,闵穗自作主张给你搞的生日庆祝,我记得你不喜欢这些,而这件事是我我这儿漏出去的,我负主要责任。” 怎么都没想到,那句道歉居然是因为这样。不过回想起来,他的重点的确落在“庆祝”上,自己当时晕乎乎的,压根就没注意到。 “下次不喜欢就直说,用不着迁就别人。”赵延凑近,把她揽入怀里。 他怀里滚烫火热,有种让人陌生的温暖,犹豫一瞬,江似月伸手圈住他的腰,贴近他,轻轻叹了声,说:“之前看别人过生日,热热闹闹的很羡慕,但真的到我自己的时候,发现我还是喜欢冷清。” 秉着严谨,又继续补充说,“当然,这个冷清不是说一个人过生日。”伸手比了一个“二”的手势,“这样最好。” 赵延嘴角勾起,握住她的“二”,说:“以后每一年,保证如你所愿。” 江似月眉眼弯弯,嘴角高高扬起,摊开手掌到他面前,说:“男戒呢?我给你带上吧。” 赵延摇头,“不是对戒,是一套珠宝,还有项链和耳环。”赵延扭过身,把盒子递到她面前,“要试试吗?” 项链和耳环依旧是钻石为主,暗芒灼眼。真一套带出去,江似月都害怕遇到“飞车党”,迅速合上盖子,猛摇头,将盒子递给赵延,“还是放着吧,以后带。” 赵延点头,依言接过盒子。 “哎?”江似月疑惑,“盒子上面怎么有土?” 赵延垂眼,盒子尖角处沾了一点点儿泥,将盒子放到一边,不动声色地说:“可能掉地上,沾了点灰。” “哦。”江似月点点头,不疑有他。 赵延关掉手边的床头灯,橘色的灯光消失之后,外间的散光成了房间内唯一的光源,面前人的五官变得模糊起来。 夜色凉凉,指尖的戒指依然散发着暗芒,不知疲倦,原本带着凉意的金属,在此刻也变得温暖起来。 “早知道是误会,就该直接问你,一个人在那儿生闷气,自己气自己,像个傻子。”江似月说完,心里如暴风雨的海绵一般翻涌,对于这番话,以及接下来赵延的回答,都很紧张。 “也不算闷气,我不是发现了。” 稀松平常的语调,如一阵清风,吹散了江似月心底的阴霾。 “睡了,有点困。”江似月这样说着,手却没动,趴在他胸前,闻着熟悉的味道,鼻尖突然一酸,眼睛像失去控制的水龙头,哗哗的开始流泪,啜泣声又闷又压抑。 赵延一怔,旋即抱紧,轻轻拍着她的背。 * 也不知是赵延提前说了,还是其余几人真的有事,江似月醒来的时候,院子里一个人都没有了,一下子变得安静起来。 赵延问她要不要出门游玩,被江似月拒绝。 昨天哭着睡着,今天眼睛又红又肿,见风就痛,基本没什么出门的心思。孟竹青今天忙得不行,匆匆给她发了祝福和一个快递取件码后,人又消失。 等饭的时候无事可做,坐在客厅,盯着积雪的富士山顶发呆,反扣在桌上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回神后接起岳欢打来的视频电话。 “我天!”岳欢震惊,“你这眼睛怎么了?” “没事,没睡好。”江似月打了一个哈欠,以示肯定。 “哦哦。”岳欢点头,琢磨了一会儿,才想起自己打电话的目的,瞪大眼睛说:“对了,你知道吗?彭明明被开除了!” “开除?”江似月眨了一下眼睛,有些不可置信。 “意外吧?大家都意外,还以为到顶就是留校察看呢。彭明明妈天天在学院哭闹,可惜没什么用,公示都出咯,开除两字儿写的明明白白,要我说,也是活该,打人的败类……” 这么严重的惩罚,与彭明明妈妈的狠话相悖。处分已经到了公示期,自己的手机却一直很安静。 “似月,吃草莓吗?”厨房传来赵延的声音,江似月丝毫没察觉到异样,头也不回地说:“吃!” “哎?似月你和你老公在一起啊?”岳欢语气有点困惑,“这声音怎么听着好耳熟啊!” 蔫蔫的江似月这才反应过来,瞪大眼睛,余光瞥见赵延即将出门的脚尖,更是倒吸一口凉气,立刻把手机反扣,起身朝厨房冲。 “你——” 江似月踮脚,双手并用,捂住了赵延的嘴,俯身在他耳边小声说:“我在和岳欢视频,你不要出声,不要靠近我。” 赵延:“……” 松开他之后,江似月拿过草莓,抓起手机朝房间跑。 重新架好手机之后,江似月整理了一下耳边的碎发,若无其事地说:“刚才我去拿了个草莓,手机不小心滑了一下,你继续说。” “哦,刚才那是你老公吗?我觉得他和赵老师的声音好像啊!” “有吗?”江似月看似淡定地吃草莓,其实什么味道的都没发现。 “不知道。”岳欢皱眉,“可能是我听错了。话说,真不敢想象赵老师说“吃草莓吗”这句话的样子,他还是说“论文交了吗”我更能接受。” 江似月:“……你论文准备的怎么样了?” 这个话题一扯,岳欢瞬间把所有东西都忘得一干二净了,开始专心吐槽论文。 * 因为明天回国,堆积的事情要开始提上日程,大都是论文总结,可以慢慢做,唯有给徐望星补课那件事,需要重新问一下。 虽然提前和徐妈妈说了请假的事,但毕竟时间太久,对方有找新家教的权利。 【江似月:徐阿姨你好,请问之前的课咱们还是照常补吗?】 【徐妈妈:对对。】 【徐妈妈:江老师,咱们这落下这么多节,能不能把时间改成每天晚上呢?】 没想到她居然还没找新的老师,这点儿要求江似月自然愿意满足。 【江似月:可以的,除开周三周四,每天一节可以的。】 【徐妈妈:好,谢谢江老师。】 【江似月:不谢。】 最近论文提上日程,其实比之前都要忙。余光扫过无名指的戒指,江似月顿时觉得,一天一次课,或许还是太少了。 蛋糕是闵穗做的草莓慕斯,粉粉嫩嫩的,好看又可爱,丝毫不亚于蛋糕店,各个角度,全都来了一张。 江似月往上插蜡烛,感慨道:“总觉得这个蛋糕吃得有负罪感。” “他们今天都有工作,放心吃吧。”赵延拆开金色的蛋糕帽。 “我也要戴这个吗?”江似月有点无法想象这顶帽子在自己头上的样子。 “嗯。”赵延折好,轻轻放在她头上。 关掉室内灯,只余下蜡烛的火苗在跳动,赵延坐在她对面,脸被映得忽明忽暗,“许愿吧。” 对视的瞬间,心里某处的锁扣“啪嗒”一声松开,江似月闭上眼睛。这个环节有点陌生,大脑经历短暂的空白之后,她许下愿望。 …… 赵延不喜甜食,那份蛋糕他只尝了一口,江似月贪多,一个人吃了大半,最终的结果就是被胀得睡不着,慢慢到院子里踱步消食。 手机震动,看着屏幕上的“妈妈”两个字,迟疑了一会儿,点了接听,“妈,什么事?” “四月啊,你姐姐说要带我们去云京玩,你觉得住哪儿比较方便啊?” “我不知道。” “你怎么不知道呢?你在云京那么久还不知道,我看你就是嫌我们麻烦,不肯说。” “我没有!”江似月停住脚步,心里涌上难以言喻地委屈,“云京那么大,您住哪儿取决于您在哪儿玩,我——” “哎哎哎,算了。这点儿小事都靠不住你,你问问赵延,住哪儿方便。” 江似月重重吐出心里的郁气,明天回国,赵延也有一堆工作要预处理,这会儿正在房间开会,烦躁地把头发别到而后,无奈地说:“他在忙。” “忙就忙嘛!你那么不耐烦做什么?!” 江似月张张嘴,顿时不知道说什么好,沉默以对,权当默认。 “你从小脸皮就薄,我知道,等会儿我打电话问他。” “你别!”江似月急切地阻止,“你把你要去的地方告诉我,我给你看。” “……” 挂断电话后,江似月没了再走路的心情,在院子里随便找了地方坐下,打开地图给周虹确定位置,发给周虹之后,又给推荐了几个酒店。 【妈妈:哎呦,还是你厉害些,你那个姐姐什么都不会……】 江似月没心情再看下去,熄灭手机屏幕的瞬间,周虹的新消息进入眼帘。 【妈妈:今天是你生日哦,祝你生日快乐哦!我都忘了,你自己买点儿东西吃哈。】 手机的右上角,显示零点过三分。 【江似月:不用,已经过了。】 摁下静音键,把手机丢进兜里,静静看着头顶没有月亮的天空。农历的三十和初一,称为新月,期间看不到月亮。 第33章 回国 ◎想做?那就做吧◎ 回到房间之后,赵延依旧在案前工作,路过的时候扫了一眼,全是英文,看得江似月密恐症都犯了。 “休息了?”赵延偏头问。 “没有。”江似月摇头,举起平板晃了晃,说:“我也看会儿论文。” “嗯。”赵延收回视线,“有什么不懂的问我。” “好。” 室内又重新归于平静,看了没两行,放在一旁的手机响起提示音,江似月慌忙关了静音,发现又是周虹之后,点开之前做了番心理准备。 【妈妈:你姐姐说云京还是太远了,我们决定还是换个近点儿的地方。】 刚才费心做的攻略全都打了水漂,好在对这种情况习以为常,叹息一声后便揭过。 【江似月:随便你们。】 周虹没再回。 心思没办法再集中,放下平板后,四处张望了一会儿,散漫的视线最终集中在赵延身上。 眉心微蹙,专注认真的视线落于面前的平板上,右手执笔,时不时做下记号,环绕在他周围的空气,仿佛也变得静谧。 看着看着不由入了迷,脑中开始设想他中学读书时候的样子,从他光彩的履历和日常的效率来看,估计是个学神无疑。 除学习外,其他方面估计也不差,情书估计收到手软,老师竞相夸赞…… 手里一空,悄然从幻想中回神,平板被赵延拿走放在一边,脸上表情有些无奈,“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没。”江似月摇头否认,事实上,在自己的脑海里,赵延中学生活快被设想完了,“脑子放空了一下。” 赵延揶揄:“你一直盯着我,我还以为你在想我呢。” 江似月:“……” 赵延轻轻拍了一下她的头,姿态亲昵,江似月一瞬晃神,又很快镇定下来。 “你之后的打算是什么?读博,还是出去工作。” 有些意外他会问自己这个,犹豫了一会儿说:“我想继续读。” “嗯。”赵延脸上没什么表情变化,“本校,还是外校,还是出国?” “之前是想出国的。”研究生依旧在国内读,之后最好读博也在国内,之前一心想着逃离周虹、逃离家里,觉得越远越好,所以毫不犹豫地坚持以后要出国定居……偏头,对上赵延漆黑的眸,缓慢地说:“但现在还是打算留在国内,至于学校,我还没想好。” 私心里,她是希望远离华大的,张民生给的阴影实在是太大。学术越往上越窄,再留在华大,抬头不见低头见,想想都犯怵。 “单从专业上考虑,财大更适合你。” 江似月想也不想,脱口而出,“但是你在啊。” “我怎么了?”赵延失笑,“对外,你打算一辈子和我没交集?”面前人神态乖巧,眼神无辜。只一眼,赵延便知道,她还真是那么想的。 “那也没那么夸张。”江似月声音弱弱的开口,“也就持续到研究生读完吧。” 赵延似笑非笑,“你规划的还挺好。” 江似月没勇气再聊下去了,随口转移话题,“对了,之前的会议报告我还没交,什么时候给你。” 他之前给了岳欢他们日期,早就过了。 “过几天吧。”赵延揉揉眉心,“最近比较忙,没时间看。” “行。”江似月点头答应下来,看着他闭眼揉太阳穴的疲累模样,很贴心地凑过去,准备替他拉掉床头灯。 赵延半卧着,一阵幽香袭来。她横亘在他身上,伸手去够开关,大幅度拉扯下,本就宽松的睡衣变得若隐若现,层峦堆叠。 喉结一滚,心起了阵阵燥意。 “啪!”拉下开关之后,江似月缩回来,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慢慢缩回自己位置之际,瞥见赵延幽深晦暗的眼神,在这一片黑暗中显得不可言说起来。 “明天几点的飞机?” 耳边响起赵延暗哑的声音,本能同其对视,立刻就被里面的lust困得偏移不开。 “下午四点唔——” 手腕被拽着,一下跌进他怀里,汹涌热烈的吻接踵而至,他咬得极凶,根本没有任何开口的机会,肺里的空气渐渐稀薄,不由自主地开始轻喘。 睡衣滑落到一边,赵延离开了她的唇,转而移到别处,大片的空气涌入,昏呼呼的脑子勉强找回一丝清明。 “来不——” 赵延叼咬住她的肩头,余下的话被迫消失。 “……不。”江似月软绵绵地推他,“时间呼——不够……”明天要先开车到东京,就算现在马上睡着,明天都得抓紧,更别提再闹这么一回。 “回家、回家再做。” 终于停了下来,胳膊依旧被他拽着,没有任何放松,赵延望着她,眼眸中欲色无边,□□,江似月有些害怕,咽了一下口水,盯着通红的脸,硬着头皮重复,“还是……回家吧。” “嗯。”赵延平静答应,手上依旧没松,片刻之后,他低头,覆盖住她的唇。 看来今天是非要做了。 江似月暗暗想,伸手环住他的腰,闭上眼睛。 “睡吧。”赵延松开她,“我去洗个澡。” 江似月:“……” 哗啦的水声传来,江似月半跪在床上,看着依然保持“环状”的手,脑子“轰”地一下炸开,掀开被子,迅速钻了进去。 * 漫长的假期结束,江似月整个人产生了浓重的不适应,浑浑噩噩的上了一上午的课,来不及喘息,又匆匆往地铁站赶,还有徐望星的课要补。 过了早八的地铁基本没什么人,江似月坐在空位上,和赵延发消息。 【赵延:阿姨已经把饭做好了,你自己吃,不用等我。】 【江似月:课很多吗?】 【赵延:嗯,课几乎排满了。】 自己学生课少了就少了,赵延身为老师,那几天的课全都要原封不动地补回去,想着在东京休闲的那三天,主要还是为了自己的生日,江似月心里有点歉疚,开解的话还没想出来,对话框又弹出一个新的消息。 【赵延:[累].jpg】 最新的露比表情包,江似月在推荐里看到过,和孟竹青的聊天的时候,她也常发,只是……一想到发出这个可爱表情包的是赵延,心里上就有点难以接受。 平复了好一会儿,才缓解了自己心里的震惊,她试探性的发: 【江似月:[摸摸头].jpg】 不知道赵延发这个表情包的时候,是什么表情。念头闪过的瞬间,便有了答案。 【岳欢:我靠!你绝对想不到我刚才看到了什么!】 【岳欢:我看见赵老师和他老婆聊天。】 【岳欢:他面无表情地发了一个露比的可爱表情包,渗人!】 【岳欢:[图片].jpg】 赵延今天穿了件墨蓝的衬衫,外搭一件黑色的薄外套,双腿交叠,随意地坐在讲台前,面前有三三两两的学生,他冷着一张脸,淡漠地拿着笔在学生草稿纸上圈着什么。 即使是岳欢的随手一拍,赵延依然帅得很突出,和朴素的教室简直不在一个图层。 岳欢的消息还在轰炸。 【岳欢:不过看得出赵老师对他很爱他的妻子,一有回复,他立马就看过去。】 爱……吗?江似月反问自己,想起赵延回答李宋辞的话,既没肯定,也没否定……算了算了,不纠结了,还是一切随自己的心吧。 【岳欢:我真是越来越好奇他老婆是什么样子的了。】 【岳欢:头像是个风景照,什么都看不出来。】 看到这儿,江似月无比庆幸自己有两个微信号,不然就岳欢这视力和敏锐程度,当场暴露。 【江似月:你怎么会和赵老师在教室上课?】 【岳欢:章怀请假咯,我们顶几天,周四就轮到你了吧。】 【江似月:行,到时候你再提醒我一下,我到站了,先下车。】 【岳欢:OK。】 下一班地铁还没到,江似月无聊乱瞥,视线停在“头像”那两个字上,末了,她满吞吞的打字。 【江似月:他的备注是什么啊?】 对面秒回: 【岳欢:一个月亮的表情图。】 【岳欢:后面跟了老婆两个字。】 心瞬间毫无章法地乱跳起来,关门警报声响起的瞬间,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连忙跑进了车厢。 在徐望星别墅门前停下,惯常地摁了三下门铃之后,大门拉开,里面的却不是徐阿姨。 “姐姐,你来了。”徐望星似乎在画画,身上穿着沾满颜料的围裙,淡淡的颜料味钻入鼻尖,茶色的眸子里情绪淡淡。 江似月微微一笑,点点头,“不好意思,之前有点事,耽误了一些课。” “没关系。”徐望星语气依旧冷淡,低下头,错身让她进来。 徐阿姨不在家,佣人送上水果之后,又消失,徐望星把脏掉的围裙换下后,在书桌旁坐下。江似月把检查好的卷子放在他面前,自己打开书翻找对应的知识点。 “整个卷面的基础分有120分左右,咱们重点就是这些,深题、难题咱们直接放弃。你这次数列错的比较多,我们先……” 把知识点讲完之后,江似月拿过杯子喝下一大口水,嗓子得到缓解之后,问:“我讲清楚了吗?” “嗯,很清楚。”徐望星垂着头,自顾拿过一张卷子开始写。 江似月放了心,继续喝水抚慰自己干燥的嗓子,余光忽然瞥到他左脸颊,上面有一撇蓝色颜料,似乎是刚才弄上的,已经干透。 别过眼,余光还是不自觉地盯着那一块。 徐望星生得很白,这一点蓝色实在过于现眼了,干透了的颜料呈现出砂砾的粗糙质地,看着更让人难受。 “徐同学。”江似月开口,指着他脸颊说:“你左脸上沾了颜料。” “有吗?”徐望星抬手擦了擦,完美避开了颜料的所在地,随后说:“好像没有。” “左脸颊。”江似月再度提醒,“靠在头发的位置,太阳穴下来一点。” 徐望星又抬手,又擦了个空。 江似月:“……我让佣人给你拿个镜子。” “不用。”徐望星拒绝,“麻烦您帮我擦一下吧。” 他眼神坦然清澈,还用上了尊称,再多推辞显得矫情,抽了张湿掉的纸巾,轻轻擦去他脸上的颜料。 “好了。”把染了颜料的纸巾给他看了一眼后,丢进房间的垃圾桶。 …… 后来的那张卷子做得不错,虽然还是会错,但最基础的那部分分数已经可以拿到。 回去依旧是徐望星家的司机送,徐望星本来也要一起的,被江似月拒绝,“你赶紧把那些错题查漏补缺一下,明天我检查的时候要是错了,就要罚你咯。” “行。”徐望星不再坚持,关了车门。 这会儿是晚高峰,路上堵得不行,好在离财大也不远,和司机说了一声后,下车,打算慢慢朝财大走。 下车的瞬间,与火红的霞光撞了个满怀,天边红云翻涌,似火烧一般,盖住了整个天空,举起手机拍下,发给赵延。 【江似月:太漂亮了。】 【赵延:嗯,很少见。】 赵延也给她发来了一张图,同样的火红,区别在于赵延的被框在玻璃窗里。 【江似月:你在办公室?吃饭了吗?】 【赵延:晚上还有课,准备点外卖。】 此时距离财大不到两百米,走的是小吃街那个门,空气中飘荡着阵阵食物的香气。 【江似月:你想吃什么?我给你买了送过来。】 【赵延:大家都在,你不怕被发现了?】 【江似月:不怕,等我二十分钟。】 作者有话说: 有没有发现,字数比之前的多? 徐同学的部分有点多哈,毕竟是男二,大家可以猜猜他是什么性格的呀~ 这几天已经在找状态咯,之后会逐渐恢复到日三的状态,看我手速~希望大家多多帮我安利呀!你们的喜欢就是我码字最大的动力。 第34章 师母 ◎“她害羞,还没准备好”◎ 最近学院要求,老师办公室必须有人在,一众要读博的研究生们,开始轮流值班。 岳欢苦兮兮伸懒腰,无意瞥见赵延对着手机,眉宇间尽数是温柔,伸懒腰的动作一顿,迅速地别过了眼。 但凡见过赵延批论文的样子,都只觉得温柔的赵延渗人。 不过倒是越来越好奇,师母是个什么样的人了,找个机会和其他人联合一下,让赵延把师母带出来聚餐,满足一下好奇心。 “咚咚!” 敲门声响起,赵延扫了眼时间,二十分钟多一点,“进。” 江似月拎着一大包食物走进来,岳欢立马迎上去,接过她手里的东西放在桌上。 “呜呜呜……感动。”岳欢狠狠抱了一下江似月,“你怎么知道我正想吃饭。” 江似月拍了拍她,目光和赵延相接一瞬又错开,说出早就编好的理由,“我听说你们都在值班,猜你们还没吃饭,正好我也没吃,就带上来了。” 赵延嘴角勾起,低头整理桌上的饭菜。 “你真好。”岳欢又狠狠抱了抱她,转而得意地冲李荣博说:“你小子也是我沾了我的光了。” 李荣博挥手示意,“谢咯。” 江似月看向赵延,嘴角噙着淡笑,似乎别有深意。 算了,还是别过度解读了。 甩掉脑中奇怪的想法,江似月把盒子一一分给大家。赵延不太能吃辣,岳欢无辣不欢,为了大家的口味,买的都是不同的东西。 分发好之后,江似月坐下,拆开自己的那份,傻了眼,貌似分错了,面前的是芹菜牛肉,自己吃不了芹菜,一吃就吐。 “拿过来。”赵延陡然出声,把众人都吓了一跳江似月极为复杂地和他对上,有点儿犹豫。 赵延:“我没动过,和你换。” “谢谢赵老师。”在几双眼睛的注视下,江似月把自己的那份递了过去,换好后坐下,岳欢立刻凑了过来,不等她开口,江似月便快速解释,“我吃不了芹菜,一吃就吐。” “哦。”岳欢点头,但还是疑惑,“这事儿赵老师怎么知道的?你们什么时候一起吃饭了吗?” 是呢,天天吃。 吐槽归吐槽,嘴上却还是说:“四份,只有他那份没有芹菜。”说完,担心太牵强了岳欢不信,又压低声音说:“我刚才用渴望的眼光看着他面前饭,他估计发现拿错了。” “难怪。”岳欢信了九分,转而又压低声音说:“我发现自从赵老师结了婚,他在学校里都变得有人味了。” “有吗?”江似月不敢多发表意见。 “有,之前对我们都是公事公办,从来不参加聚餐,日常也是用微信联系,像现在这样,基本不可能,” “值班不是学院要求的吗?和他结婚有什么关系?” “是的,但……反正不一样。”岳欢甩甩头,撑着下巴说:“这让我更好奇了。” 江似月不解,“好奇什么?” 岳欢挑了挑眉,神秘一笑,完全让人摸不着头脑。 “赵老师。”岳欢声音爽朗,“下次聚餐能叫上师母吗?” “咳咳咳——”江似月被饭呛到,猛地咳嗽起来,急忙抽纸捂住自己。赵延斜了一眼她,嘴角扬起一抹淡笑。 “我们都很好奇,师母是个什么样的人。”岳欢说着,推了推身侧的江似月,“是吧,似月。” “我——咳咳咳。”她不好奇,真的。 “李荣博。”岳欢换了个人点。 “啊。”李荣博一脸迷茫,瞥见岳欢丢过来的眼色后,急忙道:“对对对,我也好奇师母,让我们见见吧。” 赵延余光发现江似月丢过来的“求救”眼神,嘴角的淡笑加深,好整以暇道:“好啊。” “咳咳咳咳……”江似月咳得脸都红了。 “似月,你没事吧?”岳欢关心地拍了拍她的背。 江似月摆手。 这个话题再继续下去,就快要有事了。 “我没什么意见。”赵延靠在椅子上,视线扫过众人,最终落在咳得双眼冒泪花的江似月身上,悠悠地说:“但你们师母估计不行,她害羞,还没有准备好。” “啊。”岳欢脸上满满的都是失望,“好吧。” 江似月紧绷的心恢复正常,不再咳嗽,喝了一口温水润嗓子。 手机显示来了消息。 【赵延:不是信誓旦旦的说不怕?】 【江似月:你不乱说我就不怕。】 【赵延:乱说?害羞、没准备好,哪个不对?】 江似月一窒,她的乱说根本不是指这个,他又在混淆视听,总归是说不过他,但还是打算挣扎一下。 【江似月:我才不害羞。】 【赵延:好。】 江似月傻眼,这算什么嘛。不再回复,往嘴里塞了一块肉,大口咀嚼起来。 * 孟竹青对过生日这件事十分重视,每年必送礼物,还要一起吃饭,周三恰好两人都有空,便约了碰面。 见面之后孟竹青扑上来,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捧着她的脸一阵细看,“这是我给你送的口红吗?真漂亮。” “嗯。”江似月点头。孟竹青给送的是三只D家的口红,颜色都很衬自己,“这一下你实习工资都没了一半吧。” “哎,别提了。”孟竹青一脸丧,“实习根本就没工资,真就付费上班,就业环境差的要死,不提这个,提了就火大!” 江似月莞尔失笑。 “对了。”孟竹青搀着她的手,凑近,笑得八卦,“你老公送了你什么啊?” 懒得纠正她的称呼,江似月举起手,“这个。” “哟!”孟竹青揶揄道:“这么大,看着就贵。” “嗯。”江似月扫了一眼戒指,深以为然,“是一套珠宝,真全带了,我都要为自己买个保险。” “那还差不多。我还以为送你对戒呢,那也太不走心了。” 江似月笑笑,目光在商场里搜寻了一会儿,最终停留在一家珠宝店上。孟竹青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顿时了然,“我说你怎么会突然约我在商场见面。” 江似月并不接茬,正经道:“我这叫礼尚往来。” 市面上男戒的款式并不多,江似月逛了一圈,依旧没有满意的,最后加了一个店员的微信,准备定制一个。 “一定要戒指吗?”孟竹青喝了口奶茶,嘴里有些含糊,“随便送个其他的呗。对戒这事儿得让你老公负责,毕竟他就是干这个的,你在这儿劳心劳力,最后选出来的不一定适配他。” 江似月沉默,垂眸扫过指尖,整个商场都没有能配得上这枚戒指的男戒,就算是定制,也及不上。 “只是加微信聊聊,成不成是另外的事儿。”江似月起身,粲然一笑,“走吧,我们去看衣服……” 新一轮的逛街开始,换好衣服出来,两人一起在镜子前。 “你这草莓隐藏得够深啊。”孟竹青指着她的肩头,笑得挤眉弄眼。 江似月脸色一热,急忙用手把一字肩的袖子扯上来盖住,丢下一句“别多想”后,匆匆回了试衣间。 八楼餐饮区,徐望星和几个朋友刚从台球室出来,一眼便看到了在坐着扶梯上楼的江似月。 “老徐?发什么呆啊!快点!电影马上开始了。”孙鑫回头催促道。 徐望星盯着那抹倩影,嘴角扬起玩味的笑,对孙鑫说:“帮我个忙?” 孙鑫走过来,不明所以,“什么?” “打我一拳。” “啊?” 磨磨蹭蹭间,江似月已经快走进了那家韩餐店,徐望星眼底浮现一抹不耐,双手握拳,直接挥了出去。 “卧槽!”孙鑫懵逼了,大声喊道:“徐望星!你他妈有病是不是!” 徐望星脸上挨了两拳,发现不远处的江似月注意到动静之后,嘴角勾起,抓住孙鑫的衣领,附耳说:“准备好车,我赢定了。” 徐望星松开他,踉跄了两步倒在地上。 不远处的江似月看到这一幕,被吓坏了,和孟竹青说了一下,匆匆去叫保安。保安出现之后,打人的男生快速跑掉,江似月看着趴在地上的徐望星,忙抽出纸巾递过去。 “没事吧?” 徐望星双手撑在地上,脸色惨白,破掉的嘴角挤出一个笑,轻轻地摇摇头。 “我还是给你叫个救护车吧。” 徐望星:“……不用。” 他双手撑着利索的爬起来,江似月瞥到他嘴角的伤,只觉得触目惊心,“你们好端端的怎么会打起来,我给你妈妈电话。” “别!”徐望星眼底闪过一丝慌乱,抓住她的手,“今天是周三。” 周三,他应该出现在学校,而不是这里。补了几次课之后,江似月能感受到,徐妈妈对他的还是很严格的,逃课这种事,应该不被允许。 怎么都没想到,会碰到这样的事,也没有处理这些事的经验,江似月僵持着,手机一阵嗡鸣震动,走到一边接起赵延的电话。 “上次出差你交上来的东西我看了,风险偏好那个点很有新意,有没有兴趣给安平写个报告书?” “现在要去学校吗?”江似月瞥了眼一旁的徐望星,他嘴角血迹未擦,耷拉着脑袋,注意到自己的视线后,仰起头粲然一笑。 赵延听出她话里的迟疑,说:“没那么急,你现在在哪儿。” 江似月松了口气,“我和好朋友逛街呢,叫孟竹青。” “嗯。”赵延淡淡应声,“喜欢什么就买。” “行。”其实没什么要买的,衣柜里的衣服都在自动更新,还没到夏天,柜子里已经挂满了夏装,吊牌都没拆。 “挂了,拜拜。” “等等。”江似月觉得徐望星的事儿,可以请教一下赵延这个真老师。没说自己正在做家教的事儿,只说是之前家教的学生,简短地概括了事件后,“我该送他回家还是学校啊?” 赵延听着“徐望星”的名字,总觉得有些耳熟,思忱之后,说:“让他自己选,高三生应该成年了,有自己做主的权利,随他。” “好。” 赵延那边响起了咚咚的敲门声,江似月不再打扰他,转而把三个选择转述给徐望星听。 “姐姐,你不可以收留我一晚上吗?” 第35章 助教 ◎是谁误解了?她不认!◎ 江似月瞠目,想也不想的拒绝,“不行!我给你叫辆计程车,到终点后你把账单发我微信,我给你付。” “为什么?姐姐嫌弃我吗?” “不是。”江似月有点头大,“我结婚了,不太方便。” 徐望星眼底划过一丝不可置信。 “是啊。”孟竹青插进来,揽住江似月的脖子,揶揄地说:“是她老公大概会吃——醋——” 江似月对徐望星的反应毫无觉察,推开她,怒嗔:“人家还是个孩子。” “我又没说错。”孟竹青摇头晃脑,转而又对徐望星说:“弟弟,回学校吧。” 刚才还坚持的徐望星不再反驳,坐上叫来的车,匆匆而去。插曲告一段落,肚子不甘的出声抗议,两人这才想起来吃饭,走进一开始的韩料店。 “这小孩儿对你有意思。”孟竹青叼着炸鸡,说的是陈述句。 “只要是个男的,你都觉得对我有意思。”江似月不以为然,“大学人家多看我两眼,你都觉得人家看上我,这是病。” “不过知道你结婚了,这份喜欢估计夭折了,刚才你打电话,他一直盯着你,眼里全是野心。” “野心?你就跟能通灵似的。”江似月撇嘴,懒得听她的瞎扯,专心对付眼前的饭。 * 连补两个周末之后,之前落下的课程总算上完。这些时间里,江似月虽然每天都在他办公室值班,但两人说的话不超过十句。 到家之后,自己睡了他才回,早上还在睡他就已经起了。安平保险报告书的要求,也是通过微信传过来的。 看过之后,江似月信心百倍的接下,这些碎活儿她跟着张民安的时候,就常被安排,偶尔写慢了还要被催。 快速写好之后,又让岳欢检查了下格式,没问题之后,把文件传送给他。 【江似月:我可是写这些的小能手,以后有这种活儿,你都给我吧!】 赵延在课间,回得很快。 【赵延:这么积极?】 【江似月:有钱赚当然积极。】 这种报告写一篇就有几千一万的,比她辛苦补课不知道好多少倍。那天的事之后,徐望星那边的课程正常在补,徐妈妈对她一如既往的热情,看来对逃课打人事件毫无所知。 昨天给徐望星补了最后一节课,尾款正躺在自己余额里,加上这次报告的钱,定制的钱就搞定了! 收了思绪,他还没回,想了想,江似月打字: 【江似月:你会全给我的对吧?】 【赵延:看你表现。】 【赵延:不满意就没有钱。】 【江似月:你不能这么过分,岳欢他们都没被你压榨。】 【赵延:上课了。】 江似月闷哼一声,狠狠戳了几下赵延的头像。 “您拍了拍赵延” 【赵延:不满意。】 “嘶——”江似月僵住。她恨这个功能。 不敢再有多余的动作,撑着下巴思索让他“满意”的方式。 今天没晚课,两人七点到家,下车了之后,江似月没急着进去,站在另一侧,赵延开门下车,有些疑惑。 “怎么——” 江似月突然扑上来,赵延本能地抱住她的腰,下一秒,唇被轻轻一压,一抹柔软浅浅略过,快到让人以为是幻觉。 “碰。”车门关上,发出不小的动静。 怀里人垂着头,漂浮的发丝折射着淡淡的光,细若蚊讷的声音传来,“这样满意了吗?” “嗯。”赵延抱着她,“但我白天的意思是,安平那边不满意,就没有钱。” “……” 被一阵不小的力道推开,赵延看着疾步往家里冲的江似月,嘴角上扬。 被平白骗了一下午,江似月心里郁气南消,一句话也不愿意说,吃过饭后便去洗澡,出来匆匆进了书房。 找到他一本空白的本子,在上面涂乱之后,心情好了不少。 明天是高考,江似月提前设了提醒,给徐望星在微信上发了一些祝福的话后,开始整理明天的课程ppt。 章怀开始还是请假,最后突然变成了离职,在新助教招到之前,辅助工作全都由他们几人轮换,明天是她的第一天。 助教的工作不多,也就做做ppt,处理一下作业和答疑,因为不是正式的,答疑的事儿,大都是赵延自己处理。 总的来说,还是比较轻松的,但江似月对未知的事情总是抱有紧张,直到赵延回来,她依旧觉得不满意。 书房门被推开,刚洗过澡的赵延站在门口,江似月扫了一眼,依旧不说话。 赵延走过来,“还在生气?” “我没生气。”江似月语气冷硬,“你要拿什么?” “你都拿着我的卡了,还怕我不给你钱?”赵延俯下身低声反问,趁她出神,握上鼠标,“休息了。” 江似月抓住他的胳膊,说:“我还没弄完。” “不相信我?”赵延利索地把电脑关了,“学生问的答不上来,都推给我就是。” “但——” 赵延在她唇上印下一吻,唇瓣凉凉,江似月头仰着,顿时忘了自己刚才想说的话。 达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赵延眸色愉悦,打横将她抱起。江似月回神,紧紧勾住他脖子,脸色发窘,“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能走。” “嗯。”赵延应声,语气正经:“但我想抱。” “……”好吧,你想抱就抱吧! 书房到卧室的距离很短,可现在被赵延抱着,莫名就变得漫长起来,一步一步的,好似隔得很远,整个人凌空,心里的不安全感自然而然的放大,脑中禁不住胡思乱想起来。 对于那些事,江似月并非一窍不通的人,脑中已经开始发散等下会发生的步骤,大抵是亲吻、剥衣,交缠…… 赵延抱着她,自然没错过她逐渐变“熟”的过程,心中也将原因猜了个七七八八。 “还记得离开日本的前一晚,你说过那句话吗?” 在日本她说过很多话,但前一晚说的、值得在此刻被赵延问起来的,大概只有那么一句。 回家再做。 这话江似月真没勇气再说第二次了。现在就在家,还说这句,除了邀请外,都想不到第二个意思。 “不记得了。” “哦。”赵延对她的回答并不意外,一本正经地反问:“我还没说是哪句。” “……”江似月将头埋在他胸前,将鸵鸟的姿态学了个十成。 赵延眉眼间俱是笑意,不再出声逗她。 把她放在主卧的床上后,赵延关了灯回头,她钻进了被子里,只露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神色不明。 关掉床头灯之后,室内陷入了完全的黑暗,赵延精准的将人捞进怀里。 随着他的动作一起,江似月的心重重跳了一下。 这次和之前不一样,所有一切的发生,都会非常顺畅。 不过—— 良久之后,预料中的吻并没有落下来,放在腰上的手,也仅仅是放着。 察觉到怀里人的细微动作,赵延闭着眼,下巴抵在她额头上,语气是不加掩饰的疲倦,“睡吧,逗你的。” 不多时,江似月便听见他均匀的呼吸声,已经陷入熟睡。 这段时间,他像骡子一样忙了许久,身心估计都到了极限,犹豫了一会儿,手穿过他的腰,轻轻环住他。 * 早上七点,闹钟准时响起,江似月和赵延一起起床,简单吃了早餐之后,两人准备出门。昨天她和赵延提过,要自己开车去学校,赵延没多说什么,让她自己选车。 综合看了一圈,江似月选定了一辆相对朴素的奔驰。 “你要开这个?”赵延有些意外。 “嗯,其他的太高调了。”江似月说完,又觉得不对劲,问:“这个很贵吗?” 赵延摇头,“这是最便宜的一辆。” …… 预想的火热答疑场面没有出现,第一节课下,大部分人都在课间补眠,偶尔的一两个,赵延自己应付。 第二课是保险班的,就在原教室,江似月弄好把ppt拷好之后,倦倦地打了个哈欠。 “困了?去座位上睡会儿。” “不太好吧,你在上面讲课,我在下面睡觉,其他人有样学样怎么办?” 赵延嗤笑,“大学生困了,会坚持听课?” 回想自己的大学生活……江似月没再坚持,抱着自己的东西,去了最后一排最里侧的座位。 教室里陆续来了人,有点吵,江似月打算上课再睡,趴在桌上打哈欠。 辛昀没想到居然在教室里碰到江似月,上次调研加上微信之后,一直没再学校里见过,他挂念了好久。 快速走到江似月旁边坐下,惊喜道:“你怎么在这儿?” 江似月眨了几下眼睛,眼前的人依旧非常陌生。 “我是辛昀啊,之前在茶园加你微信那个。” “哦~”江似月意味深长的点点头,实际也没想起来。 “你之前还说你是老师,现在看来,果然是骗我的。” 这下江似月终于想起来他是谁了,之前加上微信之后,不停给自己发消息,她说自己是老师后,这人才消停。 没想到现在又碰上了,倒霉。 “你等会儿有空吗?咱们——” “没有。”江似月对他没好印象,直接打断。 “别急着拒绝啊,就当交个朋友。”辛昀眼神四处撇着,手不安分上扬,想揽住江似月的肩。 江似月早就注意到他的动作,伸手去挡,还没碰到,便看到他表情吃痛,整个手像触了电一般甩开。 余光里,一小节粉笔头掉在地上后,滚出去好远。 作者有话说: 2024已到达,新年快乐!万事顺遂! 希望和我大家都能越来越好,撒花~ 第36章 偷拍 ◎恍然惊觉,在他面前已经反常到全然不设防◎ 赵延面如寒霜,大步流星地走下来,心里的各种不安的情绪瞬间偃旗息鼓。 “同学,你想干什么?”赵延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周围的同学察觉不对劲,纷纷安静下来,投来好奇的目光。 被这么多人盯着,辛昀心一下就虚了。但转念一想,赵延一个老师,也不能干预同学打闹的方式,一下就有了底气,笑着说:“我在和江似月同学开玩笑呢。” 赵延目光流转,“你们认识?” 辛昀:“认识。” 江似月:“不认识。” 辛昀:“之前调研,我加了江似月微信,这样认识的。” “加微信。”赵延扫了凉凉的扫过来,江似月蓦然有种被“抓奸”的心虚感,飞快解释,“这位同学当时让我拍照,为了传照片,这才加了微信。” 压迫感十足的视线消失之后,江似月觉得呼吸都顺畅了不少。这都什么事儿啊,暗自为自己抹了把泪。 “我刚才就是和江似月开了个玩笑,大家都是同学,我也是成年人,赵老师您没必要这么上纲上线的吧。” 辛昀这是话里话外都说赵延不尊重他了,江似月眉头蹙起,心里涌上来阵阵不快,还未来得及说什么,便听见赵延嗤笑了一声,“同学?江似月,给他平时分扣三十分。” 江似月立刻拿起签到表,从另一侧绕出,从善如流的接上,“好的,赵老师。” 辛昀左看右看,脸上满是疑惑。 “哦,介绍一下。”赵延眼底依旧一片冷色,“这是你们的助教,江似月。”赵延停顿,对着辛昀说:“最好叫她,江老师。” 铃声响起,赵延没再理会呆愣的辛昀,转身往讲台走。 “赵老师!” 赵延回头,“骚扰助教老师,只扣你平时三十分,你还要和我讨价还价吗?” 早在赵延回头的那一刻,辛昀便开始后悔自己的出声。刚才的赵延还称得上淡漠,但此时的赵延的平静之下,还浮动着一丝狠戾。像是海上的礁石,看似只有一点,实则大不可观。 他怯怯懦懦的不说话,赵延收回视线,转身往讲台走,“上课。” 辛昀僵硬地站着,环顾四周,用眼神示意大家给自己递个台阶,没有一个人理他。 辛昀这人平时就没边界感,常常对班上女生动手动脚,平时就不受大家待见,碍于同学的身份,其他人也不好撕破面子,这会儿被赵延这么一治,所有人心里都在暗爽,巴不得他再尴尬一会儿。 无人在意,课还是要上,辛昀垂头,灰溜溜地坐下。 * 下午依旧是满课,出去吃时间来不及。 赵延:“走吧,吃食堂。” 江似月迟疑,“我们一起?” 赵延轻声叹息,“过度避嫌反而显得有鬼。” 仔细想想也是,师生间吃个食堂可太正常了。他们特意错开了饭点,食堂人并不多,两人打好饭都,在角落坐下。 赵延:“下周新助教就到了。” “这么快?”江似月惊讶。 赵延看了她一眼,“怎么,舍不得?” “完全没有。”江似月头摇成了拨浪鼓,“早八不是人上的。” 赵延停下筷子,抬眸静静凝视着着她。 江似月:“……您是神。” 食堂的快餐没什么品味的必要,两人快速吃完,起身离开。 不远处,林慧对着两人的背影一直拍,直到他们走出食堂,手机才放下。 “从刚才开始,你不吃饭,一直鬼鬼祟祟拍什么呢?”旁边的朋友一脸疑惑地问。 “我导师。”林慧滑动着手机里的照片,“还有我的华大学姐。” “这有什么好拍的。”朋友无语,没再管她。 林慧把手机里的照片发给到同学群里,立马就有人问什么情况,等问的人多了,林慧才不紧不慢地回: 【林慧:我觉得两人有奸情,赵老师从来不和学生吃饭的,现在突然……】 林慧觉得自己的省略号很有灵性,应该会引人遐想,发现其中的猫腻。果不其然,一会儿群消息就变成了99+ 岳欢今天难得休息,一觉睡到中午后,迷惑的点开微信。看着难得的99+,还以为有什么大八卦,翻到顶后,气得人都清醒了,哑着嗓子发语音。 “林慧你闲的是不是?这图有什么问题,吃个食堂都能被你看出来不对劲,你怎么不去干刑侦?江似月没有财大的卡,赵老师不带她吃,她去喝风吗?还有,赵老师一直都在和学生吃饭,心脏的人看什么都脏。” 这条语音消息一发出去,研二研三的都出来赞同,原本的八卦氛围荡然无存。 * 赵延下午只有一节课,江似月的助教工作短暂结束,但依旧不能回家,得在赵延办公室值班,刚一进门,便听见岳欢长长的一声嗟叹。 “哎——赵老师的办公室,里面没有赵老师,只有我们三个傻孩子。”岳欢哭丧着脸,抱着江似月蹭了蹭,“突然就羡慕黎川了。” 黎川不读博,不在值班名单内。对于这点,江似月还是很庆幸的。虽然后续黎川并没有再作出其他行为,但一见面说话,还是会觉得尴尬。 江似月拍拍她的头,从包里拿出一瓶果汁递给她,“喝了就不累了。” “还是你对我好。”岳欢接过,看见她手上的钻戒时,眼神一亮,“你老公送的?太适合你了!” 江似月扫了眼戒指,迟疑道:“这、有什么适不适合吗?” “有!”岳欢振振有词,“这个戒指就算不带在你手上,我也觉得该是你的,你和戒指一样,都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江似月嘴角抽了抽,选择给李荣博递饮料。 “确实很适合。”李荣博插进来,“你这钻戒带了挺好,免得有人造你谣。” “啊?” 李荣博把事情简短的和江似月说了一遍,看着那几张偷拍照片,江似月表情凝重。 “没事。”岳欢把手机拿走,“我们都替你解释清楚了。” 岳欢越这样说,江似月就觉得心里的石头压得很重,迟疑了片刻后,问:“研究生和导师在一块儿,是不是挺过分的?” “是的!”岳欢重重点头,“我朋友隔壁学校的,她导师就找了同届,她和我说,天天想把那两人都沙了!” 江似月咽了一下口水,放下包坐在自己位置上,打开电脑敲论文,“你们的论文进度怎么样了?” “搞定了。”李荣博语气轻松,片刻又吐槽道:“上次那编辑问我,为什么把年限分成2015-2020,直接给我干懵了,国内的年限就这么分的啊!发外刊就是麻烦。” 文化差异的问题,在发表论文时还挺常见,江似月自己也听过不少类似的较真事件,双方都头大,一个不知道怎么解释,一个听不懂。 “我这边也快了,最后一版交上去,就成了。”岳欢心有戚戚,“有种解脱了的快感。” “羡慕。”江似月语气真诚,“我这还没影呢。”张民安给她摆得那一道,影响不是短时间能抚平的。 “没事。”岳欢安慰道:“赵老师很厉害的,咱们就算只捡骨头渣吃,也能撑死。” 赵延有多厉害她知道,金灿灿的履历,丰富的研究成果,水分一点儿没有。 日常除了健身外,没什么娱乐活动,整天都在工作,关键效率还高,困扰自己很久的问题,他三两下就能搞定。 果然,别人的脑子就是好用。 “好的!”江似月爽快答应,继续点开文档奋战,觉得文思泉涌,洋洋洒洒写了两千字后抬头,夜幕降临,肚子也有些饿。 岳欢他们刚才已经吃完,这会儿完全不饿。 “你点个外卖吃吧。”岳欢凑过来,“东门那家大盘鸡特别好吃,一定要加一份韭叶面。” “行!”江似月接受了她的安利,刚拿起手机,屏幕上“赵延”二字闪烁,心一惊,急忙拿起来走到外面去接。 “你怎么给我打电话了?”江似月捂着手机,小心地环顾四周。 听着她刻意压低的声音,赵延明白她还在学校,“我在回去路上,等会儿要路过财大,你要吃什么?甜的还是辣的?” “你还没回家?”江似月有些意外。 “嗯。”赵延打开车窗,呼呼的风吹了出来,晕涨的脑子舒服了一点,“去孟家参加孟老爷子的生日。” 江似月想了一会儿,觉得他说的是孟然,脑中又不可避免的浮现谢西舒那张魅惑的脸来,情绪没由来的,低了一度。 “无聊的晚宴,挺没意思的。”赵延示意司机靠边停下。 江似月无意识看着墙上凯恩斯画像,语调平平,“哦。” “谢西舒不在。” 江似月目光一滞,咬唇,辩解道:“我又没问她。” “嗯。”赵延忍着笑意,一本正经道:“我报备一下。” 墙上的凯恩斯目光如炬,江似月默默转了个身,佯装不在意,“哦!” “等我半小时。”电话被赵延挂断,想了一会儿后,才想起他说要给自己送吃的。聊着聊着,话题好像就偏到了外太空,自己也毫无察觉…… 第37章 追问 ◎“我们会结婚,我也挺意外”◎ “似月?”岳欢站在楼梯口,怀里抱着一个大纸箱,“你怎么站那儿啊?很多蚊子的。” “我接个电话。”江似月小跑着上前,替她扶住箱子的另一侧。 “哦。”岳欢若有所思的点头,好奇地问:“你老公催你回家吗?你不在家,他独守空房难捱是不是?” 江似月大脑宕机,很难把独守空房四个字和赵延联系在一起,连声否定,“没有,他就是说要给我送点吃的。” “哇!”岳欢惊呼,“羡慕了!我男朋友要是这么好我都感动哭了。” “你有男朋友?”江似月眼底闪过意外,“从来没听你说过。” “在老家。”岳欢的表情肉眼可见的低落,唏嘘道:“异地恋,估计迟早得分。我这自由恋爱的,有时候还真干不过你们包办婚姻的。” 安慰的话还没想好,只听岳欢又说:“不过也无所谓,成不了就下一个,男人嘛,多的是。” “你可真洒脱。”江似月真心实意地夸赞。每次分手或者无疾而终,她都会伤心难过好久,大悲大痛,孟竹青也常劝自己别那么投入,爱人三分,保留七分,方能明哲保身,但自己好像总是做不到。 无法控制的上头、迷恋…… “对了似月,能不能让你老公帮我带些奶茶啊,豆乳玉麒麟去冰三分糖,这个可好喝了,我建议你也来一杯!” “我——”江似月被岳欢的大眼睛盯着,拒绝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无论是学术上还是生活上,岳欢都给予了自己很大的帮助,如果带奶茶这么小的事都拒绝,自己也太过分了!但可偏偏被使唤的那个人…… 在岳欢的哀求眼神下,江似月松了口,“我帮你说一下。” “你真好!”岳欢娇媚一笑,抛过来一个媚眼。 在工位上坐下之后,江似月心情忐忑地给赵延发消息。 【江似月:岳欢想喝奶茶,你能不能给她带一杯?】 【赵延:哪家?】 江似月和岳欢仔细问过要求之后,把要求发给了赵延。 【赵延:你想要奶茶吗?】 【江似月:不要,喝了睡不着。】 【赵延:OK。】 “似月,等会儿你老公到了告诉我一声哈,我下去和你一起拿。” “啊?”江似月大脑出现短暂的空白,“不用!我自己就可以!” “那多不好意思啊,正好我要去东门拿个快递,顺手的事儿。” “行……吧!”江似月从牙缝里挤出来两个字,背过身,迅速给赵延发消息。 【江似月:你等会儿把东西放在东门的门卫室,我和岳欢来取,你别出现。】 【赵延:我到楼下,稍等。】 两条消息几乎同时发出,江似月傻了眼。 【江似月:那你放在行政楼下的椅子上。】 【赵延:现在在下雨,会淋湿。】 【赵延:[图片].jpg】 除了打包的一份饭菜之外,还有一些纸包装的甜品,满满当当的,一个屏幕装不下。 【江似月:你怎么买这么多?】 【赵延:和你学的。】 上次自己给赵延送吃的,买了其他人的作为掩护,但也没有这么夸张啊!不会是给办公室所有的人都买了一份吧? 仔细一数,也大差不差了。 【江似月:你今天开的平时那辆车吗?】 【赵延:不是。】 江似月松了一口气,要是赵延开的平时的车,自己宁可饿肚子,也不下去拿。 【江似月:我马上下来,你先下车等一会儿,等我拿完东西你再回车里。】 车内,前排的助理夏清将车熄火,松开安全带时,无意间从后视镜里瞥到后座的赵延。 他一身黑色西装,长腿微曲,随意靠着椅背,墨色的眸子里平静无波,金属领夹在车灯下散发着极淡的光,无形之中,好似有一道屏障,将他和周围隔离开来。 夏清在玲珑干了有几年,知道这位赵总极讨厌应酬和宴会,能推则推,遇上必须去的,每次去了回程路上,都冷着一张脸,倦怠至极的模样。 每逢这时候,夏清尽量减少说话,不触他的霉头。 按赵延的意思把蛋糕全都叠好,放在一起,抬头准备确认。却发现他极淡的笑了下,周遭的疏离肉眼可见的散去。 “赵总,是送到309对吧?” “不用送了,她来取。” 赵延的声音听起来变化不大,但深谙人心的夏清知道,他此刻心情不错。瞧了瞧手里的蛋糕,应该是那位神秘夫人的功劳,莫名的,心里生了几分好奇出来。 不多时,夏清留意到楼梯里出来的人,为首的女生长发随意挽起,最简单朴素的白衣黑裤,在她身上也透着温婉清冷。 副驾的车窗被敲了敲,夏清摇下车窗,才发现女生发间的不是发簪,而是一只铅笔。 发现并不是赵延之后,江似月松了一口气,有些局促道:“你好,麻烦拿一下东西。”对过车牌,倒是不担心有错。 “好的,夫人稍等。” 一句“夫人”已经够江似月外焦里嫩,眼瞅着夏清作势要下车,急忙摆手拒绝,“后座还是后备箱,我自己来取就可以。” 接收到车内赵延的眼神示意,夏清不再坚持,“好的夫人,在副驾上。” 江似月闷头拿东西,完全不敢去看身后岳欢和李荣博。把蛋糕和奶茶递给他们,“这些蛋糕和奶茶你们自留一份,剩下的麻烦帮我分给其他同学,谢谢。” 岳欢笑容灿烂的应下,拉着李荣博离开。 低头找了一圈,副驾驶的踏垫上都没放过,依旧没看见自己的饭。 准备再点开图片确认一遍时,放在椅背上的手突然被抓住,偏头。赵延直勾勾地看着自己,眸低有隐隐的流光转动。 她很少见他穿西装,平时都是卫衣休闲服居多,现在一看,还、怪好看的,板正疏离中,又多了几分其他总裁没有的书卷气。 余光中,岳欢和李荣博都已经转身上楼,看不到车内的光景,但只要他们回头靠近自己,就会发现,车内坐着的是他们的赵老师。 心扑通扑通的,好似跳到了嗓子眼儿,僵持之际,手边递过来一个袋子,正是失踪的饭菜,慌忙接过后,被抓住的左手却还未被松开。 怕拖太久岳欢他们起疑心,江似月有些急了,“赵延!” “夫妻之间说会儿话,很正常。”赵延语气不紧不慢,“吃我的饭还叫我去淋雨,胆儿挺大。” “你可以进屋躲着的。”江似月声音小小的,没什么底气,“再不济……也还有伞嘛,你快放开,我要上去了。” 他一哂,递过来的视线别有意味,轻轻刮了一下她手心,“回家再和你算账。” 手得了自由之后,也不敢去看夏清的表情,拎起袋子就跑,一直到了楼梯拐角,脚下的步伐才慢下来。 刚才那一挠,几乎没用力,只是轻轻刮过,他指腹的茧擦过自己的手心,出了痒以外,似乎带出了心底的燥意,加上那句话……已经不敢再深想下去。 还未进门,便闻到一股浓浓的奶油香味,脚尖刚一踏进门,边听见接二连三的道谢声。 而另一边,岳欢奶茶都没喝,李荣博也一反常态,两人的八卦眼神各有各的火热,心一紧,江似月脑中设想着他们的问题,尽量从容平静地走过去。 坐下后刚拆开袋子,第一口饭还没送进嘴里,两张凳子便同时凑了过来。 岳欢:“嘉世的菜和C°的甜品,算下来快上千了啊。” 李荣博:“迈巴赫配司机,月姐,你老公什么来头。” 江似月左看看,右看看,最终选择看向自己的饭,“那是他助理。” “可他坐在迈巴赫上哎!”李荣博兴奋地不行,抓着江似月的胳膊道:“坦白吧,你是云京哪家的小姐,说出来,我受得住。” 江似月脸色一暗,垂眸搅了搅眼前的饭,说:“我不是什么名门闺秀,家里很普通。” “懂。”李荣博拍拍胸口,“马云也说自己没钱。” “真的。”江似月有点无奈了,“我家真普通人,他家……他家确实挺有钱的,我们会结婚,我也挺意外。” 岳欢意识到了不对,拉了拉在兴头上的李荣博,笑了一下,说:“这有什么可意外的啊,你定有过人之处,指不定是他高攀你了!” 趁机会,岳欢赶紧把李荣博推远,举了举手里的奶茶,“你慢慢吃,替我谢谢你老公。” 江似月浅浅笑了一下。 结束值班之后,江似月开车回家,车停在别墅前,熄了火,她坐在驾驶位上,没动。方向盘上的奔驰车标简单朴素,赵延说这是车库里最便宜的一辆,但江似月知道,其价值依旧不菲。 难以言喻的虚无感将自己包裹。好似进入了一个游戏,周遭的一切都是数据,华丽、美好,自己身在其中,却又游离之外。 别墅的大门传来声音,江似月回神,眨了一下眼睛,对着后视镜整理好情绪之后,收拾东西下车。 一滴清凉的雨滴落在鼻尖,猝不及防地打了个寒颤,下一秒,侧边递过来一把伞。 “就知道你没带伞。”声音被雨声冲刷,入耳变得模糊。面前递过来一只手,指尖微曲,慵懒随意。 沉默着,耳边的雨声越来越大,手覆其上,立刻被他握紧,白玉一般质地的手,传递的却是温润的暖意。 言念君子,温其如玉。在其板屋—— “乱我心曲……”这个华丽的世界里,唯一真实的是他。 赵延轻轻“嗯”了一声,掂了掂她的手,说:“不想回家是怕我找你算账?” 作者有话说: “言念君子,温其如玉。在其板屋,乱我心曲。”出自《诗经·小戎》 第38章 惩罚 ◎“对你动心了”◎ 之前他强调过很多次,不是把婚姻当儿戏、不会离婚,婚后的日子里,种种行为都昭示着,他不是一个随便的人。 什么是真实?什么是虚幻,现在他握着自己的手,就是真实。 心一下就轻松下来,江似月粲然一笑,用力握住他的手,道:“我干嘛要怕你算账?” “不怕就好,等会儿慢慢算。” “……” 进屋之后,江似月莫名有些饿,从冰箱里拿了块慕斯,一边吃一边和珠宝那边的销售聊天,简单粗略了聊了一下方案,更具体的还需要面谈,时间定在了这周日。 结束聊天之后,江似月看了看自己的余额,期盼着这些钱能够。 要是不够……那就委屈一下赵延好了。 没什么睡意,索性打开电脑开始写论文,最近跑出来的几个数据都还不错,稍微整理一下,就可以贴进论文里。 弄好了几个图之后,伸了个懒腰,收拾东西去了浴室。 卧室里,放在柜子上的手机疯狂震动,正在擦头发的赵延扫了一眼是谁后,没理,又接连打了三四个,烦躁的铃声终于偃旗息鼓。 微信列表里,孟然发来的信息足足十多条,赵延随意扫了几眼,大致知道了对方的意思,说来说去,还是为了谢西舒。 她最近陷入假货风波,亟需一个好的品牌为她挽回口碑,而玲珑,就是首选。今天的宴会上,夏清提都没提这件事,看来下面的人还是很有眼力见,没真把带货的方案交上来。 几个电话加上连续的消息轰炸,赵延对待生意本就耐心不多,这会儿已有些生气,而那边的孟然,仿佛陷入某种泥沼,消息还在继续发。 【孟然: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你就帮她一把,不需要真做什么,只需要给她个title就行。你也知道,她家不容易,全家人就指望她一个人挣钱养活,这事儿一出,现在根本没商家找她,工作根本没办法进行。】 【孟然:你对你那没感情的老婆都能大肆花钱,对待有过感情西舒为什么不仁慈一些?】 赵延眸光一冷,拨通了孟然的电话,冷然道:“玲珑走得是高奢路线,你让我给一个网红title?还带货?你脑子里在想什么?” “她是网红没错,可她……” “孟然。”赵延听不下去,声线里有浓浓的警告意味,“我们之间不过问生意,你越界了。” 电话那头陷入漫长的沉默,赵延把玩着桌面上的摆件,语气冰冷,“孟然,你要是喜欢谢西舒你就自己追,不要什么都拽上我,我是有家室的人,没兴趣掺和你们的事。” “我没有……” “还有,不要再乱猜我的心思。”赵延挂断电话后,给夏清发了份换代言人的邮件。 孟家有个宝贝孙子勇闯娱乐圈,虽然风评不好,但看在孟老爷子的份上,玲珑也给了她一个大使的title,只是现在这么一看,属实没必要了。 习惯看完邮箱再睡觉的夏清看见这封邮件,心一惊,之前孟茜茜可是铁关系户,被全网黑都没被换过,现在突然就被老板发现偷税漏税,列为风险艺人,提前解约,关键还有确凿的证据。 这魔幻的世界,明天这消息给出去,肯定又要掀起滔天的波澜。 …… 放在洗浴室里的吹风机突然不知所踪,江似月把湿掉的头发包好,裹着浴巾到处找吹风机,只是到处都找遍了,依旧不见,只能去一楼碰碰运气。 客厅的灯罕见的开着,江似月好奇的张望了一下,发现赵延正在厨房煮东西,咕噜咕噜的,空气中有淡淡的果香。 江似月身上只裹了一件浴巾,露出来的肌肤百里透红,头发上的水滴顺着脖子流下,一缕连着一缕。 “这是什么?”江似月走过来,弯腰查看锅子,沟壑更显。 赵延倚着台子,“热橙茶,要不要喝一点?” 空气中的香味让人心动,可喝茶睡不着,最终摇摇头,拒绝道:“算了,喝了睡不着,对了,家里有备用的吹风机吗?” “柜子里。” 江似月目光扫到了另一侧的柜子,转身准备走人,一股巨大的拉力将她拽回去,本就没系紧的浴袍一松,江似月如临大敌,眼疾手快地抓住。心中正庆幸呢,赵延的吻便落了下来。 赵延捧着她的后脑勺,狠狠地碾压着。 “唔。” 两人之间的吻也不算少,但每每发生,舌尖的戏弄让她毫无还手之力,手突然被握住,死死护住,这才保住了岌岌可危的浴巾。 “头发……没吹。” 赵延离开了她的唇,灼热的鼻息依旧喷在她脖颈间,耳边是他清晰的喘气声。 “没吹干头发,会偏头痛。” 被抓着的手也松开了。 “娇气”赵延的声音有些哑,“过来” 江似月跟着赵延来到客厅的沙发,上面放着新的吹风机。 赵延把吹风机插好,“平时用什么风?” 江似月犹豫一秒,伸出手准备接过,“还是我自己来吧。” 接了个空,赵延自顾绕到她身后,试了一下温度后,将吹风机举起。 吹风机的温度刚刚好,他轻轻拨弄着头发,小心翼翼又温柔,伴随着吹风机单调的声音,江似月心底的紧张渐渐消失,默默享受着他的服务。 赵延用的低温档,声音并不大,江似月感受着他指尖的柔软,心平缓而有力的跳动。落地窗上印刻出两人淡淡的影子,赵延拿着吹风机,头微低,姿态十分认真。 “赵延。” “嗯。” 很想问问为什么他要和自己结婚,可当初结婚的原因她又心知肚明,对于一个风险厌恶者来说,这个问题怎么看,都不该问出口。 最终,理智大于情绪,“有点烫。” “嗯。” 他的动作轻柔又舒服,没过一会儿,便打起了瞌睡。 头发已经吹了八成干,赵延把吹风机放好,一回身发现她的头歪在一边,已经睡着,黑发如绸缎一般散落,有几缕打着圈儿,随意地散落在锁骨处。 赵延坐在她对面,静静看着她的睡颜。 每次参加完应酬,心情都会出奇的差,身体仿佛举了一天铁一样累,而孟然的消息则为他的烦躁更添了一把火,躁动的心静不下来,他这才下楼煮茶,看着水泡一点点上涌,躁动的心自然就会平静下来。 然而,水泡还没来得及升起,她便悄然撞入。 余光内,她不安地动了动,嘴角挂着一根纤细的发。 赵延伸手过去,替她剥开。 迷迷糊糊之际,江似月觉得面前突然伸过来一只手要打自己,心里顿时不满,抬手就打了回去。 “啪——” 清脆的声音在室内回想,江似月睁眼,看见赵延通红的手。 “……” 江似月倒吸一口凉气,不敢去看赵延的表情,闭眼装睡,没过一会儿,头顶想起赵延森然的声音,“睁眼。” 迟疑了两秒后,江似月睁眼,表情十分歉疚,“我刚才以为你要打我呢。” “打你?”赵延冷笑,“是该打你。” 把江似月翻了个身,反扣在沙发上,狠狠打了几下屁股,“加学弟微信,不让我见人,现在打了我还装睡,你说再打几下合适?” 好嘛!总账在这儿算来了。江似月扭动身体,从他手下挣脱开来,昂起脸,诚恳地解释道:“都是误会,学弟那个是为了发照片,不让你见人这个也是特殊情况嘛,还有刚才打你,我以为在做梦呢。” 江似月揪住他的衣服,轻轻扯了下,“真的都是误会,保证以后不会了!”悄悄观察着他的脸色,江似月脚往外挪,“很晚了,明天还有四节大课呢,咱们早点睡吧。” “四节大课。”赵延拽住她的胳膊,眸色深深。胳膊被他紧紧箍着,极具侵略性的眼神盯着她,满腔的狡辩一下就荡然无存。 “没有早八,是该早点睡。” “睡”字被他刻意加重,江似月脑中瞬间响起警铃,下一秒,密密匝匝的吻便落下,江似月揪着他的衣襟,头仰着,思绪时连时断。 赵延将她放倒在沙发上,稍稍倾身,头埋着,柔软的唇瓣轻轻扫过,所过之处,不自觉地发颤。 余光瞥到放在茶几上的吹风机,江似月浑浑噩噩中生出一分理智,“回、卧室。” 身体凌了空,拖鞋掉在地上也无人在意,江似月紧紧攀着他的脖子,恍然不知身在何处。 房间里,江似月倒进柔软的被子,脑中再度浮现出那个问题,且越来越清晰,让人无法忽视。 如果今夜一点要发生,她希望明明白白的开始和结束。 层层叠叠的吻之下,江似月的暗哑的声线里多了一分媚意,“赵延,你为什么要和我结婚啊。” 脖子一痒,她不自觉的耸肩夹起,颤声说:“就是、为什么是我呢?还是……任何人都可以?” 赵延停了下来。 心跳瞬间达到了顶峰,时间好似慢下来,十分磨人,心里开始后悔后面那句话,如果只是前面,赵延大抵可以用上报恩的理由,可加了后面那句,就只剩下是和否。 无论回答什么,这个问题日后大概都会成为一颗刺,横梗在心里。 害怕渐渐取缔了好奇心,忍不住自嘲:江似月啊江似月,你还真爱钻钻牛角尖,最终把事情搞糟。 “不是。” 他们之间的距离很近,一眼便能看穿他眼底情绪。 “因为我对你动心了。” 第39章 擦边 ◎“她哪里入了你的眼?”◎ 完全预料之外的答案,可他神色坦荡,眼底没有任何心虚躲闪之意,但她还是有点不敢信,论长相,她远没有谢西舒抓眼,最多算个气质不错的美人,片刻后,怀疑道:“你不会骗我吧,听说男人在床上说的话不能信。” 赵延眉梢一挑,“我不想,谁能强迫得了我。” 没有顾左右而言他,他的回答坦荡到江似月有些无措,止了音。 “你倒是聪明,知道男人在床上说的话不可信。”赵延在她殷红的唇上啄了一下,“但不是这个时候不可信。” “嗯?” “等会儿你可以试试。”赵延俯身吻下,柔和、缓慢。像是品尝一颗糖果,将外面的糖纸剥掉,再慢慢吮吸品尝其中的甜味 揪着的手被掰开,被另一双大手覆盖,十指交握压在枕头上,唇瓣好似柔软的毛球,轻轻擦过,痒又不得要领,舌尖温柔缠绵,或够或挑,在不经意间带走她所有的理智。 眼前逐渐变得模糊,本能地缠着他,乞求寻得一丝安全感。 …… 耳边传来拉抽屉的声音,江似月迷迷糊糊地,看见赵延正低头翻找些东西。 “没买吗?” “嗯?要买吗?”江似月更迷糊了,脱口而出,“你不是不孕不育吗?” 周遭的空气瞬间冷却下来,赵延咬牙切齿地问:“谁说的?” 江似月清醒了三分,无辜道:“你自己啊。” 赵延闭眼,深呼吸之后,凉凉地看着她,片刻后一字一顿地问:“你是不是还以为我羊尾?” 本能地点头后,瞥见他黑如锅底的脸色,江似月察觉到了不对劲,反应自己刚才说出了心里话,急忙解释:“也、也没有那么严重,我就是觉得你可能有点快而已,绝对没到羊尾的程度!” “快?”赵延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算了。”江似月被他森然的表情吓到,举手投降,“我不懂。” “没有,你很懂。”赵延磨牙凿齿地说完,飞快跳下床,没一会儿便穿戴整齐。 “你去哪儿?” “……洗澡。” 房间门被关上,江似月在床上坐了一会儿,彻底从意乱中清醒,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后,慌忙下了床,冲进卧室的卫生间,清洗掉黏腻之后,重新爬回床上,轻抚着躁动的心。 外间,赵延懒散地靠在走廊的墙上,久久没动。 刚才那一瞬间,他竟像个毛头小子一般,身和心都不受控制般的,想要她。急切想要出门买小方盒。 冲凉结束后回到房间,江似月已经睡着,双手随意搁在外面,左手钻戒格外醒目,赵延盯着看了一会儿后,关掉了房间的灯。 * 昨天的疯狂虽然没到最后一步,但还是留下了星星点点的痕迹,六月的天遮无可遮,一进办公室,岳欢立刻就看出了猫腻,暧昧的眼神直接把江似月盯“熟”。 好在一整天都要上课,也算救她一命。 昨晚的事,今早清醒过后,越想越尴尬。 这个乌龙闹得未免太大,更重要的是,她还不知所谓地点头,承认赵延羊尾,鬼知道以后会遭受什么…… 拎着一大袋零食放进收银台结账,趁着收银员扫码,江似月周围都看了看,确定没人注意之后,飞快抽了几盒丢在台面上。 一股脑把东西丢进车里,江似月刚启动,便接到赵延要出差的电话。 瞥到袋子里的几个小方盒,心情有些复杂,总的来说,还是舒了一口气。 赵延人不在,办公室的值班也还要继续。 本来是轮班制,但他们三个在哪儿都是学,干脆把办公室当成了自习室。 不得不说,自从学院设置了这个打卡上班制之后,学习效率高了很多,在家或者在图书馆总是摸鱼,在办公室被一群人盯着,手机都不敢多玩。 快到午饭的时间,大家商量着点外卖还是吃食堂,江似月没什么意见,脑中想着戒指到底要弄成什么样。 珠宝店那边给了几个概念,看着还不错,但总觉得差点意思,或者说,不够特别。她的底层逻辑很简单,款式可以普通,但要特别。 就像自己手上这个,款式简朴到极致,但上面的钻非常抓眼。 因为预算问题,江似月买不起一颗顶级珠宝镶嵌在上面,而且男戒太张扬了也不好看。 涂涂画画好一阵,也没个头绪,江似月转而问李荣博中午饭怎么解决。 “岳欢被美色所惑,说要吃食堂。”李荣博说完,投过去鄙夷的眼神,“热死了,多难走。” “那你别去。”岳欢一脸嫌弃,“我和似月去,给你带回来。” “算了。”李荣博耸肩。 “得了吧,你也好奇新助教。”岳欢撇嘴,转而抓着江似月的胳膊,一脸兴奋,“我跟你说,咱们那个新助教真的好帅!刚才去行政那边交材料,一眼惊艳。” “这么夸张。”江似月收拾着桌面的东西,新助教的事儿赵延提过,下周一上岗,今天估计是来确定一些事,“不过这和咱们去食堂吃有什么关系。” “因为刘院长热情好客,带他去北区食堂吃饭了,咱们运气好的话,能碰上。”岳欢怕了拍胸脯,仗义道:“有帅哥必须让你也看到。” “你得了吧。”李荣博无语,“你别带坏江似月这个已婚人士。” “已婚怎么了?”岳欢不服,“你们男的天天在抖点赞黑丝美女,我们看看帅哥怎么了,看一眼都不行?” “不是所有男的都一样好吗?我就不会。”李荣博为自己辩解,“而且我觉得江似月的老公也不会,你就是自己碰到渣男了,看谁都渣。” 岳欢的表情瞬间变臭,她最近濒临分手边缘,心情实在算不上好,当即呛回去,“男的只有挂墙上才老实。” 两人越争越凶,江似月夹在中间,压力倍增,急忙出声劝诫,“好了好了,助教面都还没见呢,咱们就别为他吵架了吧。” 岳欢抱着胳膊,喘气不做声。 “本来就是。”李荣博一脸傲娇,“不信你问问江似月,她老公看不看擦边!” 江似月倒吸一口凉气。 岳欢头大,轻踹了他一脚,“你傻了是不是,问人家老公看擦不擦边。” 李荣博也反应过来,但依然嘴硬,“这不是你先问的?” “好了!”江似月是真的很害怕别人吵架,吵架的是别人,自己心里总替他们尴尬,“咱们还是快去吃饭吧。” 两人终于噤了声,江似月长舒一口气。 不是午饭高峰期,电梯里空无一人,江似月目不转睛地盯着数字,盼着两人快点和好。 “所以,你老公到底看擦边吗?”岳欢凑过来,小声道:“我纯好奇,没有别的意思。” 江似月:“……” “是啊,我也好奇。”李荣博也凑了过来,被两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江似月迟疑了片刻,弱弱道:“应该没有。” 在家里没看到赵延看那些,偶尔的娱乐也只是玩个小游戏。 电梯门打开,新鲜的空气涌进来,江似月得到解放,赶紧迈步离开。 北区食堂一楼到四楼,全都走了个便,最终还是没发现那位新助教,岳欢心里有点可惜,江似月却已经饿疯,满心满眼只有干饭。 “似月,你明天有没有空啊,我们去逛街好不好?” 江似月抬头,发现岳欢眼前的菜都没动几口,想起刚才李荣博说的“渣男”事件,瞬间明了。 “我明天有点事。”是徐望星的谢师宴,成绩已经出来了,他考得分数很不错,稳上华大。徐阿姨很感激,强烈要求她过去,想着也没什么事,江似月就答应了。 “好吧。”岳欢搅弄着面前的饭,情绪低落。江似月看着也难受,踌躇好一阵,终于说:“不过也可以推掉。你想去逛哪儿?” 岳欢的眼神立刻就亮了,“都可以!”旋即给了江似月一个大大的拥抱,闷声道:“你真好。” 江似月拍了拍她的背,给徐阿姨发消息,说有事不能去,过了一会儿,等到徐望星的回复。 【徐望星:为什么?】 【徐望星:有什么事?】 想了想,还是说了实情。 【江似月:朋友失恋了,我陪她去逛街发泄一下。】 【徐望星:你可以带你朋友一起来。】 江似月呆住了,没有马上回复。 【徐望星:我妈妈和很多人都说了你,你不来她可能要被打脸。】 而徐阿姨那边也同样发了让她过去的消息,带朋友也没关系,思量之下,偏头问岳欢:“其实我明天是去参加一个学生的谢师宴,你要不要一起?” “这样好吗?” “学生那边说没问题。” “OK。” 徐家别墅,兰若晴把聊天界面递给徐望星,语气揶揄,“这下满意了吧?” 徐望星看了一眼,一言不发,继续玩自己的游戏。 徐望星难得求助自己,兰若晴倒是很高兴,没将他的冷脸放在心上,继续说:“这个江老师哪里特别,入了你的眼?” 徐望星拿走沙发上的外套,把手机踹进兜里后,看也不看徐若晴,起身走人。 “你又死去哪儿?!”徐若晴脸上的温柔龟裂,“你能不能安生在家呆上一天?!家里有刺?” “嗯。”徐望星神色冷淡,“酒吧、球场、赛车……哪里都比家里好。” “砰”一声关上大门,兰若晴的谩骂声被彻底隔绝。 作者有话说: 赵老师:到底谁在传我羊尾还快?! 第40章 羞辱 ◎“赶紧办婚礼吧”◎ 谢师宴安排在某星级酒店,江似月并不意外,确认了没有着装上的要求后,随便穿了一身过去。 饶是知道徐家家大业大,但看着门口各种西装革履的人,还是被惊得停在了原地。 “你确定咱们穿这样保安会让咱们进去?”岳欢拉着身上的起球卫衣,语气满满的怀疑,“保安穿得都比咱们好啊。” “我不知道。”江似月一脸茫然,但徐望星那边确实说了不用,连兰若晴也说随便穿,结果…… “不然我还是在外面等你吧。”岳欢转身想走。 “姐姐?”不远处传来徐望星的声音,他和周围人一样,身上的西装价值不菲,“怎么不进去?” 犹豫之际,徐望星已经把她拽进了酒店,不得已,她只好抓住想跑的岳欢。 两人心怀忐忑的进了酒店,电梯数字跳动的时候,江似月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颤动,进屋后被兰若晴拉着打了一圈招呼,江似月压力山大,觉得自己像个猴,被拉着到处参观。 又和一个不认识的人寒暄过后,江似月急忙找了个借口离开,在角落里找到搂席的岳欢。衣兜的手机震动,江似月走到安静处接起赵延的电话,捂着听筒说:“有什么事?” “没事不能给你打电话?” “没有。”江似月顿了顿,也不知道说什么,干脆沉默。 “喜欢什么颜色?” “啊?”江似月有点儿懵,“蓝色。” “嗯。” 赵延那边有些嘈杂,江似月心里闪过一个念头,“你要给我买什么吗?其实我不怎么带首饰的。” “嗯。”赵延的语气听不出什么,过了一会儿,更远一些的声音传来,“包起来。” 江似月:“……” 服务生忙着上菜,江似月轻声抱歉后,赶紧把路让出来。 “你在外面?” “嗯,在参加学生的谢师宴。”江似月看了眼里头密密麻麻地人,默默走远了一点,低声说:“有点无聊。” 电话那边,赵延低低笑了一下,“那就回家。” 江似月迟疑:“会不会不太好?” “不会。” 斩钉截铁的语气,江似月很心动,可还是有些犹豫,毕竟兰若晴一直在热情地介绍自己。 “有个文档,你回家发给我一下。”赵延说完,又补充说:“很急。” “啊?什么文档?”江似月走了两步,突然意识到他这话的真正用意。 电话那边是赵延的呼吸声,极淡,却昭示电话没有挂断。江似月沉下心,大步回到了宴会厅。 兰若晴正在和别人聊天,江似月找到徐望星,说自己有急事要回家。 “这么急吗?”徐望星眉头一皱,“我还说等会儿一起去玩。” 声音收进听筒,虽然不大,却能听个清楚,赵延眉头一皱,指尖轻轻点着手机。 “不了,你们玩吧。”江似月拒绝之后,没找到岳欢,打算先出去再发消息。呼吸到新鲜空气后,江似月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 “搞定了?” “嗯。”江似月重重点头。 “那挂了,明晚见。” “等等。”江似月屏气敛息,问:“你明天几点的飞机啊?我去接你。” 赵延接过店员递过来的包装,嘴角微微上扬,“晚上六点十分,T2。” 江似月垂眸,踢了踢脚下广场砖的凸起,“那我六点到。” “嗯,小心开车。” “好。”电话刚一挂断,江似月就对上岳欢的脸,嘴角的笑意彻底僵住。 “你终于出来了。”岳欢表情疲惫,“给你发那么多短信都没回,想进去找你又被保安拦住。” 江似月惊诧地看着她。 岳欢语气歉疚,“这种名利场我坚持不住了,找你没找到,就一个人出来了。” “没事。”江似月把手机放进包里,“咱们去逛街吧。” * 昨晚为了想概念,熬到四点才睡,下午两点的闹铃响起,江似月才急急忙忙的起来收拾,开车去了商场。 踩点进门后,江似月在商场里看见一个熟人,夏清明显也看到了她,马上走过来打招呼。 “夫人好。”夏清打招呼。这家店投诉率爆棚,他正好逛街路过这儿,顺便看看情况。 一瞬间,江似月真想刨坑把自己埋了,“你好。” “夫人来逛街?”夏清心里更觉得她来店里视察。 “没有。”江似月不想多说。夏清是赵延的助理,他知道了估计和赵延知道了没差。 夏清也知道她不想多说,简短寒暄后,识趣地和她分开,进店后直接去后面找经理沟通。 “你男朋友多大圈号你都不知道,你定什么戒指啊。”销售一脸无语,当初排单的时候她就觉得自己运气不好,分了一个学生妹。 这单忙了那么久,江似月最后也没用什么抽成高的材料,现下快确定了又出岔子,再也装不下去,直接给江似月甩了脸子,凶巴巴地嘲讽,“妹妹,麻烦你确定好了再来,不要浪费别人的时间。” 之前在微信聊天里,这个销售偶尔说出一些微妙的冒犯话,江似月也没多想计较,没想到线下直接变本加厉。 看着她不耐烦的表情,心里涌上来一股火气,缓了一会儿,说:“我怎么浪费你时间了?当初你也说了,定制产品很麻烦,怎么现在就不认了呢?你要是不想服务我,大可以拒绝,而不是在这里阴阳怪气。” “拒绝?”销售拍了一下手,冷笑,“我也想啊,可你这样穷还事儿多的,我同事都不愿意接啊。” “你!”江似月被她气到,胸口剧烈起伏。 这时店里又走进来一个新的客人,销售白了她一眼,立刻喜笑颜开地去欢迎另一个。甜美柔和的声音听起来无比刺耳。 手指蜷缩着,指甲陷阱肉里生疼。 周围的店员投来好奇的眼神,但没有一个人上前道歉。 江似月走过去,一下冲到那销售面前,哑声说:“找你们经理出来,我要投诉!” 店经理刚把夏清哄好,人还没送走,投诉先到,经理狠狠瞪了那销售一眼,打着哈哈说:“夏助理,这个——” “夫人。” 夏清这一声,店经理话说不出来了,惊恐的看着夏清走上前,内心只有一个念头,完了。 江似月对众人的心里活动一概不知,她气得快要冒烟,勉强才维持了三分的理智,听夏清说了大段之后,江似月知道这家也是玲珑旗下的珠宝店,越发庆幸自己刚才没大吼撒泼,不然该有多丢人。 没心情再继续听下去,江似月匆匆走人,开了门后又绕回来,对夏清说:“麻烦你不要告诉赵延。” 上了车之后,江似月握着方向盘,迟迟没动,越想越气,好几次准备发消息和赵延说,又强行忍住。 倒不是说她想受这个销售的气,而是一说出去,赵延肯定会知道戒指的事,那自己准备的惊喜就功亏一篑了。 之前在网上离谱销售的短视频,还是看乐子,没想到今天自己就成了主角。 缓了好一阵之后,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四点,再不回家就来不及接赵延,几个深呼吸之后,驱车离开了地库。 * 机场,赵延托运好行李后,有些意外孙尧会打来电话。 “啧,让你不办婚礼。”孙尧有些幸灾乐祸,“兰若晴都快把江似月划成她儿媳了。” 赵延接了杯水,“什么意思?” “就昨天徐家那独苗的谢师宴啊,兰若晴领着江似月到处认人,私下里也传播把她当儿媳的话。” 赵延想起昨天听到的声音,把空掉的水杯丢进垃圾桶,“我知道了。” “你还知道了。”孙尧颇有些皇帝不急太监急的意思,“你赶紧办个婚礼吧,你也知道,我们这圈子认礼不认证。” “那是你的圈子。”赵延扫了一眼登机口,“挂了。” 堪堪走到登机口,赵延又接到夏清的电话,听他说完之后,眉头已经蹙成了一个结,心里莫名烦躁。 夏清:“……您看,怎么处理?” “这些小事你看着办。” 赵延点开江似月的微信,聊天还停留在上次的界面,没有任何新消息,工作人员已经伸手,赵延退出界面,把票和身份证递了过去。 * 删掉销售的联系方式,打算换一家门店。被气了那么一遭,在家里吃了半个西瓜后,终于有所缓解,估摸着时间也差不多,江似月开车去接机场。 停好车后,时间已经到了六点,赶紧一路小跑到T2门口等着。 机场迎来送往的人很多,江似月从没给人接过机,生怕错过,紧紧盯着门口。 二十分钟的时候,赵延的推着行李出现,江似月发现自己想多了,他在人群中格外显眼,一眼就能注意到,怎么会错过。 恰好是绿灯,江似月小跑着过马路,来到他面前,刚一站定,便被赵延单手圈住,就这么抱了一会儿后松开,左手被赵延牵住。 “路上堵吗?” 来得路上江似月有些紧张,自己很少主动做一件事,现在主动接机,很怕见了赵延没话说,可现在赵延随口问起一些琐事,轻松地将她心里的不安击碎。 江似月深吸一口气,抿唇笑笑,摇头,“我运气不错。” 赵延也笑,握着她的手紧了紧。 由于江似月坚持开车,赵延也就由了她。回去的路上依旧很顺利,赵延没问起下午的事,说明夏清确实遵守约定没说。 余光瞥到副驾上闭目养神的赵延,一时间江似月也不知道,心里是高兴多一些,还是失落多一些。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40-50 第41章 助教 ◎车、翻车了◎ 停好车,一前一后进了家,江似月渴了,去冰箱里拿饮料喝。 “我等了一路,你都没说。” 江似月的动作停下来,背对着赵延,心突突地加快速度,心里有什么东西在叫嚣,似乎要冲破桎梏。 片刻,身后再度传来赵延平缓的声音。 “受了委屈为什么不告诉我?” 有什么东西“轰”地一下炸开,仔细一看,却连齑粉都没有,手不自觉地抓紧冰箱门,迟疑着,几番张嘴,却又什么都没说出来。 赵延走近,轻轻将她揽入怀里。 感知到熟悉又安心的气息,江似月鼻子一酸,瓮声瓮气地说:“夏清都告诉你了?” “嗯。” 江似月埋在他怀里,“不是不故意憋着,我希望,你在看到戒指的时候,希望它是一个意外之喜。” 赵延拍背的手停了停,眼底划过一丝意外。 江似月语气有些懊恼,嘟囔道:“夏清答应我了的。” “嗯。”赵延松开她,双手用力,将她抱起放在台面上,两人平视,“你说之前,我不知道戒指的事。” 江似月瞠目,万万没想到夏清说了,但没完全说,这会儿挽救已经来不及,只好破罐子破摔道:“你忘掉可以吗?” 赵延低头失笑,眉眼弯弯地看着她,“不可以。” 江似月长吐一口气,推开他准备下来,又被赵延推了回去。 “我现在很意外,很惊喜。”赵延手撑在她身侧,“效果不是已经达到了?” 江似月觉得哪里不对,但又说不出具体的,只好说:“那不一样。” “嗯。”赵延点点头,“是不一样,我得到的开心会更多,持续视线也更长。” 江似月说不过他了,有些气,“那我不送你了呢?” “为什么?” 江似月本就是随口一说,没想到赵延一脸认真,“不送就是不送,没有为什么。” “好。”赵延没继续追问,意外之喜么,很久之前,他就已经得到了。 江似月推开他,赶紧拿了饮料跑掉。 “门店的事,你希望怎么处理?当面道歉吗?” 江似月动作一顿,慢慢把盖子拧紧,“不要,我不想再看到她。你按你们公司章程处理就行。” “好。”赵延走到她身侧,弯腰把她手里的饮料抽走放到一边。 “我还没喝完——唔。” 赵延俯身,在她唇上轻轻啄了一下,“员工犯错,老板赔罪。” “有你这么赔罪的嘛!”江似月红着脸,没好气地去勾自己的饮料,下一秒却被赵延压倒在沙发上,碍事的靠枕被他丢到一边。 “其他的赔偿也可以。” 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某人用唇瓣赌上,肩上一凉,江似月慌忙摁住他的手,喘着气说:“不行,我……” 唇又被赌上,吻得七荤八素之际,唇瓣移开,赵延在她耳畔,声线莫名有些咬牙切齿意味,“今天什么理由都不管用。” 江似月眨了一下眼睛,说:“我来例假了。” 赵延:“……” * 结束了华大的课程后,江似月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岳欢今天一直发消息催,让她赶紧过去,晚上新助教会请大家吃饭。 面对岳欢的表情包轰炸,江似月无奈,腾出一只手回了个“马上”。 刚挎起包,以前的同门何敏凑上来,“咱们一起走吧。” 以前和张民安手下的时候,何敏和自己是难姐难妹,包揽所有杂活,常在一起吃饭,还是有些友谊的,笑着点头答应,两人一起出了教室。 “你在财大那边过的不错吧?是不是挣了很多外快?” “还好吧。”江似月凝神想了一会儿,赵延很少让她干活,“目前就一个。” “不信。”何敏撇嘴逗趣,眼底没恶意,“你现在开奔驰上学,穿的也比以前好,最重要的是——” 何敏停下来,故意卖了个关子,江似月十分配合地看着她。 “比以前开心了很多,脸上总是挂着笑。” “有吗?”江似月哭笑不得。 “嗯,舒展了很多。”朱敏仰着头思索一会儿,“不信你可以看以前的照片对比。” 江似月无奈地点头答应,换了个话题,“你不打算读博了吧?” “肯定!”何敏狠狠啐了一口,“再给张民安做牛马我宁可自纱。” 江似月深有同感的点头。 何敏:“我在玲珑珠宝找了个实习,已经打了半个月卡了,这家公司还挺不错的,有双休下班不压榨,我很满意。” “满意就好。” “对了,你都想不到,我和李沙沙一起进的终面,就那茶姐,她履历比我优秀,表现也比我好,我以为我要另找了,结果,她被刷了,我会笑死。” 江似月脑海里闪过一件旧事。搬离学校那次,自己好像让赵延把李沙沙的名字划进黑名单……不过李沙沙被刷这事儿,也可能是巧合。 和何敏道别之后,江似月坐在车内给高建均导师汇报了一下最近的研究进度后,看着赵延的头像,迟迟没有退出来。 【江似月:当初我让你把我前室友拉进玲珑黑名单的事儿,你还记得吗?】 【赵延:嗯,人事那边有记录。】 万万没想到,李沙沙被刷,还真是因为那件事。一想到李沙沙也憋屈一回,心里一片爽朗。 【江似月:那李沙沙要是比其他应聘者优秀,玲珑岂不是亏了?】 【赵延:不录用她,公司有正当理由。】 【江似月:什么?】 【赵延:辱骂欺负老板娘。】 江似月后悔多问这一句了。 重新检查了一遍安全带后,驱车前往财大值班。 例假第二天,小腹的不适感少了很多,但依旧有坠涨感。到了办公室后,江似月找了个空的矿泉水瓶,灌了热水放在肚子上,不适感少了很多。 岳欢他们都在上课,办公室里只有她一个人,江似月把空调的冷风关掉,开了窗趴在桌前,风迎面吹来,带着夏天独有的燥意,放在此时,温暖的刚刚好。 余光瞥到桌上的蓝色保温杯,这是今早赵延拿给她的出差礼物,让她多喝水。蓝色的保温杯两侧挂着同色的拉环,上面印着各种姿态的小兔子,活泼、童趣。 难怪他当时让售货员包起来,原来根本不是珠宝。 手轻轻摁下开关,盖子翻开,里面弹出一根塑料吸管。 “这种幼稚东西,拿我当小孩儿哄呢。”江似月趴在靠枕上嘟囔,“还有,不爱喝水这件事,买个吸管杯就能解决吗?” 关掉、弹开,江似月时不时嘬上一口,没过一会儿,一瓶热水见底。 迷迷糊糊的,竟然睡了过去,再睁眼是被岳欢推醒,叫她下楼去吃饭,醒了一半的江似月跟着她下楼,岳欢喋喋不休地说着什么,只“嗯”两声,实际一个字也没听清。 电梯到一楼,失重感让她醒了八分,打了一个哈欠后,精神了不少。 “研一研二都去,我记得你开了车,我等会儿坐你的啊。”岳欢拦着她往前走。 “很远吗?”江似月揉了揉眼睛。 “好像有点距离。” 人已经集合的差不多,有很多生面孔,自己也不是热闹的性格,打过招呼后,江似月便揉着自己的肚子发呆。 水瓶重新灌了热水,温度刚刚好,虽然肚子已经没有不适感,但却有点舍不得丢了。 又过了一会儿,黎川赶到,江似月照旧没什么话说,反倒是黎川,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江似月看不下去,主动问了他。 黎川答:“许褚回国了。” “哦。”原来是这个,江似月眼底没有任何起伏,“算算时间,他研究生确实读完了。” “你一点儿都不在意?” “嗯。”江似月搓了搓瓶子。 黎川沉默了。 周围的同学开始走动,大家稀稀拉拉地喊起赵老师,江似月也起身凑过去,视线越过人群,看见不远处的赵延,以及、许褚。 “许老师好。” “许老师好。” “……” 所以、新来的助教是许褚?! 不远处,赵延和许褚说了什么,他点头应下。 浑身的血液好似被冻住,手里的瓶子不受控制地掉在地上,发出声响。 好在大家的注意力都在新助教身上,没人注意到她的失态,找了一会儿没找到,江似月干脆不找,抬头发现许褚的眼神也看了过来。 隔着人群,许褚的下巴轻轻点了一下,江似月抿唇,错开他的视线。 从刚才掉瓶子起,赵延就注意到他,此时两人的互动也尽收眼底,他看过许褚的简历,本科和江似月是一个学校。 同专业,大她两届的学长。 江似月本想悄咪咪溜进车里呆着,然而被岳欢拎住,一把薅到了赵延和许褚面前。 许褚微微一笑,伸手,“似月,好久不见。”许褚提前看过资料,知道江似月是赵延的学生。 赵延扫过他伸出的手。 岳欢惊讶于许褚熟稔的语气,“许老师,你们以前认识?” “嗯。”江似月抢过话头,随便握了一下松开,解释,“我们以前是一个学校的。” “这样啊。”岳欢没再管太多,“许老师,人到齐了,咱们什么时候出发啊?” “马上。”许褚移开视线,“我叫的车还有几分钟。” 江似月:“我去车里等。” “你开了车?”许褚意外。 “嗯。”江似月指了指赵延车后面的那辆,说:“那个就是。” 许褚扫到车标,点了点头,没再追问。 “学姐我坐你车哦。”人群不知谁问了句,江似月慌忙答应。 “哎?!”站在江似月车旁的学弟大声感慨,“学姐,你的车和赵老师之前那辆好像啊!” 作者有话说: 赵老师,你这肉什么时候吃上啊?(叹气) 第42章 过往 ◎“赵总亲自设计制作”◎ 江似月大脑顿时一片空白,心高高提起,大声道:“是吗?” “对!”学弟一脸开朗,“之前我给赵老师送资料,特意在车库找了很久呢!车牌京A·7……” “没有吧!”江似月大步走过去,心慌得快要跳出来单干,看向不远处的赵延,“赵老师,咱们不一样吧。” 赵延偏头,撞上她无措的眼神,一双清澈的眼眸,哀求之色浓重。 默然半晌,赵延才不紧不慢地出声,“嗯,不一样,差了一个数字。” “难怪。”学弟嘟囔着,拉开后座车门坐下。 江似月背过身,缓缓闭上眼,悬着的心落下。 车里不一会儿便坐满了人,副驾的车门拉开,江似月偏头,进来的人不是岳欢,而是许褚,笑意微收,语气有些不自然,“许老师不和其他同学一起吗?” “嗯。”许褚笑了一下,目光毫不避讳地盯着她,“反正能到,都一样。” 岳欢上了后座后,江似月按着导航缓缓启动,后视镜里,赵延的车跟在她后面。 车上的学弟是个健谈的性格,五湖四海地说着,嘴就没停下来过,许褚开始还能和江似月说两句话,后面则被学弟彻底拉住,硬要他说留学日常。 终于没自己什么事儿,江似月握着方向盘,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 今天许褚突然出现,还是以助教的身份,完完全全在自己的预料之外。 忽然明白黎川那会儿欲言又止的原因了,他应该早就知道了许褚助教的身份,惊讶于自己的平常心。 当初她和许褚算不上和平分手,闹得不太愉快,周围的人都有耳闻。许褚一声不吭留美,连个正式的告别都不肯,发出去的消息石沉大海,江似月在他宿舍楼下堵了几次,都被他避开。 他以一种强势的、决绝的态度,瞬间抽离她的生活。 开始她也不解、伤心,眼泪整天的流,整个人像被压扁的海绵,没有一丝生气,颓丧地不行。 可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什么都淡了,自己虽然算不上什么勇敢的人,但这都不知道多少年了,和许褚已经是过去式,自己很清楚。 下车之后,江似月心情已经平复了不少,自然地和岳欢聊天走进店里。里面已经被老板布置好,大家各自找位置坐下。 整体聚餐的氛围不错,大家划拳喝酒,除了赵延和江似月两个开车的人,其他人都或多或少沾了一点。 江似月倒是没想到,喝了酒的李荣博话那么多,从论文到感情,全都说了个遍。 “我得录下来,以后威胁他给我拿快递。”岳欢开心地拿手机,江似月笑笑,抬手准备去叉牛排,没叉起来。 “我帮你。”坐在她旁边的许褚把牛排的盘子换了个位置。 赵延坐在江似月对面,默默看着许褚的举动,眸色无波,举杯抿了一口水。 小声道谢后,江似月把牛排放进嘴里,无念无想地嚼着。 许褚感慨她的憨态从未变过,嘴角勾起,“我听说你考得是华大的研究生?怎么现在在财大?” “和联培差不多。”江似月咽下牛排,喝了一口橙汁解腻。 对面的赵延突然退开凳子,起身离开,江似月不自觉注意到,玻璃门关上,发现他在接电话后,眼眸继续盯碗里的菜。 岳欢问她要不要加入划拳,被江似月拒绝,没过一会儿,耳畔响起激烈的“十五二十没有,喝!” 环顾四周的纷纷扰扰,他们两人的安静有些格格不入。 不敢盯打电话的赵延,江似月便叉着水果吃。 “当初的事,抱歉。” 没头没尾的一句,江似月却听懂了,他们之间需要道歉的事并不多,分别那次,算得上唯一的一件。 西瓜汁填满味蕾,江似月嘴角扬起,“没事,已经过去了。” 许褚眉头微皱,心里有些忐忑,他摸不透江似月这是在意还是不在意,她看着什么都无所谓,其实心思敏感,许褚和她在一起很久后,才知道她有憋气不说的毛病。 默了半晌,许褚心怀忐忑地问:“你现在有男朋友吗?” “咳咳咳——咳咳……”江似月被西瓜汁呛到,急忙抽纸捂住嘴巴,许褚一脸担心,抬手要拍她的背,被江似月挡住,“没事咳咳……” 上面的戒指绚烂如花,许褚心里涌起不好的预感。 “我结婚了。”江似月止住了咳嗽,嘴角噙着淡笑,眸色平静,“因为没办婚礼,所以没有喜糖给你,抱歉。” 许褚嘴角的笑意一僵,随即拿起桌上的啤酒,一饮而尽,“恭喜。” 江似月真心实意地笑着,“多谢。” 回去路上,许褚没和她一辆车,醉酒的人比较多,他得负责一一送回,把岳欢送到寝室后,江似月回到地库,远远地,便看见倚在车上的赵延。 地库的灯恰好在他后方,阴影落下,挡掉了他脸上所有的情绪。 下一秒,他微微侧头,江似月猝不及对上他清冷的眸,心无端惴惴起来。 “过来。”他沉声,淡漠的语气中暗藏锋利。脚尖挪动,慢慢向他靠近。 嫌她走得太慢,还有一米的时候,赵延站直身体,手一伸,将她捞进上前,脚下踉跄,江似月跌进他怀里,唇瓣相碰,后脑勺被扣住,退无可退,承受着这个带着狠劲儿的吻。 分开之后,两人的呼吸错乱,鼻息交缠在一起。江似月伸手推他,“这是在学校。” 赵延将她拽回来,抵在车上,“那又怎么样。”阴影下的眼眸闪过很多情绪,闭眼再睁开时,又恢复了平静,“这周五有课吗?” 他的平静不似作假,好像刚才的凶狠是她的幻觉。 “有——嘶”江似月这才发现嘴唇破了,稍微一扯便疼,“有早课。” “嗯,上完课之后和我一起去玲珑。” “做什么?” “股东大会。”赵延松开了她。 被吻住的那一瞬间,她还以为赵延知道了她和许褚的关系,在吃醋,现在看来,赵延应该是为股东大会而烦躁,他不喜应酬,江似月还是知道的,紧绷的心放松,想起别的事,“你怎么不告诉我这车你在学校开过?我那会儿都紧张死了。” 她语气嗔怪,眼底有浓浓的懊恼之色,赵延垂眸,笑得云淡风轻,“你没问。” 难怪当时他会疑惑,自己小心谨慎,只想到了价格,没想到竟是这个原因。 赵延拉开车门,“走吧,回家。” “那我的车呢?” “就放这儿。” “不行!”江似月坚定拒绝,快速溜进自己车里,“被其他人看到会起疑心。” 赵延撑在车上的手慢慢收拢,沉默着钻进了车内。 * 周五那天,江似月怕时间来不及,直接穿了去开会的浅色西装过去,白色衬衫搭配米色长裙,配上一双裸色高跟色,搞得何敏以为她在找工作,还把自己面过的含雷公司打包发了一份。 解释起来太麻烦,江似月干脆笑着应下,约了下次一起吃饭后,江似月飞快往校门口赶。 赵延的迈巴赫停在学校门口,江似月小跑着过去,上了车后,和夏清打了招呼后,才去看身侧的赵延。 他这次穿了身墨蓝色的西装,搭配同色系的领带,长腿随意交叠,神色慵懒地看着平板。 “看看?”赵延把平板往她那边偏了一点,江似月凑过去,上面是玲珑的财务报表,起先只是为了打发时间,最后竟然真的看了进去。 赵延看她感兴趣,干脆直接把平板递给她,江似月犹豫着,没接。 “你看给我说结论,也一样。” 江似月接过,“等会儿我也要进去吗?”股东大会参会成员均需要有股权,自己应该是没资格的,果不其然,赵延摇了头。 “在股东面前露个脸。”云京的圈儿就那么大,各家消息灵通,让江似月以他妻子的身份露脸,正好堵住圈内徐家传播的“谣言”。片刻后,他又问:“你想去?明年来得及。” 来不及思考这句话后面的含义,江似月头摇成了拨浪鼓,“不用。”她这个小虾米,也用不上在股东大会上学习。 寒暄过后,会议开始,夏清找了个朱芸陪她,江似月独自在赵延办公室待着,里面装修完全不是赵延风格,不过也正常,他一年也不在这儿待上十天。 时间过去半小时,陪着的朱芸看出她有些坐不住,便提议带她参观。 时间还早,江似月自然是求之不得,跟着朱芸一起离开。 身为珠宝集团,玲珑公司随处可见的宝石,熠熠生辉,江似月一一看过去,惊叹设计师丰富的想象力。 “这些宝石再好,也比不上您手上的钻戒。” 江似月不懂宝石,虚心求教,朱芸一笑,解释道:“您手上的戒指是赵总亲自设计制作的,宝石也是赵总亲自挑选。” 其实具体的流程朱芸也不知道,但赵延当年设计那套珠宝时用的软件,会自动上传到设计库,而赵延也不知是失误还是故意,并未设置查看权限,那张图算是公开的秘密,这是朱芸第一次见到成品。 “这样……的吗?”江似月轻声呢喃,她之前以为这套珠宝就是赵延随手买的一套,没想到竟然是他亲自设计,呆怔着,指尖的戒指似在发烫。 第43章 宣告 ◎“祝赵延永远爱你”◎ 又逛了一会儿,朱芸接到一个电话,语气有点严肃,挂了电话后,朱芸歉疚地说:“抱歉夫人,突然有些急事。” “没事,我自己逛就可以,你去忙吧。” 朱芸匆匆离开,江似月自己走了一会儿,有些渴,下楼找着茶水间。 余光忽然瞥见玻璃窗内的朱芸,脚步停下,和里头的谢西舒对上视线,她画着好看的妆,但可能生了气,看起来有些狰狞。 谢西舒冲她勾唇一笑,眉眼间的怒气消失殆尽,又恢复明艳大美女的模样。 朱芸怎么都没想到,面前的人一下就松了口,还没来得及庆幸,见谢西舒冲到江似月面前,脸色微变,急忙追出去,“谢小姐,您的方案不符合玲珑的发展路线,我们已经拒绝的很清楚了,烦请您离开。” “马上。”谢西舒说着,脚下却没有动,而是对江似月说,“聊聊?门口有家咖啡店不错,喝一杯?” 和谢西舒之间,除了赵延,其实没什么可说,而两人的过往,赵延也都说清楚,此刻她应该冷淡的拒绝走掉,但心里又有个小小的声音在说,答应她。 细看谢西舒的眼神,和以往的挑衅、得意不一样,里面是浓浓的怜悯夹杂着一丝自嘲。 鬼使神差地,江似月答应下来。 “说实话,我以为你会拒绝。”谢西舒点完单之后,神色打量,“但你没有。” 江似月不想和她兜圈子,直截了当地问:“你在怜悯什么,直说。” “那么明显?”谢西舒自嘲一笑,从随身地包里翻出电子烟,“不介意吧。” 江似月鼻尖一皱,“介意。” “呵!”谢西舒神色意外,而后笑出声,把电子烟放进了包里,爽朗一笑,“我怜悯我自己啊!” 江似月看着她的表情,沉默以对,心里升起了一团迷雾。 无论从长相、气质,还是性格,谢西舒都和自己完全相反,一个人的喜好,真的会发生彻头彻尾地变化吗? 笑了一会儿,谢西舒发现江似月没出声追问,顿觉没意思,拿起咖啡抿了一口,目光看向外面的车流,声线陡然变得沧桑,“你知道和我赵延为什么分手吗?” 江似月不做声,浅浅尝了一下咖啡。 “这个社会有一些约定俗成的道理,什么样的阶级配什么样的东西,富二代不会和奶茶店员有爱恨纠葛,开迈巴赫的人不会和一个骑自行车的结婚,他们那个圈子,总是讲究门当户对。当初他妈妈嫌弃我家境不好,父母都是工人,配不上他,我们都要结婚了,被生生拆散。” 谢西舒收回视线,落在她身上打量,“可他最终和你结了婚,一个和我差不多、甚至比我还差的女人。” 江似月听不下去,冷冷道:“你再贬低我一句,我保证这杯咖啡会在你头上。” 谢西舒眼底划过一丝意外,而后笑意加深,“我说的不过是实情而已。”勺子搅动着杯子里剩下的咖啡,“我还挺好奇,张颖为什么认可了你,他家明明那么看中门第观念。” 江似月心里一刺,张颖之所以接纳自己,一部分原因估计是外婆的恩情,至于其他的……未知。 放下杯子,不动声色地回:“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从朱芸的态度来看,谢西舒常来玲珑,现在她叫自己喝咖啡,目的未知,自己还是不要说太多。 “希望你一直保持好运气,张颖一直不介意你的——家世。”谢西舒举杯,江似月扫了一眼,没理。 谢西舒并不在乎,自己反正拿不下玲珑的直播权,也没必要保持好脸面,把江似月叫出来就是为了给她心里种下,“家世不好”的因,日后和赵延相处心里肯定有跟刺,要是这会儿高高兴兴碰了杯,谢西舒才生气。 柔柔一笑,谢西舒自己喝了一点,起身说:“先走了,拜拜。” “你觉得赵延是在乎门第的人吗?” 谢西舒的脚步停住,转身看着她,脸上没有笑意。 江似月起身,直视她的眼睛,“当初赵延出国,直接放弃了玲珑的继承权。” 谢西舒嘴唇蠕动,眼里有晶莹闪烁,想笑又笑不出,之前建构“迫不得已分开”的世界,轰然崩塌,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 “你自己也设想过那种可能,不是吗?”江似月目光冷冷,自己家世配不上赵延自己知道,用不着谢西舒提醒。 谢西舒沉声,低低笑了一会儿,定定地看着她,说:“那就祝赵延永远爱你。”一字一顿,配上眼里的狠,不像祝福,倒像是诅咒。 “借你吉言。”江似月拿起包离开。 出了咖啡馆后,江似月步子飞快,过了马路到了玲珑,朱芸神色紧张地迎了上来,“夫人,这个谢西舒一直想要玲珑的直播权,她刚才没有做过分的事吧。” 掩掉心里的情绪,江似月笑容温婉地摇头,“没有,你也别一直叫我夫人了,叫我名字就行。” “好。”朱芸大方答应,看了一会儿表,“时间还早,我再带您看看别的地方吧。” 江似月点头,走了两步后,突然问:“赵延算不算玲珑的设计师之一啊?” 朱芸不明所以。 “我想知道他无名指的圈数,公司有信息吗?”江似月还是想偷偷地把那枚戒指做了,有部电视剧里说:人终将被年少不可得之物困其一生,自己小时候最想得到惊喜,可从没收到惊喜,现在对惊喜,也有了执念。 “我帮您看看。” “谢谢!”江似月笑容清浅,嘱咐道:“你别告诉赵延这件事,我和谢西舒碰上的事,也请不要说。” 朱芸不明白其中的纠葛,但也不会多问,“好的。” 有朱芸的帮忙,赵延的圈数得到确定,设计方面,她的要求其实非常简单,随便就能拉个图出来。 “这个钻石您选哪种?”朱芸把图样册递过去,浏览了一圈,江似月指了一种。 “好的,大概一周左右能做好,到时候我通知您。” 这速度快地让人咂舌,江似月把图样册关上,递还给她,“麻烦你了,谢谢。” “不客气。” …… 这个会开得比自己想象的要长,江似月迷迷糊糊地在办公室睡了过去,再睁眼时,窗外红霞漫天,满室金光,本能抬手去挡。 呆呆地坐在地上,思绪还未完全清明,环顾周围,觉得异常陌生,慢吞吞地回想着今天的事,明白自己在赵延办公室后,继续放空发呆。 会议结束,夏清替赵延推门,看见屋内呆愣的江似月后,赵延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压低声音说:“今天到这里,去车库等我。” 夏清也注意到江似月,点点头,抱着文件离开。 江似月背对着,如瀑般的长发垂落在肩头,发丝浮动着淡淡的夕阳色。 江似月听见响动,回头哑着声问:“结束了?” “嗯。”赵延声音很轻,大步走到她面前,伸出手,“回家吧。” 江似月乖顺地搭上去。 回到家下车,一道道热浪袭来,江似月直接被掀清醒,赵延注意到她的表情变化,嘴角一勾,“醒了?” “嗯!”江似月捂着手扇风,“好热!” 赵延抽了个文件夹递给她,江似月摇头拒绝,马不停蹄地往家里跑。赵延失笑,关上车门。 饿了一天,阿姨又做了她喜欢的菜,江似月吃得十分开心,后果就是撑到了,躺在沙发上,一下也不愿意动。 手机一震,消息提示是许褚发来的信息。 刚得知许褚是自己助教的那几天,心里是有些紧张的,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那点儿介怀已经一干二净。 自己不是沉湎于过去无法自拔的人,此刻的许褚对自己来说,就是普通的熟人。 【许褚:课题进度到多少了?】 人在财大,但还是属于华大,之前的进度章怀没和自己要,都是由赵延负责。她和赵延天天在一起,他对自己的进度门儿清,压根用不着做PPT汇报。 现在许褚要,她肯定是拿不出来的。 【许褚:周一的时候我在群里发了通知,我刚来,需要了解一下大家的情况。】 【江似月:我一般是直接发给赵老师的。】 【许褚:那给我也发一份吧。】 江似月坐起来,不知道该怎么回了。 过了很久,许褚那边又弹出了新的消息。 【许褚:下周三给我吧。】 【江似月:行。】 这下是不能再躺了,江似月上楼打开平板,开始做PPT总结。 健身房内,放着的手机欢快的响起,赵延把跑步机停掉,“什么事?” “你今天干这事儿厉害啊!” 孙尧激动的声音传来,赵延默默把手机放远了一些。 “你把似月带去见股东,这招属实在我的预料之外。”孙尧感慨,“我以为你会办个婚礼呢。” “我和她都不喜欢的事,为什么要做。”赵延随便找了个小哑铃来举。 “是是是,您做的都对。”孙尧往嘴里丢了块水果,声音有些含糊,“听说你最近要开彩妆线?” “子品牌,最快也要明年年底。” “算我一份。” 作者有话说: 最近不是立了个一月完结的目标嘛,熬夜干了挺多,然后我今天病倒了(涙)宝子们非必要别熬夜,1.25出差2.1回,争取年前完结~ 第44章 怀疑 ◎“这是可以说的吗?”◎ 周三,江似月把进度总结发给许褚后,继续找数据。她这次的论文内容主要是分析粉丝效应。这块儿数据倒是不缺,就是又多又杂,收集起来很不容易。 方铭也给她发了相关资料,但心理学那边分析的侧重点不同,结果对自己益处不大,只好用原始数据按自己的侧重重新分析。 没两三个月估计弄不完,重重嗟叹一声,认命地点开文档。 “同学们。”许褚拍了拍手,众人皆抬头看他,“下周二早上九点组会,汇报顺序自由,大家记得准备。” 前段时间忙着出差、公司的事儿,组会很久没开过,之前岳欢还和自己表示庆幸,现在…… 赵延在学院开会,人不在,岳欢的情绪毫不掩饰,瘪了嘴,哀叹道:“又要见到残暴冷酷的赵老师了,我那天想生病。” “之后赵老师可能要小窗你。”江似月“恐吓”完,又笑着拍拍她的肩,安慰道:“没事,反正每个人就十分钟,大家一起挨骂,怕什么。” “那倒也是。”岳欢认同地点头,“你没论文都不慌,我更不应该慌。” “扎心了啊!”江似月轻轻推了一下她的头。岳欢不敢示弱,也戳回来,两人很快互相玩闹起来。 江似月换导师的细节许褚并不知道,知道她这会儿还没有论文,眉头拧成一处,再看屏幕上的进度报告,只觉得“时间不够”。 “似月。”许褚出声,正在玩闹的两人停下。 没过一会儿,江似月跟着许褚离开。 岳欢看着办公室门关上,忍不住拉着李荣博八卦,“你有没有觉得这两人磁场怪怪的?” 理科生李荣博翻了个白眼,说:“人的肉眼无法看到磁场。” “那天去聚餐,在车上的时候,许老师一直拉着似月说话,聚餐的时候偷偷看似月,眼神不清白呐。” 李荣博回想,“有吗?” “嗯。”岳欢点头,“刚才也是,许老师就一个眼神,似月立马明白了他的意思,两人一起出去了,我完全没明白。” “我觉得——”余光瞥到一抹人影,李荣博紧急刹车,恭敬道:“赵老师好。” 赵延点点头,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他一出现,八卦氛围荡然无存,岳欢和李荣博乖巧地各做各事。 打开电脑,赵延盯着屏幕一会儿,视线偏移到江似月的位置。她桌上东西还随意放着,一看就是临时离开。 “他们出去多久了?” 岳欢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这话出自赵延之口,“没多久,赵老师,您有什么事吗?”岳欢以为他找许褚有事。 “没有。”赵延拒绝,视线回到自己的屏幕前,“你忙吧。” “好的。” * 楼梯间,两人面对面站着,江似月不知道许褚把自己叫出来要做什么。 许褚看着记忆里熟悉的脸,眼底却不是熟悉的爱慕,而是平和,心里不可避免地划过一丝一样,“你这个论文进度,很慢。” “啊?”江似月有些懵,赵延之前没有提过这个问题。 “嗯。”许褚点头,“我建议你加快速度。” 江似月略略思考了一会儿,认真道:“但我这个题目数据有点杂,能缩短的时间不多,强行缩短质量不行,那些刊物不会让我发。” “可以换一个更简单的。”许褚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经济学的刊物,“《林杯金融》很容易,你可以试试。” 江似月皱眉,“我不想发水刊。” 许褚反驳的话到了嘴边,又强行咽下,盯了她好一会儿,眼底一如既往地执拗。今时不同往日,现在两人的关系只是助教和学生,不是男女朋友,说话建议,都应该点到为止。 “嗯,随你。” 江似月提起一口气,总觉得心里微妙地不舒服,但又找不到原因。 楼道里的窗户没关,鸟叫声肆意蔓延,过了好一会儿,江似月依旧没想明白舒服的原因,转身走人。 “你什么时候结的婚?”许褚还是问出了心底的话。 江似月脚步停住,没说话。 “我就是好奇,你怎么会在研究生期间选择结婚?” 江似月回头,眼神有点冷,刚才的那点儿不快急速放大,“你现在来关心这个,是不是太迟了?” “我——”许褚伸手想拉她,被江似月躲开。 “因为我爱他!无可自拔,迫不及待地想和他结婚!”江似月说完后心里畅快一点,不管许褚怎么想,准备走人。 回头那一瞬间,视线恰好和楼梯上的赵延对上。 他唇紧紧抿着,眸色深深,看不出任何情绪。江似月低低叫了声“赵老师”,绕过他往办公室走。 办公楼有电梯,赵延出现在这里总不能是为了锻炼,“赵老师,您找我有什么事?” 赵延极淡地掠了他一眼,语气没什么起伏地说:“财政3班的作业交上来了,你改一下。” 许褚迷惑地看着赵延的背影,意外他因为这么一件小事找自己。 * 许褚那一句轻飘飘的“随你”实在让江似月窝火,回去后马不停蹄地打开电脑整合数据,午饭婉拒了岳欢,准备点个外卖凑合。 十一点半,晴朗的天空骤然下起暴雨,整个办公室的人都不愿意出门,赵延询问了大家的意见后,统一点了外卖。 “那我请大家喝奶茶吧。” 许褚说完,又是一阵欢呼声,大家纷纷报上自己的。 许褚看向没说话的江似月,问:“似月,你还和以前一样吗?” 闻言,赵延也分了一缕注意过去。 “我不用了,谢谢。”江似月摆手,继续和论文奋斗。 外卖送到之后,大家纷纷停下手里的活儿,江似月看了几遍新弄出来的数据,心里的郁气总算少了一点。 午饭的主菜是芹菜牛肉,许褚看到之后,习惯性瞥向江似月,发现她碗里那份并没有芹菜,心上涌上一抹疑虑。 刚才江似月并没有说自己不喜欢芹菜,但赵延却…… 晚值班结束之后,许褚和李荣博一起离开,稍微措辞之后,许褚问出自己的疑问,“江似月的老公,你见过吗?” “见过,应该是云京的大佬,出门豪车配司机。”李荣博说完,疑惑道:“许老师,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随便问问。”许褚否掉了赵延和江似月有点儿什么的想法。 李荣博眯起眼,打趣说:“没那么随便吧,你是不是喜欢江似月啊?” 许褚笑着,没否认,“我们曾经是男女朋友,现在是朋友。” 李荣博倒吸一口凉气,“这是可以说的吗?” “有什么不可以。”许褚笑,“事实而已。” * 回家后,趁着赵延还没开始忙自己的,江似月赶紧把白天的问题问了,赵延回答完,顺便给她提了几个新的研究思路,江似月茅塞顿开,恨不得立刻写进文档。 “……科研就是不断尝试,尽情发挥你的想象力。” “行!”江似月郑重答应,“我一定好好发挥,我先把你说的这些试了。” 赵延疑惑,“你怎么突然这么急?”刚才的这些问题,以她之前的速度,这些问题应该是她半个月之后才出现。 江似月脱口而出,“许老师说我太慢了,让我快点。” 赵延视线直勾勾的,墨色的眸子里透着凉,“你倒是很听他话。” “所以他说的不对?” “……洗手吃饭。” 江似月坐在沙发上,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严重怀疑刚才沉默的几秒里,自己错过了赵延的回答。 不管进度是快还是慢,赵延说的那几句都让她有了很大收获,原本杂乱的数据陡然变得有规律,腐朽化为神奇。 天气越来越热,晚上盖着空调被都会被热醒,江似月从柜子里拿出一条短款睡裙,走进浴室。 她走后不久,放在电脑旁的手机闪了一下,赵延目光顿了两秒,没动。 紧接着,手机又闪了好几次,一直有新消息进来。 赵延看了过去,是许褚发来的微信消息,视线停留一秒后移开。 洗过澡后,一身的黏腻消失殆尽,心里的烦恼统统消失不见,从浴室出来,看见赵延还坐在沙发上,有些意外,“你怎么还没睡?” 江似月缓步朝他走来,盈盈脉脉,裸色的丝质面料仿佛和她粉嫩的肌肤融为一体。她走到桌旁停住,弯腰拿起桌上的手机,沐浴露的馨香袭来,浑圆若隐若现。 意动。 赵延掐住她盈盈一抹的纤腰往里一带,让她在坐在自己腿上,“等你一起睡。” 话落,他的气息覆上,柔软入侵,心跟着一颤,本能地闭上了眼睛。他的唇少见的热,如同夏日的热浪,一道接着一道扑来。 带着茧的手擦过她的脊骨,酥麻立刻蔓延开来,攀着他的手一阵无力,不由自主地下落,他伸手揽住腰,往上提了提,之间的距离不远反近。 舌尖肆意裹挟,势要游遍每一寸。 片刻后,两人的气息都变得凌乱,交织着,他墨色的眸子里盛满了lust,比以往每一次都要浓烈,心里升起一抹害怕,睫毛簌簌颤抖,慌乱避开和他的对视,“今天我太累了,要不还是明天吧。” 赵延嗤笑,眸中兴味盎然,“是太累,还是怀念旧情、抵触和我做?” 作者有话说: 下章一定 第45章 承认 ◎他凭什么说我只能发水刊?!◎ 江似月困惑,“什么旧情?” “许褚。”他们之间熟稔又疏离的样子并不难猜,“难道不是?” 江似月沉默,她没办法对已经发生的事实否定,“有旧情,但没有旧情复燃。” 赵延挑了挑眉梢。 “我们曾经是在一起过。”江似月着重强调了“曾经”两个字,“但我现在和他的关系,就只是助教和学生。” 她眼眸澄澈,要不是手还被握着,估计能举起来发个誓,烦躁了一天的心在此刻偃旗息鼓,但是—— 还不够。 “今天在楼梯间,你说了“嫁给我是因为喜欢我”这样的气话,为什么?” 提起楼梯间的事儿,江似月有些气,“你觉得是因为什么?因为我还喜欢他,所以我说反话?” “这种设想很合理。”赵延松开钳制,挠了挠她的手心。 “不合理!”江似月腾出双手,大大比了个×,“我生气是因为他说我只能发水刊,他凭什么那么认为?” 自己的科研能力虽然比不上赵延,但也没到水刊的程度。 “我因为水刊的事生气,随后他就问了咱们的事,我气到了,才那样说,我要是说你只能发水刊,你难道不发火?” 赵延圈着她,对她话里的“咱们”很受用,“不会发火,我会发笑。” 江似月瞪了他一眼,又觉得不够,狠狠踢了他小腿一下。 “下次也你可以笑。”赵延正色,“你的潜力无限,有一天,你会超过我。” 不管他这话是真是假,江似月的心情好了些。 赵延在她唇上啄了一下。 “而且……也不全是气话。”江似月盯着他,心砰砰地跳起来,低下头,轻声呢喃道:“现在是喜欢你的。” 一瞬间,赵延心里的某个空洞好似瞬间被填满,难以言喻地满足感充盈着身体,他从未这么清晰地感知到心脏的跳动。 他嘴角勾起,有几分痞,若他那些朋友在,肯定会感慨一句“熟悉、有少年赵延的影子”。 “你说什么?没听清。” 他捉弄地实在太明显,一眼便能看穿,于是江似月故意说:“你是不是吃醋了?” “嗯。”赵延点头,语调上扬,“你现在才发现?” 本是故意为难的一句话,不料却获得了肯定的回答,江似月做好了他否认的准备,却没想到他大方承认,本就加快的心跳这下越发欢腾,大脑濒临缺氧,陷入一片空白。 “你没想过这个可能?” “没有。”江似月是不敢想。 赵延惩罚性地捏了捏她腰上的软肉,“在你心里我是什么样子?什么都不在意、带发修行、没有世俗的情绪?” 想了一会儿,点头,“差不多吧。” 赵延的手一路摸索,用实际行动给她证明了自己俗气。 “嗯——” 这一声好似催化剂,赵延的眼底越发幽深,双手被他钳制,完全受制于他,她不安的扭动起来,赵延的气息却越发急促。 “误会解除了。”江似月挣扎着,商量的声线带着颤,“咱们休息吧?” “不。”赵延否定,“误会这么多,我想我们需要深入交流一下,加深了解。” “深入”两字被他说得缱眷异常,江似月脸迅速升温,她恨自己的秒懂。 房门关上,室内一片黑暗,柔软的唇瓣不断的粘合摩擦,逐渐剧烈,江似月觉得自己好似中了迷香,浑身软绵无力,像只树袋熊一样挂在他身上,被他一路带着往前。 膝盖抵住床沿,江似月顺势倒下,跌入柔软的被子里,吹了空调冷风的被子凉丝丝的,身体本能战栗,紧接着,滚烫压下。 一冷一热夹击,江似月轻轻发颤,本能抱紧这房内唯一的热源。 …… 抽屉拉开的摩擦声让江似月获得一丝清明,此刻她好似一摊水,意识虽在,却难以思考。 月色朦胧中,她看见赵延撕开一个小方片,心蓦地一颤,心里涌上一阵恐惧,在他俯身之际,她伸手抵住,别过头,软绵绵地说:“我……我好像还没准备好,要不改天……” “呵!”黑暗中传来赵延的冷笑,“不行。” “……”她别过头,闭上眼。 片刻后,他俯身,凑近她耳畔,轻声问:“为什么这么抗拒?” “怕疼……” 以往的记忆里,除了疼就是疼,不明白视频里的女人为何那么欢愉,她一点儿也感受不到,所以她内心,对这件事一直有些抵触。 “不会的。”赵延循循善诱,“疼了我会停。” “行……” …… 苦苦求饶无果后,江似月总算知道“男人在床上的话不能信”,具体指的是什么时候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痛苦中逐渐升起一丝一样,难以言说,却又无法忽略。 赵延停下,哑声问:“体会as]]m吗?” “什么?”有点没听清。 很快,她便明白了他的意思,霎时间,一种全然陌生的感觉涌上,脑内好似炸开了一簇簇烟花,思绪全都消失,只余下一片旷远的空白。 …… 桌上的闹钟响起,震动声让人无法忽略,窝在被子里的江似月音咛两声,手刚伸出去,却被赵延抢先拿起。 赵延把闹钟关掉,手机放回原位,“今天你别去值班,再睡会儿。” 江似月迷迷糊糊地看着他,盯了一会儿,沙哑着嗓子说:“骗子。” “……” “你根本没停。”江似月翻身背对他,动作太大扯到,倒吸一口凉气,“嘶——” 赵延连人带被子翻了个面儿,含着笑问:“你之前不是说我快吗?” 江似月:“……我收回那句话。” 当初说这话时没过脑子,导致现在哑了嗓子,让她说她也不说了。房间内被他收拾的整整齐齐,要不是身上深浅交错的痕迹和隐痛,她都要怀疑昨晚是个颜色梦。 赵延把空调调到她喜欢的温度,“下午的课要我帮你请假吗?” “不要。”江似月拒绝,“知识让我进步。” “那我叫夏清送你去学校。” “不要!没那么严重。”江似月坐了起来,薄被滑落,肩头连着锁骨,深浅痕迹交错,赵延眸色一深,江似月急忙拉紧薄被,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旋即轻轻推了推他,说:“你赶紧去上课,要迟到了!” “嗯。”赵延摸了摸她的发,姿态亲昵,“有不舒服给我电话。” 江似月不想说话,又把他往外推了推。 回笼觉睡到了十二点,收拾一番后,阿姨已经做好饭离开,江似月一边吃一边回消息。 孟竹青说有人要搞在京校友会,问她要不要一起参加,许褚也说了这件事,没什么犹豫,江似月两边都给了“不去”的回答。 不善交际,这种校友会哪怕大佬诸多,但自己一个闷葫芦,去了也是讨喜的对照组,而且许褚肯定会去,他们之间的关系还是纯粹一些,私下里别有更多的交集比较好。 赵延十一点给她发了信息,内容—— 【赵延:疼得厉害吗?】 好不想回这条…… 把所有乱七八糟的红点整理完,江似月才点开和赵延的对话框打字。 【江似月:不疼了!好了!】 【赵延:嗯,快到周末了。】 脑中立刻敲响警钟,打字补救。 【江似月:其实还是有点疼,需要一个人休息。】 【赵延:那估计不行。】 【江似月:赵老师,不要纵欲,要克制。】 【赵延:周末孙尧他们叫露营,你不想去?】 【赵延:闵穗也在。】 【赵延:你想哪儿去了?】 闵穗性格开朗有趣,心里还是很喜欢和她相处的,从东京回来后,一直没有见过,难得她约。 咬牙打字。 【江似月:去。】 【赵延:[嗯嗯].jpg】 兔子表情包有些憨,完全不像他,一阵腹诽后,江似月给他改了个备注,看着置顶的“狼来了”,心里满意,继续干饭。 * 周五,江似月刚上完课离开华大,就接到朱芸打来的电话,说是戒指已经做好,问她去取的时间。 周末休息时间,再碰面也不太好,江似月当即调转车头,去了玲珑旗下的咖啡店,朱芸已经在等她。 黑色的丝绒盒子打开,里面放着一枚做工精致的男戒,素圈无装饰,在阳光下,也不炫目。 朱芸:“您的巧思真是不错,藏镶随着时间的流逝,戒圈磨损,里面的钻才慢慢显露。” “也多亏了你的帮忙。”江似月把戒指放进随身的包里。 “小事儿。”朱芸摆摆手。 江似月抿唇微笑,余光瞥到上次和谢西舒来坐的桌子,“那个谢西舒,现在还会来玲珑吗?” 朱芸:“最近没有。” 点头,没有再问下去。 朱芸的工作比较忙,和江似月道别后离开。时间还早,咖啡没喝完,江似月坐在原位,在网上搜索谢西舒的名字。 关联词下,跳出来一个id为“舒舒susu”的账号,本人有出境,赫然是谢西舒,粉丝数量达到惊人的五百万,软件自动播放第一个,飘动的弹幕却不太友好,全都是“假货”、“退钱”等字样。 滑动到底,江似月找到了她的第一个视频,评论很少,播放量也不高,这时的谢西舒很青涩,妆容清淡,面对镜头不熟练,有些无措,和现在的样子判若两人。 弹窗询问是否要关注,选了否之后,退出了软件。 作者有话说: 嗯,满意~需要鼓励(撒娇)求霸王~求营养液~ 第46章 露营 ◎“你可以拒绝任何人”◎ 回到家之后,江似月吃过了饭上楼,在抽屉里翻找数据线时,偶然看到散落的小方片,面色一热,飞快合上抽屉。 直到手机再度发出电量警告,回神,匆匆把电充上。 昨晚自己本就累,再被他像捏娃娃一样翻来覆去,没过多久就迷迷糊糊地昏睡过去,依稀听到赵延的叹息声,好像是——没满足。 今晚还不知会发生什么…… 放在被子里的手紧了紧,面颊绯红,把空调又调低了一点儿后,看了眼时间。 九点半了,往常差不多也是这个时候到家。 心里的紧张一点点攀升,江似月心底自嘲自己的过分担忧,找了本专业书看,一个字一个字地低声念,效果聊胜于无。 半小时过去,房子依然安静,没有任何动静传来,楼下赵延的车位也空着,他还是没回来。 心里升起一丝隐忧,又等了十分钟,担忧越来越多,放下专业书,给赵延打了个电话,片刻后,电话接通。 “你去公司了吗?” “没有,有事故,路上堵车了。” 悬着的心落下。 “那你小心开车,我先睡了。” 那边传来极轻的一声笑,像风略过。 “在等我?” “没有!”急切地否认,“挂了,拜拜!” 耳机里传来嘟嘟的忙音,赵延嘴角勾起,觉得前面看不到尽头的车子也变得没那么糟糕了。 * 露营地是闵穗挑的,就在云京附近,是有名的夏日避暑地,这个周末都要在那儿度过,去之前,需要把需要的采集好。 摇开车窗,呼吸着独属于晨间的清醒空气,江似月的心情十分惬意。 “还疼吗?要不要去买药擦一下?” “咳、不用。”江似月明媚的心情蒙上了一层羞恼,嘟囔道:“这都一天了,我哪有那么弱。” “你不弱?”赵延眉梢一挑,“那你还求饶。” “那是因为、那是因为——”她说不出口。 “因为什么?你在欲擒故纵?”赵延眉眼都染了笑意,“哦——懂了。” “不是。”江似月停住,试图用正常的词汇表达出那些面红耳赤的话,“那晚太突然,我学了一天本来就累,而且我还没适应你……” “没事,有的是时间给你适应。” 话题终于告一段落,过了一会儿,车子在十字路头等红灯,赵延纤长地手指轻点方向盘,“那晚,感觉怎么样?” 羞意直冲脑门,江似月咬牙,“赵延!好好开车。” 在超市采买的时候,江似月闷头丢东西,一眼也不想看他。 装好东西后,几人的车在出京的国道上会和。 还是上次东京的那些人,只不过李宋辞换成了方铭,孙尧身边,也换成了另一个女孩子,江似月觉得有些眼熟,自我介绍时才知道是娱乐圈的当红小花杨彤彤。 打过招呼后,方铭问:“上次的数据有你想要的东西吗?” “嗯,目前跑出来的结果还可以。” “有需要再找我。”方铭刚一说完,就被闵穗闵穗撞了一拳,怒道:“出来玩别谈那些,破坏心情。” “周岩,能不能管管?!”方铭转而和周岩求助,后者两手一摊,无奈道:“管不了。” “也没事。”江似月笑着说。 除开第一次在酒吧和赵延的朋友相处,之后的每一次,都还挺轻松愉快的。简单的寒暄之后,几人重新上车前往目的地。 停好车后没一会儿,露营老板拿来帐篷等东西,一行人开始搭帐篷,赵延对于这些倒是很熟络,江似月在他的指挥下做事,没过一会儿,便大功告成,江似月准备去整理食材,被赵延捞到一边坐下。 “休息会儿。”赵延递过来一杯西瓜汁。 江似月在他身侧的躺椅坐下。 山里空气非常好,间或传来风声和鸟叫声,阳光也是恰到好处,微热,却不毒辣。 西瓜汁只剩下半杯,江似月用吸管搅动着,问:“孟然是不是你最好的兄弟啊?” 当初他第一次带自己见朋友,见的就是孟然,在他心里,这个兄弟应该蛮有分量,但现在却从没见过他了,或多或少,应该有自己的原因。 赵延带着墨镜,脸被遮住大半,什么都看不出来。 “嗯,差不多。”赵延的这一声几乎被风吹散,“但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 “你又不知道我在想什么。” 赵延偏头,隔着一层墨镜,江似月的嘴唇微张,眼神清澈见底,所有情绪一目了然,无声勾唇,“我和他没崩,就算崩了,也不是你的原因。” “哦。”江似月闷头和饮料,心里默道:猜得也挺准。 过了一会儿,她突发奇想地问:“那要真因为我崩了,你会惋惜吗?” 赵延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嘴角的笑意加深,“不会。”孙尧在不远处大喊他的名字,赵延起身离开。 露营必不可缺的就是烧烤,江似月依旧负责吃,期间老板还送了一些爽口的凉菜下来,很是惬意。 “呀!”杨彤彤不小心把烧烤掉在裙子上,惊呼出声,一旁的江似月赶紧抽出纸巾给她擦。 “算了算了!”杨彤彤推开她的手,神色懊恼,“我去换一件。” 江似月起身给她让位置。 闵穗端着一盘牛肉放在江似月面前,“尝尝我的手艺。” 江似月笑着往嘴里放了一串,细细品味了一会儿,在闵穗期待的眼神点头,“好吃!” 闵穗大喜过望,也拿了一串,然后—— “好辣好辣——呸!” 闵穗把盘子挪远,忙说:“别吃了,太辣了。” “不会啊!”江似月诚恳地摇头,又拿了一串,“我真觉得很好吃。” 闵穗自己有公司,形形色色地见识了不少人,任谁拍马屁都能一眼看穿,而现在她知道,江似月是真觉得好吃。 “你简直是我的最佳食客!”闵穗激动地抱住了她,又放开,作为报答,我给你看个东西。 江似月凑了过去。 “高中时孙尧谈恋爱,被抓后硬赖给赵延,让赵延给他在周一念检讨书,这是录像。” 闵穗找到录像后点开。 隔得有些远了,画质有些渣,但依然能认出是赵延,面庞青涩,可能是背锅的缘故,语气没有丝毫悔过之意,反而是浓浓的桀骜。 视频的末尾处,赵延结束后回来,众人大肆开他的玩笑,赵延佯装“挥拳”警告。 之后闵穗又给她看了不少他们之前的照片,有高中的有大学的,赵延除了青涩一些,和现在差别不大。 闵穗对烹饪仍有野心,聊了一会儿后又站到了烧烤架面前。 杨彤彤换了一身衣服后回来坐下,看见桌上的牛肉,抓起来就吃,江似月提醒地话说了一半,“那个——” “好辣好辣!给我水,快!” 江似月把水递了过去,杨彤彤被辣得心慌,指甲擦过她手背,留下一道红痕。 “有新的吗?”杨彤彤把牛肉推远,和江似月撒娇道:“江姐姐,我想吃西葫芦,少盐少油。” 江似月扫了一下,确实没剩什么,一直让闵穗端菜过来也不好,起身去朝赵延他们的方向走。 大夏天的烧烤很磨人,赵延出了不少汗,江似月把杨彤彤的要求说了之后,转而拿了一瓶冰镇地西瓜汁递过去,赵延瞬间喝了大半杯。 “要不我在这儿给你扇风吧?” 赵延还没来得及说话,方铭先声道:“不行!我会嫉妒!” “……” 江似月端着菜逃离大家的调侃。 “呀,怎么是茄子啊!”杨彤彤嫌弃地推远,“我茄子过敏,江姐姐~” 江似月其实想吃茄子,冷了就不好吃了,但她这么说,只好又起身,折返回去。 赵延眉头微皱,提醒道:“茄子凉了不好吃,回去坐着,剩下的我给你端过来。” “不是。”江似月单纯地摇头,“她茄子过敏,拜托我来换一个,呀——” 烧烤里炭火小爆了一下,火星子乱飘,落在江似月的手背上。 赵延眼神一凛,把手套脱掉,抓起她的手,上面的红痕自然没逃过他的眼睛,“怎么回事?” “好像是指甲划到的。” 江似月的指甲常年修剪得圆润,不存在自己划伤自己,赵延牵着她离开往外走,两步后折返回头,对孙尧说:“打电话叫杨小姐助理过来。” “啊?”孙尧站的位置是风口,闹哄哄地,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怎么了?” “她离不了人使唤,你找专业的来。”赵延丢下这话,拉着江似月走人,孙尧依旧搞不清状况,只好和其他人求助。 “只是一个小伤口,用不着这么夸张吧。”江似月拒绝去涂药,“而且也没什么,就两步路。” 赵延看着她,一言不发,江似月眨了眨眼睛,牵着他的手往桌子那边走,“听说你高中早恋被抓,在周一检讨?” “嗯。”赵延应下。 “嗯?”江似月瞪大眼睛,抓着他的手不由自主地收紧,发现他眼尾满是揶揄后,顿时明白他在说反话,于是夸张地说:“你怎么那么不小心?” “因为喜欢刺激。” “啊?”即使知道是假话,江似月也有点被震惊到了。 赵延嘴角轻扬,低头啄了一下她的唇,在江似月震惊地眼神里,捏了捏她的耳垂,“你可以拒绝任何人,即使是孙尧本人。” 他语气正经,江似月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片刻后,赵延出声,“有点后悔。” “嗯?” “周末应该在家里过。” 他眼底欲色翻飞,江似月喉咙一紧,之前低声求饶被他无视的画面涌现,急忙后退两步,说:“我觉得这儿挺好。” 赵延从背后抱住她,下巴搁在她的颈窝处,鼻息均匀灼热,“除了疼,还是没有别的感觉?” 这话好像一把钥匙,打开了她封存的记忆,脸颊升温,呼吸也乱了起来。 赵延瞬间明白她的意思,低声笑起来,轻笑声落在耳畔,无比惑人。 “对。”江似月违心地开口,严肃道:“除了疼,没有别的感觉。” “小骗子。” “……赵老师,为人师表,你能不能正经一些。” 赵延的眼神暗了一瞬,“嗯,不能。” 第47章 星星 ◎“遇到你之后,江四月才变成了江似月”◎ 山里的没那么热。时间的流速好像也变快,没过一会儿,夜色便彻底暗了下来,江似月拿了蚊香下来,桌旁一个人都不见了。 放好蚊香之后,江似月坐下,夜风吹过,一阵凉意袭来,拉紧了身上的外套。 天上的星星层层叠叠,光芒或大或小,一齐挂在夜幕中,美不胜收,天公执笔的画卷,手机相机三分的美都拍不出来。 身后传来细微的脚步声,余光内是赵延的衣角。 “其他人呢?”江似月随口问。 赵延拉着凳子在她身侧坐下,“方铭找信号回电话去了,周岩他们怕蚊子,回帐篷了。” 江似月重新看向天空,“我还怕你不回来,看不到这么漂亮的景色,准备拍给你呢。” 赵延把她搂进怀里,“喜欢这种?寒假我们可以去新西兰。” “也没有喜欢。”江似月靠在他怀里,觉得他比外套还要暖,“就是很久没见到,觉得很欣喜。” “以前常看到?” “嗯。”江似月抱紧他的腰,眸光变得悠远,“小时候,我晚上都是踏着星光和月光回家的。” 赵延对她小时候的生活不了解,这也是她第一次提及,“你小时候和你外婆住在一起?” “没有。”江似月眼睫轻眨了一下,轻轻道:“我外婆不喜欢我,更喜欢我姐。” “为什么?” “不知道。”大人的喜好,对小孩儿来说是捉摸不透的,等长大的时候,外婆也已经去世,对于从前,只能猜测,“可能我是个沉默寡言的小孩儿,通常来说,开朗爱笑的孩子更受长辈的欢迎。” “我和我奶奶住在一起,她——”江似月停了,似乎在想怎么说比较合适,“更喜欢男孩儿,给我买衣服也都是买男生的,我喜欢小皮鞋、公主裙、长头发……这些都没有。” 事情过去了很多年,自己心里也不恨奶奶谢春花,但不知道为什么,重提起来还是有些涩。 心里其实是很忐忑的,不知道这些过往他是否能听得下去,但自己很想说,且觉得一定要说,如果他打断自己,那就到此为止。 江似月捏了捏外套兜里的东西,柔软又坚硬的质感给予她一些继续说的勇气。 “细数下来,我好像没得到过什么,别人有的我都没有。”江似月从他怀里抬头,静静地和他对视,他漆黑的眼眸中有万千星辰、也有自己。 “不过还好,遇到你之后,江四月变成了江似月。” 之前在东京的时候,她曾提过自己的名字,所以她此刻这番听起来有些重复的话,赵延却是秒懂。 她坐直身体,从兜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戒指,赵延垂眸,看着那枚戒指静默不语,没有任何动作。 两秒的沉默还算正常,可一旦再持续久一点,心里的雀跃就会转化为惴惴不安,手里的那枚戒指似有千斤,让她拿不住,又过了一会儿,讪笑道:“好像是有些普通。” 赵延抓住她准备收回的手,却没有拿下她的戒指,江似月心里顿时堆起阵阵迷雾,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江似月。”他轻声叫她的名字,“不要把我想得太重要,就算没有我,你也依旧似月,清冷皎洁。我不该是你仰望的高山、也不该是你想要抵达的终点,更不是什么遥不可及的山上雪,我只是一个普通的男人,如果你愿意,我们会一起并肩前行,看山观水,就这么简单。” 江似月眼神懵懵的,似懂非懂。 赵延也不催,等着她慢慢理解。其实从之前对许褚的“只能发水刊”,这句话非常生气的态度就知道,她是一个有思想有野心的人,不知道为什么,她那句话会传递了“依靠别人获得新生”的意思。 理了好几遍,江似月总算渐渐明白赵延的意思,只是小心谨慎已经刻在骨子里,她又举起手,说:“报告赵老师,最后那句还是不太懂。” 赵延轻声叹气,不过眼底没有不耐烦,而是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宠溺,“不要给我加滤镜、套光环,我很普通,这样的话,你还愿意把戒指给我吗?” 沉默再度出现,江似月认真思考着他的话,过了一会儿,目光坚定清明,“那你愿意带上吗?” 赵延嘴角上扬,“嗯。” 江似月拉住他的左手腕,轻轻把戒指推入他的无名指,不大不小,恰好合适。 被圈套住的无名指有些微陌生,但并不让人难受,赵延看了看,问:“什么时候量的圈数?” 江似月晃了晃头,神秘莫测道:“你猜,你不会最会猜了吗?” 赵延失笑,把她揽入怀里,“我猜——算了,让你赢一次。” “切!”江似月不屑,“猜不到就是猜不到。” 赵延嘴角扬着,并没有出声反驳。 天上的星星斗转星移,这一会儿又发生了不少变化,怀里人儿的呼吸变得均匀,赵延垂眸,发现她不知何时睡了过去。 拦腰将人抱起后,慢慢朝帐篷走。 迎面碰上打电话回来的方铭,后者一眼便看见他手上的戒指,打趣道:“有违初衷啊。” 怀里的江似月动了一下,赵延转了下眼神,方铭瞬间了然,错身,指了指不远处的凳子,赵延没回应,抱着江似月进了帐篷。 片刻后,赵延回到桌边,在方铭对面坐下,两人碰了一下西瓜汁。 一大杯喝下,方铭发出满足的喟叹,“夏天果然和西瓜最配!” 赵延把剩下半杯西瓜汁放在面面前,看着前方虚无的黑。 “就这么把自己套牢了?”方铭转头看向他,声音好奇,“你当初去皖江不是去退婚的吗?怎么现在戒指都套上了,明年我是不是该当干爸了?” 赵延眉目没什么情绪,随口道:“想多了,顺心而为而已。” 方铭耸耸肩,“刚才孟家给我打电话,让我探你口风,你到底怎么想的?真就世交变仇人?” “只是撤了一个代言人而已。”赵延抓起杯子,轻轻晃动,“孟家反正也不希望她在娱乐圈,我这是在帮忙。” 方铭眼珠转溜了几下,明白这就是件小事,心里的隐忧放下,随口调侃,“你从博士读完回国,性格真的翻天覆地,以前你很重情,绝对不会和孟然闹成这样,还有今天,以前的你绝对不会当面指责孙尧的女伴。” “变凉薄咯。”方铭语气逗趣,眼睛却没放过赵延脸上任何一个微表情。 赵延眼底浮现浓浓地疲惫,很快就闭上眼,情绪消失不见,“我只是看开,人这一生都是在和自己相处,太重情反而没必要。” 方铭语气平静,“真让我伤心。” 赵延一哂,“你们不也这么认为的吗?” “我不一样。”方铭嘿嘿笑着,却不达眼底,“干我这行要是太重感情、看不开,你就见不到我咯。” “对了,我能问问你在美国的事儿吗?” 方铭话音未落,赵延便立刻否掉,“不能。” 方铭当即表演用脸骂人,余光瞥到他手上的戒指,脸上浮现出一抹玩味,“你看这么开,要是有天江似月要和你离婚,你怎么办?” 心蓦地停了一拍,赵延看着玻璃杯里晃动的西瓜汁,余光不住地往戒指上瞥。 “随她。”赵延将西瓜汁一饮而尽,“我尊重她的选择。” * 帐篷里窄小的床还是很让人睡不习惯,江似月早早醒来,身侧的赵延仍在安睡,蹑手蹑脚地出去,发现大家整齐地坐在桌面,都是同款熊猫眼,老板送来的早餐放在桌面,都一言不发地往嘴里送。 看了一圈,杨彤彤不在,直到早饭快吃完,也不见她来,想着昨天的事儿,江似月还是问了一句。 “让她经纪人接走了。”孙尧满不在乎,“什么东西,也敢和咱们摆谱。” 江似月拿饼干的手一顿,身旁的闵穗注意到她的异样,当即往孙尧身上砸了包麦片,“你丫抽什么风?你又是好东西?死花心男!” 孙尧立刻委屈,“我哪里说错了嘛!一个戏子而已!” 闵穗只觉头大,这二世祖人醒魂没醒,“人人平等,你这个清朝人怎么这么难杀!” “欸矣!”孙尧准备骂回去,发现闵穗快抽搐的眼神,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对一旁的江似月诚恳道:“似月,你放心,我单纯针对杨彤彤一个人。” 贴脸开大第一人,闵穗绝倒,周岩和方铭也欲言又止地看他。 江似月笑了一下,摇摇头,“没事。” 站在孙尧的角度,他说的话一点儿问题都没有,江似月不可能怪罪什么。 饭桌上的氛围突然有些不冷不热的尬,方铭笑着出来解围,“他其实早就想换人了,这是拿你昨天的事当借口呢,你可别有心理负担。” 江似月笑了一下,“不会。” 话题很快迁到别处,江似月看着已经吃完地早餐,起身朝老板的房子走,“我去给赵延拿一点下来。” “我和你一起。”闵穗也一起起身,江似月笑着答应下来。 远离了露营地之后,闵穗开口,“似月,孙尧的话,你别介意。”单从性格上来说,她还是很喜欢江似月的,所以才跑上来解释。 “不会啊!”江似月笑得温柔,“身份家世这是客观事实,我一直都知道的,我没那么敏感。” “那就好。”闵穗切切实实松了一口气。 作者有话说: 随~~她~~ 赵老师,你这样很容易被打脸的(叹气) 第48章 金丝雀 ◎“准备发意林还是故事会?”◎ 太阳似乎比昨天更晒,但照在人身上,一点儿也不暖和,湖风吹过来,冷得让人不适,江似月把外套拉起后,依然觉得冷,于是又拿了赵延的披上,这才勉强好了一点。 赵延他们在草地上打羽毛球,江似月没兴致,恹恹地坐在一边,大脑全然放空,没过一会儿,奔跑者接球的闵穗脚下一个不稳,摔得结结实实。 假期就这样提前结束,江似月一上车,靠在椅背上,没一会儿便睡了过去。 刺鼻的消毒水味钻入鼻腔,江似月迷迷糊糊地睁眼,四肢软绵绵的,根本抬不起来,抬眸是赵延紧绷的下颚。 “你发烧了,我们现在在医院。” 涣散的眼眸没有聚焦,江似月点点头,觉得他怀里比较暖和,又挤进去一点儿。 赵延单手搂紧她,有些好笑道:“你烧一天怎么不告诉我?”车都开到了家门口,发现她怎么都喊不应,一摸额头就被她的滚烫吓到,重新折返来了医院。 “我不知道。”江似月无力地攀着他,觉得重影叠叠,“我之前摸额头是凉的。” “估计是慢慢烧起来了。”前面的人已经出来,赵延扶着她往诊室走。检查过后就是着凉发烧无疑,抽血拿单子一番折腾,江似月坐在注射室,眼皮都已经睁不开。 护士挂好水后离开,赵延把她凌乱的鬓角别好,“晚饭给你点些粥行吗?” 江似月靠在他肩上摇头,嘴里苦得不行,现在什么也不想吃。 赵延单手护住她,另一只手点了外卖,身侧的江似月迷迷糊糊地睡着,赵延侧了侧身,给她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 来电铃声响起,江似月皱起眉头,往他怀里凑了一些,赵延轻声叹息,从她包里拿出叫得正欢的手机,上面的来电人显示“许小褚”。 赵延眸色瞬间冷冽下来。 烦人的铃声一直没消失,江似月不堪其扰,手拍了拍他,呓语道:“赵延……闹钟……” 赵延挂掉电话,盯着怀里的睡得正香的某人,沉默不语。 发烧引起的睡眠很短暂,温度降下来之后江似月睁开眼睛,一派清明,呼吸之间飘来几缕米香。 赵延留意到她的视线,伸手摸了一下温度,“稍微有点儿烫,现在吃吗?” 江似月点头,赵延起身,给她把桌板放好,盖子打开之后,更浓烈的香味袭来,鸡丝白嫩,米粒被炖的软烂,米油渗出,让人食指大动。 挖起一勺,吹了吹,没急着放入嘴里,“你吃什么?” “刚吃了面包。”话音未落,赵延的电话响起,江似月不再打扰他,安心喝粥,耳畔时不时传来他简短的回应。 大都是“嗯”、“哦”之类,没一会儿便挂断。 “你有事的话就先去忙吧。”江似月看了一眼药水,大概还有一小时的样子就可以结束,“结束后我自己打车回家。” 赵延盯着她片刻,上手捏了捏她脸颊的肉,无奈道:“今天是周天,不工作不加班,你比资本家还厉害啊。” 被捏住的脸颊酥酥麻麻的,扭头甩开他,“没你厉害,资本家和导师,双重压榨。” 赵延微微侧身,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我怎么压榨你了?” “你每次组会都超凶,我们都很害怕。” 赵延回想了片刻,“比如?” 说起这个,江似月可来了劲,“冷着脸,面无表情的,好像判官一样。偶尔的眼神对视,我都觉得时间禁止,下一秒你都要吃了我。” 赵延笑得无奈,“你好好想想,我吃你的时候,是那个表情吗?” “你——”江似月反应过来,面上一热,小声道:“也都差不多。”说罢低头喝粥,不再参与这个话题。 “下次不管是组会、还是别的,我都尽量温柔一点,好吗?” 江似月头埋得更低了。现在晚上,注射室除了他们没其他人,不然赵延这一番话,就是她埋自己的土。 * 周二江似月照旧去办公室值班,身体其实已经好了七七八八,昨天本来就想来的,但被赵延勒令禁止。 今天岳欢他们上午有考试,江似月独自在办公室值班,一上午过去,把课程论文写完提交后,江似月舒服地伸了一个懒腰。 办公室门推开,岳欢他们风风火火的进来,把带的奶茶和午饭放在江似月面前,辛辣味直冲面门,清淡了一天的江似月立刻食指大动。 余光瞥到走进办公室的赵延后,咀嚼的动作一顿,心虚地低头吸溜米粉,不敢看他投过来的眼神。 “要不是许老师提,我都不知道你这么能吃辣呢!”岳欢语气惊喜地感慨完,自顾忙自己的事,江似月看着面前的粉,突然如鲠在喉。 “你午饭和许老师一起吃的?”李荣博插了一句。 “没有。”岳欢摆手,“我们在窗口碰到了,他知道我帮似月带饭后,提了一嘴。” 江似月悄悄瞥向赵延的位置,他低头看手机,眉头微皱,似乎没把岳欢的话听进去。不过也是,这张桌子那么大,岳欢的声音也不算大,没听见很正常。 心放松下来,继续嗦粉。 下午两点,一行人出发去提前申请的教室开组会。今天是大组会,研一的也在,组会依旧是研二的开始,赵延罕见地带了眼镜,金属边框泛着冷冽的光,疏离冷淡。 秉着好死不如赖活着的心里,岳欢坚决不第一个上去,李荣博左顾右盼,只好含泪上台,然后—— “你的研究对学术界毫无威胁,但会让我在教育界名声扫地。” “你这文章构思不错,准备发意林还是故事会?” “读者中间页有个笑话合集,感觉也适合你。” “……” 连环珠玑下来,李荣博傻了,岳欢和江似月觉得悬着的刀转移到了自己头上。 李荣博深呼吸,很快反应过来,他因为成功发了一篇论文,这段时间确实有所懈怠,本来以为变温和的赵延不会那么凶,没想到……还是熟悉的配方,甚至更凶。 乖乖道歉之后,李荣博回到位置,之后的次序是岳欢。他依旧严厉地挑了些毛病,岳欢下来时,同样面色苍白,一副虚脱了地模样。 黎川结束之后才到自己,江似月心里惴惴不安,胃隐隐抽痛起来,中午吃了那份炒米粉后一直不太舒服,这会儿压力一大,算是彻底爆发。 手握成拳一片片捋过,轮到江似月的时候,胃部的疼痛比刚才还要厉害,伴随着难以自制的恶心。 点开自己的ppt,按照流程照本宣科了一遍,没有任何拓展,内心已经做好了挨骂的准备,果不其然,赵延头也没抬地说:“不合格的半成品不要拿出来,结束后重新做一份新的拿给我。” 艰难地点了点头,江似月下去后,让岳欢给自己递了杯水,悄悄从后门离开。 热水放在肚子上后,冒冷汗一般的疼痛感消失,江似月靠在扶手上,看着楼下三三两两的过路人发呆,准备等彻底好了再回去。 身侧突然站了个人,江似月偏头,发现是许褚,他一脸严肃,江似月默默后退,拉开距离,轻声道:“许老师好。” “嗯。”许褚淡淡应声,眼神将她上下打量了个遍,“我听说你的结婚对象家境不错。” 不知道他提这个做什么,疑惑一闪而过,点点头。 许褚盯着她,欲言又止,被他的表情搞得迷惑,江似月转身准备回教室。 “但他有钱和你无关的。” 江似月脚步停了下来,回头,眼里的震惊疑惑不亚于看到猴子开口说人话,“你什么意思?” “你曾经那么有理想的人,现在甘于变成有钱人的金丝雀?”许褚的这些话已经忍了很久,今天见她弄出那么差的ppt,赵延甚至不愿意点评一句,实在忍不了了,“你看看你的学术,岳欢和李荣博都已经搞定论文的事,你呢?一点儿不急,刚才的演示也是让人头疼,ppt里什么都没展示,说也没说个所以然出来,我都替你急。” 本来不屑于和他多说,但最后那句实实在在地点燃了江似月的怒火。 他当初一声不吭的出国,冷暴力分手,现在几年过去,他现在一句“替自己着急”,就站在道德的制高点评判自己。 “不关你的事。”江似月按住肚子,“我怎样是我的事,你用不着替我操心。” 许褚以为她执迷不悟,痛心道:“你以为嫁个有钱人就万事大吉了吗?你家和对方差那么大,你伏低做小求来的婚姻不会牢靠的。” 他在说这些话的时候,肢体语言极其丰富,好似他特别为自己着想一样,可他什么都不知道,仅凭借猜测,就把自己塞进了金丝雀的躯壳。 片刻后,江似月淡淡道:“这么多年不见,你还是那么爱脑补。” 许褚呆在原地。 “学业是我自己的事,我自己会看着办,谢谢你的关心,再见。”江似月决心任性一回,没再回教室,直接回了办公室,拜托岳欢给自己拿了放在教室里的东西。 第49章 冷战 ◎“门不当户不对,配不上”◎ 组会结束时,已经快五点,江似月就这么趴在桌上,发了快两个小时的呆。 没过一会儿,岳欢拿着包包回来,江似月道过谢后,继续发呆。岳欢以为她被赵延骂狠了,上前安慰道:“没事,组会一个学期开不了三次,熬一熬就过去了,等会儿我们要去聚餐,你去不去?” 江似月微笑着摇头,片刻后问:“赵老师请客吗?” 岳欢摇头,“赵老师说家里有急事,不去了。” 江似月心有疑惑,但没多问,点点头,目睹收拾好东西的岳欢离开。 偌大的办公室只剩下她一个人,她心有疑惑,点开对话框准备问个清楚,办公室的门便被轻轻扣了几下,回头,赵延大步流星地走进门。 晚饭时间,办公室一个人也没有,等他站定后,疑惑地问:“家里有什么事啊?” “师母病了,回去照顾她。” “……”江似月撇嘴。 “走吧,回家。”赵延合上她面前的书,揉了揉她的头,被江似月一手打掉,“别,会被人看见的。” 赵延眸光晦暗,沉默着收回手。 “回家做什么?”江似月眨了一下眼,追问。 赵延冷了声,“胃不是不舒服?还折腾什么。” “现在倒也不痛了。”打算今晚赶一下进度的,许褚那番话很成功地刺激到了她。 “回家。”赵延耐心耗尽,“有急事。” 江似月敏锐地察觉到他的表情变化,拿起包麻利走人。 两人一前一后地停好车,从吃完饭到上楼,赵延始终没提那件“急事”,吃过饭后,江似月主动问起。 片刻后,赵延给她发了份文件,“八月中去东大开讲座,你也一起。” 江似月点点头,接收了文件。 “这就是你说的急事啊,不是八月的事儿吗?”江似月本能地想吐槽,这还不如自己在学校里赶赶进度呢! 赵延头垂着,垂着的手指微屈,指尖滑动,看到了许褚新发的朋友圈。 “你变了,我也把你弄丢了。” 配图是他和江似月的合照,照片里的江似月还很青涩,被许褚揽着,眼眸里全然是星星。不可名状的情绪霎时间涌了上来,沉声问:“你很想留在学校?因为许褚?” “你怎么又提到他?”他提起许褚,江似月也火大,委屈道:“这件事上次我不是和你说清楚了吗?” “分手这么久,你还存着许褚的电话,是希望着有天他打来吗?”赵延的声音极冷,看着她的眸光里没有一丝感情。 “我没存!”江似月辩解。 赵延淡淡瞭了她一眼,沉默不语。江似月翻手机通讯录自证,看着“许小褚”三个字,如遭雷劈,“我手机都换了,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 说着,当着他的面删掉了那个电话,“对不起,是我没处理好。” 静默在房间里蔓延,她坐在沙发上,小小的缩在一起,抱着手机,脸色有些白,她明明没哭,赵延却觉得她身上的委屈凝成了实体。 他知道自己冲动了,看到许褚发来照片的那一刻,理智被一种叫嫉妒的情绪冲散。 起身在江似月站定,半蹲在她面前,温声道歉:“我也有错,没控制好情绪,抱歉。” 江似月一言不发,默默别过头,离他远了些,赵延心一颤,凑近一点儿,伸手准备抱她,却被她躲开。 江似月心里很烦、烦许褚说自己金丝雀、烦备注带来的争吵……腾地一下站起,眼睛并不看赵延,梗着说:“我有点累了,去洗澡了。” 温热的水一点点落下,室内顿时满是氤氲的水汽,视线模糊,什么都看不清,她贴着墙,慢慢蹲在地上。 事情不知怎么就搞成了这个样子,心里涌上一阵后悔,后悔刚才赵延给自己道歉时,自己没有顺势和好。 自己今天实在太累,脑子一抽就…… 吹完头发后,江似月对着镜子酝酿,排演了一遍等会儿会发生的对话,打开浴室的房门,忐忑地回到房间,发现赵延已经睡着,床头灯只剩下她那侧的。 酝酿了半天的情绪荡然无存,轻声叹息后,轻轻爬上床,关掉了自己的那侧灯。 * 早上睁开眼,睁眼不出意外看了个空,他那侧已经冰凉,想来已经走了很久,心里涌上一抹惆怅,深呼吸之后,掀开被子起床。 今天有一门考试,结束之后便正式进入暑假。 交了卷后,江似月给手机开机,几十个未接来电全弹了出来,全是周虹打来的,心里升起一丝不详的预感,江似月回拨了过去,还没出声,便听见周虹熟悉的责怪。 骂够了她不接电话后,周虹终于想起来正事,“你三伯爷没了,你明天和赵延一起回来奔个丧。” “三伯爷?”江似月一头雾水,“是谁?在千水村里办?” “哪个?你三伯爷都不知道了?就住在荡头上那个!” 勉强回忆了一下,总算对上一个模糊的脸,“哦。” “你记得把赵延也叫上啊!”周虹再次嘱托。 江似月皱眉,“叫他做什么?他忙。” “死者为大,再忙也要抽空!”周虹一锤定音,挂断了电话,江似月烦躁地叹了口气。从云京坐飞机到省会星城,再从星城坐高铁到皖江,再转两小时大巴去县里,到县里还要坐私家车进村。 赵延这辈子估计没到过这么村的地方。 江似月想过之后,选择只买一张机票。 简单收拾了行李,江似月坐在飞机上闭眼休息,睡着前的那一刻,在心底承认,还是自卑自己身份。 平时他们都在云京,赵延不参加什么名流晚宴,自己可以完全忽视两人的差距,在心里告诉自己他并不在意,可若是赵延去了千水村呢? 当情况切切实实摆在眼前的时候,赵延要是流露出嫌弃,是人之常情,可那样,她就没办法再骗自己,身份地位不存在。 而且,目前他们还处于莫名其妙地冷战之中,自己还是别上赶着提要求了。 辗转回家后,已经是晚上八点,周虹看见她一个人回,不出意外又是一阵骂,江似月人累心更累,一遍遍机械地重复,“他很忙,没时间,我睡哪儿?” 周虹憋了一股气,没好气道:“随你,你姐的房间也可以。” 江似月脚步一顿,“我姐他们不回来?” “昂,俊俊还没放假,回不来。” “既然我姐都可以不回来,你为什么急匆匆的打电话给我?!” 周虹被她突然拔高的声音吓到,然后用更大的声音说:“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你管你姐干嘛!” 又是这样,每次都是这样。 江似月心里一阵疲惫,对着周虹不以为意的脸色,心里再坚持不下去,转头进了自己的小房间。 小房间很小,只能放下一张床,要是多个人,身都转不开,屋子里没有窗户,常年都是黑漆漆的,放好行李后,她打起精神,开始铺床。 整理好一切后,刚躺下,门外传来周虹的声音。“好了吗?去你三伯爷家守夜吧!” 看着铺好的床,江似月难以控制的涌上烦躁,反驳的话憋在喉间,没说出口。 不管说什么,最后的结果都不会有任何变化。 “你快点儿啊!”外面的周虹催促。江似月披了件薄外套,叹了口气出门。 千水办丧事的旧俗,夜里也要有人守着,人越多越好,不出意外,自己必然是壮丁之一了。 很久没回过千水镇,人一个都不认识,免不了被一顿说,刚坐下不久,有人送来白布巾,沾亲带故的亲戚都有,需要带在头上。 胡乱叠了一下,缠在头上。 她不认识人,也不想说话,无聊地打开手机。半小时前,赵延给她发来了消息。 【狼来了:气到离家出走?在哪儿。】 这才想起这次回家,她还没给赵延一个借口,想了想,搬出孟竹青。 【江似月:没有,孟竹青失恋了,我去她家陪她了。】 哀乐钻进耳朵,声音很大,心一跳一跳的,江似月又打字。 【江似月:我准备睡了。】 【狼来了:晚安,有什么搞不定的,直接联系我。】 【江似月:嗯。】 那晚的事好像就此揭过,心里松了一口气,要是冷战还继续,真的不知道后续该怎么破局。 “你是四月哦!都长这么大了!”突然一个老人家凑了过来,语气熟稔,江似月一点儿印象也没有,只得笑笑点头,“对,我是。” “噢哟,我是你幺伯娘啊,你肯定认不到了。”幺伯娘自问自答,江似月一个劲儿地陪笑。 “听你妈说你都结婚了?男方有钱的很啊!到云京开公司的,做什么在?一个月有好多钱哦?” 一连串的问题抛来,江似月一个头两个大,捡着回,“嗯,结了,是老师。” “哦!那也不错。”旁边又有一个稍年轻地开口,刚才周虹介绍过,好像是二姑婆,“那他父母是做什么的呢?” 这种查户口式的八卦真让人心累,偏偏还都是长辈,不搭理也会被指责,“都退休了,随便做点儿事。” “那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办婚礼啊,我们都指着吃卖你的肉呢!你到时候管饱啊!” “卖”字让江似月笑容一沉,这些人总是喜欢把嫁人说成卖女儿,把喜酒说成卖女儿的肉,以一种轻蔑地、随意的语气,她知道不该和这些人见识,但心理上难以忍受,怼了回去,“二姑婆,你家嫁人是卖女儿啊?” 说话的那人有点挂不住,讪讪道:“……你这孩子!” 没吭声,江似月推开凳子离开,去茶水处接水压火气。 两杯冷茶下肚,心理不满总算好了些,往回走的时候,她远远地便听见围在一起的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 “……自个儿还不承认,我说卖有什么错?他们那点儿事我都听说了滴!三十万卖出去的,男的一开始都不愿意,硬搞才得的!” “哦豁,难怪不办婚礼,男的估计是看不起她屋。” “男的是云京的,哪可能看得起哦?算盘打得精,估计那男的也是有点儿问题,才讨得她。” “那也是,穷配富,长不了。” “……” 这些人说着方言,用最粗鄙、最露骨的话语揣度着自己的婚姻,恶意宛若丝线,将她紧紧缠绕得透不过气。 手里的杯子捏得咯咯作响,冲过去,带起一阵风,众人被她的样子吓到,纷纷噤声,江似月双手握住桌沿,把桌板掀翻在地,花生瓜子撒在地上。 江似月环顾四周,找到那个“门儿清”的人,冷笑说:“玉妈妈,你消息这么灵通,你晓不晓得你孙子被富婆包?” “你这个丫头乱讲什么?!” 江似月并不理会她的尖叫,换了个目标,“还有你,你老公漂被抓的时候,你怎么不拿出来讲?” “你……” 场面顿时大乱了起来,江似月被众人推搡着,嘴里却始终不停。 平时周虹就爱和江铃灵说这些八卦,她虽然不插话,但全都听了进去,这会儿大家一起说个痛快好了! * 云京,山水居。 赵延结束了聊天,依然觉得有些不放心,再打电话过去,却是无人接听地状态。 正疑惑着,屏幕上突然显示周虹的电话。 狐疑地接起,越听眉头越皱,等她说完后,才问:“似月现在在老家?” “对!”周虹笑着,“她去守夜了,你还不知道这个事儿吧。” “嗯。”赵延翻身下床。 “我千叮咛万嘱咐让她告诉你,她就是不说,这人就是太为你考虑了!我也高兴——” “嗯。”赵延打断她,单手抽衣服,冷淡地总结,“死者为大。” “你要是实在忙嘛,就后天赶早来怎么样?抽得出空不?” “您把地址给我发一下。”赵延瞥了眼时间,“我大概明天到。” “好好!”见他答应,周虹欢天喜地地挂断了电话。之前她和村里人吹了牛皮,说这个女婿如何如何好,大家都不信,这次就是证明的大好时机。 按周虹给的地址定了位之后,赵延查看了一下航班,时间没有一趟合适的,而且之后也不方便,没什么犹豫,他去车库里取了车。 朝自己平时开的那辆车走了两步后,又折返,去车库换了另外一辆。 作者有话说: 长不长?(声嘶力竭)就问你们长不长! 第50章 追妻 ◎谁能拒绝两篇论文的诱惑?◎ 互相揭短并没有持续多久,就被冲过来的老长辈五爷爷叫停,见众人安静下来,五爷爷冷哼一声,看向江似月清了清嗓子,说:“你姑婆她们确实不对,应该和你讲声对不起,但是——” 江似月嗤笑,加了但是的道歉,听了只会膈应人。 直直撞开一条路,头也不回地朝家走。 没理会身后窸窸窣窣的议论,和周虹的喊声,江似月憋着一口气,快步往家里走。 关上了小房间的门,黑暗瞬间包裹了自己,静静地坐在床上,摁了一下手机左侧,屏幕亮了,锁屏的正中间是时间。 凌晨两点,已经是新一天的伊始。 放弃了点开微信的想法,收了力,虚虚地握着手机。 三十秒的常亮很快过去,房间又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这像是某种开关,难以言喻的疲惫蜂拥而至。 叹息声冗长而缓慢,一道接着一道,没个尽头,除了这种方式,也想不到其他排解郁气的方法。 不出意外的话,等会儿还有来自周虹的教育。 16岁那年,读高二,回乡下过年,因为不认识人,所以不会称呼,周虹不告诉自己,反而看着自己,沉默过后,便是周虹的谩骂。 当时说的话记不太清了,大抵是没教养、蠢、上不来台面之类的,那嫌弃的语气和神态好像自己犯了无法弥补的弥天大错一样。 从那之后江似月就知道,周虹不会站在自己这一边。 “砰砰——!砰砰……”猛烈的敲门声响起,沉浸在过往中的江似月被唤醒。敲门声没持续多久,门被从外面推开。 “我喊死你了,你都等我一下。”周虹冲进来,开了灯,不到5瓦的灯泡,有等于没有。 “没听到。”江似月别过眼,揉了揉眉心。 “我说你也是,那群老不死的东西,你和她们计较什么?”侧边塌陷了一点,周虹的声音由远到近,“这些老背时,敢这么说我女子,明天我不和她们干架才怪!” 江似月低着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意外。 周虹气氛的声音还在继续,“你也是,就让他们骂,你喊下我会死?嘴巴又笨,你能骂赢她们?这种事你不求助你老妈你等什么?” 平静的心闪过一缕波澜,江似月鼻尖一酸,喉咙冒起涩意,周虹的话和她设想的完全不一样,哑声道:“没看到你在哪儿。” “你不晓得喊?”周虹说完,勾手将她揽进怀里,如此陌生的动作,江似月身体一僵,任由她抱着。 过了一会儿,周虹说:“算了,你这个闷性格我也知道,整天声不作气不出的,憋得很,走,回去去,帮你骂回来!” 也许,周虹不是不喜欢自己,只是太喜欢江铃灵,江铃灵不在的时候,自己也能被看到。 又回到了办丧礼的地方,众人还聚在一起,看见她们后,纷纷错开视线,周虹拽着她强势地挤了进去。 众人见她们,一反常态,纷纷喜笑颜开。 “虹姐、似月娃儿,刚才的事对不起了哈,我们也是不晓得,要是晓得你女子嫁了那么好的人,我们肯定不会乱说话。” “是呢是呢!我们都不晓得数,听说你女婿厉害得很,给我孩子安排个工作可以不。” “云京医院技术是不是很好?我老头子想去体检,你女婿那么厉害,能不能安排个门道?” “……” 恭维的话一环接着一环,江似月听着,心里涌起不详的预感,偏头看着周虹,果然她喜笑颜开的。 “哎哟,似月懂事,没和你们这些长辈计较,我那个女婿……” 心里窜起一阵无名火,强烈的被欺骗感涌上,看着周虹八成为假的吹嘘,眼睛酸涩,凉风一吹,干痛干痛的。 许久,她找回自己的声音,一字一句道:“对不起有什么用?只知道动嘴皮子。”后半句看向了周虹,她眼里全是不满,似乎在质问自己为什么不配合。 她后悔那一时的心软,笑了一下,转身离开。 周虹大声喊:“走!你要走哪儿去!脾气大得很!给你脸了?!” 江似月揉了揉干涩的眼睛,脚下的步子加快。 …… 被子全然罩住头,江似月剧烈的喘息着,眼前一阵阵眩晕,眼睛又干又痛,却一滴眼泪都没流出来。 心里除了悲伤之外,慢慢的都是恨,恨刚才为什么停了周虹的话,以为她真的会给自己讨回公道。 周虹明明一直讨厌自己的敏感。 一夜浅眠,乡下的清早,鸡鸣便是最好的闹钟,迷迷糊糊地起床,脚踩在地上,像踩在棉花上一样,昨天拖鞋不知道丢去了哪儿,这会儿干脆打着赤脚出门。 大门推开,打了一半的哈欠像是被摁下了暂停键。 烟雾蒙蒙中,赵延穿着黑色单衫,袖子随意地挽起到小臂处,面色有些白,朦朦胧胧的,像是没睡醒臆想出来的幻梦。 清亮的风吹过,只穿了一件短袖的江似月打了个哆嗦,雾中,赵延好看的眉眼微皱。 “怎么又不穿鞋?” 清润的嗓音一响起,江似月确定不是梦境,赵延确确实实出现在了自己面前,大眼睛里全然是不知所措,“你怎么来了?飞机吗?”不等赵延说话,又沉声道:“我妈给你打的电话?” “嗯,开车。”赵延点头。 江似月瞠目,看着他眼下的一圈青黑,心里划过一丝心疼,烦躁地抓了下头发,手被赵延牵起,他自然地往里走。 乡下的房子很久没人回来,空气里弥漫着极淡的尘土味,怕他露出嫌弃的表情,心里忐忑又紧张,想了想,说:“你要休息吗?我先给你收拾一下吧。” “不用。”赵延淡声拒绝,在两间房间前停下,“哪间是你的?” 江似月指了房间,看着他迈进门的背影,心里的紧张达到顶峰,抓着他的手不自觉地扣紧。 “灯在哪里?” “啊?哦。”江似月快步走上前,把房间的灯打开,灯光很模糊,连脸都照不清楚,不由局促道:“有些暗。” “嗯,没关系。”赵延眼神偏向了别处,江似月心突突地跳着,抓着他的手往外走,“我们还是出去说吧。” 向内的力道拉住了她,身后传来赵延无奈地声音,“这里很好,不要再折腾。把鞋和外套穿了。”他弯腰,把鞋放在她面前。 从始至终,赵延神色都非常自然,没有任何一丝嫌弃,仿佛这里和云京的家一样。 迟疑了两秒,江似月坐在床沿上,弯腰穿鞋,“这种小事你用不着来的,我妈……你也可以拒绝她。” 赵延一个连高级晚宴都厌恶的人,这种仪式更加繁琐的传统丧礼,他估计更接受不来。而且赵延估计也会被发一条白帕子,这样东西……无法想象它戴在赵延头上的模样。 “我来这儿,不是因为丧礼。” “那是什么。”江似月停下系鞋带的动作,好奇地抬头看他。 赵延嘴角极快地扬了一下,走了两步在她面前蹲下,手拿起另一只鞋子,拆好鞋带后替她穿好,慢斯条理地系着鞋带,“抓一个离家出走的人。” 江似月杏眸溜圆,这该不会是说自己吧? 蹲着的赵延抬头,扬眉看着她,“江似月,你昨天怎么和我说来着?在朋友家安慰失恋的朋友。”系好鞋带后,赵延依旧蹲着同她对视,双手随意放在膝上,眼神饶有兴味。 “我——”江似月噤声,她完美地忘了昨天自己找的借口,“我是觉得这家也不亲,你没必要来!” 赵延收了笑,漆黑的眼眸静静直勾勾地盯着,“离家出走也没关系。” “没有!”江似月急了,“不是离家出走,真的是觉得没必要告诉你,我自己也不想来,真的!我妈她非逼着我,不然我肯定不来!” “那天我误会了你,是我的问题。”赵延握住她急切地手,慢慢地说:“你有任性闹脾气的权利。” 心中某处好像被击中,江似月唇轻轻颤着,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回复他。 应该笑着说自己没那么矫情吗? 说服力太低。 还是发一个更大的脾气,来验证一下他这话的真实性? 好像也没必要。 可是……可是……心里涌上来一丝气,气他为什么要说出这句让自己两难的话,愤怒之下,江似月推了他一把。 赵延扶着墙稳住,脸上没有丝毫不耐,极其诚恳地说;“对不起,我的错,你要怎么才能原谅我呢?”来之前他在群里问了孙尧和周岩等人,大家的都说送包和珠宝能搞定,试探性地问:“包还是珠宝?其他的也行。” 两个选项自己都不喜欢,江似月撇嘴,眼里有雾气弥漫,委屈道:“不要,你……” “会选。”赵延打断她,“一下挑了个最贵的。” “不是,我——” 赵延勾住她的肩,嘴唇贴了上去,成功堵住她接下来的话。 他应该在外面站了很久,唇凉凉的,舌尖探入后,便是强烈的热,江似月第一反应就是后撤,赵延扣住她,加深了这个吻。 在失去意识前,赵延终于松开了她,嘴角轻扬,唇上泛着可疑的水光。 晕晕乎乎的脑子很难再思考别的东西,踌躇了几秒,江似月抓紧说:“……我还没原谅你呢!” “嗯。”赵延作思考状,随后认真地说:“送你一篇论文怎么样?” “嘶——”江似月僵在原地,纯粹是被吓得,泼天的富贵突然到了自己头上,有点儿目眩。 赵延继续加码,“两篇?” 谁能拒绝两篇核心的诱惑?江似月从床上下来,踮脚吻上他的唇。 她很少主动,贴了一会儿后,认真思考下一步的动作,随后,赵延抓着她的腰往里一带,强势地夺回了主动权。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50-60 第51章 底气 ◎家人们,大新闻……◎ 稍微收拾一番后,周虹打来电话,让他们去吃早席。 赵延没觉得有任何问题,只是江似月想到昨晚的事,拉了一下他。 他回头,眼中满是疑问。 思索了一瞬,说:“乡下可能和云京不太一样,房子不一样,人也不一样。” 赵延点头,江似月吸了一口气,说:“一会儿要是你有不想做的,就拽我,我来解决。”周虹肯定会像展示人形立牌一样,把赵延拉出去展示,到时候那些没边界的七大姑八大姨指不定说出什么,自己要提前预防一下。 “或者你可以在这儿等着,我给你端上来。”江似月又想了另外一个办法。 “不用。”赵延随即宠溺捏捏她的手,说:“你现在都能替我出头了?” “当然。”江似月硬着头皮答应,言语上不一定能拼得过老太太们,但急了可以掀桌,“这算是我的地盘。” “好!”赵延抿唇失笑,略略弯腰鞠躬,“那就看你的了,江老师。” 这一声让江似月有些心虚,讪笑者抱住赵延的胳膊,道:“走吧。” 此刻太阳还没完全升起,路边霜露很重,稍不留神就会打湿衣服,江似月走在前面,“不经意”间扫掉所有露水。 刚一踏进那家人的院子,各种询问声接踵而至,江似月一边介绍一边悄悄观察赵延的脸色。 平静的脸上是淡淡的笑意,眼底没有丝毫不耐和嫌弃,偶尔还能和那些叔伯聊上几句,拒绝叔伯的烟酒时也非常得体。 没聊一会儿,婶娘上来送上白帕,一直注意着赵延的江似月没错过他眼底闪过的拒绝之色。 “你就这样挽起,然后带在头上就行。”婶娘热情的递上前,江似月眼疾手快地接过,放在自己手中。 “婶娘,我等会儿帮他弄就行。”江似月抢白,拖着赵延往饭桌上走,“我们先吃饭,他饿了很久了,您忙!” 怕再被追问什么,江似月和赵延坐到了小孩儿那桌。 赵延这边刚放下筷子,那边周虹立刻叫他。看着周虹身后的“八卦大队”,一个头两个大,刚想起身,就被赵延摁住。 “不是还没吃完?”赵延视线瞥向她的碗,“慢慢吃,不是说好了,应付不了再找你。” 好像也是。 观察了一会儿,身在八卦中心的赵延眉目疏朗,神色从容,好似这不是乡下大席,而是云京的高档晚宴。 转念一想,自己的担忧实在多余。他能和商圈的人精谈合作,也能和自己这群蠢学生沟通,这么几个八卦人,轻轻松松就能应付。 很快,自己饭都还没吃完,赵延功成身退,在她身侧放下一杯茶水,“今天一整天都要在这儿?” “不用。”江似月拆开茶饮喝掉,“你回我房间休息就行,晚饭我叫你。” 赵延皱眉,“你一直在这儿?” 回忆了一下,点头,“应该是要的。” 应该是大部分人都吃好了饭,灵堂里又想起哀乐,调子咿咿呀呀的,什么也听不懂。 “欸?赵延你怎么没带帕子?”婶娘又冒了出来,热情道:“似月不会叠是不是,我帮你们,等会儿一起去做个孝子。” 千水村的方言并不难懂,赵延听清后,又反问了一遍,“孝子?” “就是那样。”婶娘往灵堂里一指。 带着白头巾的人跪跪拜拜,为首的几人神色木然,末尾的几个笑着聊天,轻慢和悲伤并存。 “做孝子”这事儿别说赵延,江似月也不想,于是打哈哈说:“行,我们知道了,谢谢婶娘,白帕子我们自己搞定就行。” 婶娘很忙,没过一会儿就有别的人喊她,江似月松了口气,然后——传来一阵大大的喷嚏声,恰好在赵延正后方。 赵延脸上的淡笑消失了,江似月摸着兜里的两方白布,终究还是没拿出来。 “你先回去休息吧。”说完这句,低头想了一会儿,又说:“休息好了,回云京也行。” 赵延再留在这里,她觉得自己肯定先受不了。八卦的老太、莫名其妙的跪拜礼、丧礼上嬉笑的人……趁现在他还没见识到更多不堪,就此打住最好。 “不了。”赵延推开凳子起身,“我回去睡一会儿,晚上叫我。” 他背影板正,衣衫一看就比旁人金贵,阳光扫过他手腕的百达翡丽,炫目得和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恍惚间,脑海闪过李荣博问自己是云京哪家大小姐的话,心里涌上自嘲。 大小姐配公子哥儿诚然很好,可自己和他,就是门不当户不对,这是事实,得认。她相信,如果自己要求赵延遵循这些仪式,他也会做,可江似月不想、也不会要求他融入进来。 如果可以,还是希望他没来,可是—— 江似月正好看到周虹落单,眉眼一沉,大步流星地走了过去。周围没什么人,江似月直截了当地说:“我不是让你别叫他来吗?” “我为什么不叫?反正暑假又没得事做。”周虹语气不善,“你们婚礼也不办,他不来鬼晓得你结婚了?这些人讲的多难听,赵延来,正好打他们的脸。你昨天不也心烦她们乱讲话?我喊你来也是为了你好。” 这一番呛强盗逻辑成功让江似月心烦,语气变差,“但我现在觉得不好!而且打脸是你的想法,不是我的。” 周虹上下打量了一眼她,眼神不耐,“我懒和你讲!” “你懒和我讲?”江似月眼中闪过一丝不可置信,“你就没和我好生讲过话!你反正只顾你,不顾我的感受!从小就这么的。” 周虹:“你——” “哟,两母女在这儿说什么悄悄话呢?!说得脸红脖子粗的。”有人路过调侃了一句,周虹立刻换上笑颜,“没有,她说打瞌睡,我让她坚持一下,莫理她,走,看他们打牌去!” 好面子的周虹一如既往,谎话张口就来,江似月别过脸,不想看她的表演。 等那人走远后,回头的周虹立刻换上不耐的表情,轻声警告,“你自己找地方待着,莫到我面前晃。” 眼睛蓦地一酸,风一吹又干又涩,江似月把兜里的白布塞给周虹,匆匆离开了这里。 一股脑冲到了自己家里,开门的瞬间,江似月和院子里做竹编的爷爷奶奶对上,愤怒的神色一僵,飞快消散。 奶奶谢春花把停下手里的活儿,疑惑:“似月?你怎么回来了,你妈呢?” “她在下面。”语气淡漠生疏,不大不小的年纪分开,近年来,江似月和她已经很生疏。 放缓了脚步,走上前替他们削竹片,刚拿上就被谢春花抢过,“不要你做这些,你弄得也不好,浪费我竹子。” 江似月讪讪地松开了手,张望了一会儿,在阴凉下的躺椅里躺着。 竹制的躺椅冰凉,凉丝丝的很舒服,江似月看着面前的月季花篱笆出神,一只黄色小蝴蝶煽动着翅膀经过,一颤一颤的。 脑中纷纷扰扰闪过了很多事,从儿时到现在,从云京到皖江…最终汇聚在一起,成了一团乱麻,自己站在其中,不管怎么有耐心、花费多少时间,都没办法理顺。 有树荫作伴,午后的太阳只剩下慵懒,没过多久,她便睡了过去。 下午四点半,赵延被周岩的电话吵醒。 电话接通之后,周岩兴冲冲地问:“你在哪儿?” 赵延倦得不行,揉了揉眉心,不耐道:“说重点。” “兄弟我准备求婚了,现在还差个钻戒,您来玲珑给我刷个脸呗!” “你找夏清。”赵延坐起身,补充说:“我现在在皖江这边有事,这两天回不去。” “哦。那你把你助理电话给我发一下。”周岩话音未落,只听电话那边传来几声嘹亮的狗叫。 “你在皖江乡下?”周岩并不知道这是江似月的老家,“调研?” 几句下来已经毫无睡意,赵延干脆起床,随口说:“没有,我老婆亲戚去世了,奔丧,挂了。” 电话那头的周岩握着手机,心里久久不能平静,参加晚宴都冷脸的赵延,居然跑到村里奔丧。周岩是了解一些乡下丧礼的,繁琐的要命,他简直不敢相信,赵延会愿意去。 震惊之余,他飞快在兄弟群里发消息:家人们,大新闻…… 赵延喝了一点水后,彻底清醒过来,打量着这个房间,空间很小,一张床和床头柜,就占掉了几乎所有地方。 床头柜上的东西也很少,上层是他们常用的东西,第二层则是放了一个塑料袋,沾了不少灰,应该是原本的就有的东西。 好奇地拆开,一沓照片掉了出来。 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小女孩儿冲着镜头笑得可爱,模样是缩小版的江似月。 厚厚的一沓照片,大都是和江铃灵的合照,仔细挑选下来,也就三张江似月自己的,其中一张还是拍毁了的。 剩下的两张,一张半身一张全身,耳侧扎着两个小揪揪,笑得开怀。 赵延嘴角浅浅勾着,掏出手机拍下三张照片后,又放回了原位。 作者有话说: 我这儿下雪咯,出去拍照了,太兴奋,冻到了…… 第52章 争吵 ◎从未见到的陌生情绪◎ 出来时接近傍晚,太阳依旧不容小觑,赵延不适的眯起眼睛,旋即看见躺在树下的江似月。 薄毯盖在她身上,也没挂住,大都垂到了一边,碎金一般的阳光斑驳,发丝随风而动,风止趋息,秀眉头紧紧蹙着,抓着毛毯的手紧紧用力,赵延心里划过一抹异样,在她旁侧蹲下,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 一切正常。 她本就睡得极浅,这一动作,江似月直接惊醒,发现是他后,惧意消失。 “几……”声音嘶哑,发出的声音暗涩,江似月吓了一跳,接过赵延递过来的水,润嗓后,声音虽然还是暗哑,但喉咙不再难受,“几点了?” “五点不到。”赵延把手表举在她面前,轻声问:“做噩梦了?” 江似月半梦半醒的,过了会儿才摇头,“什么都没梦到,可能……”可能是被最近的事儿搞得压力太大了,因赵延也是其中之一,江似月只说:“可能是没睡饱。” 她很善于伪装,赵延什么也没看出来,把毯子拨到一边,说:“那等会儿接着睡,先下去吃饭。” 也不知道是不是周虹想通,晚饭过后,她并没有再要求江似月留下,而是让他们自己散步。 傍晚的气温渐渐降低了一点,凉风吹在身上很舒服,车路两边是绿油油的麦田,细嗅之下,隐隐有植物的草本香。 这种时候,挺适合兜风的。 赵延问了她的意见,两人往停车的村小走。 “你这次来开的什么车?”江似月随口问。 “大众。”赵延没错过她松了一口气的模样,嘴角轻勾,问:“便宜了?” “不是。”江似月认真的解释,“这边路况不好,刮坏底盘的话,贵的很亏。”还怕周虹拉着大炫特炫,自己不喜欢出这样的风头,不过这点自然不会和赵延说。 周虹爱面子、爱炫耀,这些恰好都是赵延的雷点,自己无法改变两个人,只能减少两人的交集。 上车一会儿,车子仍旧未动,江似月偏头看去,发现赵延面色有点儿不好,冷峻道:“油没了。” “啊?”江似月呆了,但很快反应过来。赵延绝对不会出现这种小的失误,所以只能是,油被偷了。 赵延手撑着方向盘,抿唇道:“今天先不去了,回头我看能不能找个跑腿送些说来。” 风自然是兜不成,两人又回家之前,路过办丧事那家人,周虹又让赵延过去打牌。江似月本想拒绝,却想到赵延自己先一步答应下来。 手被他牵着,江似月不明所以地跟上前。 牌局没那么容易组起来,赵延便和江似月一起找地方坐下。 “你在这儿等我会儿,我去那边。” 顺着赵延的视线看过去,那边全是侃大山的中年男人,想了想,握着他的手没松开,“我和你一起吧。” “不用,那里有二手烟。” 江似月点点头,松开他的手,坐下开始玩手机。可能是那天的发疯有了用,满座再无人和江似月搭话,大家全都说着不痛不痒的家常。 好奇地往赵延那边看去,他正张口说话,隔得有些距离,江似月也不知他在说什么,看着很热闹,但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没过一会儿,赵延和一个人起身离开,江似月不明所以地看着他的背影,犹豫一会儿,还是没跟上去。 手机眼看就要没电,江似月给赵延发了条报备消息后,返回家里充电。 月朗星稀,江似月坐在安静的院子里发呆。 脚步声传来,很快,赵延在她旁边坐下。 “你刚出去是有什么事吗?”江似月还是有点儿好奇。 “我提了一下没油的事,马叔说他有油卖给我。”赵延语气平静,江似月心里却敏锐察觉到其中的巧合。 马叔这个人江似月有点印象,村里有名的懒汉,车都没有,他哪儿来的油? “多少钱?”心里已经涌上阵阵不安。 “一千。” 江似月沉默下来。心里对于这件事,已经有了猜测。那油多半是马叔偷的,赵延一问一提,他便存了敲竹杠的心思。 赵延神色依旧很平静,发觉她的目光后,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感慨说:“你还真是等比例放大。” “什么?”江似月没听懂。 “我说——” “似月!快来帮我提一下!”院门那边突然传来江铃灵的声音,明天是丧礼的最后一天,周虹早提过她今晚会来。 “江似月?快点啊!” 更急促的催促声传来,江似月轻声叹息,起身准备走,却被赵延按下,“我去。” 赵延大步流星地离开,不到一分钟后又折返,手上只拿了一小篮草莓。 江铃灵和林俊一前一后的出现,江铃灵嘴里不断抱怨来时的路烂,江似月偶尔应声,她也不在意,一会儿便回了自己房间。 “似月!你们也是明天回对吧?给我和俊俊送回皖江呗。” 的确是明天回,但全程走高速,要是送她,又得上下一次,“不顺路,你还是自己坐车吧。” “哦,你们确实忙。”江铃灵肉眼可见的不高兴,但江似月不准备理,拉着赵延从她旁边匆匆走过,肯定道:“是的。” 晚上洗漱时,水池边没有灯,江似月顶着一嘴牙膏沫,周虹突然出现在她身边,配上惨白的月光,吓得她差点儿杯子都没拿住。 “我听说赵延高价买了马长达的油?你怎么不提点儿,背后他们都说赵延人傻钱多……” “人傻钱多?”江似月打断她,周虹浓浓的质问语气让人非常上火,她牙也不想刷了,吐了沫说:“马长达不偷赵延的油我们能买他的?还有脸在背后说,他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光荣啊?” “什么?”周虹震惊,“赵延油被偷了,你怎么知道是马长达?” 江似月没心情多提,“赵延炸出来了。”挟恩图报、偷东西、八卦隐私……偏偏这些人还都是自己的亲戚,越想越气,“我都说让你别叫赵延来,你非叫!” “叫又怎么了嘛?”周虹被自己女儿说,大为恼火,“油不是我偷的,也不是你偷的。” “……”江似月提了一口气,都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心情,“但那是我们亲戚,丢脸难道没我一份?大老远让他过来,油被偷了,你让赵延怎么想我?” “能怎么想嘛?”周虹也气了,“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么敏感的女子?你别一天吃饱了瞎想,行不行?” 江似月别过头,往嘴里倒水冲掉泡沫。 “小时候也是这样,天天生气说我偏心你姐,我哪里偏心了嘛?少你吃少你穿?真不懂哪里祖坟出问题,生出你这么敏感的人。”周虹神色嫌弃,见她沉默不语,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说:“明天你们回去,把你姐送回皖江。” “不送!”江似月抬起头,脸上满是倔强,“为什么要我送?大巴车不跑了?” “那是你姐,你们互相帮助才是应该的,你怎么就不是不理解我的苦心呢?” 眼前一阵恍惚,这句话和过往很多记忆重叠,一种前所未有的冲动迅速席卷了自己,身上的血液全都在沸腾叫嚣:说出来!说出来! “理解?”江似月看向周虹的眼里满是麻木,“理解姐姐叛逆,你们必须要事事以她为先,我的兴趣班必须为她的手机让路,理解重男轻女的爷爷奶奶,他们老旧的思想无法改掉,只是永远穿男生的衣服而已,我熬熬就过去了,以前我都理解,可你们有理解过我、在乎过我吗?” 被厉声质问的周虹只觉得丢面儿,蛮横道:“以前的事你总提做什么?我怎么不在乎你?我让你流浪了?” “我……” 牙刷滚落在地上,江似月扫了一眼,慢慢弯腰捡起。 “记得以前便利店有个熟人赊账,转头和你们说给了,你们说我撒谎破坏你们的人情关系,我爸特意从外地回来把我骂了一顿,你也打电话狠狠骂了我一顿,可是我为什么要撒这个谎呢?”眼泪滑落,渗进嘴角,苦涩的咸味弥漫开来。 “姐夫在家里作客丢了钱,你们所有人都认为是我偷的,没有人听我的辩驳,你们只让我别做这么丢脸的事,赶紧还给他,可是最后,钱只是掉在了地上……” 喉间发紧,话都难以说全,缓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骂了就骂了,误会了就误会了,没有人会在意我的感受,我在你们心里——不对,我从来没有在你们心里存在过。” 吸了吸鼻子,江似月笑了笑,“可惜啊,无论什么时候,我连把这些委屈说出来的机会都没有。” 面前一片黑暗,空空荡荡,周虹早就不耐烦的离开,听见这些的,只有风而已。 这些成长的暗痛平时隐藏在身体的各个角落,如风湿一般,一旦出发,便是痛彻心扉。 头顶蓦地亮起一盏灯,江似月抬头,对上赵延的晦暗的眼神,眸中的情绪那样陌生,她从未在赵延身上看到过。 是纯粹的心疼。 第53章 答案 ◎“你知道风是什么形状吗”◎ “你都听到了?”江似月心乱如麻,别过头看着水池里自己的倒影。 “嗯。”赵延承认,“全部。” 江似月身形一颤。两人之间只有风声而过。 风止。 “那为什么要出来?” 赵延略微沉吟,“不想你哭的时候,身边连一盏灯都没有。” 她怔住,昂起头,眼眶渐渐发红,一层水雾弥漫而上,用力眨了几下眼睛,随口道:“给我点灯,你不会觉得压力大吗?”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赵延却瞬间懂了,那天江似月说遇到他之后,才成了江似月,这种依赖性行为他不认同,这种情绪果然还是被她察觉到了。 如果他知道,江四月背后是这样的……委屈,他绝对不会对那句话多加注意。 “不会,我的荣幸。”赵延张开手,轻轻揽住她,“而且这盏灯,也照亮了同在黑暗中的我不是吗?” “你会需要灯吗?”江似月隐隐懂他的意思,但依然保持了自己谨慎。 “嗯。”赵延抱紧她,重复道:“需要。” “我并不会把其他人的过错迁怒在你身上,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亲戚是亲戚,你是你,他们的过错和你无关。”赵延一手轻扣着她的后脑勺,一手轻拍她的后背,安抚道:“张橙那么羞辱你,你不也没算在我头上吗?怎么到了现在,就在反思自己了呢?” “那——”江似月止声,赵延说的有道理,她找不到反驳的话,“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没关系。”赵延轻笑,“你连模型都不知道用哪个,不明白这个太正常了。” 扎心了。 江似月不做声了,揽着他的手并没有放开,紧紧圈着他的腰,埋在他肩头,汲取着让自己安心的气息。 没过一会儿,怀里传来她极低的啜泣声,几近于无。 赵延瞳色一暗,没再出声,只是紧紧抱着她。 满腔的情绪和委屈一股脑儿地发泄出来后,心里压着的大山终于消失,面前的布料深了一个度的,皱皱巴巴的,这件衬衫算是废了。 “这衬衫贵吗?”刚哭过的声音有些哑。 赵延轻轻拨开她贴在脸上的碎发,嘴角扬起弧度,“五千,你要赔我吗?” “……可以赊账吗?” 赵延实在没忍住,轻笑出声,配合道:“可以。” * 昨晚闹得不开心,今天周虹全程都没有理自己,倒是对赵延很热切,江似月浑不在意,吃过饭后,赵延提议有水库的后山散步。 后山有一个天然的水库,一眼望不到边,水库前有丰茂的水草,是小江似月的娱乐场所。 不知道他怎么得知这里,但江似月还是带他过来了。 “漂亮吧?”江似月扫过波光粼粼的水面,语气颇为自豪,“我小时候可喜欢在这儿钓鱼了,怎么喊都不回家的那种。” 说起儿时,江似月眸光中似有细碎的金光,嘴角情不自禁的上扬。即使小时候生活的并不完美,她依然有自己的快乐回忆。 赵延看向她眼底,“收获怎么样?” “家里的猫很喜欢,好评连连。”江似月瞥向他,眼底闪烁着得意。 赵延失笑,“给了差评,肯定就没下一顿了吧。” 江似月黑眸滚动了几下,嘴角微微上扬,“它才不会给我差评。”风起,垂着的发丝勾勒出风的形状,闭眼深吸一口气,松开赵延的手,大步往前迎着风跑去。 堤岸的尽头是一颗高大的白桐树,枝丫茂盛繁绿,在阳光下绿油油的,江似月白裙黑发,在这一片墨绿中,美得灵动又张扬。 赵延将画面定格下来。 数秒之间,江似月已经在白桐树下停住,手舞足蹈的比划着什么,没过一会儿,她靠近白桐旁边的木房,里面走出来一个大叔,递给她两根简易鱼竿和两个小桶。 不等赵延靠近,她已然迎了上来。因为刚在阳光下跑过,额上出了莹莹点点的汗,脸红扑扑的,一脸期待地看着他,“赵延,我们去钓鱼怎么样?” 赵延自然没什么意见,江似月把工具分了一个给他,两人顺着堤坝往下,找了个有树荫的地方下杆。 赵延摆弄着鱼竿,好奇地问:“钓上来的鱼是什么样的?”他之前也和朋友们钓过鱼,河钓、海钓都有,还是头次见到这么简陋的工具。 “特别小的一条,学名我不知道。”江似月盯着水面,忽然赵延的杆子动了一下,江似月慌忙叫他,但还是慢了,提起来时,光秃秃的鱼钩在太阳底下反射出银光。 “赵延,你这样不行的。”江似月一本正经地传授起自己的经验,“你得时刻观察着,不然饵料都喂鱼了。” 赵延懒洋洋地拿起鱼竿,重新抛下去,“咱们要打个赌吗?晚上回家,鱼多的人赢。” “行啊!”江似月痛快答应,“赌注呢?” “赢的人可以和输的人提一个要求,不可以拒绝。”赵延嘴角勾了下,“你要篇SCI的一作都可以。” “好!” 微风拂过,江似月很快钓到了第一条,很好的完成了开门红,第二条上来的时候,赵延依旧一无所获,她忍不住得意,“比起SCI,我有了更好的主意。” 赵延笑,提起鱼竿,慢条斯理地取下小鱼,眉梢一挑,“赢了再说。” 江似月噘嘴,哼了两声,自顾走到另一边继续。 赵延将她的动作净收眼底,隐隐窥见照片里她小时候的灵动样儿。 一小时后后,江似月好奇地走过来看了一眼,大惊失色,指着桶说:“你什么时候钓这么多了?” “不知道。”赵延一脸无辜的取下鱼钩上的小鱼,“大概是新手保护期吧!” 江似月重重呼气,拿上东西朝另一侧走,“我要去后岸!” 水库一眼望不到边,赵延不放心她一个人过去,拿了东西跟在她后面,“不然我分你一半?” “不要!”江似月坚定拒绝,“不要嗟来之食。” “……行。”赵延轻轻拍了两下手,“嘴还挺硬。” 丰水期的水库又大了一圈,江似月走了好一会儿,才到水库的后岸,与之映入眼帘的,还有成群结伴的白色飞鸟,闲适的在地上踱步。 没过一会儿,飞鸟们似乎察觉到不速之客的闯入,纷纷飞起离开。 江似月遗憾地叹了口气,找位置摆好鱼竿。 过了一会儿,她注意到赵延没放下,不由问:“你不钓吗?” “休息会儿。”赵延明目张胆的放水。 这边的鱼确实比那边的多,没过一会儿,就收获颇丰,正想抱着桶和赵延炫耀,然后她发现一只胖嘟嘟的鸟,正在偷她的鱼。 慌忙赶走之后,江似月心中一动,确定赵延正在拍照之后,把赵延的桶递了过去。 “他的多,你们吃他的。” “你这是作弊。”赵延含着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手旋即被他捉住,江似月脑中飞快想着狡辩之言。 可眼前的一幕却让她有些呆。 漫天的飞鸟一齐涌了上来,盘旋在他们周围,水里倒映着蓝天和飞鸟,青山绿水、风声肆意,美得无须雕琢,让人失声。 手上突然传来上拉的力,江似月不明所以的偏头,赵延极淡地笑了下,一把将她拉起,飘零的长发模糊了视线。 赵延:“想知道风是什么形状吗?” “啊?” 下一秒赵延拉着她迎风奔跑起来。凉爽的风扑面而来,带着极淡的青草香呼呼略过,吹散了夏日空中的燥热,清新宜人。 赵延忽然停下来,双目炯炯有神地盯着,漆黑的眸中是无措的自己,心里莫名地有些慌。手被他握得很紧,挣脱不开,风还在继续,长发和裙摆一起随风而动。 赵延的眼神过于直白,这样的直白让她习惯性地想逃避,于是忍着忐忑问了了无关风月的问题,“所以、风是什么形状?” 赵延的表情没有任何不快,答:“任何形状。” 话音未落,赵延双手握住她的腰,将她凌空托举起,江似月涌上一层虚汗,急忙环住他的脖子。 脚下一凌空,柔密的风将自己全然包裹,他的手臂结实有力,稳稳地托住自己旋转,短暂的紧张之后,江似月开始享受这种失重感,享受飞鸟触手可及的氛围。 三五圈过后,赵延停下,却没把自己放下来。 “即使不知道风的形状。”赵延声音平稳,“也能做自由自在的风。” 此话一出,陌生的熟悉感扑面而来,努力回想了了一会儿,江似月终于想起,这是她十四岁时,写在儿时照片背后的话。 彼时她被周虹接走已经有段时间,但各方面还是不适应,写下那句话时,心里是彻头彻尾的迷茫。 “我好羡慕风,自由自在的,想去哪儿去哪儿,可是我不知道风的形状,也不知道怎么成为它。” 十四岁随手写下的话,在十年后,得到了来自完全预料之外人的答案。 鼻尖一酸,问:“你看过照片了?” “嗯。”赵延点头,“刚来那天无意间看到了。” 他还是如往常一般稀松平常的语气,仿佛来这儿的提议、追风的举动都是随手之举,可江似月知道,不是这样的,没有巧合能如此浑然天成,一个从未被认真对待的人,是能敏锐地感知真心的…… 眼眸中隐隐攀升起水雾,他的面容模糊下来,风声、鸟叫声、水声都消失不见,天地间在此刻仿佛都安静下来了。 捧起赵延的脸,弯腰,吻住他的唇。 作者有话说: 赵老师腰还是很好滴! 第54章 超市 ◎“你去学习吧”◎ 丧礼终于结束,江铃灵最终还是没有坐他们的车,自行坐大巴回了皖江,周虹和江铭丰因为在老家还有些事儿,所以需要多住两天。 托行李离开的时候,江铭丰出去玩了,只有周虹坐在院子里,听见动静后回头,先是和赵延打了招呼,而后看向江似月,一言不发。 赵延充分理解到其中的意思,接过江似月的行李,留下一句“在车上等你”后转身离开,院门开了又关上,耐心即将殆尽时,周虹才开了口。 “你毕业后的打算是什么?” 江似月知她在铺垫,倒也没催她问重点,顺着答:“国内读博。”研究生的学费就开始自理了,此刻读博的话也能说得坦荡。 “这倒是挺好,女孩子学历高些出来总是好的。” 江似月笑笑,没再说话。片刻之后,周虹悠长地叹了口气,终于说起昨晚的事,“我作为一个母亲,自然希望你和姐好,她带着一个孩子不方便,这才叫你捎她一程,我把你们从小拉扯大,心里当然希望你两个互相帮助,都好。” 有些烂账翻来覆去地嚼,其实很没意思,她对那个名义上的家,很多年前开始,感情就已经是下坡路了。 不过,这些现在已经没必要提。 “嗯,我知道了。”说也说完了,江似月扭头准备走,却被周虹拦住,“你自己想想,从小到大我哪里没照顾好你?我偏心吗?你现在有什么可委屈的?你姐学历没你高,找工作不容易,你以后尽量帮着她,她从小也没亏过你。” 思绪一瞬恍惚,江似月很快从过往的记忆里抽离,平静地说:“我没说你偏心,也没说委屈,我说我知道了。” 周虹怔在了原地,江似月嘴角轻勾,礼貌地点了点头,绕过她,转身离开了这个院子。 头顶的太阳光线四溢,照在人身上暖融融的,推开门,江似月看见站在院门外的赵延,他靠在门柱上,看见自己后,站直了身体,心里一愣,很快反应过来。 他估计又怕自己悄悄躲起来哭吧。 小跑两步上前挽住他的胳膊,笑盈盈道:“走吧!” 回去的路程太远,两人把车开到最近的机场后,叫了个代驾把车开走,两人转而坐飞机回云京。 暑假赵延虽然还要上班,但总的来说还是比在学校轻松了很多,偶尔的组会也全是线上进行,而江似月这么一番休息,数据处理起来得心应手,论文写得也无比顺畅,等八月中的时候,二改已经完成了。 “等这次再改完,可以开始投了。”赵延直接把平板递给她。 “收到!”江似月庄重接过,将平板放在书桌上,只是还没看两眼,就被抽走了,不满地抬头,对上赵延无奈的眼神,他强调道:“今天周六。” “嗯。”江似月懵懵地应了一声。 赵延无奈,伸手一勾,两人调换位置,他坐在凳子上,而她——坐在赵延腿上。她今天没出门,图舒服穿得还是睡衣短裤,两人之间只隔了他裤子那一层薄薄的面料,温度传来,江似月红了脸,作势起身,又被他摁了回去。 “别闹……” “谁在闹?”赵延捉着她的手,头埋在她肩头,“我可没闹。” “……”江似月说不出别的话来了,他的手越来越放肆,趁事情还没变严重之前,江似月急忙大声道:“那个……没了。” “嗯?”赵延头埋在她肩头,嘴唇顺势碰了她耳后,江似月身体一软,急忙躲开,呼吸急促地说:“我上次不知道尺寸,各捡了一盒……你能用的,没了。”这番话说完,江似月觉得下次做pre都能顺畅自如了。 赵延的手停了下来,江似月赶紧挣脱他,抓起桌旁的水杯,猛灌了一大口水。 “换衣服。” “啊?”江似月依旧茫然,随即以为自己露着腿勾到他了,“长衣长裤吗?可那样很热……” 赵延被她的脑回路笑到,解释说:“出门,采购。” 江似月尽力说服自己不去想他要采购的是什么。 附近的商超离得都有些距离,停好车之后,两人一起乘电梯上楼。 抽出一辆小推车之后,赵延直奔生鲜区,江似月觉得自己可能还是误会了,赵延的采购,指不定就是字面意思。 最近阿姨请假,两人吃饭都是出门和外卖,赵延估计是腻了。 想清楚之后,心里的负担消失,安心地逛起超市。生鲜区江似月没什么兴趣,赵延也知道她的忌口和喜好,没一会儿便采购完成。 “想买零食。”江似月眨了一下眼睛,目露哀求。她写论文上头时爱吃零食这事儿,赵延也是这个月才知道。之前外卖点了几次,很多种类都没有。 “只能买一次的量。”赵延提前规定了范围。她吃起来有多少吃多少,胃撑难受了都没感觉,经常半夜闹肚子疼。 “行!” 两人推着车直奔零食区,在赵延的注视下,江似月不敢多拿,好在上天听到了她的祈祷,赵延来了个重要电话,要找安静的地方接。 江似月举起手作发誓状,旋即推着赵延离开,目送他消失之后,江似月一边想着拿什么好,一边愉快回头,对上架子另一端的许褚,笑容僵在了原地。 许褚眼神震惊,充满了不敢置信,江似月瞬间明了,他看到了赵延和自己的亲昵,知道了自己和赵延的关系。 脑中警钟长鸣,江似月顾不上推车,急忙冲到许褚面前,着急地拜托他说:“许褚,别告诉其他人好吗?” 许褚眼里的震惊更甚,扫到她尾戒上的钻石光芒,心里五味杂陈。 他久不答话,江似月急了,继续说:“我不是有意瞒着大家的,你帮我保守秘密好吗?等时机合适了我会——” “好。”怕她再说出什么虎狼之词,破坏她在自己心中的初恋形象,许褚出声,“我答应你,不会告诉别人。” 得了回复之后,江似月长舒了一口气。 撞破这种事,除了尴尬就是尴尬,双方都没有太多可说的,沉默了一会儿,江似月握紧了背包的带子,说:“那我先走了,你继续。” “嗯。”许褚依旧没从这个事实里反应过来,眼神复杂。 江似月尴尬地转身,推了推车去找赵延。他刚结束通话往里走,江似月急切地推车上前,差点没刹住,赵延蹙眉,将她一把拉了回来。 “急什么?” “我刚碰到许褚了!”江似月心里紧张的不行,“他看见咱们在一起了,不过我拜托他保守秘密,他也答应了。” 赵延伸手,轻点她眉间,有些好笑,“你这么紧张做什么?咱们是合法夫妻,又不是偷情,知道就知道了。” 心中一凝,眼珠转动几下,“但是……” “没有但是。”赵延右手推车,右手推车继续往前,“你还要买什么?” “算了。”江似月没有逛下去的心思了,“回家吧。” 结账处排了挺多人,队伍缓慢挪动,过了好一会儿才轮到他们,把所有东西都拿出来后,赵延从一旁的货架上抽出小方盒往结账台上丢。 随意瞥过去一眼。 持久、零感、大号。 好似被烫到一般,赶紧拿着袋子开始装东西,一边装一边告诉自己,这没什么好害羞的,只是工具而已,平常心对待。 “装好了。” “嗯。” 赵延目露无奈,江似月这才发现塑料袋被自己紧紧攥着,急忙松开,赶紧离开了收银台。 回到家后,赵延把食物放进冰箱,把袋子递给江似月,里面都是她的零食,要放进二楼书房安置。 整整齐齐地把零食摆好之后,心里油然而生出满足感,再回头去拿袋子里的东西,目光瞥到清一色的小方盒后,迅速站起身,抓起袋子往房间冲。 他那侧的床头柜空空的,这么一放,里面立刻满满当当,还有两盒放不下,只好暂时搁置在柜面上。 晚饭做的牛排,吃完之后江似月有些腻,瘫在沙发上吃西瓜,凉爽清新的汁水席卷嘴里的每一个角落,江似月满足得闭上眼睛,脑中瞬间闪过了什么,急忙坐起来,问:“你后天是不是要去华大讲座?” “嗯。” “完了!”江似月哀嚎,“我还没给准备!我马上去弄。” 赵延还没来得及出声,她便像一阵风似的跑远了。 刚才太着急,睡裤了忘了拿,洗过澡后裹着浴巾回到房间,赵延坐在椅子上,四目相对。 “你怎么在房间?”江似月迷惑,“今天不锻炼吗?” 浴巾被她裹成了抹胸样式,白皙的肩上裸露在外,肩头散落着水痕,纤细的锁骨下,浑圆若隐若现。 赵延眼神一暗,将她捞过来,摁在自己腿上坐好,“等你一起。” 江似月是个运动废,对此十分抗拒,挣扎着起来,“我不要,我要准备明天的讲座。” “我开讲座,你有什么可准备的?”赵延将她拽回来,这一番动作后,本就没什么支撑点的浴巾松散开来,风光大泄。 眼神定住,赵延的黑眸中的清冷悉数退却,一眼望去是看不到边的欲色,江似月顿感不妙,手上挣扎的动作更大了,懊恼道:“赵延,你松开,我要做正事的。” “做,也是正事。” 好好的话被他曲意,江似月哭笑不得,他的手并不闲着,四处游走,每过一处,便带起一片热。没过一会儿,身上到处都残留着他的气息,江似月理智消散了大半,无力地伏在他怀里,轻声喘息。 赵延松开她,说:“行吧,你去学习吧。” “……” 都这样了还怎么学? 第55章 讲座 ◎“天黑就可以”◎ 赵延端坐于凳子上,目光坚定,似乎一点儿想法都没有。江似月胸口轻轻起伏着,眼神迷茫。 这么一会儿,自己衣衫半退,凌乱的发丝随意垂落,而他衣冠楚楚,要不是她正跨坐于他腰间,都要信了他这副坐怀不乱的淡定样子。 不过…… “那好吧。”江似月手按下他的腹肌上,撑着让自己站起来,春潮未退,左腿踩在地上轻轻颤抖,稍微稳住之后,她才不慌不忙地去挪自己的右腿。 她皮肤娇嫩,刚才的那一番动作,皮肤上满是交错的痕迹,红痕在雪白的肌肤上格外明显,无端激起内心的破坏欲。 “你赢了。”赵延拽着她回来,唇急切的落下,仿佛刚才的温柔、停顿都是幻觉,现在的热烈、急躁才是真正的样子。 江似月本就未完全清明,能撑着下地已是极限,这会儿被热烈的吻着,理智彻底出走,所作所为全凭本能。 仿佛是海上的一叶木板舟,暴风雨近在眼前,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任凭海浪一道道冲来,将她高高抛起,旋即重重落下。 暴风雨的力道不可捉摸,海浪没入后、或深或浅,每一下都在预料之外,除了抓紧之外,什么都做不了。 余光里是忽明忽暗的灯,眼里溢出生理性泪水,承受不住之际,本能的哀求,可惜在暴风雨中,她的声音和猫儿叫没什么区别。 “你……” 思绪打断,大脑陷入一片空白,想说的话全忘了,本能地缩起来,半阖的眼里,印刻着赵延完全失控的模样。 事了,江似月浑身酸痛,手都抬不起来,眼睛累得睁不开,赵延倒是神清气爽,手紧紧圈着她,眼眸清亮。 “赵延,你故意的。”江似月声音暗哑,手无力地把他往外推,“让开……我要去洗澡。” 赵延挑了挑眉梢,“你还有力气?” 江似月缓慢眨了一下眼睛,下一秒就快睁不开。 “我带你过去?” 江似月这会儿似梦非醒的,听着还觉得有道理,头轻轻点了点。 赵延掀开被子下床,拦腰将她抱起,一步步往浴室走。两人之前都忙,浴缸一直都是个摆设,赵延把她平躺着放进去,冰凉的触感让江似月轻轻打了个颤,清醒了一瞬。 赵延手撑在浴缸边给她放水,眼眸中是江似月无比熟悉的欲色。 脑中顿时警铃大作,撑着浴缸刚要起来,后脑勺便被扣住,赵延的吻迅速落了下来。 …… 被赵延在浴缸里反复折腾了不知道多久,江似月看着镜子里迷离的自己,决定以后再也不让他带自己洗澡。 * 昨夜几乎是累昏过去,阳光透过窗户洒在脸上,江似月不安地扭动了一会儿,睁开眼睛,刺目的阳光又让她眯起。 右手抬起,滑溜的缠丝被顺着滑落,伸了个懒腰后,手重重往下一放,一阵极低的闷哼传来。 垂下眼眸,看着皱眉的赵延,江似月顿时清醒了大半。 往常赵延不是八起去学校就是出差开会,她习惯了身边没人,这才…… “再睡会儿。”赵延闭着眼睛,把她圈入怀中。 被子下的两人不着寸缕,心口紧紧贴着,即使开了空调,江似月还是清楚地感知到,自己的体温在上升,而紧贴自己的他,某处也有复苏之势。 “还疼吗?”他声音暗哑,眼中的欲’望显而易见。 江似月羞愤,“现在是白天。” “天黑就可以?” 江似月半张脸藏在被子里,头轻轻动了下。 赵延松开她,反手从床头柜上摸到遥控器,窗帘缓缓合上,“现在天黑了。” “……你不能这么无赖。” 赵延抱着她,力道一丝没松。 江似月试图挣脱他的钳制,嘴上一本正经地说:“赵老师,你消耗小方盒的速度太快了,我们应该均衡一点,这样才能长久获益。” 赵延不为所动,“花钱买了它,等于增长GDP。” “切!”江似月不满,“人家被生产出来就已经计入当年的GDP了。” “那就不用那个算法。”赵延捏了捏她。 江似月痒得一缩,只好换个方式,眨了眨眼睛说:“我饿了。” “……”赵延在她唇上啄了一下,“等着,我去弄。” 赵延掀开被子下床,江似月露出半个脑袋,悄悄看着他离开。 他身上满是暧昧的痕迹,昨晚无所知觉,竟不知道自己那么疯狂,不好意思地错开眼,往下瞥到…… 重重咽了一下口水,江似月飞快把被子盖过头顶。 听到关门声后,江似月迅速跳下床,“嘶——”步子迈得太大,扯到了。找出一套秋季睡衣穿上后,江似月这才去洗漱。 对镜刷牙,脖子上的痕迹若隐若现,脑中不可避免地闪回昨夜在这儿发生的事,红晕攀上,赶紧加快了速度。 早餐是清汤面,茶色的鸡汤里飘着细细的面条,青菜和鸡蛋点其中,让人食指大动,迫不及待地坐下开动,赵延夹起一个鸡腿放进她碗中。 “体力太差了,好好补补。” 江似月动作一顿,没好意思反驳,闷头吃面。 吃饱喝足之后,赵延以外面太热不适合出门、假日不适合学习为由,和江似月在床上愉快地玩了一天。 第二天江似月看着身上的痕迹,怒而拿出一件长裙穿上,坐在车上的时候,江似月一边看PPT一边怒,“都怪你,害我没时间准备。” “这些活儿轮不到你,许褚会做。” 江似月惊讶,“许褚也来?!” “他是助教,当然会到。”赵延把车拐进华大,“反正他已经知道了,你紧张什么。” 难怪他之前那么心安理得地……,原来是助理的活儿根本用不着自己。 停好车之后,两人朝东演讲厅走,许褚和一些华大的工作人员已经站在门外,许褚看见他们一起过来,眼底闪过惊讶,又很快消失。 一行人从侧门进了演讲厅。 讲座进行之中,江似月和许褚坐在不远处,和学生们一起听,这次的专题是行为经济方面的,赵延用日常的小事解释背后的经济和心理原理,通俗易懂的同时又不失趣味性。 即使先前看过PPT,但江似月听着还是入了迷。 这些知识许褚早就烂熟于心,是以听得不是很专心,偶尔偏头看看学生们,反应都很热烈。 许褚自己也是研究生毕业,也做学术,内行看门道,赵延的优秀和天赋绝非自己能及,说他一句天才也不足为过,可是—— 许褚的目光落在身侧的江似月身上,她满脸崇拜地看着台上的赵延,撑着下巴,嘴角挂着自己都没察觉的笑。 赵延再优秀,也不是江似月婚后出轨的理由啊! 为避免误会,刚才入场前,许褚特意看了两人的婚戒,款式完全不一样,排除了两人是夫妻的可能。 许褚曾听人说过,有些人出轨就喜欢找结过婚的,因为都不会离婚,这样玩起来没负担…… 据岳欢他们所说,江似月自己的老公条件并不差,那为何还要出轨赵延?为了论文吗? 这个点一想到,许褚觉得所有的事情都变得合理了起来,不过—— “似月,你的论文其实——” 江似月冷了脸,觉得他大概又要让自己发水刊了,出声打断,“我不想谈这个。” 许褚:“……” 时间很快过去,讲座结束之后,进入问答环节。不知道为什么,这群正在军训的小绿人提的问题都挺千奇百怪,和经济学、心理学完全不沾边,江似月给一个提问的同学发完礼物后,随便问了一个同学才知道,这里坐着的是艺术学院和物理学院的。 又有一个学生问完,江似月把礼物递给那个同学后,抬头发现旁边竟是徐望星,四目相对,徐望星眼底闪过一丝复杂,江似月则是意外。 又有人提问完毕,江似月点头打过招呼后,急忙去找人。 徐望星盯着她的视线过于明显,身边的同学看出端倪,撞了一下他胳膊,好奇地问:“一见钟情了啊?” 徐望星眼睫微垂,思量了一会儿,睫毛轻动,“嗯,一见钟情。” “确实不错!”男同学砸吧着嘴点头,“清冷白月光像,气质绝了,我刚也有点心动。” 徐望星收回视线,瞥向台上握着话筒解答问题的男人,语气倦懒,“你没机会。” 男同学不乐意了,“哎,怎么能这么说呢?我——” “我也没机会。”徐望星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她结婚了。” 男同学噤了声,目光同情地拍了拍徐望星的肩,忍着笑,故作严肃地说:“节哀。” “滚。”徐望星毫不客气。 提问环节快要结束,主持人已经在催促,确定没人再提问之后,开口念结束词。赵延鞠躬之后,大步流星地下台,众人一起从侧门离开。 又是一番寒暄之后,江似月和赵延一起上车离开,晚上是赵云山生日,他想在家里小办,两人要一起回去吃饭。 赵延替她拉开副驾的门,穿着高跟鞋的江似月没留意脚下,踩到一个细小的圆石子,身体一歪,眼看就要磕到车窗。好在被被赵延拉住,出了一身冷汗。 不远处的绿道上,林慧的友人手里抱着书,不明所以地问:“慧慧,你在拍什么?” “秘密。”林慧得意一笑,谁家师生会这么亲昵?又拉手又弹脑门的。 车子扬长而去,林慧收起手机,和身边友人告别,匆匆走向许褚,把照片拿给许褚看,开门见山地说:“许老师,这件事你应该知道了吧?” 许褚不置可否。 “你肯定有更多证据。”刚才的那一幕,许褚也看到了,但他却一点儿都不意外。林慧也知道他是江似月前男友,于是勾起一侧嘴角,循循善诱,“咱们一起,举报他们好吗?” 作者有话说: 好冷啊,不想干活噜 第56章 踹了 ◎“大男子主义”◎ 赵云山的生日虽说是在家里小办,但来的人还是很多,赵延那些朋友都来了,包括孟然,让人意外的是,他爽朗的打了招呼,和第一次见面时的剑拨弩张性形成了强烈对比。 疑惑涌上心头,没来得及多想,江似月被闵穗拉着去一边品尝她做出来的蛋糕。 香甜顺滑的蛋糕进入味蕾,江似月瞬间把心里的那点儿疑惑消失的一干二净,“穗穗,你真的太有做饭天赋了!” 闵穗大为感动,抱住江似月撒娇道:“香香软软的月宝儿,不如你把老赵踹了,我把周岩踹了,咱们一起过吧!” “不行!”周岩急切声音强势插了进来,“定了日子结婚,你跑了我一个人怎么办?” “周总,你就学小说里霸总那样啊!”闵穗开起玩笑,“在台上直接找一个幸运观众做新娘。” 这一句大家都笑开。 过了会儿,江似月问:“哪天呀?” “十二月二十七。”闵穗耸肩,用勺子挖了勺蛋糕,“我是想再等等的,他等不及了,婚纱也得赶工,但我还没确定款式,过几天到时候你陪我去弄一下吧。” “可以啊!”江似月爽快的答应下来,“到时候你联系我。” 阿姨要放菜在桌上,两人把蛋糕端到茶几上吃。一小块吃完后,江似月手的勺子被赵延无情地抽走了。 “已经吃了两块了,多了会胃痛。” 江似月辩驳的话没说出来。知道她看见了会想,赵延叫阿姨直接把蛋糕收走了。 “对了。”孙尧突然开口,“你们什么时候办婚礼啊!” 江似月自己不喜欢婚礼,也知道赵延不喜欢,怕他说出来又遭受之前一样的指责,于是抢白道:“我们不急,以后再说。” 赵延回国之后,闵穗虽然和他联系不多,但也略略听闻了一些事,所以这会儿只当江似月暗自吞下了“委屈”,维护赵延,想了想,她说:“是我我急,你这么好的女孩子,我得昭告全天下,你是我的。” “什么你的我的。”赵延瞥了她一眼,不紧不慢地说:“大男子主义。” “……” 吃过饭后,大家又聚在一起说了一会儿话,快十点的时候,两人才驱车回家。 “你想办婚礼吗?”赵延冷不丁地开口,正在发呆看窗外的江似月回神反应了一瞬,而后猛地摇头,以表达自己不想的坚决。 “你放心,我没有多想的。”江似月想来想去只能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赵延误以为自己听到闵穗结婚有小情绪了,“我真的完全不想办婚礼,完全真心。” 此时是红灯的闲暇,赵延分神瞥了她一眼。她眼中的真心不假,但不知为什么,越听越觉得有点不爽。 “嗯,我知道了。”赵延结束了这个让他不爽的话题。 * 马上又到了九月开学的日子,升入研三之后,重心全然放在了毕业论文上,课程基本结束,江似月也不再去华大。 还有预料之外的消息传来,许褚离职,赵延的助教又换了人,听岳欢说,许褚去了临市某学院当老师。 比起助教,老师的工作确实更好,江似月在心底由衷地祝福他之后,删掉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 确定不会再有交集的人,没必要再留在列表。 开学快半个月后,江似月照例去办公室值班,从有气无力地打招呼中,知道大家的厌学情绪依然很高。 下午要开大组会,主要让研一新生熟悉一下流程,吃过午饭后,江似月和岳欢前往教室,见到了“许久不见”的赵延。 这些日子他实在太忙了,早起晚归,只有被子的褶皱才能证明他的存在。不过对于这种情况嘛,江似月还是很高兴的,难得老房子火小,睡到得安稳觉。 新面孔陆陆续续进来,礼貌地和他们打了招呼,眼神热情又清澈,无一例外写了“我要遨游学术界”这些字。 “看着研一孩子的热情,我真的真的真的由衷的羡慕!”岳欢有气无力地举起手,“不像我这个学姐,已经被学术摧残得不成人样了。” 江似月扫了一眼前排,露出赞同的笑,“不过明年咱们也是新生了,博一。” 岳欢瞬间撇嘴,恐惧的摇头,“太冷了,不好笑。” 李荣博:“似月,你论文投出去了吧?” “嗯,估计下个月就出结果。” “恭喜恭喜。”岳欢和李荣博接连祝福,江似月谦虚地笑笑,从兜里摸出两颗糖递过去。 侧边的林慧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她和赵延,台下的江似月交头接耳、小动作那么多,可台上赵延不仅没说什么,眼底甚至浮现淡淡的宠溺。 林慧攥紧手心,延长的美甲戳得手心疼,可也不及心里的怒气。 一个学术妲己,凭什么这么猖狂?! 等拿到切实的证据,看你能得意到几时。林慧恨恨地想完,又把许褚骂了一顿,这人居然维护前女友,宁可自己辞职,也不站自己这边,属实是个joker。 组会结束后,大家来到财大的小吃街上聚餐,这次是一家干锅店,店家临时拼了张大桌子,江似月刚想往赵延旁边走,就被新生喊住了。 “学姐坐这儿吧!” 喊话的男生江似月有点儿印象,叫李成,性格挺活泼的,自我介绍的时候说了一段相声。这时其他人也纷纷应声,江似月也不再推辞,在他旁边坐下。 赵延点了菜回来,看见的便是江似月被众男生围在一起问话的场景,心里隐隐不适,偏偏还不能发作。 坐下之后忍不住自嘲,曾经引以为耻的偏执占有欲,现在居然切切实实地发生在了自己身上,果然回旋镖最致命。 聚餐免不了喝酒,晚上的值班取消,江似月想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回办公室再学会儿。 办公室里空无一人,江似月只开了自己头顶的一盏灯,点开电脑开始看书,是去年经济奖得主写的博弈论书籍,基本看不懂,江似月没什么事做的时候,就拿出来啃一啃。 看了半页,困意毫不例外地涌上来,江似月长叹一声,伸了个懒腰。头顶的灯骤然被打开,江似月吓了一跳,忙看向门口。 “只开一盏灯,费眼。”赵延临上车才发现忘了拿钥匙,于是又折返回来,“你不回家在这儿干嘛?” “学习啊!”江似月两手一摊,“不明显吗?” “回家学更好。”赵延上前,抽走她手里的书,“不懂能问,困了能睡。” “回家就不能学了。”江似月轻声嘟囔,“洗漱折腾一下,又睡了。” 她不动,赵延不可能直接把人抗走,垂眸思量了一会儿,“你知道曾经有人半夜——” “停。”江似月比了个手势,傲娇道:“赵老师我不怕鬼,你吓唬不了我的。” 赵延挑了挑眉梢,“谁说我要说鬼故事了,我想和你说十年前连环杀人案的事,你今天没开车对吧?” “……回家。” 赵延嘴角极浅地扬了下。 迅速收拾了东西,江似月和赵延一前一后地出门。天上忽然下起雨,雨声淅淅沥沥地打在窗户上。 赵延:“这个天气很——” “好了停了!”江似月踮脚捂住他的嘴,杏眸里是浓浓的警告。 “很凉爽。” 江似月吐出一口浊气,拉着他的胳膊快速朝电梯走。 * 下了一夜的雨,天空好似被水洗过一般,格外澄澈湛蓝。入了秋之后,太阳也不再毒辣,照在人身上暖融融的,感觉能唤醒人身上所有的活力。 闭眼感受了一会儿,江似月笑容满面地朝办公室走。 今天是个好天气,感觉效率会很高。 默默在要做的事在心里列了一下后,江似月出了电梯,刚一进赵延办公室,里面所有人一齐看了过了,统一又□□的打量眼神,江似月笑容一僵,直接楞在原地不敢动。 一秒之后,大家又默契地散开,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江似月讪讪地往里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后,又用余光观察了一下周围的人,发现他们很正常,都在做自己的事。 暗叹自己敏感的性格,把包里的东西拿出来后,自顾开始做自己的事。 上午岳欢没来,江似月问过赵延的意见后,点了两份外卖,他下午第一节是计量实验课,来不及回来,江似月便把外卖直接送到了实验楼。 高高兴兴拎着外卖回来,还没走进办公室,便听到里面的岳欢的声音,火药味很足。“……那视频谁传的?那么模糊就认定了?” 紧接着是一道弱弱的声音,“学姐,挺清晰的。” 江似月也好奇他们讨论的内容,赶紧推开虚掩的门走了进去,里面的声音也戛然而止,和早上一样,众人齐齐看了过来,像是恐怖电影的一帧。 江似月茫然了,直接问道:“你们干嘛这样看着我?” “没有!”一个学妹急忙笑着否认,“我们以为是赵老师来了,怕他说我们摸鱼。” 这话之后,众人连忙附和,江似月若有所思的点头,没再追问,刚想往里走,就被岳欢一下拽了出去。 走廊里,岳欢紧紧盯着她,一脸凝重,江似月心情无端有些紧张,忍不住问:“有什么大事吗?” 岳欢点头,默了两秒后说:“你和你老公最近感情还好吗?” “……挺好的。”江似月皱了皱眉头,“问这个做什么?” “我给你看个视频。”岳欢拿出手机翻昨晚的记录。 心里矛盾异常,一方面觉得江似月不会是出轨的人,更不会是用□□换论文的人,可昨天有人匿名发在新生群里的视频又让自己没法儿不信。 岳欢把手机递给她,小心观察着她的反应。 视频的角度是从后方拍的,有些模糊,恰是昨晚自己和赵延一起离开的场景,捂嘴、牵手…… 岳欢:“大家现在都说你婚内出轨赵老师,用来换论文。” “啊?”江似月傻眼,满腔的措辞瞬间被打乱,急切地摇头否定,“不是啊!” “江似月!”背后传来一道声音,江似月回头,对上暗处林慧的眼神。 林慧:“你现在去行政楼一趟,高建均老师在等你,很急。” 高老师突然来作什么?江似月懵,可林慧早已走人,问也没地方问。 “你先去吧。”岳欢推了推她,“我相信你。” 目送江似月离开后,岳欢重重叹息,下一秒,微信群彻底炸开,震动不停,一条接着一条往外冒,岳欢以为又吵起来了,急忙往上翻,看见是赵延引爆的“炸弹”后,瞬间傻眼。 “我和江似月今年元宵节结婚,受法律保护,不存在谁出轨谁,大家的钻研劲儿我看到了,相信大家在学术上也能大放异彩,作为你们的导师,我很高兴……” 不愧是赵老师,岳欢觉得自己已经汗流浃背了。 第57章 调查 ◎“满意?还是不满意?”◎ 去往行政楼的路上,江似月心里忐忑地不行,脑中把结果全预想了一遍。大概自己和赵延被分开调查论文问题,行的正坐的直,所有的论文数据全都是正当指导,她不怕。 事情最坏的点在于舆论环境,现在的学术环境本来就一团糟,导师压榨学生的比比皆是,有些人已经一肚子怨气,保不齐会发泄在自己和赵延的事上,自己被贴上学术妲己的标签,闹大了之后,结果就很难预想了。 电梯屏幕上,猩红的数字快速跳动,江似月看着,觉得自己的心跳也越来越快。 “叮——”地一声,江似月从乱七八糟的思绪中回神,平缓了一下呼吸,往电梯外面走。 这会儿是午休时间,行政楼没什么人,江似月很快找到相应的会议室,门没关,来了很多人,有熟悉的和陌生的,赵延坐在中间,背对着自己。 听见动静后赵延回头,眼神平和,嘴角保持着淡笑。 紧张的心平静下来,缓缓走进去,在赵延旁边坐下,会议桌上的老师各个面色严肃,平息的心又有了加快的趋势,想了一会儿说:“各位老师好,我是江似月。” “哎哟!瞧瞧你们都把孩子吓成什么样了!”高建均跳出来,开着玩笑指责,紧张的氛围一下就轻松下来。 这倆都是自己学生,高建均还是很护短的,“别紧张啊,基本情况他们都了解了,没啥事儿,结婚又不犯法,不怕的。” 江似月心里涌上一阵感动。她和高建均的交流并不多,虽然他此刻出言调和看得是赵延的面子,但话里话外维护的都是自己,点了点头道:“好的,谢谢高老师。” 垂在桌下的手被赵延握住,江似月偏头看他,对视之后,赵延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眼神,旋即缓缓开口,“江似月是高老师的学生,就算高老师没拜托我帮忙,我和我妻子交流一下学术,也是没问题的吧。” “当然。”调查小组里一个女老师笑着开口,“这些都是被允许的,主要是一些不明真相的人传播了一些不好的传言,需要取证,这也是为了二位的名声。” 科研人又不是和尚,不可能让人一辈子不结婚,学术圈又窄,找得对象基本都是自己圈层的,这种情况早就俯拾皆是。 “嗯,我们会配合。” …… 直到坐在副驾驶上,江似月依旧没太缓过来,不敢置信自己过去,就打了个招呼,就又回来了。 “就这么简单的结束了?”江似月呢喃着问,“感觉我过去没什么作用,林慧还说很着急。” 赵延垂眸,心里过了一遍这个名字,面上一派平静道:“有用,你可以当面收到我放假的消息,想想去哪儿玩。” 听刚才院里的意思,赵延这些天仍然正常上课,但实验室的权限要停几天,依他这学期的课量,这和放假也没区别了。 “你要把被调查说得这么清新脱俗吗?”江似月吐槽完,忽然接到了岳欢打来的电话。 “急死我了!微信消息一直不回,微信电话也不接!”岳欢粗着嗓子道:“你再不接你都要失去我了!” 江似月笑着道歉,“我没登那个微信,所以没看见。” “我就知道!”岳欢愤愤,“难怪之前看头像不对劲,合着特工在我身边。” 江似月受不了了,忙制止,“好了好了,你别打趣我了,真不是故意瞒你的,下次请你吃饭。” “哎,一顿火锅可哄不好我。”岳欢傲娇。 江似月笑,“好,吃到你原谅我!” 岳欢这才满意,又说了两句准备挂断时,她脑中突然闪过一道光,“赵老师现在是不是在你旁边?” “嗯,他在,不过你放心,我没开外放。” 赵延瞥了她一眼,虽然知道她不可能和其他男人聊天,但这话,实在很让人误会。江似月察觉到赵延的余光,扬唇笑了笑,赵延转头专心开车。 “啊?”岳欢心瞬间慌了,急切地问:“还有之前我说的那些话,全是当着赵老师面开大,我完了啊!” “没关系。”江似月看向专注开车的赵延,“他应该没那么小气。” 岳欢在电话那头哀嚎,旋即道:“等你到家咱们再聊吧。” 电话挂断之后,江似月笑意盎然,久久未散,赵延随口问:“岳欢?” “嗯。”江似月锁了屏,把手机放进兜里,“她好可爱。” 赵延收了好奇心,“想好去哪儿玩了吗?逛街还是游乐园,我都可以。” 江似月认真想了一会儿,“游乐园?那好像都是年轻人去的地方,闵穗好像给我发了消息,让我这两天陪她逛逛,还是别出去玩了。” 赵延的重点在别处,“我不是年轻人吗?” “应该不算吧。”江似月没有多想,“团28岁自动退,按这个来算,你确实不算。” 赵延笑,语气森然,“好,到家了,下车吧。” 车灯被赵延关掉,他的表情瞬间变模糊,江似月只当自己看错,自顾松开安全带。 “啪嗒”一下搭扣被松开,江似月手骤然被抓住,抬眸是赵延如墨的眼眸,欲色无边,似是为了印证她脑中所想,下一秒他便俯身,狠狠碾过她的唇。 一吻结束,江似月彻底迷糊,软软地倒在赵延身上,赵延抱着她大步流星地进了门。 脚随意一碰,大门关上的声音和赵延的吻重合,江似月无助地抵在门板上,环住他的脖子,承受着他的采撷。 “唔……”江似月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大口呼吸着来之不易的空气,腰被赵延紧紧圈住,两人的身体紧紧贴着,呼吸之间,灼热的鼻音交织在一起,殷红泛着水光的唇让她不敢多看。 “我、我还要和岳欢聊天,晚点吧。”江似月试图从他胳膊下钻出去,不料赵延手飞快往下挪了一寸,准确地拦住了她的去路。 “晚点聊。”赵延的声音比平时粗重了几分,能窥见他压抑的欲]]望。 江似月昂起脸,讪笑,打算用老方法躲一下,“我饿了。” 赵延低低笑了一下,旋即对上她的眼睛,片刻后说:“好。” 江似月的惊喜还没维持两秒,便被赵延揽住腰,脚下凌空,快速往前移动,江似月紧紧抱住他,慌张道:“我想先洗个澡。” 赵延不吭声脚步也不停,江似月看清他的方向是厨房后,松了口气。 赵延将她放在厨房台面上,江似月以为结束,顺势往下一滑,又被赵延拽了回去,他的手撑在腰两侧,整个人往前倾,眼神直勾勾的,占有意味十足。 “我饿了。”江似月眨了眨眼睛,重复。 “嗯。”赵延点头,“想吃什么。” “红烧肉。” “好。” 赵延嘴上答应了,手却没动一点儿。 赵延学着她的样子,眨了一下眼睛,哑着声说:“可我也饿了,你先填饱我才行。”染上欲色的声音本就暧昧无边,再配上他的呆萌表情,江似月心神一劈,便被赵延顺势入侵。 厨房的台面成了一个巨大的砧板,江似月宛若待办的菜,被赵延一寸寸洗着,柔软的水波让她忍不住战栗。 恍惚间,听见赵延轻轻笑了一下,“还没开始呢,虾就自己红透了?” 脑中瞬间响起这还是在厨房,江似月无力地攀住他,艰难地说:“我不饿了、我们回卧室……” “我饿。”赵延的动作不疾不徐,“我吃完了再给你做饭吃。” “我、唔……不吃……”拒绝的话彻底消散在lust里。 也不知赵延今天是憋了什么劲儿,翻来覆去地作弄,江似月几次求饶,都被他用别样的方式堵了回去。 身体软乎的不像话,江似月觉得神魂都要分离,眼前的男人时模糊时清晰,“我……” “抱歉。”赵延微微俯身,很是清风霁月,“我忘了你还饿着。” 江似月呜咽着,舌尖被抵住,说不出话,愤愤地昂头看向某人,这厮真是说最礼貌的话,干最流氓的事儿。 石楠花的味道遍布味蕾,江似月半阖着眼睛,无力地歪倒在他怀里,他大拇指划过她嘴角,细心地替她擦掉溢出来的牛奶。 温存不到片刻,江似月又注意到他眼底的欲色渐深,挣扎想跑,立刻被他捉了回去,继续开饭。 …… 好不容易熬到了结束,江似月抬动小拇指的力气都没了,瘫在赵延怀里,不知身在何处。 “怎么样?”赵延埋在她颈侧,呼吸灼灼。 “嗯?” “我这个老男人,让你满意了吗?” 时至此刻,江似月才终于明白今天是哪里得罪了他,后悔,心里就是非常后悔,她以后再也不说这类词了,含泪答,“满意。” 赵延翘了翘嘴角,“那明天继续。” “……不满意。” 赵延沉了脸,桀桀道:“那现在继续。” “满意!满意!我十分满意!”江似月肯定三连。 赵延在她额上亲了一下。 这一顿吃的彻底没力气,江似月被赵延抱着回卧房,无意间瞥见厨房和客厅的狼藉,脸色攀红。 赵延看着怀里的她,神清气爽地说:“这么害羞?你以后还去我办公室值班吗?” “去!”江似月软软贴在他身上,嘟囔道:“我又没做错什么。” 赵延垂眸,嘴角扬起一个赞许的笑,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第58章 喝酒 ◎“我一杯就倒”◎ 早晨赵延的闹钟响起,江似月悠悠转醒,蒙了一会儿后坐起来,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正在穿衣的赵延看她坐起来,皱眉,“你和闵穗约这么早?” “没有。”江似月打了个哈欠,掀开被子下床,“我和你一起去学校。” 昨天闹起那一番风雨,消息肯定都在办公室传遍了,学校的澄清肯定会跟上,但有些东西,江似月还是想自己说清楚。 岳欢那么紧张自己,还是当面道个歉比较好。 难得起这么早,江似月吃不下早餐,坐在车里发呆,偶尔打一两个哈欠,一看就是还没睡醒。 赵延把车子拐进学校,车速降到10左右,问:“和闵穗约的几点?” “十一点半。” “等会儿到办公室睡一会儿,我下了课来找你,送你过去。”赵延停下车,摸了摸她的头。今天上午刚好只有一节课,十点结束。 “嗯,好。”江似月点头答应,转身朝办公室的方向走。上楼之前在脑中过了一遍今天会到的人数,研一两个,研二一个……就算一起开口,也能应付。 办公室内,大家应该都是刚到,聚在一起聊天,看见江似月进来后,讲话声戛然而止,江似月礼貌地点了点头,在自己的位置坐下。 岳欢在自己的位置敲敲打打,江似月想了想,还是凑过去小声说了抱歉。 “没事!”岳欢一脸无所谓,凑近她,压低声音说:“不止我不在意,大家都没那么在意,赵老师又没把你的活儿给我们做,我们大家一点儿意见都没有。” “其实我们一开始震惊,是以为你们出轨了,谁知道……”岳欢顿住,“哎,都是误会。” 江似月点点头。仔细想想,自己当初坚决换导师,也是因为张民安抢自己论文,如果他没那么做,他私德多败坏自己都没意见。 “话说——”岳欢撞了撞她胳膊,一脸八卦,“你和赵老师真是相亲认识的?” 江似月苦笑不得地点头,“嗯,真的。” “真的太巧了。”岳欢看着她感慨,“这就是天赐良缘吧!” 江似月心里一甜,面上有些不好意思,“夸张了啊!” “之前知道赵老师有钱,没想到那么有钱,难怪看不上我们这些三瓜两枣。”李荣博冷不丁发声,两女生这才注意到他一直在听。 江似月和岳欢对视一眼,默契地笑开。 八卦不分男女。 十点十五,赵延从外间进办公室,其余人起身和他打招呼,他一一点头致意,正在收拾东西的江似月已经感受到众人的视线悄悄在他们之间流转,赶紧加快了速度。 “走吧。”江似月收拾好东西起身。周围目光灼灼,赵延自然地牵起她的手,周围是不加掩饰的起哄。 开学这么久大家也知道,赵延平时很温和,也愿意开玩笑,所以这会儿自然地开始起哄。 “赵老师,你和师母去哪儿啊!”研一的一个学弟大声问,特意强调了师母两个字,江似月立刻燥得没边。 赵延嘴角勾着,这一声听得心里极为愉悦,“看婚纱。” 又是一阵起哄,江似月率先受不了了,狠捏了一下他手心,转向众人道:“大家还是叫我名字吧,不然听着好怪。” 忙不送地拖着他跑出了教室,两人在门口等电梯,江似月偏头,瞪了一眼他,“你干嘛说看婚纱啊!” “难道不是?”赵延挑了眉。 “当然不是,我是陪穗穗去看。”江似月一本正经地解释,“你这样他们会想参加我们的婚礼的,我们又没有。” 她脸上满是认真,赵延默了一瞬,恰好电梯来,这个话题悄然终止。 * 车子在闵穗家门前停好之后,江似月发现赵延也下了车。 “你不回学校?”江似月懵。 深秋的云京温度已经很低,刚一下车,赵延便感到一阵凉意,重新拉开车门,把车内的围巾拿出来,大步绕到江似月面前,替她系好,“下午没课,弄完咱们直接回家。” “行。” 垂在腰侧的手被他牵起,他掌心的温度迅速传递过来,很暖和。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递过来的手已经是暖融融的了,脑中闪过之前她和张珩对于赵延“山上雪、人间春”的讨论,忍不住嘴角上扬。 “笑什么?”赵延偏过头问她,“论文有答复了?” “没。”江似月心里暖暖的,笑意不减反增,轻轻回握住他的手,反驳道:“我又不是只知道学习的书呆子。” 赵延感知到手上的力道,嘴角一扬,“你懂得确实多,今晚我和你请教一下。” 一个“好”字还没说出口,江似月便看到他眼底的别有深意,脸色一红,“你又想套路我。” 在夜晚运动上,她发现赵延很喜欢给自己挖坑跳,很多时候说话都一语双关,自己要是傻乎乎的答应了,晚上必定会被他拿出来…… “穗穗应该等急了,我们快点。”江似月拽着他的衣角,赶紧往屋内走。 赵延任由她拽着,嘴角勾着,心里很享受她此刻“秒懂又不敢接话”的样子,他以前从没发现一个人能可爱成江似月这样,每天都有不同的可爱,让人忍不住逗她。 门铃敲响之后,闵穗过了会儿来开门,瞥见江似月旁边的赵延,眼底浮现揶揄,“哎哟,你怎么也眼巴巴地跟着。” 赵延没否认她的用词,挑了挑眉梢说:“你把我老婆拐走,还问我怎么跟着?” “老婆”这个词一出,江似月心漏了一拍,一瞬间停了思考。他说这词时语气实在过于熟稔自然,仿佛已经说了千百遍。 “那我也大方点儿,你把我老公拐走吧!”闵穗刚一说完,对着屋内大喊:“周岩——快走!” “啊?”周岩挥着铲子出来,脸上表情还有些懵懂,乖乖到了闵穗面前,“去哪儿?” 闵穗一把捏起他的脸,狠狠揉搓,语气宠溺,“老公,你好像地主家的傻儿子!” 周岩:“……” 厨房里突然传来一阵焦糊味儿,两人异口同声地惊呼,一前一后跑进了厨房。 江似月收回落在两人身上的视线,再看向赵延时,余光偷偷留意到他的脸颊。他皮肤很好,又白又细腻,不知道捏起来…… 回神之际,发现赵延眼含笑意地盯着她,直勾勾地,不知道看了多久,轻咳了两声,江似月装模作样地看向茶几,随口问:“你吃糖吗?” “拿一颗草莓的。” 江似月认真翻了一遍,皱着眉回,“没有,只有奶糖和巧克力。” “那等会儿吃。”赵延拿出手机回学院的消息。 等会儿就有了吗?江似月迷惑,但看他在忙,没继续问,挑了一个巧克力丢进嘴里,浓郁的苦香立刻弥漫开来。 厨房里传来细碎的声音,循声看去,是闵穗在嗔怪周岩不该放酱油,周岩连连道歉,没有丝毫不耐。 赵延已经处理好了事情,正玩她的垂着的长发,心念一动,问:“他们是怎么在一起啊?周岩告白的吗?” “不是。”赵延回想了下,“周岩还没告白,闵穗就先说了。” “哇!”江似月发出感慨,“这就是青梅竹马吗?” 赵延知道她脑中已然幻想出一出美好偶像剧,只是…… “当时闵穗喜欢另一个人,可惜那个人不喜欢她,闵穗气不过,和周岩告白,只是临时起意。” 江似月呆住,脑中的偶像剧瞬间破掉,“那……周岩知道吗?” “知道啊!”赵延把她拉得近了些,“他当时在酒吧,开心得昏了头,直接包场了。” 这是江似月不曾预料的,不过这些过往她多问也不太好,只要发挥专长,转移话题,“肯定花了不少钱。” “嗯,一百多万吧。”赵延嘴角浮起笑容,“被她妈狠批了一顿。”连赵延自己都没意识到,往常没兴趣的八卦家常,这会儿也愿意给她一点点说。 江似月若有所思地点头,“真惨,那你呢?” 赵延笑容一僵,眼底闪过什么,正想开口,又被江似月打断,她语气开朗,用傲娇的语气说:“算了,你肯定不会作出全场买单这么不理智的事儿!对了,你酒量是不是很好啊,我都没见你醉过。” 赵延掩了所有情绪,笑道:“那是因为你没和我喝过,实际我一杯就倒。” “你的一杯我的一杯肯定不一样,你肯定说的是水桶杯!” “哪里有什么水桶杯,当然是普通杯子。” “……” 吃过午饭后,婚庆公司的人说运输的礼服出了岔子,今天拿不过来,重新商定了时间后,江似月和赵延一起离开。 出门时又下起了雨,恰好又碰上晚高峰,车子以龟速移动,夜幕渐沉,江似月盯着窗户上的雨滴发呆。 赵延偏头问:“想不想喝酒?” “现在?”江似月有些意外,朝窗外一看,已经堵得水泄不通,“能出去吗?” 赵延笑了笑,等车子龟速挪动到了下个路口,调转车头,拐入另一个方向。这条路倒是畅通无阻,两人在一家酒吧前停下。 第59章 遇见 ◎“我好喜欢你啊”◎ 进去之后,七绕八拐到了最里侧,私密性极好的卡座里,毫不意外坐着孙尧,旁边的女生……又是陌生面孔,再往旁边,李宋辞也在,身边的也坐了个漂亮精致的女生。 这女生看着劲劲儿的,说话却很软糯,介绍后,江似月只知道她叫李明珠,什么身份,李宋辞也没说。 倒是李明珠自己探出头,说:“我是他非亲生的妹妹,。” “回去!”李宋辞冷脸把李明珠按了回去。李明珠不满地哼了几声,随即朝江似月吐了吐舌头。 江似月:“……”还是赶紧坐下吧。 刚打完招呼,孙尧立刻没正行地开起玩笑,“我这开业有赵老师您这个专家坐镇,蓬荜生辉啊!” 赵延懒得理他,转而和江似月说起菜单上酒的类型和口感。孙尧气得龇牙咧嘴,扫了一圈,丢了颗花生过去,被赵延轻松躲过。 最终选定了几款甜果酒,端上来时满满当当摆了一桌,叫人目不暇接。新店开业,孙尧似乎挺忙,没过一会儿搂着女生离开,李明珠说去卫生间,李宋辞也跟着过去,卡座一下就只剩下他们两人。 满桌的酒看起来都很好喝,江似月犹豫先喝哪个之际—— “说吧。”赵延偏过头,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先灌我哪个?” 氛围灯一圈明一圈暗,赵延的表情也变得模糊起来看着莫名有点儿娇…… “什么叫灌,就是喝个酒而已。”江似月随口抓起一杯,仰头倒进嘴里,火辣辣的感觉过后,便是草莓香,“这是草莓的,好喝,你不是想吃草莓糖嘛!” 赵延瞥了一眼,抓着她的手,猝不及防在她唇上印下,仔细吃过后,赵延松开她,舔了舔嘴唇,肯定道:“很甜。” “……” 赵延的酒量没他说的那么差,一打喝完脸也不见红,江似月忍不住出声,“果然你的杯子是桶那样的。” 赵延笑,“你又没灌我。” 江似月瞪了他一眼,方才这几杯混酒下去,自己有点儿上头,和赵延说了一声后,便离开卡座去了卫生间。 卫生间有面大镜子,江似月对镜戳了戳自己的脑袋,试图把重影拍散。之前真是信了赵延的“一杯倒”,还想着他醉了能捏捏他脸颊呢!结果自己先醉了。 待了几分钟后,江似月觉得清醒了一点后,才离开。 卡座里,赵延双腿交叠坐在沙发上,把玩着手机,神色平静地看着面前的酒,周遭的一切好似和他无关。 江似月刚想加快速度,脚一迈出去有些晕,她只好扶着墙站住。视线之内,一个美艳的美女端着一杯酒径自往前走,最终拐进了赵延的卡座。 低头耳语了一会儿,美女脸上的笑意微收,礼貌地点了点头后离开卡座,回了自己座位。江似月恰好离她那桌很近,如愿听到了美女的吐槽。 “哎,我就说好男人不流通吧!又一个英年早婚还带老婆来酒吧的……” 听人墙角不太好,江似月扶着晕乎乎的脑袋赶紧回了卡座。 “怎么去那么久?”赵延拉着她的手,让她在自己腿上坐下,“醉得厉害?” “没有。”江似月摇头否认,“我就是头晕,意识很清醒,你现在问我专业问题都行。” 赵延圈着她的腰,轻声嗤笑。江似月不满了,推了他一下,“你问!答不出来我下次做不求饶,答出来你答应我一个要求。” “行。”赵延看着她脸颊上的红晕,随口问,“经济学基本假定。” “人是理性的。”江似月脱口而出,这条她只要一看见赵延便会想起,而这句之后,陷入了漫长的思考,“嗯——” 明明感觉很清醒,但就是记不起来,灵机一动,江似月圈着他的脖子,俯身在他耳畔道:“……” “没听清。” 江似月心虚地转动了几下眼眸,强行道:“反正我说了!你得答应我一个要求。”江似月直勾勾地看着他的脸。 “什么要求?”赵延转了个方向,让她面朝自己,自己昂起头和她对视。 “嘿嘿!”江似月笑得没心没肺,酒壮怂人胆就是这样,“我想捏你的脸。” 赵延眼底先是闪过意外,而后回想起她在闵穗家的异样,浮现一抹了然,宠溺道:“原来打得是这个主意。” 双手缓缓抬起,最终轻轻捏住他的脸颊。 他生的好,皮相骨相俱佳,脸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肉,捏起来的手感说不上软,但那张平静疏离的脸被揉捏变形之后,让人油然而生一种破坏欲,于是江似月加大力道,又狠狠揉搓了两下,嘴里嘿嘿的笑着。 李宋辞和回来看见这一幕,差点没惊掉下巴。 赵延对他的惊讶视若无睹,倒是江似月余光看到旁边的李明珠,飞快松开了手,整个人埋进他怀里装死。 李宋辞很快恢复平静,拿起沙发上李明珠的包,说:“我们有点事,先走了。” “嗯。”赵延冷淡疏离的点头。两人走后,赵延看向自己怀里的江似月,她睡得正香,长睫微垂,唇色殷红,赵延不自觉地笑着,手指轻点她鼻尖。 酒吧门口,李明珠冷得不行,看着拧眉拿手机的李宋辞,忍不住催促:“李宋辞,你磨蹭什么呢!赶紧聊完走了,冷死了!” “嗯,走了。” 酒吧内,放在桌上的手机一震,赵延拿起来,看见上面的消息后,眉头紧皱。 【张总:下周一易家二公子结婚,你和似月去一下。】 【张总:小办,只是吃顿饭。】 脑中过了一遍易家,赵延眉头皱得更深,这家特殊,不能不去。给了肯定的答复后,赵延叫了个代驾。 江似月醒过来的时候,睁眼便是熟悉的天花板,酒还没完全醒,懵了一会儿后,洗完澡的赵延走进来,在她身侧躺下。 从他进门,江似月目光一直牢牢锁在他的身上。 “赵老师,你为什么喜欢我啊?”她语言系统是乱的,眉目里却很认真。 喜欢就是喜欢,没什么特别的原因,这句话对醉酒的人来说过于深奥,赵延嘴角勾起,说:“太可爱了,没法儿不爱。” 她眉头皱起,过一会儿又重重叹息,随后突然打了个悠长的哈欠,似突然关机般往后倒,秒睡。 赵延笑意更深,俯身凑过去替她掖好被子。 * 调查工作便快速结束,赵延重新拿回自己的工作权限,江似月的论文也传来了好消息,是以闵穗约她重新去看礼服时,她想也不想的答应。 重新打卡上班的赵延又忙了很多,江似月便打车过去,礼服漂亮又贴身,纠结很久之后,闵穗终于挑了出来。 闵穗:“对了月月,下周一去易家吃饭的事你知道吗?” “嗯。”江似月点头,前两天赵延提过这事儿,易家肯定非富即贵,但赵延没多说,她也没多问。 “这易二公子也是挺厉害,顶着一大家子的压力小办,易老爷子更胜一筹,把所有宾客请到家里,我都不敢想咱们一群人坐他家吃饭有多搞笑。”闵穗想了一下那个画面,直接大笑出声。 小办也要请客,看来易家的婚礼是非办不可了。 “今天天气真不错,时间也够,咱们去逛街吧!” 近两天一直下雨,头顶始终雾霾霾的,难得的好天,江似月也被说动了,两人一起去了商场。 “我和你说,我上次看见一条小黄裙,感觉特别适合你,你一定要试试看。”闵穗拖着她进商场,走了不到十米,闵穗的手机便欢快的响起。 闵穗接起之后,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行,我马上来。” 挂了电话,闵穗告知她是公司的事情,和她抱歉,江似月一点儿意见都没有,忙催促她赶紧过去。 “哎!”闵穗脸上肉眼可见的烦躁,“你一定要去G家试那条裙子哦,拍给我看,我真觉得那条裙子写了你的名字!” “好。”江似月哭笑不得,忙和她挥手,“你赶紧去吧。” 之前一个人逛商场的时刻也多,但这会儿闵穗一走,却觉得很不习惯,外面阳光正好,江似月加快速度到了G家,店里那条黄裙子确实不错,试穿过后,显得她温柔灵动。 最近跟着赵延接了不少活儿,钱财收入很不错,扫了一眼标签,价格在她的承受范围之内。 “你穿这条裙子真好看。” 江似月回头,看见一个大美人冲自己笑,颇有一笑倾城之感。 安琳真心实意地夸奖,“之前我看的时候觉得挺普通,没想到在你身上这么好看。” 被大美人夸奖,江似月心情很不错,礼貌又羞怯地出声道谢。 打包了衣服后,江似月和她道别,带笑出了商场,阳光依旧明媚,天空也不再是灰蒙蒙的,一片蓝,心中一动,在咖啡厅靠窗的座位坐下,撑着下巴看着落叶打着旋儿坠落。 手机震动。 【狼来了:你还在商场?】 【江似月:你怎么知道?】 【狼来了:闵穗说的。】 【狼来了:刚好课结束了,我过来找你。】 心一下就变得轻盈起来,江似月觉得身上的眼光变得更暖了一些。 【江似月:嗯。】 等待的时间过得挺快,没过一会儿,她便看见了马路对面的赵延,心中一喜,急匆匆地拿了包跑出去。 恰好是绿灯,江似月小跑着来到他面前,眼眸亮晶晶的,“今天太阳特别好!” 赵延弯了唇,牵起她垂着的手,“去附近的银杏大道走走?” 把衣服暂时寄存在了商场,两人慢悠悠的往银杏大道走,隔着一些距离的时候,漫天的金黄已先一步闯入视线。 阳光和煦,地上的银杏叶松松软软,附近有不少人举着相机在拍摄。 江似月昂着头看天,心里忍不住喟叹,从早春到深秋,不到一年的时间,身边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余光瞥到赵延,他容色偏冷,眼底却很柔和,和领证那天的冷冽千差地别。 头顶蓦地砸下一片银杏,又自然地滑落到手心,金黄的银杏叶好似也染上了阳光的温度,放在手心里,暖洋洋的。 “赵延,你弯腰。”江似月停住,眉目里全是笑意,赵延被她的笑容感染,心里也多了几分喜色,依言乖乖弯腰凑近她。 江似月踮起脚,俯身在他耳边说:“我好喜欢你啊!” 赵延一愣,这一秒心里好似击中,只剩下无尽的酥麻,轻轻道:“那我很幸运。” 江似月眉眼弯弯,开心地挽起他的胳膊,刚一抬眸,便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容,是刚才在G家碰到的大美人。 只是大美人的脸色很差,目光直勾勾地看着——自己旁边的赵延。她视线紧盯赵延,没有丝毫偏移,大步流星地走过来。 鬼神神差地,江似月看了一眼赵延,他脸色很差,视线同样落在那美女身上,他们紧紧看着彼此,好似周围一些都成了可有可无的背景。 手不自觉地挽紧赵延的胳膊,心里的慌已经让她没法儿正常思考。 安琳在离他们半米远的地方站定,脸上的笑容温婉得体,“赵延?好久不见。” 第60章 婚礼 ◎“别问了,好吗?”◎ 偌大的商场,江似月坐在休息椅上,呆滞地看着面前来来往往的人,脑中不断循环刚才在银杏大道那一幕,怎么都挥之不去。 两人说完那句意味深长地话之后,江似月本能性地看向赵延,他唇紧紧抿着,一言不发,这样的沉默足够让人浮想联翩。 心里隐隐冒出一些念头,宛若刺一般,刺得她阵阵心痛,目光在两人之间流转,江似月最终轻轻挣脱他的手,拿起手机扬了扬,挤出一个笑,声音轻飘飘的,微微发颤,“孟竹青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一下。” 江似月说完,迫不及待地离开,背过身的一瞬间,脸上的笑容维持不住,脸色惨白。 走了没两步,身后突然传来安琳轻飘飘的声音,被冷风刮过,破破碎碎,“你过得不错,结婚是为了气我……” 安琳是什么身份,已经明了。 只一个眼神,她就知道,谢西舒和安琳完全不是一个量级,谢西舒出现的时候,赵延的表情很淡,偶尔会流露出厌烦。 而安琳出现时,赵延脸上没了冷静自持,眼底一片恍惚,像是……陷入了过去的回忆中。 属于他和那个女人的回忆。 念头划过,江似月心中一痛,不自觉地捂住胸口,企图抚慰。 虽然自诩,不是一个在乎过去的人,可当那个些回忆真真切切摆在面前,才发现介意的要命。 他们都在一起了,曾经怎么会没有相爱过? 思绪纷纷扰扰,最终无力地遮住了眼睛,指缝间有雾气缠绕。 手机震动,闵穗发来的消息。 【闵穗:月月,我悄咪咪给你定的衣服到啦,你什么时候过来试?】 不想再等下去,江似月回了个“马上”后,到门店取了衣服,叫车离开,那片金黄离自己越来越远,江似月纠结之下,还是给赵延发了一条消息。 【江似月:穗穗找我有点事,我过去一趟。】 私心里,她不希望赵延觉得,自己生气了。 不过是大街上偶遇一个前任而已,要是这都生气,显得自己多小气。 掌心的手机嗡鸣,翻转一看,上面赫然是赵延的来电,手快过脑子,挂断了电话,随后又觉得后悔,怕他察觉,在打来第二个电话,江似月点开微信给他发消息解释。 【江似月:刚才不小心摁到了,有什么事吗?】 赵延站在商场门口,看着江似月发来的两条消息,心里久违的涌上一阵烦躁,上一次出现无法掌控的无力感,还是在国外读研时,诸事不顺。 他抬眸,看向面前的安琳,眸光恢复平静,“我还有点事,有机会再聊。” “你妻子生气了?”安琳瞥到了他指尖的戒指,初看有些意外,现在已经完全消化,朱唇轻勾,感慨道:“那该好好哄哄。” 赵延沉默,走了两步后又回头,看着许久不见的安琳说:“如果你不说那些话,她大概不会误会。” 安琳扬眉,笑意不达眼底,“我说的话有问题吗?一句好久不见而已。” 赵延盯着她好一会儿,嘴角轻勾,眼底同样是一片冰冷,“你自己心里清楚。” 闵穗接到赵延的电话时,江似月已经在她家沙发坐了好一会儿,虽然江似月没说,但她从这两人的态度就看出来,肯定出了问题。 把电话递给江似月后,她转身进了厨房。 “有什么事吗?”江似月头垂着,有一下没一下的捏着抱枕。 她的声音实在太平静,赵延一点儿突破口也找不出来,“什么时候结束,我来接你。” “不用。”江似月手上动作停了一瞬,用尽量轻松的语气说:“我想在穗穗家睡。” 赵延:“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江似月提高声音,笑了一下,说:“赵老师,你现在怎么这么粘人,我就想和穗穗聊天不行啊!” 他默了两秒,“行,但明天要去易家。” “我和穗穗一起去啊,到时候再汇合吧!就这样挂咯!”忙音传来,江似月轻松的表情荡然无存,茫然地看着前方,心里有点儿空。 因为江似月过来,闵穗直接把周岩赶走,晚饭过后,闵穗拉着她在衣帽间玩变装游戏。江似月任由她摆弄,心里的思绪早就飘远。 接过闵穗递过来的衣服,江似月换了之后,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好一会儿,迷茫的眼神渐渐变得坚定。 拉开帘子出去,江似月问:“穗穗,你知不知道安琳啊?” 闵穗停下手上挑衣服的动作,凝神想了一会儿,摇头。江似月有些惊诧。 闵穗狐疑,“你问这个做什么?” 江似月随口编了个理由,说:“听赵延提起过,我以为她也是你们发小。” 闵穗:“那估计是老赵留学的朋友,这你得问李宋辞,他知道的比我多,我把李宋辞微信推你。” “谢谢。” 剩余的时间里,闵穗没再拉着她玩换装游戏,江似月回到客房,躺在床上给李宋辞发消息。 她和李宋辞没什么旧可叙,便凭直觉直截了当地问:“你认识安琳吗?” 刚从公司回家的李宋辞看到这条消息,脑中警笛长鸣,过了会儿,他把安琳的联系方式给了江似月。 就这么轻松的拿到了号码,江似月犹犹豫豫地,没有拨下去。 她觉得自己这样做很不好,可一方面,心里又跟猫抓似的难受。半晌之后,她和闵穗借了车,驱车离开。 一鼓作气地到了赵家别墅,江似月深吸一口气,摁响门铃,阿姨开门之后,有些意外她这个点赶过来。 张颖他们正坐在客厅聊天,看见她来,起身拉着她在沙发上坐下,“似月,你怎么一个人过来了?” 江似月点头打过招呼,问:“妈,您能告诉我当初为什么要找我结婚吗?”以赵延的家世相貌,再加上谢西舒的前例,都昭示着赵延根本不可能找自己。 张颖察觉到不对劲,“似月,你是不是听到什么不好的传言啊?” 江似月摇头。 张颖叹了口气,挑了个保险的说:“和你结婚是赵延自己的选择,我们做家长的也就是搭个桥。”张颖观察着她的脸色,无奈她藏得也很好,“我觉得赵延对你是一见钟情,他一开始还不乐意呢!我把你的视频一发,他立马就改主意了。” “视频能给我看看吗?” 张颖觉得自己说错了话,可手机不得不递过去,江似月把视频原原本本的看完,把手机交还给张颖,给此刻自己的出格行为找了个完美的借口,“妈,谢谢您!看他还敢说自己不是先动心。” 原来是小两口的情趣,张颖舒了一口气。 告别之后,江似月起身离开,走了没几步她突然回头问:“妈,您知道安琳吗?” “安琳?”张颖疑惑,“知道啊,易家二公子的结婚对象,听说在国外大学任教,思想挺开放的,搞什么极简主义,不情愿回来办这个婚礼呢。” “这样啊……”江似月粲然一笑,转身离开了别墅。 关上车门后,江似月找到最近的一个商场,熄火后,瘫倒在驾驶位上,仿佛被抽干灵魂的木偶,脑子混混沌沌的,心口处是密密麻麻的阵痛。 张颖当初拍给赵延的视频实在巧妙,有几个瞬间,晃神之下,她神似安琳,赵延之所以转变心意,也是因为这个吧! 江似月深呼吸,想挤出一个笑,告诉自己没必要纠结过去,可眼泪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眼前的视线彻底模糊掉之后,她颓然地趴在方向盘上,肩膀轻轻耸动着。 * 一觉醒来,江似月觉得浑身哪儿都痛,哭睡着的眼睛又红又肿,抽出湿纸巾简单擦了一下,她翻出自己的手机,不出预料已经关机。 给手机充上电之后,几十个未接电话全都弹了出来,全是闵穗的,下一秒,闵穗的电话打进来,江似月接通后低声道歉:“抱歉穗穗,手机没电了,让你担心了。” 哭过的嗓子又哑又干,即使喝了水,嗓音也依旧没恢复。 “你可终于接电话了!”闵穗明显长舒了一口气,“你再不接我等会儿就跟老赵没法儿交代了。” 江似月意外她没告诉赵延自己半夜离开的事儿,“谢谢你” “小事儿!每个人都有想要单独空间的时候。”闵穗看了下时间,“你现在在哪儿?我去接你吧。” “不用,你把地址给我就行。” 今天婚礼她是以赵家的身份出席,要是临时不去,肯定又会惹出不少麻烦,周虹把自己规训的很好,懂事、善于换位思考,坚决不给别人添麻烦…… 嗤笑了两声,江似月拿过后座的裙子,下车去商场收拾自己。 昨天离开闵穗家的时候,她想的是,找了张颖后就回家,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 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江似月驱车来到闵穗给的地址,沿着蜿蜒的路上了山,在一处幽静的院落停下。 张望了一会儿,没看到闵穗,她便绕到侧边等,发完消息后,江似月抬眸对上走过来的赵延,心里一窒,似有若无的痛蔓延开来。 赵延一眼便注意到通红的眼睛,可她目光躲闪,他便说:“闵穗已经先进去了,我们走吧。” 江似月挽上他的胳膊。 赵延:“昨天生气了?” 之间微微扣紧,下意识否认,“没有,我昨天把衣服忘在商场了,这才和闵穗错开。”从昨天到现在,不知道撒了多少个慌。除了撒谎逃避外,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似月,你演技其实挺烂的,别骗我。”赵延拍了拍她的头,“心里不舒服要说出来。” 心一颤,江似月眼睛酸涩,梗了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赵延,别问了,好吗?” 她语气里含了哀求,通红的眼眸里有晶莹闪动,赵延抿唇,喉结上下滚动了两下,声音低哑,“好。” 作者有话说: 月宝是回避型依恋,大家也别骂月宝没长嘴哦,人的成长变化都要时间哒! 我出差回来了,赶上春运没买到票,硬座一夜,如果扛不住的话,可能会断更一天。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60-70 第61章 失望 ◎“结婚的原因……也可能是因为赌气”◎ 易家院中,山水错落有致,江似月无暇欣赏,眼神随意的飘过,看见一些“熟悉”的面孔,在电视里见过。 神游了没一会儿,有人迎面上来打招呼,好像是赵延的高中同学。 江似月露出礼貌的笑容,微微点头致意后,没什么兴趣地将头扭到一边。 赵延看出她的漫不经心,也没再介绍她的身份,转头回答董明磊的话,这厮是个话痨,高中就拉着他说不听,最后一排常驻选手,话匣子一旦打开,怎么都关不上。 偏过头的江似月恰好和不远处的张颖对上,赵云山站在她身侧,面前还有几个中年男人。 张颖很快冲她招手,其余几个中年男人也一起看了过来,江似月头微转,准备问问赵延的意见,却无意间瞥见他高中同学的眼神,里面是极淡的轻慢。 内心一刺,到口的询问变成了“妈在叫我,我过去一下”,说罢不管赵延的反应,静静的抽手,转身离开的一瞬,迎面吹来一阵凉风,冷得心肝一颤。 垂着的手轻轻扣紧,心中喟叹一声“好冷”后,加快了步伐。 赵延没错过她那一下极其细微的瑟缩,眉目一皱,用眼神在场中搜索佣人。 “赵延,这你女伴?怎么带着来出席易家婚宴……” 赵延的瞳色快速暗了下去,恰好旁边有一个佣人经过,他暂压住火气,徐徐地让佣人给江似月拿一个披肩后,这才看向董明磊,眼皮半掀,冰凉的声音和院里的寒风融合在一起。 “那是我太太。”赵延记得董明磊的爸也参加了玲珑的股东大会,倦倦道:“你爸没给你通知到位? “这和我爸有什么关系?”董明磊丈二摸不着头脑,“你婚礼邀请我爸了?” “没办婚礼。”赵延不想和他多说,余光留意着江似月,就两句话的功夫,她已经被张颖带到了别处说话,背对着自己,身上披着一件院中女客同款披肩。 “你怎么不办?”董明磊一脸无语,“咱这圈子你不办婚礼,谁知道你结婚?你看易家这次,押着都要办了。” 赵延眉心一动,随口道:“麻烦,我和她都不愿意当猴子。” “切!”董明磊不屑,一把揽过赵延的肩,吊儿郎当道:“是你自己不想办吧!人家姑娘估计是迎合你说的不想办。你我还不知道,从不妥协的性格,谁能要求你啊……” 赵延懒得再听下去,拂掉他的手,“闭嘴。” 董明磊不在意地甩甩手,继续说:“你观察一下,哪个女生不想办婚礼呢……” 赵延偏头看向江似月的方向,她已经不在原地,不知被张颖和赵云山带到了哪里,耳边董明磊还在喋喋不休,“你别拿自己的喜好为准绳,得多问几次,有的女生只是害羞、不好意思,你要多考虑女生的感受,知道吗……” 赵延收回落在外的视线,冷冷地扫过他,轻张嘴唇,“闭嘴。” 董明磊:“……你别走,易二让我找你过去。” 赵延调转方向,跟着董明磊离开。 厅堂,江似月跟在张颖和赵云山后面,听着张颖一路给她介绍面前人的身份,她乖乖叫人,做起了标准的应声虫。 “张总,你这儿媳难怪藏着掖着不办婚礼……”说话的地中海中年大叔停下,上下打量了她一瞬,“小姑娘脸皮也太薄了,是得多带出来见见大场面。” 这些人都是云京商业大佬,对谁家的女儿是谁都门儿清,这会儿见江似月这么张生面孔,一下就知道她出身不高。 张颖听出他话里的轻慢情绪,忙说:“我们家似月还在上学呢,办婚礼可劳心费神!李总你现在倒是厉害,都开始继承刘传花的衣钵了。” 刘传花是云京有名的爱八卦、嚼舌根,被比喻成这样,李松表情差点没挂住,匆匆寒暄两句便离开。 等地中海男人走后,张颖又想拉着她去下一个,江似月有些坚持不住,赶紧找机会推脱,“爸妈,我找赵延有点事儿。” “行,那你先走。” 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江似月长舒一口气双手插进大衣的兜里,慢慢顺着人流的方向走。昨晚折腾了一夜,精神和身体都累得不行,被头顶的暖阳一烘,困意更甚。 耳边传来佣人兴奋的谈话声,低声议论着新娘多美,江似月脑中闪过安琳那张脸,心中一派平静。 脑中的神经好似被扯坏了的弹簧,失去了波动的能力。 赵延现在也不知道在哪儿,在和安琳叙旧吗?赵延知道新娘是安琳吗?如果不知道,看见安琳的那一瞬间,他会想什么呢?会后悔站在安琳身边的不是自己吗…… “姐姐!姐姐!” 一道清冽的声音打断了江似月脑中接连冒出的问题,徐望星裹着一阵风跑来她面前,鼻尖红红的,黑色的大衣里套了一套挺括的黑色西装,看起来比平时少了很多稚气。 “姐姐,我叫你那么多声你都没理我,在想什么呢?!”徐望星自然地走在她身侧,清亮的眼眸澄澈,一眼看穿的眼底让江似月觉得轻松,嘴角微微勾起,说:“在发呆呢,什么都没想。” 徐望星侧过头看她,距离恰到好处,既亲近又不会亲密得暧昧,眼神直勾勾的,漆黑的眸在阳光下显现出温暖的琥珀色。 江似月被他盯得迷茫,皱眉露出一个无奈的笑,“怎么了?” 徐望星若有所思地点了几下头,站直身体,快走两步站在江似月面前,步子往后倒着走,神神秘秘地说:“姐姐不想说的话,那我就不多问。” 江似月一时愣然,下一秒,又听他说:“但我可不是好骗的人。” 江似月失笑,眼睫垂下思索了一瞬,再抬起时唇角笑容放大,“今天有点冷,我被冷到了而已,你个小屁孩,想太多了。” “小屁孩”三个字一出,徐望星温暖的眼眸里闪过一丝阴鸷,但很快被明媚覆盖,“冷的话,我刚好可以解决。” 徐望星脱下外套,作势将它往江似月身上披,江似月连退两步,眼底满是抗拒,“不用,你自己穿着吧,我有披肩,已经不冷了。” “穿着吧,暖和,姐姐不要嫌弃我。” “没有。”江似月摆手,“真的不需要。” 僵持了一会儿,徐望星撤回了衣服,却没再穿在身上。 穿过庭院,便是一道幽深的长廊,喧闹的人声突然消失,确定有佣人在活动之后,江似月才敢往里走,徐望星坚持一起,他行为举止都很有分寸,江似月找不到什么拒绝的理由,只好任由他去。 “姐姐,听说易二嫂子早先是个坚定的不婚主义,没想到为易二哥变了,不仅结了婚,连婚礼都愿意办了呢,真让人感动。” 听他这番话,江似月无端想到昨天在银杏大道听到的只言片语,“不婚主义”追根溯源起来……江似月制止了自己的联想,拢紧了披肩。 “姐姐,我身边也有很多同学说自己是不婚主义,感觉挺坚定的,不知道他们以后会不会结婚。”徐望星语气无辜又单纯,领着江似月穿过一个又一个回廊,“应该很爱才会结婚吧。” “不是。”江似月反应过来自己将他打断后,心里没由来地烦躁,发现徐望星还在等自己的回答后,叹了口气,别过眼道:“也可能是为了赌气。” 徐望星眨了一下眼睛,嘴角笑意加深,“姐姐说的都对。” 江似月淡淡笑了一下,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视线环绕,路上的佣人越发稀少,正想打招呼让徐望星回头,余光却瞥见两道熟悉的人影。 不由自主地停下来,视线越过柱子,盯着回廊拐角的赵延和安琳,他们侧面对着自己,脸上的表情看不分明,交谈也只能勉强听清。 心里有两个声音在疯狂争吵,一个让江似月快些离开,这是赵延的私事,应该相信他会处理好,另一个则让留下来,亲眼掌控事实才有安全感。 两道声音交战之际,淡淡的交谈声已经传来。 安琳:“我会结婚,你肯定很失望吧。” 赵延没说话,保持沉默,淡漠的神色没有一丝变动。 安琳也不闹,挑了挑眉梢,嘴角一勾,说:“毕竟我当初那么坚定的说自己是不婚主义者,转头就背叛了咱们的约定,所以你现在结婚,我也不生气。” 赵延掀起眼皮,打量了她一瞬,“你用易二当借口,找我过来就为了说这个。” “嗯。”安琳点了点头,眉色认真,“我告诉你我不生气,就希望你把赌气结的婚离掉。” 清朗明媚的语调,听起来甚至有几分俏皮,落在江似月耳朵里,却让她的身体阵阵发冷,身上的披肩早就被揪得不成样子。 一旁的徐望星看见她戳进肉里的指甲,唇紧紧抿着,上扬的手想动又不敢动。 他没有资格,她一定会拒绝这样越界的举动。 “安琳,三十多的人,你还要和读书那会儿一样幼稚?”赵延一片冷色盯着面前的人,眼神是毫不掩饰的不屑。 以前读书时,安琳性格活泼,人也大方,在留学圈玩得很开,知道赵延的难处后,经常帮助他,开始赵延也把她当一个厉害的学姐看,后来相处过程中,赵延发现了她怪异的心里。 安琳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关注,无论男女都要喜欢她,一旦表露出对她不感兴趣,拒绝和她做朋友,她就会越发执着的靠近这个人,以期盼“回心转意”。 很久之前,赵延就对她敬敏不谢,现在再看,越发觉得自己选择很对,甚至留这儿听她说话,也是浪费时间,急切的转身想走,却被她上前拦住。 “赵延!”安琳面上有怒气勃发,好看的妆容也变得扭曲起来,显得格外怪异,“你说你的不婚主义是不是因为我!” 沉默持续了两秒,赵延的声音清晰的传进江似月的耳朵。 “是。” 掷地有声。 安琳开心的笑了,“承认吧,你结婚也是因为我结了婚。” 话音未落,她立刻踮脚欺身上前,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两人的距离飞速拉进,在两人的唇即将碰上之际,一双手挡住了江似月的视线。 徐望星清冽的气息将她笼罩,略过了一会儿,她的胳膊被徐望星抓住,拽离了现场。 第62章 离婚 ◎“下周一民政局等你”◎ 院中人声鼎沸,徐望星停了下来,江似月眼前的遮挡也被挪开,周围是寒暄的人,自然热闹,仿佛刚才的那一幕,是误入园林产生的错觉。 “姐姐,你……没事吧?” 江似月偏头,对上徐望星小心翼翼的眼神,飘远的思绪重新聚拢,极轻地摇了摇头,露出一个笑,“我能有什么事?婚宴似乎开始了,赶紧过去吧。” 徐望星抿唇,脚下不动,“姐姐,和二嫂子说话的人,不是你的……老公吗?” 笑容僵住了,江似月缓缓眨了一下眼睛,定定地看着面前的徐望星,今天的徐望星给人感觉太不一样了,压下疑惑,朱唇轻启,“嗯,是。” “所以姐姐你没事吗?”徐望星凑近,似乎想透过眼睛窥进她心底,江似月后退两步避开,“没事,他们是老同学,说说话而已。你要和你妈妈一起吗?” 明显的转移话题。徐望星垂着的手握紧,不甘眨了一下眼睛,快步跟上了江似月,笑道:“和我妈多无聊,我要和姐姐你一起。” “嗯。”江似月心不在焉地敷衍。 询问了佣人之后,江似月总算找到了用餐的地方,闵穗一脸兴奋地招呼她过去,江似月环顾周围,不见赵延的身影,看来他和安琳还没有谈完。 凉意一阵阵袭来,指尖冷得握不住,江似月摆弄着桌上的摆件,脑中思绪很短,一遍又一遍循环着安琳凑近赵延的那一幕。 两人结婚快一年,赵延对她的好不似作假,可是——如果这些好都是沾了安琳的光呢?借着和安琳的一分相似,赵延同意了这门荒唐的婚事,将对安琳的遗憾和愧疚,转嫁到了自己身上。 而自己呢?知道这一切的自己又该怎么选?男婚女嫁,装聋作哑的过下这一生?还是毅然离…… “离婚”二字在脑海中闪过的瞬间,心猛地一阵刺痛,呼吸也变得困难,手无力地松开了叉子,后仰靠在凳子上缓和痛楚。 “姐姐……”徐望星一脸担忧,江似月冲他笑了笑,重新拿起刀叉,戳了一个圣女果放进嘴里,慢慢地咀嚼着,酸涩的汁水瞬间充盈整个口腔,连带着鼻腔也泛起酸意。 讪讪地放下叉子,左顾右盼地找水,手边蓦然递过来一杯温水,修长白皙的手指,上面盘错的青筋分外熟悉。 “酸得厉害?”赵延左手拿起刀叉尝了一块儿,发现确实酸之后,默默移开,“易家祖上是南溪人,饭菜不合你口味就别吃,等会儿咱们出去吃。” 见他来,闵穗就主动让了位置,江似月眉头一皱,“穗穗你别移开好吗?” 孙尧:“老赵得和你坐一起啊,你是赵太太,等会儿要敬酒的……” 规矩,又是她不懂的规矩。江似月垂下眼睫,终究没再说话,接过水,小小啜了一下,水顺着喉间滑下,江似月定定地看着他和往常别无二致的神色,酸涩不减反增,又赶紧喝了一大杯。 心思本就不够专注,又猛又急的一口直接让江似月呛出声。 “姐姐,纸——”徐望星剩下的话没说出口,被赵延凌厉的眼神打断。江似月对两边的交锋毫无觉察,迅速退开凳子,迅速小跑离开。 婚宴已经开始,外面的回廊已经没什么人,江似月手扶住柱子,刚抚了两下胸口,身后便传来安琳的声音。 “妹妹,你想知道我和赵延的过去吗?” 扶着柱子的手不自觉的抓紧,关节处泛着白,胡乱擦掉眼角因为咳嗽溢出的生理性泪水,江似月转过身笑了一下,说:“不管我知不知道,你都会说的不是吗?” 预料之外的答案,安琳眼底闪过一丝惊诧,嘴角的笑意放大,“不用对我敌意那么大,我就是告诉你,赵延不是什么好人而已。咱们都是女孩子,我不想你成为赵延婚姻的牺牲品。” 她这话说得冠冕堂皇,江似月盯着她的眼睛,里面除了淡淡的笑意外,好像什么也没有。 “我记得你也是学经济的对吧,完全信息有助于你作出更理智的决定。”安琳走近了两步,想碰碰她的衣服,江似月后撤两步躲开,安琳也不恼,自然地收回了手,“我把我和赵延的过去告诉你,要怎么选还是你自己决定。” “……” 屋内,徐望星也想追出去,被赵延摁住肩膀,不轻不重地力道,却刚好让他无法离开座位。 “昨天似月和我要了安琳的联系方式。”隔着两个座位,李宋辞冷不丁地开口,赵延心思飞速流转,心下已经有了计较,略略点头之后看向徐望星,淡漠的声音里暗含警告,“徐同学,不要越界。” 无视徐望星愤怒的眼神,赵延面无表情地拂袖而去,徐望星想跟,却被孙尧挡在面前,“弟弟,聊聊?” 追出去的赵延看着伏在栏杆边的江似月,正低声咳嗽着,脚步放缓,慢慢靠拢过去,“很不舒服的话,我们就先回家。” 江似月止了咳嗽,侧过身面对着他,下午的太阳明媚宜人,树叶斑驳的光影落在他身上,似给西装刻了一份天然的印花,少了严肃正经,多了几分中式的儒雅。 江似月歪着头打量,余光瞥到他衬衫领口的一点红色,心骤然一冷,不消片刻,这凉意立刻贯穿全身。 脑中纷纷扰扰闪过了很多画面,片刻后,江似月骤然踮起脚尖凑近他,赵延措手不及,本能地护住她的腰,唇相碰之际,江似月却悄然撤离。 “怎么……” “我们离婚吧!”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她语调轻快,脸上甚至挂着笑,赵延还以为自己听错,似是猜到他的想法,江似月又一字一顿地重复了一次。 终于拜托孙尧追出来的徐望星,恰好听到这一句,漆黑的眼眸在江似月和赵延之间流转,赵延也注意到一旁的徐望星,想说的话压在心头,拉起江似月的手往外走。 江似月也不挣脱,任由他拽着自己上了车。车子启动之后,江似月不自觉地握紧安全带,然而想象中的飙车并没有出现,赵延很稳地把车子开下了山,要不是他手上的青筋层层叠叠,江似月都要以为他内心平静如死水。 车子下,赵延把车门落了锁,偏过头注视着她,“为什么突然提离婚?是因为安琳?我和她只是普通同学,没有其他乱七八糟的感情。” “不是。”江似月脑子很乱,想开窗冷静却发现他上了锁,只好烦躁地揉了揉头发,“我觉得我们不合适,离婚对我们都好。” “放屁!哪里不合适?” 赵延罕见地飚了脏话,江似月反应了一会儿,才继续说:“出身背景不匹配,能力不想当,哪里都不合适?” 江似月现在不想听他和安琳的往事,只能随便找借口敷衍过去。 “甚至年龄,也不合适。” 赵延被她气笑了,“安琳只是我的学姐,我那会儿没钱没房,和homeless没差,穷困潦倒之下,她给我介绍了工作——” “我没问你和安琳的事!”江似月大声打断他。 “学习上也帮衬了我,我们偶尔会交流一些观点——” “你闭嘴!”江似月恼了,冲上去捂住他的嘴,声音暗哑难听,“我不想听你们互相救赎的过去!” 赵延扯开她捂住自己的手,另一只手护住她的腰,冷笑,“互相救赎,谁告诉你的?我和她曾经最深的缘分也只是朋友,现在连朋友都不是。” “朋友?”江似月同样反问,“朋友会一起约定不婚主义吗?朋友会接吻吗?朋友会赌气娶另外一个人吗?咱们之间朋友的定义真不一样。” 赵延没想到,温和的江似月生起气来这么凶。可见她这么在意自己过去,他骨子里竟也升起几分欣喜,果然男人的劣根性便是如此,他过往的那些“通透”,在遇见她之后全都变得可笑起来。 “我是成年人,无论结婚还是不婚,都是我自己的决定,和任何人无关,接吻更是莫须有,我们的婚姻也不是赌气,我不知道她和你说了什么,但我真的和她只是普通同学,清清白白。” 他恨当时没和李宋辞说清楚些,不然现在还能多个证人。 江似月深吸一口气,看着赵延,一字一顿地问:“相亲那天,你是不是看了你妈发给你的视频,才打算和我结婚?” 赵延不知道她突然问这个问题的原因,只能说出真实回答,“嗯,当时——” “回家吧,我累了。”江似月挣脱他的钳制,默默扣上安全带。 这个回答一看就踩了雷,赵延没急着发动车子,眸光流转地看着她,补充说:“在结婚之前,我只做了两个随心的决定。一个是财大任教,一个是和你结婚。” 眼前的车流瞬息万变,江似月的神色没有任何变化,赵延苦笑一下,缓缓说:“江似月,我想,我对你一见钟情。” 江似月指甲内陷,冷不丁戳了一下手心,留下些微的痛。痛楚彻底消失之后,她冷笑一声,声线听起来莫名残忍,“哦,可能因为我长得像安琳吧!故人之姿让你晃神。”悠长地叹息一声,江似月闭眼揉揉眉心,“我听够了,明天就去离婚,我在民政局等你。” 赵延:“我哪里解释的还不够清楚?我都可以继续解释,我不想听你轻率的提离婚。” “对!”江似月偏头看他,干脆破罐子破摔,“我就是轻率,你不来我每天都会去等!” 作者有话说: 下大雪了,本南方人还没能适应,出去买电池扭成了不倒翁 第63章 冷静 ◎“所有复杂关系的最初,都是简单的开始。”◎ 车厢内骤然安静下来,赵延欲言又止地看着她,反应过来自己冲赵延发了脾气后,抿唇将头别到一边,静默不语。 长这么大,她很少对别人生气,收获最多的评价也都是温柔,然而刚才——心中一阵后悔和不安闪过,这些情绪没有源头,却又如蝗虫过境般,彻底占据她的心头。 她对旁人从不会这样无理取闹,更不会不听解释。 身体冷不丁往前倾了一下,原是赵延给车子点了火,他双目不带杂念的直视前方,紧抿的唇昭示着内心的汹涌。 寂静的车厢内只有转弯灯的滴答声,一下接着一下,枯燥又无聊,车子慢慢汇入主流车道,这点儿枯燥的声音也都消失。 只看着他冷峻的侧脸,江似月也不知道他现在的心情。 可能觉得自己是一个无理取闹、蛮不讲理的女人,他解释的都那么清楚了,自己还不信,已经在厌恶自己了吧?换个角度想,如果自己认真解释,赵延一个字都不听,自己的火气估计能炼丹。 自己刚才脑子就是很乱,只想把心里的不快发泄出去,冷静下来想想,赵延绝对不是会背着自己和安琳接吻的人,用不着贪图那一时,把自己放在卑劣的位置,刚才他好像也全都解释了,自己一个字没听,不管不顾地坚持周一见…… 车子平稳的行使着,路边“酒店”字样一闪而过。 “你就在这儿把我放下吧。”江似月拿出手机,点开某团开始找酒店,两秒后,她发现车子不仅没慢,反而更快了起来。 “我不回家,停下!”他还是没有反应,江似月心里的那点儿愧疚不安荡然无存,拔高声音道:“赵延,你听到了没有!” “嗯。”赵延目不斜视,“酒店不安全,你要是想独处,我去孙尧家。” “我——” “住酒店的事儿别想。”赵延打断她,“安心在家住着,你知道的,我有分寸,不会多勉强你。” 江似月止了音,背轻轻靠在靠垫上,头转到一边,拒绝和他再有任何交流。 半小时后,车子在家门前停下,等了一会儿,副驾驶上的江似月缩在一团,睡得不太安稳。 借着昏黄的车灯,赵延看见她乌青的黑眼圈,俯身靠近,指尖聚成的影子落在她脸颊上,她似有所感,嘤咛了一声,赵延撤了手,脱下外套盖在她身上后,转身下车。 云京初冬的天色暗得很快,才六点不到,周围已是一片灰,他随意蹲在绿化的矮栏边,将碍事的衣袖挽起,目视前方,静静地发着呆。 心里很空,比任何时候都要空,这种空虚极其难捱,然人急切的想用东西来填补,四下搜寻后,总算在裤兜里翻出一盒烟。 生疏地翻开烟盒,抽出一根拆开,淡淡的烟草香钻入鼻尖,似填补了内心的空虚。 手机铃声欢快响起,赵延接起孙尧的电话,还没出声便听见那边一声惊呼。 “哥们儿你还好吗?易家都闹翻天了!” 赵延把烟丝揣进手心,走到稍远一些的地方,冷声道:“还活着,什么事?” “啧……”孙尧砸吧着嘴,“你藏得真够深的,你和安琳还认识啊?还差点亲上叫江似月看见。” 赵延瞥了眼车内熟睡的江似月,“什么意思?” 孙尧乐了,“易家到处有监控啊,白天你和安琳在小回廊全录进去了,易阿姨看见了,这会儿正发火呢!易家现在热闹的要命,不出我所料的话,张姨现在应该在给你打电话了。” 易家闹不闹他并不在乎,神色比刚才放松了不少,语调倦懒,“知道你还占我的线?” 孙尧“嘿嘿”一笑,开朗道:“这不是想听到一手八卦嘛,说说你和安琳怎么回事呗?新婚当天亲你哎——” “未遂。”赵延淡淡指正。 “切!”孙尧满不在乎,“你就给我说说呗,我好奇死了,等不及你过来了。” “想知道?”听到孙尧迫切地肯定,赵延微微一笑,“我也想,去查吧,查了给我发一份。” 孙尧应下后才觉得不对劲,“我查你?你丫抽什么风?”过了一会儿,想到半天江似月被徐家那小孩拖走的一幕,孙尧反应过来,“这是查给江似月看啊。” “嗯。”赵延轻飘飘的承认,反而打了孙尧一个不知所措,有些不敢相信,一身反骨的赵延竟也乖乖为老婆折腰了。 孙尧:“不是吧,你这么上心?子虚乌有的事儿,解释两句完了呗。” 赵延并未多解释,道:“易家的录像也发我一份。” 孙尧:“……行。” 电话刚挂断,张颖的电话便打了进来,内容没什么新意,只是提到江似月去老宅找这件事,让赵延多问了两句。 车内人睡得正香,赵延盯着她,嘴角不自觉地泛起宠溺的笑,难怪困得醒不过来,原来一夜就没闲着。 出神间,江似月已经有了醒来的迹象,赵延大步流星地走进车内,刚坐进副驾驶便对上她迷茫的眼神。 “刚到。”赵延先她一步解释,“等会儿我再出去。” 江似月尚未完全清明,往前坐直,身上的外套滑落后,马上就被赵延拿走,属于他的气息顷刻消失,心中空落落的。 “哦。”江似月推开车门下车,刚睡醒脚步还有些不稳,踩在地上和踩棉花一样软软的,视线内伸过来一截小臂,江似月抿唇,默默走远,“我们都要离婚了,还是保持距离比较好。” 背后传来一道轻笑,落在心间,没由来慢了半拍,想到他这么从容,心里又无端升起几分不满来。 赵延上前,无视她的挣脱,扶住她的手,低声道:“离婚是你的想法,我没答应。” “你不答应也要答应!”江似月也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火气,说:“大不了我就起诉!” “起诉也不答应。”赵延神色未变,握着她的手紧了紧,平静的语气中暗含无赖,“不管怎么样,都不答应,等会儿我就把结婚证撕了。” 江似月停下,杏眸瞪得圆圆的,不敢相信赵延居然能说出这话,质疑道:“你刚才不是说有分寸?有分寸还这么耍无赖?” 赵延耸肩,神色罕见有几分京中公子哥儿的轻佻,道:“离婚都被你祭出来了,还不许让我耍个无赖?” 江似月没从惊诧中反应过来。 似是为了印证“撕离婚证”这句话,下一秒赵延便转头朝屋里冲,江似月懵了两秒后反应过来,也追了上去,大喊道:“赵延你疯了?!”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屋,屋内一片漆黑,江似月刚跑进去,手腕便被捉住,赵延稍稍用力,便将她抵在门上。 门“砰”地合上,发出巨大的声音,屋内一片黑暗,唯有赵延的眼睛露着似星刃一般温润的暗芒。 赵延俯身凑近,她躲开后,头顶传来一声苦笑,旋即耳畔呢喃,灼热的气息喷在颈窝,避无可避。 “我可以织造一个虚假的甜梦,说我在还不认识你的时候,如何期待和你的相遇、如何欣喜若狂地对待那场相亲……以此来增加你现在选择我的筹码。”赵延轻叹了一声,语气轻顿,垂眸看向她的眼里,满是认真,片刻,他自嘲一笑,“可那样就太卑劣了。” 他坦诚地过分,说出来的话似小雨点,一下下落在她心上,酥酥麻麻地,心口不可遏制地发酸。 或许,她现在也该坦诚一点,大方地说出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自己真正介意的是他和安琳的过去,可是那些话如此难以启齿,于是,话到嘴边又变成了—— “你那样说我也不会信。” “是啊。”赵延抿唇笑,眼底是不加掩饰的欣赏,“我知道。” 江似月心一颤,低头静默不语。 “起初得知这桩荒唐的相亲,我的确是拒绝的,看到视频后,改主意回来赴约,不是因为你像安琳,而是像我自己……” 被他遏制住的江似月本来一直挣扎,听到这句话后,骤然卸了力道,抬眼看他的侧脸,眸光意味不明。 “确切的说,是像和家里闹崩时候的我自己。”赵延浅浅一笑,恍惚回忆起从前,“衣食无忧的公子哥儿骤然变成身无分文的洗碗工,世界向我展露出了最狰狞的一面,工作结束拿那点儿窝囊费的时候,我的眼神大概和你当时一样,窘迫、无助,还有几分挣扎的倔强……” 他停了下来,不知是在琢磨剩下的话该怎么说,还是在平复回忆掀起的波澜。 “这就是我和你结婚的理由,不想你和我一样,为钱窘迫。你缺钱,我恰好很有钱。” 江似月有些无措,不知道该给什么样的反应,她心里有些疼,可却羞于表达,只道:“听起来很简单,像是银行贷款。” 赵延闷笑,似乎是被这比喻逗乐,“所有复杂的关系的最初,都是简单的开始。” 江似月不说话了。 赵延:“那枚戒指,安琳怎么说的?” 第64章 劝慰 ◎“姐姐,我喜欢你,选我好吗?”◎ 骤然听他问起自己和安琳的谈话,江似月身体一僵,不自然地偏转身体。 白天在易家,安琳想说起和赵延的过去,江似月听着耳边的风声,心中陷入了万般纠结之中。 想听、但又觉得不该听。任何有关于赵延的事儿,都应该问他本人才对。 终于在安琳开口之后,江似月拒绝了安琳的“好心”。 不过现在赵延这样问—— “你到底想说什么?”江似月说完,小心观察着他的表情变化。 赵延知道她这谨慎又没安全感的性格,见她这么试探,也不意外,轻声说:“我不知道安琳是怎么描述我给你的那枚戒指的,但它不是被任何人抛下的东西,它仅仅代表我自己。” 江似月手绞在一起,无意识碰到戒指,指尖像是被烫到般一缩。 赵延:“在美国的时候,过得实在太惨,对所有的欲望都压缩到了极致,在日复一日的焦灼中,我逐渐生出了摒弃一切欲望的心思,连自己都照顾不好的时候,没什么资格谈爱情。” 他轻笑,听着却无一丝明媚,“后来在聚会上碰到安琳,她说起不婚主义、人与人的自洽和认同,我常和她交流想法,最终坚定了不婚主义。” 所有的事情都被解释清楚了,但别扭似乎是天生,开口就是:“你们很有共鸣,是灵魂伴侣。” 赵延:“我和学院所有老师都能聊很多,这都是灵魂伴侣?” 江似月:“……” 赵延改挡为圈,轻轻揽着她,说:“白天在回廊看见我,怎么不出声?” 这一提,江似月响起安琳那个上扑的动作,心一窒,虽然知道以赵延的性格,多半是挡了,但挡了也只是自己的猜测。 江似月:“我为什么要出声?” 她语气不太好,甚至有点冲,不过赵延却没介意,捧起她的脸,语气无奈,“那也别挡眼睛跑掉啊,要不是有监控,我长十个嘴都说不清了。” 他没有生气,江似月紧张的心闲适下来,反问:“赵老师这么能说,会说不清?” 赵延:“江同学的意思是,我说清楚了,你不生气了?” 心中怔仲,静静注视了赵延好一会儿,“生气和解释清楚不是因果关系,赵延,我喜欢你,可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我想好好想一段时间,我们去登记,三十天的离婚冷静期,你让我好好想想好不好?” 赵延正了正脸色,“登记和好好想也不存在相关性,不想看见我可以,离婚不行。” 江似月:“……”这无赖劲儿又上来了。 既然这样,自己也无赖好了。 “我就要……” 水果手机催命的铃声响起,江似月噤声,赵延看到屏幕上的人之后,毫不犹豫地挂断。然而对面像是铁了心一般,又打了过来,赵延再度摁掉。 第三次打来的时候,江似月出声制止他的动作,“是安琳吧,可能有什么急事,你还是接一下吧。” 赵延瞥了她一眼,眸光意味不明,圈着她的手松开,当她面把电话接起,顺道开了免提。 赵延:“妈,什么事?” 电话那头的张颖迷惑,“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叫我妈了?” 赵延朝江似月看过来,狭长的眼眸轻眨了一下,“嗯,怕误会,得叫清楚一点。” 江似月:“……”他一定是故意的!明明叫“张总”自己也不会误会。狠狠瞪了他一眼,江似月一溜烟的跑上楼。 她走后,赵延脸上的笑容迅速消失,关了免提,恢复一贯的冷峻疏离姿态。 “……易家清场,易老爷子都快气进医院了,你赶紧过来处理一下这件事。”张颖大声说完,看着一屋子的人,跪得跪,哭得哭,悄悄绕到一侧,压低声音说:“别过来也行,和似月说清楚才重要。” 易家在京中确实风光,但她张颖也不背靠易家,面子上过得去就不错了。就安琳惹出来这档子事儿,要是把她媳妇吓跑了,她才要闹呢。 “我自己看着办。”赵延瞥了一眼楼梯处,收起手机离开。 卧房,房间的窗没关严实,江似月刚回屋没多久,一阵凉风吹进来,冷得直接打了个寒颤,轻叹一声翻身下床,手触及窗户还没关紧,便看到楼下的车驶离别墅,猩红的尾灯在黑暗中缓缓消失。 合上窗户之后,冷风被阻隔在外,江似月回到书桌前,打开笔记本后,对着文档沉默,脑中把文档里的文字过了一遍又一遍,但就是不成体系,脑中空空,一点儿思绪都没有。 过了一会儿,她干脆放弃,任由思绪发散,最终不可避免的,开始理今天发生的事。 之前面对谢西舒的挑衅为什么自己无动于衷,可到了安琳,怎么就不一样了呢? 江似月反问自己。 从小她就知道自己心思敏感,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会细细的想清楚。回顾了安琳出现的始末,内心终于察觉到了问题所在。 除了害怕自己是赵延的替身外,还有一个原因,在赵延难捱的那段时间里,是安琳陪他度过的,除了赵延本人外,没人知晓这段过去。 再结合安琳见面时说的那些“暧昧”话,让自己先入为主的认为,安琳是赵延不可言说的白月光、是最特别的存在,没有人能代替。 但是换个思维想呢?站在赵延的角度,安琳可能只是一个普通的同学,不是不忍提及,而是懒得提及…… 从赵延的解释来看,第二种才是正解。 从事情发生到现在,自己都做了什么?无缘无故的大发脾气,甚至轻率地提了离婚,而这一点,貌似是赵延所讨厌的。 江似月看着文档里密密麻麻的文字,烦躁的情绪达到顶峰,心里全然是对自己的怒气,气自己闷头胡思乱想、抛掉了理智,任由情绪支配大脑,说出了“离婚”这样的话。 赵延这次是不同意离婚没错,可以后呢?等他反应过来,意识到自己是个拧巴又情绪化的人,他还会一忍再忍吗? 正乱七八糟地想着,孟竹青电话进来。 “月!”孟竹青的声音听起来格外兴奋,“咱们去酒吧点男模吧!” “啊?”江似月从混沌中清明,恍然以为自己听错。 “我发奖金咯!超多钱,咱们去奢侈一把。地址发你,我已经快到了,等你哦。” 不给她任何拒绝的余地,孟竹青飞速挂断了电话,看着发过来的地址,江似月起身下楼。孟竹青一个人过去肯定不安全,正好自己心情也差,喝点儿酒也好。 驱车来到酒吧,今天似乎有活动,人特别多,江似月艰难地在人群中穿行,终于到孟竹青的卡座,坐下后赶紧理了被弄乱的长发。 孟竹青摁下桌上的按钮,等待服务生过来时,兴冲冲地问:“月!你要啥类型的,随便点,姐妹有钱。” “别了吧。”别说江似月满腹心事,就算心情倍儿好,也不会点男模,她还是很有已婚人士的自觉的,虽然这段婚姻正处于岌岌可危的关系。 “不行!”孟竹青一脸正经,“这是我大学时答应你的,必须点来看看,权当过眼瘾。” 这个约定江似月的确有印象,上次和许褚分手,孟竹青就是这么安慰自己的。 “你自己看着办吧。”不想扫兴,江似月给自己倒了杯酒,默默喝完,没过一会儿,点的三个男模陆陆续续的过来,孟竹青也不勉强她,独自和三个男模坐在一起。 孟竹青兴致很高,酒桌游戏玩得不亦乐乎,江似月面上陪着,心却有些心不在焉。 不知道张颖那么晚打电话是做什么?是玲珑的事儿吗?早知道自己就悄悄留下听听了。 “开!”生的一张娃娃脸的男模三号大声喊了一嗓子,察觉到不对劲后,又羞涩一笑,重新夹着嗓子说:“姐姐,你输了哦,得喝两杯。” 江似月被他的这变化逗笑,嘴角勾着去拿酒,还没碰到嘴唇,就被人截住,抬头一看,恰好对上徐望星气愤的眼神。 “姐姐,你难过为什么不来找我?”徐望星说完,看向男模的眼神又冷又狠,“找这群脏东西。” 男模们本来很气,一看他腕间昂贵的手表后,立刻噤声。 江似月懵了,第一反应去看孟竹青,发现她喝得半醉没意识到不对后,松了一口气,正想和徐望星说话,又被他打断。 徐望星目光灼灼,半跪在地上,抬头用湿漉漉的眼睛望着她,恳切道:“姐姐,他们都可以的话,我也可以的,对吧。” 酒吧里充斥着各种喧嚣的声音,鼓噪的音乐、客人兴奋的尖叫、各种杯子碰到一起的声音…… 徐望星的话听得不甚清明,正琢磨着,他的下一句直接让江似月体会到了什么叫“灵魂出走”。 “姐姐,我喜欢你,选我好吗?” 江似月本能性地往后仰,避开他贴上来的身体,嘴唇微张着,浑身僵硬,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二楼的孙尧陡然看见这一幕,困意一扫而空,浑身的血液都在兴奋的叫嚣。刚赵延说要来他家睡几天后,他已经让赵延过来接他,这会儿估计都快到了。 本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情,孙尧拍了张照片发给赵延,语调兴奋地发语音:“老赵,你老婆好像要有男朋友了,我都有点磕他俩了。” 作者有话说: 赵老师:…… 第65章 回避 ◎“赵延!你卑劣!”◎ 说完,孙尧在对讲机里摇保安。 笑话看归看,江似月那惊恐的都快不能动了,人还是要救的,回头还能敲诈赵延一颗珠宝,送给新钓的妹妹,划算! 思忱间,余光里瞥到一抹熟悉的身影,赵延一身黑色大衣进来,围观的人群被他的冷峻气势逼懵,自觉让开一条道路,孙尧勾唇,又把保安叫了回去。 卡座里的江似月对周遭的一切都不得而知,依旧一脸雾水的看着徐望星,最终试探性地说:“徐望星,你是喝多了?还是在玩大冒险啊?” 她和徐望星的交集并不多,突然说着一出,这也太离谱了。 徐望星脸色一凛,失望一闪而过,旋即又恢复一派纯良,“嗯?姐姐你说什么?没听清。” “我说!”江似月提高声音,“你是不是在玩大冒险?我要怎么配合你?” “嗯?还是听不清。”徐望星说完,心安理得地凑近到她身边,她身上不属于这个糟乱之地的清香钻入鼻尖,“姐姐你凑近再说一次——” 话音未落,他便被从后揪起,赵延冷峻的侧脸落入眼睑,他极低的声音几乎和躁动的鼓点混合在一起,“赌约还在继续吗?” 徐望星失神,下一秒,他就被赵延甩到了别处,赵延站在江似月面前,将她挡了个严实。 江似月看着几乎是“从天而降”的赵延,先是惊诧,余光扫到对面的几个男模后,眼底划过一丝心虚,“你怎么来了?” 面对江似月,赵延脸上的冰霜全然化开,伸出手递到她面前,道:“总归不是来点男模的。” 江似月:“……” “逗你的。”赵延的神色软乎的不像话,剥开她散掉的碎发,说:“来接你回家。” “哦。”江似月刚应声,赵延便自顾握住她的手,温暖立刻将她包裹,心间一颤,有那么一瞬间,江似月觉得他握的不是自己的手,而是自己的心。 挣脱无果后,江似月选择不管,赵延替她收拾好沙发上的包和外套,牵着她往外走。 “等等。”江似月停住,“孟竹青还在这儿呢。” 赵延瞥到半梦半醒的孟竹青和面面相觑的三个男模,“我会让孙尧照顾她。” 孙尧虽然看起来吊儿郎当,但做事还是靠谱的,江似月点点头,跟着他往外走,走了没两步路后,打了个踉跄,这才发现面前的赵延不停了下来,眼神瞥向—— 一旁的徐望星。 事实上,赵延也知道停下来不是自己会做的事,可注意到江似月留意徐望星的举动,他心里就酸意喷涌,控制不住地想做些什么。 赵延停了下来,看向徐望星的眼神满是掌控,说了句似是而非的话,“徐望星,你和你朋友的赌,还没结束吗?” 徐望星猛地抬头,拳头不自觉地握紧,不安的眼神扫过江似月,随后目眦欲裂的看向赵延,“赵延!你卑劣!” 这两人的哑谜引起江似月的好奇,而且,这哑谜还和自己相关,更好奇了,“什么?” “没。”徐望星急切的否认,“只是生意上的往来而已。” 赵延看着他,眼神冰凉没有一丝感情,笑着说:“这小孩儿和他朋友打了个赌——” 徐望星的拳头裹着凌厉的风,直直落在赵延脸上,江似月呆愣了一瞬,也不知从哪儿生出的怪力,一下拉开徐望星,急忙去看赵延的伤势。 嘴角破了,隐隐有血渗出。 江似月心里涌上一阵愤怒,看向徐望星,后者哀戚的眼神让她不明所以,还没说话,徐望星便自己跑掉。 这下更莫名其妙了。 赶过来的孙尧看了眼赵延,发现不严重后,松了口气。对讲机里传来保安截住人的消息,孙尧让人把孟竹青带去包间看好,自己转而去处理。 在保安的维持下,酒吧很快恢复热闹,江似月看了眼地上的人,犹豫了会儿,松开他独自起身。 “你不扶一下我吗?”赵延单手撑地,神色在酒吧氛围灯的加持下,冷峻的脸色看起来有点可怜。 心间一软,江似月伸手上前,他搭上后借力站起来。两人身形有些差距,江似月差点被他拽倒,踉跄之际,腰被握住,这才又稳定了身形。 视线碰撞,江似月好似被烫到,急忙松开他,弱弱道:“你要不要去医院?” 赵延神色往未变,说:“不用,没什么事,我送你回家。” “不用。”江似月拒绝后,又说:“我没喝酒,可以自己开车。” 赵延站在她面前,神色犹豫,江似月也没动。 “这丫跑真快!”孙尧怒气冲冲地过来,不偏不倚,正好站在赵延和江似月中间,左右都看了几眼,有些疑惑,“似月你喝酒了?我让人送你。” 孙尧说着就要招呼人,江似月急忙制止,“没有,我自己回去就行。”转身的瞬间,余光瞥到无语的赵延和无辜的孙尧,忍不住嘴角上扬。 江似月的身影消失之后,赵延对着孙尧叹了口气,一言不发的上了楼,孙尧疑惑满满的追了上去。 “你急什么,我这是在帮你!”孙尧关上包间门,抱着胳膊。 赵延给自己了杯酒,热辣的酒精顺喉而下,“你最近很闲?” “比起你,确实闲。”孙尧耸肩,在侧边的沙发坐下,主动和他碰了杯,“在我面前就别装了吧,真这么运筹帷幄,就不会说出,徐望星是因为和孙鑫他们赌,才接近江似月的了,承认吧,赵延,你失控了。” 赵延顿了一顿,轻晃酒杯,淡淡道:“我可没这么说。” “但你的目的达到了啊。”孙尧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徐望星应该不会再出现了,连他打你那一拳,都是你预料到的吧,这苦肉——” “你以为我是神仙?”赵延打断他。 “不是也没关系。”孙尧嘿嘿一笑,“我帮你促成,你就……” * 催命铃一般的闹钟响起,江似月猛地惊醒,习惯性地看向身侧,那里空无一人,连褶皱都没有。 闹钟的声音还在继续,拿过来后,上面赫然写着“离婚”两个字。 这是她昨天在易家设的。 摁掉之后,揉了揉发酸的眼睛,翻身下床拉开柜子,原本放着离婚证的地方空空如也,心莫名的松了一下。 天气越发冷了,晨间的阳光落在人身上,一丝暖意都无,就这么蹲着发了会儿呆,江似月简单洗漱后,往学校赶。 今天限号,她便搭地铁去学校,早高峰的地铁像一锅正沸腾的粥,江似月帖在玻璃上,看着反光里大家同款的麻木脸出神。 昨晚她做了一个的各种元素叠加的梦,梦里的男人顶着赵延的脸,发生的事情却是曾经和许褚发生的。 因为从小就被压抑情绪的原因,江似月是个很怕尴尬、怕争吵的人,能避开绝不正面刚,大学毕业之前,她坚持的一贯观点都是:反正最后都会和好,干嘛要吵架冷战。 所以她在和许褚恋爱的时候,一旦发生什么,江似月总是先解释的那一个。 一开始并没有什么问题,但随着次数的增多,很多东西就悄然发生了改变,比如—— 许褚越来越理所应当的生气、越来越难哄……有次她连续道歉了很久,都没能换来许褚的和好。 而昨晚那个梦里,她和“赵延”一起,经历了曾经发生的这些事。 有关安琳,赵延解释的很清楚,自己冷静下来也知道他们的“过往”是子虚乌有,她应该原谅赵延了才对,可是—— 万一赵延那样呢? 那些煎熬、迷茫、痛苦,自己没有犯贱到想再经历一次。 地铁到站,有上无下,原本拥挤的车厢更加满当,等江似月到站下车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好像从一个拥挤的罐头中钻了出来,周围满是轻松的空气,这种生理上的轻松在某种程度上,甚至缓解了心里的郁闷。 来之前她都规划好了,上午赵延满课,她中午去吃饭后,下午拿岳欢的一卡通去图书馆学。 她还没有想好,这种情况下面对赵延,她觉得自己的尴尬症又要犯了。 办公室的门虚掩着,也不知道有人来没,推门之后,和里面的赵延对个正着,这时候再退就太刻意了,江似月侧身进了办公室,“……你怎么没去上课?” 赵延:“和刘老师调了个课。” 江似月注意到他声音里倦意,定睛仔细一看,他神色疲惫,眼下的青黑格外浓重,这是一夜没睡?还是一夜没睡好? 坐下之后,她又发现赵延昨天破的嘴角,没有任何处理,昨天什么样今天还是怎么样,眉头皱起,说:“你是不是没擦药?” 赵延:“嗯,酒吧里没有。” 他昨晚居然睡的酒吧,那么吵,怎么能睡着?江似月唇抿住又松开,最终下定决心,“我和你去校医院处理一下吧。” “不用。”赵延拒绝,话音未落,江似月眉头皱得更厉害,欲言又止间,赵延又说:“我让外卖送了药。” “哦。”江似月低下头忙碌,打算分散一下自己的注意力,刚打开电脑,赵延又说:“似月。” “嗯?”江似月对上他灼灼的眼眸,对于他接下来的话,心里莫名紧张起来。 赵延:“元旦月州有个经济会议,你想参加的话写一篇提交,资料我发你手机。” “哦,好。”她还以为是问别的,江似月拿过手机接收文档。 “你想的怎么样了?”赵延猝不及防的出声,江似月盯着手机,上面显示:文档接收完成。 作者有话说: 孙尧:咱们就这样那样,似月见了肯定原谅你,这就是苦肉计的魅力。 赵延心声:好不想搭理这个戏精。 第66章 和好 ◎“把节奏交给你”◎ 往日热闹的办公室里,在今天显得格外冷清,赵延坐在她的斜对面,指尖随意的转动笔,眼神也很平静温和,没有任何压迫感。 看起来只是随口一问。 方才听到问题那一瞬间的紧张似乎消散了不少,顿了一会儿摇头说:“没想好。” 赵延淡淡“嗯”了一声,视线收回,专注的处理面前的工作,再没有下文。 似乎刚才那个问题,真的只是随口一问,心底无声地叹了一息,有不知名的失落上浮,等她意识到之后,更加生气于自己的拧巴。 江似月啊江似月,冷静是你自己提的,不爽的也是你自己,双标。 内心默默谴责完自己,眼前的字也看不下去,只好推开凳子离开了办公室。 外间的走廊里,有几个学生在吃早餐,江似月转而去顶楼天台,还未推开门便感受到了风的强劲,刚一探出头,头发立刻糊了一脸。 江似月赶紧拨正,大步跑出去,逆着风站之后,头发全都听话的往后,风吹在脸上,忽视初冬的寒冷,其实蛮惬意。 她喜欢风,喜欢这种自由自在的感觉,归根结底,可能是因为自己是个很纠结、很不随心的人。 和赵延说想想,其实该想她早就想完了,只是不知道怎么做。 怎么做好像都有风险,而自己,恰好是个极度的风险厌恶者。 江似月想着,还是给孟竹青打了个电话,先是问了一下她的平安问题,得到“好”的回复后,这才说起自己的纠结,有安琳的那些部分,被她自动忽视了。 “既然这样,你不如提早适应一下离婚生活?”孟竹青语气没一点儿犹豫,当即发出了邀请,“搬过来和我一起住两天,正好陪我,真要能适应,再说其他的,快点过来吧,月宝儿~我在家等你。” 江似月听着她的撒娇,扬唇一笑,“行。” 铁门处突然传来些微的动静,江似月鬼使神差地探出头,看到了——正在打闹的情侣。 她在期待什么,真以为赵延是什么人形雷达吗? 没兴趣做电灯泡,江似月从铁门中退了回去。做了“去孟竹青加呆呆”这个决定之后,心里盘踞的阴霾消失了不少,体内的齿轮结束停滞,重新开始转动,虽然不知道方向对不对,但还是让人轻盈。 回到办公室,又多来了几个同学,赵延并不在自己的位置上,桌上放着外卖送来的药,确定拆开过了之后,江似月没再管,收拾东西离开。 等电梯上来的时候,她给赵延发消息。 【江似月:我去孟竹青那儿几天,你回家住吧。】 消息发出去之后,赵延没有秒回,江似月看着聊天界面,又补了一条。 【江似月:好好休息,按时上药。】 既然要模拟离婚生活,那就要干脆彻底一点,她退掉了这个微信号。 孟竹青租的房子在六环,换乘了好几趟地铁后,江似月才到达她家。对于自己的突然到来,孟竹青什么都没多问。 一连住了小一周,这段时间里,孟竹青虽然每天都要上班,但一下班就拉着她打卡各种网红地。 周天,孟竹青说市中心新开一家咖啡厅特别出片,一大早便把她拖了过来,美美拍了一堆照片后,这才开始喝面前冷透的咖啡。 孟竹青:“没了赵延的生活,感觉怎么样?” 江似月回首这段时间,每天都是两万步,回家倒头就睡,“好像……挺充实。” 孟竹青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搅弄了一下面前的拿铁,撑着下巴问:“那你什么时候离婚?” “我——”江似月迟疑了,对上孟竹青别有深意的笑容,抿唇不语。 孟竹青:“还是换个问题,什么时候和你的赵老师和好啊?” 包里的手机铃声欢快的响起,江似月迅速拉开接听,“喂,您说。”这就是个诈骗电话她也想一直聊了。 不过—— “您是赵延的妻子江似月吗?我们是学术不端调查组的,您现在能不能来一下财大呢?有些工作需要你配合一下。” 明媚的心一下就沉了底,手不自觉的扣紧手机,“我能问问具体是什么事儿吗?” “您来了咱们详谈吧。” “好的,我马上过来。”江似月对孟竹青比了几个手势,抓起包快速离开,“赵延也牵涉其中吗?他在哪儿?” “这个我不太清楚。” 对方守口如瓶,什么都问不出来,江似月十字路口不好打车,江似月又焦急地往前走了一段距离,终于顺利上车。 登上阔别很久的微信,江似月看着喷涌出来的红点,紧张的心越绷越紧。 手机缓了一会儿才停住,除了群消息以外,就是岳欢给她发的消息,至于赵延……他的头像旁边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看过岳欢的消息后,江似月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财大经院八名研究生联合,实名举报了学院几乎所有老师学术造假、压榨学生等等行为,事情闹得很大,影响恶劣,更高一级的人前来调查。 据说,赵延也在这份名单里。 这几天所有学生都被约谈了个遍,即使表明自己没有受到压榨,岳欢和李荣博都见了好几次调查组。 岳欢发过来的最后一句是:“赵老师现在很难受吧,月师母,你帮我们转达一下,我们是站在赵老师这边的!” 所有的信息都是两天前发送。 心里所有情绪一下被打散,交织在一起,心胀胀的,非常难受。 “姑娘,您没事儿吧?”出租车司机看她惨白的脸色,关切的问。江似月想说话,却发现发不出声音,她只好摆手示意自己“没问题”。 多日以来,刻意被忽略的人此刻在脑海中爆发,她哆哆嗦嗦的打字,却又一个个删除,不管是对岳欢,还是赵延,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调查的过程很简单,只是问了几句,又给出了一些论文信息,工作人员便让她离开。 上了出租车之后,江似月迫不及待地报出“山水居”。 这种调查最多停职在家,不可能把人关起来,赵延绝不是找别人倾诉的性格,所以他大概率是在家。 如果不在…… 那自己再换地方。 一路上的心情都格外忐忑,到家的时候,天色已经变暗,家里一盏灯也没亮,暗暗的没有光彩。 进门之后顾不上开灯,她急切地冲上楼,猛地被楼梯间的不知名东西绊了一下,膝盖重重地磕在地上,疼得发麻。 迅速爬起来上楼,楼梯走尽之时,撞上一个人,疼痛的膝盖一软,差点就要跪下去,赵延即使扶住了她。 “怎么不开灯?” “调查什么时候开始的?” 黑暗里,两人几乎是同时出声,目光交接,又同时沉默下来。 片刻后,赵延将她懒腰抱起,语气不容置喙:“先去上药。” 江似月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冷不丁扯到膝盖,疼得她直飙泪花,赵延低头瞥了她一眼,眸光满是无奈。 明明一个字都没说,却把所有的信息都传达了。 卧房的灯被打开,赵延把她放在椅子上,转身拿出医药箱。 她今天穿了条喇叭裤,翻折到小腿肚时翻不上去就算了,扯到还疼得人眼前发白。 赵延:“脱了。” 江似月有点犹豫。 赵延冷笑,“我给你脱?” “……” 膝盖处被磕破了皮,乌青乌青的,格外渗人,赵延半跪在地上,不疾不徐地替她揉搓,上药的过程谁都没有出声,空气药香浮动。 江似月盯着他认真的眉眼,纠结一会儿,问:“你被调查的事,怎么不告诉我?” 赵延头也不抬,“怕你被打断,又延长“好好想想”的时间。” 没什么起伏的语调,江似月愣是从中听出一丝揶揄,她当即反驳,“我是那样的人吗?” 赵延停下动作,抬头,语气认真,“你是。” 江似月:“……” “不过没关系,我不介意。” 他语气笃定从容,似乎对自己想多久一点儿都不介意,这让自己起了逆反心理,忍不住试探,“如果我想的结果是离婚呢?” “我不会同意。”赵延说完,像是想到什么似的补充,“不管你是真心还是假意,轻率还是深思熟虑,我都不同意。” 江似月:“那你还让我想什么?你这是虚伪的自由选择。” 腿上的伤已经处理好,赵延却并未急着起身,依旧半跪在地上,仰着头说:“我知道你对我们的关系、或者说是对我,缺乏安全感,不管我怎么保证、怎么表达,这种不安全感始终都会在你的心里挥之不去,既然如此,我把节奏交给你,让你掌握主动权。” 他既没有对天对地发誓,语气也称不上多激动,可就是这样平静的语气,说的话也很抽象,但某一瞬间,它们全都钻入了江似月的身体,严丝合缝。 这样的增加并没有让她变得沉重,身体反而是前所未有的轻盈。 眼底冒出盈盈水光,模糊了她的视线,其实很久很久之前、大概在她提“离婚”的那一瞬间,很多问题就有了答案,只是到现在,她才肯捡起那个答案而已。 “赵老师。”江似月眼底有笑意浮动,哑着声音说:“几天不见,去进修哲学情话啦?” 赵延也闷笑,同样以玩笑话回:“江同学,在外面玩这么多天,文章写得怎么样啦?别又只能发杂志中间的“笑话”上。” 玩了几天的江似月:还能不能好好玩耍了? 作者有话说: 其实不想解释的,但又觉得还是说一下比较好,有些人可能喜欢吵架后猛烈、急促的和好方式,喜欢男主急切的出现在女主身边去挽留。不过似月宝宝不一样,她是个既敏感,又很没有安全感的人,她需要松弛的环境去慢慢思考,赵老师也是看穿了她这点,所以愿意尊重她。 其实这些应该在文中表达出来,但我怕我表达能力不行,导致读者觉得这两主角都有病,但其实不是这样的,他们只是有缺点而已,每一个角色我都有认真设计,都是我的心血,我不想他们挨骂,就酱~ 第67章 补偿 ◎现实和电视剧不同,没有那么多久别重逢、破镜重圆,只有另择他人、无能为力◎ 没有进度的文章不能多问,江似月赶紧转移了话题,向赵延转达了岳欢的留言,末了,她自己又问:“举报人里有你的学生吗?” 结束问话后,她特意上网看了一下举报人名单,她大都不认识,但看了一下,并没有林慧的名字。 赵延本想叫她不要在意,可转念又说:“没有我的学生,可能是举报信里提到了一个赵某,所以院里姓赵的老师全都被列入调查了。” “哦,那就好。”江似月悬着的心放下,当时时间急,她并没有认真看那封举报信,对内容并不了解。 “很担心我?”赵延松开她的腿,替她穿好拖鞋,无奈又宠溺地说:“担心也不要跑,你总是容易受伤,我又不是人形雷达,能时时出现在你身边。” “人形雷达”这四个字成功勾起江似月那天在天台的回忆,这么一看,她和赵延这种“无用”的默契挺多,心情恢复,语调也不自觉的上扬,“那你装一个?” 江似月对着自己看了看,最终把手举在赵延面前,说:“就装戒指上吧。” “不要。”赵延顺势拉着她的手,将她拉入怀中坐好,“我怕你哪天又定位在酒吧,点了几个男模,我容易心梗。” 旧事说起,江似月面色一红,轻轻瞪着他含着笑意的眼睛,本想反驳,心里却生出另一句来,她柔媚的笑着,手指轻轻在他胸口点了两下,说:“赵老师,你还怕比不过男模啊。” “嗯。”赵延面不改色的承认,“年老而色衰,色衰而爱驰,所以——”赵延俯身凑近,在她耳畔用低沉暧昧的声音说:“你要不先享受一下正值壮年的我?不满意包售后。” “赵延你……”从脸到脚趾,江似月红了个彻底。对于一本正经说荤话这个技能,他用的是越发娴熟了。 “我怎么了?”赵延很无辜,“同学,我可是为了你好。” 再听下去,江似月觉得自己快自燃了,她支支吾吾地说:“膝盖有伤,不行。” “没事,我就亲亲。”赵延的声音似白纱一般飘过,下一秒,他的吻就落了下来。并不猛烈,反而像冰镇过的威士忌,入喉温柔,酒精的浓烈猛辣全都消失,只有醇香和丝滑,让人在不知不觉中上头,想要更多。 或许赵延本人也是这样,初识觉得毫无交集,冷冽的外表甚至让人不会去想和这个人的未来,可后来呢?他们在看似一成不变中慢慢靠近,等意识到不同之时,已经紧密交织在一起,无法割舍。 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她都舍弃不了眼前这个人。 这让她既庆幸又惶然,庆幸自己没和他真的分开,惶然下一次他们会分开。 耳垂被轻轻咬了一下,有轻微的痛传来,赵延冷冽又暗哑的声音响起,“专心。” …… 膝盖伤得有些严重,弯折都无法进行,更别提其他更剧烈的运动。 末了放开时,江似月听见赵延遗憾满满的叹息。 “……”她要理智,要好好养伤,不能为了一时的欢愉伤害自己,正洗脑中,赵延冷不丁从后背贴了过来,轻轻抱着她,灼热的鼻息喷在后颈窝处,以为他改主意的江似月急忙提醒,“腿……” “抱会儿。”赵延声音暗哑,头伏在她的肩上,两人紧紧贴着,赵延将她圈在怀中,隔着薄薄的衣料,江似月感受到他和脸上表情完全相反的心跳频次。 快得—— 江似月想叫个救护车。 他轻轻叹了一声,面对她时可以说那些无赖话,可如果她真的不愿意回来,铁了心要离婚,做什么也没用。 “还好,你回来了。” 他语气中是满满的庆幸,像是劫后余生,江似月心里一颤,鼻音加重,轻声应:“嗯,赵老师,我还要毕业的嘛。” 赵延笑了,“你倒是挺会盘算。” 又过了不知道多久,江似月迷迷糊糊的都快睡着,耳边突然传来赵延的声音,似梦非梦。 “以后,你可以放心做你自己。” * 第二天早上,孟竹青打来了一个电话,江似月的脸擦到一半,让赵延帮接,但几分钟后,赵延拿着电话进来,贴心的替她关上了门。 “果然有了老公忘了我啊!”孟竹青大大咧咧的调侃,“我的电话你居然让你老公接,不重视我,我有小情绪了。” “哎呀,没有。”江似月笑着哄,“我昨天摔了一下,不好移动,怕你找我有急事,才让他接。” “摔哪儿了?”孟竹青收起嬉皮笑脸,紧张地问,“严重吗?我过去照顾你?” “不用。”江似月取了一点水乳,一点点在脸上擦拭,“赵延……放了个大长假,有他呢。” 孟竹青放心了,“哎,终于是和好了,先前你冷战中我不好说,其实我觉得你顾虑太多了,以后不合适以后再离嘛,又不是绑定一辈子,何必搞得苦兮兮。” 江似月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愣,随即推开脸颊的水乳,说:“之前怎么不说。” 孟竹青嘿嘿一笑,说:“因为我喜欢开马后炮。” “……” 这次调查和上次被林慧举报的调查不同,持续了比较久的时间,所以江似月才说是大长假。 倒不是赵延真的存在学术造假,事实上,在江似月回去的第二天,就有电话过来,说赵延不在其中。 但因为举报事件,学院所有老师都被彻查,上边也在拟定新的研究生管理规则。不管怎么说,研究生是学术界的后备军,如果这一阶段出现问题,将影响到整个学术界的发展。 江似月听着赵延的分析和猜测,连连点头认可了赵延的说法。 “就像张民安那样,科研不行,一门心思搞行政,把学生当畜牲使唤的老师,就是科研界的毒瘤,应该连根拔起。”江似月咬牙切齿地说完,翻出手机触触点点,“虽然我没胆子举报,但我可以为他们增加热度。” “嗯。”赵延点头,在她伸手过来时,把自己的手机递给她。 “没解锁。”江似月又还回来。 赵延盯着平板,头也不抬,“密码是你生日加520。” 指尖一顿,面色发赧,江似月默默输好密码,嘟囔道:“赵老师,你居然还用这种数字谐音,幼不幼稚啊。” 赵延将视线从平板上移开,偏头看向她的侧脸,“江同学,我第一次有老婆,幼稚点怎么了。” 这已经不知道是江似月第几次脸颊爆红了,自从她回来,两个人在家天天磨自己的会议论文,赵延时不时就蹦出来这样的话。 就这么些天来,已经数不清有多少,每一次江似月都会脸色爆红,都会……心生窃喜。 赵延:“你当初那篇论文,是给了张民安的女儿是吗?” “嗯!”江似月重重点头,嘴巴鼓起,说:“是呢,天天给我们吹嘘多厉害,结果也就那样儿。” “行,我知道了。”赵延点头,没再追问下去,江似月却觉得好玩,凑过去说:“赵老师,你这句该不会和“天凉王破”是一个意思吗?” 这个缩写赵延没听懂,淡淡“嗯?”了一声,江似月兴冲冲地解释说:“就是小说里,霸总会说:“天凉了,该让王家破产了。”这种话,我觉得你刚才的状态很像。” 赵延听懂,赵延皱眉,“我有那么土?” “哎!也不是说你土,就是……”江似月词穷,觉得代沟在这一刻具象化了,“就是夸你是霸道总裁,不对,你是霸道导师。” 赵延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最终沉默。 他以后上课多和学生们聊聊天。 …… 即使玩了很久,但在赵延一对一切身指导下,江似月的文章还是在截止日期前交给了主办方。 赵延的长假截止日期也终于确定下来,因为最后这些天都是考试月里,没有课,所以定在元旦假期结束后。 膝盖伤已经好透,过两天就是闵穗婚礼,在新西兰办,她的衣服还没挑,江似月舍不得新追的电视剧,于是昂着脖子说:“赵老师,要不你安排几套?” 赵延端着水果放在她面前的桌上,塞了一颗草莓在她嘴里,说:“外面太阳很好,出去走走,顺便看看衣服。” 入冬之后的云京天天刮风下雨,雪都下了几场,今天的太阳非常难得,江似月摸摸阳光,又看看平板,眼里的纠结显而易见。 赵延先一步替她做决定,走过去把窗帘全部拉开,让阳光倾泻下来,同时折返,抽走她手里的平板。 “江同学,辅导你这么久,该给补偿了吧?” 江似月绝倒,瞪大眼睛又羞又恼,“赵延,你怎么做什么都用这个借口,我每天晚上……你还不够?” 赵延神色淡定,嘴角挂着笑,不疾不徐地说:“晚上都是我服侍你,当然不够。” 江似月抿唇,手里的拳头紧了又松,愤愤起身,“那从今晚开始,我们各睡各的!”江似月关掉窗帘,站在柜子前翻找衣服,脑中自动列出了晚上如何让赵延“守规矩”的办法。 赵延坐在她原先的位置上,看着她脱掉松垮宽大的唐老鸭睡衣,露出光洁细腻的后背,淡淡的光影搭在她的背上,像是给白瓷镀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尤为圣洁,青丝随意垂在背上,又打碎了这份圣洁,变得魅惑勾人起来。 第68章 画眉 ◎“下次亲我不要预告了”◎ 赵延喉结一滚,眼中眸色越发幽深。 bra没拿稳掉在地上,江似月懊恼地弯腰捡起,起身时看到坐在凳子上“虎视眈眈”的赵延,本能地双手交叉,挡住自己,急忙问:“你怎么没出去?” 赵延不答,曲着的长腿着力,声音暗哑的不像话,“过来,我帮你。” 他帮忙穿bra ?他脱起来比较快。 嗅出不对劲,抓起衣服就往自己身上套,赵延比她更快,急促的一个吻之后,两人一起摔倒在床上,江似月想爬起来,柔软的床垫又让她跌了回去,直接滚进赵延怀里,严严实实。 “赵延……”江似月的呼吸很急促。 “我改主意了。”赵延反手撑在她上方,结实有力的腿压在她身侧,动一下都困难,“我想要另一种补偿。” “不行。”江似月碰到他腕间的表,冰凉的触感让她找回一丝清明,“我们得去挑衣服。” “明天再说。” 话音未落,赵延湿润又冰凉的吻就落了下来,堵住她想说的话,只剩下含糊的唔唔声。 七荤八素之际,手心被塞了一个方状小片,边缘处的锯齿排布整齐,戳在手心有点儿痒,江似月双眸睁着,有些不解。 “乖,帮我。”赵延拉着她的小臂,让她坐起来。 先前没有关灯,这下又被他拽起来,眼前的情况清晰得连纹理都可见,她面色一红,手心的小方片好似烫手山芋一般,被她丢到一边,飞速别过头,“你、你自己来。” 如果人能自燃的话,江似月觉得自己已经接近那个燃点了。 赵延没说话,禁不住好奇,她偷偷用余光去瞥,然后—— 瘫软的左手被抓住,赵延把东西又塞了回来,声音沙哑,气息不匀,不见平日里的风光霁月,“我都帮你了,这叫礼尚往来。” 琢磨了一会儿,满是浆糊的脑子开机失败,“什么忙?” 赵延的视线瞥向地上,散落的衣服上,赫然是她的黑色bra,浑身的血液霎时沸腾,“我是要穿,你——” “嗯。”赵延应下,捏着她的手撕开包装,趁她愣神之际,带着她另一只手附上,循循善诱道:“帮帮我,很快就好。” 右手是开封了的小方片,左手是……,抬头是某人欲色无边的黑眸,什么清冷、什么自持,消失的一干二净。 江似月看着,坏心顿起,左手狠狠捏了一下,赵延脸色一变,眼底多了些楚楚可怜的意味,声线发颤,“老婆……” “嗯。”江似月故作高冷,仔细辨认了一会儿正反后,俯身凑近,折腾了一会儿后大功告成,不过—— 坏心思在细胞里叫嚣,想看到赵延失控的模样,于是她在不经意间凑近,轻轻用鼻尖刮了一下。 预料中的颤音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赵延的行动。作乱的双手被他钳制住,腰部悬空,赵延俯身,轻轻咬了一下她鼻尖,嘴角挂着意味不明的邪笑,“爱玩?” 好像有什么东西不对,然而四肢都被各种方式钳制,江似月唯一能做的就是别过头,于是直面他,讪笑道:“我是不小心的。” “没事。”赵延声音冷冷,嘴角邪笑不变,“我陪你玩个够!” “唔——” 窗外正值隆冬,大雪纷飞,屋内芙蓉帐暖,春色无边。 这一晚给江似月留下了极深的印象,从那之后,再不敢轻易挑火,老房子的火一烧起来,想灭掉得去掉自己半条命。 衣服自然没法儿再选,SA送过来后包装都没拆,又打包上了飞机。婚礼目的地在新西兰,周岩包了飞机,张颖他们已经先去,得知没熟人之后,江似月安心挂在赵延身上打瞌睡,任由他安排。 长途飞行很难捱,江似月睡够之后,依然没到达,赵延在一边看杂志,江似月打了个哈欠,好奇的把头伸过去,哑着声音说:“赵老师,你又在偷偷卷。” 赵延将她快掉下来的头扶正,有些哭笑不得地把杂志递过去,说:“娱乐杂志,打发一下时间。” “哦。”江似月从他肩上挪开作证,又打了个哈欠,直视前方的眼神呆呆的,显然还没完全醒。赵延把杂志放下,偏过头问:“肚子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江似月摇头,又点点头。 赵延嘴角轻扬,替她叫了空姐,点餐完毕后,江似月看着一片漆黑的窗外,问:“是不是你们都要办婚礼?” “什么叫“你们”?”赵延长腿叠放着,手随意搭在膝盖上,“婚礼这事儿想办就办,不想办就不办。” 餐很快上上来,话题戛然而止。 吃饱喝足之后,江似月又捧着书睡着,再醒来已经到了新西兰的机场。 婚礼正式仪式三天,不过加上布置和收尾工作,一共要在新西兰待上五天左右,出机场之后,立马有周岩安排的车子来接。 稍加修整了一天后,第二天便是正式的晚宴,期间江似月去看过闵穗一眼,她正在化妆,拉着江似月说了好一会儿话,被化妆师提醒时间不够后,才急匆匆的分开。 回到自己的房间,距离晚上的宴会还有四小时,还算富余,她不疾不徐地开始换衣服化妆。 衣服送过来还没来得及看,不知道哪天穿哪套,江似月索性全都拆开,一共有五套,从日常服到轻礼服全都有。 江似月思索了一会儿,选了一条鹅黄色的缎面裙子,A字版型,剪裁简单,腰侧镂空,除此之外没有多余的设计。 江似月换好衣服坐在梳妆镜前准备化妆,想了想回头问:“赵老师,你穿什么?” 赵延:“黑色西装。” “……没新意。” 赵延坐在她背后,看她拿起这个涂一点儿,又拿那个擦一下,一会儿后,他起身,站在她背后,出声说:“我给你画眉吧。” “行。”江似月把眉笔递给他。 江似月眉毛长得很规整,只要在眉尾扫几笔、拖长一下就行,她自己已经画好了一边,然而赵延一脸严肃站在面前时,她莫名有点慌,于是提醒说:“你对着我另一边画就行。” “嗯。” 头顶传来淡淡的应声,眉笔在眉尾停下,扫出去的时,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执笔人不是自己,那一条线都泛起淡淡的痒意。 赵延的动作很轻,每一下除了痒还是痒,偏偏又很快消散,淡得抓不着。江似月下巴微抬,两人的距离很近,他薄唇上的纹路都看得清。 他方才似乎吃过干果,嘴角此时晕开一点点坚果的清香,呼吸交织,清香越来越多,江似月盯着,忍不住想尝一下,“赵延牌”坚果的味道。 “好了。”赵延画好后站直,江似月只碰到他嘴角。 对上他的黑眸,江似月眼珠子转动几瞬,说:“我就是——” 赵延俯身啄了一下她嘴角,唇瓣分开,赵延却没急着站直,嘴角扬着,“亲我哪需要解释。” 江似月昂起脸,抿唇笑开,“那我再亲一下。” 话音未落,赵延又在她唇上啄了一下,“江同学,下次别发预告了。” 江似月笑着,将手搭在他的肩上,心上一派轻松,身体轻盈的好似要飘起来,她觉得此刻自己正被幸福包裹着,这种感觉让人情不自禁地笑。 * 晚宴并不像商务宴会那样古板无聊,是娱乐满满的派对,餐食也是自助餐形式,长辈们全都没见到几个,全是精力充沛的年轻人,没过一会儿,大家全都玩嗨。 江似月有点饿,和赵延说了一声后,拿着盘子在自助区取东西,拿了喜欢的食物后,坐在就餐区慢慢吃着。 视线内突然出现一个完全预料之外的人,江似月咀嚼的动作顿了一秒,又很快恢复入常。 几分钟后,面前的凳子被撤开,拿着食物的谢西舒在她面前坐下,江似月眨了眨眼睛,不为所动的继续吃东西。 这种沉默让谢西舒有点气恼,她率先开口道:“你不好奇我为什么出现在这儿吗?” 江似月嚼完嘴里的牛排后,才不疾不徐地开口,“不好奇。” 谢西舒被噎住,愤愤道:“我和孟然在一起了。” 这在江似月的预料之内,她虽然只见过两人几次,但长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孟然对谢西舒的意思,在一起不过是迟早的事儿。 “恭喜。”江似月语气平淡的举杯,也不管谢西舒什么反应,她自己先喝了一口香槟,解了渴后继续吃。 “说实话,我挺佩服你的,易家的事儿闹成那样你都没离婚,真沉得住气。”谢西舒说完,慢慢喝了一口。易家婚礼她虽然没去,但也听到了很多风声,明明都说要离婚了,结果又开开心心来参加闵穗的婚礼了。 不等江似月出声,谢西舒又说:“不过也是,和赵延结婚总归是好处多多嘛!难怪你能忍——” “砰”地一声让谢西舒成功闭嘴,江似月瞥了眼在桌上晃动的叉子,转而盯着谢西舒说:“谢小姐,你比我大那么多,是只长年龄不长智吗?” “你——” “赵延是我老公,我们怎样和你一点儿关系都没有,还请你不要过分关注。”江似月觉得自己和谢西舒真的没法儿沟通,偏偏每次碰到,谢西舒总要一个劲儿的凑上来,“还有,我不觉得我们很熟,下次碰面,请装不认识。” 第69章 俗人 ◎“我~乐~意~”◎ 叹了一口气后,江似月把盘子端起,准备换个地方吃。 谢西舒气得不行,但又不敢真对江似月做什么,环顾四周,转而抓起几片生菜叶子,手举起之后,还没有下一步动作,手腕便被人扼住。 “你想干嘛?”男人的声音不大,但足够让江似月听见,江似月回头,不明所以地看着两人。 “小姐,这女人想把菜叶子丢你身上。”男人自顾解释道。 “你胡说!”谢西舒着急道,“我自己抓来吃,不可以啊!” 江似月:“……” 微微朝男人点了一下头后,拿着餐盘继续走。 这里的食物不错,很对她的胃口,江似月按着记忆找东西,没两步后面便追上一个人,江似月侧眸,是刚才那个男人。 “你好,我是路均。”路均笑得灿烂,“是婚礼的伴郎。” 江似月对他的热情有些不知所措,但刚才他毕竟帮了自己,出于礼貌点点头,“你好,有什么事吗?” 路均见她兴致不高,急忙说:“今天中午我们在走廊见过,你那会儿似乎要去找穗穗姐。” 江似月哪记得白天在走廊见过什么人,但听他这么亲密的叫闵穗,猜想应该关系不错,正准备自我介绍之时,路均电话响起,他看着来电名字,有点懊恼,“我有点事,先走啦,咱们下次聊。” 这个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江似月微笑点头,没把这事儿放心上。 可能是吃的太饱,江似月无端犯困,还没走到赵延跟前,就已经连续打了好几个哈欠。伸手揉了揉眼尾,怕弄花妆,她又强行缩了回来,昂起头,又打了一个哈欠。 “你们、哈——在玩什么?” 赵延轻轻拨开挂在她睫上的碎发,嘴角噙着淡笑,“桥牌,你要一起?” 对于打牌,江似月只会最简单的斗地主,大学时跟着室友蹭了两节桥牌选修,听得她云里雾里,从此断定,打牌和自己无缘。 轻轻摇摇头后,她抓起沙发上的靠枕放在腿上,取了一块水果,慢慢地嚼着。一块水果还没嚼完,赵延的手递到面前,“走吧。” “哎呀!”围着的其余人立刻表达了不满,因为孙尧输得最狠,此刻声音也最大,“你们看这个人哦,赢钱就想走,扣下扣下啊!” 其余人接连附和,顿时哎声一片,江似月环顾众人,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又听赵延说:“似月困了。” “你又不困。”孙尧叫叫咧咧“你要是担心似月,我叫服务生送她回去。” “我乐意。”赵延语气上扬,右手牵着她,左手臂弯里挂着西装外套和她的包,“走了。” 坐在侧边的方铭嘴角一勾,旋即做了个夸张的动作,语气揶揄道:“我~乐~意~” 下一秒,赵延的枕头精准的砸中了他的头,江似月看着他们打闹,嘴角不禁上扬,伸手准备接过自己的包,“我自己回去吧,你陪大家好好玩。” 赵延并没有动作,低头在她耳畔,用只能两人听到的声音说:“我乐意啊,老婆。” “呃——”江似月僵住,趁愣神间,已经被赵延带着离开了这里。 没走几步后回神,大家断断续续的调侃声传入耳中。 “老赵以前多高冷啊!张总都左右不了他一点儿,现在忒俗,动不动就是似月怎么,似月又怎么,唯似月至上,简直老婆奴……” 这声音京味儿很重,一听就是孙尧,在他之后,立马有其他声音反驳,江似月不太认识。 “老婆奴怎么了,你老婆都没有。” “容长平!你这个老婆癌赶紧滚出爷的视线!” “……” 走得远了,各种声音都淡了起来。 这酒店主打自然主题,回去的小路上分外静谧,周围偶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树影斑驳,微微一抬眸,便是漫天星辰。 她想这条路能走得久一点儿。 江似月偏头注视着他的眼睛,“赵老师,你曾经是个特别高冷的人吗?”这种类似的词,感觉从他朋友那儿听到了挺多次。 “和孙尧比起来,所有人都高冷。” 脑中不自觉的对比了一下,江似月觉得很有道理。 天上的星星似乎又密集了一些,江似月情不自禁地甩着赵延的胳膊,一下又一下,像是捕捉到了单调中的趣味,乐此不疲。 赵延注视着她眼底的星辰,不自觉露出宠溺的笑。 就这样,一直走下去吧。 * 第二天是正式的婚礼仪式,有各种专业人士的把控,估计没什么——江似月的心声还没念叨完,闵穗的电话便打了过来,说让她过去。 江似月自然愿意帮忙,只是赵延还没醒,她留了一个便签说明后,随手提了件衣服就往她那边赶。 匆匆赶到现场之后,江似月和闵穗对视了一会儿,大眼瞪小眼。 “这也太漂亮了吧!”江似月围着圈把闵穗看了一圈,龙凤褂以红金线勾勒出复杂的花样,妆容干净精致,各种珠宝首饰透亮,盘发简单中透着几分温婉,明艳照人。 “羡慕啊?”闵穗拉着她在床边坐下,“你和老赵也办一个,绝对比我这个好!” “不了不了!”江似月连连摆手,面上的抗拒不假,视线在屋内扫了一圈,真诚道:“我社恐,应付不了这些。” 闵穗耸肩,确定她不是迁就赵延“不办婚礼”的喜好后,内心也没多劝。 昨天赵延“赢牌走人”这事儿,周岩一早就说了,她惊叹于赵延的变化,也庆幸江似月没真的和赵延离婚,之前听说的时候,她也跟着紧张。 好在最后,还是happy ending。 惊叹完美貌后,江似月想起过来的目的,说:“对了,穗穗我要帮你什么啊?提包吗?” “不用不用,我就是想和你说说话。”闵穗拉着她的手不松开。虽然今天也叫了些伴娘,但大都是交情一般的朋友,背后还有各种错综复杂的关系,万一说出来的话被揣测,也是得不偿失。 这要求江似月肯定是一百个同意,认真陪她挑颜色、说八卦,趁着拍照的间隙,江似月去试衣间把自己的衣服换上。 从下飞机之后,她把衣服都大致看了一下,不过具体的细节真没怎么注意,现在换上衣服之后,才注意她随手抓的一件居然是一件鹅黄的挂脖露背裙,好看是好看,就是整个后背凉飕飕,让人不习惯。 “别穿外套。”闵穗摁住她的手,无情地没收了外套,“外面会把你热死,就这样!” 后续的堵门环节江似月没精力,找了个空档离开房间,直奔场地。刚才的环境太嘈杂,没来得及和赵延通话,也不知道他到场地了没有,要是没到,自己就拿个果盘,边吃边等吧。 场地已经有了不少人,你来我往的,大家都穿得差不多,江似月视线扫过一圈,也没看到赵延的影子。 好吧,果盘伺候。 脚下步子还未抬起,身后便传来一道温润的声音,穿过嘈杂的人声和单调的风声,进入她的耳朵。 “似月,我在这里。” 心里的失望瞬间消失,快得让她几乎忘了它存在过,笑容灿烂的回头,赵延嘴角含笑,视线对上头,头往旁边一歪,笑意加深了一些,手臂自然地张开。 心念一动,江似月一路小跑到他面前,直直扑进他怀里,赵延也立刻环住她的腰,像是成套的锯齿,严丝合缝的贴合。 差点她就要以为,他们要再等上一会儿才能见到了。 明明在国内自己一点儿都不粘人,但自从落地新西兰,江似月心里,无时无刻不想和赵延黏在一起。 想他,但只是过了半天,说了会不会有点矫情? “我想你了。” “嗯?”江似月从他怀里抬眸,撞进他的眼眸,看到了“温柔似水”这个成语。 “声音有些小了吗?”赵延呢喃自语,随即俯身凑近,温润的声音低沉下来后,多了几分缠绵,“老婆,我想你了。” “你……我……”江似月还是没能适应,赵延在床以外的地叫自己“老婆”。 他漆黑的眸中似有殷切,江似月低头,用细若蚊讷的声音说:“老、老公,我也想你了。” 她的声音很小,落在赵延心里,声响不亚于逢年过节的烟花,眼眸弯弯,凑近引诱道:“没听见,再说一次好吗?” “……”江似月觉得自己是那被戳破的气球,没劲儿了,“我说咱们该进去了。” “嗯。”赵延没追问她,牵起她软软的手,两人慢慢朝场地中心走。 赵延这才注意到,她后背的镂空,风吹起垂着的丝带,她白皙的蝴蝶骨在纱中若隐若现,像只翩跹的蝴蝶,美得灵动又自然。 只是—— 注意到这美的,显然不止赵延一个人。 脚下不自觉地停住,江似月不明所以,问:“怎么了?” 赵延寒凉的目光扫过那些“视线”,那些“视线”一一散开,不动声色地结束这一切后,对上她的眼睛,摇摇头,“没事。” 第70章 衣服 ◎“我爱你这件事,你可以随时确认”◎ 婚礼的仪式和电视上演的差不多,但真身临其境后,江似月还是被感动到鼻尖发酸,再看台上的闵穗和周岩,以及双方父母,都哭成了泪人。 赵延留意到眼眶含泪的她,递了纸巾过去,问:“想办婚礼吗?” 江似月接过纸巾,坚定地摇头。 仪式的意义江似月看到了,也更加排斥了。 赵延没追问为什么。 迟疑一会儿后,江似月下定决心,轻声对赵延说:“我不想在我爸妈面前哭,哪怕是因为感动的流泪。” 说这话的时候,江似月一直留意着赵延的反应,他微微低头侧身,表情认真地听着。 江似月绷着的情绪松懈,露出一个笑,自然又随意地说:“我抗拒在他们面前展露情绪,特别是这种被仪式氛围烘托出来的情绪。” “嗯。”赵延轻轻应声,握着她的手紧了紧,道:“我知道了。” 仪式结束后,轮到乐队表演,玩嗨了的闵穗拉江似月一起上台,周围所有人都在笑,台下的赵延也始终注视着自己,目光温柔平静。 心里莫名有了勇气,江似月初时的不适应消失的一干二净,跟着大家一起疯玩起来。 但不管她玩得多忘我,蹦跶的有多欢乐,只要抬眸,就能和台下的赵延对上。 换曲的空档,玩累了的江似月摆手退出战局,从侧面下台阶离开。刚才被拉着转了好几圈,脑袋这会儿晕乎乎的,头重脚轻的,下最后一个台阶时打了个踉跄。 “没事吧?” 身后传来一道陌生的声音,江似月本能的后退两步,躲过了他伸过来的手,旋即发现面前的人是那晚见到的路均,他此刻看向自己的神色,有些过于热切了。 江似月理了理垂下的丝带,试图盖住部分裸露在外的肩膀,“你——”余光里瞥到走过来的赵延,她眸色一喜,“赵延!”小跑两步凑上去抱住他的腰,小脸在他怀里蹭蹭。 赵延浅笑着托住她,抬眸对上路均。路均比他小几岁,还是少年人心性,眼眸中的情绪一览无遗。 从方才见到江似月的欣喜惊艳,再到江似月扑过来后的不敢置信,所有的情绪变化,全都一览无遗。 赵延嘴角勾了下,笑容浅得看不见,语气疏离,“路少,好久不见,这是我妻子江似月。” “延哥好……”路均此刻心情极为复杂,他刚回国凑数来当伴郎,见到江似月后,还欣喜碰到了真爱,结果居然是这样的结局。 也不对,开始都没有,哪儿来的结局。 先前也注意到她手上的戒指,因为不像对戒的模样,再加上喜欢,潜意识就否定了江似月已婚的可能。 “嫂子好。”路均苦得笑不出来,匆匆找了个借口赶紧离开。 等路均走后,江似月松开赵延的腰,舒了一口气后,牵着赵延的手准备回席上,只是走了两步,发现赵延没动。 江似月回头,赵延的神色看起来有点严肃,但好像又不是生气,似乎是纠结,正疑惑着,赵延开口了。 “老婆,我吃醋了。” “啊?”江似月懵了一瞬,又很快反应过来,估计是因为路均,心里窃喜,面上的无辜还是要维持一下,“为什么?” “路均都当我面开大了,你还问为什么?”赵延惩罚性的刮了一下她鼻尖,力道不重,语气也是虚假的“恶狠狠”,“还是戒指不够亮,回头得带十个。” “赵老师,那我还怎么打字写毕业论文?”江似月晃动自己的手指,开玩笑说:“你帮我写还是让我延毕啊?” 赵延:“帮你写。” “真的啊?”江似月半信半疑,她就是个口嗨玩家,赵延真同意反而会害怕。 赵延无奈,“假的。” “啧!”江似月总结,“画饼大师。” “……” 两人手牵手离开了仪式台。 * 正式的仪式之后,本来还有晚宴,但架不住江似月晒伤了,在房间里恹恹的,干什么都没力气,赵延给她涂完药,在她额上贴好冰贴,旋即坐在沙发上,将她搂在怀里。 “我下次再也不穿这种大露背了。”江似月懊恼,“也就一个下午,这儿的太阳也太毒了吧!” 很快,江似月似乎想到什么,眯起眼睛看向赵延,高深莫测地说:“赵老师,我之后不再穿暴露衣服,这好像是你会喜欢的局面,我晒伤该不会是你和太阳合谋的吧?” 这番话一出口,江似月意识到自己又在暗戳戳的试探了。 之前在网上就看到说,男的只要爱自己女朋友,就绝对不会接受女朋友穿得暴露,但今天自己这样,赵延好像一直都没反应,既没有言语上的制止,也没有给自己披上外套。 所以赵延的不在意,是没那么喜欢、觉得无所谓吗? 江似月眼眸有些黯了,极其细微的变化,但悉数被赵延发现。 “嗯。”赵延看着她的眼睛,“刚不是说了,我很吃醋。” “是吗?”江似月晃了晃脑袋,“没看出来。” 赵延更加确定了她又多想了,心里没有任何不耐,认真解释说:“作为一个很俗的男人,看到你穿这个衣服的那一刻,我很想把自己的外套盖上去,但转念一想,又没那么做了。” “为什么?”江似月是真的好奇。 赵延捧着她的脸,说:“你是独立的客体,不是我的私有物,我不能自私地要求你不穿这样、不穿那样,我应当是你做事的底气,而不是阻碍。” 江似月怔住,一股酸意极缓慢的攀上心头,旋即快速占领了鼻尖和眼底,过了一会儿后,她强行噗嗤一下笑出来,哑着声音说:“赵老师,我好喜欢你。” 猝不及防的宣告,即使平静如赵延,心跳还是漏了几拍,盛大的喜悦无从安放,从眼睛里不断溢出,他扣着她的腰,说:“这事儿我知道,但我爱你这事儿,你好像总不相信。” 果然“试探”被看出来了,江似月抿唇,眨了几下眼睛,企图蒙混过关,“你说你是我的底气嘛,那——” 太可爱了没忍住,赵延在她唇上啄了一下,“没错,我爱你这件事,你可以随时确认。” 江似月手搭在他的肩上,四目相对,鼻腔酸得不像话。 她真的好喜欢赵延,好喜欢。 俯身凑近,轻轻贴上他的唇。平时都是他主动,江似月这会儿十分生涩,极其缓慢的亲吻他的唇瓣,赵延放在她腰上的手微微发颤,强忍住把她压在身上的念头。 “叮叮、叮叮叮……” 某果催命一样的铃声响起,江似月一下弹开,赶紧把桌上的手机递给赵延,随即手忙脚乱的整理自己的头发,一通瞎忙。 看她这样子赵延就知道,此刻挂断电话也无济于事,把手机横在两人中间,顺手接通后摁下免提。 “似月怎么样啊?要不要找医生。”张颖他们还在晚宴上,声音有点儿嘈杂。 赵延看了江似月一眼,后者急忙摆手,他便对着电话说:“不用,她没什么事儿。” “哦那行。”张颖松了口气,“易家那边总算是事了,易二死活不同意分开,和安琳一起出国生活了……” 听到安琳的名字,江似月习惯性想躲,但赵延似乎早就预判到她的动作,一手把她拦了下来,作口型无声的表示:跑什么? 江似月不动了,坐在他身上继续玩头发,耳朵不由自主地留意着对话。 “……哎!你都不知道安琳说那番谎话时,我有多紧张。”张颖长叹气,“好在是安琳瞎搞。” 赵延反问:“您紧张什么啊?”当初张颖竭力促成这门婚事,多半是因为自己的不婚主义,让张颖慌了而已。 “我当然紧张!”张颖提高声音,“当初我和你定下的一年之约快到了,我怕你为了离婚,特意摆的这一出。” 什么一年之约?江似月看向赵延,后者心里一紧,京片子都蹦了出来,说:“我什么时候和您有这个约定了?那自始至终都是您在那儿规划,我可没表过态,我自己结的,哪有离的道理,也就您在那儿瞎操心。” 话毕,他还不忘和江似月对视表“诚心”。 电话那头的张颖仔细想了想,发现确实是这样,也就不再揪着这个点,“得得得,都过去的事儿了,我不和你论。” 话音未落,赵云山的声音也插了进来,“你好好顾着似月,别一天到晚冷着脸,那是你妻子,又不是你学生,一天凶巴巴的净吓人……” 又是几番叮嘱后,这通不合时宜的电话总算结束,赵延把手机开了勿扰模式,丢到一边,一脸无辜,“我平时有吓你吗?” 琢磨了一会儿,江似月点头,“一开始见面的时候,觉得你比云京的雪还要冷几分。”旋即又佯怒道:“你别想转移话题,一年约定是怎么回事?” 刚才她就没反应,赵延知道她不是真介意,现在说的太清楚反而让她不开心,于是含糊带过,“张总说的吧,我都没怎么听,不太清楚。” 江似月皱着脸,抱着胳膊摇头,“不信。” 赵延捏了捏她腰间,心生一计,故作平静说:“你让我吃点苦头,这事儿揭过?” 这听着倒是很有兴味,“行啊,你想怎么吃苦?”江似月凑近,有点纠结,“改论文或者——” “今晚你在上面,你来控制进去的时机,快慢由你。”赵延面不改色,一副为她着想的语气,“你不让我设,我就不设。” 江似月:“……” 作者有话说: 江似月:我还在玛卡巴卡,他都上高速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70-75 第71章 兔子 ◎“合着和我结婚,还给你旺桃花了”◎ 元旦假期结束后,赵延正式复工,江似月也收到了主办方发来的邮件,出乎人预料的,主办方给了她oral的机会。 “我还以为会是poster呢。”江似月微微侧身,让后面的赵延可以看到邮件内容。 “这说明主办方眼光还可以。”赵延懒懒扫过一眼,抿了一口茶水,他刚结束一节答疑课,因为这节课的教室离办公室很近,他干脆上楼叫她一起去吃饭。 赵延替她整理好东西,拿起倒挂在椅子上的兔子包,这包做的很逼真,毛茸茸的,手感很不错。赵延把它背在身上。 “我紧张。”江似月盯着赵延,眼神软软的,“去的人肯定都是大佬,万一问我,我答不上来怎么办?那场面光是想想都害怕了。”身体配合似的打了一个哆嗦。 “只是根据你的文章来问,你不会答不出来的。”赵延把手放在她面前,江似月哭丧着脸牵上,赵延的安慰丝毫没起作用。 “要不你帮我带份饭回来吧?我准备一下表述的ppt。”江似月停下,越发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还有些时间呢,你现在急什么?”赵延有些好笑,牵着她往办公室外面走,“到时候真出现答不上来的问题,你就推给我,我来答。现在,先吃饭。” “啊?”江似月有点儿怀疑,“你确定能这么做?” “嗯。”赵延语气淡然又笃定,“导师不就是答疑的。” 江似月不疑有他,有了兜底的人,心情瞬间明媚了不少。电梯停下后,里面的学生看见赵延和江似月齐齐愣神。学生们看着冷面的赵延和他身上的兔子背包,齐刷刷地沉默,接着有人率先反应过来打招呼,随后此起彼伏的“赵老师好”,赵延点头回应,侧身把路让出来。 稀稀拉拉的“赵老师好”里,突然响起一个十分不合时宜的声音。 “师母好!”那男声中气十足,一下就盖过了所有声音,数双“蠢蠢欲动”的眼神一齐看向了江似月。 迎着所有八卦眼神,江似月硬着头皮回应,“你们好。” 这一声像是打开了某种神秘开关,周围立刻响起大小不一的“师母好”,江似月逃脱不得,全都硬着头皮接下,嘴角的笑都僵硬了,好不容易看到最后一个学生消失在拐角,一抬头发现电梯又重新下去了。 懊恼的发出一个气音,江似月瞥见窗上赵延的影子,笑得分外明显。 “不许笑。”江似月偏头,皱着脸“威胁”,“再笑我就生气了!” “行。”赵延应下,上扬的嘴角却没落下,江似月气得给了他手臂两拳,电梯叮的一声停下,江似月赶紧站进去,背过身之后,她看到拐角处一脸呆滞的学生。 这男生她有印象,就是刚才带头叫自己师母的,看他的表情,刚才自己和赵延的打闹,他应该全看见了。 四目相对,唯有尴尬。 “什么事?”赵延也注意到这个男生,笑意敛起,恢复了平日的冷淡疏离。 “呃——”那男生反应了一瞬,说:“老师,我想问问师母这个兔子包在哪儿买的,我想给我女朋友也买一个。” 他话音落下的瞬间,江似月很想让赵延把这包给他算了,但是这是自己用过的,不行。“我回头把链接发给你。”灵魂已经出走一半了,现在还能站着,全靠强撑。 赵延看出江似月的尴尬,偏头注意到那男生还没走,眉头微皱,“你还有什么事?” “哦哦没了。”男生反应过来,“赵老师,师母再见。” 男生一溜烟的跑走,紧接着在办公室门口看到了叠在一起的其他同学,眼中个个发射出八卦的光芒。 “兔子包赵老师老师是不是一直背着?照片赶紧发我一份!” “我也要!” “你傻站那儿那么久,是不是看到什么劲爆消息了?” “对对对,快说来听听。” 男生回忆起刚才那一幕,一脸高深莫测地摇头,说:“一个兔子包算什么?你们都不知道赵老师对师母有多温和,完完全全地演示了什么叫“她在闹,他在笑”。赵老师对我们那是辣手摧花、惜字如金,对师母那是春风细雨,眼神温柔得能拧出水,就他脸上的笑,还是看见我才没了的。” “六。” “磕到了!” …… 这次学术会议在三江市举办,好巧不巧,赵延作为受邀嘉宾,要去星海市参加另一个学术会议。 这种邀请一般来说也可以拒绝,但这次会议也邀请了他手上项目的合作教授,那位教授也亲自发了邮件,再不去,就过分了。 江似月过完安检后,距离起飞还有一个多小时,她找到登机口的位置坐下,刚准备给赵延发消息,就接到了他打来的电话。 “在机场了?”赵延隐隐听到她那头的起落声,“三江那边冷,穿羽绒服没有?” “嗯!”江似月心里一热,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她常常独自做很多事,却很少收到别人的关心。 这种感觉很陌生,却又让她喜欢的不得了。 江似月露出一个笑,说:“不过赵老师,三江是南方,再冷也冷不过云京的。” “云京有暖气。” 江似月认真想了一下,表示赞同,“那倒也是。”她平时几乎不怎么出门,即使下雪,她的屋子里也始终暖烘烘的,“赵延,你还有一天就结束了对吧?” “嗯。”赵延确定了一下时间,“如果结束的早的话,我就去你那边,兴许能赶上。” “肯定赶不上。”江似月失落地叹了口气,“我上午发表,你最快也只能下午过来。” 电话那边的赵延笑了下,“那我买今晚的飞机,这样就能赶上了。” “那不行。”江似月急切的拒绝,“你临时走掉,别人会把这口锅扣在我头上的。” 电话那头的赵延声音听着有些无奈,“似月,你是怕我名声坏,还是怕你背锅?” 小心思被戳穿,江似月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低头玩着自己的纽扣,大着胆子说:“你不舍得我背锅吧?” “嗯,舍不得。” 喜悦如雨后春笋般疯狂生长,江似月握着手机,埋进围巾的下半张脸笑得灿烂,“还算你有良心——” 面前突然砸过来一包零食,江似月吓得倒吸一口气。 “怎么了?”赵延冷着声音问。 “没事。”江似月看着脚下,说:“不知道从哪儿丢过来一包旺旺雪饼。”抬头顺着刚才雪饼砸过来的方向看过去,是一群穿着统一运动服的男生。 男生们也意识到了不对劲,视线交错之际,已经有几人站起来。 这群运动员的男生旁边还有领队,表情也不凶狠,看着不像找茬,江似月悬着的心放下,转而对赵延说:“对方好像要来道歉了,要不先挂了?” 这两天,赵延和自己都忙,这还是他去开会以来的第一通电话,江似月有点舍不得挂断,但不挂断,好像有点不礼貌。 “不用挂断。”赵延拒绝,“你把手机放下,你那边结束了再聊。”对方先丢过来雪饼,谁知道意思是什么,万一真来着不善,电话通着也能给江似月安慰。 “行。”江似月把手机放下,看向为首的男生。 男生声音有些拘谨,“抱歉,姐姐,我们几个闹着玩,不小心就丢过来了。”话音未落,其他人纷纷附和,江似月看着堵在自己面前的一堆“人墙”,心里庆幸这些人是来道歉而不是干架的。 “没事。”江似月摆摆手,“没有砸到我,掉地上了。” “确实很对不起,姐姐你也是云京人吧,我是云京体院的,咱们加个微信,下次我请你吃饭,当做赔罪。” 电话那一头的赵延察觉到不对劲。这哪是道歉,这是专门为要微信来了。心里的醋意已经翻江倒海,偏偏他此时还不能出声,只能悉数忍着。 “呃——”江似月看着他,有点没反应过来。 这时,另一个男生说:“是啊,姐姐,林子峰绝对真心悔过,请你务必给他一个赔罪的机会。” 江似月瞬间明了,嘴角荡开一个礼貌的微笑,不经意用戴戒指的左手拢了拢碎发,说:“不用了,我不是云京人,我老公才是。” “……” 男生们找了个借口离开,江似月坐回凳子上,对着电话“喂”了一声,只是那边没动静。以为是赵延等得太久离开了,她心里莫名有些失落。 “江同学,你似乎常被人要微信。”赵延语气是不加掩饰的酸溜溜。 原来他是因为吃醋,而不是丢下手机,心里的郁闷一扫而空,笑着否认,“没有,我之前在华大从来没被要过。” 赵延嗤笑,“合着和我结婚,还给你旺桃花了。” “我也给你旺了,咱们互相抵消。”江似月是说不过他的,得赶紧翻篇。等会儿说急了,他又会给自己挖坑跳,让自己配合他做“奇怪的事”,美曰其名,自己答应的。 已经可以登机,江似月赶紧说“拜拜”挂电话,过程一气呵成。 飞机平稳飞行后,江似月看着窗外发呆,脑中不自觉开始回忆起刚才两人的对话。 在华大读研的时候,觉得头顶的天空都是灰色的,每天都是胡乱穿着,生怕被张民安抓去做苦力,那会儿别说要微信,路上人看见自己估计都想自动远离。 和赵延结婚后,她才逐渐丢掉了那副丧气的外壳。 爱人如养花,赵延把她养的很好。 第72章 惊喜 ◎“祝贺江似月同学会议顺利结束。”◎ 有了上次参加会议的经验,江似月流程都大致熟悉,排在她前面的oral有五个,她恰好排在中间的位置,这种容易疲软的位置,对主讲人的表述功底是很大的考验。 既要把自己的意思精准的表达,又要兼顾听众的情绪,还没上台,心里的压力便已经如山峦般堆积起来。 紧张了就容易胡思乱想,短短几分钟的时间,江似月已经把“做错事后如何道歉”,给完完整整想了一遍。 手机震动的时候,江似月猛地一惊,旋即接起赵延的电话。 “我紧张。”江似月迫不及待地开口,“这底下都是大佬,我感觉我等会儿是在关公面前耍大刀。” 电话那边的赵延轻轻一笑,温声安慰,“那就更要放宽心了,大佬们哪会为难你一个小虾米。” “你这样的是不一定。”江似月闪过一丝犹豫,她刚才好像看见张民安了,不过也就一瞬晃神,也可能是自己的错觉,想了想,她没说这个,“但万一碰上一个较真的大佬呢?” 赵延知道她心里的那份不安全感又在作祟了,于是用开玩笑的语气回,“那你就记住他的名字,回头我帮你报仇。” “怎么报仇?都不是一个领域。”知道他是开玩笑,江似月忍不住撇嘴回,“都不是一个领域,赵延你这安慰真敷衍。” 赵延不以为意,“领域不同,我也略懂一些拳脚。” 听得很认真的江似月一脸无语,“亏我还认真听了。” 赵延极淡地笑了下,略微提高一些声音说:“放心上去吧,我给你准备了惊喜,应该……快到了。” “是什么?”江似月心跳莫名加快,他该不会是等会儿直接出现在台下吧? 赵延:“给你点了份花,庆祝你第一次会议圆满结束。” 花? 江似月情绪低落了些许,又很快打散那些低落,傲娇道:“你都说出来了,还算什么惊喜?” “是吗?”赵延惊讶,“你假装没听到可以吗?” “不可以。”江似月立马拒绝,“回去后你得带我去吃我喜欢的那家江西菜,要爆辣,你要和我一起吃!” 随着时间的推移,连江似月自己都未曾察觉,她对赵延撒起娇来,熟练到几乎融入每一个瞬间。 赵延语气中的笑意和宠溺不减半分,“好。” 有工作人员上前提醒,江似月结束了和赵延的通话,深吸一口气缓解内心的紧张,往发言台那边走。 …… 车上的赵延手指轻点座位扶手,估量着到江似月会议场地的时间。 最后一天没什么重要的活动,把基本过场走完后,他简单和另一位老师说了情况,乘了最早班的飞机来三江,不过碰上飞机晚点,愣是拖到了现在也没到现场。 滴滴司机从后视镜瞥到他一身西装以及身旁的娇艳欲滴的花,忍不住打趣道:“哥们儿这是准备去求婚啊?这可有点早,姑娘别还没起吧。” “没有。”赵延嘴角轻扬,眼尾扫过指尖的戒指,心里油然而生几分满足,抬手晃了晃,说:“我妻子在那边开会,我给她准备点儿惊喜。” “啊,结了婚还这么上心的可不多。”司机感慨完,见赵延只是笑笑不答,也就没再接下去。 …… 刚上台时,看着底下黑压压的人,江似月心里的紧张达到峰值,播放ppt的手都在打颤。 调整到第一页后,江似月随意看向台下,一瞥的功夫,她看见第一排的张民安,至于他身边和他五分相似的女生,应该就是他女儿。 脑子轰然炸开。 进门的时候,她注意到墙上的海报,当时还以为那个“张亚青”是同名同姓,没想到竟然真的是她。 这次会议的主题是行为实验,和自己的研究方向高度相关,所以赵延才让自己写文章,而张亚青出现在这里,其文章估计大部分都是引用自己那篇文章的表述。 台下人也在此刻注意到了她不善的视线,两人惊诧过后,扬起礼貌的笑,他们似乎把当初拿自己论文这件事,全然都忘了,又或者,记住了也不在意。 熊熊的怒火把紧张烧得一干二净,心里是前所未有的冷静,流畅又自然地说出早就准备好的表述。 一口气梗在心里,所有的一切都出乎预料地顺利,为缓解节奏特意准备的梗也自然而然地融入了进去,听众反馈很不错。 到了提问环节,江似月思维清晰地仿佛一条条线,所有提出的问题她全都对答如流,没有一丝迟疑。 最后一个问题,话筒递到了张亚青手上,她仍笑着,江似月看着却无比厌烦。 张亚青:“您好,动物毕竟和人有区别,从动物实验得出结论,再运用在人身上,产生的假性因果是如何规避的呢?” 听见这个问题的瞬间,江似月气得笑了起来。 在被张亚青拿走的那篇论文,自己也这样做过,采用的方法也一模一样,现在张亚青却在问自己如何规避。 当初张民安在他女儿身上到底吹了多少牛,现在一看便知。 “感谢你的提问,关于假性因果问题,我和方铭老师的实验室联系过,在他的帮助下,我们给予被试者一些外部设备,来采取最直观的数据进行对照,其中的被试者的诚信问题……” 顺畅地把问题解答完毕之后,江似月强忍下翻白眼的心情,勉强维持微笑。她一点儿也不怀疑,这次张亚青能作为poster展示,其中少不了张民安的功劳,指不定又有谁的论文被他薅了去…… 台下的张亚青依旧笑得无所知觉,没有任何歉疚和心虚,心里的怒火越烧越旺,几乎都快要压抑不住,担心自己真的发作,她急忙略过第一排,看向别处。 半明半暗的环境中,一束色彩靓丽的花格外注目,隐在黑暗中的抱花人身形格外熟悉,心跳一窒,他仿佛也有了感应,身形微偏,彻底站在朦胧的光下。 是赵延! 心毫无章法的乱跳起来,隔着人群相望,他嘴角的浅笑格外让人心安,余光扫过往回递话筒的张亚青,心里已经有了决定。 握着话筒的手出了汗,几乎有些握不住。 “这位同学也是今天的poster吧?你的那篇论文也提到了假性因果,我看了一下文章,咱们用的方法不是一样吗?” 台下的张亚青终于没了笑容,反而是一脸心虚,即使灯光昏暗,依旧难以掩盖她的慌张。 江似月笑着,胸口的畅快之意,不亚于炎热的夏天里吃上一口冰凉的西瓜。 “正是因为相同。”张亚青似乎找到了应对之法,“所以我才想问问你怎么想的嘛!咱们隔着一前一后,却能想到一起,也很难得呢!” 听着她的“狡辩”,江似月心里直冷笑,真是为自己开脱的同时,不忘暗指自己借鉴她。 不过,自己可能是不会如她所愿了。 江似月点点头,意味深长地笑着说:“确实很巧。” 刚才出声也不是为了拆穿什么,赵延说的对,她会很优秀,超过很多人,张亚青现在都只能站在台下仰望自己,随着时间的推移,她会让张亚青连自己的影子都看不到。 对台下鞠了一躬,江似月嘴角始终扬着,挺直脊背从容地走下台阶。 周围投过来的目光有很多,随意打量的、好奇探究的、感兴趣的……江似月视线没有一点儿偏移,她循着记忆的方向,坚定地往门口的方向走。 下一位发言人已经开始,吸收了众人的注意力,江似月本就嫌弃走得太慢,这一下更是直接跑起来。 会议室的门开了后自动合上,江似月一下就扑进赵延怀里,熟悉的味道混着淡淡的花香,无比让人心安,江似月抱了他一会儿后,才松开他。 赵延顺微微低头,顺势把花递给她,说:“祝贺江似月同学会议顺利结束。” “赵骗子。”江似月后知后觉地鼻尖发酸,“你不是说是外卖吗?” “不是你说的吗?”赵延轻轻刮了一下她鼻尖,“惊喜不可以说出来。” 心里酸的冒泡,江似月又喜又怒,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最后拍了他一下,娇嗔说:“就算你来了,江西菜也必须吃!” “那是肯定。”赵延笑着牵住她的手,“我答应你的事从不反悔。” 是的,只要赵延开口应下的事,他每次都做到了。江似月左手紧紧牵着他,右手抱着花,想起刚才的事儿,主动得意洋洋地抬头偏头说:“哦、对了,你知道我最后为什么要突然问那个女生吗?” 赵延早就知道这次张民安会来,也看过会议的名单,刚才江似月反问那一幕他也看见了的,能猜到她为什么那样做,但此刻还是问:“为什么?” 江似月郁闷地哼了几声,皱着鼻子嫌弃道:“那女生是我前导师的女儿,我之前的那篇核心就是被冠了她的名字。你都不知道,刚才她居然问……” 赵延头微微低着,认真听她说的每一个字,神色没有丝毫地不耐。 这种生活中的琐事,越是细细碎碎,越能填补微小的空白,抚慰人心。 第73章 公开 ◎“为什么不像夫妻?”◎ 话匣子打开便难以关上,说完“买饭嘴瓢”的事之后,江似月恍然发现话题已经偏到了太平洋,面前的赵延不仅一点儿没提醒,反而真认认真真听完了所有。 然后认认真真地问:“最后你真吃了一份没辣椒的炒饭?” 稍微错愕了两秒,江似月适应过来,摇头否认,“我又自己加了辣椒,搅拌一下也还行。” “你还挺聪明。”赵延轻笑。 江似月还想再说点儿什么,有一个带着眼镜的中年男人走过来,笑着同赵延打招呼,语气十分熟络,“老赵,怎么跑这儿来了?害得我到处找你。” 赵延:“透透气。” 这位大佬江似月也有点儿印象,叫许辉雄,今天的嘉宾之一,略惊讶于他和赵延竟认识,不过转念一想,北边科研也就那么大,认识很正常。 许辉雄将好奇的视线投了过来,江似月主动打了招呼,“您好,我是江似月,今天的oral 之一。” 许辉雄乐呵一笑,目光在两人紧握的手流转,随即指着赵延别有深意地说:“我说你怎么让我带你进会场,原来是这样啊!” 赵延淡笑,和对方碰了碰拳,说:“谢了,改天请你吃饭。” “哎~用不着,成了记得叫我吃席就行。”许辉雄旋即看向江似月,说:“姑娘,我们老赵还是很不错的,帅哥里最会搞科研的,搞科研里最帅的,双丰收,对了,仅限于财大。” 许辉雄冲自己挑了挑眉梢,眼神暗示很明显,只是——他好像误会了。 “这我妻子。”赵延看向她,冷峻的眉宇间染上几分暖色,“快一年了。” “啧!”许辉雄不满,“藏挺深啊!办席了叫我。” 江似月侧目,赵延周围的人,好像都挺执着于他们的婚礼。一直解释好像确实挺麻烦的,要不办一个?去掉所有繁琐的流程应该也不麻烦了吧? “回云京请你吃饭,地点你定。”赵延也没多解释具体的原因,算是从侧面否定了这事儿。 许辉雄明了,冲赵延了然一笑:“你还真能碰上和你一样怕麻烦的人啊!” 赵延目光依旧温和,“我运气好。” 见他破天荒说了这话,许辉雄多看了旁边的江似月两眼,随机又贫了两句,拉开门先行进了会场。 江似月松开赵延的手,正准备进去,被赵延拽住,四下无人,走廊的灯光算不上明亮,四目相对,江似月眨了一下眼睛,“嗯?” “为什么他们总觉得我们不像夫妻?” 听完赵延的问题,江似月傻眼,反复打量了他几瞬,最终确定这个酸溜溜的问题确实出自他之口。 “大概——”江似月凝神想着,上下打量了他一会儿,今天的赵延穿着一身西装,外面套了件黑色大衣,“因为你没有人夫感?” 赵延皱眉,“那是什么?” 这个还真不好解释,江似月后悔自己蹦了这个词出来,最近这类视频刷多了,不自觉就把这个词带了出来。 “就是,说你比较年轻。”江似月点点头,“说你比较年轻!” 赵延缓缓盯着她一会儿,旋即喉结一滚,轻道:“走吧。” 江似月和赵延一前一后进了会场。 流程大致结束,江似月感兴趣的几个人全都被围着,一时半会儿是结束不了,她便拉着赵延一起来到自助取餐区。 看到一块小猫形状的小蛋糕,拿了一块后,江似月又折返回来,拿了第二块。 把盘子放下后,江似月拿起小蛋糕,把其中一块放到他盘子里,正想说话,后方突然传来一阵欢声笑语。 回头发现是张民安和张亚青之后,她眉头轻皱,往嘴里塞了些食物。 赵延看见她的情绪,微微侧目,看见后方聊天的四人,除张民安父女外,其余两人他正好认识,是自己的同学陈敏和黄生,目前在电大当老师,断断续续的词语传来,赵延知道他们做什么。 张民安正在把张亚青推销出去。 凝神间,张民安推销说辞完成,先一步离开,留下张亚青交流,很快,黄生和陈敏发现了自己,大步走过来在赵延旁边坐下,颇有迫不及待地意味,赵延慢悠悠喝了一点水,嘴角轻勾。 “老赵?!”黄生语气兴奋,“刚老许和我说你来了我还不信,结果你真来了啊!” “是哦!”黄生旁边的陈敏同样稀奇,“等会儿咱们去聚聚呗。” 他们都是同学,毕业后见一面挺不容易。 赵延注意到身边的江似月吃得很香,也就没多提自己来这儿真正的原因,目光扫过张民安身边的张亚青,旋即很快错开,嘴角扬着,说:“有点私事儿,刚路过一个叫张亚青的海报,觉得内容很感兴趣,就进来看看。” 江似月抬头,眼眸困惑,欲说还休,赵延不是知道自己和张亚青不对付吗? 赵延瞥了她一眼,眸光中的安抚意味明显。 他应该是有自己的打算,江似月低头不再管,继续隐身自己。 对面的张亚青目光闪过一丝惊喜,能和陈敏他们认识,想必也是大佬,还欣赏自己,要是愿意做自己博导,那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陈敏不疑有他,当即一拍手掌,高兴道:“那这真是巧了。” 正常的介绍完成后,张亚青得知他居然是财大的老师,眼神间难掩兴奋,“老师我——” “嗯。”赵延打断她的话,“我之前看过你在核心上的一篇论文,写的挺漂亮的,就是有些细节不太好,比如第三章的那个模型,感觉和整个文章很脱节,你整篇论文的观点和方向都很新,怎么会想到用那么老旧的一个模型?” 张亚青当初拿到论文后,对某些地方进行了修改,江似月曾在发布的杂志上圈出来过,赵延看到后,准确无误的把所有的内容都记了下来。 “我、我……”张亚青有点慌,她对那篇论文根本不了解,而且当初改掉这个模型,也是张民安说要堵那个学生的嘴,她哪知道为什么这么改。 “还有最后的结论,模糊又啰嗦,和整篇文章格格不入,感觉——”赵延仍在笑着,似乎只是随口说出自己的想法,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赵延此刻的压迫感有多强。 江似月悄悄抬头,看着张亚青慌张的模样,心里解气地不得了。 这篇论文即使署了张亚青的名,也终究不是她的。 赵延顿了两秒后,才意味深长道:“拼凑感很强啊。” “我、我……”张亚青如坐针毡,想寻求张民安的帮助,却是求助无门,不知道是因为心虚还是慌张,她觉得自己已经被陈敏和黄生看穿,他们冷着脸,似乎也在质问自己为什么答不上来这么简单的问题。 “赵老师,时间太久远,我有点忘了。”说完之后,张亚青低着头不敢看众人。 赵延:“这样也说得过去。” 张亚青放松下来。 “不过——”赵延话锋一转,整个人彻底冷冽下来,“我看到一篇相似度90%的文章,方法比你更优、结论也很清晰,你说,这是巧合吗?” “是!”张亚青忙不送地肯定。 赵延轻轻一笑,看着她意味深长地说:“确实挺巧的。” 饶是张亚青再想攀附,此刻也知道了不对劲,急急忙忙离开,等她走远之后,陈敏迫不及待地问:“怎么回事啊?” 黄生:“是啊!你可很少这么针对一个学生。” 赵延脸上的笑意消失,恢复平静,“她那篇论文是张民安拿了自己学生的……” 赵延垂在桌下的衣角被轻轻拉了下,他知道江似月的意思。卷入这种事情没必要,他也不准备把江似月带进去。 轻捉住她的手,偏头看着她,说:“那学生的论文恰好我看到过。” 此话一出,陈敏和黄生纷纷附和,“我就说嘛,刚才随便问她点儿什么,答的都不出彩。” “难怪她在这儿找博导,估计是真没人要了。” “……” 桌下,江似月的手被赵延握着,他的手几乎将她的手完全包住,温暖、又让人安心。 几人寒暄了几句后离开,末了又离不开“男女朋友还是夫妻”这个问题,等两人走后,江似月看着赵延投过来的眼神,悻悻地别过头。 赵延要是再问为什么不像夫妻,她真的找不到理由了,胡编乱造都没了。 可能是她的专心吃饭打动了赵延,他最终还是没问,默默地喝水,盘子上那个小蛋糕,他没动过。 “多可爱啊!”江似月语气惋惜,看看蛋糕又看看赵延,语气娇娇地说:“你尝尝吧!指不定很好吃呢!” 江似月又给他递了递,赵延看着她手心的小蛋糕,眼睫垂下,把这枚蛋糕接到了自己手中。 赵延刚想咬下,脑中闪过了什么,对江似月招招手,“你靠过来一些。” “怎么了?”江似月已经把蛋糕咬了一口,嘴巴鼓鼓的,有点含糊,但还是抬起头,眼前的镜头里,骤然出现自己呆呆咬着面包的模样,还没调整好表情,画面就此定格。 江似月:“干嘛突然拍照?”自己没有拍照的习惯,经过这一年的观察,赵延应该也没有。 赵延低头看刚拍的照片,声音浅淡,“公开。” 江似月脑子空白了两秒,嘴里的蛋糕顿时没了味道。 很快,赵延把手机放下,江似月三两口咽下蛋糕,拿起手机点开朋友圈,赵延最新的一条朋友圈在一分钟之前。 “介绍一下,这是我太太江似月。” [图片.jpg] 照片是他刚才拍的,比起自己呆怔的神情,更为夺目的是两人指尖交相辉映的戒指。 底下已经可以看到很多共同好友的评论,有闵穗他们的,还有岳欢他们的,江似月一一 扫过,加速的心跳模糊了思维,让她什么也没看清。 呼—— 指尖轻碰,她点了个赞。 作者有话说: 大概还有两章正文完结,后续就是甜甜地番外啦~ 如果大家喜欢我的故事文风的话,可以给专栏的《夜宵》一个预收吗?不好看大家再取消好吗?拜托拜托~ 第74章 新年 ◎有他在,就不会觉得孤单◎ 考试周结束后没多久,学校的工作人员全部放假,赵延也不再去学校,每天除了偶尔开几个会之外,就是陪着江似月写论文。 早上吃过早饭后,江似月看着他把碗碟放入洗碗机的背影,悠悠叹了口气。 不出所料的话,等会儿他就要上楼看书了。 有赵延这个卷王在,这是江似月这么多年来过的最充实的一个寒假,知识源源不断涌入脑中的感觉很不错,只是—— “赵老师。”江似月昂着头,对着赵延撒娇,“我申请休息一天。”每天都看书,好好的假期,感觉和上学没两样了。 赵延摁下按钮,大步流星地上前,双手捧起她的脸,轻啄了一下,“你每天的进度确实很快,的确应该休息,假期不用这么努力。” 江似月当即握紧拳头,龇牙咧嘴道:“还不是因为你!” 赵延神色无辜。 江似月来了精神,声情并茂地说:“你每天都在看文献、工作,看得我摸鱼都有负罪感,假期不努力这句话应该送给你!” 面对她的控诉,赵延敛眉,唇角微弯,轻轻捏了一下她的脸颊,说:“好好好,我的错,从现在开始不碰文献,全听你安排。” 江似月也想不出什么安排,难得的假期,不想和赵延一起刷视频消磨时光,柜子上的影碟也看了个七八,家里好像也没游戏玩…… 认真想了一会儿还是无果,江似月有些丧气,心说要不还是看书得了,但余光瞥到日历,突然就有了主意。 今天是北方的小年,除夕夜在一周之后,家里好像还是冷冷清清的。 江似月兴冲冲地问:“赵延,你有没有买过年货?” 赵延摇头,“没有。”他对过年无感,往常都是和回家一起过,年货那些自有张颖准备,他都是吃过年夜饭,又回到自己的房子看文献跑数据。 大年三十对他来说,是很平常的一天。 “我们一起去逛逛怎么样?” 说这话时她眼眸很亮,赵延嘴角的笑意多了些,抚抚她如锦缎般的发,“好。”有她在的年,应该会很不一样。 临近过年,商场爆满的同时,停车场也是车满为患,好不容易找到车位后,已经是半小时后后。 上了电梯后依然很挤,江似月窝在电梯的角落,赵延站在她旁边,有意无意地替她隔开人群。 “人真的好多啊!”江似月轻声感慨。 赵延从她的话里听出喜欢,于是附和说:“嗯,很热闹。” 赵延话音未落,旁边立刻有个中年阿姨接话,用京味浓重的腔调说:“过年那是肯定热闹啊!就是这破地儿没地方停车,忒不方便。” 江似月从没遇到过这种路人接话的情况,本能的看向赵延,赵延嘴角勾了勾,出声道:“是有点儿。” 电梯在B2又停了一下,那阿姨又问:“欸你们刚结婚吧?现在年轻小夫妻出来买年货的还是少见。” 肉眼可见的,赵延眉宇间的笑意多了些,说:“嗯,结了快一年了。” 江似月:“……” 进超市之后,赵延推了个车走在她旁边,超市里是红彤彤的一片,过年氛围非常浓厚,走到生鲜区的时候,江似月看着玲珑满目的食材,觉得自己忘了一个问题。 她拽住赵延的胳膊,问:“咱们过年是不是得和张总过啊?这样好像没必要买菜。” 赵延:“应该只会除夕过去吃一顿。” 江似月低着头,欲言又止,周虹估计会打电话过来催她回皖江拜年,她们那边有这样的习俗,估计最快也得初六回来。 “我妈那边估计要拜年。”江似月轻叹,转身从冰箱里拿了块牛排,她其实不想回去,但又怕周虹念叨,夺命连环call,周虹之前对江铃灵就是这样的,大年初一天刚亮就开始催,让她赶紧来。 “算了,先买着吧,回不回去也不一定。”江似月闷头往购物车里丢东西。“我妈会催我姐回,不一定会催我回。” 赵延盯着她一会儿,握住她的手,江似月停下动作,抬头看着赵延的眸里像是浮了一层薄雾。 江似月笑了一下,“怎么啦?” 赵延眉头轻蹙,眼底是稍纵即逝的心疼,他很快笑了一下,柔声道:“拿太多了。” “哦。”江似月点点头,轻舒一口气,和赵延一起推车离开了这里。 路过百货区的时候,人比较少,江似月眼睫垂下,再看向赵延时眼底含笑,用开玩笑的语气说:“还好你刚才没继续说那个话题,不然我要是哭出来了,得多丢人啊。” 赵延歪着头看她,“不会。” “不丢人吗?”江似月反问,“那你是情人眼底出……” 赵延从旁边的货架上,拿了一顶火红的醒狮帽,盖在她头上,安抚式的轻拥让她彻底消了音。 “我不会让你哭。”赵延轻轻拍着她的背,“我不太会哄,更舍不得。” 周虹不叫她回家,她无所谓,可赵延这么说……江似月的鼻尖就止不住的发酸,轻轻锤了他肩膀一拳,用浓重的鼻音说,“那我就要哭呢?” 赵延习惯她偶尔抬一下杠,轻笑道:“那我就硬着头皮哄啊!” “切!”江似月推开他,醒狮帽下的小脸闷得有些红,“老掉牙的招数。” 赵延嘴角依旧挂着笑,江似月从旁边也取了一顶醒狮帽,踮脚盖在他头上,轻声嘟囔说:“你也要戴……” 她给赵延拿的这顶还有两个下摆,可爱的醒狮帽挂在他头上,配上他冷淡疏离的脸,别有一番矛盾气质,让人忍不住想……蹂躏。 江似月想着,伸手捏了一下垂着的下摆,立刻有一边耳朵竖起来,江似月乐了,方才的郁闷消失的一干二净。 赵延抬手去碰帽子,江似月以为他要拿下,急忙抓住他的手,急切道:“很可爱的,不要摘,就这样戴回家。” 货架上的镜子里,赵延瞥到自己头上时不时竖起两个耳朵,再看看玩得开心的江似月。 赵延:“……” * 除夕,在名门山吃过饭之后,江似月和赵延拜别张颖和赵云山,起身回家。 张颖:“似月,你们几号回皖江啊?需要我和爸一起过去吗?” 江似月没想到她是为了说这个,一时愣然。 昨天,她看到周虹和江铭丰发了朋友圈,他们和江铃灵一家一起,正在海边度假过年。 “不用。”赵延冷峻的声音插进来,像是一道冰刃,破开了她眼前的阻碍。 “我会看着办。”赵延牵起江似月的手往外走。 “行。”张颖乐得自在,“开车注意安全。” 来时还好,现在回去路上又下起了雪,鹅毛似的雪花在橘色的路灯下飞舞,暖色的灯光也变得没有温度起来。 到家之后,赵延撑伞替她拉开车门,江似月解开安全带,脚下却没动。 “赵延,刚才好像吃撑了,我想走会儿。”江似月说完。 雪已经没那么大了,赵延把伞收起,另一只手牵着她的手放进自己衣兜,慢慢朝前走着,沙沙的踩雪声为这夜更添几分静谧。 余光里,赵延眉目似山峦错落,眸色清冷,他身上熟悉的味道,她的心平静下来,仅有的一点儿郁闷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有赵延在身边,心就不会觉得孤单,这就够了。 她深吸一口气,松开赵延手的瞬间,没错过他脸上一闪而过的疑惑,冰凉的心涌上暖流,她嘴角轻扬,加快脚步绕到赵延面前,倒着往前走。 赵延扫到她身后,都是堆积起来的新雪,确定不会有滑到的风险后,微蹙的眉头松开。 江似月:“你之前的春节都是怎么过的啊?” 赵延双手插兜,清冷温柔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开口说:“看论文,跑数据,改作业……就这些了。”她突然问起这个,赵延有些困惑,“怎么了?想出去玩?” “没,就是随口问问。”江似月否认后,又忍不住为自己辩解,“我一点儿都不爱玩的,我——” 脚下踩到一块凸起的小雪包,整个人顺势打滑,江似月惊呼,手本能性地往前伸,抓住了赵延的手。 赵延常年健身,一把将她拎起来也轻轻松松,等她站稳后,悠悠地叹了一声。 逃过一劫的江似月心有余悸地看着那个小鼓包,手心出了一层薄薄的汗,骤然听见这声喟叹,于是嘴硬道:“这雪地摔倒了也不会痛,你刚才不拉我也没事。” 赵延定定地看着她的眼睛,直到江似月受不住,率先移开视线,他才笑了一下,揶揄道:“你如果没伸手,我大概也拉不住你。” 江似月噘嘴,垂着的手握紧,无意间碰到灌木上的积雪,又张开手掌,悄悄抓了一拳头,在手心攒紧。 江似月笑得狡黠,“赵老师。” “嗯?”赵延没看到她的“小动作”。 江似月神神秘秘地说:“你凑过来,我有话和你说。” 赵延听话地低头,凑近在她面前,然后—— 江似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手心的那团雪塞进了他的高领毛衣里,旋即“咯咯咯”笑着跑远,冲他大喊:“这就是你嘲笑我的代价!” 赵延:“……” 他会反击完全在江似月的预料之内,轻轻松松躲过几个雪球后,江似月心里很是得意,躲在灌木后探出脸来放狠话。 “赵老师,你不行啊!我都抓不到。” 赵延盯着她笑颜如花,手无意识将手里的雪球抓紧。 他要立刻、马上把人抓到面前,好好让她看看自己的“行”。 第75章 奶粉 ◎什么时候有的孩子?◎ 他朝自己冲过来,江似月往灌木丛后一躲,预料中的雪球没砸过来,反而是自己被拽住了胳膊。 电光火石之间,赵延单手揽住她的腰,钳制住她想反抗的手,盯着她的眸光里,往日清冷早被火焰烧得一干二净,里面是浓厚的欲色。 心中惴惴,江似月不自觉地吞了一下口水,“你……” 赵延沉默着,低头吻住她的唇。 他们在雪地了待了有些时间,赵延的薄唇冰凉,落下的瞬间,江似月闭着的眼睫轻颤,下一秒,柔软坚韧地火热游入口中,蛮横强势,和他的外表的冷冽截然不同。 “唔……”换气的空档,江似月嘤咛出声,还未缓上一口气,眼前又落下一大片阴影,她偏头想躲,下一秒又被赵延扭正。 “你、犯规。”江似月气息不匀,胸口剧烈的起伏着。 赵延轻笑了下,放在腰间的手略有放松,江似月以为他放弃了,心里便松懈下来,谁料赵延俯身,一道低沉暗哑的气息舔过她的耳垂。 “嗯。”赵延承认,语气慵懒,“那又怎样?” 很快,如他语气一般无赖的吻便落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赵延终于“大发慈悲”地松开她,江似月浑身发软,没骨头一般倒在他怀里。 和她相反的,赵延神清气爽地逗她,“你下次在家里说我不行试试?” 江似月内心泪流满面,摇头说明一切。她下次再也不逞嘴上功夫了。靠了一会儿后,雪彻底停了,两人牵着手往家走。 刚才玩闹时觉得热,现在却觉得凉飕飕的,刚靠近院门,江似月就结结实实打了一个喷嚏。 赵延拉紧她的围巾,沉声道:“你这身体真该好好锻炼一下,明天起和我锻炼。” “我……” “喵呜——” 一声颤颤巍巍的小奶音传来,江似月噤声,打开手机的手电,循声照过去,一只小猫躺在车的引擎盖上,蜷成一团,在寒风中微微发颤。 它似乎察觉到两人的视线,身体微微转过来,冲江似月可怜兮兮地叫了一声,于是——江似月扭头,对着赵延眨了眨眼睛。 “赵延。”江似月轻轻晃着他的手臂,糯糯地撒着娇。 “可以养,按你喜欢的来就行。”赵延对猫狗之类的东西既不讨厌也不喜欢,江似月想养也所谓,顾不过来也有保姆阿姨。 “不是。”江似月心虚一笑,“你帮我把它抱回家嘛,我怕它挠我。” 还以为是征求意见,没想到是使唤他做事。 赵延看了她一会儿,说:“回家拿条毛毯来。” “好勒!”江似月迅速松开他的手往家里跑,对他的答应似乎早有预料。 天空中又飞舞起了小雪花,赵延大步流星地走到车面前,看着睡在引擎盖上的小猫,它精神恹恹的,对于赵延的到来,一秒的视线也没给过。 飘扬的粉雪落在它的毛发上,很快打湿,小奶猫在风雪中瑟瑟发抖,不知道是没力气还是这里太温暖,它始终没动。 雪越下越急,大片大片地落下,模糊了赵延的视线,他忽然想起去年那个雨夜,江似月坐下宿舍楼下,连绵的雨丝接连落在她身上,她抱着自己发抖,眼神可怜又倔强。 他一向淡漠,对于所有事都是听之任之地态度,唯有那一次,他在潜意识里渴盼江似月打来电话求助,好让自己有一个上前的理由。 电话接通的那一瞬间,内心的渴盼终于有了回应。步伐迈出的瞬间,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有多么迫不及待。 “赵延!”江似月风风火火的声音传来,惊醒了沉浸在过往思绪里的赵延,他伸手稳住冲过来的江似月,接过毯子,把小猫裹起来带走。 小猫这下终于有了反应,挥舞着爪子挣扎,赵延将它圈得严严实实,之后便只能听见惊慌的小奶音。 到了屋里才发现,这猫太小了,眼睛都有一层蓝色的膜没有退去。赵延去厨房冲羊奶,江似月蹲在纸箱前,和小猫干瞪眼。 家里找不到奶瓶,赵延只好用了碗盛放羊奶,好在小猫不挑,吃饱喝足后,乖乖在纸箱里睡着了。 江似月看着熟睡的小猫,问:“赵老师,你觉得给它取什么名字好?” 赵延瞥了眼猫,说:“三花。” “这是它的品种。”江似月不满,“好歹你也是老师,怎么这么没文化。” 赵延笑,“那江同学说个有文化的。” 江似月噘嘴,认真想了好一会儿,她的文学素养巅峰应该在高考那天,现在么,她脑子里能想出的都是和“三花”一个档次的。 赵延一看她这纠结样子,就知道她心里没底,轻笑了一瞬,揉揉她的头,道:“三花也挺好的,简单清晰。” “太随便了。”江似月叹气,“这就好比你给自己孩子取名叫“男性”、“女性”一样,小猫要是能说话,肯定骂得很脏。” 江似月大大咧咧地说完,很快觉得不对劲,忙说:“我不是说咱们会有孩子,只是打个比方。”她差点就忘了,赵延不喜欢孩子,之前张颖提,他总是很生气。 赵延听完她的“解释”,沉默了一会儿,问:“你喜欢孩子吗?” 江似月摇头,想了一会儿还是说出自己真实的想法,“谈不上喜欢不喜欢,我姐那个孩子我也带过,不哭的时候挺可爱,一哭我就受不了了。” 赵延点点头。 江似月看着他的脸一会儿,问:“赵延,你为什么不喜欢孩子啊?我之前身边的男同学好像都挺喜欢。” “之前我和你其实差不多,觉得小孩儿麻烦。”赵延揽着她的腰,将她拉近了一些,“不过现在是因为,生孩子九死一生,我不想你受苦。” 后面那句是实实在在地漂亮话,可偏偏他眼底真的在惶恐担忧……心里的感动像泡泡一样,咕嘟咕嘟地冒出,又一个个炸开,酸涩地不成样子。 她并不擅长处理这些情绪,便赶紧转移话题,“先打住,名字还没取呢!” “大繁化简,就叫初一吧。”江似月指了指墙上的钟表,恰好凌晨刚过,她扬起笑脸,对上赵延清冷的眼眸,里面是自己的倒影,缱绻温柔,心念一动,她在赵延的唇上轻啄了一下,柔声道:“赵延,新年快乐。” 希望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她在心里小声补充。 赵延嘴角扬起,掐住她的腰贴近自己,俯身凑近,“新年快乐。” 柔软带着熟悉的香气,一遍遍侵蚀着她,手不自觉地攀住他的脖子,努力迎合的同时,也想要更多。 迷迷糊糊中,赵延含着笑意的声音传入耳朵。 “比起孩子这个结果,我还是更喜欢过程。” 假期漫漫,今夜还长。 * 准备养下初一后,两人醒后便带着它去宠物医院做了些简单的检查,之后又买了一堆东西回家,简单给它弄了一个家。 养了一段时间后,初一的精神头好了很多,每天上蹿下跳,江似月都抱不了十分钟,她对此极为哀怨。 元宵后全国各地都有大雪,赵延索性给所有人都延长了假期,没课的研三直接可以不用来学校,他自己则每天监督江似月写论文。 “你怎么突然就想让我写快点儿了?”江似月撸着膝盖上的初一,头也不抬地问。 赵延瞥了眼舒服到眯眼的初一,心里莫名有些醋,大手一捞,将迷糊中的初一抱到自己怀里,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出早就准备好的说法,“后面有个大项目要你参与一下,尽早完成论文更好,初一容易分散你注意力,最近别带着它了。” 怀里的初一似乎察觉到他的“私心”,不满地叫了一声,赵延轻瞪了它一眼,后者立刻噤声。 江似月没注意那么多,一听“大项目”,顿时来了兴致,“这个大项目是什么?” 赵延并不意外她会这么问,“等你写完了就告诉你。” 江似月不疑有他,瞬间觉得浑身充满了能量,把初一和赵延一起往外推,“那你们快出去,我专心写!” 门砰地一下关上,赵延低头和怀里的初一对视,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声。 因为之前发过论文,所以毕业论文可以直接把那部分囊括在内,再加上有赵延的一对一指导,她的论文完成的相当顺利,三月初的时候,她就已经定下了终稿。 改完最后一部分的时候,江似月把文档发给赵延,大大伸了一个懒腰,心情十分舒畅。脚下有个小软物蹭了蹭,她以为初一想粘人,准备抱起,它却挣脱开,引着江似月往楼下跑。 初一的奶盆里一滴都没了,难怪跑过来叫她。 平时这些都是保姆阿姨在弄,偶尔赵延也冲一下,江似月很少碰,这会儿阿姨不在,江似月只好去书房找赵延。 门没关,她推开,赵延背对着自己在看电脑,江似月一边走过去一边问:“赵延,奶粉你放哪儿了?初一好像饿了。” 赵延回头,说:“我马上结束,我给它弄。” 马上结束?江似月隐隐觉得不对劲,空气有诡异的沉默蔓延,不死心地凑近屏幕之后,发现上面显示正在会议中,上面的小话筒一闪一闪的。 江似月:“……你在做什么?” 赵延挪动了一下显示器,“十分好心”地解释说:“开组会。” 小话筒又闪了几下,江似月觉得自己浑身发冷,心死得透透的。 和江似月一样,其他连麦的人同样也是一脸震惊,屏幕上的聊天记录滚得飞快,最终在众人强烈的要求下,目前开着麦的那位同学壮着胆子出声问:“赵老师,你孩子都有了?什么时候生的啊?我们能来看看吗?” 江似月只觉“轰”地一下,无数个炸弹在脑中炸开,炸的她神智全无。深吸一口气后,她急忙出声解释:“初一是只猫,我们刚养的。” 在江似月的视线围攻下,赵延也才不紧不慢地开口,“嗯,是猫。”赵延答完,很快话锋一转,冷着声问:“你还有什么问题?” “……没了。” 等电脑关机之后,江似月才狠狠打了赵延一下,怒道:“你在开会怎么不告诉我?!” 赵延靠在椅背上,笑得懒散,“你不是让我别打扰你写论文吗?” 江似月握紧拳头,冷哼一声,拉着他的手,将他拽起来,“算了,赶紧喂初一,它饿了。” 赵延顺着她的力起来,看着江似月着急地背影,心里那股醋劲儿又上来了,“我饿的时候你怎么没这么急着喂饱我?” 江似月回头,看他的表情就知道这个“饿”不太正经,干脆选择无视这个话题,转而说:“我论文写完了,那个大项目可以告诉我了吧?” 赵延一笑,语气依旧神神秘秘,“在佛罗伦萨,我们明天就过去。” 江似月有些狐疑,佛罗伦萨在意大利,一般紧急会议很少在这儿开啊? 她还想再问,赵延却先她一步下楼,给嗷嗷待哺的初一冲奶去了。 作者有话说: 我保证,下一章结局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76章【结局】 第76章 结局 ◎“往后余生,非她不可”◎ 初一喝完奶之后,准备轻车熟路的爬上江似月的腿,谁料刚一跃上沙发,就被赵延从中阻截了。 不满的喵了几声,依旧没得到江似月的回应后,它放弃抵抗,任由赵延把自己放回了猫窝。 把猫碗洗干净后,赵延刚一坐下,便接收到江似月凝重的视线。 “赵延。”江似月舔了一下嘴唇,欲言又止,“佛罗伦萨我可能去不了了。” 赵延正了脸色,不解地看着她。 江似月无奈道:“我突然想起来,我没有欧洲的签证。” 赵延冷冽的眸子微微睁大了一点,又很快平和下来。他把所有事情都计划好了,结果漏算了这一个…… “都怪你!”江似月也很懊悔,气不过推了赵延一下,“你非不提前告诉我,装什么神秘嘛!现在好了,会议也去不成了。” 赵延看着她皱巴的小脸,心里同样无奈,但还是安慰她说:“不是会议。” 江似月脸上的懊恼消失了,但还是疑惑,“嗯?” “玲珑新开了彩妆线,和国外有位设计师有合作。”赵延脸不红心不跳地现编着借口,“那设计师正好在佛罗伦萨度假。” “这样啊。”江似月顿时没什么感觉了,“彩妆我也不懂,你带我去也没用的,你还是带助理过去吧。” “见设计师只是附带。”赵延揉揉她的脑袋,“带你去玩才是主要目的。” “好端端干嘛带我出去玩?”江似月脑子不带转弯地说完,目睹赵延无奈的神情后,才讪讪地笑了两下,“我的意思是,咱们可以暑假去玩,暑假有空。” 赵延轻叹一声,“好。” 江似月:“那你明天要出差了吗?”去欧洲的话,应该得要一周以上了,心里涌起阵阵不舍。 赵延将她的情绪看得一清二楚,温柔的声线里藏着安慰,“我不去,夏清会带人过去。” “啊?”江似月咬唇,“会不会不太好?” 赵延笑,“有什么不好,陪你玩才是我的目的。” 江似月心头的阴郁一扫而光,张开手扑进赵延的怀抱,甜腻腻地说:“赵老师,你对我太好了,好喜欢你。” 赵延心里一派餍足,嘴上却忍不住逗她,“对你不好了就不喜欢我了?” “当然不是。”江似月从他怀里抬起头,一本正经地说:“那是没有前后关系的两句话,是分开的。” 江似月扫过他英挺优越的眉眼,指尖沿着他的眉骨,顺着鼻尖蜿蜒而下,最终在他下巴轻点了两下,嘿嘿一笑,“我喜欢你,好像越来越喜欢了。” “我爱你。” 掷地有声的三个字在江似月耳畔炸开,他语气严肃庄重,没有任何调笑的意味。 “不论何时,我对你的感情,永远都比你对我多一点。” 江似月看着他,眨了眨眼睛,试图缓解眼眶里的酸涩,心跳的很快,她很难自若地发出不在意的声线,平复了一会儿后,她再度扬起笑容,一字一顿,语调极慢,眯起眼睛道:“赵老师,你这是在和我争第一吗?” 赵延垂眸看着她,神色认真,“不是,只是表达我爱你。” 视线好像被蒙上一层雾,江似月轻笑出声,嗔怪道:“那你说那么煽情干嘛?把我弄哭你就满意啦?” “不太满意。”赵延俯身凑近,唇在离她不足一厘米的地方停下,灼热的气息交织。江似月垂下眼睫,微微前倾,抵消了这一厘米。 * 延长的假期持续不了多久,学生们都还有课,陆陆续续的返校,江似月虽然弄完了毕业论文,但也同样忙得不可开交,财大华大两头跑,把一些文件拿给高建均签字。 当初从张民安手下离开后,她边告知了高建均自己的读博意愿,高建均起初犹豫,后来得知自己和赵延的关系后,也乐得给她挂个名头。 江似月这边在忙,赵延同样也不闲,他也忙着毕业论文的事儿,除了研究生以外,他还有一些本科生论文要改,几乎整天泡在学校,很晚才回来,两人到家后,也只有几句话的功夫。 华大下来的通知,研究生五月二十一开始答辩,江似月查重之类的虽然都过了,但还是怕答辩上出岔子。 答辩前一天,江似月开车去财大接赵延下班,看着他笔记本屏幕上各种论文相关的文件,江似月撇嘴,说:“赵延,我有点紧张。” 赵延把电脑关机,牵起她的手,“目前研究生还是严进宽出,老师们不会为难你的。” “但我怕我一次性过不了,要二辩。”江似月重重叹口气,她一向运气很差,本科就被搞了个二辩,心态差点崩了。 “我听其他人说,他们答辩时都有导师冲锋陷阵,导师替她们舌战群儒,她们自己就负责阿巴阿巴。”江似月单手挽着他的胳膊,另一只手在空中比划了一下。 赵延按下电梯,露出一个无奈又宠溺的笑,“以你的能力,需要导师替你舌战群儒吗?” “那不一样,导师相当于底牌,是底气。”江似月收回手,转而又叹息,“但高老师年纪大了,我也不想麻烦他。” 赵延乐了,轻点了一下她鼻尖,“说半天不就是想我过去?” “可以吗?”江似月满脸希冀地看着他。最近财大也忙着答辩,赵延自己也是答辩老师,不一定抽得出空。 赵延故作思考,最终缓缓点了一下头。 江似月瞬间笑开,嘴角快咧到了耳朵根,迈进电梯里的步伐轻快了不少,“作为报答,我请你吃水煮鱼吧?” “是你自己想吃吧。” “都一样嘛!” “……” * 按照规定,无关人员是不可以进答辩现场的,江似月也知道这一点,让赵延坐在教室外的凳子上等自己。 顺利答辩结束后,江似月和高建均一起出来,看着曲着腿在凳子上的赵延,神色一喜,刚想扑过去,身旁的高建均又让她冷静下来。 高建均先看看优秀徒弟赵延,又看看小徒弟,打趣道:“想抱就抱,我这糟老头子没那么封建。” 江似月讪笑着否定,和高建均一起走了过去。 “高老师。”赵延礼貌地和他打招呼。 “好小子!原来你还记得我啊!”高建均语气不满,嘴角的笑却怎么都收不住,“让你来家里吃饭总是推脱,今天小似月也在,可不能推了啊,你师母一大早可就买菜去了。” “估计不行。”赵延笑着拒绝,“我下还有学生答辩,下次有空过来。” “哎,那算了。”高建均叹息,转而眉毛一横,“你这小子现在比我还忙啊……” 江似月有点渴,和赵延晃了晃手里的杯子后,离开去开水房打水,让他二人能好好叙旧。 这会儿正好是中午下课,开水房人很多,江似月排在队伍后面,视线漫无目的地扫过周围。 华大这么大,江似月也没想到自己,打个水居然能碰上徐望星,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江似月刚想张嘴打招呼,他很快低头,扭头就走。 身后的同学快步追上去,疑惑道:“你丫突然走那么快干嘛?以前吃饭不是一点儿都不积极吗?” 到了楼梯间,徐望星咽下心里翻涌的情绪,没什么感情道:“我刚看见江——我以前的补课老师了。” 这同学和他关系不错,也知道点儿他那些事儿,上前抓住他的手,不解道:“你跑什么?遇到了就是缘分,找机会攀谈啊!” 徐望星瞥了一眼开水房的方向,摇头,“不了,没必要。” 不管他做什么,江似月大抵只想他当小孩子看待,即使和她告白过、说过爱和喜欢,现在再见,她依然心无芥蒂的想打招呼。 他还喜欢江似月,做不到毫不在意。 而江似月不喜欢他,这个招呼更加不用打。 就这么,当没看见吧。 身侧的同学给了一句“傻叉”的评价后,快步下楼,徐望星收回视线,跟着他一起离开。 水房里,江似月并未把这个插曲放在心上,再出来时赵延和高建均的聊天也即将结束,三人道了别之后,江似月和赵延离开了华大。 答辩结束后,剩下的日子好似过得和风一样快,江似月看着毕业证上的合照,有点似梦非梦的虚幻感。 这种不真实感,在她落地罗马后,彻底消失。 有赵延带着,江似月什么都不用做,安心跟在后面玩,所有的一切她都很兴起,赵延也耐心地给她讲解各种历史故事。 以前上高中的时候,总觉得那些故事文字极其无聊,现在经由赵延说出来,她倒感受到了其中的意趣。 “赵延,我高中历史老师要是你,我肯定好好听课,走不了一点儿神。” 赵延把新买的冰淇淋递给她,“我要是你历史老师,你最多听三天课,之后该干嘛还是干嘛。” “你这也太笃定了吧。”江似月咬下一口冰淇淋,齁得她整个人缩成一团,“糖尿病人在欧洲怕是活不下去。”这几天她吃得每一样甜品,都能甜死个人。 赵延帮她把冰淇淋丢进垃圾桶,说:“我现在是你导师,你不还是该顶嘴顶嘴,该拖欠拖欠?” 江似月心虚一笑,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对了,咱们等会儿去逛什么啊?”今天不知道为什么,赵延很早就把她叫醒了,这会儿离午饭时间还有超级久。 赵延瞳色微闪,“随便走吧,累了就找地方坐下。” 这条街之前他们都没有走过,江似月逛着还是挺开心的,不过走了一段距离后,热闹的景点氛围突然消失,再往前走了一段,前面露出一个小教堂,有不少人匆匆进出。 赵延询问她的意见,“今天应该是礼拜日,要进去看看吗?” 江似月没见过这个,好奇的同时又有点担心,“咱们可以进去吗?” “当然。”赵延牵起她的手,大步流星走了进去。 教堂从外面看起来很小,里面规模挺大,江似月和赵延并不信教,找了个位置坐下。 教堂内是舒缓的诵经声,江似月听不懂,安静环顾着内部的设计风格。这应该是当地人常来做礼拜的教堂,不似那些大教堂一般精美,内部所有的构造十分朴素,生活气息很浓。 江似月觉得惊喜,刚想和赵延耳语几句,却发现周围的人走了个干净,偌大的教堂里,只剩下一个修女和他们两人。 而那个修女,正面带笑容地注视着自己,好像——在等什么一样。 江似月偏头看向赵延,“那个——” “江似月女士。”赵延眉眼含笑,声线清润,“愿意和我结个婚吗?” 江似月懵了,她瞪大眼睛,久久说不出话来,过了一会儿,她才懵懵地点头。 赵延不知道从哪儿变出来一个头纱,轻轻别再她发间。 被赵延牵着上前,一层层的座位穿过,江似月的心跳快得好似不存在,有一层柔和的风穿过窗户,白纱轻轻擦过她的脸颊,勉强让她找回一丝清明。 难怪赵延诡异地穿了正装,还让她也换上了白色的连衣裙,此刻的教堂婚礼,是他早就在筹备的惊喜。 这场婚礼除了修女之外再无外人,这是独属于他们二人的仪式。 江似月注视着他,眼眶微微发热。 他怎么可以,把一切都做的那么符合自己的心意啊! 蔓延而上的水汽短暂模糊了视线,又很快被压下,她笑了一下,说:“开始吧,我准备好了。” “江似月,你是否愿意……” 不知道是赵延提前打了招呼,还是修女为太多中文新人主持过婚礼,修女用蹩脚的中文说完那段誓词之后,江似月点头,一字一顿,说得无比清晰,“我愿意。” 修女又转而给赵延复述了一遍,赵延看着她的眼睛,说:“遇到你,是我的幸运,每天我都会庆幸,你还爱着我。不管将来发生什么事,你变成什么样,我都会一直爱你,永远陪伴着你,不离不弃。” 温暖明媚的阳光透过窗格洒下,照亮了这间偏暗的教堂,面前的赵延仿佛镀了一层金光,风吹动他额前的碎发,让江似月看清他眼底的郑重。 江似月抿唇,眼底的水雾模糊了视线,嗔怪道:“好端端的,你干嘛给自己加词……” 赵延笑得无奈,说:“总觉得那些誓词不够。” “你……” 赵延猝不及防地低头,落下的阴影让她止了声,他轻声在她耳畔说:“现在,新郎该亲吻新娘了。” 赵延捧起她的脸,手控制不住地发抖,他知道他在紧张,且不可遏制。 从为她戴上头纱的那一刻起,赵延就明白了仪式的意义。在仪式里,所有的理性宣告都销声匿迹,他对江似月的爱意蓬勃而出。 这种失控,让他明白,他对江似月的爱无法估量。他庆幸自己带了她过来,来参加这场独属于两人的婚礼。 往后余生,非她不可。 作者有话说: 正文完结,赵老师和江同学之间的缘分妙不可言,也祝福大家在现实里收获甜甜的爱情哦,下本见! 专栏下本开《夜宵(双海王披马甲装纯情)》,求收藏~ 文案:1、尹西刚生下来的时候,有大师曾断言,她有颗七窍玲珑心,是当官的料子。 二十年后,尹西不负众望,全心全意的用这颗心泡男人,海后宝座坐得稳稳当当。 Emmm,海后怎么不是官呢? 尹西靠着一张宜室宜家的温婉脸和八百个心眼子,每次分手以后,前男友都会哭着嚎着是他们的错。 就当所有人都认为尹西会从海后一路攀升到海太后的时候,她突然宣布从良。 “我发誓这个是真爱。”尹西态度异常坚定。 听说新欢是隔壁大学的研究生,才华过人,出身书香门第,为人谦和有礼。 宋也缃生得清冷孤傲,自带疏离气场,如高岭之花般不可攀折。可越是这样,尹西就越想看他从神堕魔,神色失控的模样。 尹西买了淑女风的淡色长裙,将一头“渣女大波浪”弄回黑长直,借了一张校园卡,尹西开始了自己的追夫之路。 课她听,提问她答,微信她加。一个月过去,两人的聊天堪比学术报告,进展全无。 经历了浓浓挫败感的尹西决定短暂放纵一下,找了好友重回暧色酒吧。 可能是喝晕了,尹西居然在酒吧门口看到了拒她千里之外的宋也缃。 宋也缃穿着一身黑,背着双肩包,应该是刚从图书馆出来,准备买夜宵。 此时不上,更待何时! 尹西跌跌撞撞地跑到宋也缃面前,勉强挤出一滴眼泪,带着哭腔说:“宋同学,救救我,他们要强行带我走。” 宋也缃抬眸,对上她那梨花带雨的脸,眸色一深,再越过她,看向她指着的那群人。 尹西借机扑进他怀里,浑身颤抖,昂着一张满是泪痕的脸,委屈巴巴地说:“我跟朋友来的,但她把我丢下了,宋同学,你能带我回家吗?我真的好怕。” 2、 在大学的时候,宋也缃沉溺情爱游戏,漠视感情,渣人于无形,是全院皆知的海王。 这一度让他的情爱游戏寸步难行。去了另一个学校上研究生之后,宋也缃学乖了,给自己批了一层谦谦君子,品学兼优的皮,玩法也克制了很多。 某天,身边一兄弟突然找到他,求他帮忙。 “帮我报复一个女人!”兄弟指着照片,咬牙切齿,他突然就来了兴趣,看了一眼。 女人笑容浅浅,宜室宜家,这不是最近在追自己的学妹? 宋也缃:“为什么?” 海王兄弟:“我没拿下她,这女人是个纯爱战神,谈恋爱居然奔着结婚去的,你非得好好伤伤她!” 宋也缃:“你好像有大病?” 海王兄弟:“帮不帮?” 如此美人,为什么要放弃呢? 宋也缃:“ok。” 尹西和他之前交往过的女人完全不一样,她温柔乖巧,眼神干净纯粹,撩人而不自知。 他突然不忍心,不过,海王没有心,不知道上岸为何物。 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恋爱时间结束,宋也缃开始用冷暴力逼她提分手,同时恢复自己的花花生活。 3、 对于尹西的重新下海,朋友们丝毫不觉得意外,并打算去酒吧庆祝一下。 尹西弄回昔日的卷发,穿着小吊带,坐在卡座里和朋友笑颜如花。 宋也缃一袭黑色衬衫,扣子松开两颗,腹肌若隐若现,坐在吧台推杯换盏。 “西西,吧台那个黑衣服男人是你的菜哎!这不得拿下!” 与此同时。 “也缃,卡座那个卷发美女绝了,是我的天菜!我去要她微信。” 电光石火之间,两人一起抬头,视线在空中相接。 尹西倒吸一口凉气:“这人我好像拿下过了。” 宋也缃后槽牙咬碎,从牙缝里挤出来几个字:“那是我女朋友。” 后来,宋也缃才知道,尹西分手有个套路。 对方是纯情男,她就说自己受过伤,不敢陷入爱情,是个不婚主义。 对方要是个海王,她就说自己奔着结婚去的,要及时止损。 宋也缃:“……” 4、 在一起的很多年后,宋也缃将尹西抱在怀里,问她。 “为什么我的备注是夜宵?” “因为要在晚上吃。” 渣男渣女,负负得正。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77章 番外(一) 第77章 番外(一) ◎新生典礼◎ 九月新生的开学典礼,学校并不强制要求博士生参加,江似月本来也没打算去的,但高老师给她发了短信,让她上台讲几句,对学妹们鼓励一下,这下就不得不去了。 简单收拾了一下桌面,江似月左顾右盼地看了一下周围,周围学生都在认真学习,赵延坐在她对面,眉头轻皱看着电脑,应该是在盯数据。 还是先悄悄出去等,再发个消息给他吧。 轻轻拿起包包,弓着身蹑手蹑脚地走了出去,轻轻把门虚掩上,她靠在墙上给赵延发消息。 【江似月:高老师晚上让我们一起过去吃饭,我先去参加新生典礼,晚上见。】 消息发出去不到两秒,极近的提示声在耳边响起,江似月吓了一跳,转头看着站在门口的赵延。 “你怎么突然站这儿了?!” 赵延瞥了眼亮起的屏幕后,把手机放进兜里,自然接过她的包包,伸出手说:“走吧。” “去哪儿?”江似月虽懵,但还是牵着他的手往前。 “今天不是开学典礼?”赵延按下电梯,偏头笑,“我送老婆去参加。” 江似月羞恼地瞪了他一眼,压低声音说:“不是说好了在学校不这么叫吗?” 赵延拉着她进了电梯,说:“现在周围又没人。” 这样一说确实也没问题,她当初定下这个“规矩”,本质也是怕赵延那群“活泼”的学生总起哄,现在没人,确实没必要避讳了。 现在的孩子挺大胆,对着赵延都能开玩笑,岳欢见了总是感慨不知者无畏。 “哎?”江似月疑惑,“你下午不是有课吗?” “提前请假了。”赵延把玩着她的手指,“陪你上学,人家有家长送,你有老公送,气势上不能输。” 江似月啧啧摇头,说:“幼稚鬼。真想把你现在的表情拍下来,让那些学生好好看看,无情挂科的赵老师私底下是什么样子。” “不是私底下。”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赵延牵着她出去,“只在你面前这样。” 下午一点的阳光无比灼人,江似月眯起眼睛笑,“这是赵老师给我的偏爱吗?” “喜欢吗?” “喜欢啊!”江似月抱紧他的胳膊,语气轻快道:“特别喜欢,所以赵老师能给我盯个数据吗?” “啧。”赵延咂舌,眼底是令人溺毙的温柔,嘴上还是故作遗憾说:“原来你只想让我帮你打工,那这么两句可不够。” 江似月笑开,眉眼弯弯,“我对你的喜欢就像阳光一样,浓烈、灼人、绝不枯竭。” 赵延嘴角的笑意更大了些,“这个有点儿重复了,想听别的。” “比如?” “比如——你现在叫我一声老公。” 他们从办公楼出来后,现在正走到南区体育场,人声鼎沸,十分喧闹,江似月巴着他的胳膊,凑近压低声音,说:“老公~数据你就帮我盯一下嘛,拜托拜托……” 赵延神色愉悦,“准了。” 江似月高兴地拍了几下手。 比起之前,现在的她撒娇已经信手拈来。 之前孟竹青曾说过这一点,刚认识的时候看着高冷的不行,做了一两年朋友,彻底混熟了之后,才发现她娇得不行,随时随地大小撒。 赵延给足了她安全感,所以她敢放心地在他面前展露出弱小的一面,就像初一,只在他们面前,露出自己的肚皮。 到了演讲厅之后,高建均发现赵延也在,惊喜地让他坐到前排,被赵延拒绝后,依旧兴奋地拉着他说了好一会儿话。 这种新生典礼其实挺无聊,听完这个领导说话,再听那个领导说话,底下的学生百聊无赖,只想着晚上去哪儿干饭。 江似月知道这一点,也是尽可能地把自己的话压缩到了极致,少了一些心灵鸡汤,多了一些自己研究成果的分享。 赵延坐在最后一排,面带微笑的听着她在台上讲话。整个演讲厅内十分晦暗,她穿着白衬衫,素净清冷,台上的灯光全都聚焦在她身上,台下的掌声也全都属于她,此刻,她正在闪闪发光。 赵延举起手机,拍下了一张她的照片。 发布朋友圈之后,赵延听见后方几个女学生的感慨。 “……我靠,这姐也太厉害了。” “是啊,长得漂亮脑子还灵光,不知道上帝给她关了哪扇窗。” “不止呢!我听说这学姐英年早婚,老公也和她一样,又帅又牛逼。” “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赵延嘴角勾起,目光始终注视着款款朝自己走来的江似月,侧身让她坐下,不出意外的,前排的学生面面相觑,倒吸了一口凉气。 江似月搞不懂状况,凑近压低声音问:“你笑那么开心做什么?我刚不会哪儿讲错了吧?” 赵延摇头,想了想说:“大概是,一见你就控制不住的想笑吧。” 江似月懵,想着还没结束,就没再继续问下去。 后面又有几个学生代表讲了话,大家陆续开始退场,安静的场地一下变得闹哄哄起来,二人没想和大家挤,就安静地坐在座位上等。 江似月正小声说着自己在台上的心路历程时,前排的女生突然转过头,她立刻噤声,微笑看向对方。 “学姐,你好厉害啊!我以后也想像你一样做科研。”女生稚气未脱,笑起来嘴角有两个酒窝,甜腻腻的。 江似月:“没有,我的水平也就一般般,你要是做了,肯定比我做的更好。” “谢谢学姐。”酒窝女生笑得更加开怀,“咱们能加个微信吗?” “可以啊。”江似月找出自己的二维码递过去,几个女生全都争先恐后的加上。 学生们很快走空,江似月牵着赵延的手慢慢往外走,时间还早,他们准备去超市买些食材,再去高老师家吃饭。 走了没两步路之后,江似月又看到刚才那几个女生,酒窝女生神情有些生气,出于好奇心,江似月拉着赵延靠过去。 “曲白露,你忘了你补习班上到吐才考上华大的?现在还说什么做科研,你有那天赋吗?”这个男声说完之后,那个叫曲白露的酒窝女生脸白了一些,低着头没说话。 那高个男生又嗤笑了一下,继续说:“科研是要天赋的,你们女生根本没有数理方面的天赋,你还是没瞎凑那个热闹了,你可别上头啊,我是觉得咱们都是同学,为你好才说的。” “陈越,什么叫我们女生没有数理天赋?”曲白露捏紧衣角,出声反击,“江学姐的例子明明摆在那儿,她的优秀你要视而不见吗?” 陈越应该是没想到她会反驳,脸色同样不好,语气极冲地说:“她?你这以为她那些研究成果是自己做的啊?不都是直接拿她那个大牛老公的?你要是在科研界找个老男人做老公,你成果指不定比她还牛逼,找去吧!” 江似月和赵延听到这话,齐齐冷脸皱眉。 曲白露涨红了脸,喘着气不知道该怎么反驳,陈越不屑地看了她一眼,转身走人。 “等等。”赵延看着陈越,脸上没有一丝温度,“这位男同学,你觉得你很有数理方面的天赋吗?” 陈越认出江似月,瞬间猜到她身边的男人是谁,脸色白了,低头沉默。 赵延静静打量了他几眼,没什么起伏地说:“如果你喜欢研究,应该知道,任何说出来的结论,都必须严谨。” “对不起,老师……”陈越低着头道歉,“学姐,我的意思不是那样,我和曲白露以前就是同学,开玩笑的。” 江似月听不下去,“她都没笑,你和她开什么玩笑?道歉。” 陈越:“曲白露……对不起,我不该那样说。” 曲白露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开口:“以后别自称朋友,有你这样的朋友,我觉得很掉价,你高考不仅数学没我高,你其他的也没我好,,收起你那副指指点点的姿态吧!女生有没有做事的天赋不要你来说,看见你就恶心!” 陈越脸色苍白的扫过众人,低着头跑远了。 江似月看向曲白露,安慰说:“不要定义自己,喜欢就做,科研不分男女。” “谢谢学姐,谢谢赵老师。” 目送曲白露离开后,两人才转身朝学校大门的方向走。正是燥热的时候,即使有风,也毫无凉爽之意。 走出华大一段距离后,赵延偏头问:“是不是有点儿不开心?” 江似月诚实的点头,“是,但又觉得没必要。” 赵延静静地看着她。 “咱们之间的身份注定会让外界产生这样的质疑,但没必要自证。”江似月盯着上方跳动的红灯数字,顿了一会儿,歪着头说:“如果他们不爽,那就去举报好了,我不怕!” 赵延失笑,捏了捏她的脸颊,说:“不错,思想有进步。” “那当然。”江似月挑了挑眉,“我可不会再掉入自证陷阱了,谁看不惯我,我就用事实,狠狠扇那些人的巴掌。” 赵延赞许,“不愧是我老婆!” 等红绿灯的人不少,江似月赶紧左顾右看,发现无人注意后,低声说:“你说那么大声干嘛,怪丢人的。” 赵延无奈:“江同学,你这样我总觉得像是在偷情。” 江似月反击:“赵老师,我这是低调。” “……想写篇文章。” “嗯?” “论有一个极度害羞的老婆是什么感受。” “……” 红灯倒计时结束,前方的电子屏上出现跳动的小绿人,两人手牵着,大步流星地往前走。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78章 番外(二) 第78章 番外(二) ◎吃飞醋的正确打开方式◎ 买好菜回到高老师家,摁响门铃之后,开门的居然是方铭,他手上带着手套,似乎刚从厨房出来,再一看,赵延那几个朋友都在,高老师和孙尧下棋,闵穗和周岩各站一人背后,充当军师的角色。 看到江似月的疑惑,赵延把菜递给方铭,解释说:“我们几个大学也都是华大的,专业不是金融就是经济,都是高老师的学生。” 华大经院的分数线可不低,江似月之前听他们说起高中的荒唐,还以为除赵延外,其他人都是留学呢! “欸等等……”方铭举手示意,“我不是,我纯跟着蹭饭蹭熟的,你们玩,我先去洗菜了。” 江似月本想也去帮忙,谁料罗师母给她塞了一个果盘,就把她赶了出去,“不用不用,我就爱烧饭这些有烟火气儿的琐事。”说完,罗师母又对着客厅喊:“老高,孩子多,你们打个麻将吧!” “哎呦!可算让我碰着了!搞起搞起!” 高老师说完这句□□,赵延立刻俯身在她耳边说:“高老师以前是蜀地人,和罗师母结婚后,才定居云京。” 江似月苦笑不得地点头,难怪高老师说起麻将这么兴奋。 一会儿的功夫,高老师已经翻出一桌麻将搓起来了,安静的客厅能立刻变得热闹起来。 “三缺一,搞快!哪个来?!”高建均对着两人招呼。 “我打不来川麻。”闵穗坐在一边吃水果,同样不准备参与。 江似月打牌靠运气,毫无技术可言,走过去之后,自然地退至赵延身后。 “不行不行。”孙尧看出她的意图,急忙拒绝,嚷嚷道:“老赵加进来就没意思了,这厮脑子太会算,每次我都输,不干!让似月来!” 赵延偏头,歪着脑袋看着她,说:“老婆,看来只能你来了,赢了可别忘了我。” 江似月苦着脸,为难地看着这张凳子,“我不太会……” “正好!”孙尧迫不及待,“这么多年就老赵一个人赢,今天非得回本不可!” 一直僵持着也不是个事儿,高老师看起来也很期待,江似月坐下凳子,内心期盼少输一点。 “没事儿。”赵延拉了张凳子坐在她旁边,“我刚发了工资,咱们是有钱人。” 江似月觉得赵延这“鼓励”一丁点儿作用都没有。庄家投骰子之后,开始码牌,江似月整理了一下过后,根据牌面判断自己要做的牌组。 “三万!”孙尧啪地丢出去一张牌,旋即头也不抬地对赵延说:“先说啊,观棋不语真君子,你可不能指导。” “当然。”江似月爽快答应,她不是输不起的人。 “OK。”赵延无所谓。 …… 牌过三旬,其余三人均有输有赢,唯有江似月,只赢了一次,还是最小的,看着赵延脸上挂满纸条,她有些后悔自己刚才答应的那么爽快了。 娱乐局,打得很小,比起输钱,更糟心的是贴纸条,输得越大贴的越多,赵延脸上已经沾满了。 给他在衣领上贴稳一张纸条,手突然被赵延抓住,透过“密密麻麻”的纸条,依稀可见赵延哀怨的眼神。 “江同学,你再不赢两把,你帅气的赵老师就没了。” 江似月:“好嘛,我努力。”赵延这不经意的撒娇,对她来说非常致命。 又一次重新开局后,江似月深吸一口气,准备边打边学。 “对了,你今天开学典礼,发现张民安了吗?”高建均甩出一张一条,随口问。 江似月盯着桌面,快速计算了一会儿,才答,“没有,今年换人了?”张民安之前在行政那边也有职位,开学典礼必致辞,江似月给他写过稿子。 先前还没注意,这会儿被高建均提起,才发现这点。 “差不多吧。”高建均盯着牌面,随口说:“被开了,也算换人的一种。” “啊?”江似月被震惊到了,没什么思考就把手里的牌丢出去。 “嘿嘿,五万,我胡咯!”高建均笑得像个顽童,大家重新推倒重来。 “怎么突然就被开了?”江似月有点心不在焉,赵延便替她码牌。 “突然吗?”高建均瞥了眼专注码牌的赵延,说:“二月初的时候,他拿论文给他女儿的事儿就被到处传,他这些年醉心行政工作,学术本来就不好,大家得知后更不爱搭理他,今年七月毕业季,他底下有几个学生联合举报他,没十天就查完给他下了通知了。” 江似月张张嘴,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一月开会议那会儿,赵延把张民安拿论文的事儿说出去,江似月还以为最多在圈内发酵一波,让张民安和张亚青的名声扫地,没想到张民安直接被开了。 “小似月搞快,投骰子!”高建均话锋一转,心思又重新到牌上来,江似月和赵延相视一笑,拿起骰子抛出去。 靠歪门邪道获胜的人,只要棋差一招,就会满盘皆输,张民安有这样的结局,一点儿也不让人意外。 江似月把牌整理好之后,面露狡黠,“大家赢够了吧?该我赢咯!” …… 成功把赵延脸上的纸条取干净之后,罗师母也大呼开饭。饭桌上,孙尧瞥了眼自己满身的纸条,怒而干饭。 “这纸条粘上去之后,除非赢了,否则明天才能取”,这规则还是自己定的,本来是想坑江似月一把,没想到她开窍那么快,最后全在他自己身上了。 “孙尧,这云肩够别致啊,一缕一缕的。”闵穗是十分乐于火上浇油的。 “你还笑我。”孙尧冷笑,“你看你家周岩,比我又好到哪儿去?跟树杈子成精似的。” 周岩深吸一口气,极为正经地说:“你没老婆。” 孙尧:“……你能不能别每次都说这个?” 周岩:“你没老婆。” 孙尧:“嘶,老方也没得,你别伤害他。” 方铭嘴里塞着鸡翅,没想到自己躺着都能中枪,慢条斯理地咽下嘴里的食物后,说:“没事儿,尽管说,这话可伤害不到我。” 孙尧皱起眉头,紧接着,下一秒便听见周岩的声音,“孙尧,你没老婆。” 淦!还指名道姓了! 孙尧说不过,看向高老师,他正夸罗师母做的菜好吃,再看向赵延,他正给他老婆剥虾……算了,他还是吃饭吧。 吃过饭后,几人又笑笑闹闹地陪着两位老人说了会儿话,这才离开,孙尧提议去酒吧再来第二场,被众人摇头拒绝,最终打算各回各家。 赵延的车停得比较远,在另外一个方向的停车场,众人道别之后,两人牵着手,慢慢走在学校的绿道中。 初秋已至,盛夏的炎热却还没有退去,吹过来的风中也带着燥意。 路过篮球场的时候,欢呼声、摩擦声、篮球砸地的声音交错着灌入耳中,江似月偏头看过去,散漫地看向球场里的人。 “你大学时会在这儿打篮球吗?” “偶尔。”赵延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嘴角扬起笑容,“高中打得比较多,大学每天忙,都没什么时间。” 这时,离两人最近的一个篮球架结束了一场,众人纷纷回椅子上喝水,唯独有一个男生,是另一个女生迎上来给他递的水,周围顿时惊呼声一片。 江似月偏头,盯着他的眼睛问:“赵延,那会儿谢西舒是不是也给你送过水?” 赵延点了一下她的脑袋,轻笑,“吃飞醋呢?那会儿我没打过篮球。” “对啊,就吃!”江似月歪着头,轻哼了一下,“哄不好了,除非你再帮我盯一组数据。” “不如你之后的数据我都给你盯?” “好——”呀字还没说出口,就被赵延捏住了脸颊,“啊!赵延!我回家让初一咬你!” 赵延对她的威胁不以为意,而是说:“你大学是不是给许褚送水了?” 江似月嚣张的气势一下就弱了下去,低头支支吾吾地准备转移话题。 赵延看她这样儿,气得牙根儿痒痒,松开她的脸颊,抓住她的手往篮球场走,“跟我走!” “别生气嘛!赵老师,我不要你盯了还不行吗?”江似月试图萌混过关,但没赵延无情地无视了。 来到篮球场内,江似月被摁着坐下,赵延则蹲下来系鞋带。今天因为陪她过来,所以穿搭上很随意,妥妥的男大风。 “你不会是要打篮球吧?”江似月试探性地问。 赵延点头,头顶细碎的路灯光落入他的眼睛,恍惚之下,江似月觉得自己好似真的看到了大学时期的赵延。 “记得给我送水。”赵延丢下这话后,朝身后的篮球架走去,他和其他学生商量了一会儿,便加入了对方的队伍。 抢篮、传球、投篮……他眼神专注,手中的球在空中划出漂亮的抛物线,哎篮筐上滚了几圈后进球。 看得出来,他篮球打得厉害又漂亮,那些普通的动作经他之手后,瞬间变得赏心悦目起来。 看了一会儿,江似月忽然想起自己手里还差一样重要的道具,好在球场外面就有一个超市,她急忙拜托一个同样要去超市的同学买了瓶水。 等女生买来水后,江似月认真道过谢,握着水在凳子上等他。 再过一会儿,几人停下碰拳,江似月知道该是自己出场了,准备拿着水上前之际,却发现赵延被一个男生拉住了,她便决定再等等。 可能是交流球技的吧。 篮球架下,赵延听完那男生说了什么后,眸光冷冽下来。 “哥,我真不是渣男,就是想和你妹妹交个朋友,认识一下……” 赵延的脸色黑如锅底,瞥了眼还在原地抱着水发呆的江似月,内心无语。 “那个……哥?微信能给吗?” 赵延扯出一个笑,眼底没有任何温度,“不好意思,那是我太太。” 男同学大惊失色,急忙道歉,“抱歉哥……” 等两人聊完之后,江似月才兴冲冲地上前,把水递上,扬起笑脸说:“赵老师,喝水。” 没走多远的男同学内心:我靠!我当着老师面要老师老婆的微信,希望这老师之后几年不教我…… 赵延看着一脸明媚的江似月,心底无声的叹气,旋即笑着接过她手上的水,大口喝下。 “对了,刚才那学生和你说什么啊?被你的球技折服了吗?” 他折服于我老婆的美色了。赵延在心里吐槽,现在可算知道哪壶不开提哪壶是什么感觉了。 “回家。”赵延握着她的手,大步流星地往球场外走。 “这么急吗?”江似月疑惑,“要不要再休息一下?” “不。”赵延坚定拒绝,“回家休息。”顺便履行作为老公的权利。 江似月更懵了,不过又很快放下这点儿疑惑,反正赵延忘了那档子飞醋就行,休息就休息吧。 后半夜,江似月七荤八素地瘫在床上,灵魂仿佛和□□分离,四肢软麻无力,任由赵延摆成想要的形状…… 这算哪门子的休息? 气氛之下,她手软软的推了一下,不知碰到了哪里,黑暗中的赵延极为压抑地“嘶——”了一声,紧接着她便感知到,某处如海绵一般涨大,正昂首挺胸地抵着,蓄势待发。 赵延穿着粗气,俯身问:“还可以吗?” “呃……呼……”拒绝的话来不及说出口,他便已经开始行动。看似问句,实则赵延根本没给她回答的机会。 自己那颗心,还是放早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79章 番外(三) 第79章 番外(三) ◎桃李满天下,家里也会结苦瓜◎ 初夏的阳光虽不毒辣,但经过一天的炙烤,空气里已经满是燥热,江似月确认了一眼信息,和学生们说了再见之后,离开了教室。 博士毕业之后,她留在华大任教,至今已经快十年。 楼下,一辆熟悉黑色的奔驰赫然停在门口,江似月加快脚步,拉开副驾的门坐了进去。驾驶位上的赵延自然地接过她的包包放在一边,把打包好的奶茶递给她。 冰冰凉凉的奶茶入口之后,江似月觉得身上的燥热消散了不少。 “这个好喝,你尝一下。”江似月把奶茶递了过去。 赵延摇头,“不要,太甜了。” “你尝尝嘛!”江似月依旧没放弃,“这是他家的新品,不甜,很清爽好喝!” 赵延脸上的犹豫之色渐消,微微凑近,问:“里面没有那个叫啵啵的吧?” 赵延顶着一张冷淡脸说叠词,怪可爱的,江似月笑够了之后,说:“没有,你买的时候加没加你不知道啊?” “行吧。”赵延咬住吸管,清淡的茶香瞬间充斥整个口腔,除此之外,还有浓郁的糯香,“是不错。” “对吧!”江似月一脸得意,“等会儿给姝姝也买一杯吧!” 姝姝是他们的女儿,大名赵怀姝,今年刚6岁,上一年级,赵延接完她后,两人会再去附小把姝姝也一起接回家。 赵延眼眸闪烁,轻轻笑了一下,提醒说:“江老师,不出意外的话,今天咱们仨又要在办公室挨批评,你确定要买奶茶过去?” 赵延不说,江似月都把这事儿给忘了,自从姝姝上一年级之后,他们就成了办公室的常客,每次期中考、期末考之后,班主任都会亲切地邀请他们过去会面,聊聊姝姝的成绩问题。 “那还是算了吧。”江似月泄气。 车子停好之后,两人牵着手进了附小,熟门熟路的找到姝姝老师的办公室,老师对他们也很熟悉,邀请他们在凳子上坐好后,给两人倒了一杯水。 江似月晃眼一眼,班主任那杯里面还加了茶,目的是清热去火吗? 简单的寒暄过后,班主任进入了正题,“哎……姝姝这孩子挺努力的,但每次成绩就是不理想,这次期中考试,全班就她一个人,语数外三门都不及格……” 江似月沉默,歪头无奈地看向赵延,后者用回以同样无奈的眼神。 班主任:“要是别人家孩子,我可能会怀疑一下这孩子是不是智商有点儿问题,但您二位的学历摆在那儿,实在是难以解释啊!” 论班主任为什么会知道两人的学历,是因为某次语文早读,赵怀姝小朋友背不上课文,被周围同学笑她蠢,最后上升到了全家都蠢,这孩子晚上回家直接把赵延和江似月的毕业证书一股脑儿背去了学校,班主任发现之后,急忙通知他们来取。 江似月撑着下巴,眼神空空的叹气,坐在她旁边的赵延抱着胳膊,神色莫测,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和姝姝同学了解了一下情况,她说您二位从来不辅导她作业,我想这是她最终成绩不理想的原因之一。”班主任心里同样也挺无奈的,要不是年级主任非让她做工作,她才不干。 桃李满天下,家里同样结苦瓜,赵怀姝就是成绩不好,这俩做父母的估计也没办法。 班主任:“虽说现在都在减负,但您二位可以适当的辅导一下。” 赵延:“谢谢老师,我们回去一定辅导。” 江似月:“是的是的,一定,老师您辛苦了。” 出了办公室之后,江似月抿唇,仰头看着赵延,眨巴了几下眼睛,说:“赵老师,采访一下,你现在心情如何?” 赵延眉眼都染上笑意,说:“江老师,大概和你一样。” “爸爸妈妈!”走廊另一侧传来姝姝脆嫩的声音,小小的身子像一阵旋风一样冲过来,江似月和赵延默契蹲下,姝姝直直扎进两人怀里,先亲了妈妈脸颊一下,又亲了爸爸。 走廊里还有其他人,赵延接过姝姝的背包,两人牵着她的手下楼。 江似月看着女儿,目光柔软,“姝姝,今天在学校怎么样啊?和同学玩了什么?” 姝姝认真想了一会儿,随即说:“没玩什么,课间只有十分钟,玩什么都不尽兴。” 江似月笑容有些无奈,姝姝整天想着玩,班主任刚才那番客套话实在太客套了。 “爸爸,我等会儿去网球馆吧!”姝姝昂起头,“我想去玩。” 赵淮海眉头微皱,轻声说:“可我们还没吃饭,不能饿着肚子去玩。” “哦。”姝姝的明媚的脸色瞬间黯淡笑来,头也垂着,宛若被霜打了的茄子。 两人隐隐看出不对劲,他们很注重对姝姝的教育,对于被拒绝、挫折之类更是步步引导,之前姝姝提的想法也被拒绝过,怎么今天这么不对劲。 两人松开姝姝的手,蹲在她面前,赵延和江似月对视一眼,软着声开口,“我们家姝姝今天在学校遇到了什么事情吗?看起来心情不太好呀,愿意和爸爸妈妈说说吗?” 姝姝叹了一口气,片刻后抬头,先看看江似月又看看赵延,随即上前一步扑进两人怀里,江似月踉跄一下,差点摔倒,好在有赵延托了一下她的腰。 “爸爸妈妈,我回家了的话,你们是不是会一起骂我,然后混合双打啊?” 江似月和赵延对视一眼,神色严肃。 江似月:“姝姝为什么这么认为呢?咱们家一直是好好沟通的呀!爸爸不是常对你说,暴力不能解决问题吗?” “是我同坐林献源说的。”姝姝语气糯糯,“他说每次他爸爸妈妈被老师叫到学校,他都会挨打,今天你们被叫到学校来了,晚上你们肯定会打我。” 两人虽然有些哭笑不得,但心底还是齐齐舒了一口气。 江似月拍了拍姝姝的背,安抚道:“不会,今天老师来是和爸爸妈妈沟通你的学习,了解一下你的情况而已,不可能打你的呀!” “真的?” 姝姝松开他们,眼底除了喜悦之外,还有一丝得意,赵延眉头微皱,瞥到她手上的手表电话显示正在通话,对面赫然是她的同桌林献源,心中有了几分底,嘴角浅浅地扬了下。 这小家伙估计又和谁打赌了。 “真的。”江似月笑得无奈,“等我们吃完了饭,就去打网球,今天妈妈陪你打个够!” “好欸!”姝姝快速松开他们,高兴地在地上蹦跶了几下,“那我们快回家吧!” “等等。”赵延拉住江似月的手,盯着姝姝似笑非笑,“小家伙又算计我们呢!” “啊?”江似月一头雾水,发现姝姝心虚的表情后,同样很无奈,声音严肃了下来,“姝姝!你骗爸爸妈妈做什么?” “爸爸妈妈。”姝姝的语气软了下来,小跑着走上前,左手抓住赵延的手指,右手抓住江似月的手指,认真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是林献源一直那样说,我解释了他也不相信,我就只好让你们亲口说出来了,我现在已经把电话挂了,我错了,下次不会了。” 对待女儿,江似月一向心软,她随便撒个娇,江似月就找不到北,这会儿姝姝捏捏她的手指,她心里已经原谅了大半。 “错了应该怎么办?”赵延对她的撒娇不为所动。 姝姝脸色又黯淡几分,嗫喏道:“我今天不去打网球了,在家里看书。” 赵延面色柔和了下来,温声同她解释,“每个人的爸爸妈妈不一样,你同桌不认识我们,有误解很正常,我们正常的去解释就可以了,他开始可能不信,慢慢的他就会相信你说的了,要有耐心。” 姝姝似懂非懂地点头,“好的爸爸,我知道了。” 赵延淡淡笑了一下,摸摸她的头,说:“晚上吃完饭,陪爸爸妈妈去打网球吧!” 姝姝反应了两秒,明白过来后,脸上重新扬起笑容,在两人脸颊上一人亲了一口,“拖着”两人起来,一家人踏着夕阳,慢慢往校门口走。 两个大学老师,生了个小学三门全军覆没的娃儿,这点在外人看来扎心,但他们其实没什么所谓。 之前被班主任叫了几次,两人都没特别在意过,不过这一次……还是说一下,正思考措辞之际,后座的姝姝突然开口说话:“爸爸~” “嗯?” “你下次还是让王叔叔来开车吧,我想和你们坐一起。”姝姝无聊地瘫在后排,觉得林献源有一句说的有道理。 爸妈相爱,孩子是意外。 一开始她还不懂,现在是越来越懂了。 “好。”赵延哭笑不得。 小孩子忘性大精力又好,有时候话多到江似月根本接不住,好在姝姝不需要别人回应也能说得很开心。 “对了爸爸妈妈!今天我们班主任和我们做了一个特别有趣的的游戏。”姝姝突然换了个话题,江似月知道,这句需要回复了,于是问:“宝贝,是什么呀?” “她让我们把人生中最重要的五样写在纸上,然后排序。”姝姝掰着手指,努力回想着,“我写了自己,爸爸妈妈,初一,还有林献源,你们猜我怎么排的?” 江似月闻言无奈,看来自家女儿对他这个同桌是又爱又恨,“怎么排的?” “嘿嘿!”姝姝狡黠一笑,“我不告诉你们!” 江似月笑,倒也没强求,“好,没问题。” “啊?”姝姝懊恼,“妈妈你应该强烈地多问几次,然后我拒绝,你再问,最后我告诉你。” 江似月傻眼,她常常因为跟不上女儿的思维而感到迷茫。 “好了。”赵延出声解围,“放过你妈妈吧。” “哼!”姝姝傲娇,“要是这个游戏让爸爸来玩,妈妈肯定排第一!” 赵延笑,并不否认,“姝姝聪明!” 姝姝有小情绪了,转而问:“那妈妈呢?心里也是爸爸第一吗?姝姝排第几呢?排最后也没关系,姝姝不难过……” “呃……”江似月左右为难,最终极为勉强地说:“姝姝是第一。” 得了想要答案的姝姝很高兴,思维又跑到了九霄云外,自顾在后座和布娃娃玩。 到家之后,赵延依言给姝姝辅导作业,江似月把水果切好之后,端上去,发现一大一小正对着生气。 江似月把果盘放在书桌上,不敢相信以温柔冷峻著称的赵教授被气成这样,忍着笑问:“姝姝,你干嘛了?” “我没干嘛啊!”姝姝一本正经,“爸爸根本不会教,自己还气上了,妈妈,你应该安慰我。” 江似月偏头看向赵延。 赵延冷声道:“这句“在博物馆活动中,使我受到了很大的教育”,病句改写,你怎么改的?” “那就让妈妈评理嘛!”姝姝同样不服,“在博物馆活动中,使我受到了很大的批评。” 江似月笑容僵住,沉默以对,赵延一副“你看吧”的无语神色。 江似月吸了口凉气,“姝姝,你为什么这么改呢?” 姝姝:“因为上次的活动,我确实受批评了。” 江似月:好有道理,好无言以为。 江似月打算晓之以情:“姝姝,这个正确的改法应该是把使去掉。” “不要!”姝姝很犟,“那样不对!” 江似月和赵延对视一眼,最终垮着脸询问道:“赵老师,要还是找专业的人吧。” 赵延:“有道理。” “哎!”姝姝烦躁了,把两人往门外推,“你们太没用了,我自己写!” 房门关上,赵延沉沉地吐出一口气,目光如炬,语气笃定,“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难教?” “没有啊!”江似月否定的越快,赵延就越肯定她早知情。 片刻后,江似月忍者嘴角的笑,踮脚手搭在他的肩上,说:“赵老师,生气容易变丑哦,别气啦。” 赵延视线回转到她身上,她刚洗过澡,身上穿着白色的丝质睡衣,空气中飘荡着似有若无的馨香,深V的衣领下,浑圆若隐若现。 身体比大脑更快作出反应,赵延手按着她的腰,吻了上去。 甜蜜在口腔蔓延,她身上冰冰凉凉,紧贴之后,不仅没有缓解赵延身上的燥热,反而让那份燥热更多更大,连带着嗓子也干起来,本能的想索取更多。 赵延将她打横抱起,没几步便回到了卧房,将门反锁好之后,暂停的电影重新继续起来。 “我渴。”赵延俯身在她耳畔轻声道,微凉的鼻尖刮过她的耳垂,激起阵阵战栗。 “我想喝加蜜的奶。”赵延看似在等待她的回答,手上动作未停,肆意点火,“不说话就当默认。” “唔……”江似月不自觉地躬起身子,眼尾的余光瞥见赵延,手掌微微一弯,便轻而易举的差入他的发间,粗硬的发梢有点扎手,痒痒的,分神之际,粗粝狠狠碾过,她惊呼:“别……” “……” 赵延做饭很厉害,厨艺很高,稍加努力就喝到了加了蜜的水,透蜜的液体还残留在他的嘴角,江似月恢复了一丝清明,害羞地别过头。 门被敲响,江似月撑着身体翻身下床,说:“我去看看姝姝作业写得怎么样了。” 赵延罕见地没有拦住她,她弯腰去捡衣裳,“唔——”丝质的睡衣被她捏成了梅干菜,她想直起腰转身,后面的赵延却好像一块滚烫的门板,直立的把手嵌套住她,让她没办法有任何动作。 “似月,我爱你,在我心里你永远是第一位。”赵延抱着她,下巴搁在她的肩上,声音听起来有一点迷茫,“你呢?” 江似月总算反应过来,他今天的反常,头微偏,说:“我只是哄姝姝高兴而已,小孩儿的醋你也吃啊?幼稚鬼!” “嗯,说你爱我。”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江似月的声音断断续续的,犹如嵌套一样,深深浅浅。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80章 番外(四) ◎赵老师视角:把对她的爱,复习了一遍。◎ 下午四点,结束了课程的赵延回到办公室,刚坐下不到一分钟,放在桌面上的手机轻震了一下。 是院里发的通知,让现在过去开会。 最近行政弄出了很多动静,召集所有老师开了好几次会,每次时间都不定,要放在以往,赵延肯定随便找个借口不去,可最近两天,江似月出差未回,回了家也没什么意思。 同院的老师都惊讶他的出现,随即便是一阵友好的调侃,会议开始之后,众人落座,赵延放在兜的里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似月发来的消息。 赵延心里的无聊情绪被吹散。 【老婆;你在家吗?】 【老婆:初一好像没有猫粮了,你记得去买。】 赵延手机放在桌面上,单手打字回。 【赵延:我晚上有个会,回去的时候买。】 【老婆:什么时候结束啊?】 赵延问了其他老师大概的时间。 【赵延:估计得六点左右。】 发完这条之后,赵延又莫名有些不满,她出差这么几天,第一次主动发消息居然是问初一那只肥猫,他有情绪了。 【赵延:初一该饿几顿了,体重超标了。】 似月那边没再回复,耳边的发言依然聒噪而无聊,这时候再走显然不行,赵延无意识地滑动聊天记录,思绪也渐渐飘远。 2023年的春假,赵延没什么游玩的需求,便窝在家里盯数据,张总找上门的时候,他的心情很差。 跑出来的数据杂乱无章,没有任何规律。 冷着脸邀请张总进来,张总也不废话,直接说起了那段“被救”的旧事,以及一个没有任何法律约束力的口头约定。 他拒绝的很强硬,张总的态度也很强硬,并且搬出了已经通知对方这样的理由,来道德绑架他。 赵延没太当回事儿。 双方都没见面,江家已经提了三十万彩礼,图的什么一眼看穿,三十万对赵延来说只是个数字,对方想要,他随时能给。 恰好那几天皖江有一个项目让他处理,赵延便打算过去谈完公事,再去找江家,私下里把钱给他们,婚姻就不必了。 从张总和赵云山身上,赵延已经看到了婚姻的无趣和无聊,他不需要一个陌生人才参与自己的生活,对自己的生活指手画脚。 最初,赵延并不认为这桩婚事能成,改变主意的原因,与源于张总发来的视频。 还没点开的时候,他便注意到那时似月消瘦的肩,以及尴尬又无措的神色,再加上违背内心的讨好……他皱了一下眉。 视频播放之后,周围的人都笑着,高声交谈着什么,唯有似月,坐在凳子上,身上捆了一根无形的绳索,名为亲情,让她想逃又逃不掉。 一瞬晃神,赵延在她身上看到了曾经某个时刻的自己。 结婚,让她离开那个家,或许也很好。 赵延折返了回去,参与商谈了所有婚姻的事情。 后来再仔细回想这一刻,赵延觉得,他是动了心的,所以才有了心疼她,想带她离开那个家庭的想法。 赵延对自己的真心毫不避讳,后来的相处中,他也竭尽和似月表达了自己不是在过家家的内心。 “同居”开始后不久,即使明白他喜欢似月,但那份情感依旧理智,直到……底下有个学生跳出来关心似月。 看着他们熟稔的说起过往,赵延心里烦躁异常,如毛头小子一般做了一直冲动的行为。冷静下来后审视自己,才明白那些行为有多幼稚。 后来……只要看着似月的脸,他心里就不自觉的变软,时刻注意着她的情绪,鼓励她做一切想做的事情。 在音乐喷泉前跳舞、在东京街头唱歌……这要是让孙尧他们知道,估计都要怀疑他是不是被其他人夺舍,才作出这么“出格”的行为。 在所有事情发生的那一瞬间,他其实没想那么多,只觉得,似月想做但不敢做,他就会陪她一起,他喜欢看她笑,看来露出最原本的模样。 对于留学,他回国之后,除了各种知识,其他还记得的就只有白人饭难吃,难吃到他一个从不下厨的人,成了留学圈里有名的厨子。 要不是安琳突然出现,他几乎完全忘了这号人。 这么多年过去,安琳还是一点儿没变,还是那么虚荣,妄想用各种方式证明自己处在世界的中心。 易家身份特殊,以他对易老爷子的了解,若认可了这个孙媳,必然会大办特办,就算低调,那也只是形式上的而已,该通知的人,一个都不会少,毕竟这样一个名正言顺的宴席,可不太好找。 可他还是低调地办了,邀请的人不多,商界的人为主,易家自己那个圈子的,基本没来。 即使是这样,安琳也还是能解释成这一切都是以为她。 蚊子虽小,闹出来的动静却十分浩大。听到似月说离婚的那一刻,心在那瞬间好像碎掉了。 他也知道,人心不可能真的碎掉,所以在后续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在重复“幻碎到愈合”的过程,痛不欲生。 理智告诉他应该等双方冷静,再好好解释,到时即使似月还想离婚,他也理应尊重似月的一切决定。可情感告诉他,应该死命抓住,牢牢握紧,错过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 最终,理智还是战神了情感,这和他一贯贯彻的理念相悖,可那一刻,他真的管不了太多了。 似月也被他激怒了,露出了难得张牙舞爪的模样。 而那一刻,他竟然分心觉得,这样的她好可爱,他大概是疯了。 疯子是没有理智的,所以,他一定不会放手,哪怕互相折磨一生,他也绝不放手…… “赵老师?赵老师……想什么呢?结束了!” 手被推了两下,赵延从过往思绪中回神,环顾四周,心中是满满的庆幸。 还好,最终不是那个最坏的结果。 “走吧。”赵延把笔记本合上,随手捏在手中,和同事一起乘电梯下楼。 刚才行政估计又说了什么天怒人怨的新“规矩”,针对工资讥绩效的,此刻大家全都在憋着气讨论,有几个冲动的老师,甚至提议罢课挂横幅来争取权益。 赵延没参与,心里盘算着等会儿给初一买完猫粮,再给似月买份慕斯。她明天早上的飞机,他提前买好放在冷藏里,明天直接带过去给她。 电梯门开启后,老师们一拥而散。 这会儿五点半刚过,天边的太阳正在西陲,所有的云层都被染上橘色,远远望去,如火烧一般。 走出行政楼后,前面的老师一一散开,视野变得开阔起来,他停下,举起手机准备拍一张,发给似月。 下一秒,魂牵梦萦的人闯入他的镜头,细碎的浮光斑斑点点地落在似月身上,她歪着头,笑着同自己比“耶”。 心跳骤停两秒,而后宛若遭遇风暴一般飞快跳动,让他目眩。 “赵老师,我来接你下班哦!” 赵延几步走下台阶到她面前,弯腰紧紧抱住了她,头埋在她发间,熟悉的馨香抚慰了多日以来的思念。 “老婆,我好想你。” 江似月玩闹的笑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温柔的浅笑,“老公,我也很想你。” 他承认了自己对婚姻的错误认知,能和似月过上“枯燥”、“乏味”的婚姻生活,他求之不得,即使一眼看到尽头,也想和她一起,重复那些琐碎无聊的小事。 作者有话说: 投放营养液、霸王票、评论的的小伙伴,我直接抓过来狂亲!啃啃啃啃……所有故事到这里画上句号,感谢大家对似月和赵延故事的喜欢,下本见! 专栏下本开《夜宵(双海王披马甲装纯情)》 文案:1、尹西刚生下来的时候,有大师曾断言,她有颗七窍玲珑心,是当官的料子。 二十年后,尹西不负众望,全心全意的用这颗心泡男人,海后宝座坐得稳稳当当。 Emmm,海后怎么不是官呢? 尹西靠着一张宜室宜家的温婉脸和八百个心眼子,每次分手以后,前男友都会哭着嚎着是他们的错。 就当所有人都认为尹西会从海后一路攀升到海太后的时候,她突然宣布从良。 “我发誓这个是真爱。”尹西态度异常坚定。 听说新欢是隔壁大学的研究生,才华过人,出身书香门第,为人谦和有礼。 宋也缃生得清冷孤傲,自带疏离气场,如高岭之花般不可攀折。可越是这样,尹西就越想看他从神堕魔,神色失控的模样。 尹西买了淑女风的淡色长裙,将一头“渣女大波浪”弄回黑长直,借了一张校园卡,尹西开始了自己的追夫之路。 课她听,提问她答,微信她加。一个月过去,两人的聊天堪比学术报告,进展全无。 经历了浓浓挫败感的尹西决定短暂放纵一下,找了好友重回暧色酒吧。 可能是喝晕了,尹西居然在酒吧门口看到了拒她千里之外的宋也缃。 宋也缃穿着一身黑,背着双肩包,应该是刚从图书馆出来,准备买夜宵。 此时不上,更待何时! 尹西跌跌撞撞地跑到宋也缃面前,勉强挤出一滴眼泪,带着哭腔说:“宋同学,救救我,他们要强行带我走。” 宋也缃抬眸,对上她那梨花带雨的脸,眸色一深,再越过她,看向她指着的那群人。 尹西借机扑进他怀里,浑身颤抖,昂着一张满是泪痕的脸,委屈巴巴地说:“我跟朋友来的,但她把我丢下了,宋同学,你能带我回家吗?我真的好怕。” 2、 在大学的时候,宋也缃沉溺情爱游戏,漠视感情,渣人于无形,是全院皆知的海王。 这一度让他的情爱游戏寸步难行。去了另一个学校上研究生之后,宋也缃学乖了,给自己批了一层谦谦君子,品学兼优的皮,玩法也克制了很多。 某天,身边一兄弟突然找到他,求他帮忙。 “帮我报复一个女人!”兄弟指着照片,咬牙切齿,他突然就来了兴趣,看了一眼。 女人笑容浅浅,宜室宜家,这不是最近在追自己的学妹? 宋也缃:“为什么?” 海王兄弟:“我没拿下她,这女人是个纯爱战神,谈恋爱居然奔着结婚去的,你非得好好伤伤她!” 宋也缃:“你好像有大病?” 海王兄弟:“帮不帮?” 如此美人,为什么要放弃呢? 宋也缃:“ok。” 尹西和他之前交往过的女人完全不一样,她温柔乖巧,眼神干净纯粹,撩人而不自知。 他突然不忍心,不过,海王没有心,不知道上岸为何物。 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恋爱时间结束,宋也缃开始用冷暴力逼她提分手,同时恢复自己的花花生活。 3、 对于尹西的重新下海,朋友们丝毫不觉得意外,并打算去酒吧庆祝一下。 尹西弄回昔日的卷发,穿着小吊带,坐在卡座里和朋友笑颜如花。 宋也缃一袭黑色衬衫,扣子松开两颗,腹肌若隐若现,坐在吧台推杯换盏。 “西西,吧台那个黑衣服男人是你的菜哎!这不得拿下!” 与此同时。 “也缃,卡座那个卷发美女绝了,是我的天菜!我去要她微信。” 电光石火之间,两人一起抬头,视线在空中相接。 尹西倒吸一口凉气:“这人我好像拿下过了。” 宋也缃后槽牙咬碎,从牙缝里挤出来几个字:“那是我女朋友。” 后来,宋也缃才知道,尹西分手有个套路。 对方是纯情男,她就说自己受过伤,不敢陷入爱情,是个不婚主义。 对方要是个海王,她就说自己奔着结婚去的,要及时止损。 宋也缃:“……” 4、 在一起的很多年后,宋也缃将尹西抱在怀里,问她。 “为什么我的备注是夜宵?” “因为要在晚上吃。” 渣男渣女,负负得正。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