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海里到底有谁在啊?》
1. 序章
官方微博又陆续爆料了新外观和新挂件,又是海洋元素。外观刷的布料呈现出如浪花般卷曲的纹理,边缘泛着蓝白色的亮片光泽,宛若阳光穿透海水时折射出的细碎微光。
评论区很快刷起来:
——“这都第几个海洋元素外观了,西山居到底想干嘛?”
——“海里到底有谁在啊???”
——“给我干哪来了,世外蓬莱?”
——“道理我都懂,但请问为什么玩家都表明不想要海洋元素很久了,还要一直一直出呢?”
——“好了可以了,再出就不礼貌了”
有人截图发到了贴吧,楼中立马出现了很多褒贬不一的评价,其中顺便夹杂着其他的不满
【13L】【越努力越晦气】:
“别说外观总是出海洋元素了,主城也总是传四面环海的侠客岛,虽然能碰瓷劝学记,但是我还是更喜欢成都”
【20L】【我压新爹吗】:
“建议出主城选择功能捏,能不能让我选回扬州呀?侠客岛一点儿氛围都没有”
【26L】【天下是姓复的】:
“我就喜欢侠客岛,侠客岛多好啊。”
【66L】【圣手顶惊鸿】:
“侠客岛人太多啦!!我鲸鱼亲友之前好多次上线侠客岛卡出地图外,给他搞烦了都。本来那么热爱JJC的一个人,现在都A好久了......”
帖子激烈讨论后沉下去了很久。
却突然在一个凌晨被顶了上来。
【100L】【佚佚佚佚佚名】:
“所以你们有没有想过,官方为什么这么执着于出海洋元素,又为什么执着于让玩家传送到侠客岛呢?侠客岛人来人往,但是真的都是人来人往吗?比如说,学校人气那么足,但学校,一般都是建立在什么之上呢?”
【楼中1层】:......
【楼中2层】:什么?有新鲜的鬼网三看吗?!我端着碗就来了!
【楼中3层】:什么?有新鲜的鬼网三看吗?!我端着碗就来了!
【楼中4层】:什么?有新鲜的鬼网三看吗?!我端着碗就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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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十点,道墨上线。
师门里的人早早的就挂着yy,各忙各的日常,等着他一起吃鸡。
“歪歪歪!”他一进YY就喊,“我来了,吃鸡启动!”
“赫赫”,亦千雪率先冷嘲,“这么久才来,又是和哪个妹妹在一起玩忘记时间了吧”
“哎哎,师娘,不是我说啊,”淮谷也心领神会,瞬间跟团,“唉,是我的话我真忍不了。”
溪停云:“发牌:*妻子的不满”
“喂喂!!!我没有啊!!这是挑拨!这是挑拨!”,道墨急忙叫着打断,“咳咳,准备换奇穴吃鸡啦,你们都在哪儿,我们去哪里排啊”
傅二蛋插话:“就侠客岛吧,反正吃完一局也要被强制传送到侠客岛”
“okok,都换好了吧,启动!”,他话音未落,鼠标已经点了下去。
屏幕瞬间一闪,跳出提示:【请在30秒内进入绝境战场】。
这就是师门的日常。
大家平时要么上班,要么上学,能对上时间并不容易。但只要有时间,总会凑在一起吃鸡放松放松,师门一起打得久了,吃鸡也总能稳稳苟进前十。
可这次,从一开始就出了岔子。
倒计时归零,地图拉近。
“咦??师父你进去啦??你是不是点的单人吃鸡啊”,淮谷看着周围突然消失的道墨突然出声。
道墨也愣住了:“没有啊,我看二蛋他们都进来了......你没有提示?”
“呜呜呜我没有啊,我没有提示,也没有过图”,淮谷急得直喊,“我一个人被留在侠客岛了!”
YY里瞬间错愕声不断。
“没事的徒弟弟”,道墨安慰,“我们这局吃完就出来找你,我会带着你的那一份走下去的呜呜”
“QWQ师父父——那我先自己溜达了。”
虽然对于打架的队伍来说,吃鸡从一开始就不是满编有很大的影响,但是师门的吃鸡实则是各苟各的,分装备的时候才会一起抱团,所以缺人对最后的名次影响不算太大,苟个前十还是绰绰有余的。
道墨一边这么想着,一边下飞机后却立马落地成盒。
“......??”
他自己都傻了。
今天真是撞了鬼了,要知道落地成盒这种事还没在道墨的吃鸡生涯里出现过几次
溪停云见状笑道:“算了算了,缺两个打着也没什么趣,谷子还在外等着呢,大家都自绝吧。”众人纷纷同意。
“徒弟弟——我们出来啦!”道墨的声音在YY里响起
“真的嘛!师父父,我在这边遇到一个超帅的道长!”
“胡说,哪有比我更帅的,我不信!”道墨一边说着一边点开了地图。
显示着淮谷字样的蓝点,清清楚楚落在侠客岛的海滩上。
他大轻功甩过去,却什么人也没见到。
“徒弟弟”,道墨在蓝点周围疑惑的转了好几圈,“你是不是在分线?我在你坐标旁边啊,怎么没看到你”
“啊?我没在侠客岛呀,我来纯阳玩了”,淮谷的语气透着几分茫然。
“纯阳?!”
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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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人几乎同时喊出来,“可是,我们的地图显示你就在侠客岛啊”
淮谷也摸不着头脑,“怪事了,我确实在纯阳,我这就传过来……”
......
可能是一开始的坎坷就注定着今晚的吃鸡不会太过顺利,大家都打得磕磕绊绊,大部分都是落地成盒,或者是撞上大哥队很早的就团灭了,终于,他们沉默着退了出来。
“水逆吧今天。”道墨打着哈哈,“算了算了,改天再吃。来来来,传个功就下线了。”
众人排排坐下,照例开始传功。YY里又渐渐热闹起来。
“哎哎!”傅二蛋突然叫起来,“怎么没人给我传?师父,孩子被孤立了呜呜呜。”
“嗯?”,道墨又点了几次,“我在传呀,我一直在看着你,你没有显示吗”
“真没有啊!”,二蛋疑惑的看着【谁在看我】模块,“呃,难道是西山居又bug了吗?”
“好奇怪”
道墨一时也没接话,麦里的说笑声也逐渐安静了下来
“……我说啊,今天晚上怎么诡异的事这么多”,亦千雪终于打破沉默,声音压得很低,“不会遇上那个了吧。”
“哪个?”松柏追问。
“鬼……网三?”
“别啊!不要大晚上说这个!好恐怖!!”麦里一片惊呼。
“什么?!我们要在鬼网三里当主角了吗,有点意思”,道墨笑着调侃。
众人一阵起哄,虽然大家都觉得有一丝凉意,但是气氛还是被调侃带回了点轻松。并且鬼网三确实是一个不错的话题,大家七嘴八舌地讲起自己在剑三里遇过的怪事:
“十六夜红月你们知道吗?应该是最早的鬼网三了吧,欸现在的萌新都不知道啦”
“我说一个,有一次我半夜清地图,突然遇到一个贴图错乱的bug,脚下走的地全变成了肉色的山,看着跟人皮一样,吓得我当场就下线了”
“还有那种本来已经 A 掉好几年的亲友,突然上线。密聊过去结果下一秒就下线了,去问本人都说没上过线,也没有其他人知道这个号的账密”
忽然,溪停云低声插话:“你们知道吗,以前我萌新的时候,那个时候我还是个炮萝。经过洛道,就是那个有鬼火,荒郊野岭的地方。我身上一直有舍身,一直一直有,特效金光闪闪的,但是我周围别说和尚了,一个人都没有”
频道里安静了两秒。
“那还是你这个比较新颖,没有听说过啊”
“卧槽,这么恐怖的吗”
气氛一下又被吊了起来,众人越说越起劲,明明心底发凉,却还忍不住听。笑声和惊叹声混杂在深夜里,一直持续到凌晨,才各自道别下线。
2. 那不是一个坐标
海风自西边吹来。
阳光明晃晃的照耀在侠客岛的礁石与房屋上,白浪在远离人群的远处肆意翻涌,却没有几分声响。唯有一只海雕掠过天幕,展翅、俯冲、盘旋,才把这凝滞的沉默撕出一道弧形的口子。
“还没回来?”道墨站在天地港附近房屋的屋檐下,单手持剑负于身后,海风撩起他蓝白色校服的衣摆,勾勒出笔挺如松的背影。他面容清俊,一双蓝色的眸子淡然的望着海面,看不出丝毫情绪。
亦千雪倚着栏杆坐在木台边缘,百无聊赖的晃着自己的双腿,手里抱着一把伞面材质似水母一般晶莹的伞,衣服上的飘带随着风四处飞扬着。她抬起手遮挡着阳光,仰头望天,努力寻找海雕的身影。
“等着呢。”她懒洋洋地回了一句,用一只手撑着自己的脸颊,打了个哈欠。
“它应该已经看了一圈。”道墨喃喃道。
实际上,他心里并不像脸上表现得这么平静。昨晚发生的事一直在脑子里循环播放:吃鸡时,玩家的徒弟莫名进入不了地图。这种从未发生过的异常让敏锐的他立马假装落地成盒退出龙门,赶去查看,明明此时淮谷早已神行去了纯阳,侠客岛的地图上却仍浮现出代表她的队友坐标。他立马觉察出了不对,但玩家退出得太快,让他根本没有时间去查看那个蓝点附近到底发生了什么。
身在纯阳,蓝点坐标却浮现在岛上吗......
道墨想着。就在这时,海雕扑腾着翅膀轻轻的落在了亦千雪的肩上,带着一缕海风,发出一声干脆有力的鸣叫,道墨的思绪瞬间被拉回现实。
亦千雪站起身来,一边抚摸着海雕的羽毛一边柔声问道:“怎么样,有什么异常吗?”
那只海雕用喙轻轻碰了碰亦千雪的额头,然后发出长短高低不一的各种清脆叫声。
道墨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着这幕。他的目光落在亦千雪身上,看着他们玩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察觉到自己的目光,于是问道:“鸟带了什么消息回来没有?”
“天天鸟鸟鸟,他有名字,叫翎歌好吗!”亦千雪噘嘴,随后说:“没发现什么可疑……就是往西边飞的时候它突然打了个转圈,好像在示意什么。”
“示意?”
“也可能只是看错了吧。”亦千雪喃喃道,“我哪知道得那么明确,它又不能说话。”
道墨面无表情。他把眼光继续放到了遥远的海平面上,海面依旧平静。
“应该......是发现了什么,但他的叫声又不太确定。”亦千雪又补充道,“不过你也别太担心啦,它们不会轻易出手。”
“未必。”道墨低声道。
亦千雪转过身正想反驳,却忽然看到道墨收敛眼神,沉声一句:
“别动。“
她一时没反应过来,怔在原地。
”慢慢回头”,他继续说道,“动作别太快。”
亦千雪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僵住了身体。
心脏猛地一跳,在胸腔里撞击出回声,一股凉气从后颈顺着脊椎蹿了上来,而后在头脑中猛地炸开。
......来了?就这么明晃晃的来了?
她几乎屏住了呼吸,脑子里瞬间涌现无数种可能。
是我露馅了吗?被它们盯上了?海雕为什么没发出警示?道墨为什么不打算出手?难道.........
她并不是第一次面对它们的靠近,但这一次,她居然一丝征兆都没捕捉到。她看向道墨,企图从他的细微动作里判断出自己身后的是什么,但道墨只是没有感情的站着,和游戏里的其他角色别无二致
她强迫自己深呼吸,试着运用动作自然的回头。那是伞萝的待机动作,撑开伞,头自然转向侧面查看。
一抹暗红的身影映入视野。
那是一个凌雪成男,以凌雪独特的站姿伫立在不远处的沙滩上。海风将他身上的红白校服轻轻鼓起,暗红色的围巾随风猎猎作响。阳光从斜侧照来,落在他清秀的面庞上,眼神澄澈,像是带着大学生特有的单纯与明亮。
亦千雪眼角和嘴角一起抽了抽。
亦千雪密聊滴的一声响起:这个时候你怎么在线!你不应该在上课吗!#猪头##冰淇淋#
&……%卧槽吓死人啦!!早知道是玩家怎么不讲话!道墨你是不是故意吓人的!亦千雪狠狠的瞪了道墨一眼。
道墨密聊响起:oi!师祖!好巧!#微笑#
道墨并没有理会,他只是挑了下眉对亦千雪低声问道:“你没觉察有人在看你?被玩家发现可不是什么好事”。
亦千雪皱眉,飞快地看向她最常依赖的那个插件:“谁在看我”。
模块没有反应。
她脸色变了。
“……插件bug了?”她小声道。
松柏在这里待了很久,道墨突然就想起昨晚玩家师门碰瓷雪山奇遇的时候,二蛋说“谁在看我没有显示”,她不知道谁在给她传功。
“昨天傅二蛋也说她的失效了,当时我以为是系统bug”
亦千雪轻轻咬住下唇,眼底透着不安:“你说……是它们在试图屏蔽这个功能吗?它们已经能干扰这种层面的东西了?”
“不好说”
“但如果真的是它们干扰了整个感知系统,那我们的处境毫无疑问将变得十分危险,它们在暗我们在明,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
而与此同时,师门群内:
【梧桐松柏】:@道墨@亦千雪【图片】师祖你们在这里干嘛
【道墨】:我没在线啊??
【梧桐松柏】:你们已经在这里挂机一个小时咧
【淮谷】:震撼猛1.jpg
【亦千雪】:点卡在燃烧
【道墨】:我要去挨个密聊我的代练,看看到底是谁!
【道墨】:可恶,没有代练承认啊!我把号顶了算了!
【傅二蛋】:我去,别真是鬼网三吧,就是那种角色会自己动的小说文
【道墨】:那很好啦,道墨可以自己打上15段吗,奇遇什么的也都拜托啦?(ˊ?ˋ*)
【溪停云】:那角色都能自己做这些了还要玩家干什么
【道墨】:这话说得,那肯定还要玩家......买外观呀0v0!
【溪停云】:西山居的韭菜.jpg
【亦千雪】:西山居的韭菜.jpg
【傅二蛋】:西山居的韭菜.jpg
——————————————————————
侠客岛的早晨一如既往地被太阳照耀得刺眼。
地图边缘天海一线,白光粼粼,仿佛将游戏与现实的边缘割出一道缝。玩家们开始一批批地上线。码头边的空气潮湿而清冷,海鸥鸣叫的声音与远处玩家的喧嚣混杂在一起。
道墨与亦千雪并肩走在一条铺着木板的小路上,身影被拉得细长。岛上的气氛热闹得几乎过分,四处都是上线后的玩家:有人组队喊本,有人四处摆摊,也有人在世界频道里复制着各不相同的骚话。
亦千雪却没心情融入,她低头看着身边的影子,手指紧紧扣在伞柄上。走了几步,她终于摇了摇头:“我感觉他们就是在找理由引诱什么。”
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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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下脚步,抬头望向远方的热闹非凡的玩家们。“现在连主城都半强制了,玩家们一上线就被传到这座岛上。”
“也许他们是想让我们留下,而不是玩家。”道墨淡淡说。
亦千雪没听清:“嗯?”
“我是说,说不定,留下来的,是被选中的一部分。”道墨没有低下头看她。
他的目光越过木制台阶,落在不远处的沙滩上。那里有几名玩家正成双成对地做着亲昵的双人动作,特效声与环境音重叠,热闹得仿佛整个世界只属于他们。
他静静看了片刻,随后才缓缓移开视线,重新投向海面。
亦千雪无语的闭上了眼,“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讲什么,还有别整天盯着海看了,也别当谜语人好吗”,她转移了话题,嘟囔着问道。“好友列表里一切正常吗?”
道墨展开好友列表,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淮谷的模块上:角色头像是彩色,那是玩家在线的信号。
他盯着彩色的头像,依旧在琢磨那个蓝点的问题,倒不是他过于敏感,而是从昨晚到现在,一切bug发生得都过于巧合。那只怕不是简单的系统故障。如果非要说,更像是他们所熟知的某种异常的信号。但是玩家当时依旧在登录中,怎么可能.......
无论如何,再次上线的淮谷,一定是要重点观察的对象。
“你去支线吧。”道墨忽然开口。
“啊??”
“主线这边我来看,刚好鸟也没有巡查过其他线。”
亦千雪盯了他几秒,而后轻点了一下头:“你小心点,有事密聊。”
说完,她的身影在空气中闪烁了几下,然后瞬间消失在原地。
她离开后,道墨才从好友列表中点开“淮谷”的角色资料。
没看出什么异常。
他心思一凝,眼前顿时浮现出密密麻麻的任务与成就、奇遇等的触发痕迹。淮谷的,毫无波动。
好正常,好安静,就像从昨天晚上下线起到今天上线就没做过任何一件事,没有打过本,没有进入过JJC,也没有更换过任何装备。
“所在地图也没什么异常”,道墨看着所在地[五毒]心想,“这么久没有动是在截图吗,等亦千雪回来一起去看看好了”
念头未落,附近好友的焦点列表突然跳动了一下。
就在这一瞬,“淮谷”二字,赫然出现在了焦点列表的模块里。
道墨猛地抬头,瞳孔一缩。
北方临海的沙滩的方向,一团模糊的人影,正在缓慢的聚合。
那种聚合不像是卡bug时候的建模的缓慢生成,也不是普通的帧数飙红后贴图的延迟加载
那更像是数只虫蚁的缓慢蠕动,黑色的、紫色的、各种颜色汇聚而成的碎片被逐级拼接、构建成某种东西,在他眼前缓缓浮现。
那并不是一个正常的加载中的玩家。而是一个正在被逐渐拼凑出来的存在。
他深吸一口气,手扶剑柄,向那团本不应该存在的模糊人影走去。
他怎么没有想到,如果这里真有异常,那它选择落点的位置,就应该是昨晚蓝点浮现的地方。
风更大了。
沙滩上的人影被撕扯、扭曲。他一边缓步走去,一边点开了【淮谷】的装备,点开的一瞬间,眼前立马浮现出一片模糊扭曲的符号与数字,无法辨认出任何具体内容。
道墨停下脚步,从背后拔出了剑。他再一次,在这个游戏世界中感受到了不属于“游戏”的心跳声。
他必须要搞清楚,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起,连“玩家”这个词都开始变得不再可靠了。
3. 海底首捞
道墨缓慢的读起了气剑的口诀,脚步无声却步步逼近,五把黑白的剑在背后逐渐成型。
他双指捏诀,手腕一翻,一道蓝光自指尖生出,淡蓝色的光晕一圈又一圈地扩散,最后汇成一个圆形的区域,直插向“淮谷”脚下的砂地。
“淮谷”看见他,眼神先是空洞,紧接着开始重构微表情。她抬起手,嘴唇微启,声音像是从破碎的记忆中拼凑:
“师……——”
她试图叫出那两个字,就像是在模仿一场她从未真正参与过的情感。手指却悄然握紧虫笛,数种蛊的起手动作皆已成,这个距离,完全可以精准打中,但她却没能立刻发动。
她好似瞥见了道墨身上某些东西。
那一瞬,“淮谷”的动作停滞了,就像被什么东西猛拽了一下,她有了片刻的迷茫。
而道墨没有犹豫。五方紫气八卦这些令人眼花撩乱的技能在一瞬间统统打出,蓝黑色的太极黑洞在天空旋转的同时,六合的剑阵也已同时在“淮谷”脚下汇合而成。待“淮谷”反应过来时,已身处重重剑阵之中,步伐僵直,动弹不得。她眼神空洞,呆呆的盯着道墨的五把气剑逐渐凝结成一道黑色的光向她刺出。
一剑穿心。
刹那间,整片沙滩似乎都安静了一拍,所有的声响都收缩成气剑划破空气刺入胸膛的响声。但剑尖贯入的瞬间并不真实,没有想象中血液的喷散,只有穿刺处泛出来的阵阵光点。
道墨冷漠的盯着对方的眼睛,那片模仿淮谷的瞳仁里,没有痛苦,也没有恐惧,只剩一块被击穿后的空白。
突然,她唇角缓缓勾起了一抹极轻的弧度。旋即,角色轰然消散,就像是从未存在一般。沙砾飞扬,角色残留化为的紫色蝴蝶在空中颤动,最后被海风卷向远方。
但系统没有提示击杀。只有屋檐上的海鸥被人惊起,在空中盘旋,发出阵阵鸣叫。
道墨站在原地,看着那片空空如也的沙滩。
过了几秒,他缓缓蹲下,抚摸着刚刚下落的沙石。
“……凤凰蛊吗。”
道墨站起身,准备前往分线与亦千雪汇合。阳光透过云层,反射在潮湿的沙地上,亮得刺眼,照得他一阵头晕目眩。一瞬间,仿佛整片世界都过曝了一般,轮廓失焦、色温拔高。风从海上吹来,带着若有若无的咸腥味。他的耳边蓦地响起一道“嗡——”的错频声,一下淹没了周遭一切真实的声音
他按住额角,微微闭了闭眼
但闭眼的那一瞬,一些记忆碎片就像被突然打开的水闸,带着光影、气味与情绪,一股脑扑了过来。
......
飞雪漫天,他坐在纯阳宫的石阶上,身边一个模糊的粉色身影靠着他坐下,没有说话。雪缓缓的落在他们的头上、肩上。道墨捂着头,颤抖着想伸手去触碰,画面忽地闪白。
再睁眼,是一个黑夜,两个身影似乎在争论什么,声音越来越大,但一个字都听不真切,声音听着鼓胀,像是从水下传来。他想回应,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画面随之再度塌陷。
一股溺水感袭来,而后画面在水声中骤然跳转,他仿佛在深不见底的水中穿梭。冷得发颤,却不能挣脱。他下意识想划动双手,但缓过神来,手中却不知何时多了一个配饰,旧旧的、边角有些磨损。上面刻着“道墨与□□□□□□□”
什么?道墨皱起眉头,急促地擦拭着上面的字迹,是名字?是一个人?
他快要窒息了。
字迹慢慢露出:“100”
1....0.....0...??
?什....么?
心口像被什么东西穿过。随后周围的景象开始疯狂晃动,好友列表一格格地被清空。无数由数据构成的物品开始瓦解又被输送接着被重构,无数嘈杂的声音在脑子里瞬间炸开
“让他去新的人手里或许会更好,价格不重要了,卖了断了念想。”
“她今天又没来......“
“行天道吗,你要阻止我?!”
“江湖不见是吗。”
“回头吧,别再这样做了。”
“也许只是忘了。”
“......何分你我。”
“你会怎么做呢?”
“她不会忘的。”
“突然想告诉你我真正的名字,但是无所谓了。”
“我们的记忆有用吗,又不是真正的人。”
忽然又有人说:“你清醒一点,她早就不在了。”这句话在混乱中显得无比清晰
不在了。
“道墨。”
海风重新灌入知觉
“道墨!!!”
又一个声音变得清晰,他猛然回过神。
溺水感逐渐退却,模糊的视线和不清楚的感知里,海风仍在,阳光正烈,旁边有什么东西在急得蹦蹦跳跳
”敲你大爷的!!叫了半个钟头都叫不醒!!!!翎歌,就算是为了我也好,用你的翅膀给我狠狠把他扇醒!“
在海雕扑棱着翅膀的猛烈乱扇中,道墨终于完全清醒了过来,虽然呼吸还十分紊乱,错频的嗡鸣声还并未完全散去。但他还是强撑着伸手,精准地一把扯住海雕翅膀,让它别再胡乱扑腾。
“呜呜呜呜呜你终于醒了!”亦千雪带着哭腔扑过来,几乎把人再次撞倒。她泪眼朦胧,嗓音颤抖,好像和刚刚那个中气十足指挥海雕猛扇的人不是同一个,“你刚才吓死我啦!!!我以为,我以为你也......到底发生什么了呜呜呜”
“哈……哈....”道墨喘着气,呼吸急促。他皱着眉,半眯着眼,缓了好一会儿终于开口,声音带着明显的沙哑感:“还记得前天的淮谷吗……我一直觉得,那颗蓝点,绝不会是简单的bug。”
”所以那个蓝点是?“亦千雪接过在道墨手中挣扎的海雕,安抚着放到肩头。海雕不满的叫了几声后,随即站在肩上开始梳理起自己的羽毛。
道墨单手撑地,胸口仍然上下起伏,语气低而断:”是......异常。”
“我亲眼看着,一团难以描述的东西汇聚成了“淮谷”,一剑刺过去后,我的记忆……被瞬间搅乱了。“
亦千雪瞪着大大的眼睛:“什么??!",她原本因关切而前倾的身体骤然僵住,"你是说,玩家的徒弟也......?你与他战斗了?那,那你受伤了吗,她呢,你杀死她了吗?”
“没有,我没有受伤,至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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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谷‘”,道墨攥紧了手,“虽然刺中了要害,但是她提前挂上了凤凰蛊,让她逃了”,他看着亦千雪顿了顿,“不过不必担心我,我没事。”
听到这句特意加上的话,亦千雪深呼吸了一下,那强压下的担忧在确认道墨无碍的瞬间骤然变质,她紧紧攥住伞柄向前一步,眼神里闪过焦急与恼怒交织的情绪:“所以你为什么要一个人动手?为什么不等我来,或者等时机更合适的时候?你知不知道万一出事了,我连救你的机会都没有!什么都不说,什么发现都不分享,贸然行动,你以为你现在是只为了自己活着吗?!”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情绪,道墨张了张口,像要说什么辩解。但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他垂眸看向地面,海风在他们之间拉出一条冷线,连海雕都安静了下来。
尴尬像潮水般涨了几秒,没能退却。道墨的指关节绷紧又放松,正准备张口
“咳,那个那个,既然你们都没事,要不要关心一下我啊”,一个不熟悉的沙哑的男声在亦千雪身后响起。
亦千雪微微一怔,似乎这才想起什么,退开半步。道墨循声望去,才注意到她身后竟盘腿坐着一个人。
那人一身清爽的蓝色三代泳衣,本该是海边度假的闲适画风,却偏偏在头上顶着个天策驰冥校服头,头上湿漉漉的白毛像是刚从海里打捞上来,随意的贴在后背和肩上,活像是刚被人从海里捞起来的大型犬。水珠顺着他的下颌线滚落,断断续续的砸在地面上。
他的长相其实是极好的,眉眼深邃,鼻梁高挺,即便此刻脸色惨白、眼神发散,额头上还有个清晰未散的红色掌印,也难掩那种张扬肆意的俊朗。虽然这俊朗现在看起来有点傻气。
他喉咙里滚出一声干哑的苦笑:
“哈……终于遇到几个看起来不像是NPC的人了。"他抬起手打了下招呼,“那个,我打扰一下哈,你们进来多久了?”
道墨被这突兀的问题问得一愣,正要开口,亦千雪飞快扯了扯他的袖子,把他拉低些小声解释:
“我和翎歌去分线巡逻的时候遇到的,当时翎歌好像又看到了什么,直直的往西边飞去了,然后就见到了这个人,一开始我以为他也是异常,”亦千雪又瞥了天策一眼,“他看到我飞过来的时候在礁石上喊着什么家人啊,有救了,终于出来了之类叽里咕噜听不懂的话,我没理,从天而降给了他三巴掌”
“......”
“‘贸然行动,你以为你现在是只为了自己活着吗?’,我怎么记得刚刚有人说过这句话。”
“别...别打岔!”,亦千雪急忙打断,“我这能一样吗,我这是试探!试探懂不懂,他一直滋哇乱叫着他也是人,不要打他,也不会还手,我觉得古怪这不是就带过来了,然后就看到你了。”
“什么叫进来多久了?”道墨站起身来,转向那天策成男上下打量着问到。
天策挠了挠头,“呃,进游戏啊,莫名其妙就进了”
听到这句话的一瞬间,道墨与亦千雪几乎同时一震,下意识抬眼相望,他们在彼此脸上都看见了自己同样的震惊。随即,那份震惊被迅速收敛,化作一道无声的默契,两人的目光再次不约而同转向天策:“你是……玩家?”
4. 侠客岛的夜晚
“对啊,这话说得,你们不是?”天策明显也惊讶了一瞬,眉毛一挑,声音比刚才的对话高了半个调。话一出口,他自己都像被这突兀的音色吓了一下,整个人又缩了缩肩膀,开始警惕的盯着面前的两人。
见对方都不接话,他尴尬的四处看去,就好像亲友群里那个见不得冷场的亲友一样开始自说自话:“这里看着才像正常的侠客岛嘛,好多人,穿得也花里胡哨的,他们也都是玩家吧,他们也能听见我们说话吗?”
亦千雪微微偏头,海雕像懂人心似的抖了抖翅膀,发出一声短促的鸣叫,仿佛在提醒什么。
“‘才像正常的侠客岛?’”亦千雪眨着眼睛,语气俏皮却步步紧逼,“为什么会有这个感受呢,那……在你眼里,什么才是不正常的侠客岛?”
“呃,不正常的侠客岛你们进来后……没遇见过吗?”
天策又一愣,似乎根本没想到对方会针对自己话语里某个句子进行提问,又似乎意识到自己多说多错这个事情。水珠顺着白毛滑到脖子里,他想抬手挠挠后颈,指尖却在空中顿了顿。
那一刻,连他自己都意识到面前这两位或许并不是他所熟知的玩家,至少是信息与他不对等的玩家,便干脆硬生生放下了手,采取了沉默的战术。
道墨站在他对面,神色不动,只是目光从天策沾着海水的外观一直扫到刚刚额前那抹未散的红印,停了一瞬。那掌印的边缘不同于刚才,竟已经稍微泛着青紫。
“我们————”亦千雪一边拉长尾调回应,一边看向道墨,想让道墨说点什么来让对话进行下去。
“我们比你进来得早,”道墨淡淡开口,语气平平,“一直在找出去的方法。”
“对对!但是我们没遇见过你说的那个不正常的侠客岛”,亦千雪也跟着圆谎。“咳咳,你能讲讲你遇到的事情吗,比如…那个不正常的侠客岛,是怎么个奇怪法?”
天策有些将信将疑:“真的吗?你们不知道出……”,他话到一半,眉头猛地拧紧,随即用力摇头,“不对啊不对!你们还是很可疑。要是玩家,刚才干嘛那么惊讶啊?还有前面你们总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亦千雪礼貌假笑,心里一噎:坏了,这人不是真傻啊。
“刚刚惊讶是因为我们也没遇到过其他玩家啊,我攻击你不也是因为觉得你不是玩家吗。哎呀,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不要浪费时间,那你说怎样才能相信我们嘛。”
天策眼神中的怀疑翻涌了几下,随即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拳头往掌心一砸:“有了!等着嗷,我问你们一些只有真正的玩家才知道的问题。”
“哈?还有互动环节吗?”亦千雪有些无语。
而天策好像被自己的聪明材质折服了一般,脸上露出那种刚刚怎么就没想到这个办法呢我简直是天才的神色。
“别管了,那我问你,在剑三玩家眼中最灵的寺庙是:”
“……,金台寺。”
“藏剑打jjc要切山居还是问水。”
“傻的吗,都要啊。”
“念破阵营打架喜欢刷什么表情包!”
“黄鸡大笑。”
“我们所在的服务器的别称是!”
“呃,南通之家!”
“剑三玩家的本质是!”
“剑三玩家的本质是!”
“在剑网三”,天策突然莫名其妙的唱了一句。
“哈.....哈??”
“回答我!look in my eyes!”
“丐……丐帮秃驴!”
“唐门黄鸡~~”
“还有哈士奇!”
“就他一个,黄鸡风车!敢用脸挡!!”
“就他一个,大小攻防!敢冲进人群!!!!”
与此同时,与这热闹截然相反的远处,道墨像一个被遗忘放养的咩一样,默默望着眼前这超现实的一幕。
一个浑身湿透的穿泳衣的并且额头还有一个巴掌印的天策和一个看似兴致缺缺实则不然的伞萝,正用荒腔走板的调子唱着熟悉的歌。一种混合着莫名和好笑的情绪悄然泛起,他闭了闭眼,无奈的笑了一下。
“可以了。“道墨适时出声打断,两人的对歌戛然而止。
他收回脸上那抹浅笑:“现在能打消你的疑虑了吗。那么该我们问了,所以,你是怎么进入游戏的?发生了什么?”
“看在你们全答对的份上”,天策脸上的警惕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他乡遇故知的激动,“这事说来真的很离谱啊!”他像是终于找到了诉苦的对象,仰天长叹,立马打开了话匣子。
“唉,说起来就无语啊家人们,谁懂一下呢,我的工作是夜班,本来就累得半死,昨天白天下班后才登上游戏,其实那个时候人已经困得迷迷糊糊的了。正在家园做日常呢,花都没种完啊,莫名其妙把我踢侠客岛来了,想着剑三也不是第一次把人从家园踢出去了,来就来吧,碰完三次劝学记再下。”
“所以1线碰完我就传去了2线,去2线的时候,我想起有看过一个玄学”,天策神神秘秘的靠过来指着海说,“说是侠客岛往海那边一直飞有一块可以落脚的礁石,站在上面召唤宠物互动容易出奇遇,所以我就去试了。但也无事发生好吧,然后我又传去了3线。”
“但是,就在3线过图黑屏的一瞬间,我的意识也跟着蘑菇了。”
海雕在亦千雪的肩膀上忽的叫了两声,亦千雪恍然,“所以昨天那个时候,翎歌在西边盘旋了几圈,就是看到了这个人但又莫名其妙消失了,原来是瞬间传送去了分线......”
“等我再睁开眼的时候”,天策顿了顿,“耳边全是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又咸又湿的腥气直往鼻子里钻。整个人就这么站在一块礁石上,我居然是站着的!刚开始以为是在做梦,因为那块礁石离岸边很远嘛,我并不知道这就是剑网三,还以为只是梦到海了呢。”
“而且现在想来让我看不清岸边的还有一点,就是那其实是晚上的侠客岛,夜色朦胧,风也冷得要命。”
“晚上?”亦千雪挑了下眉毛,”侠客岛怎么会有晚上。”
“不知道。”天策答的很干脆,“哎呀,当时真以为自己在做清醒梦,很想醒过来,我抬手就连扇了自己两巴掌。诶,这两巴掌虽然没把我扇醒,但是却让我发现另外的事情。”
“打在脸上的触感不对,我捏了捏手,发现手上戴着白色的手套,低头一看,穿的居然也是一身银白色的盔甲。”
“我愣了好一会儿,等我转过头,借着一点点微薄的月色望向水面,水中映出了一个很模糊的倒影。……当我终于看清那身装束时,我发现,我穿着的居然是天策校服!!!!哇塞哇塞!”
“停一下”,道墨看了一眼天策身上的外观,出声打断,“‘一身银白色的盔甲’,你现在穿着的,不是泳衣吗?”
“唉呀,你们听我说完好不好,到底信不信我啊,怎么一句话抓一个字眼,我还没讲完呐!”天策在正讲得兴奋时被打断表达出了强烈不满。
道墨表现出了歉意的表情,示意天策继续往下讲。
“咳咳,”天策重新清了清嗓,“兴奋过后我又逐渐镇定下来了,我回想起做梦之前我是在玩剑三的,去了侠客岛海中的礁石碰瓷奇遇,海中的礁石?我这么一想,又看了看身下的礁石、身上的盔甲,欸,越来越觉得,不对!”
“以我看故事贴的丰富经验,我立马觉得自己是不是穿越进来了,然后就开始到处摸索,刚开始还挺有意思的,主要是吹口哨居然真的能瞬间上马。”
说到这里他兴奋的吹了个口哨,一匹披着婚纱的霸红尘立马驮着他出现在了道墨他们的面前。
“说重点。”亦千雪微笑着举起了巴掌。
天策立刻下马,接着说道:“呃,我试着练了练轻功,因为一直待在石头上也不是个事,水也看不见底,我不是很想游泳。结果没想到居然还就真的能飞,就像是能轻功这件事我在现实中就一直会的感觉,我飞去了城里想找找有没有其他人,但是接下来的事情就有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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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出认知范畴了”
他的语速开始变得不稳,艰难地停顿了一会儿。
“因为我发现城里没有一个活人。”
“准确的来说,是没有一个真人,我试着去和npc对话,但是npc只会重复着那些固定的回答。整个城的声音很轻很轻,没有平时游戏的BGM,NPC走路也没有声音。可是不一会儿……”他喉结滚了滚,“我身后,突地响起了脚步声。”
“咚……咚……咚……”
天策用脚尖在地上模拟着,一下又一下,节奏缓慢而沉闷,“一开始很远,很轻,像隔着什么东西。可渐渐的,那声音越来越清楚,越来越靠近,慢慢的,居然…开始和我的步子一模一样。”
“我鸡皮疙瘩嗖一下就起来了,一股凉气顺着脊椎骨刷拉拉的就窜了上来。但我不信邪,猛地回头。”
“身后空无一人,可那脚步声……还在继续,甚至在我停下的瞬间,它比我先走了一步。‘咚’。就像是……嗯……就像是回头的一刹那,它就绕到了我的背后那种感觉。”
道墨与亦千雪沉默的听着,皆未打断。
“我立马翻身上马,恐惧催着我一路狂奔。好在还有老婆陪着,让我觉得不算彻底孤立无援。我正想着先熬到天亮再说,但是这个时候,一个很熟悉很熟悉的声音却响了起来。”
“声音是从海边传来的,一直叫着:‘卧槽,这什么鬼地方?有人在吗?喂——’。这……这居然是我亲友的声音!我当时脑子一空,想也没想就策马冲了过去。可到了地方,海边空空荡荡,根本没有人影。我急得四处大喊他的名字,但随即又一想,他该不会是掉水里了吧?”
“我赶紧低头往水里看。水里黑得像泼了墨,只有水面浮着一点月光的反照。我猛地反应过来:不对,侠客岛怎么会有这么这么黑的晚上呢?而且我亲友A游戏都多久了,怎么可能也和我一样穿进来呢?!难道我踏马穿的不是正常的剑三,是鬼网三吗!!!啊!!!”天策土拨鼠大叫了起来。
好话唠啊救命,而且没什么重点……亦千雪一直挤眉弄眼的给道墨使眼色,但是看到道墨也一脸大脑宕机的样子,又憋回去了。
“可是,就在我乱想的时候,我瞥见水面我的倒影,突然笑了。”
“你们绝对无法理解在摸黑的无人的晚上突然看到倒影笑了的心情,它脸上的笑很诡异,嘴角裂得老长老长,像是要裂到耳朵后面。水面荡漾着,但那张脸一动不动,就那样盯着我。”
“被自己的脸盯着笑真是太TM毛骨悚然了,我立马想跑,可从我看到那张脸开始,无论往哪走,都能绕回海边。每一片区域的海里都有一个我。笑得都不一样,但每看见一个就会发现他们越来越像我自己的笑,我发觉的时候下意识想着回头不再看,可偏偏这个时候,身后又响起了脚步声。”
“咚……咚……咚”
他盯着道墨和亦千雪,又一次重重的模拟了脚步声。此时,就连翎歌也不再梳理自己的羽毛,像是屏住呼吸听着接下来的发展。
“就在我想立马回头的时候……”
天策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盯着两人,足足沉默了两秒。
“突然!!!!!!!!”,天策猛地大叫了一声,声如炸雷,把翎歌吓得翅膀四处扑棱,差点拍到亦千雪的脸。
“你吼那么大声干嘛.!!你有病......”,亦千雪也被吓得一抖,半句火气刚冲出口,话锋却在空中生生一顿。
因为天策的手不知何时已经举到她眼前,指尖微微发抖,虚空里比出一个方形的框:“我眼前刷出来一个便签。像是茗伊的插件便签,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
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大家都沉默了几秒。
“茗伊的便签?!”亦千雪瞳孔一缩,声音几乎破了音,什么鬼?这又是什么发展,为什么她们从来都没遇见过,她向上看了一眼道墨的表情,道墨的眉心紧锁,唇线抿得死死的。
“便签上,写了什么。”道墨盯着他,一字一顿的问道。
5. 规则怪谈
天策从怀里掏了掏,摸出了那张皱巴巴的便签。纸张已经被海水浸得发软,字迹也模糊得厉害。
“喏,就是这个。”他小心翼翼地把纸递了过去。
道墨接过来,缓缓地将纸展开,眉头顿时皱了起来。便签上的字不仅模糊,笔画还歪歪扭扭,有的甚至被涂掉了一半。
他的目光掠过那些污损的痕迹,落在唯一能勉强辨认的起始段落上:
【侠士,若您不幸因为各种原因进入了《剑侠情缘网络版叁》,并且遭遇了无法用常理解释的各种事情,请不要惊慌,请仔细阅读本张便签中的文字,这将有助于您脱离目前的困境,□□□□□将与你同在】
后面几个字已经被黑斑糊住了,根本看不清。
【1、若您能接收到此便签,说明您目前一定位于侠客岛,但请记住您目前所处的并不是您所熟知的侠客岛,无论什么时候,请记住侠客岛没有黑夜,如您处于时光漫游的其他模式,请尽快恢复默认】
【2、我们为会根据侠士所处地区以及正在遭遇的事情实时呈现正确的便签,若侠士成功返回您应处的世界,此便签将自行销毁,您无需担忧。】
【3、如无特殊情况,目前存在于这座岛屿的只有您一人,请不要相信接近您的您所熟知的任何人,请记住,是任何人,不要响应他们所说的任何话语。但是重要的人可以,他们说的话是可以信任的】
【4、如果偶尔听见远处传来脚步声,请不要回头,也不要试图去寻找声音的来源,这并没有什么意义。[这里后面有一行小字:尽快回头,如果不被你注视,脚步声将永远不会消失]】
【5、请侠士尽量避免在侠客岛城内胡乱奔跑,这里由无数个不同的支线链接而成,随意走动会使得您迷失的概率大大增加】
【6、请不要凝视水面的倒影,水面的倒□□□远离□□□□有倒影是正常的,这不会对你产生丝毫危害,紧盯水面有助于耳边脚步声不同程度的消减】
墨迹在这里又被硬生生抹去,接下来几行话完全不可辨认。
亦千雪忍不住:“这写得跟鬼画符一样,还牛头不对马嘴,有什么用啊?”
“别急。”道墨盯着纸面继续向下阅读。
【9、若您已经确认自己处于迷失状态,但未受到实际性质的伤害,请原谅我们的来迟,尽快镇定下来,您所看到的东西都是幻影,您目前仍处于相对安全的状态,若您□□□□不□□□纯□□□□,尽快□□□□□□□□外观□□□□□□□□□□□□】
【10、若您正确执行了上一条规则,身边所围绕的所有幻影将会暂时消失,幻听也会有不同程度的削弱。若未满足条件或未能执行,请跳转第11条指示】
【11、如果此时脚步声与幻影还未完全消失,请记住不要回头,再次警告,□要回头!闭上您的眼睛,请想着以往任何一个让您产生最深记忆的游戏行为,包括但不限于攻防、名剑大会、家园系统、秘境副本、奇遇系统、师徒系统、外观系统等,直至脚步声完全消失】
【11、不要试图闭上你的眼睛,他□她它们来了·%&。】
【11、不要□眼*%……(背后A……¥!】
【12、请确保脚步声完全消失后睁眼,并且转身离去,请不要继续凝视□□□□】
【11、你知道吗,其实有的时候,警告并没有什么用处
。
。
。
。
难道你的情&*(缘师##徒##□亲友,你思念的^人在你的背后;。你·能·忍·住·不·回·头·吗】
【13、请继续保持镇定,相信自己,相信我们。且不要停留过长时间。平静片刻后请打开地图立即动身,前往天地港附近的npc聚集地】
【14、到达天地港后您将获得暂时的安全,但请注意,您仍未脱离危险状态,请认真阅读以下注意事项】
【15、回忆您以往在侠客岛停留时所能想到的所有细节,若有与您记忆有出入的地方,请往南边一直走,您将会行进到下一个‘侠客岛’,若确定无误,请前往北方,如果一直前往北方并能走出天地港,则证明您已回到了您一开始踏入的夜晚的侠客岛】
【16、以下举例作为判断是否是异常的正常参考:
天地港的海滩有渔贩,且为正常成年男性;屋檐上的乌鸦为4只,你分别可以惊飞3只或者2只;卖糖葫芦的老人面前有两个一摸一样的孩童且待机动作是捂住自己的眼睛;天空中有巨大□□明月;港口附近有丐帮四种体型,并且是完整体型,不会出现只有上半身的情况;岸边没有中元节才出现的npc;你的背后有你自己】
【1^&7、若您成功回到了一开始的侠客岛,请立马前往□□□与□□□周围的碑文点,请注意您的轻功气力值,气力值依旧会用尽,若气力值不足以支撑您到达,请注意沿途每一段距离都设置有隐元武卫,请尽量停留到隐元会npc附近打坐,不要落入到没有光亮的森林区域,那将十分危险】
【26、地图的所有npc都不可信,请依旧记住这座岛现在只有你一个人,远离任何一个npc,不要落到他们的包围之中,那将十分危险】
【18、到达碑文点后,阅读碑文上的文字,若□□□□□□□】
接下来到最后为止中间所有的字皆被扭曲,亦或是海水泡烂无可辨认,只剩下最后几条
【25、您会在途中听到很多嘈杂声音,包括但不限于“好冷”“不要丢下我”“你还会记得我吗,你会想起我吗”“恨......”“活着”之类的话语,其中很有可能夹杂着您亲友、情缘或师徒的声音,不要去理会,更不要去回答,这些全都是您的幻觉,请坚持住,终点就在前方】
【26、到达终点后,您的呼吸条将会消耗殆尽,接下来你将会有很长一段时间的溺水感,请注意这并不致命,溺水感消散后,您将会回到您最开始进入的真实的为白昼的侠客岛】
【27、请不要试图与□□□□互动,您们还未处于同一个世界,此时您周围危险指数几乎为0,请在两个时辰之内找一个相对舒适的地方躺下,睡一觉吧,您将回到您应该在的世界】
最后一条下面还有一行红色的小字,依旧看不清,但不同的是没有被海水晕开的痕迹,更像是人手写出来的字体,与正常的字不同的是,这一行手写字明显执笔者带着颤抖和近乎疯狂的运笔,让人看着不寒而栗。
“虽然这张便签神神叨叨的,”亦千雪带着有些无语的表情看向了天策:“但是看到现在为止,你是怎么做到里面几乎每一条禁止都触发了的。”
天策讪讪地笑了两声,挠了挠头。
“更不寻常的是,”道墨的声音平稳地切入,眼神却带着若有所思,“在触发了如此多、且自相矛盾的规则后,你非但安然无恙,还成功地走了出来,并恰好遇到了我们。”
天策听到这句话,脸上又浮现出那种‘你们这么说是不是又不相信我啊,那我没辙了’的委屈神色。
这件事本身已足够诡异,而眼前的天策更是将这份诡异推向了难以捉摸的境地。道墨的思绪在几个尖锐的疑点间反复冲撞:
这张便签里的话语明显自相矛盾,如果天策所言属实,他是一名真正的玩家,那么他能脱困,就意味着这些混乱的规则中必然隐藏着一条能让人走出‘夜晚侠客岛’的正确的生路。可通过刚才的聊天,天策并不像什么聪明的人,以他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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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出的心性,绝不像能分析出正确逻辑的类型。
那么,他是如何判断哪一句才是正确的?
又是谁,写下了这张便签?
又或者……天策从一开始所有的表现和所有的话都是谎言?
“喏,比如这个,”亦千雪的声音打断了道墨的思绪,她指着第6条问到,“这一条明显前后互相矛盾,又让你不要看水面,又让你紧盯,你怎么知道怎么做才是对的啊?”
天策又夸张的叹了口气:“姑奶奶,水面的倒影都对我笑了,我都要被吓昏过去了,你说我看还是不看啊,是你你看吗?”
“呃,好吧,算你有道理,那还有这一条……”亦千雪的手指从便签中的第6条滑到了第11条,忽然停住了,“欸不对怎么这么多第11条,这,那这么多11条你又是怎么判断的??”
“这个啊,”天策满不在乎地挠了挠脸颊,“我压根没看这些11条。”
“没看11条?!”
“对啊,”天策一脸理所当然,伸手指向第10条规则,“你看这儿不是写着吗:若您正确执行了上一条规则,身边所围绕的所有幻影将会暂时消失,幻听也会有不同程度的削弱。既然都消失了,我干嘛看11条?”
“第9条,不是已经被黑斑糊住了吗,你所说的正确执行究竟是如何做到的。”道墨出声问道。
天策像是早就料到有此一问,伸出食指,指着第9条末尾那片被黑斑浸染的区域,那里确实有几个字的轮廓依稀可辨:
‘若您……不……纯……,尽快……外观……’
“你们看这儿,”他解释道,“有几个字没被完全糊掉,最后面是‘尽快外观’四个字。这不就是让我赶紧穿外观吗?所以我就打开外观,把外观给穿上了。”他扯了扯自己身上那件显眼的蓝色泳衣,“说来也巧,换上没一会儿,脚步声真的就消失了。”
“??????”
亦千雪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脸上的问号几乎要凝成实体显现在脑门上了。
“你的意思是,”她一字一顿,试图理清这荒谬的逻辑,“你看着第9条规则,直接忽略了前面所有看不清的关键信息,单单捕捉到‘尽快外观’这四个字,然后凭直觉脑补中间应该是个‘穿’字,就掏出了你的泳衣,还恰好蒙对了所谓‘正确’的外观,接着发现居然真的生效了,最后也没去深究换外观和驱散诡异现象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是这样吗?”
“对……对啊。”天策猛地觉得氛围有些许不对。
“你当我们是傻的吗!!!!!”亦千雪眉头一拧,手腕一翻握住伞柄,周身的风因她骤然凝聚的内息而变得凌乱锐利。翎歌也感应到她的战意,清啸一声冲上天空,展开双翼进入了战斗预备姿态。
“欸别别别!姑奶奶!!家人!!你听我解释啊!事情真的就是这么巧!可以不要动不动就打架吗!我不是pvp玩家啊呜呜呜!!!”
道墨抬手,按住了亦千雪的肩头,后者因为情绪激动而肩膀在微微的起伏。
“你信他说的吗,我现在感觉和他沟通就是浪费时间,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亦千雪扭头看向道墨,声音里带着压抑的火气,又回头看向天策,“你该不会想告诉我们,你能从那种地方走出来,全靠这种莫名其妙的直觉吧?”
“对对!啊不对!我…我可以解释!”天策见道墨出手阻拦,如同抓住救命稻草,立马语速飞快地说着,紧接着猛地将两根手指塞进嘴里,吹出一声尖锐又响亮的口哨。
下一秒,
一匹披着婚纱的霸红尘又这样突兀地出现在了三人的面前。
三人一马一雕就这么愣在了原地,整个画面荒谬得就好像在看AI生成的小视频。
6. 第四种干扰
“看!”天策得意地拍了拍身下披着婚纱的霸红尘,见道墨和亦千雪仍处于震惊中,他立刻下马,几乎在双脚触地的瞬间,他又吹响了第二声口哨。
随着哨音的落下,一匹通体赤红、身带白色梅花纹路的马应声而出。
还没等两人反应过来,他又是一个利落的翻身,稳稳落地。
紧接着第三声口哨响起。
又一匹赤驹应声现身,周身带着暗色漩涡纹路,额间星斑如雪。
衣袂翻飞间,他再度落地,速度快得让人眼花缭乱。
“欸不是,等……”
亦千雪徒劳地伸出手,想说的话却快不过天策的哨音,第四声哨音已划破长空。
一匹浑身黝黑的马赫然现身。马蹄轻抬,森白的骷髅纹路在侠客岛的日光下泛着冷光。
最后一次翻身下马。天策拍了拍身上,挑眉看向目瞪口呆的两人,甩了甩自己头发,连发丝都保持着恰到好处的飘逸。
道墨:“……”
亦千雪:“……”
还没等两人从这一连串眼花缭乱的操作中回过神,天策又随手‘唰’地抽出一柄周身缠绕着血红煞气的长枪,枪尖处隐隐泛着暗红色的流光。
“还有这些。”天策边说边接连掏出四把泛着同样红光的兵器,动作轻松得像在展示什么随处可见的小玩意儿。
那是天策的门派橙武,但与正常橙武不同的除了周身光效的区别,更重要的是,它们并非靠钱财就能拍得或是等上几个等级就可以猛刷,每一把都需要特殊的机缘才能获得。
随后,天策又穿上了一件点缀着紫色芫花的白色披风,背上了一个有着兔子玩偶的背挂,想了想,又双手捧出一只脖子上戴着铜钱的毛茸茸、胖乎乎的毛丝鼠。
“停!打住!”见天策还想往外掏东西,亦千雪一把按住天策还要往外掏的手,“耍杂吗这是?莫名其妙的,让你解释你掏这些东西干嘛。”
“也?这还不明显吗?”天策拖长了语调,脸上写满了‘这还用问’的欠揍神色。
他把那只戴着铜钱的毛丝鼠又往前递了递,几乎要碰到亦千雪的鼻尖,胖乎乎的老鼠在他掌心配合地吱了一声。
眼看天策马上要被亦千雪再打一顿,道墨连忙出声:“你是想说,你有这么多的绝世奇遇,证明你的运气极好。”
“Bingo!”天策竖起了大拇指,“哎呀哎呀,道长你真是冰雪聪明啊哈哈哈哈。”
“用不来成语其实可以不……”
“哈??!!!”亦千雪大叫一声,一把推开几乎要怼到她脸上的毛丝鼠,头脑空白,“所以你想说,呃,你也不是靠直觉,是靠运气好逃出来的吗?!但纯靠运气这种说法也很诡异啊。”
“对啊!唉呀,我一开始就想直接说是靠运气出来的,但我就知道光说‘我运气好’你们肯定不信,所以才把这些都掏出来给你们看嘛!”天策无奈地摊手,表情诚恳,“你想想,我要是空口白牙跟你说我是蒙对的规则,你下一秒是不是就要用巴掌抽我?”
他见亦千雪似乎还在消化,便继续解释,语气少了些跳脱,多了点认真:“老实说,我运气一向很好,不止这些绝世奇遇,普通奇遇只要我前置齐了基本都出了,镜子都不用开。只是说来也怪,侠客岛的这个劝学记我一直没出,像是有什么神秘力量阻拦一样,这不,碰瓷了一下,奇遇没出,穿越了,还穿了个鬼网三。“
他努力让自己的话语变得更可信:“所以真的不是我撒谎,那个第9条真的真的是我恰好掏出了泳衣。因为最近剑三跟疯了一样一直出海洋元素的外观,导致海洋元素的衣服翻了好多,我外观里第一页就是这件翻车货。我就顺手穿了第一件,然后发现真蒙对了,而且之后的规则我也有好好遵守,有些一眼看着就不对的话我也没去理会。也并不是纯靠运气啦。”
“再说了,我要是真有问题,真是坏人,我没有必要非要编一个运气好这样的鬼话来骗你们,这听起来也太可疑了吧。我直接编个更合理更惊险的理由不好吗。”
天策叽里咕噜费力地解释了一大篇。不知为何,这番话反而让他的可信度提高了几分。确实,若真是异常,又何必用如此荒诞的方式和理由?这种理由第一时间就容易招致怀疑。
亦千雪听完后,没有立刻回应。
她沉默地低下头,耷拉着脑袋,整个人像是被某种低落的情绪笼罩了,与刚才那个剑拔弩张的样子判若两人。
天策看着她这副模样,觉得她应该是因为错怪了自己而心生愧疚,不由得叹了口气:“唉呀,没事啦没事啦,你这么警惕确实也没错,换成我我也怀疑,毕竟我也觉得自己靠运气走出来这件事很侥幸。而且也只是小打小闹嘛。”
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额头被拍出的巴掌印,却不由得暗自吃痛了一声,之前挨了打后就没摸过,怎么现在这么痛了。
“你说的那些奇遇……”亦千雪突然低声开口,眼睛却依然盯着自己的鞋尖,声音闷闷的,“真的……那么容易出吗?”
“嗯?”天策摸额头的手闻声一顿,他斟酌了一下,没有炫耀,只是如实说:“嗯……对于我来说挺好出的。”
见亦千雪的情绪并没有恢复,天策立马找补:“但是我这种情况只是例外啊,奇遇实际上挺难出的,绝世更是难出,很多人跳了几年都没出阴阳呢,只是单纯的运气而已。你平时会碰瓷奇遇吗,你应该是pvp吧,打架这么厉害。”
“玩家……不,我平时也不怎么碰瓷奇遇。”亦千雪小声说着,显得有点心不在焉。
“这不就得了吗哈哈!没出也没事啦,又不影响玩游戏。”
翎歌轻轻蹭了蹭亦千雪的脸,她怔了怔,扯了扯裙摆,才像是下定决心般小声道:
“嗯嗯,刚刚……对你说话的声音太大了,没有问清楚缘由就想打架,”亦千雪继续垂着眼眸,
“对不起。”
这下轮到天策真真切切地愣住了。
他没想到对面这个好似魔丸来的一言不合就开打的伞萝居然会道歉,一时间也是体会到了刚刚对面两个人的震撼。
“嗨呀家人,这话说得就见外啦!我们都是穿进来的玩家嘛!小误会解开就好,也怪我没说清楚,忘记和你们讨论了,比如我当时看第9条也确实觉得有诡异的地方,”天策赶紧岔开了话题,不想让氛围继续这么沉重。
他拿起那张便签晃了晃,招呼着两个人,“比如你们看这个‘若您□□□□不□□□纯□□’,这句话到底是个啥啊?”
亦千雪听他这么一说,立刻被吸引了注意,凑过了小脑袋,踮起脚去看。
“刚刚看的时候我就想问,”道墨盯着便签,没有直接回答疑问,而是停留在了污染的地方,“有一些污染的地方是被黑斑糊住或是被人为抹去,有一些则是被海水浸染的,你刚拿到便签的时候也是这种模样吗?”
这很重要。
道墨心想,这张便签虽然前后矛盾的地方很多,但是‘矛盾’本身就意味着至少有两股相对的力量。
虽然现在不知道写出这张便签的是谁,又是通过何种手段通过层层阻碍送到了玩家手上,但是写出这张便签的,一定是想帮助玩家的一方。而与之相对的,则一定是异常,如果异常进化到能修改‘谁在看我’模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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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示与否,那么能修改便签上的字也就不足为奇了。
只是奇怪的是……
“那倒不是,我刚拿到手的时候便签至少是完整的,”天策出声打断了道墨的思绪,“有一段被海水泡烂了是因为我后来是从海里出来的,没弄丢已经算走运了。但是那些带黑斑的地方,确实一开始就是那样。”
亦千雪闻言一怔,“你是从海里出来的?所以最后那个‘您的呼吸条将会消耗殆尽’,是真的在水下耗尽了呼吸条?”
“对,呼吸条没了之后,就像我们平时游戏一样,烧的就是血条了,”天策捏了捏喉咙,“溺水感特别真实,这不,你刚见到我的时候我气才喘匀。”
“你就没想过,万一这条规则是假的,你可能会死吗?”
“想过。”天策的神情也少有的正经了起来,“但我无所谓。”
道墨和亦千雪盯着天策,一时无言。
“因为……”天策突然张开双臂举向天空,大声宣告:“就算是鬼网三!!我也肯定是主角啊!!哪有主角会轻易狗带的道理!!”
亦千雪默默看了他三秒,然后伸手把同样无语的道墨拉低,侧目看着天策低语:“我就说别和傻子聊天,我现在感觉每在这里待一分钟,智商就会下降5个点”。
道墨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oioi,你们在蛐蛐什么呢?”天策也凑了过来。
“我们在说,”道墨清了清嗓子,“这些黑斑。”
“黑斑?黑斑怎么了。”
道墨没有直接回答,为了让亦千雪更好看到,他坐了下来,将便签平铺在膝上,修长的手指依次点过几处被黑斑污染的地方。
“你们有没有发现,黑斑覆盖的地方并非毫无规律。”他的指尖轻敲纸面,“它们大多糊住了关键的字眼或线索,第九条的‘若您……不……纯’,还有第十七条的‘……与……的碑文点’。每一个被抹去的,都是关乎判断与方位的关键词。并且关键词也并没有糊完。”
天策挠了挠头,也跟着盘腿坐下:““嘶,对也,可是这又能说明什么呢?”
“试想一下,如果你邮箱里误拿到了一封本应是送给别人的信,但无论如何你都不想让别人看到这封信的内容,你第一想法是什么?”
“把信……删除?”天策答道。
“对,但是此时这封信没有被删除,这说明——”
“说明有什么在阻止我删除这封信,或者至少我有不能删除这封信的理由。”
“是的,但是在信件不能摧毁的前提下,你还是不想让别人看到这封信的内容,你会怎么做。”
“我……我会把信里面的字全都删掉。这样即使发过去也是空的。”亦千雪接话。
“此时别人已经拿到这封信了,他发现这封信里面只有部分字被删除了,请问你为什么只删掉了部分字。”
“嗯……”亦千雪的眼珠骨碌碌转了几圈,“说明……说明我删不掉?或者说我就只能删除部分字?”
“就不能是因为我的恶趣味吗,我只删掉一些关键字恶心恶心他。”天策笑嘻嘻的说。
“不。因为这张便签除了被黑斑覆盖、人为抹去和之后的海水浸染之外,还存在第四种干扰。而这第四种干扰完全可以佐证对方留下残缺的关键字并不完全是因为恶趣味。”
“好了好了,别当谜语人了。”亦千雪不想跟着他的思路再绕弯子。
侧眼一看,天策的眼神也明显已经头脑过载。
道墨叹了口气,指向那条,不……是那堆,标着“11”的混乱规则:
“第四种干扰,是混淆。”
7.合理推理
道墨说完,静待着两人的反应。
天策和亦千雪两人闻言相视一眼,回过头来,脸上明明白白写着‘原来如此’四个字。
这一刻,道墨心里泛起一阵极淡的感情波动。那是一种将这张便签错综复杂的线头逐渐开始理清、将隐藏的内幕展露人前的满足感。他总是习惯于独自推演,独自承担,而此刻他将精心梳理的结论道出,并且也通过引导的方式让面前两个人也完全领会了。呈现真相的瞬间,给他带来了一种近乎孤高的欣慰。
然而这感觉稍纵即逝。他看见天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高见,他立马投去一个充满引导意味的、饱含期待的眼神。
天策:“原来如此,但没听明白啊家人,所以混淆又怎么了。”
亦千雪:“对啊,什么意思,什么混淆,这是什么,新的谜语吗?”
道墨眼神黯淡了,默默地移开了视线。
天策察觉到了道墨的眼神:“这,这有什么深意吗,我看过的规则怪谈小说里也总是整得很玄乎,也是说一些莫名其妙听不懂的话,把什么东西划掉啊,什么地方被剪掉,还有自相矛盾的话都有啊,这难道不就是整得玄乎让人觉得有一种恐怖氛围吗。”
天策的话飘进道墨耳朵,他无声地吸了口气,将那句“两者有本质区别”的解释咽了回去。争论无益,他需要的是实证。他的视线重新聚焦在便签上,带着明确的目的性快速扫视,最终,指尖精准地按在了一个能完美佐证他观点的位置:
第17条规则附近。
‘【1^&7、若您成功回到了一开始的侠客岛,请立马前往□□□与□□□周围的碑文点,请注意您的轻功气力值,气力值依旧会用尽,若气力值不足以支撑您到达,请注意沿途每一段距离都有隐元武卫,请尽量停留到隐元会npc附近打坐,不要落入到没有光亮的森林区域,那将十分危险】
【26、地图的所有npc都不可信,请依旧记住这座岛现在只有你一个人,远离任何一个npc,不要落到他们的包围之中,那将十分危险】’
“你们看这里,紧连着的17和26。”道墨看着他们,将便签转向两人,“17条已经有部分被污染了,甚至连标号也是乱码,17条过后就直接跳往了第26条,但这是两条完全矛盾相对的规则。”
亦千雪仔细看了一会儿:“对,确实是矛盾的,17条是说如果气力值不足以支撑到达,可以去隐元武卫那里打坐,隐元武卫也是属于npc的吧,而26条则说远离任何一个npc。”
“是的,而且就污染程度而言,可以看得出对方十分想污染这条规则,并不想让玩家知道这条规则,不仅标号是乱码,甚至连地名都抹去了,如果我们暂定17条规则是正确的……”
“不用暂定了,”天策斩钉截铁地插话,“我就是按这条规则找到碑文点才出来的,17条就是对的。”
“那么,既然第17条规则被证明是正确的,”道墨的指尖轻敲着便签上‘隐元武卫’那几个字,“他为什么不直接抹去这整条规则呢,甚至如果不能抹去整条,为什么不抹去隐元会或者隐元武卫这两个在整个句子中十分关键的关键词,毕竟抹去这两个关键词,能让玩家更大可能的遭致危险。”
“那就是……我说的那种可能:它做不到,抹去不了。所以……!”亦千雪眼神发亮,声音因这个发现而抬高,“对方无法抹除这些被某种力量保护着的核心词汇。所以它只能退而求其次,在后面加混淆视听的语句,用自相矛盾的规则把水搅浑,让我们即使看到了正确的规则,也会因为怀疑而不敢遵循!”
“没错。”道墨的视线扫过天策,最终落回便签上,“这第四种干扰:混淆,恰恰暴露了它的局限性。这绝非天策说的简单的恶趣味,混淆的语句也不是故弄玄虚增添恐怖氛围。将我们困于此地的对方,目的明确,但凡它能彻底抹去的线索,绝不会手下留情。”
“原来是这样,懂了懂了!这次真懂了老师。”天策恍然大悟地点头,但随即新的疑问又冒了出来,“可是,为什么偏偏是‘隐元武卫’和‘隐元会’这两个词抹不掉呢?”
亦千雪揉了揉头发:“嗯……难道是因为隐元会的设定?隐元会什么设定来着,我只记得他们会守护着复活点,并且不让人打架,以前我在他们附近打架被他们殴打过。”
“‘隐元会隋朝诞生,由九天创立,情报众多,管理着江湖的方方面面’、‘隐元会乃是江湖中最为神秘的组织,没有人知道他们从哪里来,但需要的时候他们会适时的常出现在你面前’,这是隐元会的设定。”道墨淡淡的说。
“哦!!这么说我就懂了,那就是剑三设定的警察嘛,维护秩序,不让人打架,有需要就出现在面前。”天策了然的砸了下手。“如果对方是捣乱的,那也不能捣警察的乱,是这个意思吧。”
“欸?等一下,”亦千雪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那当时你是怎么处理这两条完全相反的规则的?你真的去隐元会附近打坐了吗?”
“没有啊,”天策一脸理所当然地摊手,“没管这个,刚好到达碑文点我轻功气力值才耗尽。”
“……算了算了,不跟运气纯好的人讨论问题。”亦千雪扶额,决定放弃深入这个话题。
道墨思索着说:“碑文点的地点被完全抹去了,你怎么知道是去哪一个碑文点。”
“害,不知道就飞个遍呗,当初我碰瓷平生心愿的时候碑文点都是自己手动找手动读的,位置熟悉得很,飞几个就找到正确的碑文了。之后我带你们去嘛。”天策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
他说着,突然灵光一现,指着便签上那段被污染的文字:“道长你说的我大概懂了,就是之前我说的那个,‘若您□□□□不□□□纯□□’,也是这种情况吧,很想抹去,但是因为一些设定阻挡抹不完全,对吧。”
道墨斟酌了片刻,然后回答:正是。虽然现在还不能完全确定,但是按照我们刚才的推论,这段文字里应该含有某个或某些被游戏底层规则保护的词汇,让异常无法完全抹除,只能以这种方式进行干扰。”
“呃……话是这么说,但是这里又能填什么词呢?”天策看着也在思考。
“若您……不是纯pvp玩家?不是纯pve玩家?”亦千雪率先进行完形填空,指尖点着后面的规则,“因为后面有个11条提到‘请想着以往任何一个让您产生最深记忆的游戏行为’,会不会这里和游戏行为有关啊。”
“那和后面的外观有啥联系,像你这么说,不是纯pvp玩家就要穿外观?这不也没有逻辑。”天策驳回了此次完形填空。
“那还能是什么?”亦千雪不服气地抱起手臂,“和‘外观’有关,又带个‘纯’字……难道是,‘若您看到的东西不纯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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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西怎么个不纯粹法?”
“比如穿越进来后,发现自己穿的衣服不对,已经被污染了?”亦千雪硬着头皮把这个猜想说了下去,“这不就是暗示我们衣服被污染了,得赶紧换一套吗?”
“太牵强了吧。”天策摇头,“如果真是外观被污染,规则直接写若您外观异常不就得了?干嘛用不纯粹这么文绉绉的说法?”
此话过后,大家一起沉默了良久。
道墨垂眸凝视着沙地,无意识地在沙面上划着可能的词组。亦千雪仰头望天,嘴唇无声地开合,念叨着各种搭配。天策则盘腿坐在两人中间,视线在便签和两人之间来回移动。
“哦!!!!我懂了!”天策突然大叫一声,猛地从沙滩上弹起来,双眼放光,“我刚刚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绝妙的填空!难道我竟然是天才。”
亦千雪抬头示意他别卖关子继续讲下去。
“你们看后面,又是外观,前面又是纯。”天策激动地弯下腰指着第九条,“那么这个空!!不就是!‘若您不是纯色衣柜,尽快掏出最新外观套上’吗!!!”
“!!!!卧槽!”亦千雪张大了嘴巴。
“是不是!!!”
“你这么说真的很有可能,而且说得通啊我去。你是不是纯色衣柜?”亦千雪也配合着他激动起来。
“我不是!而且蓝泳衣也是我衣柜里面的最新外观!”天策大力扯了一下身上的蓝色泳衣。
“是黄牛!!!一定是黄牛!”天策流下了冷汗,“难道世界观是这样的吗:黄牛因为黑市一直下滑,不得以出此下策,假意诱骗玩家进入游戏,并给出保命纸条,实则检查玩家衣柜,如果玩家不是纯色衣柜则让其购买最新外观或者他们手里的翻车货,以此实现他们出货的目的,所以给出纸条的和污染的其实就是一拨人,这是他们的自导自演,黄牛的自导自演我可见多了。哇塞哇塞,真是好精妙的一步棋啊。”
“他在那里说些什么东西?”道墨完全无法理解这套逻辑,困惑地看向身旁的亦千雪。
“哈哈。黄牛的阴谋说是。”亦千雪干笑两声,如果她和道墨根本不是玩家,她可能就真的信了。而且他们心知肚明,这背后的真相远比黄牛炒作要可怕得多。
“可是虽然这样说得通,”亦千雪企图纠正回正轨,“但是黄牛怎么有这种能力嘛,还能让我们穿越进来,还能越过官方的代码制造出一个夜晚的侠客岛并且还能传递便签,如果有这种能力,他们直接操纵整个市场不好吗?”
“呃啊,那你这么说的话,填什么都不对,这个空能填什么啊,反正我觉得我的说法在目前来说真的很有道理。”天策泄气地垮下肩膀。
“写便签的和抹去便签字的一定是两拨人。”道墨纠正了这个前提,是以他们目前的情报来推论,“不会是自导自演。”
“是的,在这个前提下,结合刚刚道墨说的,对方因为抹不去某些官方的字眼所以只能混淆,那么这里一定是有什么官方的名称或者设定他们抹不掉。”亦千雪说着说着就顿住了。
“官方的……名称。”
“若您……不是……纯阳?”
两个人齐刷刷看向了在场唯一的纯阳,道墨。
道墨在听到‘纯阳’的一瞬间,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眸子也有了一些波动,海风吹动着他的衣服,场面一时陷入了另一种微妙的寂静。
8.对立面
道墨指节轻抵下颌,思索片刻才道:“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但是按逻辑来讲说不通,纯阳和夜晚的侠客岛并没有直接的关系,和后面的外观更是毫无联系。”
“诶诶,道长,这就是你不懂了,”天策一手抱着毛丝鼠,另一只手激动地比划道,“你看你之前不是说隐元会像警察那种嘛,那纯阳不也是官方设定的道士吗,据我看鬼网三的经验来说,一般这种小说里,纯阳可是标配,纯阳在鬼网三出场能让人瞬间安心你懂不懂,毕竟传统文化里,道士专克鬼啊!”
亦千雪点了点头:“对啊,而且说不定后面的‘外观’那句,有其他和纯阳有联系的排列组合方式呢。”
“是吧是吧!”天策立马附和。
“但是你们忽视了一个关键,”道墨开口,“在剑三的世界观里,能驱邪除祟的,并非只有纯阳。”
“那还有谁咧。”天策掰着手指数着门派,随后突然,“哦!还有衍天!对对对,衍天能驱鬼吗,应该能吧,哈哈,你看这事整的,游戏里都没遇到几个衍天,一时都想不起来。”
亦千雪插话,语气带着几分调侃:“实则想不起来的另有其人,你刚刚数了那么久,都没数过少林,这存在感才是真的低好吗。”
“……这倒也是。”天策挠了挠头,神色略显困惑,“少林是真的很少遇到了,还是老五门呢,是因为体验感不好吗?说起来以前少林还挺多的,体验感不好也有人玩,近几个赛季不知道为什么越来越少了,前段时间听说少林的pve总群都解散了,真是可惜。”
“对。”道墨抬眸,“我想说的就是这个,如果这条规则里有纯阳,为什么没有衍天,为什么没有少林。”
“那这样呢,”亦千雪眨了眨眼睛,沉吟了一下,才迟疑地开口,“若您不是纯阳、衍天和少林?但是衍天和少林被抹去了,也不是不可能吧。”
道墨缓缓摇头:“不可能。倘若因某种设定限制无法完全抹除某个名称,那么即便抹去纯阳和衍天,也不会抹去少林。”
“为什么?”
“因为虽然按照设定来说,这三个门派都可以驱邪驱鬼,但是纯阳衍天和少林却有着本质上的区别。”道墨调整了下坐姿,指尖在细沙上徐徐勾勒。
“纯阳乃道门正统。”他画下了第一个圆圈,“在传统文化里,道士驱鬼,用的是符咒、阵法,或者请神明相助。在某些情况下,道士甚至能驱使一些被收服的小鬼,去对付更凶恶的邪祟,这在道术体系中是被认可的。”
“衍天宗,”他继续道,手指在纯阳的旁边又圈了另一块,“虽然也有净化邪气的能力,但他们的核心是观测星辰、推演命理。他们更贴近命运和因果本身,同样的,他的设定里也照样有鬼怪之说。”
“而少林则不同。”道墨画了一个更大的圈,“少林和鬼怪,从根本上就是对立而不相容的体系。我举个浅显的例子:”
“同样是一个道观和一个寺庙,如果有人告诉你道观里有小鬼,或者说道观里的道士要请出小鬼来进行法事,你会觉得理所当然,并且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但如果告诉你一个寺庙里面有鬼,或者一个和尚对你说他要和鬼一起对你念经,你就会觉得离谱。”
天策想了想,点头道:“确实是这样,常言说佛门净地嘛。”
“因此,”道墨总结道,手掌轻轻抹去沙地上的图案,“倘若规则因设定需要保留某个门派名称,少林理应比纯阳更具不可抹除的特性,或者说至少要与纯阳并列才对。”
这番推论说完,三人都安静了片刻。
亦千雪最先泄了气,肩膀一垮,顺手捡起旁边的小石子往海里一丢,石子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最终咕咚地没入蔚蓝的海水:“唉,说来说去又绕回原点了。可我总觉得我的方向没错……万一真的就是和门派有关呢?”她小声嘟囔着,叹了口气,“就是不知道门派和外观又有什么关系,说到底为什么会和外观扯上联系啊,奇奇怪怪的。”
道墨见她有些沮丧,便将便签轻轻放在膝上,语气缓和了些:“你的思路未必是错的,这个说法只是有待商榷,并不是完全没用,我们可以先待定,毕竟这句话到底是什么谁都不明确。”
一番绞尽脑汁的推理暂时告一段落,气氛不可避免地有些低迷。道墨不再说话,目光重新落回那张皱巴巴的便签上。亦千雪也无精打采地坐回他旁边,有一搭没一搭地摸着海雕的羽毛。翎歌似乎也察觉到她的情绪,用脑袋轻轻蹭了蹭她的手掌。
午后的阳光依旧明媚,侠客岛码头人来人往,喧闹声不绝于耳,但大家都没注意到这边,就像有一道无形的屏障,将这片角落的沉闷与困惑与周围的喧嚣隔绝开来。
天策因为之前黄牛的推论太过激动站了起来,现在也不好意思再坐回去,揉了揉自己的脑袋,想要活跃气氛:“蒜鸟蒜鸟,一个推不出来没什么的,我们往后看吧。或者我带你们去看看17条说的碑文吧,说不定实地考察一下,能看出来个啥对不对!”
“啪嗒——”
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天策怀里的毛丝鼠毛茸茸地蠕动了一下,鼻尖也细微的嗅了嗅,望了望天空。侠客岛的天空万里无云,晴空依旧。
“啪嗒——”
毛丝鼠略显烦躁的动了动身体,开始不停地舔舐自己的爪子,然后反复在头顶摩擦,洗起了澡,顺带着吱了几声。
海雕被这几声吸引了注意力,它从亦千雪的肩头转过头,锐利的目光落在毛丝鼠身上,景象映入眼帘的瞬间,它的喙微微张开,羽毛开始一根根竖起,下一刻,他突然从亦千雪的肩膀上开始猛烈的扑腾翅膀,搅起了一阵慌乱的气流!
亦千雪被这异常的举动惊得肩头一沉,几片脱落的羽毛擦过她的脸颊,她下意识地顺着海雕的目光扭头看去,不看不要紧,这一看,她吓得说话都开始结巴。
“你!!!你你你!你的老鼠它……!!”
天策疑惑的低下了头:“啊??‘铜钱’怎么了?”
他低头一看,心脏猛地一跳。
只见毛丝鼠的头顶早已是鲜血淋漓,灰白色的绒毛被暗红色的血块黏连住,糊成触目惊心的一团。而毛丝鼠显然也是感受到了头顶的不适,才不停地舔舐清洗,这一洗,竟将鲜血抹得浑身都是。
“卧槽卧槽!!它怎么了,刚刚还好好的啊!”天策彻底傻眼了,抱着毛丝鼠的手僵在半空。
亦千雪的目光顺着毛丝鼠头顶血迹最浓重的方向,不由自主地向上移,落在了天策低垂着的脸上。这一看,一吓不成又是一吓,她立马从地上蹦了起来,声音因突如其来的惊恐而扭曲变调:“喂??!!你、你的脸!!!”
天策被她过激的反应弄得一愣,下意识地抬手往额上一抹。
指尖传来的并非正常的皮肤触感,而是一种黏腻的湿润。他狐疑地将手举到眼前,顿时整个人如遭雷击,瞬间僵在原地。
他的整个手掌,已然被从他额头上抹下的、尚带温热的鲜血彻底染红。
这一阵骚乱,道墨也很快的抬起了头,目光在触及天策的瞬间骤然凝紧:天策额前已经青紫了一大片,鲜血正从几个清晰的指印与鼓起的肿包间不断渗出,顺着脸颊滑落至下巴,最终一滴一滴,精准地砸在下方毛丝鼠的头顶。
“我……我怎么……”天策捂着头,话音未落,双腿便是一软,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倒去。毛丝鼠被骤然的倾斜惊得一抖,慌乱地攀住天策的手腕,顺势沿着他的手臂窜上去,牢牢扒在他肩头。
“小心!”
道墨的声音几乎与动作同时响起,瞬间起身用肩膀抵住天策下滑的身形,手臂同时发力,稳稳地将人揽住,让他能借力靠住自己。天策有些失去力道的身体重重地倚在道墨身上,额角的鲜血顺势蹭上了他的衣襟。
道墨立即察觉到靠在自己身上的重量在迅速增加。
“怎么回事?”他低头急问,目光迅速扫过天策额上的伤口。他调整了下支撑的姿势,让天策能靠得更省力些,声音压得很低:“能站稳吗?除了头痛,还有哪里不舒服?”
天策整个人几乎挂在他肩上,试图按他说的自己站稳,但双腿却软得不听使唤。“不、不行…”他虚弱地喘了口气,额角渗出的冷汗混着血水滑落,“站不稳……头很痛,但是意识还算清醒。”
他瞥见一旁脸色煞白、眼神里满是惊慌与担忧的亦千雪,强撑着扯出一个宽慰的笑,“没事儿,唉呀……别那副表情,我还有山有虎呢……就说刚刚怎么觉得头痒痒的,你这一巴掌怎么跟毒经一样……还带延迟伤害的啊?咳咳!”
他本想开个玩笑缓和气氛,可话音才落,他的情况竟在两人眼前急剧恶化,连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原本还能勉强支撑的身体彻底软倒下去,全靠道墨的手臂死死撑着才没有瘫倒在地,场面瞬间乱作一团。
“怎么办……道墨,现在,现在该怎么办啊?!我,我刚刚也没下很重的手啊。而且……怎么突然……”亦千雪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哭腔,看着天策额上那片因她而起的伤痕,内疚与恐惧瞬间淹没了她,只能无助地反复追问。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无法名状的错乱感。为什么天策会突然变成这样,为什么情况恶化得如此之快,是什么导致的,亦千雪的攻击不足以造成这么大的伤害才对,和之前的异常有关吗,难道是规则没有做对吗,规则……规则,道墨脑中同时闪过无数种思绪。
‘【请在两个时辰之内找一个相对舒适的地方躺下,睡一觉吧,您将回到您应该在的世界】’
就在这混乱之际,这条被遗忘的规则,如同黑暗中划过的电光,骤然清晰地映现在道墨的脑海中。
“走!”他当机立断,声音沉静却不容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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疑,“你把便签拿好。我们去一个人少的地方让他躺下。”
道墨来不及解释,迅速将已有些意识模糊的天策背起,亦千雪也没有丝毫犹豫,一把抓起地上的便签,紧随其后。两人一路小跑,来到了一个远离人群的房屋的背面。
道墨小心翼翼地将天策放了下来,让他尽可能舒适地躺好。“你听我说,”他俯下身,“你现在需要睡上一觉,我们刚刚推理推得太久,忘记了时间,规则最后有写两个时辰内睡一觉会回到你应该在的世界,这条应该是对的,你不用担心。”
一旁的亦千雪也接连点头,双手紧紧握住伞柄:“嗯嗯,我们会守在这里的,放心,没有人敢来打扰。”
道墨正欲起身。
一只温热却带着细微颤抖的手却猛地抓住了他的手腕。他低头,正对上天策因痛苦而略显涣散,却仍强撑着清明的眼神。
“欸?不对啊……道长。”天策气息微弱的说,“我出去了,你们呢?”
道墨愣住了。
亦千雪咬了咬下唇,没有言语。
“你们呢?”天策又问了一遍。
“我们,”道墨喉结滚动了一下,停顿了短暂的一瞬,再开口时声音放得极轻,“我们过会儿肯定也会出去的,谢谢你带来的情报,之后……我们再遇到这种事情就有经验了。”
天策放下了心:“嗯……等你们出来,记得来找我……我们,还可以当亲友。”
他似乎还想说什么,但眼皮已经沉重得睁不开:“对了……我还没有跟你们讲,我的,名字…….”
他的话语渐渐变得含糊不清,最终模糊在了唇边。紧握着道墨手腕的力道一点点松懈,手臂无力地垂落了下来。呼吸也逐渐变得平稳,他彻底睡了过去。
躺在冰凉的木制地板上,那身蓝白色的泳衣衬得他脸上的血迹愈发刺目,平静的睡颜与狼狈的模样形成一种古怪又令人心酸的对比。毛丝鼠趴在他身旁,裹满血的小小的身子一直贴着他的手背。
亦千雪怀中的便签突然飘了出来。她下意识地伸手想要抓住它,指尖却只来得及轻轻擦过纸页边缘。而就在她指尖触碰的刹那,那张便签便骤然碎裂,在她眼前碎裂成了淡金色的光尘。
紧接着,天策的轮廓也开始模糊,他的身形逐渐化为了细碎的红色数据光点,被海风一吹,与毛丝鼠一齐消散在了空中。
——————
道墨和亦千雪相对无言了很久,这一切发生得太过迅猛,如同火烧薄纸,明明前一秒还在一起争论推理,下一秒鲜血便毫无征兆地涌了出来,紧接着便是仓促的别离,快得让人来不及反应,更无从思考到底发生了什么。
道墨不自觉地虚握了一下手掌,就在刚才,那里还清晰地残留着从天策身上沾染到的血迹。然而此刻,连那最后一点证明他存在过的痕迹,也被当作贴图错误无声的修复了,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亦千雪望着天策消失的地方,率先打破沉默,声音有些发涩:“他说得对,这么久了,我们都没想过点开他装备,看一眼名字。”
“不知道名字也好。”道墨看着远处的海,波涛依旧,“之后也不会有机会再见面了。”
他直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走吧。”
亦千雪还在呆呆地望着那块地方。
道墨叹了口气:“便签上的字我记得,我们先去巡视一圈,之后再探讨吧。”
“为什么……”
“为什么你可以跟没事人一样,看到一个人从你的面前流血、消失,你难道就没有触动吗,你不会觉得难过吗?”亦千雪胡乱的抹了一把脸,“为什么要给予我们感知这一切的能力,又要我们遇到这种事。”
道墨没有立刻回答。风把他的发丝吹乱,他只是看着亦千雪,淡蓝色的瞳孔却好似没有焦距,像是穿透了她,望向了某个遥远的地方。
“他只是回去了,”他终于开口,语气平静得近乎冷漠,“不是死了。”
“可我们看着他……”
“别忘了,”道墨打断她,声音听不出情绪,“他是玩家,我们是什么。我们之于他们,正如他们之于我们,都是镜花水月。”
亦千雪怔住。
“我们的情绪走不出来有用吗,”他继续道,“就像你之前说过的,‘你以为你是为了自己活着的吗?’,如果连这一点都无法面对,接下来的路,你只会更痛苦。刚认识的时候我就已经对你讲过了。”
他不再多言,转身走向远方喧嚣的码头。
“走吧。”
“玩家要上线了。”
亦千雪喉间像是被什么堵住了,最终什么也没能说出口。她默默的跟在了道墨的身后,两人一前一后,没有言语,像吵架后又不得不一起走路的朋友,气氛低迷。
只是这一次,不会再有人来活跃氛围了。
9.猜测
所谓的巡视,现在在亦千雪的感知里也只是一段模糊而漫长的跋涉。
道墨的背影在视野里稳定地移动,海雕在远处的海平面翱翔,四周玩家的谈笑风生听得刺耳,模糊而不真切。她感觉自己只是在机械地移动,直到道墨的脚步在码头嘈杂的边缘停下,她才后知后觉的停下脚步,没有撞上道墨。
“那张便签。”
道墨没有回头,声音自身前传来,打破了沉默:
亦千雪微微一怔,下意识地摸了一下怀中已经空无一物的地方,这才想起那张便签早已随风消散掉了。
“上面第2条有说,如果侠士成功回到应处的世界,会自行销毁,所以我才说,天策应该是已经平安回去了。”道墨解释道。
“嗯……”
面对这突然被打破的沉默,她只是轻轻应了一声。
随后,沉默又开始落下。
亦千雪的目光无处安放,最终落在道墨随风微微拂动的衣袂上,看着那布料规律地起落,起落。
他们又开始沉默着。
侠客岛的海浪,反复回响,几乎听不出区别,一阵又一阵的填满着沉默的空白,直到她终于在那规律的起伏中开口。
“平安回去……就好。”声音轻得几乎一出口,就要被风吹散。
平安回去。这本应该是一个好的安慰,可随之而来的却是更汹涌的茫然,一种她从未想过的茫然。
他回到了他的真实世界,那她和道墨的呢?他们的真实又在哪里?他们终究是不同的,一个能梦醒后回去,一个却要永远困在数据里。他们之间隔着的,远不止一次仓促的别离,而是存在本身无法逾越的鸿沟。这认知比离别本身更让她感到无助。
她沉默着想了片刻,仿佛在积攒力气,然后才抬起头,像是要将两人的注意力拉回到还能做点什么的事情上来,轻声说道:“我在想……我们是不是从一开始,方向就错了?”
她顿了顿,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坚定些:“我们是不是不该只盯着某一句规则写了什么,而是该先弄清楚,这张便签,究竟是谁写的呢?”
道墨终于转过身,额前那两缕散发随着他的动作轻晃:“其实我之前也确有零碎的想过,但每个推测又都存在矛盾。”
“你还记得吗,我之前说过,他们就是在找理由引诱着什么吗?”亦千雪追问。
道墨平静的看着她,没有说话,像是等着她说出一些结论。
“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她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带着压抑许久的困惑,“为什么他们执着的要把主城改到侠客岛呢,明明有那么多主城可以选择,明明有很多玩家投诉过不喜欢侠客岛,明明其他主城承载着更久远的回忆啊,为什么非要是侠客岛呢?而且是强制性质的,甚至没有一个可选的选项。”
她深吸了口气,随即又终于鼓足勇气说出了那个猜想,声音因激动而轻轻发颤:“你真的不觉得,他们本身就有很大的问题吗,我是说——”
“嘘。”
在她即将说出某个结论的时候,道墨几乎是瞬间抬起了手,动作利落地截断了她尚未出口的词句。
也就在同一刻,周遭的海风,戛然而止。
也许是错觉,但在这句话出来的一瞬间,侠客岛的声音好似都停了一帧,屋檐上的海鸥展了展翅膀,随即无意识的盯着这边的两人。
“这个问题不适合在这里讨论,”他停了一会儿,似乎是在权衡字句。“那张便签里写过一句话:‘会根据侠士所处地区以及正在遭遇的事情实时呈现正确的指向。‘实时’,这两个字对于误入游戏的玩家来说,是一种令人安心的保障,但在另一个意义上,那就不只是‘指向’了,而是‘监视’。”
“啊,呃,”亦千雪闻言急忙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用词,“如果,如果是我说的那种可能的话,你的意思是,他们不仅监视着误入的玩家,也监视着我们吗?”
道墨没有给出肯定的回复。
她摇了摇头,眼中浮现出近乎荒谬的神色:“那这还怎么玩,这不就像人类去对抗人类世界的造物主一样吗?如果是这样,我现在开始觉得我之前遇到的异常的想法也不算有错了,你要知道,我们说的异常只是针对我们的看法而言,在异常眼里我们才是异常。”
道墨盯着亦千雪的眼睛,他微微颔首:“我不否认你的看法,因为你说的确实很有道理,目前不知道能修改游戏底层的除了他们还有没有其他人。如果根据你的推论推下去的话只有两种可能。”
“第一,这是一个残酷的猫鼠游戏,他们在保护玩家的同时欣赏着我们这些大致分为两派的角色在既定的规则下的徒劳挣扎。”
道墨的眉头慢慢地蹙起:“但这里存在一个悖论:这样做对‘他们’而言,究竟有什么益处?更何况,玩家为什么会误入夜晚的侠客岛,这种玄乎的力量是从哪里来,本身就是一个未解之谜。”
“第二种可能,‘他们’的内部并非铁板一块。就像我们之中会产生分歧,或许‘他们’之中也存在着持不同立场的派系。这张便签,很可能就是其中一派送入的。”
道墨的目光扫过身旁那些拥挤的、彼此穿模的角色。它们空洞的眼神映不出任何情绪,只是机械的被其幕后的玩家指挥着蹦蹦跳跳。
“还或者,”他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新的考量,“还有一种可能,这张便签,或许就出自我们之中的某位或者某些和我们一样的存在,他们获得了某种程度的权限,而他们的权限也并不多,所以只能通过这种方式去提醒。”
“一样的存在?”亦千雪瞪大了眼睛,语调微微上扬,“欸,不是吧,就算是有,凭什么他们能有这种级别的权限我们没有。这算什么,算我们倒霉吗?”
不知是因为气氛稍稍缓和,还是因为她的语气太像过去那种没心没肺的调侃,道墨不知道带着什么样的感情色彩,突然叹了一下气。他随意伸出手,在旁边一个毫无生气的角色眼前晃了晃,那双眼睛没有一丝反应,像是空壳。
“你以前也是这种状态的时候,有想过‘为什么’吗?应该连想法都没有。”道墨收回手,语气变得平静,“权限从来都不是均等的。就像玩家之间有门派、装备、技术的差异,而我们之中或许也有某种阶层,只是我们还没意识到而已。”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那名角色僵硬的动作上:“你知道,异常和我们的产生,其实是同源的吗。就像人类某天忽然发现,自己生活的世界是由代码构成的,而他们的人生背后还有另一个人在操纵。这种发现,我们暂时称之为‘觉醒’吧。而觉醒后会怎么想,会去做什么事,则是那个觉醒意识的人本身的心理决定的,我们选择做的事情是去巡视所谓的异常,而另外的人或许会去探寻‘世界’的本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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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说不定。”
亦千雪的目光顺着他的视线落在角色的脸上,那张有着时兴的好看的捏脸,但却没有表情,就像面具一般:“如果是这样,这不就相当于,人类发现了世界的bug,却突然拥有了改写它的能力吗。你说,如果真有这种能力,他还会想着帮那个更上一层‘操纵’他的人吗?”
她看向道墨,语气里带着一点试探。
“他会是和我们有一样心理的人吗?”
道墨沉默了几秒,才缓缓摇头。
“不清楚。”他说,“到目前为止,这两种可能都存在。但无论是哪一种,写下便签的那一方,至少是一股助力。接下来我们要想办法,和便签背后的人建立联系。毕竟只靠我们每天这么巡视……效率太低,也太过被动了。”
“还有一个方向,”他声音里带着一些迟疑,“我们是否忽略了最显而易见的存在:玩家自身。”
“毕竟,连茗伊插件那样深入游戏核心的工具,也出自玩家之手。”
“不能吧,”亦千雪挠了挠头,“玩家就算发现了角色有异常举动,也只会去他们的社交软件尖叫,或者去客服投诉有bug,又或者以这个为灵感写点什么小说,不可能相信角色真的会有自我意识吧。穿越进来的玩家也只会以为这只是一场梦。”
她像是想起了什么,“那个天策也只会以为这只是一场梦,过几天说不定就能在社交软件上看到他说什么‘家人们我梦到自己穿进剑网三了’之类的话了。”
“也是。”道墨赞同的点了一下头,语气带着一丝无奈,却又很快将话题转向了接下来的安排,“我们这几天找时间去把便签里的每一处都踩点一下,包括沿途的隐元武卫、天地港的各类细节。”
亦千雪想了一下:“还有那几个碑文点。”
“嗯,”道墨应声,“你说得对,我们过于拘泥于单条规则,反而忽略了整体关联,从全局来看,其实一开始就该让天策把每个细节都完整说一遍。”
“不过一开始谁都想不到天策……”亦千雪的声音低了几分,“主要是……现在我们能商量的人太少了,知道的信息也太少了。如果能再遇到其他有意识的角色能和我们一起,就好了。”
亦千雪伸出了手,海雕在此刻扑腾着翅膀归来,而身边无意识的角色们仍在被控制着机械地转身、蹦跳、放技能,像被无形的弦牵着的木偶。
道墨突然就回想起了那天‘淮谷’嘴边的那抹轻笑,他皱起了眉头,“只是有意识的角色也不一定会站在我们这一边。你还记得之前我之前遭遇过的‘淮谷’吗。”
“嗯。”亦千雪轻点了一下头。
“下一次见面的时候最好保持警惕,虽然以前我从未遇见玩家还在线的时候角色就出现异常的情况,但也不能掉以轻心。”
“你说如果玩家徒弟的角色觉醒了,但是和我们是对立面……”亦千雪咬了一下嘴唇。
道墨也神情凝重了起来:“这件事的本身就很诡异,但和我们是对立面,这也是人之常情。就像我说的,在他们眼里,我们才是异常。”
话音未落。
世界却突然在一瞬间失去了所有颜色与声响,陷入了一片绝对的黑寂。
而后,侠客岛的喧嚣声又如潮水般重新涌现,阳光再一次晒在他们的身上,而那熟悉的操纵感也铺面而来。
玩家,上线了。
10.跨服对话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这么帅,喜欢盯着我看这也是人之常情啊!”[道墨]在yy里笑得张扬,操纵着角色在侠客岛扭来扭去。
好几天没有上线,师门终于又再次重聚,上线吃鸡。
然而此时一个人正在侠客岛目不转睛的盯着[道墨],无论他走去哪里,谁在看我模块永远都有一个头像存在。
[道墨]:“难道是喜欢我?联系方式,我的。”
[傅二蛋]连连叹气:“唉,唉,气纯,唉!”
[淮谷]:“师父父,也只有师娘还没进yy的时候你敢这么说了。”
[溪停云]:“O(∩_∩)O我一直都在啊,等我上完线让我看看你想给谁联系方式,哈哈。”
[道墨]:“呃呃!!错错啊错错!我开玩笑的!”
此时师门在侠客岛的只有三个人,那个人正在离[道墨]他们不远处的地方,既未靠近,也不离去,[道墨]嘴上虽开着玩笑,手上却下意识点开了那个角色的名片。他仔细辨认着对方头顶的ID和外观,那是一个完全陌生的ID,记忆中从未有过交集。
可能是点错了吧,[道墨]心想。
他随手带着一个徒弟开始双人轻功,两人御剑腾空而起,在天空中盘旋飞去,等待着剩下两个人上线。
“欸,奇怪。”[傅二蛋]才落地就发出了一声疑惑,她看向不远处,“怎么那个人又跟过来了。”
“啊确实欸,”[道墨]也注意到了界面角落再次亮起的提示,“我这边''谁在看我''的列表里又显示他了。”他也有点摸不着头脑,迅速回想了一圈最近认识的人,或者有没有在其他地方和别人结过仇,却毫无头绪。
那人就像跟着焦点列表一路寻过来一样,又开始盯着道墨,离他们不远也不近。
就在这时,[溪停云]刚好过完了图,他顺着其他三人的目标点了过去,目光落在那个身影上时,眉头不自觉地轻轻蹙了起来。因为这人不仅行为怪异,穿得也很奇怪。
那人是个天策成男,头上是驰冥校服头,这倒很寻常,但是却穿着一身不搭的蓝色三代泳衣,两种风格迥异的装扮硬生生拼凑在一起,总让人觉得他在审美上有一些异样。
[溪停云]在麦里冷哼一声:“这又是你去哪里勾搭的妹妹吧。”
“冤枉啊老天,什么妹妹,我对天发誓我压根不认识他好吗,而且他还是个成男啊。”[道墨]悲鸣了一声。
一旁的[傅二蛋]闻言,立马啧啧了几声:“师父啊,你要小心,我们这里是纵月,你懂得吧。”
“什么什么?你们在说什么?什么纵月?”一个清脆又带着点迷茫的女声突然跳进了YY,正是刚刚上线的[亦千雪]。她一边说着,一边登录了游戏角色,恰好就出现在[道墨]身边。
“让我来看看这个人叫什么,”[亦千雪]将目光聚焦在那个天策身上,轻笑着念出了对方的ID,“半夜……惨叫的狗?啊呀,这个天策名字也是挺有意思的,我好像确实在世界上见到过。”
“你认识他么?”
“不认识,但是偶尔会看到他周末一到大半夜就会在世界频道发''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配上这个名字,想没印象都难吧。”[亦千雪]笑着解释到。
谁知话音未落,那个天策看到了[亦千雪],像是突然被激活了一般,顿时就蹦蹦跳跳的跑了过来,贴在了他们面前上下打量。
与此同时。
亦千雪一脸黑线地看着面前这个叫“半夜惨叫的狗”的熟悉建模,心头泛起一阵不祥的预感。“喂……道墨,”她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音量说道,“这人不会是……”
她向上斜眼看了一眼道墨的脸色,他脸上依旧是那副惯常的平静,看不出丝毫波澜,可亦千雪却莫名从中读出了一丝‘心如死灰’的意味。她默默的又把目光移回到了面前的建模脸上,一样的眉眼,一样的轮廓,但看着却了无生气,只是一个没有灵魂的空壳。
“完蛋,怎么这么巧就碰上了……”亦千雪低声嘟囔,语气里混杂着几分重逢的惊讶和眼前的棘手,“有种被什么东西缠上了的错觉。”
虽然隔了几天再次看到这张脸让她心绪复杂,但眼下的处境更让她头疼,“要是他密聊玩家说些有的没的怎么办?我们有什么办法能阻止他乱讲话吗?在主城攻击这种没有觉醒的角色,能把他打下线吗?”
道墨也看着面前这个只和他相隔一步的角色:“……先不管,乱动只会更让玩家生疑。”
“不管啦不管啦!”[道墨]想了半天硬是没有想出这人和自己有什么交集,“确定不是谁的亲友吧,不是就先别管了,我们先去吃鸡,奇穴都换好了么。”他按下了匹配键,“启动!”
————
狭窄的房间里,昏暗的灯光下,电脑屏幕折射出来的荧光打在了一个成年男性的脸上,他怔怔地盯着电脑屏幕里的两个角色以及他们的名字。
“dao mo……嘶。”他无意识地念出声,有些恍惚。
就在几天前,他做了一个十分奇怪又真实得可怕的梦。
在梦里,他穿越进了剑网三,不,准确的来说是鬼网三,遇到了阴森恐怖的侠客岛,好像还有什么什么规则,以及两个和他一样被困住的玩家,记忆的尽头是自己莫名瘫软了下去,在梦的最后,这两个玩家一起在一个房屋后守在他的身旁。
虽然记忆不算太清楚,但是他依稀记得有个道长被叫过''dao mo''这个名字,只是那个暴力蓬莱的名字从来没有被叫过。
他的心脏猛地跳了一下。仔细对比着屏幕里两个角色的衣服。
会是面前这个叫道墨的人吗,他的穿着,以及旁边这个蓬莱萝莉的穿着和他梦里的都如出一辙。
要不要求证呢?去因为一个梦求证吗?
一个更令人不安的念头在此时窜了出来:难道他出来后,道墨他们并没有出来吗,是没有找到出去的办法?都怪他,当时光顾着瞎扯,要是能把知道的线索一口气全说出来就好了。
他想了想,又摇了摇头,发现自己根本想不明白这种事,别管了,既然想不明白,那就做!
他在道墨的头像下方按下了密聊按钮,虽然下一秒,周围的五个人全部消失在了他的眼前。
此时的道墨突然升起了一股恶寒。
————
密聊叮的一声响起:
【半夜惨叫的狗】:道长道长。#猪头#冰淇淋
“卧槽,他密聊我了!”此时吃鸡正在准备阶段,[道墨]在麦里发出一声惊呼。
“啥啥啥,密聊你什么了?”麦里其他人瞬间起哄。
“没有,就叫了我一下道长。我还是礼貌性浅回一下吧。”
【道墨】:啊呃,你好呀。#微笑
【半夜惨叫的狗】:道长,你们……从里面出来了吗?
[道墨]盯着屏幕,一时有些发懵。他设想过各种可能的开场白,却万万没想到会是这么一句。不对不对,十分甚至有九分的不对,什么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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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来了吗’,他们不是刚刚才在他眼前进去吃鸡的吗。
【道墨】:没有啊,我们进去了。
【半夜惨叫的狗】:进去了?!你们又进去了?!啊??#吃惊#吃惊
怎么语气这么像和熟人说话呢?[道墨]大脑持续性的宕机,这人到底谁啊,难道真是以前自己勾搭的吗,但是气纯去勾搭天策干嘛呢,气策jjc有什么未来吗。还是说自己玩奶毒的时候遇到的队友?也不对,奶毒去奶天策那不是自讨苦吃吗?
————
此时道墨和亦千雪并列在吃鸡的风筝上。
道墨:“他密聊玩家了。”语气分不清是淡淡的还是已经心死了。
亦千雪张大了嘴巴:“啊?!!这不完了吗,我就说刚刚我们应该把他打下线吧。”
道墨没有言语。
到了一个物资丰厚的地方,亦千雪早一步比道墨先下了风筝。
“有什么不对就给我个信号,”亦千雪的声音从高空下方传来,“我假装卡bug出去对付他。”
————
【道墨】:进去又怎么了……吗?你没进过吗?
怎么回事,他没进过吃鸡吗?难道是吃鸡认识的吗?
【半夜惨叫的狗】:这话说得,我啊,那个天策啊,不记得了吗道长,我肯定进去过啊。但是出来得这么艰难,你们怎么又进去了啊,是为了什么吗?
【道墨】:啊,有任务啊?你不做吗?
什么奇奇怪怪的,他不做吃鸡的周常吗,[道墨]一边在地上插了个太极一边心想。
【半夜惨叫的狗】:任务?!果然啊,道长,虽然我这人吧理解能力比较差,但是我当时凭直觉还是觉得你们很不对,果然你们是有任务在身的啊。
屏幕前的[道墨]盯着这句话,手指悬在键盘上,沉默了十几秒。
而与此同时,道墨也沉默了十几秒。
[道墨]想了一会儿,要不还是说清楚吧,自己压根不认识他,免得这奇怪的对话又进行下去。他开始在密聊框里打字,但是——
【道墨】:呃,军爷,其实我EEEEQQQQRT!@!#!
“哇!!!有剑纯过来打我啊!!他疯了一样炸我的太极哇呀呀呀!”[道墨]瞬间在麦里惨叫,凭着最基本的求生欲一通乱按。
【半夜惨叫的狗】:道长??道长??!你怎么了?
[傅二蛋]闻言:“什么?!我来了!我也点了浑沦谁怕谁啊!”说着拿起自己的发光牙签一个鹞子翻身就冲了过来加入了战斗,一时间屏幕里光效四起。
【半夜惨叫的狗】:喂?道长??#疑惑
[道墨]迅速的打着技能,麦里噼里啪啦的键盘声不绝于耳:“对对对,就这么打他,我九转一下!然后下个六合,哇呀呀呀他剑飞我!!”
【半夜惨叫的狗】:不行,你等着,我一定会想办法去救你们的!坚持住啊道长!
这几条密聊,在战斗期间,被各种各样的消息逐渐刷了上去,而[道墨]焦急的在与对面周旋,完全没注意到这几条。其他人也逐渐靠拢了过来,对面终于是被按死在了地上。
赶来的亦千雪不动声色地站在了道墨身边,压低了声音:“怎么了?他有说什么让玩家起疑的话吗?”
“…………”
道墨重重的闭了一下眼睛。
“说了,但是,对话比较特殊,所以玩家没起疑。”
亦千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