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马甲真不是一对[快穿]》 1、天才少年 “诸位试炼辛苦了,请在此歇息等候,稍后长老们会来择徒,未能拜入师门的可随我入外山接着修炼,若不愿留下也可自行离开。” 温婉的女声缓缓道来,负责接引新弟子的师姐出现,示意大家放轻松些。 温柔的话语平息了新弟子们内心的几分焦灼,场中氛围松弛下来。 在场都是已通过数道遴选的佼佼者,听闻这拜入凌霄宗只差临门一脚,不由得激动起来,三三两两地说着话。 然而,在这片相对放松的人群里,角落的许玉成却像一块无形的磁石,吸引着越来越多的目光。 他姿态放松,双臂自然环抱,身形挺拔,只是随意地站着,就如同一株独自沐浴月华的青竹。 微风似乎格外偏爱他,几缕不安分的发丝在阳光下跳跃,如同流淌的金线,在他轮廓分明的侧颜边舞动,偶尔拂过下颔又飘散开去,衬得他沉静的神情愈发引人探究。 他没有刻意昂首挺胸,也没有去攀谈结交,那份坦然和独立于喧嚣之外的疏离感,此时奇异地成了最耀眼的光环。 “系统,我这表现没得说吧,就是不知道谁要来收我做徒弟。” “之前在这还是叱咤仙界的昆吾仙尊,现在进凌霄宗只能混进报名选拔的名单慢慢选上来,唉,真是时过境迁……” 许玉成在脑子里和系统假装忧郁感叹着,系统抬着把小扇子扇风安慰他:“没事的小玉,你最厉害了,你一定能解决的!” 解决小世界出现的问题对于许玉成自然不在话下,关键在于目前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 并且许玉成之前是投放马甲进入这些小世界,完成引领世界中天之骄子的任务就撕卡下班,现在自己投身下来,世界意识带有排斥,会有意阻止他探查问题不说,还给他设置了随机的debuff。 像现在到了这个修仙世界,许玉成一开始还没有察觉,大展天赋一路通过选拔,昨夜突破境界时经络震荡,才发现了他灵识残缺,随着修为增加,突破难度会越来越大。 在场几乎所有人的视线已经不由自主地瞟向他所在的方向,低声议论的内容,也渐渐从对未来的期许转移到猜测这位“头名”的选择上。 “你们说,他这样的人物,会被哪位长老看上?怕不是宗主都要心动?” “瞧他那模样,又年轻又俊逸,此等实力和风姿,恐怕咱们都得等他选完师尊,再被长老们考虑。” “你还挺敢想的,我走到这一步已经心满意足了,届时去外山潜心修炼一番,再考入内门去,也是一段佳话了。” 前者被噎了一句,还点头赞起来:“你这话也有道理,不能好高骛远。” “不知等会有没有机会去结识一下,他看起来有些冷淡,能瞧上我们吗?” 另外那人颇有些无语:“你不要一来就把人家想坏了好不好,万一他很好说话就答应了呢,这样,等会儿我先去试试,你观察观察我的表现。” 许玉成本人对此心知肚明,却浑不在意,只在脑中懒洋洋地与系统闲聊:“统儿,气氛烘托得差不多了吧?来来来,我们俩来买定离手,等下哪个幸运儿会慧眼识珠,把我领回去。” 系统在他脑海里欢快地打着转:“嘿嘿,小玉你这么厉害,还让我先猜啊,那我就猜是现在凌霄宗里实力最强的宗主吧!还有一件事,根据后台分析,基于你本体灵魂有残留在昆吾仙尊这个身份,以及当前场景叠加效应,调查小世界问题触发的条件,应该是你碰到任何昆吾有关东西的时候。” 话音刚落,拜师环节正式开始。 主殿大门缓缓开启,几位气度非凡的长老鱼贯而出。 场中瞬间安静,众弟子无不屏息凝神,目光热切。 负责主持的是一位看起来非常德高望重、道号云晔的长老,他目光如炬,扫过全场,视线在经过许玉成时,不易察觉地停顿了半息,眼底闪过一丝审视的意味。 他清清嗓子:“肃静,请各位按照目前站位的顺序依次上前,释放体内灵力去触碰玉心璧,待长老们评判即可。” 虽然不知此次选拔怎么多了一个陌生项目,也不知这是测试什么的,但凌霄宗总不可能害人吧,于是大家心存疑惑地一个一个照做。 排在最前的那人激动上前,小心翼翼地将灵力输送在温润的璧石上。 玉璧微光闪烁,浮现出一道平和的紫光。长老们耳语两句,问他可愿前往外山入学。 那人有些泄气,但仍恭敬行了一礼,表明自己愿入凌霄宗,随即略显失望地让出位置给后面,安静地在一旁观摩着。 一切井然有序地进行着,很快轮到了许玉成。 当众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在他身上时,许玉成步伐从容地走上前。 沉静的气场让喧闹的队列自行为他分开一条道路。 就在许玉成的灵力触碰到玉璧表面的瞬间,异变陡生。 整个玉璧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那光并非测试时寻常的柔和光晕,而是一种近乎凝成实质的,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让人有种强烈臣服欲望的淡金色。 强光让殿前广场上所有人都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 “咦?” 主持仪式的云晔长老流露出真切的不解。这光芒虽盛,但并非以往检测出的任何一种结果。 譬如方才进行测试的第一人的紫光,代表此人勤勉修行,但命中缺少一份机缘,因此长老们让他选择是否入外山学习,广泛找寻万千可能里的一丝机会,将来或许会有所不同。 但眼前这位,使玉心璧绽放的,却是一道纯粹的光辉,不仅让人看不清楚茫茫命途,反而透着一种微妙的 ……亲和? 云晔皱眉,想将这个奇怪的想法甩出脑中,但更令人瞠目的事情发生了。 那道淡金色的光晕并非直冲云霄,而是在短暂的爆发后,如同被一股柔和的力量牵引,向许玉成的方向倾斜了几分。 角度不大,却莫名让知道测试底细的长老们看出一种奇异的、渴望靠近又带着点羞涩的意味。 许玉成自己也愣了一下,伸出的手顿在半空。 这玉心璧什么反应,有些奇怪。 “锵——!” 一声清越至极、仿佛能撕裂空间的剑鸣骤然划破长空,打断了所有人的思绪。 那是一道速度快到只有残影的白虹,自凌霄宗的藏剑阁破窗而出,挟带着漫天剑意和无尽冰寒而来,长老们脸色大变,这正是昆吾仙尊的本命灵剑,可绝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它无视了宗门重重禁制,无视了几位长老大变的脸色,以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飞速而来。 目标直指场中引发异象的许玉成。 “不好!昆吾剑失控了,你们快躲开!” “退后!” 几位长老大骇,纷纷出手欲要阻拦。 然而昆吾剑之速,又岂是仓促间能阻挡的。 所有弟子都吓得脸色惨白,以为自己和这头名就要血溅当场。 许玉成瞳孔微缩,在剑气呼啸而至的瞬间,身体的本能让他下意识地做出格挡的动作。 然而,那道快如闪电、凝聚了无数传说与杀伐的恐怖白虹,在距离许玉成身侧不足一寸的地方,猛地顿住,一丝多余的动静都无。 凝固的剑气吹起许玉成额前的碎发,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那霜白凛冽的昆吾剑,剑尖对着许玉成,就这样静静地悬停着。 一片死寂。 下一刻,又发生了让所有人脑子几乎停止运转的一幕: 昆吾剑身开始极其轻微,极其明显地颤抖起来。 那不是带有杀意的颤动,更像是一种压抑到极致的情感爆发前的战栗。 紧接着,它动了。 它小心翼翼地绕开许玉成的要害,用那冰寒刺骨却又光滑无比的剑柄,极其亲昵地、带着依恋意味地轻轻蹭了蹭许玉成尚未完全收回的手腕内侧。 那样一个有些私密且不带防备的位置。 蹭了一下,似乎觉得不够,又更轻柔地蹭了一下。 剑身发出低沉婉转的嗡鸣,如同一只离家百年、终于寻回主人的小兽,在委屈地呜咽撒娇:“我等你好久了,你怎么才来?怎么不认得我了?” 然后,它仿佛确认了主人的气味,开始欢快地盘旋在许玉成身边,剑柄偶尔还会轻轻蹭过他的肩头,或悬停在他颈侧,剑气收敛得干干净净,只留下一种无声的陪伴与守护姿态。 试炼广场上,针落可闻。 弟子们张大了嘴,眼珠子几乎要瞪出来。 刚才他们对许玉成的羡慕与猜测,此刻被眼前这颠覆认知、却又带着致命吸引力的景象冲击得粉碎。 这少年到底是谁?能引得昆吾仙尊遗下的本命灵剑如此这般……这般如此! 几位长老的脸色也精彩纷呈。 云晔长老伸出的手还停在半空,脸上是难以置信的茫然和深深的震撼。 他看着那把绕着少年飞舞、甚至做出蹭手腕这种近乎“调情”动作的昆吾剑,再联系刚才玉心璧那奇异的反应,一个荒诞却无法忽视的念头疯狂滋长。 玉心璧乃是昆吾仙尊留下的遗物之一,之前毫无动静,让众人几乎以为这只是一块品质较高的玉璧,直到近些日子,此物才似乎解除了封印,冲出一层外壳的屏障,显露出现在的模样,让人测试出来了用途。 有昆吾仙尊设下的封印在前,这就不大可能是宝物传承了,光芒再盛它也是一种判定啊,硬要说的话,这更像是,极其亲密之人间的气息牵引,可是,怎么会呢?这个少年,他是一个骨龄分明,才不过二十岁的少年啊,再怎么算,他也得在昆吾仙尊献身诛魔,魂飞魄散后才出生啊。 难道昆吾仙尊有不为人知的血缘存世么?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天命所归 云晔正思索着,身边一位须发皆白的长老却盯着昆吾剑和许玉成之间那无声流淌的亲昵氛围,颤抖着开口。 他的声音因极度震惊而干涩嘶哑:“一个人的本名灵剑不可能对外人如此,这又是昆吾的本命灵剑,不可能再认他主,那只能是……”他说不下去了,“认亲”二字卡在喉咙里,却点出了所有人心中翻滚的惊涛骇浪。 这灵剑的动作太过私密,太过暧昧了,哪像是冰冷的器物认主,分明像是有生命的依恋呐。 “不可能啊,昆吾仙尊向来独来独往,从未听闻……”旁边一位长老失声反驳,但看着昆吾剑轻蹭少年肩头的姿态,那反驳的声音瞬间微弱下去,变成了更深的惊疑。 是啊,百年前仙尊陨落是铁的事实,这少年又怎么能够与仙尊扯上关系呢? 难道他真的是,仙尊生前留下的血脉?不,不对,按理说血亲再同源,也不一定能让生出灵智的武器这样认可,况且,那气息又并非血亲,应当还有某种更紧密的联系才对。 会是什么呢…… 弟子中有人猛地倒抽一口凉气,梦呓般喃喃道:“难道这位公子,他是昆吾仙尊的……” “道侣?!” “不可能!仙尊百年前就,就在仙魔大战中陨落了,怎么会呢……”立刻有人反驳,但反驳的声音减弱,明显底气不足。 “那你说这剑是怎么回事?!没听到看到它恨不得把他抱起来飞了吗,除了这个,还能怎么解释?!”有人激动地喊着,见众人纷纷投来目光,不由得小声下去,同身旁的争论着。 “嘘,仙尊之事,我们怎可妄议。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他怎么做到让那柄剑如此……谄媚。”有人满眼都是困惑与不解,不确定地道出最末的那个词。 广场上的气氛变得极其诡异。 不再是单纯的震撼与敬仰,而是糅杂了好奇、震惊、无法理解的困惑、以及对高高在上的昆吾仙尊可能存在的感情史的疯狂猜测。 弟子们看向许玉成的目光变得复杂起来:有敬畏,有恐惧,有探寻,甚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对能拥有灵剑如此眷恋的羡慕。 他们不由自主地脑补着,一位是修为顶天、冷傲无情的仙尊,与一个气质独特、澄澈而神秘的少年,这背后究竟藏着怎样一段不为人知的、惊心动魄又缠绵悱恻的故事。 云晔长老强行压下翻腾的心绪,眼神锐利而复杂地再次扫过许玉成那张依旧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微不可查无奈的脸庞。 这种平静,在此刻更显得高深莫测,仿佛背负着巨大的秘密。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难掩一种强行冷静却又探究的语调,对许玉成说道:“小友,玉心璧、昆吾剑皆非凡品,此等表现我等闻所未闻。你与昆吾仙尊之间,究竟有何渊缘?莫非你是他在世时的……故人?” “故人”二字,云晔说得极为谨慎又意味深长。他到底没敢直接说“爱人”或“血脉”,但“故人”二字,在所有人脑中早已自行衍生出无数版本亲密的想象。 系统在许玉成脑子里尖笑打鸣:“哈哈哈哈小玉,他们开始脑补了!渊缘,故人!哦豁,这剑简直神助攻啊,它蹭那两下也太到位了,这下好了,大家不仅觉得你跟昆吾有关系,还觉得这关系非比寻常、亲密无间,这下别说拜师,你就是住在凌霄殿都合情合理了!” “到时候你就淹在昆吾相关的东西里面了!这下你调查小世界的问题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许玉成额角微跳,强压着想把系统和昆吾剑连同这尴尬局面一起扔下凌霄峰的冲动。 没人说离开马甲以后,这些东西自主度这么高啊。 他看着云晔长老那写满我们都懂但请你亲口承认一下的复杂眼神,再看看周围那一张张写满想知道惊天八卦和我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的炽热脸庞。 许玉成终于缓缓开口,声音清冽依旧,只是带着一丝面对过于热情而不讲理的无可奈何:“我说,这是意外,我什么都不知道,诸位信吗?” 昆吾剑正好在这时盘旋回来,用剑柄讨好似的轻轻点了点他的后颈,发出“叮”的一声清鸣。 许玉成:“……” 所有人:“…………” 许玉成心里飘过一丝淡淡的无语。他现在是需要肯定,但不是需要昆吾剑的肯定啊! 它冒出来表态,和对大家说“没错,他是我老熟人了,所以他说的都对,你们别再审问了!”有什么区别? 你的双重肯定表否定懂不懂啊昆吾剑! “呵呵,不信对吧,我也不信。”许玉成给自己搭了个台阶下,赶紧找出个理由来糊弄:“可我确实什么也不知道,我母亲和弟弟说我流离在外百年,去年才把我找回的,之前发生的事,我也全都不记得了。” 不好,最快多说了一句。多说多错,许玉成赶紧闭上嘴,一副任你们问我再也说不出什么了的倔强模样。 众人似乎听出一丝自嘲的意味,他微微侧过头,几缕发丝滑落肩头,衬得玉一般的侧脸愈发仙气飘飘。 百年……怎么听都是一个很可疑的时间啊。可他的脆弱与茫然又如此真实,流露在外让人心弦起伏。 莫非就这么巧,许玉成失踪百年,家里才把他找回,而他又与百年前陨落的昆吾仙尊的本命灵剑和遗留的宝物都有不一般的联系? 众人狐疑地盯着许玉成,可细看下来又觉得他眉头轻皱,一副不解的神情,眸中却澄澈平静,不似骗人的说辞。 “咳咳——”云晔长老出声打破僵局,强制其余人继续进行测试和选徒流程,随后朝许玉成使了个眼神:“你随我来。” “这个老云,他的徒弟先前一收就收了好几个,现在倒是便宜他当甩手掌柜了。” “就是就是,有什么机密连我们都不能听了。” 余下的长老们一人一句指责着先走一步的云晔,转头看向叽叽喳喳地新人们,又无情地让他们噤声,安静一些去测试。 许玉成跟着云晔乘舟而上,来到了宗主所在的存远峰。 “宗主,人已带到。”云晔说完就飞身离开了。许玉成随了一个揖礼,再抬眼,与神情玩味的凌霄宗主对上了。 许玉成抿抿嘴,望轩此人,说起来算马甲昆吾的人际圈里面最熟的一个了,彼时昆吾是天赋出众、成熟稳重的宗主首徒,望轩是宗主桀骜不驯的小师弟,实力强辈分大,热衷于打听各类小道消息充实自己的小本本,譬如大家的人际关系,当然主要是爱看各种红线。 凭借超强社交能力,他无往不利,唯一碰壁的就是昆吾。 盖因许玉成一心只有披好马甲完成任务,对于望轩的各种威逼利诱丝毫不放在眼里,反而使他勾起了胜负欲,有事无事都来打探。 许玉成忍无可忍,亮出昆吾剑来,让望轩和他打一架。 望轩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师侄悄然染红的耳尖,笑得开怀:“我才不和你打,不说就不说吧,唉,小孩子长大了,心里有人不愿意和我们老家伙说……” 那一天,凌霄宗的天空格外阴沉。 “来了个小朋友啊。”望轩饶有趣味地扫视着眼前的少年,谁也不能否认,尽管他身上灵气浓郁、实力高强,但任何人看到他,都无法忽视那张足以令天地失色的容颜。 眉如远山含黛,舒展而清隽,骤然被点的他嘴角噙着微笑,眼底却平静无波,带着一股淡淡的疏离感。 “班门弄斧,您见笑了。”许玉成暂时没摸清这个从前跳脱的望轩是个什么路数,怕露出破绽,斟酌着回了一句客套话,浓密纤长的眼睫也微微低垂,并不直视他。 来了个小滑头。 望轩方才一览全程,心里早已起疑,只是面上不显,努力让自己听起来很和气,对许玉成进行了全方面的盘查。 骨龄十分稚嫩,不过十八、九岁,望轩咋舌,先前想过许玉成说的“流离百年”并不寻常,倒是没想过这么过分,像是小小年纪就被人用秘法封存在什么不为人知的地方,让人找不到、也不能伤害到他。 许玉成仗着有提前设定好的茫茫一片、什么也探查不出来的识海,大大方方地任其检查,搞得望轩很不自在,满是负罪感,他心想识海如此私密的地方,这么容易就给查了,昆吾你怎么带的小孩啊,这出门在外的多吃亏啊。 识海无异,但干净过头了,相当于什么都没有,可一个修为不低的人,又怎会没有任何过往和经历呢? 要么是被人用神通抹去,要么就是被人精心保护起来了,连他自己都触及不到。 更何况识海若是被抹去,将会伴随长久常人不能忍受的痛苦,又怎能日常行动如常,安心修炼至今呢? 感应到禁制中的气息有所波动,望轩愈发肯定了心中的想法,有意将许玉成纳入照看范围内,于是思忖片刻,维持好笑呵呵的表情,让许玉成进殿内聊。 “那我就直说了,我提前把你截过来,是想问问你可愿先随我修习一段时间,”见许玉成抿直了嘴,生怕下一秒就要拒绝,望轩赶紧补上一句:“不是强迫你拜我为师啊,只是学习,随我学习,之后你若有意,再拜入我门下也可,一切都等你思虑周全……” 许玉成眨眨眼,没想到还没找到留下来的理由就被邀请了。 “系统,什么叫天命所归,你瞧瞧。” “小玉你这就是天命所归啊,送上门来给你啦!”系统挥舞不存在的双手,用力配合着起哄。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3、好戏开场 得意了两秒,许玉成回过神来,脱口而出:“不用思虑了!” 望轩心头一紧:“你可有什么要求?我这里都能满足你的,要不再好好考虑一下?” “不是啊,”许玉成握紧望轩的小臂,掷地有声地安抚他:“我是说——宗主愿意收我为徒,这样好的事,我不用考虑,当然是愿意了。” 大起又大落的望轩讪笑两声,抽出手来拍了拍许玉成右肩,让他随意找一间喜欢的屋子住就好,自己有事先离开一会儿。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各怀心思的两人此刻倒是殊途同归了。 存远峰原是望轩自己的洞府,凌霄宗仙山群立,此处是比较偏僻的一座山,并不是中心,是望轩继任宗主之后,人员往来,才带起了周围的人气。 不过作为昆吾时住的至上峰比存远峰更偏,许玉成没有立场编排望轩,目送他离开以后就出门自己逛起来了。 昆吾是冷漠无情的高冷马甲,许玉成只有修炼、打怪、引导主要角色的份,不适合干闲逛、开玩笑、搞怪的事,现在好了,终于如愿以偿可以好好逛逛了。 日月流转,凌霄宗好似什么都没变,但目之所及的一切又那么新奇。 走出存远峰后,许玉成仿佛卸下一层无形的厚壳,他步履轻快地踏上小径,方才带着疏离微笑的少年好奇地东张西望,指尖拂过路旁灵植的叶片,或是驻足遥望远处若隐若现的峰峦。 那双乌黑的眼眸此刻亮晶晶的,如同奔流的溪水,充满好奇与愉悦,许玉成嘴角不自觉地上扬,露出一个放松的笑容,想起从前在凌霄宗的日子。 自己经手的第一个世界,就是修仙的高魔设定,人也带出来了,boss也打死关上了,还是很成功的嘛!是哪里出问题了要我返工呢…… 许玉成饶有兴致地一路走一路欣赏,眼看着要逛完半个凌霄宗了,至上峰和凌霄殿外围也路过了,系统却一直没反应。 看来是还不够深入啊,先安心在这里修习吧。许玉成甩甩衣袖,哼着曲儿回存远峰了,事虽急,毕竟不可能一蹴而就,一步一步来吧。 一个活泼好动的小孩。望轩摸摸下巴,除此之外没看出来什么,又隐匿了身形,打算暗中审视着,忽然感到一阵轰炸,暗道不好,闪身到了藏剑阁。 “你这蕴含的灵力非常不稳定啊,随时可能生出祸端,我看你如此迫切想待在许玉成身边,想必也不愿伤害到他吧,啊?” 强行召回并压制好昆吾剑,望轩苦口婆心地劝着。难怪昆吾走之前还剩一口气还事无巨细交代我一堆事,我还道这不能够吧,谁承想他自己设下禁制封印自己的剑,竟然真的有一天被冲破出来要闹翻天,真有先见之明啊。 昆吾剑转来转去好几圈,不甘地悲鸣长啸,最终沉寂下去,好似只是一柄普通的剑,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安顿好昆吾剑,望轩放松下来,心想师侄你平时为人公平正义,一世英名都被你这灵器毁了,想不到你这样的人竟然会蕴养出这样蛮横的器灵,真是人不可貌相。 看来许玉成与昆吾的关系还不简单呢。若说毫无关系,望轩是怎么也不信的,他兴奋地搓手,眼里全是对师侄八卦的兴奋。 不对劲,十分有十分的不对劲啊。 “宗主,弟子孟从仪有事求见。” 又来一个。 许玉成刚回到存远峰,给自己选了间不远不近的屋子,还没来得及坐下喝口灵茶,门外便传来一道急切的男声,也不好视而不见,便探出身子。 推开门,只见院中立着一位身姿挺拔的青年。他身着凌霄宗基础样式的月白衣袍,衣襟袖口绣着银线云纹,气质沉稳,眉宇间带着一股英气与锐利。 是这个小世界的气运之子,也是昆吾曾经差点收为徒弟,最后却成了他师弟的孟从仪。 许玉成依着望轩离开时的说辞回答他,声音清越平静:“宗主有事出去了,没留归期。” 然而,就在这个瞬间,一股极其熟悉的灵力波动扑面而来,如同平静湖面投入的石子,猛地撞入了孟从仪的感知。 纯净、清冽,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亘古不变的沉静气息,这分明就是……! 孟从仪愣住一瞬,原本平静的面容瞬间凝固。他猛地抬眼,锐利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剑锋,死死钉在许玉成身上,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剖开看个透彻。 “你是何人?”孟从仪眉头紧锁,眼中翻涌着不可置信。 许玉成清晰地感受到孟从仪眼中蕴含的强烈情绪,于是面上依旧维持着那份恰到好处的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被陌生人突然质问的茫然,微微歪了歪头:“我?我是刚拜入师门的弟子许玉成,承蒙宗主厚爱,收我为徒,让我暂居于此。” “许玉成?”孟从仪重复着这个名字,眼神却更加锐利,他上前一步,强大的气场无形中压迫而来,目光如炬地审视着眼前这个陌生少年。 那是他一直仰望、追随的昆吾师兄独有的灵力印记。虽然极其微弱,仿佛只是沾染的余韵,下一秒就会消散,但孟从仪绝不会认错,他曾无数次在师兄身边感受过这股气息的庇护与指引,那是他心中最温暖也最强大的依靠。 可师兄百年前已然陨落,神魂俱灭,这世间怎会还有人能拥有师兄的灵力气息?还是一个如此稚嫩的少年。 不过,也不是全无可能。师兄当年时常出神凝望远方,眉宇间总有一抹难以化开的沉郁与孤寂。 一个让人难以忽视的念头如毒蛇般钻入孟从仪的心底,莫非,师兄就是为了眼前这个人? 孟从仪心里泛起一阵尖锐的酸涩与疼痛。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师兄最亲近的人,是师兄唯一愿意倾囊相授、带在身边教导的师弟。他曾为这份独一无二的亲近而暗自欣喜,也曾为师兄眉宇间的孤寂而忧心忡忡,却始终无法触及师兄心底最深的秘密。 师兄不说,他不敢问。 难道师兄心中,竟一直藏着这样一个人。可为何在他陨落百年后,才带着他独有的气息出现呢。 许玉成看着眼前情绪激荡的孟从仪,心中了然。 这小家伙,果然还是这么在意昆吾,也不知道在自己脑补些什么,在现在自己这个陌生人面前,都毫不掩饰了。他扮演昆吾时,确实很用心教导着孟从仪,倾注了不少心血。孟从仪对昆吾的依赖和亲近,也在意料之中。 许玉成不是没有察觉,可总比把气运之子带成白眼狼要好啊,有感情,又正义凛然,那自己撕卡以后岂不是更能放心这个世界了? “我问的不是这个,你与昆吾师兄,究竟是何关系?”孟从仪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混杂着对师兄过往秘密的探究欲,以及对这个突然出现的、仿佛承载着师兄部分存在的少年的复杂情绪。 有警惕,有排斥,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想要抓住什么的迫切。 这孩子怎么穷追不舍了。 许玉成只好蹙着眉,表现出被冒犯的委屈,一副气愤的模样:“我初来乍到,不知何处招惹前辈,要如此盘问我。我今日才入宗门,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之前也从未见过仙尊。”他顿了顿,仿佛想起了什么,补充道:“不过,今日选拔时,仙尊的剑好像的确对我有些奇怪的反应。” 孟从仪冷笑一声,逼近一步,试图从许玉成那双清澈无辜的眼眸中找出破绽:“昆吾剑乃师兄本命灵剑,最是桀骜不驯,除师兄外无人能御,它为何独独对你特别,你身上又为何有师兄的灵力气息,这世间岂有如此巧合之事?” 他盯着许玉成那张过分精致的脸,心中五味杂陈。师兄那样一个冷傲孤高、一心向道的人,难道真的会为了这样一个少年,将秘密深藏心底,甚至在他陨落百年后,遗留的灵器仍对他念念不忘吗? 系统乐呵呵地笑着:“小玉,你快说句话啊!” “这世间,怎么~会有~如此~巧合~之事呢?” 在想办法了,你别跟着使坏了。许玉成眼珠咕噜噜一转,仿佛被他逼问得似乎有些无措,长睫低垂,遮住了眼底一闪而过的无奈。 他轻声道:“我真的不知道。宗主也问过我,可我确实什么都不记得了。或许,是昆吾剑认错人了呢?” 言尽于此,许玉成犹嫌不够,复抬起头,清澈的眼眸十分恳切:“这位前辈,你称昆吾仙尊为师兄,不如你给我讲讲,仙尊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可以吗?” 最后一句,许玉成自觉发挥很好,问得极其自然,带着一种少年人的纯粹好奇,仿佛真的只是一个初入仙门、对那位传说中的仙尊充满向往的弟子。 “小玉你太牛了,系统膜拜膜拜你,孟从仪这下该消停了吧。”系统欢快地转圈,许玉成按住它,又不是头一回见,不用大惊小怪。 孟从仪被他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一怔。看着少年那双澄澈得不含一丝杂质的眼睛,孟从仪满腔的质疑和愤怒,竟像是被戳破的气球,瞬间泄掉了一大半。 师兄是个什么样的人? 孟从仪张了张嘴,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画面:师兄指导他剑法时一丝不苟的侧脸;在他突破瓶颈时师兄默默守护在旁的沉静身影;面对强敌时师兄挡在他身前巍然不动的背影;还有那无数次,师兄独自立于山巅,望着云海深处,触碰不到的飘然。 那些深埋心底、无比珍贵的记忆汹涌而来,堵在喉间,竟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他深深地看着眼前这个与师兄有着莫名联系的少年,眼神复杂难辨。那份咄咄逼人的气势却悄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更深沉、更复杂的情绪。 探究、困惑,难以言喻的酸楚,以及对这个神秘少年萌发的,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微妙的在意。 就在这时,一个带着戏谑笑意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哟,这不是从仪吗?怎么,对我新收的弟子这么感兴趣,堵在门口问东问西的?” 望轩不知何时已悄然返回,正斜倚在不远处的树梢上,双手抱胸,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他的目光在复杂难言的孟从仪和无辜的许玉成之间来回扫视,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好戏,才刚刚开场呢。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4、将计就计 许玉成躺在屋内的玉榻上,长发铺散开来,室内明珠柔和的光线流淌,为他镀上了一层朦胧的光晕,他闭上眼,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射出乖巧的阴影,但内心却不是表面这般平静。 “系统,你确定除了这块石头这把剑有灵智之外,其他东西不会再有什么特殊反应了?” 许玉成在脑海中再次确认,语气中藏着一丝疲惫。经过凌霄仙宗的层层试炼,又对上众人的盘查和质疑,即便是他,也觉得心神略有损耗。 主要是把两尊大神应付走了,许玉成开始复盘。他微微侧身,曲起手臂枕在脑后,宽松的袖口滑落,露出一截白皙如玉、线条流畅的小臂。 现在这两个倒是还能勉强糊弄一下,后面再出现类似情况的话,别说他们不信,许玉成自己都不信了。 这又是个能修仙的世界,大部分人对于神神鬼鬼的东西都接受良好,一不留神就可能露出马脚,万一他们以为我是什么夺舍、转世的,出现异常认知,那之前完美完成的任务打下的基础不就白干了吗。 为什么许玉成广受好评,还不是他任务完成得又快又好,且抽身很及时干净,不会因为个人私欲而破坏世界平衡。 任务部设立的初衷就是在时空乱流的影响下维护世界稳定,作为任务者,他们要接引气运之子,让其与世界连接,走上既定的正轨。 有着上帝视角和自由度很高的扮演权限,不乏有人失去本心,利用这些为自己谋取利益,迷失在地位与权力的诱惑中。 许玉成不会这样做,他享受的是完成任务的成就感和引导正确世界运营的快感,而非沉溺在某个世界的权力或情感中。对他而言,毁灭一个世界,还得搭上自己,这种亏本买卖他才不做呢。 游走于各个世界不好吗,为什么要把自己吊死在一处。 比起融入,他更擅长掌控一切。 眼下虽然出现些许小意外,但大体尚在掌控之中,世界运行得很好,气运之子孟从仪成长顺利,一众角色也都一切如常,只等排查完纰漏,许玉成就可全身而退,再次完美抽身。 系统可疑地停顿了半天,才断断续续地回复:“呃,小玉,目前是只有他们俩生出灵智,所以对熟悉的灵魂,也就是你产生了强烈反应。不过其他的有没有我这边也不确定了,得近距离接触触发深度检测我才能知道,你最清楚了,这种世界观的可能性很多的,什么东西年头久了都有可能成精的……” “好吧。”许玉成轻轻叹了口气,伸出右手,又缓缓握紧,骨节分明的手在明珠的映衬下更显莹白修长,他喃喃道:“人多眼杂,说不准我这回突破会闹出什么动静,你先按兵不动吧。” 自觉犯错的系统固然惭愧,但此刻略显脆弱的小玉更是让人移不开眼,他恋恋不舍地保证:“对不起小玉,都是我没用,我这就去再全面仔细探查几遍数据,一定不拖你后腿!” “呵。” 许玉成轻笑一声,那笑声低低的,莫名带着点意味。随即他翻身坐起,姿态优雅地盘膝坐好,长长的睫毛垂下,遮住眼眸中流转的算计,摆出一副进入深度修炼的状态。 表面功夫还是得做足,许多双眼盯着呢。凌霄仙宗内部的或许只是惊异于他今天的表现,但有一股格外让许玉成黏腻不适的,带有隐隐恨意的窥探,绝对是解决这个世界的突破口。 来吧。 许玉成身上泛开一圈淡淡的灵气,逐渐将他包裹住,他美丽的脸庞在其中若隐若现,仿佛下一刻就要飘然而去。 让我来会会,是何方妖孽破坏了我完美的任务世界。 这厢有人戏瘾大发,有人却被波及。生怕出现意外所以守在藏剑阁寸步不离的望轩不知此刻发生了什么,额头冒汗,苦不堪言。 “祖宗,别冲动好不好,我都快扛不住了,你这样出去,凌霄仙宗都要被你夷为平地了。” 原本通体洁白的昆吾剑,此时隐隐生出红意,杀气冲天,嗡鸣不止,就要刺破庞大的禁制离去。 望轩勉力按着昆吾剑的剑气,若有所思,尝试和他沟通:“是不是你感应到许玉成有什么事了?他现在在我那存远峰好好的,安全得很,不然你先收收,我去给你瞧瞧。” 昆吾剑的嗡鸣更剧烈了,显然很不满意这个方案。 “若真有不对劲,我把他给你带过来,这总行了吧?”望轩无奈,换了个说法哄骗。 奏效了。 昆吾剑听完,略微平息了一些躁动,剑尖转而指着望轩,催促他快点行动。 望轩左手一挥,空中瞬间凝聚了一幕水帘,上头清晰地浮现了许玉成现在的样子。 潜心修炼,面容平和,看不出有什么危急到要昆吾剑赶着去救人的情况。不过望轩倒是看出点别的。 许玉成自认已经做得尽善尽美,无可挑剔,可有些地方还是没顾上,他毕竟不是原世界观下长大的,譬如像望轩这种级别的仙君,眼力远超常人,是能够看出他这具身体的缺陷的。 运转灵力时偶有滞涩,以他先前显露的天赋,修为还应更上一层楼才对,停在此阶,若是体内有碍,那就说得通了。 望轩摸着下巴,神色认真起来,至于是先天的不足,还是后天的意外,这倒是不好去问,想来人家也不愿说,得想个办法让他透露一二,不然无从下手治啊。 “行了行了,他如今是我徒弟,住的好歹也是一宗之主的地盘,我回去守着他修炼,你总可以放心了吧。”望轩说完,立即出手将昆吾剑按回封印。 世界平静了。 待望轩返回存远峰,只看到许玉成盘膝而坐,周身灵气氤氲,精致的脸庞沉静如画。只是,他经络中流动的灵力却逐渐放缓,继而凝成整簇,全力冲击一处。 一时没看住,怎么孩子就要突破了? “小玉,现在突破对你会有很大损害,要不我们再准备准备吧……”系统扫描着许玉成灵力运转时逸散出的波动,却迟迟没有发现异常,眼看许玉成即将奔着强行突破而去,急得只想自己顶上。 稍安勿躁。许玉成维系着奔涌的灵力,安抚道:“你跟我这么久了还不清楚我吗,望轩和温从仪短时间不会放过对我的关注了,咱们将计就计,看看能不能顺便把那玩意吊上来。” “可是,小玉你的身体受不住这样的冲击,这样下去你会受伤的!”系统泪眼汪汪地转着,恨不能自己长出身体替许玉成挨下冲击。 果然,那道如影随形的关注并非错觉。许玉成假意突破,才露出灵力运转的破绽,它就迫不及待地粘了过来。 起初还安静潜伏着,不消片刻就原形毕露,一股仿佛要将灵魂撕裂的剧痛毫无征兆地在许玉成识海深处爆发。 “唔!”许玉成闷哼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环绕身边的灵气疯狂闪烁、明灭不定,仿佛要将他拆分吞噬。 再不现身,你就会和我同归于尽、彻底消散的。当然是许玉成哄骗的说法,任务者到小世界做任务肯定是有保障的,要是随便进入一个高魔世界就会有被任务世界撕碎的危机,那完成率得多难看啊。 体内的灵力也失控了,如同脱缰野马般在许玉成经脉内横冲直撞,他的脸瞬间褪尽血色,苍白如纸,嘴角溢出的血显得凄艳无比。 那股恶意背后的主人显然不聪明,顺着许玉成给的钩子长驱直入,眼看就要完全掉进圈套之中。 收网。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磅礴温和的灵力涌入许玉成体内,轻柔地包裹着经脉的缺口。 “凝神,我助你突破。” 望轩怎么出手了……许玉成暗叹一声,演得太真把他骗过来了。 如今动静太大,那玩意蠢却胆小,望轩才出现它就溜之大吉了,现下许玉成也只好顺水突破了,也算占他点便宜,之前都是独自突破,可没有人守护,还是实力强大的一宗之主,不亏,就是赚了。 毕竟在望轩眼里,他现在是突破受阻,正处于崩溃边缘吧。 精纯柔和的力量抚平了暴走的灵力乱流,将其强行引导回正途。 许玉成收敛心神,暗暗配合着,既要小心着被望轩察觉,又要防备着突破带来的消耗。明明是自己的身体,却跟做贼似的怕被发现。 “师……师尊?” 许玉成缓缓睁开眼,长睫濡湿,望向榻前眉头紧锁、神色前所未有严肃的望轩,就要起身。 望轩赶紧上前按住他,上上下下仔细打量过后,看许玉成声音沙哑虚弱,不过身体无虞,修为也成功更进一步了,只是眼神里满是劫后余生的茫然,想来也是收到不小惊吓。 他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气,又撑起一个很难看的笑脸对新收的小徒弟说话:“是我,今日状况凶险,要是我晚来一步,你可就不妙了,以后有什么先与我说,咱们探查无碍后再行动。” “是,弟子这次大意了,只知道灵力充盈,就开始牵引过来,没想到会引来祸端……”许玉成垂下眼帘,声音低低地,很是委屈和后怕地承认错误。 望轩感觉手下的少年抖了抖,想着他或许还痛着,是不是自己的语气过于责备,斟酌再三又说:“也不能全怪你,修行之事,水到渠成,你根基深厚,有此想法也正常……” “但,你识海有异,此前未与我言明,现在虽然安然无恙了,长此以往必定影响你的修行,”看着少年苍白的脸颊,望轩眼中怜惜更甚:“你这情况非寻常丹药可解,需找温养神魂的天地奇珍,徐徐图之,你且好生调息,莫要再妄动灵力,其他的事为师给你安排。” 咦,这是能解决的问题吗。许玉成心中一动,面上配合着先是无措,后又露出惊喜感激的表情。高魔世界一切皆有可能,或许真可以给他消除这个debuff呢,少一层束缚许玉成也是乐意的,再说了给望轩找点事,他的关注应该也会转移一些。 “弟子从前也不清楚灵识有异,修炼时偶尔有停滞,以为是我积累不到家……有劳师尊为我费心了。” 是的望轩,你面前是如此可怜的一个懵懂少年,你安心去找天材地宝吧,把至上峰和存远峰大大的空间都留给我。 和望轩往来谦虚几番,许玉成理理衣衫,缓缓躺回床榻,嘴角勾起一丝微不可查的弧度。 计划通。 虽然过程出了点小意外,受了些罪,但结果更好,显而易见掀起了望轩的信任和责任心,之后的行动更方便了。 不亏,又赚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5、一键跟随 翌日清晨,熹微的晨光透过窗棂,温柔地洒在榻上。许玉成缓缓睁开眼,一夜调息,虽未能完全消除强行突破带来的疲惫,但紊乱的灵力早已重归平静,识海那撕裂的剧痛也化作了隐隐的不适。 纯靠昨夜望轩的灵力不至于这么有效果,是系统发力了吧,许玉成戳戳系统。 系统奸笑两声:“小玉真聪明,嘿嘿,你平时做任务都是开放全部体感权限的,我给你申请了个临时痛感屏蔽,这样那个坏蛋给你引发的这些就不会影响你了!” 嗯……有点麻麻的,可能打的是麻药。许玉成笑了笑,他一向是全身心沉浸任务世界的,没调整过体感限度,不过各有各的好处,希望自己尽快熟悉,别在望轩面前露马脚——灵识受损听起来就很严重的事,他一点都不觉得痛,别吓到他们了。 他刚欲起身,指尖却触到一个冰凉光滑的物件。侧头看去,枕畔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剔透的玉瓶,瓶身流转着内敛的灵光,一看便非凡品。 “咦?”许玉成心中微动,拿起玉瓶。瓶塞甫一拔开,一股沁人心脾的药香便弥漫开来,清冽中带着草木的芬芳,吸入一口,连识海深处那点钝痛都似乎舒缓了几分。 就在这时,一道微光在床头亮起,化作望轩温和的声音:“玉成,此乃‘蕴灵丹’,药性温和,是一味固本培元的良药。你昨日损耗不小,先服下此丹调养。虽未必能立时补益灵识,但对滋养经脉、稳固根基大有裨益。好生休息,不必急于修炼,为师去为你寻那温养神魂之物,有事可传讯于我,或到至上峰旁寻昨日找过你那位孟师兄,他可代我为你做主。” 传音消散,许玉成摩挲着光滑的瓶身,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望轩这办事效率倒是挺高,省去他一番游说的口舌功夫。也好,免费的顶级丹药,不吃白不吃。 “系统,扫描一下这丹药。”先了解丹药的效果能起多大的作用,他现在痛感屏蔽着,不能飙戏飙的超过这个度了。 “叮!扫描完毕,小玉,它成分蕴含纯净温和的生命精气,是本世界难得的固本培元的上品丹药,对你现在的身体状态很有好处,不过不是快速恢复的类型,具体的分析报告发你啦。”系统立刻回应。 “嗯,我知道了。”许玉成不再犹豫,倒出一颗龙眼大小、通体碧绿的丹药,仰头服下,长睫如蝶翼般轻颤,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 丹药入口即化,化作一股温润的暖流,迅速流淌过四肢百骸,最终沉入丹田。许玉成如同浸泡在温煦的灵泉之中,经脉被轻柔地熨帖抚慰,连带着精神都为之一振。丹田处暖洋洋的,积蓄着温和的力量,滋养着昨日强行突破带来的细微损伤。 “效果不错。”许玉成感受着体内的变化,满意地弯了弯唇角。 他起身下榻,动作慵懒优雅,只是毕竟遭了一场罪,也算大病初愈,带着淡淡的病感。长发随意披散在肩后,几缕不听话的发丝垂落颊边,衬得他肤色愈发莹白,也卷起一丝易碎的精致感。 他走到柜子前,那里挂着一套崭新的凌霄宗弟子服。月白色的底料,衣襟袖口以银线绣着简洁的云纹,质地柔软却隐含韧性,便于行动。 许玉成利落地换上,平平无奇的制式穿在他身上,非但不显臃肿,反而更衬得他身姿挺拔如修竹,气质清冷出尘。那昳丽的容貌在统一制服的映衬下,非但没有被掩盖,反而如同明珠置于素锦,愈发耀眼夺目。 当他走出存远峰,汇入前往演武峰练功的弟子人群中时,效果立竿见影。 原本三两成群往前走的还算有序的队伍,在他出现后,瞬间出现了微妙的凝滞。 无数道目光,或惊艳、或好奇、或探究、都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齐刷刷地聚焦在他身上。窃窃私语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迅速扩散开来。 “快看,那就是选拔时引发昆吾剑的那位!”一个圆脸男弟子激动地扯着同伴的袖子,大约还有那么一点顾忌本人在场,也有意压着声音在说。但兴奋之气溢于言表,完全没遮掩住。 “我的诸天八位大神尊啊,近看比昨天远远瞧见那一眼还要……还要……”他旁边的同伴一时词穷,眼睛都看直了:“这是真实出现在我们身边的人能长出来的模样吗?站在那里不动就已经是仙子了啊。” “嘘!你们小声些,别让人家听见了。”另一个稍显稳重的女弟子路过听了一耳朵,连忙提醒道,但目光同样忍不住在许玉成身上流连,“不过,事关昆吾仙尊,波及的人又是这样一个天才美人,谁能不好奇我真佩服他。”她咂着嘴,表情古怪,自顾自地往前走了。 两人不明所以,一个红着脸的女弟子跟上他们接话,脸上带着既八卦又敬畏的神色,声音细若蚊鸣,眼神却亮晶晶的:“云晔长老和宗主都亲自过问了,你们说,他会不会真是仙尊的……那个?” “别瞎猜了,以后有机会会知道的吧,不过他身上那气质,确实不像普通人。你看他走路的样子,跟画里走出来似的,明明大家都穿着一样的衣服,怎么他就格外好看,真是人比人,不如人!” “对对对!还有那皮肤,白得发光……那眼睛,乌溜溜的,看过来的时候,我的心都不会跳了,不过,他好像不太舒服,脸色苍白,还咳嗽了。”有人看着看着,注意到许玉成的状态,愈发移不开目光。 “……连病恹恹的样子,都这么美。” 许玉成恍若未闻,众人看着他一路步履从容,只是偶尔以手掩唇,发出几声压抑的轻咳,眉宇间适时地流露出一丝疲惫和脆弱,不知是生了什么病还是受了什么伤,身体尚未完全恢复。 这副病弱的姿态,非但没有减弱他的吸引力,反而更添了几分让人想要呵护的怜惜感。 “这位师弟,可是身体不适?需不需要我们帮你?”两个胆子稍大的弟子按捺不住,挤开人群上前搭话,脸上带着热切的笑容。 许玉成停下脚步,微微侧身看向他们,乌黑的眼眸清澈见底,带着恰到好处的疏离和歉意,声音温和:“多谢两位师兄关心,只是有些疲惫,并无大碍,不劳烦了。”他微微颔首,姿态优雅地拒绝了二人。 那两人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正待再说些什么,一个冷冽的声音骤然响起。 “既知他身体不适,便自行去做事,莫要在此喧哗扰人清静。” 两人身躯猛地一震,转头看去。 孟从仪不知何时已站在不远处,面色低沉,似乎似乎不大好,目光扫过那两个搭讪的弟子,带着无形的威压。 他今日少见地也换上了同样的弟子服,但那份实力带来的不容忽视的威压,以及当今宗主师侄的身份,甫一出声,让周围的弟子瞬间噤声,作鸟兽四散。 “孟、孟师叔。”那两人脸色一白,连忙躬身行礼,不敢再多看许玉成一眼,迅速散开。 很快大道上只剩许玉成和孟从仪两个站在那里,许玉成看向孟从仪,眼中适时地流露出感激和些许不好意思:“多谢孟师兄解围。” 哎呀,从前他都是当师兄的,辈分高,喊人只喊名字,如今风水轮流转,处处为人小辈了,不过望轩或许是想着孟从仪是有些年龄差距的小师弟,自己这个便宜徒弟不用论太清楚叫他师叔,可以随大家叫一声师兄。 孟从仪的目光落在他略显苍白的脸上,那轻咳后眼尾泛起的一抹薄红,以及眉宇间挥之不去的倦色,都让他心头微紧。 他走近几步,语气不自觉地放软了些:“不必多礼。你感觉如何?昨日之事,宗主走之前都与我说了,你这就外出走动了吗?” “劳师兄挂心了,已无大碍,只是不好随意动用灵力,身体还有些乏力罢了。”许玉成轻声回答着,又忍不住轻咳了一下。 多说了几句话,许玉成出门前没喝水,口有点干。 孟从仪眉头微蹙,想到方才看着他单薄的身影站在人群中,仿佛随时会被风吹走,心中那点莫名的在意又涌了上来。他沉默片刻,道:“此处往来人多,气虚驳杂,于你休养无益。若不介意,我带你去一清净处走走,透透气?” 凌霄仙宗虽然地方大,却是一整片风水宝地,聚着源源不断的灵气,哪里存在什么不好的地方。不过孟从仪自己提出来的,许玉成心中微动,这正是接近至上峰方向的好机会。 管他要去哪,最后带着拐过去就行了,自己又不是不认路。 于是他弯弯眼睛,感激地笑着说:“那便有劳孟师兄了。” 两人并肩而行,孟从仪刻意放缓了脚步,迁就着许玉成“虚弱”的步调。他们渐渐远离了喧闹,沿着一条清幽的小径,走向凌霄宗后山。 沿途古木参天,灵雾氤氲,鸟鸣清脆,环境确实清幽怡人。 许玉成默默感叹着,这座山从前他也来,不过那时候的绿化没这么好,没这么多花花草草、鸟语花香,由此可见望轩继任宗主之后,也是好好建设了一番。 难怪望轩瞧着很疲倦,领导也不好当呀,还好自己能跑。许玉成对自己的抽身很满意,给自己点了点头。 孟从仪却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看到了许玉成欣赏的模样,带他不知不觉走到了一处视野开阔的山崖边。崖下云海翻腾,远处几座奇峰若隐若现。 这里视野很好,一览无余仙山风景,也很苍凉,因为少了很多东西。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6、星月花开 这里,正是当年昆吾师兄带他练剑、偶尔也会与他静坐片刻的地方。那时他沉迷修炼,常有不解之处,师兄话不多,但会在他因修炼瓶颈而沮丧时,沉默地陪他看云卷云舒,予以指点。 “这里……很好。”孟从仪望着翻涌的云海,声音低沉,带着深深的怀念。 他目光复杂地转向身旁安静伫立的少年,那张在美得惊心动魄的脸庞,与记忆中师兄偶尔流露的温柔侧影奇异地重叠在一起。 孟从仪终究没忍住,低声问道:“你,真的不记得任何与昆吾师兄有关的事了吗?” 许玉成正欣赏着风景,闻言心中警铃大作,面上却是一片茫然纯真,他微微歪头,看向孟从仪:“孟师兄为何总是问起昆吾仙尊?我昨日才入宗门,对仙尊之事,确实,嗯,不甚了解。” 他话未说完,脚下无意间踩到了一块不起眼的、半埋在泥土里的光滑小石。就在他足尖落下的瞬间。 “嗡——” 一声仿佛来自大地深处的嗡鸣响起。 紧接着,令人震撼的一幕发生了。 以许玉成踩中的那块小石为中心,无数细小的、闪烁着柔和星辉的嫩芽破土而出。它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生长、抽枝、舒展叶片与花瓣。 几乎是眨眼之间,原本空旷的山崖边,便被一片绚烂的花海彻底覆盖。 那是一种姿态奇异的奇花。花瓣细长,呈现出梦幻般的渐变色彩,从深邃的蓝过渡到柔和的紫,花蕊则如同凝聚的细小星辰,散发着点点微光。 整片花海在晨风中轻轻摇曳,如同将一片璀璨的星河搬到了人间,美得令人窒息。 浓郁却不腻人的芬芳弥漫开来,带着安抚人心的宁静力量。 星月花。 许玉成脑中瞬间闪过这个名字。 这是他当年扮演昆吾时,为了哄因为修炼受挫而闷闷不乐的小师弟孟从仪,随手用星辰之力结合此地灵脉布下的一个小法术。 触发条件很简单,昆吾站在这里,心随意动,便可唤起花开。他当时还编了个故事,说这是一种“守护之花”,能感知到不开心的人,当此地有人情绪低落,需要被守护的时候,星月花就会绽放出来守护他。 许玉成:“……” 这花是他设下的他认了,但是那个故事纯粹是编出来乱讲的啊,现在他本体来这里没有动这个法术召唤花出场啊。 大意了!忘了这茬。 难道这花也成精了,怎么他一来就开起来了? “系统!你不是说只有玉心璧和昆吾剑有灵智吗?这花怎么回事?别害我啊,这个事情真只有孟从仪知道啊,我就要露馅了啊。”许玉成在识海里咆哮。 系统也懵了:“我、我也不知道啊小玉!这……这花严格来说不算有灵智,它更像是一个被设定好的,嗯……针对特定灵魂的自动反应程序,对!一定是这样!啊,它感应到你的灵魂了,完了完了,这下要穿帮了!” 许玉成心中万马奔腾,但面上功夫不能丢。 他迅速调整表情,顶着孟从仪炽热的目光,露出了恰到好处的惊喜,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美景震撼了心灵。 他微微睁大了那双漂亮的眼眸,长长的睫毛扑闪着,声音里充满了少年人的雀跃和不可思议:“天啊!这、这是什么花?好漂亮!怎么会突然开出来?孟师兄,这是你特地准备的吗?太美了。” 系统:“小玉,你突然好夸张啊……” 许玉成甚至还伸出手,小心翼翼地触碰了一下离他最近的一朵星月花。花瓣触感微凉,星光般的花蕊在他指尖轻轻摇曳。 别管了,临场发挥最重要的留下情绪印象,细节不重要。许玉成也是唾弃了一番自己的表演,暗暗想着后面可不能这样了。 然而,孟从仪却如同被施了定身咒,整个人僵在原地,脸色变幻不定,震惊、茫然、难以置信,种种情绪辗转腾挪,最终化为一种近乎顿悟的释然。 看来,他真的是师兄心里的那个人。 他死死盯着眼前这片如梦似幻的星月花海,又猛地看向花海中那个不谙世事的绝美少年。 记忆的闸门轰然打开。 “师兄,这是什么花?从未见过。”少年孟从仪看着眼前突然绽放的零星几朵奇异小花,好奇地问。 那时的昆吾仙尊,面容冷峻,但眼神似乎柔和了一瞬,声音平淡:“星月花。一种神奇的守护之花。它知道现在有人不高兴,需要被守护陪伴,所以出现了。” 孟从仪当时觉得师兄讲故事的水平实在一般,这理由谁听了不知道是在哄小孩,但看着那几朵为他而开的美丽小花,心里那点挫败确实消散了不少,甚至因为被师兄用这种笨拙的方式安慰而感到有点不好意思,连忙振作起来。 “我明白了,师兄,谢谢你。” 还有一次,他有疑惑去找师兄解答,远远看见师兄独自站在水镜前,唇角竟带着一丝淡淡的、却无比真实的温柔笑意,似乎在倾听什么人说话。 等他走近,师兄又恢复了平日的清冷模样,只问他有何事。他当时只以为是自己看错了,毕竟后来师兄也没什么异样。 现在想来,也许师兄就是在与他说话,只是有什么原因不好对外说他们的关系,所以被自己打断了。 原来,原来这星月花真的有这个故事,它不是什么哄小孩的借口,它是真实存在的守护。 可它百年来再未绽放,为何今日,为何在许玉成踏足此地时,便开遍了山崖? 答案呼之欲出。这花守护的对象,从来就不是他孟从仪,它守护的,是能让它绽放的人,是师兄心中真正想要守护的那个人。 只是师兄一开始用它守护的是许玉成,拙劣的故事哄的是这样好的人,自然没有戳穿师兄,所以到安慰自己时,师兄才接着用了这个故事。 所以,许玉成身上为何有师兄的灵力气息,昆吾剑为何对他如此亲昵,一切都有了最合理的那个答案。 所以,现在即使许玉成没有以前的记忆,星月花也会为了守护他而绽放,孟从仪忽然想到师兄当时说起星月花名字来历时候露出的笑容,所以不是因为讲故事哄他被自己弄笑了,而是想到这个少年吗,说不定,这个名字就是他们一起取的。 孟从仪看着花海中的许玉成,他浓重的花包围着,颜色姝丽,没有埋没在重重叠叠的花瓣中,反而更加突出,让人挪不开眼。 孟从仪心中翻涌起惊涛骇浪,随即又化作一片酸涩的释然和沉重的怜惜。 “如星相牵,待月璀璨。是不是花如其名?” 师兄,你竟将这份守护,藏得如此之深,叫我们这些人一个都没发觉。直到你魂飞魄散百年之后,这为你心爱之人而设的星月花,才因他的到来而再次真正盛放。 而许玉成,他却什么都不记得了,像个初生的幼兽,带着师兄遗留的气息,懵懂地闯入这个早已没有师兄的世界。 他或许连师兄是谁都忘了,更遑论那段刻骨铭心的过往。师兄拼尽最后的力量,甚至可能付出了某种代价,抹去了他的记忆,只为让他忘却伤痛,像个普通少年一样,好好活下去。 造化弄人,何其情深,又何其悲凉。 孟从仪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激荡。他看着许玉成在花海中好奇张望的侧影,阳光为他镀上一层金边,美得不似凡尘中人,却也脆弱得仿佛一碰即碎。 一个无比坚定的念头在他心中成型。 师兄,你既已不在,那么,守护他的责任,便由我来替你承担吧。我定会护他周全,让他平安喜乐,不负你当年一番苦心。 “此花名为‘星月’。”孟从仪的声音有些沙哑,他走到许玉成身边,目光复杂地看着这片为他而盛放的花海,语气温和,许玉成听着莫名有些郑重,“很美吧,也很珍贵。你喜欢就好。” 许玉成捕捉到孟从仪眼中那浓得化不开的复杂情绪和突然转变的态度,心中再次“咯噔”了一下。 不是吧,难道我刚刚真的演太过了,孟从仪你可是气运之子啊,你可不能乱来啊。 面上却依旧维持着欣喜的笑容,许玉成用力点头:“嗯!很喜欢,谢谢孟师兄带我来这里,看到这么美的花,和不一样的凌霄仙宗,此处让人心境辽阔,我感觉伤痛都缓和了不少呢。” 他一边应付着孟从仪,一边在识海里呼叫系统:“系统,快,给我分析分析孟从仪这眼神是什么意思?我怎么感觉他好像自己脑补完了整个剧本,还给我安了个悲情人设啊。” 系统:“……小玉,根据情绪波动分析,他有三分愧疚,二分惋惜,四分沉痛和一分懊悔。” 许玉成:“说点我爱听的,能听的。”其实孟从仪并没有沉默着进行内心风暴,他神情恍惚,嘴里有念叨着话,许玉成自己听不太清,但是他有系统啊,系统能给他列出来。 “所以,他是认定小玉你是昆吾仙尊失忆的未亡人了!”系统一锤子敲下来,这是这个世界开始以来它说话最肯定最硬气的一次。 这星月花的助攻,跑偏了吧,许玉成此时与它们两两相望,只想闭眼。 许玉成是要想办法混进凌霄仙宗内部,但对于差点成他徒弟后来成他小师弟的孟从仪误认,还是误认为自己和自己是一对,这还是有点太超过了。 许玉成:“……” 还好昆吾这个马甲已经撕掉了,否则会面了多尴尬啊……不对,撕马甲是任务完成该离开了,他本来不用再回来的。 是那个可恶的bug,是它把我引到这里来的,要不是它搞出问题了,何必返工啊。 许玉成悟了。 差点被带偏了,这些都不重要。 “孟师兄,风景我们看了许久了,不如往其他地方走走?”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7、所谓相思 孟从仪转头,将心中百转千回的情绪压下,怕许玉成察觉不对,声音低沉又紧绷:“好,我带你去别处看看。” 两人各怀心思,沿着蜿蜒的山径继续前行。许玉成步履清缓,月白的弟子服在晨光与山风的照顾中更显清逸,几缕墨色长发被微风拂起,轻轻贴在莹白如玉的颈侧,他状似随意地欣赏沿途景致,殊不知从滴溜溜转的眼珠开始,一切都被孟从仪看在眼里。 山势陡峭,奇石突兀,透着一股苍凉古朴的气息。不知不觉他们漫步到了一座怪石嶙峋的山峰,阳光穿过石间缝隙,在许玉成精致的侧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长睫低垂,只余下表面的宁静与好奇。 许玉成抬手拂开挡路的藤蔓,那修长的手指一闪而过,如同上好的羊脂玉。“这是?”许玉成有点眼熟,但不好直接说出来,故作疑惑地提问。 “这里是崖江师祖的洞府,他……”孟从仪停下脚步,目光复杂地看向峰顶,声音可疑地顿了顿,似乎在斟酌措辞,最终道:“也想见见你。” 崖江?按昆吾的关系来算,他是昆吾师尊的师尊。 这下轮到许玉成心里翻起波浪了,当时仙魔大战老头子也在中心啊,魔族那边出手用数种阴邪秽物偷袭了崖江,眼看就要被打散魂魄,变成任人操控的傀儡,崖江为了不连累其他人,不是让他们都退后,与操控他的魔同归于尽了吗? 因这件超出计划的意外事故,才加速了许玉成撕马甲离开的想法,强行终结了本应由孟从仪力挽狂澜的大战。原本这场大战还要纠缠数年,待受伤突破的命运之子孟从仪浴血归来,力破千军,结束乱象,还世界一个安宁。 但那时孟从仪才到受伤这一步,崖江一倒,其余人的抵抗显得那么无力,战斗力是不差,但是人终究会力竭,魔族那边却用了秘法,不能被完全消灭,会死灰重燃再入战场。 再这样下去这个世界就要走向毁灭了,许玉成无法,只得设下结界隔开其他人,将魔障聚在一块,以自身为引,将它们困在禁制中又引爆消灭。 虽然昆吾的人设是以剑入道,但此时剑气如何纵横也不能彻底解决魔气,恰好为此界解决这一场祸事,不用安排身后事什么的,无声无息离去。 只是可惜了,许玉成原本还想试试寿终正寝,安安稳稳在修炼中离开,告诉大家不必担心,我只是追求大道而去。 现在这个结局,也罢,也算“吾道已成,不必挂念”的吧。许玉成给自己找了个台阶,连续不断地战斗下来,又引爆魔障,许玉成抽身离去,只听四周一片抽泣。 所以,崖江还活着?真是一个顽强的小老头啊。 许玉成面上适时地流露出惊讶和敬畏,长睫微颤,清澈的眼眸望向前方。他袖中的手指却微微蜷缩了一下,泄露了内心的不平静。阳光落在他微仰的脸上,勾勒出完美的下颌线条,也映得他肤色愈发剔透,仿佛一尊易碎的琉璃。 其实修仙界但凡有所成就之人,多多少少会将自己的容貌固定在最意气风发的时候,崖江只是地位崇高,外表并不苍老,待人也很亲和,爱说些玩笑话,与望轩最是投契,两人时常混迹在不认识他们的弟子中谈笑风生,叫人在嬉笑间忘记他是需要尊敬的师祖。 眼前这个暮气沉沉的人,竟然是崖江吗。当孟从仪引着许玉成踏入洞府时,眼前的景象却让许玉成许玉成有些难以置信,几乎要疑问出声。曾经神采奕奕的双眸如今空洞无神,仿佛蒙上了一层厚厚的尘埃,透着一股行将就木的死气。 嘶哑的声音先一步传来,打破了洞府的沉寂:“从仪,进来吧,还有这位小朋友,老头这样可吓着你了,欢迎你来玩。” 许玉成摇了摇孟从仪的衣袖,他定在原地没有反应,于是规规矩矩朝崖江行了个礼,一脸敬佩地说道:“晚辈只是有所耳闻,没想到今日能前来拜见,打扰师祖清修了。” “呵呵,不打扰不打扰,我一个老头子不过是从仙魔大战中侥幸捡回一条命罢了,听不到你们说话才寂寞呢。”崖江咧开嘴,试图露出一个笑容,却显得更加苍老。枯瘦的手挥出一桌子的灵果灵酒,“昆吾那小子也算我看着长大的,望轩和他是师兄弟,你是望轩新收的小徒儿,咱们的关系可亲近了,我看了你就喜欢啊,能喝酒吗,陪我喝两壶,不能就吃些果子,甜滋滋的,吃了心情好。” 许玉成从善如流地应下:“弟子遵命。”他姿态优雅地在石桌旁坐下,拿起一枚灵果小口品尝。听着崖江对孟从仪谈天说地,话题天马行空,一路从他自己拜师的时候讲到昆吾初入宗门时的惊艳、孟从仪出师时的欣慰……许玉成,安静地听着,不时附和地点点头,露出温顺乖巧的笑容。 然而,随着崖江低沉沙哑的声音在洞府内回荡,一股难以抗拒的困倦感如同潮水般涌来。他努力想保持清醒,长睫却如同灌了铅般沉重,一下一下地往下垂落。眼前崖江和孟从仪的身影开始模糊、晃动……最后,眼睛不听使唤缓缓合上了。他支撑不住,握着灵果的手无力地松开,那颗晶莹的果子滚落在地。许玉成身体微微前倾,额头被孟从仪挡住,免于石桌的攻击。 许玉成呼吸变得均匀而绵长,彻底陷入了昏睡,唇色淡粉,整个人如同低垂的花枝,毫无防备地暴露着脆弱的身躯。 崖江示意孟从仪将昏睡过去的许玉成抱到洞府后的寒潭上,他动作轻柔地将许玉成抱起,感受到怀中人轻得不可思议的重量和那柔软的睡颜,心中怜惜更甚。 孟从仪将许玉成小心翼翼地安置在寒潭中央那块散发着森森寒气的巨大寒冰台上。冰冷的寒气瞬间包裹住许玉成,让他即使在沉睡中也无意识地瑟缩了一下,眉头微蹙,让人更添几分怜爱。 崖江走到寒潭边,枯瘦的手指开始凌空划动。一道道玄奥复杂的金色符文随着他的指尖流淌而出,宛如有生命的灵蛇,迅速在冰玉台周围的地面上蔓延、交织,最终形成一个庞大而精密的阵法。阵法光芒流转,散发出神秘的气息,将寒冰台和台上的许玉成笼罩其中。 “师祖,如何了?”时间在寂静中一点一滴流逝,只有阵法运转时发出的低沉嗡鸣和寒潭水流的潺潺声。孟从仪站在一旁,目光紧紧锁在阵法中央沉睡的许玉成身上,看着他被柔和的金色光芒包裹,如同被献祭的圣器。墨色的长发铺散在剔透的寒冰上,月白的衣衫衬得他肤色近乎透明,在阵法光芒的映照下,美得惊心动魄,却也脆弱得令人心碎。孟从仪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焦灼,开口询问。 “一切如常……”崖江缓缓收回手,阵法光芒渐歇。他摇摇头,声音干涩沙哑:“只有生机、命理不对,只剩一半,而且……也不是他自己的。” 他顿了顿,似乎在消化这个惊人的发现,目光复杂地看向冰玉台上沉睡的少年:“比起初预想的神魂契还要不好些,我还侥幸想过,不可能是神魂契,此契苛刻,立契的过程便凶险万分,结果也应该是同生共死,不离不弃,小许活生生地出现在凌霄仙宗,还成了望轩的徒弟,昆吾却早早消逝,这便对不上了。” “现在好了,”崖江长长叹息一声,带着无尽的沧桑:“真的不是神魂契,昆吾比我们想的还要痴情,还要决绝。他不知从何处,找到了失传千年的相思印,就这么义无反顾地打给小许了。” 见崖江这样的做派,孟从仪皱着眉,十分不解:“师祖,相思印是何物,比神魂契还厉害许多吗,为何仙界没有传说了。” “你们这些小孩当然不曾听说了,这可是禁物啊,没有人知道这东西怎么出现的,轰动一时后就消匿不见了,仿佛从未存在过。连我也只是偶然得知的,你只消知道,小许的气息和昆吾相似不是你的错觉,可以说,他体内流淌的灵气,他此刻存续的生机,就是昆吾所化。” 他看向孟从仪,眼神锐利而悲凉:“天机不可违逆,可昆吾偏偏就逆天而行了,叫小许沉睡百年,忘却前尘归来。所以他魂魄逸散于天地,小许也只得半数,如今灵识有损,将来也是不可成道飞升了。我虽不知他们如何结识,不过两人应是情谊深厚,相伴相爱。” 崖江慢悠悠说来,看着孟从仪瞬间变得惨白难看的脸色,又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了些:“想来昆吾也是甘之如饴,他不知用了何种代价,催动相思印,只需他单向付出,给出想要给小许的本源精血与半副命,便可生生世世种下烙印,护他周全,我方才想了半天,若是当时身处那样绝境的是我,也不一定能保证自己活下来,何况他还分心救了我,又有一半要抽出来给爱侣,事无万全,你也别怪这孩子。” 而在那刺骨的寒冰台上,许玉成的身躯虽然沉睡,他的意识却并未完全沉寂,只是碍于阵法,被暂时禁锢得不得动弹。 系统的声音在他识海中焦急地响起,如同炸雷:“小玉!小玉!快醒醒,不对,你现在醒不了,听我说吧……你听听,这两个家伙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啊!” 许玉成:“……” 他的意识在系统的狂轰滥炸中一片混乱,只剩下一个念头。 我什么时候给自己下过相思印了,我怎么不知道?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8、问鼎之炼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昆吾就是我,我怎么可能自己给自己搞这种听起来就恋爱脑上头的禁术,还要半条命,我撕卡撕得干干净净,就是很正常的,很完美的抽身好不好,这锅我不背! 许玉成无语凝噎,在识海深处默默翻了个白眼。 不对,这锅得背。 还得背牢些,顺着他们所想的一路演下去,演得忘我,演得动情。 这样他们就不会怀疑许玉成出现的时机和奇怪行为,连这次下班的理由他都找好了——最后的最后,他恢复了记忆,同样选择以身封印魔障而去,多么感人肺腑、合情合理的桥段啊。 思及此处,往后的戏路就算定下来了,心也不慌了,头也不疼了,许玉成顿觉神清气爽,索性顺着崖江所要的效果自然地昏睡过去。 系统吵个没完,还是给自己找机会休息吧。 “师祖,我怎会怪他?”孟从仪听着崖江的讲述,看着台上沉睡的少年,他心中此时的想法很纯粹,不是师祖担心会有的怪罪,而是翻江倒海般的痛惜。师兄实力高强,是他一直追随的目标,眼前人,是他好奇下探查的人,得知他们的往事情谊,又怎舍得怪这个师兄珍重的爱人呢? “只是一时有些接受不了……”昆吾以举世未闻的天资以剑入道,谁人不知昆吾剑,许玉成的天赋也有目共睹,更不必提两人出众的容貌、正义善良的性子,何等般配。 师兄,你竟如此钟情吗,用这样决绝的方式,只为护住他。 他看着许玉成沉睡中精致苍白的脸,微蹙的眉头仿佛承载着无形的重担。 师兄不惜逆天改命,散了魂魄,也要为他换一个忘却前尘、平安喜乐的余生。 而眼前这少年,对此一无所知,懵懂地承受着残缺的命脉和未知的未来。 崖江看着孟从仪,眼中闪过无奈:“是啊,造化弄人,昆吾的心思也是藏得太好,我们无从知晓,如今我们能做的,便是替他了却心愿,护好他想守护的人,让这孩子顺遂地过完这一生吧。” 孟从仪深吸一口气,重重地点了点头,目光落在许玉成的睡颜上,充满坚定。师兄,你未竟的心愿,我会替你做好的,定会护他周全,让他此生无忧。 待许玉成一觉醒来,早已回到存远峰的住所中,身上盖着轻暖的云被,周身也无不适。窗外霞光满天,他这一觉睡得是相当舒坦。 他伸了个懒腰,宽大的衣袖滑落。不得不说,睡觉果然是任何外物都代替不了的奖励,许玉成起身,赤足踩在冰凉光滑的地面,走到床边,风轻轻拂过,吹动他散在身后的墨发和轻薄的衣袂,流光为他镀上一层金边,梦幻而美丽。 “小玉你终于醒了!”系统马不停蹄地跳出来献殷勤:“先前发生的事你听到我的转播了吗,不清楚的话小的这就为你复述一遍……” “崖江说……” “停。”许玉成呵呵一笑,抬手给自己按了按太阳穴,果断拒绝了并让系统保持安静,看他开始表演。 他走到镜前,慢条斯理地束发。镜中人长身玉立,眉目如画,很能撑起这场戏。 没记错的话,有一场百年一度的盛会就要到来了。 仙界问鼎之炼。 发起人是从前凌霄仙宗的一位丹修前辈,起初只做炼丹的一则赛事,后来凌霄仙宗发展壮大,声威日盛,仙界皆拜服其实力品行,便约定为所有修炼之道的切磋,每百年举行一次,又逐渐演变为了考校各地新生代能力的顶级盛事,也是各方展示新生力量、扬名立万的舞台。 毕竟岁月累积,动辄数千岁的家伙了,若是还下场与几百岁的小辈们比试,赢了不光彩,输了更没脸面,久而久之,大家都默契地只派出入门不久的弟子去露脸了,搓搓锐气,厉害的便长长威风。 当然,这样的比试,多多少少带些炫耀自己实力的意味,年轻气盛的新人们无不摩拳擦掌,渴望在此一鸣惊人,给自己、给师尊、给宗门争得荣光。 以目前的情况看,若许玉成不自寻出路,这群跑偏的家伙将把他当眼珠子看着,是不会给他有半点涉险机会的。参加问鼎之炼,既名正言顺,又不太过危险,他们拒绝不了的。 果不其然,许玉成向孟从仪提出自己要参加问鼎之炼时,他沉默了。 问鼎之炼虽说只是点到为止的比试,但毕竟是同场竞争,刀剑无眼、法术无情,往届也不是没有收不住的例外,受伤的情况并不少见,他是担心许玉成被伤到,可又没有理由反对,最后只憋出一句:“嗯,留心些他们的某些招数,身体最要紧。” 许玉成的脸上写满期待,脊背单薄却坚韧地挺直着。孟从仪将喉头滚动的话全咽回去,他有什么资格剥离他想要成长的渴望呢?或许这也是师兄希望看到的,他在这里生活、经历、变化。 数日后,凌霄仙宗宽阔的演武峰上,人声鼎沸,仙光缭绕。 巨大的广场中央,悬浮着数座流光溢彩的比试台。四周看台早已座无虚席,各派旗帜招展,鼓舞呐喊着,来自仙界各地的修士们汇聚一堂,空气中弥漫着兴奋与淡淡的火药味。 百年一度的问鼎之炼,正式拉开帷幕了。 高台之上,宗主望轩一身庄重华服,气度雍容,正朗声宣读着比试规则与激励之词,声音在灵力的加持下传遍全场,他不在场也不是头一回了,储备好的投影用了好几次,反正大家没有心神关注这个,只在意即将开始的比试。 台下,各派弟子跃跃欲试,眼神锐利,战意高昂。 在凌霄仙宗弟子聚集的区域,一道身影的出现,瞬间吸引了无数道目光。 许玉成静静地站在人群边缘。他并未刻意昂首,但那过于出众的容貌和清冷的气质,让人无法忽视。 阳光落在他身上,也不过是点缀。他微微抬首,望向中央高台,神情平静无波,仿佛周遭的喧嚣与他无关。 凌霄仙宗的弟子们有上次的教训,眼神四处跳着,不时才转回来看两眼,其他人管不了这么多,纷纷讨论起这位很特别的少年来。 “这不会是凌霄的杀手锏吧,前几年过来时没见过他呀。” “气度不凡,波澜不惊,想必又是一位强敌了!” “诸天八位大神尊在上,等会儿抽个熟人和我打,这种一看就很厉害的就别安排给我了,拜托拜托。” …… 系统将这些大声的密谋一一传达给许玉成,给他暗爽得差点没控制好表情。冷静冷静,精彩的还在后头。 孟从仪就站在离许玉成不远的地方,看似在与其他长老交谈,但眼角的余光始终未曾离开那道身影。他紧抿着唇,袖中拳头狠狠握紧,泄露了他内心的紧张。 高台上,望轩的致辞已近尾声,影石的任务已经完成,他悄然离场。替他主持具体流程的长老邀闲目光扫过全场,尤其在许玉成身上微微停顿了一瞬,随即朗声道: “问鼎之路,始于足下,望诸位弟子,各展所长,切磋问道,扬仙门正气!本届问鼎之炼,正式开始!” “咚——!” 一声浑厚悠远的钟鸣响彻云霄,宣告着这场盛事的启动。 随着钟声余韵,数道流光从高台飞射而出,精准地落入不同弟子手中,那是随机分配的首轮对战签符,凌霄仙宗提前将报名参赛的弟子编号放入其中,完全随机发放,首轮拿到同一号签的人便是对手,进入下一轮的再进行又一次随机发放签符。 许玉成低头,看向自己掌心那枚签符,上面清晰地浮现出一个数字,“七”。 他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眼神深处,掌控一切的欲望一闪而逝。 又一出戏,要开场了。 他抬步,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从容不迫地走向他的那座比试台。月白的衣袂在风中轻扬,背影清绝,仿佛即将踏入的不是激烈的战场,而是一卷舒展开的风景画作。 七号比试台名号靠前,周围早就聚集了不少人。 当许玉成踏上台阶,站定在台中央时,立刻引来了更多人的驻足。他的对手,是一位身着青灰色劲装弟子,名叫赵峰。 赵峰身材壮实,手持一柄宽刃长剑,周身灵力涌动,显示出扎实的修为。他看到许玉成时,眼中先是闪过一丝惊艳,随即又涌起强烈的战意,他平日踏实修炼,不曾取巧,面对对手也不曾轻视。 眼前这位凌霄仙宗的弟子,容貌气质固然出众,但脸色略显苍白,气息也似乎并不如何强横,甚至,有些暗疾在身。不过,即便再弱小的对手,也需全力以赴。 “流云谷,赵峰,请指教!”赵峰抱拳行礼,声音洪亮。 许玉成微微颔首,声音平静:“凌霄仙宗,许玉成,请。”他并未摆出任何防御或进攻的架势,只是随意地站在那里,却无端生出一股骇人的气势。 于是,赵峰没有丝毫犹豫,先出手了。他低喝一声,体内灵力瞬间爆发,身形如离弦之箭冲向许玉成,手中的宽刃长剑裹挟着凌厉的劲风,划出一道刺目的寒光,直劈许玉成面门,这一剑势大力沉,速度极快,带着开山裂石的威势,意图以雷霆之势抢占先机,速战速决。 “好身手,将所学快速爆发出来,一般的对手恐怕就要被他从头压制到脚了,我看对面动也不动,大概悬了。” “我看不一定,赵峰虽然先手占了时机,却失了几分灵活,还是很容易躲开的。” “且看他的对手如何做了,如果没有反击的能力,就算能躲开这一招,人家往后的招式更加凌厉,越来越难躲,终究也会被打下台的。” 面对这迅猛无匹的一剑,许玉成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9、明明如月 台下不少观众,都发出了低低的惊呼,仿佛已经预见到这位少年被一剑劈飞的场景。 孟从仪站在不远处,指节发白,眼神紧紧锁定台上。他没见过许玉成出手,虽然知晓他与师兄的关系,还是忍不住为他担忧着。 就在剑锋到来的刹那,许玉成动了。 动作幅度极小,就像他只是随意地向左后方撤了半步,身体如同被风吹拂的柳絮,轻盈地向后一旋。 那呼啸的剑刃几乎是贴着他,险之又险地擦了过去。 剑气吹动了他额前几缕散落的墨发,在空中扭出几道怪异的弧线,却连他一片衣角都未能沾到。 “咦?” 台下响起一片惊疑之声。这闪避看似简单,但对时机、角度、身法的控制都妙到毫巅,绝不是简单的运气好可以解释的。 赵峰一击落空,心中也在讶异对手的应对,但他反应极快,剑势才散去便强行变招,手腕一抖,沉重的宽刃长剑竟被他舞得灵动起来,瞬间化作一片连绵不绝的青色剑影,如同流云卷动,层层叠叠,瞬间笼罩了许玉成周身数尺范围。 眼看就已经封锁许玉成所有闪避空间,想要逼他硬撼这一招,在天罗地网中露出破绽。 剑影重重,寒光点点,将许玉成的身影完全遮盖。台下观众的心又提了起来,纷纷屏息凝神,期待着接下来的对决。 许玉成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虽然已经被误会与昆吾有不可告人的关系,但是他要是使出熟悉的剑招,想必会引发他们更多想法,于是没打算用剑,毕竟昆吾剑心眼不大,没认它都生气了,要是被他感知到用别的剑,肯定会跑出来把天都给掀了。 他脚下步伐变幻,身形如同鬼魅般在密集的剑影中穿梭。 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丝毫滞涩,每一次移动都游刃有余,避开了强盛的剑锋,仿佛他能预判到赵峰每一剑的轨迹,提前规避开了。 那飘逸的身姿在青色的剑网中时隐时现,竟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优雅与从容。 “好精妙的身法,如此轻松就化解了对面的招数。” “这……这该是什么样的修为啊,感觉造诣极高,我们压根看不明白怎么避开的。” “而且你们注意没有,他根本没动用灵力,全靠身体反应和步法在动,这怎么打啊?” 台下开始响起压抑不住的惊叹声。有些人原本还轻视许玉成,转眼就被赞叹取代。 许玉成展现出的对身体、空间的绝对掌控力,比单纯的力量碾压更令人震撼。 赵峰越出招越是心惊,额头已见细密的汗珠。 他感觉自己像是在追逐一道捉摸不定的月光,无论剑招如何变化,对方却总能以毫厘之差避开,自己的灵力在快速消耗,却连对方的衣角都碰不到,一种有力无处使的憋屈感顿时蔓延。 就在赵峰剑势因久攻不下而疲乏,旧力刚尽,新力未生之际。 许玉成出手了。 这一次,他不再是闪避。只见他身形如电,不退反进,瞬间欺近赵峰身前,在赵峰惊骇的目光中,许玉成并指如剑,轻轻点向赵峰握剑的手腕。 这一指,没有浩大的声势,没有汹涌的灵力,只有返璞归真的锋锐剑意,瞬间笼罩了赵峰。 “啪。” 一声巨响。 赵峰只觉得手腕处传来难以抗拒的酸麻感,瞬间失去了力气。那柄宽刃长剑再也握不住,“哐当”一声,沉重地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全场瞬间寂静。 赵峰呆立当场,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又看看地上兀自嗡鸣的长剑,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的茫然和挫败。他甚至不知对方是怎么击败他的,该庆幸吗,这位对手没有将他打得溃不成军,该不甘吗,对手似乎只是轻轻一动,便赢了。 许玉成并未追击,他收指而立,依旧站在原处,气息平稳,仿佛刚才那迅捷的一式只是众人的错觉。他对着有些失魂落魄的赵峰微微颔首,声音温和:“承让。” 赵峰摇摇头,他并非那种输了还胡搅蛮缠的人,捡起长剑躬身行礼:“技不如人,是我输了。” 直到此时,担任裁判的弟子才如梦初醒,高声宣布:“七号台,凌霄仙宗许玉成,胜!” 短暂的寂静后,台下爆发出热烈的议论声。 “我的天,这就……结束了?” “太厉害了,我都没看清他怎么赢的。” “他真的一点灵力都没用?” “凌霄仙宗这是又出个什么天才啊,之前怎么没听说过。” 惊叹、震撼的情绪在人群中蔓延。许玉成这场胜利,没有拳拳到肉的碰撞,没有华丽炫目的法术,却以从容不迫的姿态,干净利落地击败了对手,这份举重若轻的风度,深深镌刻进了在场所有人的脑海中。 赵峰也从最初的茫然中回过神来,他并未恼羞成怒,反而眼中闪过明悟。 他语气诚恳,带着豁然开朗的激动:“多谢师兄指点,师兄身法如神,出手精准,赵峰输得心服口服,方才师兄那一剑,看似简单,却直指我剑法转换间灵力衔接的薄弱之处,更让我明白一味追求力量与速度,忽略了意与势的流转,我收获颇多,不知如何感谢才好!” 这一番话发自肺腑,显然从这场看似平淡的失败中,领悟到了更深层的东西。 许玉成看着赵峰眼中的真诚,回以一个温和的笑容道:“赵师兄过谦了,并非是我的指点,你自己本就勤加体悟,自然大有进益。” 许玉成:“系统,你好了没?” 系统:“再给我两分钟……对对对,保持这个角度,我再拍几张留念,难得原皮出现参与这种活动,呜呜呜小玉你太帅了!” 台下,负责把握全场的邀闲长老,微微眯起了眼睛,看着七号台上的许玉成,低声对身旁的云晔道:“老云,你看到了吗,你不觉得,很眼熟吗?” 云晔亲自看见过许玉成入宗门时的情况,心中也是澎湃:“自然看到了,这个,我,那个……” 邀闲长老语气笃定,带着追忆:“虽然他没有用剑,但那神韵,那份化繁为简的意境,实在是很像一个人啊。” 云晔再没说话,任谁来了,都不能否认邀闲的话。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一旁的孟从仪身体一震。 那随手破招的风采,那份对力量流转本质的洞察,简直和昆吾如出一辙。 难道,难道他们朝夕相处,耳濡目染之下,战斗的风格都如此相像,还是说,那份属于昆吾的印记,早已通过某种方式,无声无息地融入了许玉成。 邀闲长老的话,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起了孟从仪心中更深的涟漪。 他看着许玉成那月白的背影,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在他脑海中疯狂滋长。 仿佛看到了两道身影在脑海中缓缓重叠,师兄昆吾冷峻,却包容的身影,与眼前这清冷的少年,他们也曾比翼共舞,双剑合璧,或许在某个不为人知的时刻,留下过令人心折的传说。 所以,即便他忘却前尘,依旧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来。 真是,叫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孟从仪更好奇起他们的过往。然而眼下,他唯有一件事要做。 许玉成在无数道复杂的目光注视下,平静地走下比试台。 月白的衣袂在风中轻扬,背影清绝,仿佛刚才那场惊艳全场的胜利,对他而言,只是拂去了一片尘埃。 孟从仪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心绪,快步迎向走下台的许玉成,关切地问道:“感觉如何,可有哪里不适?” 许玉成对他露出一个清浅的微笑,摇了摇头:“多谢师兄关心。”他语气平淡依旧,一切如常,也未曾察觉孟从仪眼中更深沉的变化。 许玉成与赵峰这场比试,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演武峰上激起了巨大的风暴,一时间,人人都在关注这位横空出世的少年,强大又美丽的人,总是吸引着更多关注。 问鼎之炼并未因此停滞,其他比试台上的战斗依旧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各色灵力闪耀,术法横飞,剑气纵横,阵符起落……喝彩声此起彼伏。演武峰上,百年盛事的火热氛围被彻底点燃。 伴随着欢呼,也带着遗憾与不甘。年轻的面孔上写满了拼搏的汗水与对胜利的渴望。 随着时间的推移,一场场比试落下帷幕。胜者带着喜悦和疲惫走下台,准备迎接下一轮的挑战;败者则黯然离场,或总结经验,或为同门加油。 晋级者的名字不断更新,数日激烈的角逐之后,问鼎之炼终于迎来了半决赛阶段。 能走到这一步的,都是各派新生代中的佼佼者,实力、心性、经验都经过了重重考验。 演武峰上,悬浮的比试台数量已大大减少,仅剩下最后四座,分别位于东南西北四个方位。 每一座比试台都笼罩着更强大的防护阵法,裁判也由凌霄仙宗的长老担任,彰显着即将上演的战斗的份量。看台上的气氛也变得更加紧张和期待,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四座高台之上。 许玉成的名字,赫然在晋级者之列。他依旧静静地站立,等待着对手。经过前几轮的晋级,无一例外,他都是以同样的方式结束战斗,早已成为全场最受瞩目的焦点之一。 孟从仪站在离他不远的高处,眉头微蹙,眼神中多了一丝凝重。半决赛的对手,绝非前几轮可比。他身旁的邀闲长老也注视着许玉成,目光深邃,不知在想些什么。 “西台,凌霄仙宗许玉成,对阵,赤炎谷成烈,比试开始!”裁判长老洪亮的声音传遍全场。 随着话音落下,一道炽热的身影轰然落在西侧比试台上,这人身材高大魁梧,赤发如火,面容刚毅,周身散发着灼热逼人的气息,仿佛一座移动的火山。 他修炼的术法霸道绝伦,控火控得出神入化,在前几轮比试中,都是以狂暴的火焰力量碾压对手,气势相当惊人。 成烈目光如炬,很快锁定了许玉成,他眼中燃烧着熊熊战意,声音洪亮如雷:“许玉成是吗,你的身法确实精妙,但在我面前,一切都是徒劳,让我看看,你如何难对付。” 他周身火焰升腾,直直向着许玉成冲过来,空气都因高温而扭曲。 “是成烈啊,赤炎谷的那个疯子,他打起来可真是不要命的。” “看了全场下来,成烈的火焰霸道无比,沾上一点就麻烦了,许玉成还能躲开吗?” 许玉成神色依旧平静无波。他仿佛没有感受到那扑面而来的灼热,只是轻轻拂了拂衣袖。 月白的身影与赤红的火焰,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一个炽烈如骄阳,一个淡漠似明月。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0、祝你成功 问鼎之炼的前三名会得到宗主奖励的宝物,前五十名会得到三月后进入凌霄秘境的名额。 其实,早就可以退出了,他最初的目的只是光明正大地进秘境而已。许玉成微微昂头,双眸中映出火光。 但是,赢总是比输的感觉要好,许玉成扬起嘴角,左手向外伸出,五指缓缓旋握,一柄由灵力凝结而成的长剑出现。 不好意思了,当了多年的昆吾算我占了便宜吧,我也不是本地人,姑且算扯平了好吗。 “噌——” 剑无实体,气化长空,也劈出了令人牙酸的声音。 成烈看似粗犷,却不是没有脑子,他开场前早已经清楚许玉成对战的套路,周围布满了狂暴的烈焰,不让许玉成有可乘之机。 谁曾想,这一场许玉成就没用套路,反而正面迎上来了。 还一出手就如此不凡,这下麻烦了。 “喂,怎么跟我打就不一样了,是不是觉得我很强,你害怕了?” 前者有点吧,害怕不至于,不过说出来怕你开心。许玉成轻踏地面,跃过沿途的几道火球,调转剑身,假意要攻向成烈的后背,将自己侧过去的腰身暴露无遗。 会不会他突然聪明了一会儿,许玉成抽出一瞬想了想,又将动作刻意放慢了些。 很大的一个钩子哦,快来咬吧。 不负所望,成烈果然不愿放弃这个机会,轰出一条张开大嘴的火蛇游向许玉成,人也跟着走动,始终正面对着许玉成,谨慎得不行。 不要紧,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人是不傻,要挨打了会跑。 火蛇冲过来,没有灼人的滚烫,倒是将衣衫啃破数处裂口,不影响行动。许玉成不甚在意,重复着方才的挑衅行为。 一盏茶的功夫过去,还是如此,成烈开始焦躁,按耐不住在出招中加大力度。 几次得手后,他欺身而上,近距离和许玉成对砍着,牵制几秒后又急退回原地,回想方才的对峙,还是不忍心地出口提醒一句:“小心了!” 话音未落,一阵强烈的火浪席卷了全场,火线交织中,两头火龙呼啸着缠上许玉成。 “好啊,你也小心。”许玉成笑了笑,他一开始就在全身覆满灵力作盾,几次做出被火撩到也不过是有意而为,成烈放手一搏,他的收网时刻也到了。 什么意思?成烈再次谨慎地做好防御,他早就收起了玩笑的心思,只觉得许玉成实在难缠,实在狡猾,实在是……厉害。 深红火焰的掩盖下,一道道不起眼的痕迹迅速舒展、连接起来,最终交融作一体,释放出惊人的能量,繁复的阵体也终于显露于人前。 原来是阵法,不知是个什么阵……正思考着对策的成烈猛地被束缚住不得动弹,如何想方设法都破不开这个阵,十分憋屈,全身上下唯有嘴还能动弹:“输了输了!告诉我你这用的什么阵行不行,什么破绽都没有。” “长老,他认输啦。”许玉成先朝裁判示意,等宣布结果后才来到成烈面前,笑吟吟地回复他。 “新研究出来的阵中阵,外面这个还是靠你出手才这么快设下的,你挺厉害的。”许玉成真心赞美着,实话他可不吝啬说,如果成烈修为差些,灵力弱些,放出来的招式倒没那么容易为许玉成所用,引导设下外层的阵,说谢谢他的话可是很真挚的。 成烈难得听到好话给不出好脸色,在他听来许玉成表达的完全是反义,于是盯着许玉成恶狠狠地说:“那你更厉害,不知不觉搞出来两个阵,下次再战,我可不会放过你!” 许玉成眨眨眼,鼓励道:“好,祝你成功。” “下次也小心啊,拿剑的不一定用剑和你打。” 少年拂袖而去,成烈用力深吸一口气,恨恨打出一拳,“……知道了!” 不赞成的怨念要凝成实质掉到脸上来了,许玉成一脸抱歉地来到孟从仪身边,十分乖巧:“孟师兄,我表现怎么样?” “很好,他们都不如你。”孟从仪给予高度肯定,又拉起他的手感受体内气息,没事,但仍催促许玉成回去好好调养,今天动用了灵力,万一有影响怎么办。 同时,劝阻的话也愈发说不出口,一只羽翼渐丰的雏鹰,向往广阔的天空,是阻拦不了的。 他的问鼎之路,才刚刚开始啊。 孟从仪一路无言,只管尽自己的护送之责。 系统在识海里转来转去,假装给许玉成扇风捏肩,整一副狗腿模样:“小玉,现在孟从仪他都不敢跟你多说了,哈哈哈,表演太成功了!” 许玉成也假装自己收到了系统的服务,假装享受着。事都铺到这里了,当然是接着上了,不然难道就地认输吗,也做不来啊。 “我跟你说啊,前几日你没来,这位玉成仙君和赤炎谷的那个成烈对上那场,都不知道多精彩,两人你来我往,玉成仙君身姿多么飘逸多么灵动,要是我在上面和他打,第一眼就动不了!” “有这么神吗,一招就给你打听话了?” “唉跟你这种没见识的说不到一块,不是被打的好不好,当然如果被他打一次也是很好的,他都没用武器,是灵力化的剑你能懂吗,打过来不知道是什么感觉,我能不能全接到啊……” “……喂你不是要和我说那场比试吗,说完再想啊!只给我知道一半是什么意思?朋友不做了?” 问鼎之炼的最后一日,最终对决到来,许玉成风头正盛,很多早就离开的弟子这一天也慕名返回了,只为一览其风姿。 对手是踏月山的叶斩霜,踏月山掌门三年前才收的关门弟子,一位人如其名、行事果断的仙子。她随其师尊同修水系功法,与许玉成上一场对上的成烈完全相反。 她当年才入师门,出门时就因满身师门宝物被低劣散修围上,欲行不轨,单枪匹马杀穿了挑作一串挂在山门前,从此名声大噪,无人不知这位实力高强的斩霜仙子不好惹,不过来往起来人也很好,人家只是有仇当场就报,正常人又不会见面就要杀人夺宝与她结仇,如此人美心善,有人倾心仰慕也是常情。 水利万物,水生万物,她实战经验丰富,又擅变化,原本已被看作这届问鼎之炼的头名,成烈与她属性相冲,只被排为第二的候选人,大家下注也只在下谁能打落成烈,去与叶斩霜最终比试。 没想到半路杀出来个许玉成,一路比下来也不见乏力,对上成烈也是轻松取胜,这下大家也拿不准了,许玉成的支持率一路上涨,来到和叶斩霜四六开的程度。 这么高?许玉成挑眉,不应该啊,自己初出茅庐,怎么会比得上叶斩霜早已声名鹊起,有这么多人站自己赢呢。 叫系统查了一下,果不其然,许多凌霄仙宗的弟子投了也罢,人数也不占总参赛人的太多,关键先是孟从仪默默投了些,后又是成烈投了大把。 他们俩太闲了吧,孟从仪现在还算他师兄呢,成烈凑什么热闹,难不成指望下注多多,在赔率上赢过叶斩霜吗? 互相致意后,许玉成先往后撤了一段距离,在“少动用灵力”这个前提下,他能做的其实前面的比试都做过了,叶斩霜听闻过后自会放饭,此时先出手只会落入下风,不如先看看对面是个什么路数再出手。 出乎意料,叶斩霜没有用之前惯用的武器,反而甩出一柄异常宽大的折扇,锋利的扇沿划破空气,直直飞向许玉成。 看来都藏着后手呢。许玉成旋动身体,移步欲躲,不想那大扇子也硬生生变了角度,朝许玉成回旋过来。 会锁定吗,还是……生出器灵了? 许玉成侧过身,借势踩到扇面上,用侧空翻的力将它一脚踢了回去。 随着扇子回到叶斩霜手中,一片巨大的水幕翻涌而出,向许玉成荡漾过来,形成一道道凶猛的海浪,就要将他吞噬。 好强的吸力,越用灵力,反而越会深陷其中吧。许玉成索性放任自己沉入水中,任由水流将自己包裹。 这下轮到叶斩霜不解了,她不明白,为何许玉成进到了自己的水域中后就没了踪迹,分明到了自己掌控的世界才对,不过她选择了继续,将水域不断压缩,试图逼出许玉成,可直至只剩一颗水滴在眼前,对手也没有再出现。 不好。叶斩霜暗道不对,纵身跳入身后瞬间出现的一个漩涡之中,从另一侧飞身而出。 而她原来所处的位置,亮起一个小小的阵。 “被发现了。”许玉成踏着逐渐亮起又黯淡的阵法线条现身,两人的位置掉了个个。 叶斩霜闭上眼,深感自己虽然提前知道许玉成上一场才用过这样的办法布阵,但真是防不胜防,选择不去管外界,将全部心神融入自己的水中。 明明是柔和的水,却轻易切割开空间,此刻,比试台外的弟子们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有修为远远高出叶斩霜的前辈们看得见,裁判长老看是还没到威胁生命的招数,也没有贸然出手打断。 四面八方都成了涌动的水镜,不断照出许玉成的模样又散去。 看来是幻觉类,就是不知道会变个什么出来。许玉成受到启发,对系统说记下,这个炫,下次我们也学幻阵,亮瞎他们。应该不能照到他在任务部的经历吧,据说这种一般是考验心性的,只要够坚定就不会被反射内心。 水镜忽明忽暗,时隐时现,似乎终于提取够信息了,终于放出一个难辨真伪的人形。 许玉成难得和系统一起沉默了,久久没有动作。 眼前出现的,赫然是昆吾一剑刺破魔族心脏的模样。 身上弄得到处是血,很狼狈,神情紧绷。 看起来还不是后来那个冷峻无情的仙尊,正处少年历练的时候。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1、谁得谁失 一位步履匆匆、才来到比试现场的长老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比试台上的是谁,和昆吾是什么关系?” “是宗主新收的徒弟,名叫许玉成的,与踏月山的叶斩霜在比试。” “你来的正是时候,我们都好奇着呢,只是宗主不在,咱们也不好议论。” “从仪或许知道些内幕,他是宗主和昆吾的小师弟,许玉成的上上下下也交给他带的,嗨,不过他那脾气谁不知道,你们谁敢去跟他打听就去吧,反正我不去。” “你想得倒是美,当我们看不见他的脸色啊,不去不去。我一点都不好奇。” 孟从仪已然看呆了,他拜入师门时,昆吾已经是成熟可靠的师兄,对他而言,这个样子的昆吾很陌生。 此时生出的波澜,也不知为何。 许玉成,和师兄很早很早就认识了。 以叶斩霜的修为,她制造的幻境不可能凭空而生,一定是在反映真实记忆的深层。 他们,是如何相识的……孟从仪不自觉地颤抖着,他的掌心开始出汗,喉咙干燥得发不出声音,他努力做了个吞咽的动作,却只感到紧张的味道在口中蔓延。 坦白来讲,许玉成对于自己过往做任务时扮演的完成度是很自信的,不过现在看来,完成度太高也不是很妙啊。 不用说都知道,那群家伙肯定是虎视眈眈地盯着,看到以后虎躯一震,大吃一惊,到处想找人解惑。 想不到吧,谜底就在谜面上。 许玉成双手抱臂,就这样静静地看着,这幻境要给他显到哪一步,等会他好接着演。 少了,接不上;多了,不好编。 水镜并没有再幻变出第二个人来,硕大的空间里,只有对于大多数人来说都尚显稚嫩的昆吾,似乎为了保护什么东西,在奋力拼杀着。 肆虐的魔族几乎要扑倒他的脸上,他不曾后退,不知疲倦地挥着手中长剑。 最终力竭,跪在飞溅的尘埃中,撑着剑鞘,勉强抬头看向前方。 画面定格在这称得上负隅顽抗的一幕。 这么一看还挺累的,修仙世界度过的时间太长,许玉成把记忆的精力放在了命运之子出场后,对于自己先前的磨砺印象倒不怎么深刻。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来着? 系统善用搜索历史记录:“为您检索到此画面是发生在一个并不风和日丽的午后,小玉你第一次独自出门历练,途经梦回林的片段。” 一个人啊,也就是说,只有他自己知道发生什么了。怎么演,也不会出错了。 很好,这些看热闹的一个也别想跑。 辛苦了。许玉成做出同样单膝跪下的动作,穿过淋漓的血与土,拨开脸上胡乱粘住的头发,紧紧地拥抱住他。 手感很真实嘛,还以为会抱住一滩冰冰凉凉的水呢。许玉成闭上眼,思绪莫名想到这个点上来。 台下能看见这一幕的,以为许玉成被幻境迷惑,失了神智,议论纷纷,围绕“要不要让裁判现在进去干预”和“他与昆吾是什么关系怎么会出现这种东西”展开激烈讨论。 毕竟昆吾剑实在显眼,可以称得上一句打遍天下的名器,就算是与昆吾不是那么熟的,看完以后也认出来里头那个幻境变出来的就是昆吾了。 能走到问鼎之炼的决赛,想必这位许玉成也是天资卓越,不可小觑,那么他与早已消亡的昆吾出现交集,就更引人寻味起来。 天才,总是吸引关注的。天才的八卦,更是无人不想围观啊。 孟从仪紧紧盯着眼前拥住的“两人”,他从方才的动作中判断师兄应该是出门历练,误入险境,拼尽全力在战斗,可后面的拥抱却打断了这份判断。 如果许玉成与师兄是在这种情况下相遇的,那他就是师兄的救命恩人,可恩重如山,又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魔头……即便是吧,师尊他们不是不讲理的人,也应该一码归一码,赞成师兄报答的,可谁都没听师兄提起过许玉成啊。 设身处地想了想,孟从仪又觉得自己或许理解师兄了。 自己在修炼途中都不时会产生些心思,譬如只看得见最厉害最顶端的几位仙尊盯着他们比较,比完认为自己与他们之间的差距实在太大,忽然失了修炼丹心气,一时迷惘,连师尊、师兄们都不愿面对……而昆吾师兄,面对这样一位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哪哪都好的救命恩人,他平日里又对什么事物都淡漠如水。 假设他忽然春心萌动,一颗心不由自主地牵挂过去,当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时,或许也和自己一样不愿对其他人言明呢? 孟从仪突然觉得自己发现真相了。看他们现在的情况,也许是师兄后来对许玉成表明了心意,相爱的两个人走到了一起,师兄爱得太深,不想让旁人看见。 没错,就像自己和心爱的灵器时一样,没得到时日思夜想,得到之后会患得患失,比起满足,更害怕失去。 也难怪师兄会想方设法找来相思印了。 眼前这个幻境并未造成什么伤害,以叶斩霜的修为,前面耗了一圈,恐怕幻境也维持不了太久了,就让他们再抱得久一些吧。 虽然一个没有之前的记忆,一个只是了无生气的幻象。 孟从仪越想越笃定,而众人见他都没什么动作,自然也没轻易出声阻止,只是跟着往下看。 抱住的是昆吾,也是自己,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许玉成心里倒数着。 十、九、八……三、二…… “咚——!” 所有人始料未及的,昆吾剑横空出世,如定海神针一般钉在比试台中央,震碎了比试台地面,也击破了叶斩霜的水镜幻象。 她被凛冽的剑气带倒,甩出扇子挡在身前,运转剩余灵力抵挡,沉甸甸的扇柄还是被砍出数道裂口,叶斩霜口吐鲜血,溅到扇面上,它瞬间失去原本的灵气。 “玉成!” 裁判只见叶斩霜飞出来,眼看就要越过比试台的范围,上前接住她,不知是什么伤,不好妄动,只输入灵力给她补充着,看了一眼许玉成还跪在原地,看起来身体状态尚好,才震声宣布。 “叶斩霜,越出比试台,无自行返回能力,比试为许玉成胜!” 众人被昆吾剑气势震慑住,纷纷往外避开。这届问鼎之炼开端盛大,过程也轰轰烈烈,结束却如此猝不及防。 “玉成,你怎么样?”孟从仪身形一闪,飞向许玉成身侧,不过见他眼皮半阖,身体靠在剑鞘上微微颤动,只能守在一旁。 等等,哪里来的剑鞘? 孟从仪瞪大眼睛,在昆吾剑与许玉成之间来回看着,刚刚幻境中昆吾跪地时所撑的昆吾剑鞘,此时真真切切地出现在许玉成手中,作为他的倚靠。 怎么回事,莫非是昆吾剑感应到危险,强行挣脱禁制出来了。 可是幻境明明没有……看眼前少年的样子,或许是因为幻境被唤出了记忆,昆吾剑作为师兄的本命灵剑,既识别到形似师兄的气息,又知道玉成有被这道假气息伤害的可能。 想通了其中关窍,孟从仪暗道得罪,手经过许玉成的脖颈和腿弯,一把抱起,不顾现场其余人或事,直直闯进崖江的洞府。 “魂归其位,方为正理。”崖江只扫过一眼,让孟从仪安生等着,“他的魂魄不全,此时又有一魄被牵引,自然不能操纵身躯,清醒过来。” “师祖,你是说,昆吾剑吗?” “心里有数就行,这事儿咱们不能插手,若有差池,你能过自己那关不?” 崖江摇头,望轩这小子不知跑哪里了,远得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只能他来稳住了。 “小剑,商量个事,你回去呗,我也得回去。” 许玉成一本正经地和昆吾剑商量。 昆吾剑不是很想商量,委屈地嗡嗡响。 “不是不要你啊,我很高兴你还记得我来着,只是我现在确实不需要你出手,你太厉害了,一出手他们就怕你,没有我的用武之地了,”许玉成对着它转了转,“你刚才晚来一秒,我也自己出手能赢的,不会受伤。” 昆吾剑闪了闪,只听进去自己爱听的“他们就怕你”,于是骄傲地展现着自己的强大,示意许玉成可以依靠它。 “对对,说的就是你这么厉害的小剑。” 许玉成挑眉,小剑厉害,但是傻傻的,说什么信什么,趁着它得意的功夫,一把捏起它,提到眼前,“好了,中场休息,我后面再叫你出来,好不好?” “好,对,去吧。”自顾自补上回答,许玉成微微一笑,准备回神。 “玉成,你醒了!”孟从仪寸步不离地看着,许玉成才动了动,就关切地问上来,“你,方才比试发生的你还记得吗?”。 许玉成沉默地点点头。 “那你,感觉怎么样,有想到什么吗?” “我也不知为何,会看到昆吾仙尊,”顺着孟从仪的眼神,按自己的节奏慢慢说着:“也不知怎么的,做出这样的动作。” “无妨的,师兄不会介意的……”许玉成睁大眼睛,孟从仪赶紧改口,找回自己一开始想问的问题。 “我是说,你在幻境里待了这么久,有没有哪里不好,昆吾剑气势磅礴,与你同台的叶斩霜被它打伤了,不过裁判看你的样子尚有一力,便宣布结果,你胜了。” 许玉成立刻扬起笑脸,也不管先前的问题:“太好了,孟师兄,那除了进秘境的名额,宗门还给什么奖励啊?” 无忧无虑的,就这样一个消息也这么高兴。 孟从仪请崖江师祖再给他检测了一遍,直到许玉成活蹦乱跳地证明自己没事,才带他回存远峰。 “小玉,能不能把它拿走,它砍我啊啊啊啊啊啊!”系统被放生进识海来的昆吾剑灵恐惧异常,左闪右躲地跑着。 许玉成象征性地摸摸系统,安慰道:“望轩马上回来了,我们把它带到身边看住,不然总是不可控,多危险呀,这次就靠你监视它了,系统,你知道的,现在我身边只有你能帮我这个忙了。” “我这么重要!小玉你放心,我保证完成任务……停停停别砍了,为什么你能砍到我啊!?” 屏蔽。 许玉成敲敲面前的剑鞘,不可一世的昆吾剑已经敛去戾气,光华全无,仿佛只是一把普通的剑,谁看了也想不到这是昆吾剑。 “还要靠你呢。”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2、目标明确 望轩人不在宗门,消息不缺。问鼎之炼决赛发生的事,他尽数收入眼中,也看到了更多。 他远在不知多少万里之外,在一处上古遗迹中艰难探寻着,腰间悬挂的一枚古朴玉佩闪烁两下。 有消息了。 望轩分出一缕神识探入,瞬间,水镜幻象中少年昆吾的浴血奋战、许玉成越过幻象的拥抱、昆吾剑破空而至,如同潮水般涌入他的识海。 没想到能见到师兄这个样子。望轩的身形猛地一顿,险些被遗迹中一道突然喷发的能量乱流扫中。 他强行稳住心神,脸上惯常的戏谑消失无踪,前所未有的凝重与了然取代了笑容。 “果然如此。”他低声自语,指尖摩挲着玉佩温润的表面,眼神复杂。 崖江师祖通晓各界,他所言,不会有假。 他那个一心向道,仿佛天生就该站在山巅俯瞰众生的昆吾师兄,竟将如此炽烈深沉的情意,藏得连他这个最热衷于挖掘八卦的小师弟,都未能窥见丝毫端倪。 只从现在许玉成身上能看到,昆吾在展示着要保护他,不惜一切代价的决心。 “师兄啊师兄,”望轩长长叹了口气,对许玉成如今处境有些担忧,“你倒是,走得干净利落,留下这么个难题给我们。”有师祖在,望轩的心稍稍放下一些,至少能稳住局面。 相思印也罢,可是…… 他也清楚,目前的情况,许玉成的出现已然是一个巨大的变数。而许玉成身上那灵识有损的隐患,更是悬在头顶的利剑。 “看来,得加快速度了。”望轩眼神一厉,不再犹豫,至少目前,他不能让许玉成独自面对这一切。 师兄不在了,他这个做师弟的,得替师兄把家眷看顾好。 更何况,现在他也是自己的徒弟,更没有不管他的说法,念头至此,他转身化作一道流光,以最快的速度朝着凌霄仙宗的方向疾驰而回。 望轩风尘仆仆,带着一身未散的尘埃踏入存远峰,许玉成正倚在窗边的软榻上,目光放空,不知在想些什么。 “哟,小玉成,想什么呢这么出神?”望轩的声音带着惯有的轻松肆意,打破了室内的宁静。他大步走进来,脸上带着奔波的疲惫,但眼神却亮得惊人。 “看为师给你带什么来了,猜对有奖励哦。” 许玉成闻声抬眸,笑着说:“师尊,你回来了,你就直接告诉我吧,我也有回礼给你呢。”他作势要起身行礼。 “免了免了,坐着吧。”望轩摆摆手,几步走到榻前,毫不客气地坐在旁边的矮凳上,目光在许玉成略显苍白的脸上扫过,眉头蹙了一下,随即又舒展开,变戏法似的从储物戒中取出一个散发寒气的玉盒。 “回礼我收到了,你才赢下最后一场,邀闲就告诉我了,你还不知道吧,为师擅长锻器,你想要个什么武器,这就给你造一件出来。” 玉盒甫一打开,一股仿佛能涤荡灵魂的清香瞬间弥漫开来。盒中静静躺着一株花,花瓣是半透明的冰蓝色,散发着强大的生命气息,显然是滋养神魂的佳品。 “喏,给你的,武器是前三名的奖励,那个叶斩霜和成烈也都有的,不必推辞。”望轩将玉盒推到许玉成面前,语气随意,仿佛递过来的只是一颗普通的灵果,“万年养魂花,正好撞上了,顺手采了。对你那点毛病,虽然不能根治,也不是最对症的,但应该有点用。” 万年养魂花,这可不是什么“顺手”就能采到的玩意儿。许玉成收到系统提供的信息,此物生长在极阴极寒、灵气狂暴的中心,守护它的凶兽也异常强大,且花期极短,采摘时机稍纵即逝。 望轩只说顺手,眼底深处的疲惫却在诉说着背后的凶险与不易。 只是,总要辜负他这一回了,这具身体到这里就挂上的减益效果,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怎么来的,又怎么会治愈呢。 许玉成抬眸看向望轩,此刻清晰地映出了望轩的身影,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感谢的话,但喉咙却像被什么堵住了,最终只化作一声带着点鼻音的:“师尊啊,你” “我这,可是个无底洞。” 这份情意太真。让习惯了扮演角色的许玉成,心头也泛起了涟漪。望轩的精心呵护,这份毫无保留的维护,以身犯险,让他这个始作俑者有些动摇。 也仅仅一瞬,许玉成将它压下去了。 有这样的一瞬,已经足够了,不是吗? 望轩哈哈一笑,伸手揉了揉许玉成的脑袋,动作自然得仿佛做过千百遍,语气轻松:“行了行了,别这副样子,看着怪可怜的。明日我来陪你把它好好炼化,对你有用那就值得,知道吗?”他巧妙地转移了话题,将这份馈赠轻描淡写地带过。 许玉成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郑重地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合上玉盒,将其收入怀中。 三月后,一片被重重禁制笼罩的古老山谷,它隶属沧海境,许多年前被凌霄仙宗的宗主发掘,代代相传,经由昆吾深入探寻,将秘境各处补充说明。 山谷入口处,空间微微扭曲,一道散发着苍茫气息的巨大光门静静矗立。光门表面流光溢彩,符文隐现,连接着另一个时空。 这便是百年开启一次的凌霄秘境。 问鼎之炼的前五十名优胜者,此刻都肃立在光门前。 秘境之中,机缘与危险并存,每一次开启,都意味着有人可能一飞冲天,也有人可能永远留在其中。 尽管凌霄秘境已经被昆吾探索尽,被公认为是最安全的历练秘境之一,也是如此,需小心而行。 许玉成站在队伍中靠前的位置,换了一身淡绿常服,身姿挺拔。与其他弟子紧张兴奋的姿态截然不同,他神色异常平静,甚至带着些松弛。 他注视着那道光门,那也算一个见过很多次的老伙计了。 孟从仪站在离他不远处,目光一直停留在许玉成身上。 此刻,他更多的是担忧许玉成进入秘境后的安全,秘境是否会给他带来不可预知的威胁。 然而这是秘境历练,他又不好贴在许玉成身边一同进入。让别人看了,还不知要怎么议论玉成。 几次欲言又止,最终孟从仪只是将几瓶顶级的疗伤和补充灵力的丹药塞到许玉成手中,低声说道:“万事小心,以自身安危为重。若遇不可抗之力的危险,立刻激发这道令牌,传送出来,机缘固然可贵,但也没有你的生命重要。” 许玉成接过丹药,对孟从仪露出一个“知道了,别担心”的笑容:“多谢孟师兄,我会的。” 他语气轻松,心中也毫无波澜,进入秘境对他而言,既非寻求机缘突破,也不是为了扬名立万,这只是他排查异常的一个步骤。 唯一需要算计的,是如何摆脱可能同行的同伴,独自去探查核心区域。 大家到秘境里,人生地不熟的,会天然先按宗门熟识抱作一团,他今天特地没穿那身凌霄仙宗的校服,就是为了好混进密林中悄然远去。 主持这次秘境历练的,是云晔长老,他长得就庄重,修为也足够,常负责这样对外的活动。他神情肃穆,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位弟子,声音洪亮地重申了秘境的规则,告诫大家。 “切记,同门同道,守望相助;量力而行,莫贪莫嗔;今时起四十九日为磨砺时限,逾期不可强留,现在,持秘境令牌依次进入,祝尔等,道途顺遂,满载而归!” 随着云晔长老话音落下,光门上的符文亮起,伴随剧烈地空间波动,一股强大的吸力从中传出。 弟子们闻言纷纷运转灵力,争先恐后地投入那光怪陆离的光门之中,身影瞬间化作一道道流光,随后消失不见。 许玉成不紧不慢地握紧令牌,他看了一眼身后肃立的孟从仪和几位长老,眼神平静无波,一步踏出。 “嗡——” 强大的空间撕扯感瞬间包裹全身,眼前的光线扭曲、破碎,化作无数飞速掠过的彩光。失重感传来,仿佛坠入无底深渊。 耳边是呼啸的风声,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许玉成下意识地护住周身,甚至有余暇在识海里对系统说了一句:“安静点,要传送了。” 同时分出一缕心神,安抚住因为空间剧烈波动而显得有些躁动的昆吾剑灵。 与其说是他被秘境吸入,不如说是主动踏入。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也许是很久。当那令人眩晕的撕扯感骤然消失,许玉成的双脚已然踏上了坚实的地面,身形稳如磐石。 眼前豁然开朗。 他正站在一片巨大的、仿佛由整块白玉雕琢而成的古老祭台边缘。 祭台上空,悬浮着无数散发着柔和光芒的星辰石,将这片空间映照得如同白昼。 四周,是连绵起伏,形态各异的奇异山峰,更远处,云雾缭绕,隐约可见亭台楼阁的轮廓,却又显得那么不真实。 空气中弥漫着极其精纯的灵气,比外界浓郁了数倍不止。但同时,一股沉重的威压也弥漫在天地之间。 这里,便是凌霄秘境。 许玉成环顾四周,发现与他一同传送进来的几名弟子,此刻都分散在各处,正带着震撼打量这个陌生的世界,不过很快便已经稳定心神,迅速戒备起来。 “小玉,检测到强烈异常能量和波动,核心区域在正东方向,距离非常远,我们要现在就赶过去吗?” 系统在识海中上蹿下跳,它检测到这个小世界的问题,感叹自己终于有用武之地了。 许玉成微微眯起眼,目光精准地投向东方那片在厚重云雾笼罩下,显得格外神秘的区域。 他唇角勾起一抹弧度,眼神变得深邃而专注。 不再有丝毫停留,他身形一动,成为融入环境的一缕清风,悄无声息地掠出广场,朝着东方那片未知的云雾,疾驰而去。 目标无比明确。 “去啊,我们就是为了它而来。”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3、沧海曾经 凌霄秘境,许玉成出入过无数次,熟得很了,他轻车熟路地避开了几处灵气紊乱的险地,挑的最清净最简便的路线过去。 不过这个系统检测到的异常出现的具体位置还让他有些惊讶。 拾逸峡谷。 秘境中唯一以守护凶兽命名的地方,因为那里绵延数千里,皆寂静无声,只有拾逸独占。 当年许玉成也是耗费数年,将他打得心服口服,承诺只要不放人进来打扰到他,绝不出来大开杀戒。 想来那潜伏的异常也是看中了这点,知道即便是有来秘境中历练的弟子,也不敢靠近拾逸峡谷,不会探查到它,它便可以高枕无忧地破坏这方世界了。 想必它在自我封存前也没料到,许玉成还能去而复返,再次来到这个世界拔除它。 当然,许玉成自己也没料到。 虎,已称百兽之王,世人用“如虎添翼”形容强大者获得助力后更加强大。拾逸却是一头货真价实的自带双翼的猛虎,生于高山,在日复一日的战斗中淬炼为王,将领地不断扩充,直至如今的拾逸峡谷。 随着时间流逝,普通的战斗无法点燃他的激情,他将所有精力用于巡视领地,傲立于群山之巅,睥睨四方,自称山神,倒也乐在其中。 直到那一天,许玉成带着昆吾剑从天而降,说久闻其名,前来降服。 拾逸懒洋洋地掀开眼皮,将眼前这个气息沉凝、眼神锐利如剑的人类仔细看过,应下了挑战,饶有兴致地磨着已经很锋利的的爪子。 “吾名拾逸,你输了,就得留在这里任我吩咐,想好了再开打。” 当时回答了什么来着,许玉成想了想,嘴角不禁勾起一丝笑意,好像很欠揍。 他说:“吾名昆吾,剑名昆吾,不会输。” “从来没见过比我还狂妄的,行!”拾逸的金瞳中燃起战意,“你若赢了,我认你为主,听凭差遣。”这个赌注可是相当冲动了,作为一头野蛮生长至今的妖兽,他是崇尚自由的,为人奴役可谓生不如死的下场,当然,也是他对自己有绝对的自信,不会输给眼前这个人类,才能许下这样的话。 首次交手,许玉成险胜。 他作为昆吾时初出茅庐,还没经历太多,剑道尚未臻至化境,没到后来一剑无敌的状态,拾逸毕竟是血海中厮杀出来的凶神,不掺水的那种,实力强横无匹。 许玉成还想着占了拾逸旧伤在身的便宜,抹了把脸上的血迹,打算下次再来。拾逸却有些狼狈,挥挥翅膀,摇摇晃晃地趴到他面前,瓮声瓮气地说:“愿赌服输,手伸出来,我与你结下主仆誓。” 许玉成递出一瓶回春丹,摇摇头:“我本胜之不武,也无奴役之心,这次不能作数,我们再战。” 于是,一个在凌霄仙宗疯狂修炼,一个四处挑战磨砺爪牙,两边成长得都飞快。那段时间,凌霄仙宗上下都躲着昆吾走,说不知道谁惹到这位师兄了,叫他这样不要命似的修炼。拾逸则打完地上跑的打天上飞的,连外域找水里游的都想找上门去比试比试。 一有成效就相约对决,打完后都觉得没真正分出胜负,便约定再练再战。 终于有一日,拾逸摩拳擦掌地定下最后一战,言明此战即决出最终输赢。许玉成欣然赴约。 一人一虎在沧海境打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狂暴的能量波动让飞鸟走兽察觉这次不是一般的风云变幻,早已经远走避开。 虎啸山林,剑鸣天际。 最终,许玉成横剑在身前,剑身映出伤痕累累的脸,以及折断一翼的拾逸,片片白羽飘落。他浑身浴血战意却也未消。 “痛快!打得太痛快了!”拾逸喘着粗气,“这次,是你赢了,没跑了,大哥,收下小弟吧。” “……你想我叫你拾弟?”许玉成挑眉。 拾逸顿时嗷呜一声,嫌弃地甩了甩巨大的虎头,拒绝了这个难听的称呼,不过还是喘着气催促,叫许玉成伸手出来,歃血立誓。用他的话说就是:“主仆免了,这个还是来一套,不然沧海桑田,说不定以后我就想反悔把你一口吞了呢。” “呵,”许玉成轻笑一声,收起昆吾剑,走到拾逸身边,给嘴硬的老虎安回稚嫩新生的羽翼,难免牵动伤口,把拾逸疼得龇牙咧嘴,巨大的身躯颤抖不停,顾忌着面子又不肯叫出声音。 许玉成拍了拍他厚实的肩胛:“胃口挺好,多吃点补补。” 话说,这么多人都说感应到他身上有昆吾的气息,拾逸闻出来的话,会是什么反应。 许玉成这么想着,身影已然落在了拾逸峡谷的入口处。 多年不见,峡谷也变得郁郁葱葱、绿意盎然了,奇花异草点缀其间,甚至能看到一些温顺的灵兽在远处溪边饮水,一派祥和景象。看来拾逸心情不错,都愿意花心思装饰领地了。 这份宁静在许玉成踏入峡谷范围的瞬间便被打破。 “吼——!!!” 一声饱含暴怒的虎啸如同平地惊雷,猛地从峡谷深处炸响,震耳欲聋的声浪裹挟着实质般的威压,席卷而来,瞬间将谷口的草木压得倒伏,碎石簌簌滚落。附近的灵兽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四散奔逃。 “何方宵小,胆敢擅闯吾之领地,找死!”拾逸蕴含着滔天怒火的声音滚滚传来,带着强烈的戾气。显然,这位山神大人极其不满。 紧接着,一股庞大而凶戾的气息从峡谷深处升腾,逼近,大地开始颤动,狂风呼啸,卷起漫天尘土。 很多年没有人敢来打扰我了,很好,我要把他撕碎,我可没有出去作乱,是这个人自己闯进来的,昆吾来了也怪不得我。拾逸一想到这里,又有些悲伤。 唉,昆吾要是还能出现怪他也好啊,最好能和他再打几场,他走之后,再没有人这样合心意了。 许玉成站在原地,衣袂被狂风吹得猎猎作响,高高挽起的头发也被吹得。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股暴怒的气息在急速接近。 还是那么急切啊,拾逸,好久不见。 下一秒,一道巨大的的白影撕裂烟尘,轰然落在许玉成前方数十丈处。 正是拾逸。 它庞大的身躯如同小山,腰背弓得很高,雪白的皮毛在阳光下流淌着动人的光泽,只是此刻根根毛发都因愤怒而微微炸起。 那双标志性的金色竖瞳,此刻死死地锁定在许玉成身上,鼻翼剧烈翕动着,贪婪地捕捉着空气中无比熟悉的气息——是昆吾。 虎头下意识地向前探了探,金瞳中暴戾尽褪,只剩下满溢出来的激动。 “昆吾?是你吗,你转世新生还是重新找了具身体回来了?” 他就知道,都是那群家伙无能,才到处散布昆吾消亡,没有魂魄存世的消息,看,昆吾不愧是他大哥,这不就回来了吗,还头一个就来找他了。 至于为什么知道是第一个找他,那还用多说,要是让仙界那群人先知道的,肯定敲锣打鼓地告诉全世界,昆吾归来了。不过不要紧,这种事他拾逸也能做到,而且肯定比仙界做得更好。 虽然样子不是原来的,但是气势同样让他拜服,不愧是大哥啊。拾逸美滋滋地想着,完全忽视了对面许玉成的笑容。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4、故人犹归 拾逸不禁得意地扬起头,这就是我们之间深厚的兄弟情谊啊!我没有一场打是白挨的。 至于仙界那群人?哼哼,等他和大哥叙完旧,就出去吓死他们。 让小弟再看看,容貌昳丽,看起来有些柔弱可怜,和之前完全不一样,嗯,感觉现在自己更像大哥的气质。 其他的……不对,他的灵魂不一样,他不是昆吾! 拾逸眼中的狂喜如同被冰水浇透的炭火,瞬间凝固,扭曲,最终化为被愚弄的滔天怒火。 “混账东西!”拾逸的声音如同滚雷,震得整个秘境都在嗡鸣。有些弟子正在与考验对峙,忽然间被震倒,奇怪地缩回隐蔽处,待恢复平静后才探出头来,询问身边的同伴发生了什么事。 拾逸峡谷深处爆发的恐怖波动,在整个凌霄秘境中引发了连锁反应。 正在潭边小心翼翼采集冰心莲的几名弟子,被那突如其来的能量碰撞震得身形不稳。手中的玉盒“啪嗒”一声掉入潭中,珍贵的冰心莲瞬间被潭中潜伏的大鱼一口吞下。 “天啊,那是什么声音?”一名女弟子脸色煞白,紧紧抓住同伴的手臂,“好可怕的威压,不会是禁地的凶兽要出世吧?” 领头的师姐强自镇定,但眼中也充满了惊惧,当机立断下了指令:“快,先离开这里,听这动静,打得很激烈,离我们很近,万一真有什么意外,会要了我们的命的。” 她们再也顾不上灵草,仓惶祭出飞行法器,朝着远离峡谷的方向飞走,心中充满了后怕。 被欺骗的狂怒和被戳破的希望,让拾逸彻底失去了理智,恼羞成怒,雪白的毛发根根倒竖如钢针,金瞳瞬间被狂暴的血色覆盖。它庞大的身躯化作一道毁灭性的白色飓风,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朝着许玉成猛扑而来。 巨大的虎爪闪烁着足以拍碎任何山岩的寒光,当头罩下,恐怖的威压将许玉成脚下的地面瞬间压得塌陷龟裂,这一击,蕴含了拾逸被戏弄后的全部怒火与杀意,势要将眼前这个胆大包天的蝼蚁彻底碾碎。 面对这足以开山裂石的恐怖一击,许玉成眼神微凝,脚下步伐轻轻一变,身形如同被狂风卷起的落叶,又似逆流而上的游鱼,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和速度,贴着那巨大的虎爪边缘滑了出去。 “咦?”一爪落空,拍得地面轰然炸开一个深坑,碎石激射。拾逸巨大的身躯因惯性前冲,金瞳中的暴怒却瞬间被一丝惊疑取代。 这人怎么步法和昆吾的一样?他连这个都会? 他猛地转身,巨大的虎尾如同灌注了万钧之力的钢鞭,带着凄厉到刺耳的破空声,横扫千军般抽向许玉成的腰腹间,这一击范围极大,速度更快,封死了所有退路。 许玉成似乎早有预料,在虎尾及体的刹那,他并未硬抗,而是足尖在横扫而来的虎尾上轻轻一点,借力腾空而起。身形在空中如同花蝴蝶般轻盈,一个翻转,不仅完美避开了致命一击,反而稳稳落在了拾逸宽阔的背脊之上。 “吼!!” 被一个蝼蚁踩在背上,对拾逸而言是莫大的侮辱,它暴怒地立起,疯狂扭动身躯,试图将许玉成甩下去,同时背后那双巨大的羽翼一振。 “咻咻咻!” 无数道锋利如兵刃的白色翎羽,倾盆暴雨般激射而出,覆盖了周身所有空间,无差别地绞杀。 许玉成在拾逸剧烈颠簸的背脊上如履平地,身形晃动间留下道道残影。 “叮!叮!叮!”一连串清脆如金石交击的声响密集响起,那些蕴含着恐怖力量的翎羽,竟被他看似轻描淡写的指尖一点,便纷纷偏离轨迹,或相互碰撞碎裂,或无力地射向远方。 拾逸越打越是心惊肉跳,这感觉,不仅仅是身法像,那战斗的节奏,那对时机的把握,那化繁为简、直指破绽、以最小代价化解最大威胁的战斗风格……简直和昆吾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这个人到底和昆吾一定认识,他们是什么关系?昆吾会和他说自己的存在呢,难道是昆吾的血脉? 这个念头一起,拾逸狂暴的攻击不由得出现了一丝迟滞。 这一探查不得了了,拾逸发现这人竟然和自己也有着同样的血誓,可他明明是和昆吾立的誓啊。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许玉成抓住拾逸分神的刹那,身形如电,从它剧烈起伏的背脊上滑落,稳稳落在地面。他没有继续攻击,而是抬手,轻轻拍了拍拾逸的前爪。 拾逸庞大的身躯好像被施了定身法,僵在原地。 不是错觉,这个人真的和自己也有连结。金瞳骤然收缩成一点,拾逸歪着头看向许玉成。 “你究竟是谁?怎么与吾会有结誓的连结?” 许玉成微微一笑,把问题抛回去:“你觉得呢?” 拾逸还真认真思考起来。他当初与昆吾立的是关于答应昆吾指令和不伤害他的誓约,和昆吾是直接绑定的,眼前这人有同样的,那么必然是与昆吾有更紧密的契约,与昆吾共享一切……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横驾于所有之上的能分享自己的一切的契约,只有道侣之间的神魂契了。 这个少年,是昆吾的道侣! 拾逸一时不知该怎么面对他,将自己团成团,头整个埋到胸膛,尾巴在地上扫来扫去。 许玉成默不作声,拾逸的反应比想象中还要好玩,他爱面子,很久不肯做这样“有失身份”的动作了。 这回得好好看个够,等一会他反应过来,就没得看了。 “你,你怎么会来到这里,他们没和你说这里不能靠近吗?”厚重的毛堆里传来拾逸闷闷不乐的声音,尽管他已经尽量控制自己的声线,还是担心会不会吓到许玉成。 他好像忘了,方才这个少年还与他来回过了几招,被他吼了好几下,甚至还跑到他头顶和背上,怎么会怕他说话的声音呢? 许玉成拿出昆吾剑的剑鞘,无辜地解释道:“它告诉我要来这里,我本来以为有什么宝物现世,没想到惊扰你了,真对不起。” 对不起?拾逸张开爪子蹦了起来,整个虎洋溢着一种欢乐的傻气,沉浸在自己收到了大哥道侣的道歉里不可自拔。 “小事小事,你要找别的没有,宝贝我这里有的是,你跟我来,看上什么只管说!”拾逸豪情万丈地邀请许玉成,展示自己傲人的收藏们。 原来这种感觉这么痛快,难怪昆吾总给我送东西来,拾逸想着想着又给自己想美了,深刻觉得请客是一件特别美妙的事,尤其这个客还是许玉成,他大哥的伴侣,更是美上加美。 许玉成一路深入峡谷,对着拾逸将他从头夸到脚,将峡谷从里夸到外,拾逸高兴得恨不得原地躺下打滚,又觉得有人在场不好意思,矜持地让许玉成不用多言,这都是应该的,毕竟是他拾逸的地盘,很正常。 就这样,许玉成拿起异常蛰伏的一截普通木头,说自己就要这个,拾逸点头不说,还给他塞了其他一堆宝石、药材,咬着肉干一把虎毛一把口水地感慨,这孩子真害羞,脸皮薄薄的,只好意思要那个不起眼的木头,只好自己出马送礼物啦。 昆吾,你把道侣养得真差,没有你,他也不会搂点好东西,不难想象,肯定有人会趁虚而入欺负他。 拾逸悄悄说着昆吾的坏话,一边暗暗决定要跟在许玉成出去保护他,不只是因为想出去捣乱。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5、峰回路转 “你也不忍心看我在这里一个虎空虚寂寞的,对吧?”拾逸毛茸茸的大尾巴围上来,此时为了讨好许玉成一扭一扭的,活像条大毛藤。 许玉成一本正经地思考着:“这个嘛,我应该得去问问师尊他们……” “别啊,等你问了再回来找我,那不就慢了吗,我不知道也就算了,现在我见到你了,肯定不能让你在我眼皮底下有事啊!” 这可是人证主动要出去的。许玉成捏捏虎爪,一脸感动地说:“既然这样,那就有劳了,真的不妨碍你清修吗?” 双方达成共赢,许玉成躺在柔软的虎头顶,任由拾逸带着自己溜达。 该享受的赶紧享受,他之前就想试试了,不过碍于昆吾的人设,没能得逞。 “系统,净化异常要多久啊,我们收拾收拾可以撤退了。” “报告小玉,全力运转的情况下,在你出秘境的时候可以达到20%,不过亲爱的系统在这期间就没办法给你提供服务了哦。” “行,你加油啊,我们俩能不能早点下班就靠你啦。” 区区加班,易如反掌。许玉成眉目带笑,心情舒畅了,看什么都顺眼。 天青水碧,群山相依,走兽环行,飞鸟掠空。 多么美丽多么和谐的大秘境啊。许玉成遗憾地想,要是到哪里都这么悠闲自在,世界一定会更美好的。 “你们快走!离开秘境!” 一道痛苦的叫喊在前方密林中响起。 魔气四溢,灵力勉强抵抗着,只没有人激发令牌强行离开秘境的动静。 人和虎难得有一起欣赏风景的时候,就这样被邪恶的魔气破坏完了。 许玉成眸色微暗,面色霜寒,和拾逸说明了情况,请他待会儿帮忙护着被攻击的弟子们。 没看到我和玉成在漫步啊,他第一次来,我在带他转悠懂不懂啊,怪不得只能当魔。拾逸怒气冲冲地应下,宽大的羽翼轻轻扇了扇,载着许玉成转瞬到了现场。 “提悯师姐,我们走吧,师弟他被魔气侵体,坚持不了太久,再不走就白费他给我们争取的时间了!” “可素华伤重……你和素华走吧,将消息带给宗门,是我带你们过来的,我留下陪他一起。” 许玉成抵达时,一女子正与散发魔气的躯体对抗,一旁还有个青年扶着重伤少女在输送灵力。 许玉成一跃而下,手中凝出灵力化剑,迎着魔气劈过去,震得那名女子和躯体都往后飞出。 拾逸反应也很快,落到背后的空地上,庞大的身躯为另外两人挡下冲击,咧开大嘴嘿嘿一笑,笑得蔺才捷脸色一白,心里发毛,若不是怀中还有要照顾的师妹,早就想躲开了。 这股魔气很奇怪,一般的魔气侵体是为了占据修炼之人的身体,灵力淬炼过,悄悄蚕食后能很快增强实力,眼前这个却直接暴露,与人动手了。 先驱逐看看。许玉成叫提悯后退,先不用上,自己欺身压过去,一边砍他一边布下阵。 “多谢了!”提悯得到喘息的机会,倚着树恢复着流失的灵力,有人愿意出手相助,她不是非要逞强,只是认为是自己的提议有误,才害得黎平被魔气迫害,过不去自己心里那关,所以刚才叫蔺才捷带素华走。 四人并不是同一宗门的弟子,只是问鼎之炼交过手,萍水相逢,恰好在秘境走到一起,想着一块使力能有更多机会拿下宝物。 不曾想途中便生出事端,一向沉默的黎平突然暴起打伤了年纪最小的郑素华,眼看就要转向傻站着的蔺才捷,打头阵的提悯察觉返回,出手抵挡才捡回他的一条命。 若是黎平已经被魔气完全吞噬,两人倒不会有顾忌,能放开手脚与他打,可偏偏这个黎平意志顽强,不时能冲破魔气的控制,叫几人离开,譬如许玉成最开始听到的叫喊。 到底相处了一段时间,束手束脚下魔气逐渐占了上风,蔺才捷双臂受伤,提悯让他下场去照顾昏迷的郑素华,独自撑着,直到许玉成的到来,此刻终于能放松片刻。 他们对许玉成的信任,胜于自己。 头名之战,万众瞩目,许玉成一路赢过来的战绩他们也看在眼里,提悯自己更是与许玉成擦肩而过,虽然没能与他交手,但是他那样轻松地就战胜赢了自己的对手,那一刻提悯就知道差距了。 真幸运啊,或许今天我不用死了。提悯和蔺才捷均劫后余生地想。 拔除不了,这下麻烦了。 许玉成缓缓拉开与黎平的距离,方才拉扯的间隙中他在外围布置了一个限制行动范围的固山阵,能暂时困住魔气一段时间,但过后它能与许玉成继续对峙,也能随时抽身消失。 接着在秘境中游荡,寻找下一个入侵的目标。 遇到我算你倒霉。许玉成冷笑,他既然插了一手,就不会半路离开,不是他的作风。 提悯却不知怎么看穿了他的意图,着急道:“不可啊许师兄,黎平师弟遭遇不幸,不能再牵连你啊!” “不会有事,你们安心疗伤,不管听到什么都不要过来,拾逸会守护你我的。”拾逸闻言,骄傲地点点头,又指了指地上的一瓶丹药,示意他们服下。 许玉成则一步一步走向阵眼,撤下攻击性,释放着体内的灵力。 你不是想要破坏吗,我这具身体更厉害,灵力也更充沛,更适合被操纵着实施吧,既然想要,就从原来那个人体内离开吧。 到我这里来。 强烈的诱惑让魔气心动了,黎平的身体抽动几下,瘫倒在地,它化作狰狞的一团,冲向面前香喷喷的躯壳。 吃了他,吃了他。 入侵的欲望高涨,魔气就这样不管不顾地想要占据许玉成的身体,幻想到那美妙的感觉,整个都剧烈抖动着。 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近。 我的了。他们同时这样想。 许玉成从容一笑,嘴角的弧度轻蔑冰冷,慢慢倒出两个字:“再见。” 魔气瞬间被焚灭,仅仅在一剑之后。 许玉成也没有真正用剑,只是借昆吾剑鞘出招而已。 连最后的震惊都没能留下,就消散在呼啸而过的剑气中了,许玉成抬起手,漫不经心地捻了捻,似乎有什么东西经过指尖。 蔺才捷扶着下巴:“魔气……没了?” “许师兄,你没事吧?”提悯面露担忧,一边背起倒地的黎平,一边关心许玉成。 “好着呢,嗯,我的建议是,你背上这个只是些外伤,晕过去了,你要是想照顾他醒过来接着历练,那没事。”许玉成扒拉着看了黎平的伤口,确认了他体内没有残留的魔气。 “那两位就需要尽快离开了,请宗门长辈全面检查一下吧,我也说不准。”其实伤势还好,但事关魔气,说轻了许玉成担心他们不放在心上,只好故弄玄虚,说得听起来好像很严重的样子。 “多,多谢,许,许师兄,提悯师,师姐,我带素华先走了,”蔺才捷“唰”地白了脸,两股战战,“你,你和黎平小心啊。” 勉强道完别,他搀着郑素华,颤颤巍巍地往令牌注入灵力,离开了恐惧的现场。 “许师兄,他胆子小,你见笑了。”提悯扯扯嘴角,毕竟人家是救了他们四个的命,蔺才捷怕死也是常情,只是总觉得怠慢恩人了,黎平又没醒来,只能由她多感激一番了。 “没事,我带你们去个地方,你们坐上来吧,你也休息会儿。”许玉成在储物空间里找了找,拿出一条小船,不大,正好也就载两个人,够用。 拾逸是不乐意其他人到头上坐的,他就找出这么一件适合的载具,不用注入灵力,它能跟着自己飞,提悯和黎平也就上船就行。 提悯没多嘴问任何事,照许玉成说的做了。开什么玩笑,救命恩人发话了,哪里不能去啊,更何况现在情况都这样了,有人愿意带一程,不跟上的话是想白来一趟秘境吗? 云在脚下蒸腾,彩霞在头顶流淌,天地间仿佛有只看不见的手在调色,最绚烂的一抹绯红近在眼前,几乎触手可及,提悯看呆了,沉浸在温柔的暮霭里,直到许玉成开口才回过神来。 “到了,你们在这调息好再接着历练吧。”提悯连忙应下,把黎平放好,打算自己先恢复一番,又给他输送灵力。 许玉成见状,叫拾逸也歇会儿,陪他忙活半天了。拾逸听完不知为何十分激动,在云层中来回穿梭,跳跃个不停。 许玉成:“……” 行,拾逸不一样,活泼点挺好的。他脚尖轻点,到了黎平身侧,拿出一粒补灵丹想给他服下,没想到这黎平抖了抖,缓缓睁开眼,醒了。 身体挺好啊,这么快就醒了。许玉成思考一瞬,决定还是接着喂丹药,这个纯补品来着,吃了没坏处。 黎平迷迷糊糊被扶着坐起来,眼前一片朦胧,感受到口中蕴含的灵力,便跟着调整吸收。 一番运转下来,伤口慢慢愈合的痒意提醒了他,他猛然转头,迫不及待想要看见那道声音的主人。 “好了,没事啦。” 这里是什么仙境吗,怎么还有仙子在叫我,他是在对我说话没错吧。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6、乐莫乐兮 黎平喃喃道,傻傻看着许玉成,呆在原地一动不动。 被魔气侵蚀的结局,似乎没那么痛苦,结识的师姐师兄应该是逃离了,只有自己被魔气留下,虽然还是很遗憾,没能走得更远,不过还好自己抵抗了一阵,没连累其他人也很好了。 意识也没被吞噬吗,还能被这样温柔的仙子来接去投胎转世,不知之后能不能再走上仙途,要是能记得这位仙子就更好了…… “怎么了,还有哪里受伤了吗?”许玉成疑惑地声音传来,黎平才如梦初醒,手着急地抹抹头顶又拉拉衣袖,低下头答道:“没有没有,挺好的。” “不知仙子能否告知,我,是不是只有我一个到这里来,你没见到与我同行的其他几人吧?” 许玉成摸摸下巴,沉吟片刻,理解过来黎平的弦外之音,逗弄的心思出现了实在难以按下去,对他说:“这个嘛,还有一个,喏,你往左边看看,熟吗?” 这是,提悯师姐……还是牵连到她了吗。黎平照做转过身去,看见熟悉的面孔时神色挫败,阴云密布。 “黎平?你醒了?”提悯察觉动静,走近询问。 黎平看看许玉成,又看看提悯,长松一口气,反应过来自己只是被说了玩笑话,他们都好好的活着呢, 顿时浑身无力,差点结实砸回船上。 差点。因为许玉成眼疾手快,瞧着不对伸手扶住了他。“别晕啊,对不住,我不和你开玩笑了,好好的啊。” 黎平的身体还僵在半空,许玉成温热的掌心稳稳托住他的手肘。 像春溪漫过冰封的土层,奇异的感觉顺着血脉往上窜。黎平才惊觉自己方才冷汗浸透了中衣,此刻被许玉成的触感一激,后脊骨直打颤。“仙子……不,许师兄,我就斗胆这样称呼你了。” 他喉结动了动,到底没敢唐突,垂眸时眼中多了细碎的水光,“方才是我想岔了,误以为……误以为提悯师姐她也出事了,一时失态了,对不起。” “你别和我道歉啊,是我不好才对,吓唬到了你,我才该说呢,”许玉成拦住黎平说下去的嘴,很有理由地控住他。 “别动,我给你看看身体怎么样了。” 好不容易救回来,别又给吓出毛病了。 许玉成拧着眉,又把黎平上下检查一通,深觉原来确认自己救回来的孩子安全无虞也这么有成就感,难怪望轩和孟从仪一看到他就要紧张兮兮地看前看后,这种感觉确实蛮好的。 许玉成眼里漾出笑意,交代他们可以在这好好休养几天,等完全恢复了再出去也不迟。“不过这就当我们之间的一个秘密,别让更多人知道这里发生的事哦。” 提悯一一记下,黎平跟在后面只有晕乎乎地看许玉成的份,点着头“嗯嗯”两声,重复道:“秘密。” “傻小子。”许玉成低笑一声,指节抵着黎平额头轻轻一推,“尤其是你啊,傻傻的,不要别人一问你就把我们都交代完了。” 待许玉成要走,他还恋恋不舍地看着拾逸渐行渐远的背影,眼看着人影在羽翼的遮盖下变得模糊,连庞大的虎身都已经成为一个小小的白点。 “别看了,出去秘境以后咱们再去凌霄仙宗答谢吧。” 提悯的话犹如一道惊雷,又炸了黎平一道。 对啊,自己怎么没好好和仙子讲讲自己的名字和宗门呢,怎么就忘了,到时候去凌霄仙宗他还会记得自己吗。黎平懊悔不已,此刻也不好强行追上去,只好将一腔悔意倾泻到修炼当中,恨不得明天就打穿秘境,飞奔到凌霄仙宗去。 转眼四十九日就过去了,期间除了郑素华和蔺才捷之外,也有四五名因伤因毒提前出秘境的弟子,好在都不算致命,没有因此亡故的。其余人感受到秘境内灵力的精纯,获取一定灵物后也不再冒险,争分夺秒地吸收着天地精华,直到最后一刻才踏出秘境。 秘境外的山谷,层层叠叠站了许多人,前来接引自己宗门的弟子,也围观围观他们得到的宝物——没有进秘境得到天材地宝的机会,看看过眼瘾也是好的。 黎平出来时,寻音门接应的弟子被人潮裹着在外围那层,他差点挤下了山崖。 踉跄两步,黎平抬头正撞进一片热闹的人群。 许师兄真受欢迎啊。黎平默默往外面离去,思索上门答谢时能带些什么礼物。 凌霄仙宗的人自然最多,孟从仪站在最前,许玉成才出来就接到了,大家乌泱泱一群人,坐了一艘很豪华的大灵舟,热热闹闹地回到了宗门。 “师兄,你这次去经过了什么宝贝,快给我们也长长见识吧!”一个眼睛圆圆的师妹率先好奇,在身后师姐们的撺掇下向许玉成开口了。 许玉成默不作声,将拾逸那里收到的灵材、宝石全都堆了上来,划拉出上交的那部分,才对大家说:“都是些对修炼有增益的东西,能炼药、炼器用到,大家有意的先看看,之后我就都拿到宗门的理事堂去,具体怎么定的规矩我不太清楚,不过应该都可以用平日修炼表现的优绩换到给大家。” “许师兄自己也该留些!”有人小声嘟囔。 许玉成笑着摇头:“我没有什么需要的,倒是你们,炼丹炼器的常常缺材料吧,这些正好补上。”说着又捧出几株灵草,都是些很珍贵的植株。 人群渐渐安静下来。一位师妹忽然轻声问:“师兄这次没寻到什么特别的宝物么?” 虽然这些东西也算少见,是难得的珍品了,不过众人心里想的是许师兄如此优秀,竟然没能收获更厉害的东西么,纷纷为他惋惜。 虽然按辈分应该称一声师叔,可听其他宗门的人喊多了,他们也觉得叫师兄挺好,不能输给外人吧。 总归师兄温柔可亲,也没怪他们,就延续着叫下来了。 许玉成顿了顿,拍拍她的肩:“这些都很好了呀,还能给你们用到呢,我看很有价值的。” 又想到他或许也是有些失望在心底的,所以才把收获的这些东西一样不留,全都交给宗门,能分给大家,只好换个话题,转移这件伤心事。 “寻音门前几日就有人上门来致谢,我们听说师兄你在里面救了人,要不给我们讲讲吧。” “不止呢,还有觉风城、南潼府的也来了,师兄救了好些人呢!” “一定是因为救人,才耽误了师兄寻宝的时间,不然肯定会有更多……哎哟!”说这话的弟子后脑勺挨了一下,也不知是谁干的,因为一转头大家都愤怒地 一群对经历众多的许玉成而言称得上小孩子的师侄们亮晶晶的眼神,嗷嗷待哺地把他团团围住,哪里忍心拒绝呀。 删删减减把能说的部分串在一起,讲出来就是秘境经历和修炼心得,这些许玉成倒是信手拈来,这次是没在秘境干什么,不过之前没少去啊。 讲了许久,他又想会不会有些乏味,把缩成小虎的拾逸抱出来吸引目光,笑着说:“别为我担心啦,我这次最大的收获就是遇到了他,你们看,是不是很可爱啊?” 看起来确实很乖巧可爱,不过大家比较务实,可爱不能当饭吃,作为许师兄的灵宠的话,能哄他开心,这才算好,于是看在许预测的面子上,你一言我一语地吹嘘着拾逸。 说什么“啊一看就不是普通的幼虎!”“师兄你好好培养,将来一定会是很厉害的帮手。”“不愧是师兄,抱着的兽宠都更有灵气些。” 拾逸先前还强烈反对,说吾乃山神,堂堂百兽之王,岂有此理。 才出来就被众人不遗余力的赞美夸晕过去,眯着眼睛呼噜,耳朵也渐渐耷拉下来,最后索性敞开肚皮躺在许玉成怀中,露出粉嫩嫩的肉垫。许玉成趁机捏了个遍。 啊,舒坦。拾逸甩甩尾巴,玉成的怀抱多暖和啊,多晒会儿太阳,听会这些人的甜言蜜语再说。 昆吾我叫你一声大哥,我也知道你不让我随便出来是有道理的,一定是怕我被他们的甜言蜜语迷惑了双眼吧,放心吧大哥,嫂嫂人好带我出来玩,我有我的计划,不会上当的,也会替你保护好嫂嫂的。 许玉成挠挠大猫的下巴,心想:我就说嘛,拾逸就喜欢这样,多享受呀。 众人看许师兄果然因为灵宠的陪伴开怀,心情好得都笑弯了双眼,更是卖力地夸奖,师兄真是人美心善,你的机缘肯定在后头排着队等你呢,以后一定拿到手软。 “好啊,你们说话嘴好甜,承你们吉言了。”许玉成环视一圈,接受到所有美好祝愿。 孟从仪安静地在外围守着,总觉得许玉成怀中的灵宠不太对劲,秘境中还发生了什么,许玉成被围在人群中开心地笑着,明明那么近,却仿佛触摸不到的遥远。 说出来破坏眼前美好的氛围,孟从仪憋了憋,把疑问又憋回了自己心里,独自紧张兮兮地防备。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7、魔神洛川 许玉成招呼完热情的孩子们,回到存远峰时忽然想到一件事。 这狡猾的异常先他到这个小世界好几步,除了被系统检测到的明面上的数据,不可能没有别的阴招了,可惜思来想去,许玉成还是不得其解,正打算放到一边去,先不想这么多了的时候。 昆吾剑从识海深处传来被忽视的动静,似有不满还是委屈。 这倒是提醒我了,真乖,不愧是昆吾剑。许玉成“啊——”了一声,哄好昆吾剑后,就回忆起来往事。 瞩目的仙魔大战,他最终封印了的魔神洛川。 当时情况紧急,实在是制作封印的条件也有限,加上诛灭魔神又属于孟从仪成长线的一大转折,一大成就,一大……总之最后许玉成便没能完全消灭洛川。 许玉成揉揉额头,又捏捏指尖,心想怎么就把你给忘了,一点儿都没想起来,这的确是个大麻烦啊。 或许他当时设下的封印很稳固,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见封印松动,魔神会有被放出来的迹象,仙界的人脑子也很正常,并没有谁凭空产生把洛川放出来再诛灭的想法。 不过也正好是个脱身理由啦,许玉成又回忆了一下洛川的战斗力,对比自己现在这小身板、小修为,真正面和他打起来的话,最多给他塞牙缝吧。 所以最后不得已去对上魔神,被打没了也很正常吧。 自己也不可能在这里永远停留,也该做个了结。许玉成曲起手臂,两根手指在左手掌心画着一个图案。 那个曾经封印了魔神的阵法,如今洛川有那股异常的协助,一定来势汹汹,不可能再用同样的办法困住他,唯有鱼死网破,与他同归于尽,彻底解决他,不让异常有再次死灰复燃、破坏世界的机会。 看来需要委屈孟从仪了,诛灭魔神的功劳要被自己分走一半,不能给他全抢走了,只好拉上他一起演咯。唉,偏偏孟从仪是气运之子,这是许玉成绕不开的一个人。你的磨炼被我改了,可能需要直面惨痛的终局了。 还有望轩、崖江、凌霄仙宗的这些弟子们,随着停留时间的增长,都会与自己现在的身份越来越熟识的,许玉成轻轻叹息,或许先接近他们这步棋走错了吧。 毕竟自己最终是要离开的,若是起初便是陌路,到时也不用徒增伤心事了。 现在开始只好疏远他们了,老话说少见面,感情都淡三分嘛。 保护心理健康,从现在做起。刻不容缓。 这个是目前头等重要的大事,马上就开始行动吧。许玉成一个一个捋着。 昆吾剑,届时用它打架,避不开,后面再问问系统能不能用什么换带它一块回去。 拾逸……可以叫出来问问他。 许玉成抱着虎头,循循善诱道:“拾逸,我要闭关好长一段时间,会很无聊的,你要不要自己出去外面玩啊?” “不行!”虎头摇得像拨浪鼓,呲着牙拒绝:“就算你讨厌我不想带着我了,也不行!” “我不是这个意思呀,只是照顾不了你,想让你自己去快活啊。” “那更不用说了,我不会离开你的。”拾逸转过身面对着许玉成,认真地挺起胸膛:“我得替昆吾保护好你,我可不是那种为了重欲轻友的老虎。” 贪玩的欲望,简称贪欲,没问题,用得真对,拾逸煞有介事地点点头,直直的脑筋开始转弯。 “是不是谁和你说我的坏话了,所以你想要赶我走?”简直岂有此理,拾逸嗷嗷叫唤:“是不是孟从仪那个小子,我就知道!从前昆吾给我说的时候,我就看他心思深沉,肯定没憋着好屁!” 许玉成惊奇地瞪大了眼,他怎么不记得有这回事,捧着拾逸的脑袋追问,拾逸哼哼唧唧,半天才吞吞吐吐地说着孟从仪的坏话。 “反正,他以前就鬼鬼祟祟地看着昆吾,对我垮着个脸,估计心里也看不上我。” 孟从仪除了个别时候,对生人从来都是不假辞色的。许玉成哭笑不得,更何况他们那次见面时,拾逸的身份是被昆吾收服的“桀骜不驯的巨兽”。 怎么看也对不上眼的。 后来昆吾和他说清楚了秘境里面发生的事,他才转换态度的,不过拾逸早就潇洒快活地撒欢去了,应该是没瞧见,于是只深深记住了孟从仪前头看起来很严肃的神态。 又是个误会啊。 呼噜呼噜毛,许玉成换了个视角,开始在拾逸那里给孟从仪“洗白”,他是气运之子呢,别和他对着干啊,不然以后你打不过他的。 “好吧,那听起来确实不像他干的。”拾逸接受了,又觉得自己很拐弯抹角地打听,“不过,你怎么知道的啊?” “那时候我没在昆吾那里见过你,唉,这些年,你自己一个人一定吃了很多苦。” 没想到拾逸会这样想……许玉成侧过脸,眼角微微弯了弯,似乎在笑。 他顿了顿,没自讨苦吃提起和“昆吾”的事,往后面一句转移话题。 “我很好啊,有母亲和弟弟照料我呢,”许玉成慢悠悠地说来:“母亲带我回去后,给我很大的自由,我做什么她都不会过问,她说只要我开心就好,所以即便一年后我选择到凌霄仙宗来,她也只嘱咐我若是不高兴了,就回家去。” “弟弟的话,和你差不多吧。” 拾逸来了兴趣:“哦?怎么个差不多,还有这么巧的事。” 许玉成忍俊不禁,伸手抚过拾逸的背脊,“嗯,都很单纯,有一腔热血,对我很好,你觉得呢?” “还行吧,你这么说,估计弟弟没我厉害,我比他肯定要聪明好多。”拾逸想着毕竟是玉成的弟弟,勉为其难地搜刮出一番话。 “还有一点,我回去后他总觉得自己是哥哥,处处想要照顾我,你不是一直想当大哥吗,结果阴差阳错认昆吾为大哥了。” 这个,确实百口莫辩,和我很像。拾逸心虚地趴下:“很正常,谁生来只想当小弟,当然都想当哥了。” 这个身份,让母亲与弟弟真切地悲伤过,原本不存在自己这样一个人的,许玉成犹豫了。 他想,离别的伤痛有过一次已经刻骨铭心,作为这个世界的亲人,离去之前,还是让系统清除他们记忆的许玉成吧。 明明什么都没能为他们做过,却无端叫他们付出了许多无谓的情感。 拾逸感觉到空气中淡淡的忧伤,以为是说起家人让他思念了,很有眼力见地团成一个球,滚来滚去想哄许玉成开心。 他心里有自己的小九九,许玉成对这些事如数家珍,自己只提起几句,他都能细细道来。既然人不在场,那必然是昆吾事无巨细地与他分享的。 牙酸了,没想到昆吾在外面一本正经的,私下对着道侣能讲这么多。拾逸咂嘴。 “好了,我不说了,没伤心,你也别猜了,没有谁说你的坏话,你是一个特别好的山神,最厉害的百兽之王,好吗?” 许玉成的声音低低的,像月夜下轻柔的雪,一下安慰好了拾逸,又恢复了活蹦乱跳。 次日,许玉成给孟从仪带了话,说自己要闭关想一些事情,不会随意使用灵力冲击到身体,请他放心。 凌霄秘境一行,孟从仪从头担忧到脚,回来后又看见缩小的拾逸出现在许玉成身边,十分担心许玉成是不是恢复了记忆,可拾逸一直缩在许玉成怀中,无从下手质问,只能任由他装乖卖傻逗许玉成笑。 一大早听到这个消息,孟从仪放不下心中的牵挂,可许玉成不出来,他也不好贸然往里面冲,万一伤到他怎么办,只能就地打坐,守在门口等消息。 过了几日,一个小童子找到孟从仪,请他定夺:“孟师叔,寻音门来了个弟子求见,说,说是许师叔救过他,他想当面道谢。” 孟从仪眉头下压,眼神一凛,挥挥手让他去回绝:“你许师叔正闭关,不便打扰,叫他离去吧,若是死死纠缠,再来唤我,我去将人打回寻音门。” 去凌霄秘境的历练多了许久,这时候才找过来,谁知道是不是在秘境中看见玉成的宝物,萌生了假冒名头,想要攀附玉成的念头,总之心不诚。 再者玉成此时的确闭关着,不能被打扰,他并没有随意编排理由打发人。即便等玉成出来后,从他那里得知那人确确实实是来拜谢恩人的,他孟从仪再道歉也来得及。 这个时候,就不要什么人都来靠近玉成了。孟从仪不想承认,他听到这个消息其实很不爽,之前秘境还没到出来的时候,他知道来了几个宗门送礼答谢,那时还不放在心上,让其他弟子应承后就没管了。 直到今日,他不知怎么,心中忽然就升腾起一股怨念,来得极快,却丝丝缕缕地缠绕在。 明明师兄和玉成也是这样的,凭什么他们就大张旗鼓地敢找上凌霄仙宗来,师兄却没能有这个宣扬恩人、公开道侣的机会。 太不公平,所以这些人被救了,就庆幸着就好了,为什么还要来找玉成。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8、风过人愁 孟从仪眉目间黑压压的,隐隐透着阴沉,脸上一片阴霾。 传音符出现望轩的身影,孟从仪不情不愿地开口:“师兄,有事。” 望轩很意外,点了点头,问:“变天了,你孟从仪还有主动找到我叫师兄的时候,说吧,什么事,我可忙着呢。” “玉成,他,”孟从仪欲言又止,“会恢复记忆吗?” “一开始我这么想过。”望轩略一思索,一簇光斜打在他半边脸上,明暗交错,他侧过头懒懒地回应:“会不会他灵识的损伤治好后,会打破一些记忆的封印,叫他想起从前美好、痛苦的记忆。毕竟我们谁也不知道,昆吾他弄的那个相思印,到底会有多么强悍的效果。” “我知道,这一定是有这样的风险的,但我不能不去做,如果不想办法修补玉成破损的灵识,那他往后的修炼中,必有一劫,只是或早或晚罢了,猝不及防就会在他突破的过程中出现差池。” “那时,才真的是危在旦夕,他若因此早早亡故,我们后悔莫及,哪怕是我死了,也没脸见昆吾了。我再说些老话,你看玉成的天资,更在你我之上,我们不可能永远阻止他前进的步伐,他都能找上凌霄仙宗拜师,难道我为师长,有教导之名,却不让他继续修炼吗?” 望轩的声音渐沉,一番番话劈头盖脸,孟从仪厉声打断,袖袍带起一阵冷风:“当然不,我怎么会忍心眼睁睁看着他被埋没,可是,可是……” 望轩呼吸一滞,等着孟从仪未完的话,他闷闷地问:“若玉成现在就恢复了记忆,我们待如何?” “他不是在宗门里好好的吗,没想到你小子也学会开玩笑了……” “我没开玩笑,拾逸,你我都知道的,玉成去秘境历练,偏偏出来时带上了他,还将他当灵宠养在身旁。况且他也和昆吾师兄熟识,或许也知道了玉成的身份,难保他不是有意接近玉成的,万一他会说起与昆吾师兄的事呢?”孟从仪神情严肃,一字一句从齿缝间挤出,将自己的思虑道来。 “玉成说他要闭关想一些事,不让我去找他,存远峰里面就拾逸与他独处,我不是危言耸听,你和他接触更多,应该比我清楚他与昆吾师兄的关系。” 风吹过门前的草和叶子,发出沙沙的轻响,孟从仪目送簌簌落下的它们飘远,身影在渐暗的天光里显得有几分孤寂。 “你说的有道理,”望轩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但我们并不知道,那拾逸有没有对玉成说过什么。若没有,你想兴师问罪,反而戳破一切:若有,玉成是怎么想的,我们不能让他夹在中间难做人。” 望轩衣袂微动,挥手告别:“先顺其自然吧,不管玉成是否恢复了记忆,等他出来,自然见分晓了,他不想说的话,我们也不能撬它的嘴问。我去寻着养魂花,即使除了什么变故,至少要为他解决这个隐患。” 孟从仪默立在存远峰前,想起前几日心中生出的怨尤,他不是没脑子,清楚自己不会凭空产生这么强烈的负面情绪,是心魔趁机入侵了他的灵识,好在他尚存理智,想来只是一时之痒,不会有大碍。 凌霄仙宗门口不远处,提悯拉了拉黎平的袖子。 “黎平,我们走吧,许师兄不见客。”提悯拍拍手,招呼黎平离开,他们来了好几回,都没能如愿拜见恩人,再不识趣也该退却了。 传话的小童躲在门后,透过门缝瞧见他们离去,这才松了口气。他当然没有把原话全都复述过来,只是礼貌地婉拒了他们的拜访,然后溜回自己的屋子。 话带到就行,反正他们也不可能硬闯凌霄仙宗,更不可能验证这话的真伪,就算哪天见到了师叔,他们也无从得知的,小童肯定地想,要是这也要计较的话,那他就向师叔装可怜,反正师叔最是心软。 黎平垂头丧气地坐下,靠着树散发思绪,捡起脚边的一片落叶,在指间搓捻着:“提悯师姐,你有事就走吧,我再等等。” 许师兄不可能一直闭关,永远不出来吧,我诚心等着,总能见到他。黎平也说不清自己怎么想的,干脆放任自己的身体行动到了凌霄仙宗外等待,不去想其他的事情。 被众人惦记的许玉成此时沉浸在研究新阵法的世界里,原来的阵不一定还能对付魔神洛川了,那就研究新的呀,他有加成,我就研究更厉害的,能无视魔气直接压制住他的,剩下的就好办了。 异常再厉害,也不能凭空给洛川变出别的能力,所以还是加强了他的魔气的攻击,本质上就是加了点,他对症下药就好了。 一定能行。就是,总觉得有人在念叨自己。许玉成摸摸右耳垂,那点软肉果然有些发烫,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灼着。 从柜子里翻出面镜子照了照,果然红通通的。 是谁啊,许玉成一个一个清点下来,该通知的已经通知了呀,孟从仪知道他闭关,这个理由很充分啊,难道还不放心吗? 话说回到凌霄仙宗后,系统净化异常的进程快了很多,短短几日就远超在秘境中的那段时间,来到百分之四十。看来,离开的日子比想象的还要快。 想到很快就要到最终清除世界异常的时刻,许玉成还有些怅惘,景也好,人也罢,都很舍不得。他走到窗边,望着远处云雾缭绕的山峦,目光悠远。 不能言明道别,更添了几分遗憾,许玉成想,这次他不会申请消除有关记忆的,而是将这里好好记住,留给自己一份值得留恋的回忆。 许玉成轻轻呼出一口气,转身再次投入阵法的研究之中。 …… 失败了。许玉成的眉头正微微蹙起,全神贯注,连呼吸都放得轻缓,结果却不如意。 他倒不是贪心,觉得几次就能成功,可刚才那次失败,却是因为他自己的身体不知怎么,违背了心中所想,做出与阵法需要完全相反的动作,导致了前功尽弃。 刚才那一瞬间,似乎有什么模糊的东西闪过,快得抓不住痕迹,什么也没留下。难道是自己太过耗神,产生错觉了吗? 许玉成摇了摇头,试图将这点异样甩开,没注意到左手手腕下,一颗小小的黑点若隐若现,随即又完全匿去。 那就休息会儿,放松放松吧。许玉成走出房间,存远峰的景色一如既往的宁静,灵雾缭绕,仙鹤翩跹。 一棵古松下,拾逸正蜷成一团,睡得正香,毛茸茸的尾巴偶尔轻轻扫动一下。许玉成的眼神柔和下来,这些日子,拾逸非常安分,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偶尔醒来,也只是安静地待在附近,无声地陪伴着他。 许玉成走近几步,蹲下身,轻轻摸了摸拾逸毛茸茸的脑袋。 拾逸在睡梦中发出舒服的咕噜声,往他手心蹭了蹭。 他这种级别其实不需要通过睡觉来补充精力,只是没事干,不好打扰许玉成,闭着眼睛打发时间罢了。 见许玉成不忙了朝他走过来,拾逸睁开眼在他面前扭来扭去,彰显着自己的存在感。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9、平生稀见 拾逸懒洋洋开口:“老实说,我看不懂你要做什么,看着你忙进忙外的,总觉得不真实,所以我不敢离开,你干什么坏事我也得陪着,天塌下来也得先骂到我头上。” “哪里就到你说的这么严重,我就这么不靠谱,给你吓得不敢出去玩了?”许玉成单手支着脸,“呵呵”笑了几声。 “按你说的话,那你就不怕我真利用你去干坏事了么?” 长长的尾巴在空中纠结地拧成麻花,拾逸无奈叹道:“随你吧,这种要脑子的问题不要拿来问我!反正看你的样子又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我还就跟定你了。” “除了和昆吾打的那段时间有意思,其他时候不就和发呆似的,再就是前几天遇上你了,昆吾怎么不早点介绍我们认识,我看你做什么都有意思,不然不会自愿跟着你,中间这么些年啊,浪费了!”说着说着,许玉成看拾逸莫名激昂起来,跳到一块高高的石头上,不屑一顾地摇着脑袋点评:“你别以为昆吾有那么大面子啊,不见得。” 那时候我上哪给你介绍自己啊,根本不存在我本体来的事。许玉成哭笑不得,挑了挑眉,故意拉长语调:“哦,是这样啊,看来还是拾逸你面子大呀。” “咳咳,他人在的时候另说。”睥睨天下的气势瞬间消失,拾逸两只耳朵耷拉下来,一副什么都没听见的样子。 “好啦,不跟你开玩笑,我认真说了,”许玉成招招手,示意拾逸到面前来。 “是正事,很简单的,不过需要你帮我,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帮我这忙……” “当然帮……邦邦给自己两拳吧,玉成竟然要我来和孟从仪那家伙聊天!”简直没天理啊,我和他怎么能聊呢!拾逸悲痛地走出存远峰,发现孟从仪居然就在门口守着。 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 拾逸二话不说,变回原身闪过去和孟从仪大打了一场。 第一回合,孟从仪占优,率先发问。 “你接近玉成,究竟意欲何为?” 拾逸在这边呲着牙鄙夷:“你个以小人之心度山神之腹的,我想照顾他有错吗?再说了,明明是昆吾托付给我的好不好,你搞搞清楚,不要说得好像我图他什么一样!” 说不通,又进行了第二回合,拾逸抓住时机,占据上风。 “冷静点行不行,我说白了,若不是昆吾显灵,玉成他怎么会到峡谷遇到我呢?他和昆吾结了神魂契吧,告诉你,我曾对昆吾立过一个不能后悔的誓,之所以认出他,就是因为我在他身上感应到了同样的誓言制约,你听听,我照顾他是不是天经地义?又不耽误你们保护他。” “这么说来,玉成还不知道?”玉成在秘境遇到拾逸,真的只是巧合,不是被哄骗了吗?孟从仪保留怀疑,还是觉得不对劲——玉成为什么会突然要闭关,一定是还发生了什么!于是追问:“你真的没与他说什么越界的话?” “他要知道什么,不知道什么?”拾逸听得不耐烦,怒目圆睁,火气说来就来,“听你的质疑,他不知道也不成吗,莫非昆吾留下某种宝物有禁制,你们要逼迫玉成去解开是吗?我看你们才是其心可诛,否则怎么解释,连我都防着,哼!” 胡搅蛮缠,和这头老虎说不清楚。孟从仪负手转身,不欲与拾逸再废话。 忽然他福从心至,猝然回头,冷笑着发问:“你这么多天都陪着玉成,怎么今日却出来了?” 他越说越逼近拾逸,眼神里是说不出的沉郁:“其中恐怕有鬼啊,说,到底怎么回事,这里是凌霄仙宗,你别想作乱。” …… 至上峰,许玉成正站在昔日的住所前,闭眼感受着探查的目标。 系统进度条在看不见的地方,又悄然向前推进了一小格。 只是来到这里便这么有效果,跑得很精明啊,毕竟如果许玉成不返回这个世界,其他人认为昆吾消逝,也不会对至上峰特别防备,更别说搜查过来了。 不过也好,许是望轩后来有过明令,设下了新的结界环绕,不说入内,凌霄仙宗的弟子们连路过都不会的。这里只有风声凛冽,呜呜地呼啸着。 没有人过来,也就不会被看见自己奇怪的行动。 山巅之上,天光昏暗,寒风萧瑟,许玉成却安心得很,不像要布阵召唤魔神的模样,更像在闲庭散步,优雅又悠闲。 百分之五十。许玉成咀嚼着这个数字,走到阵眼中央,一掌拍下。 有着灵阵的滋养,至上峰在月色的辉映下泛出莹莹光芒,蒸涌起庞大的灵气,很好地控制在阵法范围之内,没有丝毫外溢。 “洛川,好久不见了,别来无恙。”如果有人在这里,一定会被许玉成的话惊到,无他,提及的“洛川”便是那臭名昭著的魔神。 而这位传说被昆吾以身封印的魔神,也并没有想象中狼狈,他缓缓睁开眼,仿佛只是从睡梦中被唤醒,显然状态良好,百无聊赖地梳着头发:“怎么,名门正派的弟子要弃明投暗,屈尊来放我这个魔神出去为祸人间么。” “根骨不错,修为低了些,回去修炼几年再来,届时本座再予你指点,现在来不过是浪费你我时间罢了。” 百年来,有很多人想要释放洛川吗?许玉成难得有些生气,眉头微微蹙起。 洛川却误会了,还反过来安抚道:“别灰心,你是本座被封印以来见过最有潜力的,一定可以做到的,回去吧,动静小点,别被抓住了。” “看来你过得很不错啊,还有闲心指导,”许玉成气极反笑,衣袂被冷风吹得纷乱,抬起头定定看着洛川,“你好好看看,我和那些要放你出来的人有什么不一样。” 这个后生很嚣张啊,连我都不放在眼里。洛川嘀咕着看过去,点头赞美。嗯,眉目精致,身姿修长挺拔,是个如玉端方的正人君子,半点儿看不出来有堕落化魔的样子,站在仙界放眼望去也是数一数二的。 没说错啊,现在就化魔就亏了,在仙界多潜伏几年能多干很多坏事。 等等……修为是不算高,年纪也小,昔年的大战这种的都是不够格在外围冲锋,再说,长成这样,他洛川不可能见过却没有印象。 嘶,但是怎么就这么熟悉呢。 许玉成微微一笑,拿起昆吾剑鞘把玩,白玉一般的手指在上面轻轻抚过,莫名给人一种冰凉的感觉。“你不记得我了?我倒是一直惦记着你。” 弯月如钩,夜色寒凉。洛川甚至怀疑自己看错了,像被这轮弯月击中一般,踉跄了几步。 “昆吾剑?本座这次沉睡得太久了吗,仙界竟然出了你这等人物,好啊,说吧,你是何人,居然能使唤动昆吾剑。” 洛川阴狠地扯嘴,咬紧牙关,用力咧出一个邪笑:“总不能是昆吾转世回来了吧,我记得他可是魂飞魄散,一丁点儿都没剩。” “不过这么弱,就别狐假虎威了,昆吾都没能完全杀死本座,不知天高地厚,你只是拿着昆吾剑鞘而已,以为就能对本座有什么威胁么,天真。” 百分之六十。 “我还什么都没说呢,你说这么多,不像不在意的样子啊。”许玉成围着洛川走起来,啧啧称奇。 “人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魔神大人也不赖啊,封印百年也风采依旧,不知是留了什么后手,被封印时怎么不使出来,岂不是能逆转大局,不必白白耗费百年光阴。” 小孩子年纪小小,牙尖嘴利的,洛川沉寂多年,早已不会被这种激将法鼓动心神,他讽刺地扯动嘴角:“你再这样套我话才是浪费时间,既不入魔,你一个凌霄仙宗的弟子,为何召唤我,可惜本座疏于保养,你可是见不到巅峰之时的我。” 没事叫你出来看看,那异常给你的增益到什么地步,怕到时候带不走你。 想想就算了,现在可不能和洛川说。 许玉成撇撇嘴,若无其事地抬头赏月:“哦,好奇不行吗,想见见传说中的魔神长什么样。” “现在见到了,慢走不送。”许玉成话音刚落,就阵随心动,周围的灵力极速往阵眼收缩。 洛川只来得及留下一副扭曲难看的脸色,便回到了暗无天日的封印里,一成不变的一潭死水,再也维持不住表面功夫,差点气得跳脚。 至上峰一切回归如常,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孟从仪伴随着拾逸的绊手绊脚到来时,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 仙气飘飘的少年倚靠在树下,一边饮着酒,一边眺望远方,眉目间萦绕忧郁的神情,似是没有察觉他们的到来,并没有反应。 孟从仪拉着拾逸,借月影的遮掩隐在黑暗中,在一旁默默等着,眨眼都舍不得。 百分之七十。 许玉成转了转酒壶,还好先前在存远峰顺手拿了望轩一壶酒,今天演这场戏还能多个道具,好酒好酒,等会儿再借酒说点胡话都没事,任谁来看都会觉得他真有些醉了的。 “玉成怎么来这里喝酒,下次可以叫上我,我可能喝了。”拾逸虽然帮许玉成拦着孟从仪磨时间,但是也不清楚他的一些脾气习惯,想着毕竟是一个宗门的,只好戳戳孟从仪,小声问他知不知道什么内情。 有些不妙。孟从仪面色凝重,这副模样,不是借酒浇愁还是什么,玉成一定是恢复记忆了,只是不知是全部还是一部分。 “他在秘境中时,你有没有观察到他有哪里不对劲?” 拾逸一番苦思冥想,怎么想都没有发现哪里不对,坚信玉成一直都挺好的,并强烈谴责孟从仪竟然会有怀疑玉成的想法。 孟从仪闭眼,劝自己忍住,不要和没脑子的老虎计较。 月明星稀,掐指一算,今日宜飙戏。许玉成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笑呵呵的。 “孟师兄,别为难拾逸了,我是在秘境中想到了一些事情。”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0、月夜衔悲 夜风穿过枝头,传来沙沙的响声,倒是衬得此刻静得出奇。 孟从仪向前迈了半步,又顿在原地,踌躇着没敢上前,沉声问道:“玉成,你,想起些什么了,有什么事别憋在心里,跟师兄说说,宽宽心。” 许玉成没应声,仰头又灌了一口酒,晶莹的酒液顺着唇角滑落,浸透了衣襟,身后的花与叶洋洋洒洒地落下,他抬手甩了甩衣袖,笑声带着酒浸润过的沙哑。 “孟师兄,这酒是宗主的珍藏吧,真好喝,就是有些辣嗓子。”许玉成晃了晃酒壶,听着里面所剩无几的酒液声响,眼神迷蒙,望向至上峰被月光照得发白的墙檐。 “我想起了很多,就连方才风吹过我的感觉,都熟悉得很。”这倒是真的,他作为昆吾的时候就住在这里,是真的熟悉啊,所谓假作真时真亦假,杯酒三分醉,演到自己都心碎,想来他们也会深信不疑的。 拾逸警惕地竖起耳朵和尾巴,看看许玉成,又转而戒备地盯住孟从仪,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呼噜声,警告他不要过于逼问。 “想起熟悉的感觉,不失为一件好事,你喝了不少酒,酒醉伤身,我带你回去歇着,好不好?”孟从仪深吸一口气,凉意从头浇到脚,努力让声音平稳,不想让许玉成看出他的情绪。 “好事么?”许玉成重复了一句,忽然低低地笑起来,肩膀微微抖动,笑声里却没听出多少欢愉,蔓延开来的是无尽的疲惫与悲伤。 他转过身,背对着那轮弯月,面容隐在阴影中,唯有一双眼睛格外湿润明亮。 “孟师兄,一个人如果忘记很多事情,就会像弄丢了一部分自己,弄丢了灵魂,空落落的。”许玉成顿了顿,伸出右手遮住眼前的月光,声音轻得仿佛自言自语:“你们不必疑心拾逸,我是在凌霄秘境开始想起来的。” “那时,很安静,我只听到自己的心跳,有一个人,他穿着白衣,站在很高的一座山峰上,风很大,好像要把他吹走似的,他对着我笑,对我说话,可惜我什么都没有听清,也许是在和我告别吧。” 说得太好了。许玉成说完自己都忍不住落泪,多么感人,多么令人心碎的画面啊。 孟从仪没有听到昆吾的名字,却从中感受到了难以掩抑的悲意,仿佛一把把钝掉的刀子,缓慢地割在心上。他甚至都不能想象,玉成高高兴兴地进入秘境历练,却在里头回忆起了昆吾最后留下的景象,心里该多痛苦啊。 “玉成……你别太难受……都过去了。”拾逸听得似懂非懂,焦躁地用爪子刨着地面,不过他有自己的一套逻辑理解了,也小声得想安慰许玉成。 许玉成点点头,闭上双眼,“你们说,这是什么意思,这就是天意吗?” 他问得天真,就像一个遇到难题向人请教的疑惑的孩子。可落到孟从仪的耳朵里,又听出不一样的意味。 玉成被伤到了,甚至觉得恢复记忆是天意,颇有些颓唐,可颓唐之后呢,孟从仪不敢再想,立刻温声细语地哄着醉酒的少年说送他回去。 好在许玉成也似乎终于不胜酒力,身体微微摇晃,被孟从仪眼疾手快地扶住,才勉强站直,酒壶从从他松开的指尖滑落,“啪”地一声脆响,在寂静的至上峰上格外清晰,剩余的几滴酒液溅在地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 “哎呀,糟蹋了宗主的好酒。”他喃喃着,眼神彻底涣散开来,带着浓重的鼻音,含混地说道:“头好晕,难受,孟师兄,我好像……真的醉了。说的都是胡话,你别……别放在心上。” 话音未落,他身子一软,就要向前倒去。 “玉成!”拾逸惊呼一声,赶紧扑过去伸出爪子抵住许玉成的背。 孟从仪的动作更快,身形一闪,已稳稳扶住了许玉成倾倒的身体。少年靠在他臂弯里,呼吸均匀,双目紧闭,竟是仿佛真的醉得睡了过去,只是那微微蹙起的眉头,似乎还萦绕着化不开的忧伤。 月光静静地洒在他们身上,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纠缠在一起。孟从仪低头看着怀中之人安静的睡颜,又抬眼望向眼前的至上峰,心中波澜万丈。 昆吾师兄,你究竟是怎样想的呢? 无数疑问盘旋在心头,却得不到答案。孟从仪只能打横将许玉成抱起,对一旁焦躁不安的拾逸低声道:“他醉了,我先送他回去。今日之事……” 拾逸立刻抢白:“我知道!我也什么都不知道!玉成就是心情不好,喝醉了说胡话而已”他虽然脑子直,却也明白轻重。 孟从仪深深看了拾逸一眼,点了点头,不再多言,抱着许玉成,一步步踏着月色,走下这片承载了太多往事与秘密的山巅。 寒风依旧凛冽,却吹不散那弥漫在空气中的沉重。 在孟从仪看不见的角度,倚在他怀中的许玉成,嘴角轻轻弯了一下。 系统净化异常的进度条,也再次向前推进了一格。 百分之八十。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