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角習題的多重解法》 第1章 開場\高中生篇 「躺著就可以了,放輕鬆。」潘彼得說,幫忙歐羅拉戴上了VR眼鏡,確認一切就緒。 「你確定很安全嗎?不會害我腦袋壞掉吧?」歐羅拉問,不自在地躺在潘彼得臥室的單人床上。 「除非妳從床上滾下來,不然妳的腦袋很安全。」潘彼得平淡地說,一點也不讓人放心:「我在客廳用電腦,妳如果想中途喊停就大叫一聲,不然等劇情結束之後就會自動停止播放。還記得安全詞吧?」 「當然。」歐羅拉說:「蘋果派。」 「很好。」潘彼得說:「好好玩吧。」 歐羅拉坐在靠窗的座位,聽著老師上課的平板語調,努力跟周公搏鬥著。 窗外突然傳來一陣激昂的歡呼聲,把歐羅拉的瞌睡蟲趕跑了一半。她好奇地往外看,在籃球場上的人群中毫不費力地辨認出自帶光芒的白昌明。 白昌明是高二的學長,除了長得又高又帥以外,各類運動樣樣行,成績也名列前茅,簡直不給其他人機會表現,完美得不像真人。 在老師叫喚她的名字之前,歐羅拉完全沒發現自己托著下巴死死盯著窗外那個活躍的白昌明,活像個花癡,口水都差點流出來了。 「歐羅拉,站起來唸下面一段。」老師說,歐羅拉驚慌地站起來,拿起課本擋在面前,轉頭向右手邊的潘彼得求救。 潘彼得早就習慣歐羅拉心不在焉的狀態,手指在桌上攤開的課本上點了點,不動聲色地給了歐羅拉提示,替她解了危。 「認真上課,窗外有什麼好看的?」老師在歐羅拉好不容易唸完一段課文之後說。 「白昌明。」歐羅拉下意識脫口而出,引來一陣哄堂大笑。 「真是夠了。」就連潘彼得也看不下去了,噗的笑了出來。 「嘿嘿。」歐羅拉抓了抓頭,傻傻笑著。 「妳那麼喜歡他,乾脆去告白算了。」潘彼得說,下課時歐羅拉仍一臉傻笑,光是遠遠看著白昌明就能讓她開心大半天,看得他有點不是滋味。 「怎怎怎怎怎麼可以?我如果跟他講話,搞不好會心臟麻痺的。」歐羅拉說,白昌明對她而言是神一般的存在,不能近距離接觸,否則會受到天罰的。 「沒差吧?也許跟他講過一次話之後妳就不會像現在這樣傻呼呼的,兩眼冒愛心了。」潘彼得說,趴在桌上前後搖晃。 「沒事,我只要遠遠看著他就滿足了。」歐羅拉說。 班上其他同學都暗暗覺得歐羅拉能跟潘彼得如此輕鬆對話很神奇,其他人對他都只敢保持距離,但在她眼裡他是個很善良的人,甚至還很溫柔。 「阿得,出來。」潘彼得還想虧歐羅拉幾句,教室外便有人叫他,幾個把制服穿得像便服的高二生看似準備蹺課,他們是學校出名的問題學生,而潘彼得總是跟他們混在一起。 「我先走了。」潘彼得對歐羅拉說,拿起乾扁的書包出了教室,放學前應該不會再回來了。 歐羅拉沒有攔阻他,只是嘆了一口氣,以潘彼得的聰明才智跟那些人混實在太可惜了。 隔天,潘彼得帶著滿臉傷痕來到學校,一聲不響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輸了?」歐羅拉問,毫無批判的口吻讓潘彼得的嘴角忍不住上揚了些。 「才沒有。」潘彼得說,帶著一股小孩子鬧脾氣般的傲氣。 「你有好好擦藥嗎?要不要我陪你去一下保健室?」歐羅拉說,潘彼得眉角的傷痕仍然在滲血,不處理一下不行。 「不用啦,沒什麼大不了的。」潘彼得說,對他而言只是用衛生紙擦一下的小傷,在歐羅拉眼裡卻像會致命似的。最終實在拗不過她,潘彼得被半推半拉去了保健室。 「你又跑去找那個大哥了?」歐羅拉問,趁校醫不在時逕自幫潘彼得消毒、擦藥,反正不是第一次,她對流程已經非常熟悉了。 「我不知道妳怎麼想,但是大哥不是壞人,他幫了我很多忙,介紹我工作,要不是他我早就不來學校了。」潘彼得口中的「大哥」跟他並沒有血緣關係,在社區裡是個流氓混混般的人物,只有他把他當成恩人看待。 「我不管他對你好不好,總之讓你受傷我就是很不爽。」歐羅拉說,仔細看了才發現潘彼得的臉半邊又腫又青,這不是摔倒就可以解釋過去的傷。 「以後不會這樣了,妳不用擔心。」潘彼得說,並不是在敷衍,他也不想再做危險的事情了。 「最好是。」歐羅拉說,找了冰袋給潘彼得敷臉。此時有人進了保健室,竟然是穿著運動服仍不減帥氣的白昌明。 「校醫不在嗎?」白昌明問,走路時有些一跛一跛的。 「不在。你怎麼了?扭到了嗎?」歐羅拉問,沒想到自己在白昌明面前能表現得如此自然,完全靠反射神經對話,一旁的潘彼得則安靜地看戲。 「嗯,妳知道運動噴霧在哪裡嗎?」白昌明問,臉上帶著一貫的迷人微笑。 「喏,在這兒。」歐羅拉說,毫不費力地找到運動噴霧的罐子,遞給白昌明。 「謝謝。」白昌明說,坐在一旁的病床上,脫掉鞋襪,在紅腫的腳踝上進行緊急處置。 歐羅拉由於手上正忙著幫潘彼得貼傷口,便沒放太多心思在白昌明身上。這下反倒是潘彼得坐不住了,這麼難得的機會怎麼可以不好好把握呢? 「你打籃球?」潘彼得問白昌明,沒話找話說。 「羽毛球,殺球不小心拐到了。」白昌明說,雖然他的態度禮貌,但明顯比對歐羅拉講話時冷淡許多。 「才第二節課就這麼拼啊?」潘彼得說。 「把精力放在學校總比放在其他地方來得好。」白昌明說,包括他自己在內的三個人都對他的反應感到很驚訝,這句話有點脫離他的人設,諷刺意味強烈。 「你的意思是我們沒有把精力放在學校?」潘彼得沒有被冒犯,結果是歐羅拉沈不住氣了。 「我不是那個意思。」白昌明說,然而眼睛卻不自覺地瞥向潘彼得。 「如果你不知道其他人生活的辛苦之處,就沒有資格對人指指點點的。」歐羅拉莫名生起氣來,拉著潘彼得離開的保健室,令白昌明坐在當地一陣錯愕。 「喂,妳沒事吧?」潘彼得問,歐羅拉頭也不回地往前走的樣子像在逃跑,而她停在教室前回頭看他時,潘彼得忍不住被她的表情逗笑了。 「完蛋了,白昌明一定覺得我是個神經病。」歐羅拉說,恢復了原本的花癡狀態,由臉頰一路紅到耳根,這才像是剛剛見到心目中白馬王子的人嘛! 「沒關係,他對妳一定會印象深刻。」潘彼得說。 「很糟的印象吧。」 「不論好壞,有印象就是好事。」潘彼得說:「沒想到妳會選擇幫我講話。」 「有什麼好驚訝的?」歐羅拉說,她才不是見色忘友的人。 「沒事,怕妳嫁不出去而已。」 「你欠揍。」 「我不是已經被揍了嗎?」 原本一個月都不太容易遇到一次的人,竟然在下午又狹路相逢。歐羅拉在走廊上遠遠就看到迎面而來的白昌明,假使突然轉身逃跑那也太明顯了。 「嗨。」白昌明打招呼的樣子依舊魅力四射,光芒萬丈。 「學長好。」歐羅拉說,顯得有些畏縮。 「早上抱歉了,對妳和妳的朋友不禮貌。」白昌明說,竟然主動道歉,令歐羅拉有些慌張。 「沒關係。」歐羅拉想不出別的話好說。 「我不該以貌取人,把妳朋友當成愛打架的不良少年。」白昌明說。 「他確實是個不良少年,不過他很久沒打架了。」歐羅拉說。 「是嗎?」白昌明聽到歐羅拉的回答有些愣了,有人會這樣說自己的朋友嗎? 「他是個很有義氣的人,或許就是因為這樣他才一直沒辦法脫離那個環境。總之他是個好人,只是面惡心善。」歐羅拉說。 「他也沒有長得很兇惡。」白昌明說,覺得歐羅拉講話很有趣,直白到匪夷所思。 「他長得……還能看啦。」歐羅拉想了想說。 「你們在交往嗎?」白昌明好奇地問。 「才沒有!」歐羅拉趕緊否認。 「好,我明白了。」白昌明說。 「你明白什麼了?」 「沒什麼。下次見了,學妹。」 「下次見。」 歐羅拉沒想到自己會遇到這種日劇會出現的劇情,在放學回家的路上碰到幾個小混混般的年輕人尾隨,進行充滿壓迫感的搭訕騷擾,令人想拔腿逃跑卻找不到空隙。 「小妹妹,一個人嗎?」 「走路回家腿不酸嗎?要不要坐大哥哥的車?」 「肚子餓不餓?我們一起去吃好吃的好不好?」 偏偏在這種時候歐羅拉雙腿無力,不聽話地顫抖著,光是繼續往前走都很吃力,只能暗自祈禱有人能來救她。 就在歐羅拉感覺自己就要哭出來的瞬間,一個熟悉的聲音從後方傳來,快速接近。 「你們這些混蛋,為什麼要把不相干的人拖下水啊?」潘彼得推開三人,擋在歐羅拉和他們之間,歐羅拉從沒見過他這麼生氣的樣子。 「看起來不是不相干的人啊!」小混混一號說:「看你緊張的樣子,應該是關係很深的人吧?」 「你們有事衝著我來就好。」潘彼得說,惡狠狠盯著他們。 「哇!這麼保護女生,好感人哦!」 「對這種人應該要以身相許才對。」 「當然也要他沒被我們打死才行。」 對方冷不防對潘彼得揮拳,被他及時架開,然而面對三個人同時出手他就算有三頭六臂也很難應付,加上還有人要保護,便只有挨打的份。 歐羅拉被推到牆邊,潘彼得雙手按在她的臉旁兩側,背後則不斷被擊打,聲音聽起來相當恐怖。歐羅拉急得哭了出來,儘管潘彼得一直對她說不用擔心,她仍有種天要塌下來的可怕感受,萬一他真的被打死了怎麼辦? 千鈞一髮之際警車出現在巷口,小混混們立刻鳥獸散,跑得不見人影。 「你們沒事吧?」白昌明從對街跑了過來,他看到有人打架便報了警,意外救了自己的同學。 「沒事,你可以送她回家嗎?」潘彼得說,一放鬆下來便癱坐在地上,完全動彈不得了。 「當然。你自己沒事嗎?」白昌明問。 「沒事,警察局裡我有熟人。」潘彼得說:「快點回去吧。」 歐羅拉知道潘彼得惹上那些人是因為他口中的「大哥」,他因為上回幫忙大哥去跟對方討公道而大打出手,結果兩敗俱傷,現在對方知道打不過大哥便跑來找小弟麻煩了。 歐羅拉早就告訴他不要老是在外鬼混,招來怨恨將來就麻煩了。這次應該能讓他好好考慮,當個認真讀書的學生,不要再為義氣毀了自己的前途。 那天歐羅拉嚇得不輕,沒特別注意陪在身邊的白昌明。後來冷靜下來之後歐羅拉便感覺對白昌明有些抱歉,怎麼每次見到他時都不是在最佳狀態,浪費了難得的相處機會。 隔天歐羅拉以為潘彼得會請假,沒想到他還是準時來上課。他一到座位便趴在桌子上,一點也不想動。 「你還好吧?」歐羅拉問,表面上潘彼得看起來沒什麼受傷,但是衣服底下應該是色彩斑斕,精彩得很。 「沒事,只是有點累。」潘彼得懶洋洋地說:「妳還好吧?」 「我還好。」歐羅拉說,有些欲言又止。 「妳不用擔心,給我一點時間,我會把事情整理好。」潘彼得說,完全知道歐羅拉在想什麼。 「那就好,別再讓我擔心了。」歐羅拉說,用手指戳了戳潘彼得的臉頰。 「我特別幫妳跟白昌明製造了機會,有沒有進展呀?」潘彼得問。 「我才沒心情發展什麼關係呢。」歐羅拉說,她的心思都花在擔心潘彼得身上了。 「是嗎?真可惜。」潘彼得說。 「有什麼好可惜的?我還得花時間盯著你呢!」歐羅拉說。 「盯著我幹嘛?」 「看你有沒有乖乖讀書、當好學生。」 「哦,好吧,如果妳決定這麼做的話。」 「嗯,我決定了,要站在你這一邊。」 歐羅拉拿下眼鏡,從床上跳了起來,到客廳找潘彼得。 「這樣就結束了嗎?」歐羅拉問,發現電視螢幕上正在播放剛才她經歷的劇情,以第一人稱的視角,這下她做了什麼他不就全都知道了嗎? 「嗯,結束了。」潘彼得說,戴著眼鏡盯著放在腿上筆電的螢幕。 「我玩了多久?」歐羅拉問。 「大概一個半小時。」潘彼得說:「妳為什麼最後會選我?正常不是應該會選校園王子才對嗎?」 「功課好又帥氣的傢伙多無聊啊?當然要選有趣一點的角色才對呀!」歐羅拉說。 「因為不是現實所以妳不想要安全的選擇是嗎?」潘彼得問。 「對啊,既然是虛構故事,當然刺激精彩才是重點。」歐羅拉說,忍不住有些興奮。 「好玩嗎?」潘彼得問,他請歐羅拉幫忙訓練AI,要是她也玩得開心那就太好了。 「還不錯。」歐羅拉說:「下次要約什麼時候?」 「我再跟妳說。」潘彼得說:「下次給妳玩更刺激的。」 「太好了。」 第2章 睡眠不足\美人魚篇 「來了啊,我還在準備。」潘彼得說,幫歐羅拉開了門。他穿著充當睡衣的居家服,拖著拖鞋走路,手上拿著一杯黑咖啡,一臉疲憊的樣子彷彿一整晚沒睡覺。 「我媽今天做了檸檬蛋糕,給你一些。」歐羅拉說,相較之下精神抖擻。來幫忙還帶伴手禮,交她這個朋友真是夠划算了。 「謝謝。」潘彼得說,歐羅拉的媽媽知道他一個人住,時不時會叫歐羅拉關心他。檸檬蛋糕是戚風蛋糕加檸檬汁和檸檬皮,吃起來清爽沒負擔,潘彼得一個人就能吃掉一整盒,待會兒看戀愛劇情時的零食有著落了。 「今天是什麼主題?」歐羅拉好奇地問。 「人外。」潘彼得說,打了一個大呵欠。 「人外是什麼?」歐羅拉疑惑地問。 「就是非人物種,天使惡魔外星人也算在內。今天的主角是美人魚。」潘彼得口齒不清地介紹,懶洋洋地坐在客廳沙發上,彷彿隨時會睡著。 「我是美人魚嗎?」歐羅拉興奮異常。 「呃……對。」潘彼得說,突然覺得這可能是個錯誤。 「耶!我是美人魚!」 「耶……快去躺下吧。」 歐羅拉迫不及待地游向岸邊,遠遠就看見那個正在等待她的身影。 他們在幾天前的船難相遇,歐羅拉把他從船的碎片中救了出來,安全帶到岸邊,確認他沒事了才離開。歐羅拉還不知道他的名字,只知道這幾天他都在岸邊等她。 儘管媽媽和姊姊們都說人類很危險,絕對不要靠近岸邊,歐羅拉的內心卻有股難以忽略的衝動,彷彿這是一生只有一次、不能錯過的機會。 這就是大家口中的「一見鍾情」吧!歐羅拉如此相信,她從未有過如此痛苦卻又喜悅的感覺,像是有人把手伸進她的肚子裡攪動她的腸胃,讓她的身體緊繃僵硬,然而在她奔向目標時全身卻無比輕盈,彷彿沒有重量,整片大海都在把她推向那個可愛又亮麗的人身邊。 如果是其他人肯定不會用「亮麗」形容他,潘彼得知道自己不是個能吸引人目光的帥氣男人,然而他很希望救了他一命的美麗女孩能多看他一眼。假使他耐心等待,或許總有一天能再見到那個留著美麗烏黑捲髮、睜著一雙水汪汪大眼睛的美人魚。 沒錯,潘彼得知道她是美人魚,有經驗的漁夫總是告誡新手要小心美人魚的歌聲,他們會引誘人類到危險的海域將他們淹死。潘彼得不是漁夫也不是水手,他只是個順路搭船的旅人,一切在他眼中都很新奇。船難雖然一點都不有趣,卻讓他遇見了今生未曾見過的完美生物。 大不了一輩子待在這裡等她,潘彼得孑然一身,一點也不在乎其他人的眼光,或許他們早已把他當成對著大海傻笑的瘋子了。 今天就是他的幸運日,起初他還不太確定,當他凝神緊盯那片被月光照亮的海面時他很肯定看到了生物移動的痕跡。沒過多久,他便看到她從海裡浮出,逐漸朝他靠近。 潘彼得興奮地跑入海中,很想將面前的她緊緊抱住,但他忍住了衝動,只將雙手放在她光滑的肩膀上。 「是妳,妳來找我了!」潘彼得說,笑得嘴角都快要裂開了。 歐羅拉同樣開心笑著,然而當她試著開口說話,潘彼得聽到的只有尖銳恐怖的叫聲。 看到潘彼得痛苦摀著耳朵的模樣,歐羅拉立刻閉上嘴巴不敢再開口。這下麻煩了,他們要怎麼溝通呢? 「我的聲音聽在妳耳裡應該沒有很難聽吧?」潘彼得尷尬地笑了笑,歐羅拉搖搖頭,露出有些抱歉又帶著羞赧的笑容。 「謝謝妳救了我。」潘彼得說:「我不知道該怎麼報答妳。」 歐羅拉擺了擺手,彷彿在說:這沒什麼大不了。 「我有好多想要跟妳說的話,想帶妳去不同的地方、吃好吃的東西……我自己幻想得很高興,妳可能一點興趣都沒有,我也不知道妳到底想要什麼。」潘彼得越講越沒有自信,不敢直視歐羅拉圓滾滾的大眼睛,然而視線一往下落,看到的卻是她幾近光裸的身體,只有貝殼遮住重點部位,令他的眼睛不知道該往哪裡看。 歐羅拉伸手握住潘彼得的臉和下巴,讓他看向自己。 不能講話的確很麻煩,不過歐羅拉用盡全力使用了肢體語言,表示她對於潘彼得所說的一切都很感興趣。 「我……唱歌給妳聽好了。」潘彼得說,他今天什麼都沒有準備,至少還能表演一點才藝。 歐羅拉立刻用力點頭,她對潘彼得太好奇了,無論什麼她都想知道。 「太好了,我這個人沒什麼長處,就是唱歌還行。我的職業是吟遊詩人,妳可能不知道那是什麼東西,簡單來說就是到處遊歷,把所見所聞寫成歌曲,唱給大家聽。」潘彼得說,看著歐羅拉疑惑的表情,他猜美人魚大概沒有這種職業。 當他開口唱歌時,歐羅拉的表情頓時變了,她未曾聽過如此美妙的聲音,新奇又感動。 潘彼得唱著他遇見一個美麗的女孩,稱讚著她在月光下的姣好身形和彷彿閃著點點星光的溼潤長髮,即使不能開口說話,她靈動的眼神也能訴說一切,對他揭開了世間最大的祕密,那就是……愛。 接連三天歐羅拉準時來找潘彼得,他也沒讓她失望,每天帶來不同的食物讓她品嚐,編唱不同的歌曲逗她開心,就算兩人只是並肩看著海景,也感覺內心充實,同時祈禱著夜晚不要結束。 潘彼得用為數不多的積蓄買了一個鑲著細小紅寶石的戒指,戴在歐羅拉纖細的手指上,她笑得有如得到世上最珍貴的寶物。 假使她知道回家後會發生什麼事,她會抱他更久一點、吻他更深一些,待在他身邊直到太陽升起,也不願離開他的懷抱。 歐羅拉一回家就感覺氣氛不對勁,大半夜的所有人卻都聚集在一起,各個神情凝重。 「發生什麼事了?」歐羅拉溜到姊姊安妮塔身邊,小聲地問。 「妳終於回來了,我們找妳找好久,媽媽都快急瘋了。」安妮塔說,她很清楚媽媽的性格,也沒敢大聲說話。 「到底怎麼了?」歐羅拉問,剛才的好心情頓時消失無蹤。 「噓,注意聽,我們要準備走了。」安妮塔說,她們的媽媽是美人魚的首領昆恩,正在眾人中心說話。 「我們的家園外圍受到人類騷擾,再過不久恐怕就會找到我們住所。多年前我們經歷過同伴被抓捕,遭受殘酷虐待,死後的屍骨被放在宮殿展示,至今無法安息。我已經和深海區的男人魚達成協議,他們會協助我們建立新的家園。大家帶上必要的物品,天亮之後我們就出發。」昆恩說,已經注意到歐羅拉的身影,向她點了頭,要她留下來跟她談談。 歐羅拉畏縮地來到昆恩面前,這幾天她的心思完全沒在家裡,一點也沒有發現事情如此不對勁,嚴重到需要遷徙的程度。 「媽。」歐羅拉說,預期會受到昆恩的怒吼和責罵,結果她只是嘆了一口氣。 「妳這幾天是去岸邊了吧?不用否認,妳在幹嘛我都知道。」昆恩說,她有一頭銀白的長髮,灰紫色的眼睛盯著人看時特別讓人寒毛直豎,歐羅拉就算看了十八年還是習慣不了。 「我……對不起。」歐羅拉說,不自覺摸著手指上的戒指。 「我已經安排好了,妳要和男人魚的王子白昌明結婚,如此一來我們就有互相幫助的理由。」昆恩說,只是在告知消息,歐羅拉完全沒有反駁的餘地。 「我?結婚?」歐羅拉驚訝地說,她從沒想過自己會這麼容易就被賣了。 「這是策略婚姻,妳應該明白的,況且對方的個性很好,就算只維持表面上的婚姻關係他也可以接受。以目前的情況這已經是最好的安排。」昆恩說。 「我們非走不可嗎?」歐羅拉哽咽地說,開始對現狀有了實感,她再也見不到潘彼得了。 「為了存活,沒有什麼是不能割捨的。」昆恩說:「現在開始妳的未婚夫會跟著妳,不要打奇怪的主意。」 「這是在監視我嗎?」歐羅拉說,她沒有多餘的心力生氣,只要稍一放鬆她便會泣不成聲,徹底崩潰。 「這是為妳好,以後妳就會明白了。」昆恩說,沒有時間多做解釋,整個聚落都等著她的帶領,只能相信歐羅拉能盡快打起精神了。 歐羅拉覺得自己永遠不可能明白,要她遠離所愛的人身邊,她要怎麼活得下去? 歐羅拉完全甩不掉白昌明,最終只好放棄,讓他跟著她。 無論如何,她都不想讓一切不明不白地結束。假使讓潘彼得在什麼都不知道的情況下以為自己被拋棄了,她會心痛死的。 歐羅拉自認為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到靠近岸邊的區域,因為她有不起眼的黑髮和與海水顏色相近的藍綠色鱗片,很容易就能跟環境融為一體。然而白昌明有著彷彿怕別人看不見他似的有著雪白長髮和銀白色尾巴,完全不適合做需要隱藏行跡的事情。 歐羅拉很擔心如果潘彼得沒在岸邊怎麼辦,幸好對方有如能心電感應似的知道她會出現,事先已經在站在沙灘上等她了。 歐羅拉迫不及待想要往前游時手臂被拉住,回頭一看發現是一臉嚴肅的白昌明,說好不會干涉她的,怎麼改變主意了? 「放手。」歐羅拉說,狠狠瞪了白昌明一眼,甩開了他的手,繼續向前游去。 白昌明知道自己的外表太過引人注目,便藏在岩石後,隔著一段距離看著歐羅拉的一舉一動。 歐羅拉沒有任何遲疑地衝向已經朝她走入海水中的潘彼得,兩人緊緊抱在一起,彷彿已經知道未來不會再相見了。 「別哭,歐羅拉,別哭了。」潘彼得抱著歐羅拉,輕撫著她溼潤的頭髮和冰涼光裸的背部,她在發抖,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歐羅拉只想待在溫暖的懷抱裡,直到時間的盡頭。他們之間不需要言語,就能分享彼此對於離別的痛苦。 在潘彼得意識到之前,自己已經淚流滿面。他知道這一天終究會到來,只是沒想到會這麼快。 「沒事的,妳會過得很好的。」潘彼得忍著內心的痛苦,安慰著歐羅拉,親吻她臉上的淚痕。 如果可以的話,歐羅拉真想把潘彼得拖進海裡,讓他永遠跟她在一起。她用盡全力吻著潘彼得,若不是白昌明前來把他們拉開,無論發生什麼事她都不可能放手。 白昌明嚴肅緊張的表情不容忽視,潘彼得轉頭看到岸邊有著一群拿著武器和繩網的村民,他們很明顯地想要抓補傳說中的美人魚,完全不把潘彼得放在眼裡。 潘彼得知道事情的嚴重性,趕緊把歐羅拉推向白昌明,讓她的同類好好保護她。 歐羅拉仍想掙扎,但眼前的現實不允許她繼續任性,而在魚叉掠過她身邊時她才與白昌明全速離開,讓那些划船追捕他們的人類連他們的尾鰭都看不到。 「對不起,害你受傷了。」歐羅拉說,在逃離人類時白昌明為了保護她手臂被魚叉擦傷,雖然傷口不深但留下了不小的痕跡,令她十分懊惱,幫他塗藥包紮。 「小傷而已,沒事。妳沒有受傷就好。」白昌明說,他們回到美人魚的棲息地,其他人都忙著收拾行囊準備遷徙,一時沒有人注意到他們。 「我會遵守約定跟你結婚的,只是需要時間跟他告別。」歐羅拉說,一想起潘彼得就又想哭了。 「我並不想讓妳難過,離開心愛的人,但是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白昌明說,並非無法理解歐羅拉,但是他尚未遇見所愛之人,只能從她的身上習得面對如此感情時的反應。 「我們也差不多該走了。」歐羅拉說,雖然眼淚仍掉個不停,但是該做什麼事她還是很清楚的。 「嗯,我會好好照顧妳的。」白昌明說,他是個遵守誓約的人,他或許沒有自信讓歐羅拉忘記那個同樣深愛著她的人類,至少他能讓她不再傷心流淚。 歐羅拉仍不捨地回頭看了一眼,她不知道自己能否有再回來的一天,但她不會忘記,她的心裡永遠會為潘彼得留一個角落,直到生命的結尾。 潘彼得走在沙灘上,這成了他的習慣,原本在一個地方定居不超過一年的他,竟然在此住了二十年。 自從那混亂的一天之後,他便再也沒有見過那個有著世界上最美笑容的美人魚,雖然未曾聽過她的聲音,但他彷彿能聽到她銀鈴般的笑聲,令他內心癢癢的,想要和她一起笑。 他會一直在此等待,直到她從水面出現。也許她仍是多年前那個年輕貌美的模樣,充滿活力地朝他而來。 也許他的餘生就會如此度過,也許某一天他會走入海中,跟隨她的身影,一起進入大海的中心,前往另一個世界。 人的一生也不過就如此吧。 「你是認真的嗎?開放式結局?太令人不爽了吧!」歐羅拉從床上跳起來,感覺很不滿意,然而當她看到倒在客廳地上的潘彼得,頓時嚇得差點尖叫。 「你怎麼了?喂!醒醒啊!」歐羅拉跪在地上,讓潘彼得的頭枕著她的腿,拍打他的臉頰想把他叫醒。假使他再沒有反應,她就要叫救護車了。 「嗯……妳好了嗎?我可以去睡床了……」潘彼得有些恍惚地說,感覺他是睡著而不是暈倒了。 「你到底在搞什麼?嚇死人了。」歐羅拉說,看到潘彼得恢復意識、自己從地上爬了起來,她便放心了許多。 當他躺在她懷裡時,歐羅拉不知為何感覺他像具毫無生命的屍體,或許她還沒從VR的情境中轉換過來,認為他為了尋找心愛的美人魚而躍入海中,愚蠢地拋棄了自己的餘生。 有一瞬間,歐羅拉覺得自己真心愛他,在她回過神來時頓時感覺尷尬又可笑,他們是不可能成為情侶的。 「我只是沒睡好,補個眠就沒事了。」潘彼得說,走起路來仍有些搖搖晃晃的,歐羅拉沒有多想便伸手扶他。 「你確定?沒有生病吧?要不要去看醫生?」歐羅拉擔心地問。 「不用啦,我沒事。妳趕快回家,讓我好好睡覺。」潘彼得說,逕自躺在床上,很快就睡著了。 「醒來以後打個電話給我。」歐羅拉說:「別讓我自己來找你哦!」 第3章 跑腿 「你到底幹嘛跟來?」歐羅拉不解地問,天氣已經很熱了,兩人並肩行走時潘彼得又貼她貼得很近,令她莫名火氣上升,突然很想吃冰。 「妳媽叫我來的,妳以為我想來嗎?」潘彼得說,還不是因為歐羅拉笨手笨腳的,她的媽媽才請潘彼得幫忙,以免今天她爸爸的生日蛋糕還沒拿回家就變得歪七扭八了。 「你如果這麼不想來,待會兒就別搶著吃蛋糕。」歐羅拉不服氣地說,她很期待今天的鮮奶油蛋糕,而媽媽說了要給幫忙跑腿的潘彼得一塊黑森林蛋糕,讓她不禁有些忌妒,這兩款蛋糕都是店裡的招牌呢! 「妳怎麼了?火氣這麼大?」潘彼得問,看到歐羅拉臉頰上的汗水便猜到了幾分,但總覺得除了天氣還有別的原因。 「問你喔,你上次真的只是睡眠不足嗎?看起來超嚇人的。」歐羅拉說。自從那天之後她就沒去找潘彼得訓練AI了,或許她有點害怕從VR出來時又看到倒在地上的潘彼得,而他再也醒不過來。 「嗯,因為想趕進度所以熬夜了,而且有點感冒,整個人昏昏沉沉的。以後我會小心的,妳不用擔心。」潘彼得說。 「你有需要這麼趕嗎?」歐羅拉問,這不是工作,更像是潘彼得因為興趣而自行研發的東西,理論上是沒有截止日的。 「我有個預計的期限,大概在半年後要做出個完整的成果,如果運氣好的話可以延長到一年。以目前的進度來看,還有很多工作要完成。」潘彼得說。 「喔,如果有需要我幫忙的就跟我說。」歐羅拉說。 「沒問題。」潘彼得說,和歐羅拉一起進了蛋糕店,等待店員去拿他們訂的蛋糕。就在此時,潘彼得注意到一個坐在店裡的熟悉身影,便用手肘頂了頂歐羅拉。 「幹嘛?」歐羅拉奇怪地問。 「王子在這兒。」潘彼得小聲說。 歐羅拉看向潘彼得所指的方向,白昌明正坐在單人座位上一邊喝著咖啡一邊滑手機。他總是看起來乾淨、有氣質,周圍帶著一種偶像劇男主角的氛圍,如果有花朵濾鏡的話放在他身上正合適。 歐羅拉的臉頓時變得粉紅,一個字都說不出來。潘彼得早就知道歐羅拉對白昌明的感覺,在訓練AI的時候把他放進劇情裡也是在幫她實現幻想,只是她老是不肯選擇安穩帥氣的王子選項,不知道是有什麼毛病。 「不去跟他講話嗎?」潘彼得問,歐羅拉在他的手臂上打了一下,要他別說了。 「需要幾個盤子?」店員此時問,已經把蛋糕從冰箱裡拿出來。 「四個。」歐羅拉說:「蠟燭就不用了。」 「好。」店員迅速把蛋糕包裝好交給潘彼得,結完帳,今天的任務完成了一半。 「啊,學長。」白昌明抬頭突然發現潘彼得的存在,立刻站起來打了招呼。 「嗨,你好。」潘彼得說,他和白昌明似乎比歐羅拉所知道的還要熟悉。 「最近……還好嗎?」白昌明說,意外地有些害羞,面對潘彼得竟然會緊張到說不出話,讓歐羅拉不禁懷疑這兩人之間有什麼不為人知的關係。 「還不錯,進展滿順利的。之後有需要還可以找你嗎?」潘彼得問。 「當然。」白昌明說。 「那我再打給你。」潘彼得說。 「沒問題!」 「你們兩個是怎麼回事?」出了蛋糕店歐羅拉立刻問,白昌明看潘彼得的眼神異常熾熱,太不正常了。 「之前我有請他幫我訓練一陣子AI,妳不是有看到他的角色,看起來很不錯吧!」潘彼得說。 「原來不是只有我在幫你。」歐羅拉說,莫名有些失落。 「他只是創建角色而已,沒有跑過劇情。」潘彼得說,很清楚歐羅拉最在意的是什麼。 「你們什麼時候這麼熟了?」歐羅拉問,很難不感到好奇。 「是他主動來搭訕我的。」潘彼得說,看到歐羅拉驚訝的表情忍不住覺得好笑。 「為什麼?」歐羅拉問。 「因為我是值得尊敬的前輩。」潘彼得說,沾沾自喜地笑著。 「怎麼可能?」歐羅拉不相信地說。 「怎麼不可能?」潘彼得說:「走快點,蛋糕要融化了。」 「我走很快了啦!」 「哥,冰箱裡的蛋糕我可以吃嗎?」潘蜜拉問,她幫媽媽送菜給獨居的哥哥潘彼得,在冰箱裡發現她喜歡的甜點店賣的蛋糕,立刻探出頭來問。 「黑森林是我的,奶油蛋糕妳可以吃。」潘彼得說,橫坐在客廳的長沙發上,兩眼仍盯著腿上的筆電,一刻也不放鬆。 「羅拉姊姊說你身體不舒服,要我多照顧你一點。你到底是有多嚴重,居然連她都看出來了。」潘蜜拉說,一邊哼歌一邊拿出了蛋糕,準備搭配咖啡一起享用。 「我不小心昏倒了,之後不會再發生這種事了。」潘彼得說,想裝作沒什麼大不了,但是潘蜜拉可沒有那麼容易被敷衍過去。 「昏倒這種事還能自己控制的哦?」潘蜜拉諷刺地說:「要陪你去醫院嗎?」 「不用。下次回診再告訴妳時間。」潘彼得說:「妳覺得怎樣的三角戀劇情比較吸引人啊?」 「什麼東西?」潘蜜拉疑惑地問,以為自己聽錯了。 「三角戀,總裁和窮小子、吸血鬼和狼人之類的。」潘彼得說,他平常沒在看羅曼史,現在明顯感覺到自己的相關知識太貧乏了。 「你到底在幹什麼?寫小說嗎?」潘蜜拉問,突然覺得背脊一陣發涼,把潘彼得和羅曼史湊在一起,感覺真不舒服。 「嗯,跟寫小說其實差不多,應該比較接近劇本。妳平常都在看什麼?書或電影都可以。」潘彼得問,急需靈感。 「我很少看浪漫小說,活屍題材還比較常看。」 「哦?活屍嗎?」 「末日世界的愛情最浮誇了,想怎麼搞就怎麼搞。」 「嗯,懂了。」 「還有ABO宇宙。」 「那是什麼?」 「你真的想知道嗎?很刺激哦!」 第4章 活屍篇之一 合腳的鞋子真的很重要,歐羅拉狂奔時不禁如此想。 逛了一圈運動用品店果真是正確的決定,在這個運動量過度又沒太多機會洗澡的時代,衣服的品質很重要,耐穿透氣又舒服的質料除了這裡之外很難找到,趁此機會也搜刮了不少鞋襪背包。 或許是不小心開心過了頭,歐羅拉竟然沒注意到等在店門外伸向她的蒼白的手,差點一把抓住她的衣領,張口咬住她的脖子。 在歐羅拉還沒回過神之際,一顆子彈飛過她耳邊,打中不遠處的活屍額頭,一擊斃命。 「沒事吧?」白昌明問,拿著手槍的模樣帥得像是電玩遊戲的主角,就連衣服都是成套的合身黑衣,好看的不得了。他雖然是個資歷尚淺的警察,槍法可是準得要命。 「謝啦!」歐羅拉說,幸好她忙著逃跑而大喘氣,才沒被他發現自己因為害羞而臉紅。 「不用擔心,我們會沒事的。」白昌明說,和歐羅拉並肩向前跑著,彷彿那些跟著他們一起奔跑的活屍都不存在。 歐羅拉不禁笑了出來,這種約會可不是天天都有的。 回到據點之後歐羅拉和白昌明把這次找到的物資盤點了一番,分給有需要的同伴。 他們待在一棟公寓大樓裡,附近有大賣場和購物中心,雖然物資充裕但是防守不易,因此他們堵住了大部分的出入口,只是偶爾由小數人出去尋找必需品,大部分的時間大家還是留在各自的公寓裡。 歐羅拉已經忘記自己為什麼會變成有如管委會主委般的人物,或許是因為第一次聚會時她說了太多話,也有可能是因為她比較年輕,所以分派任務和物資的責任就落到了她頭上。 再加上這段時間她的處事風格很公平公正,因此大家都對她很服氣,給予她更多的信任,這也令她感到頗有壓力,幸好有白昌明的出現,讓大家的注意力分散了些。 白昌明不僅年輕帥氣又有高戰力,他的加入對於團隊而言無疑是一大福音,有他在身邊即使是活屍大軍出現也不用愁。 好吧,或許有點超過了,不過十隻以下的活屍完全不是他的對手。 歐羅拉希望不是她的錯覺,白昌明似乎很喜歡跟她結伴同行,在這種活人所剩無幾的時候能遇見白馬王子,而他也對她有好感,簡直是百萬分之一的機率,太幸運了! 談戀愛對他們而言或許太過奢侈,但是人與人的交往是自然而然發生、無法反抗的,歐羅拉預料再過不久,他們就會成為大家公認的情侶,理所當然地出雙入對了。 假使沒有發生那件事的話。 歐羅拉本來沒有打算出門,計畫在家裡待上一整天,把看到一半的小說看完,吃掉最後一片巧克力餅乾。 「羅拉,妳可以過來看看嗎?」當天負責守望的班傑明說,看起來有些緊張。 「怎麼了?有活屍群嗎?」歐羅拉問,立刻警戒起來。 「不是……我們也不知道那是什麼東西,妳最好自己看看。」班傑明說,要歐羅拉跟他到了三樓陽台,這是有人住的最低樓層,再往下就是堆滿雜物的通道了。 歐羅拉沒有多花力氣就明白班傑明說的是什麼,那個站在馬路中央的人怎麼看都很不自然,因為……他太像個活人了。 活人是不會站在那種地方的,根本是在找死。沒有遮蔽物,旁邊還有幾隻閒蕩的活屍,看似隨時會和他擦肩而過,奇怪的是他們並沒有朝他攻擊的意思,而他則是無聊地待在原地,彷彿什麼也引不起他的興趣。 他的皮膚雖然有些髒汙,但和活屍的腐爛狀態不同,他看起來就像個熬夜過度的大學生,有些委靡不振。 「他在那裡多久了?」歐羅拉問,從上方看不到那人的臉,無法判斷他的狀態如何。 「至少一個小時了,他就站在那邊不動,也不跟其他活屍互動。」班傑明說,活屍除了咬活人,有時候也會跟活屍互咬,很少完全沒有動靜的。 「繼續觀察一陣子,如果有動靜再跟我報告。暫時應該不會有危險。」歐羅拉說,就在此刻那人突然抬起頭,跟她對上了眼。 「嗨!你們好!」那人舉起右手揮了揮,露出過度開朗的笑容,和原本慵懶散漫的氣質很不搭。 歐羅拉和班傑明反射性地蹲下,驚恐地對看了一眼。 「喂!你們可以讓我進去嗎?不回答的話我會叫得更大聲哦!到時候活屍就會爬上三樓囉!」那人竟然繼續朝著他們大喊,逼得他們不得不回應。 「你是活人嗎?」歐羅拉重新站起來問他,仍不敢喊得太大聲。 那人看了看自己的手腳,聳了聳肩,微笑著說:「妳說呢?」 「別再講了,活屍都圍過來了。」班傑明說,他不在乎那人到底是什麼,只覺得那人是個瘋子,竟然敢在大馬路上大喊大叫,簡直不要命了。 「不用擔心,他們不會咬我。」那人說,一隻活屍搖搖晃晃地從他面前經過,一點停下腳步的意思都沒有。 「你到底是什麼?」歐羅拉懷疑地問。 「我也不知道。」那人說:「我們可以聊一聊,你們再來決定。」 白昌明沒想到他的手銬這麼快就派上用場,他把那個外來者的手銬在公寓牆壁的無障礙扶手上,因為他坦承他已經被活屍咬了,同時展示了右手手臂上的咬痕。 「你們有什麼問題我都會回答,不用緊張。」那人神態自若地說,悠閒地席地而坐:「我叫潘彼得,二十五歲,是個社畜。」 「你被咬多久了?為什麼沒有變成活屍?」歐羅拉問,和班傑明、白昌明一起坐在他面前圍成一圈。 「我被咬了一個星期,我不是醫生所以我不知道為什麼沒有變異的原因。不過關於這一點我有個理論,你們可以聽聽看。」潘彼得說:「活屍其實是有不同群體的,假使以七原罪來分門別類的話,我是被『色慾』活屍咬了。」 「什麼鬼?」歐羅拉不禁脫口而出,現在是在演哪一齣? 「我可以感覺到活屍病毒在身體裡,讓我有一種衝動,催促我去咬最吸引我的人。我也可以感覺到咬我的那個人的想法,她是我的同事,從幾個月前就開始暗戀我,而她則是被對她有好感的主管咬了,不過那個主管已經結婚了,人際關係真的是一種很混亂的東西啊!」潘彼得說。 「你的意思是活屍會挑選自己要咬的對象?」歐羅拉問,她很佩服自己竟然能跟上他的邏輯。 「沒錯。我沒有喜歡的人,所以到現在還沒有咬人的衝動。」潘彼得說。 「所以你並不是不會咬人,只是還沒找到目標?」歐羅拉問。 「正是。」潘彼得說,忍不住微笑。看到歐羅拉滿臉懷疑,但很努力想要理解他的想法的樣子,真的很有趣。 「我們遇到的活屍沒有跟你一樣的類型,你要怎麼證明你說的話是真的?」白昌明說,對潘彼得仍舊充滿了不信任。 「我沒說過活屍都是我這種類型的,就我所知至少有四種。」潘彼得說:「『貪食』有著滿足不了的飢餓感,見到什麼都塞進嘴裡,我曾經看過貪食連垃圾桶都吃,牙齒都掉了滿地。『暴怒』非常危險,他們兇猛又暴力,唯一的弱點是動作緩慢,然而一旦被抓住就只有被撕裂開來、身首異處的下場了。」 「在外面馬路上遊蕩的都不像是這兩種活屍。」班傑明說,不過他確實看過亂吃塑膠袋和與同伴互毆的活屍。 「那是『懶惰』,他們活動度低,唯一想做的就是把活人變成活屍。對他們而言,與其當個毫無目標的行屍走肉,不如真的成為半死不活的存在,至少還有咬人這個目標可以追求。他們或許認為把人變成活屍是一種善意的表現,所以每次追著人咬的時候表情都特別開心呢!」潘彼得說。 「還有其他的嗎?例如『驕傲』之類的?」歐羅拉好奇地問,想知道其他原罪能怎麼表現。 「我只是借用七原罪來形容活屍的行為模式,不代表他們真的有七個種類。」潘彼得說:「不過如果妳有發現其他類型也可以跟我講,我也滿好奇的。」 「是喔?可惜了。」歐羅拉說,還以為可以集滿七原罪的說。 「妳相信他嗎?」白昌明問歐羅拉,她似乎輕易接受了潘彼得的說法,即便聽起來像是小說情節。 「可以參考看看。」歐羅拉說,不管相不相信,對他們而言都沒有損失。 「你們把我銬起來的決定很正確,因為我也不知道我什麼時候會變成活屍。」潘彼得說。 「那你就先待在這裡吧。」白昌明說,讓人來輪流看守潘彼得對他們而言不算太大的負擔,也許將來他會對他們有幫助。 「好喔。」潘彼得說。 一起生活了幾天,大家開始習慣了潘彼得的存在,雖然對他帶有戒備,但沒有一開始那麼害怕了。 最方便的一點是潘彼得可以行走在活屍之間而不被攻擊,因此他到附近的賣場拿東西可以說是一點困難都沒有。 然而不久之後眾人碰上了住在此地之後第一個大危機,不知從何而來的「暴怒」闖進了公寓,眼見就要衝進有人居住的區域。 白昌明和歐羅拉帶著武器前往三樓支援時見到了令人震驚的畫面,潘彼得拿著鐵鎚流暢地揮動,把那些看似兇惡猛獸的活屍一個個爆頭,倒在地上無意識地抽動。 「這個可以給我嗎?」潘彼得問,他喜歡這把隨手拿的鐵鎚,比菜刀好用多了。 「嗯,你拿去吧。」歐羅拉說,心想還好潘彼得是站在他們這一邊的,不然他們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白昌明指揮居民們把活屍拖出公寓,清理到處飛濺的血跡和髒汙。 「附近的健身房還有水,你去洗洗吧。」歐羅拉對潘彼得說,他看起來變得比活屍還可怕。 「好喔。」潘彼得說,順便可以逛逛賣場找些乾淨衣服穿。 「我跟你去。」白昌明說,他不相信潘彼得,而且歐羅拉一副想要跟著他一起逛賣場的模樣讓他很緊張,絕不能讓他們兩個單獨在一起,太危險了。 「嗯,隨你高興。」潘彼得說,用袖子抹了抹臉,結果把自己搞得更髒亂。 「這裡交給妳了。」白昌明對歐羅拉說。 「好……」歐羅拉不情願地說,收拾善後的工作這下落到了她身上。 「走吧。」潘彼得對白昌明說,露出謎樣的微笑。 「走。」白昌明說,表情沒有一絲笑意。 「你到底在打什麼主意?」白昌明問,機會難得他也洗了澡,換了件乾淨的衣服,而他對潘彼得的敵意始終沒有減少。 「什麼主意?我沒有在打主意。人生很無聊,你不覺得嗎?我其實不在乎自己到底會不會變成活屍,反正活著跟死了也沒太大差別。不過跟你們在一起還算有趣,所以我想要再待一陣子。」潘彼得說,甩了甩半長不短的溼頭髮,等著自然風乾。 「你不要跟羅拉走太近。」白昌明說。 「哦?為什麼?」潘彼得裝傻問,白昌明一副想要畫定地盤的模樣讓他感覺很有趣。 「你真的不擔心自己變成活屍嗎?」白昌明諷刺地說,他其實也不知道自己有這一面,對於想要保護的人會特別容易激動。 「你覺得我會喜歡上她?」潘彼得問,看到白昌明漲紅的臉實在太搞笑了。 「總之你別對她打壞主意。」白昌明說:「沒事就快點回去了。」 「我本來對她沒有特別想法,被你這麼一講,倒讓我有點好奇了。」潘彼得說:「你就這麼喜歡她?」 「跟你沒關係。」白昌明說,走到潘彼得面前狠狠瞪著他,赫然發現自己比他矮了一截,但氣勢還是不能輸。 「是嗎?可是我想跟你打好關係。」潘彼得說。 「可惜我沒有同樣的想法。」 「為什麼?我們一起打活屍的話效率很高的。」 「我不相信你。」 「那我要怎麼做你才肯相信我?」 「只要你有變成活屍的可能,我就不會相信你。」 「如果我咬你呢?那你是不是就有可能也變成活屍了?」潘彼得說,作勢要咬白昌明的鼻子,嚇得他後退了兩步。 「別靠近我。」白昌明說,潘彼得的笑容讓他渾身不舒服。 「你真可愛。」潘彼得嘿嘿一笑,說:「走吧,天快黑了。」 「你先走。」白昌明說,他才不會背對潘彼得。 「好,都聽你的。」潘彼得說:「回家囉!」 潘彼得睡得不好,除了他的右手被銬在床頭難以移動以外,他只要閉上眼睛就會感覺到其他活屍的感受。 活屍們似乎藉由「咬」的動作建立彼此的連結,他非自願地被加入了其中一個群體,感受著各種戀愛上的糾結心思和煩惱,令他難以入睡且感到火大。 就像一個明明喜歡動作片的人每天被逼著看愛情片,還不准轉台,痛苦極了。 打不過就只能加入嗎?潘彼得睜大眼睛盯著天花板,他不想要為了逃避而試著喜歡上某個人,這比渣男還要渣。 潘彼得腦中不經意出現了歐羅拉的身影,她單純天真的表情和毫無怨言幫助他人的行為,讓人很難不對她有好感。 她從來不會用異樣的眼光看他,而且她充滿好奇心、用可愛的聲音問他問題的模樣,確實滿討人喜歡的。 潘彼得的手臂突然一陣抽動,視線變得模糊不清,他原本以為只是錯覺,然而當他不再想歐羅拉時,身體便恢復了原狀。 難道真的不能靠她太近嗎?潘彼得感到一陣好笑,沒想到他這麼快就要變成活屍了。 第5章 活詩篇之二\回饋 「你抽煙嗎?」歐羅拉問,看到潘彼得叼著棒棒糖靠著陽台眺望遠方的模樣,有種他在抽煙的既視感。 「不抽。怎麼了?我看起來很帥?」潘彼得問,咧嘴笑了一下。 「你很搞笑。」歐羅拉說,看向潘彼得視線的方向,街口有幾隻橫衝直撞的活屍,行為模式就像他口中的「暴怒」,把自己的身體撞碎了也不停止,應該改名叫「愚蠢」才對。 「有事嗎?」潘彼得問,白昌明外出了,因此他才有機會跟歐羅拉單獨講話,這是他加入他們的第二週,在他看來,他們再過不久就該更換據點了。 「你覺得我做得好嗎?」歐羅拉問,莫名有些憂鬱。 「做什麼?」潘彼得問。 「當社區主委,公寓管理員,隨你怎麼看。」歐羅拉說。 「還不錯,大家沒有太多抱怨,這很不容易。」潘彼得說:「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那就好。」歐羅拉說,眼眶不禁有些溼溼的。 「怎麼了?妳有什麼煩惱?可以跟我說,反正我也沒有別人可以說。」潘彼得說。 「附近的活屍一直在變多,光這禮拜公寓就發生了三次活屍入侵,我們打算找個更好防守的地方,可能會離賣場更遠一點。」歐羅拉說。 「我同意。」潘彼得說。 「公寓裡大多數人也同意,不過大家意見更分歧的點是要不要讓你跟我們同行。」歐羅拉說,潘彼得看似並不意外。 「妳覺得呢?」潘彼得唯一好奇的是她的想法。 「我不知道。你看起來就算沒有我們也能活得很好。」歐羅拉說,轉頭看向潘彼得,他的表情讓人摸不透。 「妳覺得我看起來像活得很好嗎?」潘彼得說。 「嗯,挺不錯的。」歐羅拉說,看到潘彼得的嘴唇動了動,把想說出口的話吞了回去。 沉默在兩人之間瀰漫,不過並不尷尬,歐羅拉還滿喜歡這樣安靜地待著,什麼也不想。 「我希望你跟我們一起走。」歐羅拉說。 「真的嗎?」潘彼得問,看著歐羅拉堅定的側臉,他不自覺地微笑,然而他的視線變得有些模糊,令他嚇了一跳。 「你不願意嗎?」歐羅拉轉頭看潘彼得,驚訝地發現他的眼睛像是多了一層白色的薄膜,和那些活屍有點相像。 「對不起,我不太舒服。」潘彼得趕緊後退,和歐羅拉保持安全距離。冷靜下來之後,視覺便恢復了。 「你還好吧?」歐羅拉有些擔心地問,看著潘彼得漸漸退開,也不敢跟上前。 「沒想到我會有同意白昌明的一天。」潘彼得苦笑說:「我們兩個還是不要走得太近比較好。」 遷徙的過程既痛苦又令人心驚膽戰,幸好沒有發生太多意外,眾人遷移到靠近河邊的園區。這裡原本是蛋糕的觀光工廠,有著製作糕餅的原料和器材,雖然被活屍搞得有點髒亂,但是好好整理還是個不錯的防衛地點。 潘彼得自願殿後,在隊伍的尾端提防活屍,與帶頭的白昌明和歐羅拉隔著遙遠的距離,似乎是故意為之。 「妳到了關鍵時刻不會心軟吧?」白昌明問。 「什麼關鍵時刻?」歐羅拉問:「我本來就很容易心軟耶!怎麼辦?」 「潘彼得,妳有發現他的狀況吧?」白昌明說。 「什麼狀況?」歐羅拉裝傻問。 「如果他變成活屍我會毫不猶豫爆掉他的頭。」白昌明說。 「是嗎?」歐羅拉說:「那我呢?如果我變成活屍,你會猶豫嗎?」 白昌明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他絕對不會讓歐羅拉受傷,如果她發生了什麼事,他們這個團體就完蛋了。 「怎麼了?這個問題很難嗎?」歐羅拉問,對於白昌明的沉默有些驚訝,還以為他對什麼事都不會遲疑,能夠直覺講出最正確的答案才對。 「我不想要想像那種情況。」白昌明說:「妳應該要一直都好好的。」 「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理想化了?人生會發生什麼事很難說的。」歐羅拉說:「如果你變成活屍我一定會把你爆頭的。」 「是嗎?謝謝妳了。」白昌明乾笑著說,歐羅拉還是沒有感受到他對她的特殊情感,只是把他當成好朋友、好夥伴而已。 「不客氣。」歐羅拉說,這是她應該做的。 「妳要小心潘彼得。」白昌明說,依舊不放心。 「又來了,我到底要小心他什麼?」歐羅拉有些不耐煩地說。 「妳沒發現嗎?他的眼睛有時候會變白。」白昌明說,看到歐羅拉的反應就知道她也注意到了。 「可能是被咬的後遺症吧。」歐羅拉說。 「妳也太偏心了。」 「我哪有?」 「不要離他太近。」 「我盡量。」 改變往往就發生在一瞬間,就連歐羅拉也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歐羅拉在吃完晚飯想在走廊上散步時遇到靠著欄杆往外看的潘彼得,就在四目相交的一瞬,他們就明白一切都將改變了。 潘彼得通常會迴避她的眼神,以免發生不幸,然而要逃已經來不及了。她直直朝他走來,而他的眼神從她的眼睛移動至她的嘴唇,對他而言她散發著致命的吸引力。 「嗨,你還好嗎?」歐羅拉問,不由自主地靠近潘彼得。 「好像不太好。」潘彼得說:「妳不怕我嗎?」 「我需要怕嗎?」歐羅拉問,鼻尖已經碰到他的鼻尖。 「最後機會,妳不推開我我就當妳同意了。」潘彼得說,吻了歐羅拉的嘴唇,同時感覺到一股電流般的衝動蔓延至全身,肌肉彷彿不聽他的使喚,在她的下唇咬了一口。 嚐到她的血液的同時,潘彼得的某個開關似乎被開啟了,他眼中的世界變得完全不一樣,顏色和形狀都又鮮艷又詭異,歐羅拉的臉則與眾不同,他想要把她一口一口吃下肚,讓彼此合為一體。 在歐羅拉眼裡潘彼得也像是全身發亮召喚著她,他變色的瞳孔和皮膚並沒有嚇到她,反而相當有股特殊的美感。她舔了舔嘴唇上的血液,忍不住笑了,他的口水嚐起來竟然是甜的。 「離她遠一點,你這隻活屍。」白昌明趕了過來,舉起手槍指著已經變異的潘彼得。 潘彼得完全不理會白昌明,只是繼續盯著歐羅拉,張開的嘴幾乎要流下口水。 白昌明猶豫地看著歐羅拉,她已經被咬了,而他沒有勇氣在她變異之前殺死她。 歐羅拉瞥了白昌明一眼,她只想要看著面前的潘彼得,品嚐他的嘴唇。她也中了「色慾」的病毒,想要咬自己喜歡的人。原來她喜歡的人是潘彼得啊!歐羅拉笑了出來,捧起潘彼得的臉,在他的嘴唇上用力咬下。 「啊,好痛。」潘彼得說。 「活該。」歐羅拉說,吐了吐舌頭。 「你們……這是怎麼回事?」白昌明驚訝地問,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原本逐漸變異成活屍的兩人竟然又恢復成正常人的模樣。除了眼睛和皮膚的顏色有點變淺以外,幾乎與原本的模樣無異。 「原來我們互相喜歡啊!」潘彼得說,呵呵笑了起來。 「色慾病毒有解藥了呢!」歐羅拉說:「我們真厲害。」 「妳怎麼又選我了?」潘彼得說,除了美人魚那次強迫歐羅拉跟著人魚王子白昌明走以外,她每次都選擇潘彼得,無論他是竹馬還是天降。 「有什麼辦法?你的角色比較有趣嘛!」歐羅拉說:「這應該不是我的問題吧?要怪也只能怪寫劇本的人。」 「白昌明不是很帥嗎?百發百中的神射手,在電影裡一向很受歡迎的。」潘彼得說。 「他的個性太正直了,正直到有點無聊,當個帥氣的配角是不錯,要當主角就少了一點特色,需要一點人格缺陷之類的。」歐羅拉說。 「缺陷嗎?嗯,值得參考。」潘彼得說。 「別說這個了,我肚子快餓死了,有什麼能吃的東西啊?」歐羅拉問,這次的劇本比較長,已經超過晚餐時間,肚子咕嚕叫個不停。 「妳要吃什麼?」潘彼得問,拿起手機準備叫外送。 「水餃和酸辣湯。」歐羅拉說。 「外送水餃好吃嗎?」潘彼得說,不喜歡不是煮熟現吃的水餃,他決定幫自己點牛肉麵。 「加在酸辣湯裡變湯餃很好吃呀!」歐羅拉說。 「要等半小時。」潘彼得說:「這段時間我們來討論一下。」 「討論什麼?」 「下一次的劇本。」潘彼得說:「妳比較想當吸血鬼還是狼人?」 「人外劇本嗎?」歐羅拉說,忍不住興奮起來。 「對啊,喜歡嗎?」潘彼得說。 「喜歡!」歐羅拉沒有絲毫猶豫地說。 「這次可別再喜歡我囉。」潘彼得說。 「那不是我能控制的呀!」歐羅拉說:「如果要選擇的話,我比較想當狼人。」 「真的嗎?月圓之夜會變身,然後隔天□□醒來哦!」潘彼得說。 「總比每天不能曬太陽,只能在夜晚活動方便多了吧?」歐羅拉說。 「我覺得不錯啊,整天待在家裡就好,適合我這種I人。」潘彼得說。 「看來你要當吸血鬼囉?」歐羅拉說。 「當然。」潘彼得說:「妳要跟同類戀愛還是談跨種族的禁忌之戀,應該會是個有趣的問題。」 「重點是對象要夠帥啊!」 「我就想看妳左右為難的樣子。」 「加油啦!我很期待。」 「嗯。」潘彼得的手機響了,他還以為外送這麼快就到了,結果是有人找他:「喂?什麼事?」 看到潘彼得有些嚴肅的表情,歐羅拉也不敢再開玩笑,安靜地等他講完。 「嗯,我知道,我會回去。」潘彼得說,聲音特別溫柔,卻給人一種莫名的壓迫感,讓人感覺他好像生氣了。 「誰啊?」潘彼得掛了電話之後,歐羅拉小心翼翼地問。 「我妹。」潘彼得說:「她要畢業了呢。」 「這麼快就大學畢業了嗎?」歐羅拉問,她只記得潘蜜拉小小的時候,抓著她的裙子叫她姊姊,好可愛哦! 「高中畢業,她跟我差很多歲。」潘彼得說:「妳連人家幾歲都不記得啊?」 「太久沒見了嘛!」歐羅拉說:「你跟她講話怎麼很不熟的感覺?」 「會嗎?」潘彼得說,他跟家人講話都是這副不冷不熱的模樣。 「我也想看她穿畢業服的樣子。」歐羅拉說。 「高中應該只會穿制服吧。」潘彼得說:「想來就一起來吧,幫我們拍合照。」 「我也要合照!」 「隨妳高興。」 第6章 吸血鬼 狼人篇 歐羅拉醒來時彷彿自己是在長長的憋氣後第一次呼吸,頭腦瞬間清醒,昨晚的記憶一股腦兒衝進腦海中,令她有些暈眩。 第二件令她感到不悅的事是她身上一件衣服也沒有,房間地板上則滿是撕碎的布料。 明明事先準備好就可以避免的事,為什麼非得搞成現在這樣自身裸體的狀態呢?煩死人了。 歐羅拉生氣得想朝空氣揮拳,卻被手腕上的鎖鏈阻止,動彈不得。 這讓歐羅拉確確實實地記起了自己的處境,她被囚禁著,然而並非因為她剛經歷月圓之夜需要自我囚禁避免傷害他人,而是半自願地加入了一個神經病的實驗,希望獲得的報酬值得她暫時犧牲自由。 「妳醒來了?」潘彼得說,從地下室入口沿著階梯慢慢走了下來,站在關著歐羅拉的牢籠外。他穿著醫生的白袍,拿著針筒,一臉不懷好意的笑容,看得歐羅拉背脊發涼。 「你看什麼看?色胚。」歐羅拉說,坐了下來,試圖用四肢遮住身體的重要部位。 「又不是我讓妳的衣服爆開的,誰叫妳這麼暴力。」潘彼得說,轉頭看向另一邊:「這位也醒了,早啊!」 歐羅拉這才想起隔壁關著另一個狼人白昌明,他的狀態應該跟她差不多,全身光溜溜的。 「你到底想幹嘛?」歐羅拉問,發出了犬類般的低吼。 「之前說好的都忘記了嗎?該抽血囉!」潘彼得說,自顧自地打開歐羅拉的牢房門,蹲在她面前。 歐羅拉心想這人真大膽,難道不怕她咬斷他的脖子嗎?然而她一點都沒有傷害他的意思,就連抬起手嚇唬他的動作都做不出來。 「剛睡醒腦袋不清楚很正常,你們狼人是守信用的族群,說過的承諾不會輕易違背的對吧?」潘彼得說,俐落地抽好了歐羅拉的血,隨後轉向另一間牢房。 「既然我們有過約定,至少給件衣服穿吧。」歐羅拉說,雖然她對於自己的身材很有信心,但是潘彼得的視線總是令她渾身不舒服。 「等我把正事做完就給你們衣服。」潘彼得說,雖然他態度輕挑,但面對工作他非常認真又執著,沒有什麼能阻止得了他,就連跟狼人共處一室他都願意,這一點沒有幾個吸血鬼做得到。 對了,潘彼得是個兩百歲的吸血鬼。 「我們還得在這裡待多久?」白昌明問,聲音聽起來相當冷淡。 「我待會兒給你們咖啡和早餐醒醒腦,我實在不想一直重複解釋同樣的事情。」潘彼得說,彷彿這不是他們第一次這麼做了。 歐羅拉不禁懷疑她已經被關在這裡多久,經歷過多少個月圓之夜了。 「好了,我等一下就回來,不要太想我哦!」潘彼得說,帶著抽好的血液滿意地離開。 「誰會想你?」歐羅拉喃喃地說。 「妳還好嗎?」隔壁的白昌明問。 「有什麼不好的?」歐羅拉沒好氣地說。 「有沒有受傷?」白昌明又問。 「沒有。」歐羅拉說:「我沒有那麼脆弱好嗎?」 「那就好。」白昌明說,接下來便安靜不講話了。 「喂!」歐羅拉受不了尷尬的沉默,主動先開口。 「怎麼了?」白昌明問,沒有煩躁的感覺。 「你為什麼也在這裡?」歐羅拉問。 「因為我不能讓妳一個人。」 老實說,潘彼得給的伙食很不錯,而且他並沒有把他們關在地下室小房間的意思,等他們回想起自己答應過的事情之後,他就放他們出來了。 事實上他們被關在監牢裡的理由是因為月圓之夜,過了就沒事了。 回到房子的一樓,仍舊是個看不出外面是白天還是夜晚的空間,所有的窗戶都被厚厚的窗簾蓋住,不過燈光十分明亮,裝潢家具則像是長時間有人居住似的溫馨且帶了些凌亂。無論如何,都跟潘彼得的風格不太相符,總覺得他應該住在毫無活人氣味的冰冷洞窟或是堆滿雜物到連走路都困難的垃圾屋。 每個人很快就找到讓自己舒服的角落待著,潘彼得在沙發上看書,歐羅拉坐在窗台偷瞄窗外的景色,白昌明則席地而坐吃著矮桌上的點心,如果有酒的話就更好了。 「你該不會把我們的血偷喝掉了吧?」歐羅拉問,她已經想起了事情的經過,事實上是她主動來找潘彼得的,白昌明則是擔心她的安危硬要跟來的。 「開什麼玩笑?我等了一個月才得到的樣本,才不會這樣浪費。」潘彼得說:「更何況,狼人的血難喝得要命。」 「你也沒什麼好得意的,又浪費了一個月的時間。」白昌明說,潘彼得正在研究讓狼人在月圓之夜仍能保持清醒的血清,顯而易見他又失敗了。 「急什麼?做研究就算花個幾年都不算長。」潘彼得說,在等待血液檢驗結果出來的這段時間緊張也沒有用,不如做些自己喜歡的事,讓時間過得更快。 「不會真的要花上好幾年吧?」白昌明震驚地問,雖然吸血鬼和狼人都至少能活個上百年,但是也不能這樣隨意浪費。 「你們自己答應要當我的實驗對象,不能反悔哦!」潘彼得說。 「不會反悔的。」歐羅拉喃喃地說,她不想再因為意識不清而傷害重要的人,就算這輩子都被關在籠子裡她也不在乎。 「你們要不要改天陪我出去玩?」潘彼得問,總覺得他們兩個或許待在室內太久了,變得垂頭喪氣、一點活力都沒有,這樣對實驗也沒有好處。 「跟你出去?」白昌明問,一臉嫌棄。 「嗯,如果是陰天的話可以出去一、兩個小時沒問題。」潘彼得說。 「真的嗎?」歐羅拉的眼睛亮了起來,如果她的頭上有狼耳朵的話此時肯定豎了起來,尾巴則是會開心地搖個不停。 「當然,你們又不是犯人,保持心情愉快對於實驗也是很有幫助的。」潘彼得說,白昌明依舊用充滿懷疑的眼神看著他。 「那就去公園跑跑吧!」歐羅拉說,白昌明聽了也有些心動。 「你們還真是大狗狗耶,喜歡跑跑跳跳。」潘彼得說。 「你有意見嗎?」歐羅拉問。 「沒有,挺好的。」 歐羅拉和白昌明在公園的草地上玩飛盤,他們互相拋接、快速跑跳的模樣,在潘彼得眼中就像兩隻精力旺盛的大狗。 狼人真麻煩,還得帶出門溜溜,不然會不開心。 潘彼得全身包得緊緊的,純白色長袖長褲加手套,戴著帽子、墨鏡和口罩,看起來超級詭異,沒有人會想要靠近他。 儘管如此,潘彼得仍能感覺到紫外線刺在他的皮膚上麻麻癢癢的,頂多再過半小時就要把這兩隻大狗拖回家了。 活生生的動物有許多是靠太陽提供活力,在戶外待上一陣子就能重新充滿電,而歐羅拉和白昌明看起來似乎有點興奮過頭了,從接飛盤變成像在摔角,團抱在一起在草地上打滾。 潘彼得無奈地嘆了口氣,該去把他們拉開了,只可惜不能直接朝他們身上潑一桶冰水,不然一定很有趣。 「好了,分開。」潘彼得走到不知道在扭打還是摟抱的兩人旁邊,吹了一聲口哨,真的像在叫狗。 歐羅拉和白昌明可不會容忍這種屈辱,站了起來想證明自己是理智的人類。 「要回去了嗎?」白昌明依依不捨地問。 「再玩一下嘛!」歐羅拉撒嬌地說。 「唉,五分鐘,不能再多了。」潘彼得說,看著歡呼的兩人,不禁覺得自己真是沒事找事,簡直變成保母了。 歐羅拉和白昌明一回到潘彼得家,便像是兩頭發情的野獸般糾纏在一起,旁若無人地在客廳裡恣意交歡起來。 潘彼得此刻一點也不想介入兩人之間,此刻絕對是離得越遠越好,以免遭受波及。他獨自回到實驗室查看檢驗結果,研究這次血清不成功的原因。 要是一直找不出正確的配方,他們就會永遠待在這裡了吧?潘彼得一方面覺得煩躁,一方面又覺得他們不在的話……有點孤單呢。 即便照顧他們有點麻煩,但是偶爾還是挺有趣的,當然是當他們沒把家裡搞得一團亂的時候。潘彼得不禁又嘆了一口氣,待會兒不知道要整理多久才能把客廳恢復原狀。 當潘彼得作研究的時候往往會忘記時間的流逝,直到歐羅拉全身散發著洗完澡的香味和蒸氣靠著他的桌子站著,他才發現時間已經接近午夜了。 「嗨,我肚子餓了。」歐羅拉說,其實她完全有自己填飽肚子的能力,只是想引起潘彼得的注意。 「妳把客廳整理好了嗎?」潘彼得問,口氣像是檢查作業的家長。 「當然。」歐羅拉聳聳肩說,有些心虛。 「你們要怎麼搞都無所謂,但是別搞出小孩來,我可不想再多養一個狼人。」潘彼得說。 「不會有那種事的。」歐羅拉說,想要轉移話題:「你的研究有沒有進展啊?失敗這麼多次了,該不會一點新發現都沒有吧?」 「當然不可能一點進展都沒有。為了避免影響實驗結果,我是不會告訴妳任何資訊的。」潘彼得說。 「真不好玩。」歐羅拉說:「那我跟白昌明誰的表現比較好?」 潘彼得看了她一眼,忍著沒翻白眼。 「妳以前在學校有做過實驗吧?」潘彼得問。 「有啊。」 「那妳知道什麼叫做實驗組和對照組嗎?」潘彼得又問。 歐羅拉突然安靜了下來,似乎終於理解了某個大祕密,而理智一時還無法接受。 「你的意思是我們之中有一個人沒有被注射實驗血清嗎?」歐羅拉問。 「妳還滿有概念的嘛!」潘彼得說,有些驚喜:「你們之中有一個人被注射的是營養劑,這樣才看得出來效果如何。」 「這樣不是很不公平嗎?就算是同樣的血清,用在不同的人身上反應也可能不一樣啊!」 「實驗組也有可能會死。」潘彼得說,毫無靈魂地笑了笑:「如果消耗了一個實驗對象,還有一個可以用,不是不錯嗎?」 「你真是沒人性。」 「如果像妳這樣心軟,怎麼做人體實驗呢?」 「反正有你在,我怎麼想都無所謂。」歐羅拉說,潘彼得似乎也沒有在意她說的話,他想做的事沒有人能阻止得了。 「妳還在這裡幹嘛?想吃東西不是應該去廚房嗎?」潘彼得問。 「為什麼你能拿著我們的血液忍住不喝掉?」歐羅拉問,對此她一直很好奇。 「你們的血又不好喝。」潘彼得說,不自覺笑了笑:「我雖然會受到誘惑,但還是會挑選食物的。」 「是嗎?」歐羅拉被激起了好勝心,想要挑戰一下潘彼得的定力。 「怎麼?有白昌明陪妳玩還不夠嗎?」潘彼得問,轉身面向歐羅拉,已經嗅出她在打什麼主意,而他也沒必要堅持抗拒。 「當然不夠,我體力很好的。」歐羅拉說,用尖銳的犬齒咬破了舌頭,新鮮的血腥味立刻讓潘彼得像受到驚嚇的貓一樣全身炸毛,變得異常敏感。 「這可是妳主動的哦!」潘彼得說,站了起來,走近歐羅拉。 「來吧,就算你咬斷我的舌頭,我也不會怪你的。」歐羅拉說,伸長了舌頭,讓滲血的傷口暴露在潘彼得眼前。 這已經不算是引誘了,根本是挑釁,潘彼得如果逃跑還能繼續自稱是吸血鬼嗎? 潘彼得舔了歐羅拉的舌頭,狼人的血液有股濃厚的騷味,刺痛著他的感官,身體自發性地排斥,不過還沒到無法忍受的地步。 潘彼得更進了一步,將歐羅拉的舌頭含在嘴裡吸吮,傷口並不深,血液緩慢地流動,一點也滿足不了他的食慾,只能算是碰巧在手邊的零食,不吃可惜,吃了也沒太大幫助。 儘管如此,兩人依舊唇舌交纏了一分鐘。 「你們在幹嘛?」白昌明站在門口,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還以為自己出現幻覺了。 「作個實驗而已。」歐羅拉說,推開了潘彼得,轉身走向門口,在經過白昌明的時候沒有半點停留的意思。 「我記得你們不是伴侶。」潘彼得對白昌明說:「現在也不是吧?」 「不是。」白昌明不情願地說,不想正眼看潘彼得,歐羅拉無所謂的態度讓他感到疑惑,在她心裡他到底算什麼? 「不用擔心,她只是一時興起,很快就會失去興趣了,畢竟我也不是什麼有趣的人。」潘彼得說:「你有什麼事嗎?」 「肚子餓了。」白昌明說。 「你們狼人還真是一個樣兒。」 下一個月圓之夜來臨時,潘彼得把歐羅拉和白昌明關到各自的牢籠中。 「明天見。」歐羅拉說,十分期待。 「這次最好有好的成果。」白昌明說,越來越覺得潘彼得只是在拖延時間。 「肯定的,我有很好的預感。」潘彼得說,看著手錶,變身馬上就要開始了。 「你要待在這裡嗎?」歐羅拉問,這個房間有攝影機,理論上只要看監控畫面就可以了。 「我說了,我有很好的預感。」潘彼得說,露出神秘的微笑:「就當我不存在,你們放輕鬆一點吧。」 就算看不到月亮升起,歐羅拉和白昌明仍能感覺到,如同血液變得沸騰,心臟就要爆開似的,由人類的身體轉變成了高大兇猛的野獸。 潘彼得愉快地看著狼人們的嚎叫,按下房間牆壁內暗藏的按鈕。兩間牢籠之間的牆便退進了牆壁裡,讓兩隻狼人變成身處在同一個空間裡。 「好了,讓我看看實驗結果如何吧!」潘彼得說,摩拳擦掌滿心期待著。 以他們身上手銬腳鐐的長度完全可以毫無困難地碰到對方,假使失去意識任由野性接手,絕對會跟對方拼個你死我活。 首先張大嘴巴狂吼的是歐羅拉,她把手銬的鐵鍊扯得啷鐺作響,看起來充滿威脅性。白昌明也不甘示弱,站直了比歐羅拉更魁梧的身材,想要藉此把她逼退。 「哦?有趣。」潘彼得說,實驗似乎有效果了。 歐羅拉步步進逼,白昌明用力推了她一把,試圖與她拉開距離,沒想到反而引起她的怒火,狠狠咬了他的肩膀一口,立刻血流如注。白昌明因痛狂吼,一揮掌將她推開,歐羅拉的身體飛向牢籠的欄杆,撞得房間都在震動。 站在外面的潘彼得感到一陣興奮,血腥味讓他的眼睛亮了起來,壓抑著想要加入他們的衝動。 事情就發生在一瞬間,白昌明以為歐羅拉已經被他擺平,沒想到她突然向他衝來,前爪直接伸進他的胸口,將他劇烈跳動的心臟穿出了好幾個孔洞。 「羅……拉……」白昌明在倒地時口中模糊地說,在閉上眼睛時眼角落下了一滴淚水。 歐羅拉繼續對白昌明的屍體攻擊,將他的毛皮弄得滿地都是,沒有剩下一片完整的肌膚。 「成功了。」潘彼得滿意地說:「妳的男人認出妳了呢!」 隔天早晨歐羅拉醒來時還以為自己是在做惡夢,白昌明殘破不堪的身體躺在地上的血水中,她的嘴裡仍留有血肉的味道,令她忍不住嘔吐起來。 「醒來啦?出來洗洗吧。」潘彼得說,完全不受眼前景象的影響,喝著馬克杯裡加熱過的冷凍血液。 歐羅拉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而潘彼得平淡的態度更令她無法接受,他難道從來沒有把他們當成人看嗎?怎麼能在白昌明變成支離破碎的樣子時還若無其事地吃早餐呢? 當潘彼得把歐羅拉的牢房門打開、解開她的手銬腳鐐的瞬間,她立刻揪住他的衣服前襟,把他用力按在牢房的欄杆上,對著他齜牙咧嘴,彷彿恨不得咬斷他的喉嚨,把他撕碎成千千萬萬片。 「妳……知道白昌明在斷氣前最後一句話是什麼嗎?」潘彼得並不害怕,反而露出詭異的笑容。 「你這個混蛋,我要殺了你!」歐羅拉咬牙切齒地說,加重了手上的力道。不過潘彼得也不是省油的燈,吸血鬼的身體比起一般人類還是強硬得多,沒有那麼容易被折斷粉碎。 「他說……羅拉……」潘彼得說,脖子被勒得喘不過氣,仍然覺得眼前的情況很可笑,而歐羅拉的反應也令他滿意。 「你說什麼?」歐羅拉吃驚地問,不由得放鬆了手上的力道。 「他認出妳了,即使是在變身的狀態。」潘彼得說,離開了歐羅拉的掌握,用力咳嗽了幾聲。 「你成功了?」歐羅拉問。 「妳看看自己身上,是不是很乾淨?兩隻狼人打架怎麼可能沒有傷痕呢?他對妳總是下不了手,即使自己快死了也一樣。」潘彼得說:「不過這還不算實驗成功,只是取得初步的成果,至少在白昌明身上得到了正向的結果。」 「我殺了他?他為什麼不阻止我?」歐羅拉看著自己滿是血跡的雙手,不敢想像白昌明看著她凶神惡煞的模樣,心裡在想些什麼。 「他的意識和身體反應還是有些不一致,需要調整的地方很多。我可以在妳身上做得更好,妳願意繼續跟我一起做實驗嗎?」潘彼得說,看著因為悔恨而痛苦的歐羅拉,就算她不同意他也會想辦法逼迫她就範,更何況她是不可能拒絕的。 「為什麼……又一次……我不想再經歷這些了!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歐羅拉說,潘彼得明明知道她受到過去的經歷所苦,為什麼還要讓這種事發生在她身上,讓她親手殺死了同伴。 「如果我成功的話,妳就再也不用經歷這些了。」潘彼得說:「聽起來不錯吧?」 「我不相信你……我才不會相信你……」歐羅拉說,跪坐在地上哭了起來。 潘彼得蹲了下來,輕輕將歐羅拉抱在懷裡,溫柔地安慰她:「我會陪著妳的哦!我是不會輕易死掉的。」 第7章 自由意志 「你可不可以不要每次都這樣?」歐羅拉說,對於這次的結局很不滿,一下線就到客廳興師問罪。 「我怎樣了?」潘彼得問。 「這根本是強制結局,沒有讓我選擇的餘地啊!」歐羅拉氣得跳腳:「上次的美人魚也是,強迫我選邊,都不尊重我的自由意志嗎?」 「各種結局都要嘗試看看嘛,不然妳都選竹馬,那多無聊?」潘彼得說,他太了解她了,讓她玩二選一的遊戲,答案越來越不令人意外。 「下次你一定要讓我自己選,不能搞這種一個人掛掉或是被迫結婚那種的劇情。」歐羅拉說。 「活屍那次妳玩得算挺開心的吧?」潘彼得問。 「還可以,但是我都沒打到活屍,有點可惜。」歐羅拉說。 「想當超級英雄嗎?」 「還好,有單純一點的嗎?」 「有啊,有很多可以選擇的。」 「不要勉強哦!如果只有爛劇本的話我寧願休息一個禮拜再來。」 「有啦。」潘彼得嘟起嘴說:「我的劇本才不爛呢。」 「喂?」潘彼得說,坐在筆電前專注工作,電話響起時他瞄了一下時間,已經是半夜兩點了。 「你還沒睡啊?」潘蜜拉說,聲音裡有種強打起精神的感覺。 「妳才是,學生怎麼還不睡?」潘彼得說。 「明天是週末呀!」潘蜜拉說:「你忘記明天要去醫院了嗎?」 「沒忘。」潘彼得說,很明顯在說謊。 「趕快去休息,不然明天身體會受不了的。」潘蜜拉說:「掛電話以後立刻睡,不要繼續熬夜,聽到沒!」 「知道了,我會乖乖的,老媽。」潘彼得毫無靈魂地說,儘管如此,他已經關上電腦爬上床,決定直接睡了。 「不要頂嘴,小伙子。」潘蜜拉裝出「成熟」的聲音說。 「晚安,蜜拉。」潘彼得說,躺在床上。 「晚安,老哥。」 「你為什麼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歐羅拉說:「如果身體不舒服的話可以跟我講,我又不是那麼不近人情的人。」 「沒事啦,我怎麼會錯過妳買禮服的日子。」潘彼得說,光想就覺得有趣,平常連裙子都不肯穿的歐羅拉,因為要去參加表姐的婚禮而要去買一套適合的洋裝。就算他覺得世界彷彿在旋轉,噁心的感覺隨時會湧上喉嚨,也不能錯過這場好戲。 由於學校的聖誕舞會快到了,歐羅拉便想要貪小便宜,一件衣服兩種功能,可以省一半的錢。只不過要找到符合婚禮和舞會的洋裝,其實不太容易,為此她找來了潘彼得這個小幫手,他的審美眼光比她還要好上許多。 「說真的,你看起來隨時會昏倒。」歐羅拉說,決定把臉色蒼白的潘彼得拉到附近的咖啡店坐下,稍微休息一陣子,直到他看起來不再毫無血色為止。 「我沒有看起來那麼糟,只是沒睡好而已。」潘彼得說,喝了幾口熱巧克力之後感覺好多了。 「你有沒有去醫院檢查過?感覺不太正常耶!」歐羅拉說,忍不住擔心,這不是潘彼得第一次表現得虛弱無力,可不能變成常態才好。 「去過了,就是去了醫院才變成這樣。」潘彼得忍不住抱怨:「醫院很危險,最好少去。」 「你先回家好了,好好睡一覺。」歐羅拉說。 「妳別緊張,我沒那麼虛弱。」潘彼得趕緊說:「而且我想看你穿裙子。」 「變態。」 歐羅拉不知道潘彼得怎麼辦到的,照理說男生應該沒那麼喜歡逛服飾店才對,但是他已經接連進了五家店,強迫歐羅拉試穿所有他看上的衣服,有些甚至一看就不符合婚禮或舞會的風格,只是他自己想看她穿而已。 「你不累嗎?不需要坐下來休息一下?」歐羅拉問,從來沒有因為買衣服這麼累過。 「我一直坐著啊,妳不用擔心我。」潘彼得說,在等待歐羅拉的期間他都坐在店裡的椅子上,非常悠閒自得。 「你難道一件都沒有看上眼的嗎?我至少試了二十幾件了吧?」歐羅拉問。 「重點不是我,是妳喜不喜歡,又不是我要穿。」潘彼得說,讓歐羅拉氣得想揍他。 「我在第一間就說過我找到適合的衣服了,是你說要再看看的。」歐羅拉說。 「哦?是嗎?那我們回去買。」潘彼得說,一點也沒有想要繼續逛下去的意思。 「真的假的?你在開玩笑吧?」歐羅拉不可思議地說,他們浪費這麼多時間到底在幹嘛? 「我最喜歡這件。」潘彼得說,在手機裡找到照片拿給歐羅拉看,他把她試穿的衣服都拍下來了。 「但是你不覺得太年輕了嗎?不夠穩重的感覺。」歐羅拉說。 「妳本來就很年輕……也不穩重。」潘彼得說。 「可惡。」歐羅拉輕輕搥了一下潘彼得的肩膀:「你回去要把我的照片都刪掉喔!」 「為什麼?」 「因為很蠢啊!你看你都叫我穿什麼衣服?這件全紅的禮服根本就是吸血鬼夫人之類的角色。」 「哈哈哈,那不是很有趣嗎?」 「有趣個頭啦!」歐羅拉說:「你不是也要買衣服。」 「我已經買好了。」潘彼得說,不知何時手上已經多了一個購物袋。 「你什麼時候買的?」歐羅拉驚訝地問。 「妳試穿衣服的時候。」潘彼得說。 「你也會去舞會嗎?」 「會啊。白昌明叫我去。」 「他叫你去你就去?」 「妳不是也叫我陪妳?」 「所以你到底是因為他去還是我?」 「這也值得妳吃醋嗎?」 「我才沒有吃醋。」 「是嗎?那就好。」 「哈囉,學長。」白昌明的電話來得不早不晚,剛巧是潘彼得休息喝咖啡的時候。 「昌明,我收到你的mail了。」潘彼得說,對於白昌明的效率感到很滿意。 「太好了。」白昌明說,似乎在思考著如何才能讓對話延續。 「檔案內容看起來很不錯,正是我需要的,你幫了很大的忙。」潘彼得說。 「如果還有需要幫忙的地方隨時可以找我。」白昌明說。 「我有個問題想問你。」潘彼得說。 「什麼問題?」白昌明說,對於潘彼得的問題感到格外興奮。 「你為什麼會對我感興趣?」潘彼得問,白昌明平時對人固然很親切,但是他對潘彼得有點親切過頭了。 「因為你很聰明、很優秀,你正在進行的計畫也很有趣。」白昌明說。 「是嗎?怎麼聽起來有點無聊。」潘彼得說,忍不住打了個呵欠。 「還有你本身就是個很有趣的人,而且你身邊常常發生一些好玩的事。」白昌明說,努力擠出更多理由。 「你覺得歐羅拉好玩嗎?」潘彼得問。 「她……感覺是個好人。」白昌明說,對歐羅拉並沒有太多想法。 「可憐的羅拉,被發好人卡了。」潘彼得說。 「我沒有不好的意思,畢竟我跟她沒見過幾次,彼此還不太了解。」白昌明試圖解釋。 「沒關係,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之後我會再聯絡你,今天就先這樣。」潘彼得說。 「好,那就先這樣。」 「舞會上見。」 第8章 債主篇\個人喜好 歐羅拉不敢把家裡的燈打開,縮在角落不想讓門外的人感覺到屋內的任何動靜,這是她已經熟悉到猶如反射動作的反應,但她還是感覺自己被恐懼籠罩。 只要被抓到一次,她就死定了。 「喂,是我,讓我進去。」門外的人說,低沉慵懶的聲音是歐羅拉熟悉的讓人安心的聲音,儘管她知道自己不該安心。 歐羅拉小心翼翼打開門,讓對方進來之後再度縮進原本的角落。 潘彼得關上門,環顧一廳室的小公寓一圈,一屁股坐在床上,說:「妳這次有什麼理由?趁我還願意聽妳講話的時候趕快說。」 「我被打工的地方開除了。」歐羅拉說:「再給我一個禮拜,我會還錢的。」 「妳怎麼了?受傷了?」潘彼得問,歐羅拉走動的時候一跛一跛的,精神也很不好。 「我出了車禍,還好骨頭沒斷,但是行動不太方便。對方說會賠償的,只是我還聯絡不上他。」歐羅拉說,她現在只能依賴賠償金,不然這個月連生活費都不夠。 「妳還會再去找工作吧?」潘彼得問,光是這樣的解釋很難對上面交代。假如他們派了其他人來討債,歐羅拉可能就沒那麼容易被放過了,至少會被毒打一番,或是被做更過份的事。 「嗯,我會去找不需要用腳的工作。」歐羅拉說。 「妳身上有多少錢?拿一點出來,不然我要砸妳的家具了,到時候妳會花更多錢。」潘彼得說,和歐羅拉討價還價起來。 歐羅拉不情願地拿出錢包,掏出幾張皺巴巴的鈔票,她本來想要靠這幾百塊撐過這個禮拜,現在她可說是兩袖清風,一點積蓄都沒留下。 「就這樣?」潘彼得問。 「嗯。」歐羅拉說,低頭不敢看他的表情。 「唉,好吧。」潘彼得無奈地說:「我要去吃午飯了,如果妳肚子餓了就一起來吧。」 「可是……」歐羅拉遲疑地說。 「我現在想要吃很多,但是可能會不小心點太多,如果有剩下的妳可以幫我清剩菜。」潘彼得說:「快點,走了。」 「好。」歐羅拉趕緊站起來,跟潘彼得出去至少會滿安全的。 「妳想吃什麼?」 「牛肉麵。」 「嗯……那就去轉角那一家。」 「那一家不能加麵,我帶你去吃好吃又大碗的。」 「好,交給妳了。」 潘彼得在兩年前認識歐羅拉,那時候她的情況還沒有現在這麼糟。 她最大的缺點就是太善良了。 大學畢業之後她身上唯一的債務是學貸,對此她靠打工還能過得去,她仍有著進修的想法,因此工作之餘還會找時間唸書、準備考試。 然而事情發生在她毫無防備的時候,一個大學同學傳訊息給她,說她需要緊急開刀但是找不到人幫忙,需要一筆錢應急。為此歐羅拉到處借錢,然而時間緊迫,她要的又不是個小數目,於是她找上了高利貸。 結果在她匯款不久之後聯絡上對方,才知道她根本沒有要開刀,而是她的帳號被盜用了。歐羅拉的錢完全拿不回來,她的則債務一下子翻了好幾倍。 潘彼得第一次上門討債時歐羅拉嚇得泣不成聲,幸好他是個講理的人,把該做的工作做完,收齊了當月的債務,沒有額外為難她。 由於打工的收入不足以應付每個月的龐大債務,歐羅拉放棄了繼續求學的想法,盡可能多做幾個兼職,然而就算她忙到連睡覺的時間都很少,仍然只能剛好打平支出數額。在這種情況之下,只要有一點意外發生,恐怖平衡就會被破壞了。 現在就是這種情況。 「明明就是妳欠錢,為什麼每次都要搞得好像我是壞人一樣。」潘彼得說,吃著便宜的牛肉麵,忍不住跟坐在對面的歐羅拉抱怨。 「明明是我被騙錢,為什麼大家都覺得是我自己的錯呢?」歐羅拉說。 「因為妳倒楣。」潘彼得說,話說回來他也挺倒楣的,怎麼會碰上歐羅拉這個總是一臉可憐兮兮的女生,對她就是狠不下心。 「詐騙集團真該死。」歐羅拉說。 「嗯,真的。」潘彼得說,但是如果沒有詐騙集團,他就不會認識歐羅拉了。在她眼裡他或許也只是個人渣,但是他還是有著想保護她的想法,自不量力地以為總有一天他們能跟普通人一樣,自在地來往。 「麵好吃嗎?」歐羅拉問。 「普普通通。」 「你下禮拜會再來嗎?」 「嗯,如果老闆對我的業績不滿意的話,可能會派其他人來。」潘彼得說,稍微給歐羅拉一點壓力。 「你在嚇唬我嗎?」歐羅拉問。 「我只是在告訴妳我的工作也有很多困難。」潘彼得說:「如果碰到意外狀況不要太慌張,有需要的時候可以跟我聯絡。」 「我為什麼要聯絡你?」 「妳也沒有別人了吧?」 在車禍過了五天之後,歐羅拉下定決心打電話給肇事的車主,他留了名片給她,而她一點也不想要跟人求助,即使是她應得的。 「喂?哪位?」對方的聲音聽起來很冷淡,令歐羅拉喉嚨有些緊繃,差點說不出話。 「白昌明先生嗎?我是之前被你撞到的人,我想跟你談關於賠償金的事。」歐羅拉說,祈禱著對方不會打死不認帳。 「哦!是妳,我還以為妳不想打給我,而我忘了跟妳留聯絡方式,真抱歉。」白昌明說,聽起來很誠懇。 「我目前手頭有點緊,如果你能把治療費匯給我的話對我幫助會很大。」歐羅拉說。 「如果方便的話我們見一面吧,有些話當面說會比較恰當。」白昌明說,聲音裡有種不容拒絕的強勢。 「好吧。」歐羅拉說。 「妳說個時間地點,我去找妳。」 看到白昌明的瞬間,歐羅拉很後悔自己沒有穿好一點的衣服出來。他簡直像是從偶像劇裡走出來的王子,西裝皮鞋都完美到彷彿會發亮,而他的長相更是帥氣到讓人無法直視,歐羅拉不禁懷疑兩人真的是同一個世界的人嗎? 「妳好。」白昌明說,和站在車站外的歐羅拉打了招呼。 「你好。」歐羅拉說,氣勢完全被壓下去了,完全沒有向人討錢的覺悟。 「我們找個地方坐下來談吧。」白昌明說,看到附近的咖啡店,沒等歐羅拉回答便逕自帶路。 「我其實只是想要麻煩你幫忙付治療費用而已。」歐羅拉說,拿出醫院收據想要交給白昌明,但是他當沒看見似的不肯收下。 「我們還是好好聊聊吧。」白昌明說,在咖啡店裡找了張桌子要歐羅拉坐下,沒有問她想喝什麼便自己點了兩杯熱拿鐵。 「我等一下還有一個面試,沒辦法待太久。」歐羅拉說,有些坐立難安。 「我大致了解了一下妳的情況,妳很需要錢。」白昌明說,歐羅拉不需要回答,他已經知道答案了。 「你調查我?」歐羅拉問,有種背脊發涼、毛骨悚然的感覺。 「我不想把我的錢花在無謂的事上,而妳是真的有需求,甚至已經走投無路了,還只是跟我要醫藥費。種種證據指出,妳是個人品高潔的人,如果因為債務讓妳無法盡情發揮善良之心,那就太可惜了。」白昌明說,早在見面之前他就已經對歐羅拉做了深入的調查,而在見到本人之後,他更加確信自己的認知沒錯。 「你的意思是?」歐羅拉問,她無法從白昌明的撲克臉上看出他的心思。 「我可以資助妳,包括幫妳償還全部的債務。」白昌明說。 「為什麼?」歐羅拉問,世界上才沒有這種天上掉禮物的事情,凡事都有代價的。 「因為我想知道當妳沒了包袱之後,會想要做什麼。」白昌明說:「就當是我的社會實驗,被我騙一次其實滿划算的,不是嗎?」 「真的?我不用為你工作之類的?」歐羅拉懷疑地問。 「妳先認真把腳傷養好,其他的我們之後再說。」白昌明說:「妳還留著我的名片吧?我們保持聯絡。」 「好吧。」歐羅拉說,這一切都太超現實了。 潘彼得以為自己不會再見到歐羅拉了。 自從她的債務被莫名被清償完畢,她住的公寓也人去樓空,手機號碼變成空號,潘彼得便認為歐羅拉自他的世界中消失了。 也許是她找到了金主,或是終於出現了一個真心全意為她好的人,把她從無可翻身的境地中解救出來。 只可惜那個人不是他,潘彼得無奈地想,他只是一個沒多少存款的普通人,每個月的薪水光是房租和食衣住行基本開支就差不多打平,沒有多餘的力氣幫助她。 屬於她的王子不是他,潘彼得本來是這麼認為的,直到他在公司樓下的巷子裡見到似乎在躲避某人的歐羅拉。 「妳在幹嘛?」潘彼得問,本來只是來抽煙的他,人生頓時轉了個大彎。 「拜託,幫幫我。」歐羅拉說,蹲在地上揪著潘彼得的褲管,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同時左顧右盼,彷彿有人在跟蹤她。 「幫妳什麼?妳不是無債一身輕了嗎?」潘彼得問,感覺莫名其妙。 「我被監禁了,好不容易才逃出來的,身上一點錢都沒有。拜託帶我去車站好嗎?我想要逃走,逃得越遠越好。」歐羅拉說。 潘彼得看歐羅拉身上的衣服和她原本隨性輕鬆的風格完全不同,貴婦般的黑長褲和白色西裝外套,細根高跟鞋讓她行動不便,遮住半張臉的大墨鏡反而讓她更惹人注意,手上拿的小包包連手機都放不下。 「來吧。」潘彼得說,走向他的小破車。當歐羅拉坐進副駕駛座、神經兮兮地東張西望時,他忍不住覺得有些搞笑。 「趕快走吧。」歐羅拉緊張地說,彷彿白昌明會突然從旁邊冒出來,貼在擋風玻璃上阻止他們離開。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潘彼得問,在車子開出市中心以後,歐羅拉才稍微放鬆了一些,不過她仍坐得很低,不讓車外的人看見她的身影。 「你知道撞傷我的白昌明是個超級有錢人嗎?」歐羅拉說。 「大概知道,畢竟他還清妳的債一點困難也沒有,跟到便利商店買東西一樣。」潘彼得說。 「我本來以為他是天上掉下來的禮物,結果根本是恐怖情人。」歐羅拉說,仍心有餘悸。 「怎麼說?」潘彼得問。 「他說一切都是為了我好,要我穿他買的衣服、規定我能吃什麼喝什麼,每天要我在家裡等他下班,去哪裡做什麼都要跟他報告,到後來根本不讓我出門,也不給我手機跟任何人聯絡。我覺得我就像是人偶被他耍著玩,我的自我意識在他眼裡完全不重要,我真不知道他到底看上我什麼,難道是我的外表嗎?」歐羅拉不解地說,越講越覺得白昌明的腦袋有問題。 「所以妳就找機會逃出來了?」潘彼得問。 「對啊,但是我不知道他到底有多少眼線,說不定下一秒就會把我抓回去。」歐羅拉說,想想又緊張起來。 「妳這樣不是把我拖下水了嗎?」潘彼得說,並沒有怪罪她的意思,反而覺得白昌明這個人實在太危險了。 「你只要找個地方把我放下來就好了,最好可以借我一點錢。」歐羅拉說,為什麼老是在欠潘彼得人情,她不知道怎麼才能報答得了他的大恩大德。 「沒關係,我們一起走,反正我也不喜歡我的工作,乾脆離職好了。」潘彼得說。 「這樣好嗎?」歐羅拉說,她好像老是在搞亂潘彼得的人生,內心湧上一陣強烈的罪惡感。 「有什麼不好的。我已經很久沒放假了,剛好去休個長假。」潘彼得說:「妳沒有受傷吧?」 「沒有。」歐羅拉說:「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 「我也不知道。」潘彼得說:「反正碰上了,就面對吧。」 「你是不是喜歡我?」 「妳說呢?」 「你很煩。」 「所以妳不喜歡霸總類型的男人?」 「應該是不喜歡囚禁類型的劇情吧。」 「哈哈,懂了。」 「我都已經做到這種程度了,妳為什麼還是選我啊?」潘彼得問,還以為囚禁會有用,聽說這是個頗受歡迎的題材類型。 「拜託,我不是那種沒有主見的人好嗎?而且我覺得你根本是故意的。」歐羅拉說,她才不會上當呢! 「故意什麼?」 「把我跟你湊對呀!」 「相信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所以你是認真想把我跟白昌明湊成一對?」 「是啊。」潘彼得說:「難道妳對竹馬比較有感覺?」 「我哪知道?通常都是碰上了才知道自己會選什麼。」歐羅拉說。 「所以我們只能不斷嘗試新的東西。」潘彼得說,就像一個沒有解答的考題,任憑他自由發揮。這種毫無限制的東西往往最困難了。 「難道我重跑一遍劇情會出現不一樣的結果嗎?」歐羅拉說。 「結局端看妳的各個選擇而定,沒有絕對的結果。」潘彼得說:「對了,妳是不是還沒有跟真的白昌明好好講過話?」 「我們……上次……有見過面。」歐羅拉一想到現實世界中的白昌明,便不由自主地緊張起來,連話都說不清楚了。 「嗯,讓妳跟他本人認識認識,這樣妳下次就會更珍惜和他的AI相處的機會。」潘彼得說,拿起了電話,引起歐羅拉一陣恐慌。 「你幹嘛?別亂來哦!」歐羅拉說。 「喂?昌明啊,你現在忙嗎?」潘彼得說,對歐羅拉展露了頑皮又邪惡的笑容:「有空出來聊一下嗎?」 「跟你介紹一下,這是我的鄰居,是我從小就認識、跟親妹妹差不多的歐羅拉,她也是你學妹哦!」潘彼得說,和白昌明坐在咖啡店裡,一邊介紹身邊的歐羅拉,一邊很順手地用座位底下的插座幫手機充電。 「妳好。」白昌明禮貌地說,由於潘彼得沒特別說明找他出來做什麼,所以他什麼都沒準備。 「你好。」歐羅拉尷尬地說。 「你現在還是在學生會嗎?」潘彼得問。 「是啊。」白昌明說。 「所以聖誕舞會也是你們負責的囉?」潘彼得又問。 「沒錯。」白昌明說。 「你那天可以幫我照顧一下羅拉嗎?她很怕生的,而且討厭人多的地方,一定會一下子就溜回家。」潘彼得說。 「你是在說你自己吧?我很合群的。」歐羅拉抗議說。 「妳不覺得妳最近太常跟我混在一起了嗎?雖然跟我一起玩很有趣,妳還是應該多去外面看看,發掘自己更多的興趣。」潘彼得說。 「你講話超像老人的。」歐羅拉說。 「我是為妳好。」潘彼得說:「天啊,真的很老。」 「我很好奇,你們兩個是怎麼認識的?」歐羅拉問白昌明,他和潘彼得一點也不像同一個社交圈的感覺。 「學長在我們系上很有名的。」白昌明說:「之前他在學校的時候寫了一個選課程式,我們現在都還在用。只要輸入想要選的課和優先順序,系統就會自動排序,列出最佳組合。多虧了學長我們現在可以不用每個人盯著電腦搶課,只要上線輸入資料再等著課表寄到信箱就行了。」 「那個只是我隨便寫的,如果有時間的話應該還要做很多調整才對。」潘彼得說,一點也不覺得有什麼了不起的。 「已經很夠用了。」白昌明說:「後來有一次我跟學長上同一堂通識課,我就主動跟他搭訕了。」 「我都不知道你這麼受歡迎。」歐羅拉說,雖然她本來就知道潘彼得很聰明,只是她不知道其他人也知道。 「我也不知道。」潘彼得說,一點也不在意。 「你也會參加舞會嗎?」白昌明問他。 「我已經不是學生了,更何況我有很多事情要做。」潘彼得說:「寫劇本之類的。」 歐羅拉被咖啡嗆了一口,咳嗽了一陣子。 「什麼劇本?」白昌明問。 「戀愛劇本。」潘彼得說:「比我想像的還要花時間。」 「有什麼我可以幫上忙的嗎?」白昌明問。 潘彼得上下打量了白昌明一圈,說:「你已經幫了很多忙了。」 第9章 校園灰姑娘篇 「我才沒有興趣。」歐羅拉對自己說,只不過是學校舞會嘛!為什麼大家會那麼興奮? 她在學校是獨來獨往的書呆子,戴著厚厚的近視眼鏡,穿著不起眼的帽T和牛仔褲,背著沈重的背包在校園走動,沒有人會注意到她。 除了那兩個老是喜歡折磨她的奇怪女生二人組,崔西和安妮,就算歐羅拉什麼都不做只是站著呼吸,都能惹她們不高興,對她冷嘲熱諷,嚴重的時候甚至會動手動腳,將她絆倒或是潑飲料在她的身上。 幸好最近有事情轉移了她們的注意力,歐羅拉便幾乎沒有被欺負了。 不知道是誰開始的,有人稱潘彼得為學校的王子,他高挑、帥氣又聰明,每個人都想討好他,在舞會的時候跟他共舞。 而他在面對歐羅拉的時候總是很有禮貌,不過也不特別親近,就跟對待其他人一樣,總之是個好人。 而且聞起來香香的。 歐羅拉不是故意要表現得詭異,但是每當她想起潘彼得,就會記起他身上總是散發的味道,像是檀木或是茶樹,給人一種清新舒緩的感覺。 「妳不去舞會嗎?」歐羅拉沒料到白昌明會迎面而來對她說,他對某件事堅持的話就不會輕言放棄。 「不去。」歐羅拉一邊說一邊後退:「我實在不懂為什麼大家都這麼感興趣。」 「光是在旁邊看著就很有趣呀!」白昌明說,推了推眼鏡。 「你想去就自己去。」歐羅拉說。 「那怎麼行?就是要幫妳打扮、讓妳跟王子跳舞才對啊。」白昌明說,他或許看了太多韓劇了,總覺得要看到男女主角在一起的完美結局才會滿意。 「你只是為了自己的興趣吧?」歐羅拉說,感覺好麻煩。 「沒錯,我不願意看到妳漂亮的臉和身材被這些普通的裝扮遮蓋,太浪費了。就當被我騙了,一起去買衣服吧!」白昌明興致勃勃地說,他自己也想要買新衣服。 「你太誇張了。」歐羅拉說,她認識白昌明一輩子了,他從沒覺得她漂亮,只是想鬧著她玩而已。 「拜託,高中只有一次,好好玩一回吧!而且明年就沒有王子了。」白昌明說。 「他到底為什麼是王子?」歐羅拉不解地問。 「因為他爸是校長。」白昌明說。 「原來如此啊!」歐羅拉說,真是超級簡單明瞭。 眼鏡絕對是最大的問題。白昌明認清了事實,無論歐羅拉穿了多麼精心挑選的漂亮衣服,不把眼鏡拿掉就無法展現出應有的魅力。 「我討厭隱形眼鏡。」歐羅拉說,她已經聽白昌明的話買了她這輩子不可能穿第二次的衣服,已經夠義氣了。 「不行不行,眼鏡太破壞整體造型了,一定要拿掉才行。」白昌明堅持地說,他自己也戴了隱形眼鏡,而且還是灰色的,讓他多了些冷酷的氣質。 「你說實話,是不是故意搭配我們兩個人的衣服,想要走情侶風?」歐羅拉問,她看到白昌明的衣服突然明白了某些事。 「是夥伴啦!」白昌明說,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好啦,有你陪我我也比較安心一點。」歐羅拉說。 「妳不要到時候玩到忘記我就好了。」白昌明說。 「不可能啦!」歐羅拉說:「你應該要怕我待不到五分鐘就想走才對。」 「至少吃點東西,不然就浪費票錢了。」白昌明說:「我們站在一起一定很有看頭的。」 「說的也是。」 「而且衣服都買了,不穿就更浪費了。」 「知道了啦!」 「不要跟錢包過不去。」 「我說我知道了!」 歐羅拉在白昌明告訴她之前,從來沒聽過「歌德風」是什麼東西,在看過相關的服飾照片之後,她便深深覺得相見恨晚,如果早知道可以這樣穿搭她早就買一堆有著精美設計的黑衣服了。 有趣的是白昌明總是白白淨淨、穿著淺色服裝的書卷學院風,然而他穿上歌德風的黑上衣、長褲和暗紅色長外套,就像換了一個人似的,風流瀟灑還帶著一股迷人的邪氣,讓他成為舞會中除了潘彼得以外最吸人眼球的男學生。 勾著他的手臂的女生同樣被周圍的人不停行注目禮,討論她的身份,從沒在學校裡見過這號人物,究竟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歐羅拉穿著黑色小禮服、黑色網襪和高筒靴,梳著長長的高馬尾,讓輪廓鮮明的立體妝容搭配上髮型更讓她顯得時尚又高級,彷彿從雜誌中走出來的模特兒。 「妳不要笑哦!妳這個打扮笑的話看起來會很呆。」白昌明說,他也特別裝酷,頂多微微笑一下。 「就正常發揮,這我擅長。」歐羅拉說,擺臭臉她最會了。 「我得趕快找到王子,不然想跟妳跳舞的人都要領號碼牌了。」白昌明說,迅速掃描著禮堂中參加舞會的同學們。 「你太誇張了。」歐羅拉說,感覺其他人根本不敢靠近他們。 「那妳就先跟我跳吧!」白昌明說,雖然兩人常常見面,但是邀歐羅拉跳舞仍然要鼓起極大的勇氣,儘管外表可能看不出來,他其實緊張到心臟都快從口中跳出來。 「沒問題啊!」歐羅拉說,此時有人拍了她的肩膀,她一轉頭便見到彷彿自身會發光的白衣王子正在對著她露出迷人的微笑。 潘彼得穿著剪裁乾淨俐落的白色西裝,微捲的頭髮整理得像個電影明星,漂亮而不俗氣。他的身高比歐羅拉印象中高,她已經穿了高跟的鞋子,仍然要抬頭看他。 「嗨,我之前好像沒見過妳。」潘彼得對歐羅拉說,對她充滿了興趣。 「她今天的妝很濃,所以可能認不出來。」白昌明在旁邊說,被歐羅拉瞪了一眼。 「有什麼事嗎?」歐羅拉問。 「很高興認識妳,可以跟我跳支舞嗎?」潘彼得說,向歐羅拉伸出了手。 白昌明興奮地拍著歐羅拉的背,真是得來全不費功夫,奇怪的是歐羅拉完全沒有反應,不知道是嫌棄還是驚呆了。 「啊……嗯,好,反正我沒事。」歐羅拉說,尷尬極了。 「太好了。」潘彼得說,沒有因此而洩氣,主動牽起歐羅拉的手勾在自己的手臂上,省得她改變主意逃走了。 白昌明看著兩人逐漸走遠的背影,有些感慨也有些得意,歐羅拉果然在他萬能之手的改造下變成站在王子身邊也絲毫不遜色的主角。只可惜她不會一直留在他身邊,白昌明轉身去找東西吃,他的位子就該在她後方保護她,即使她看不見他也能感受到他,這樣就夠了。 「妳知道我是誰吧?」潘彼得問,和歐羅拉走到舞池中,其他人都和他們保持著距離,觀賞這一齣好戲。 「當然,你是潘彼得。」歐羅拉說,差點就把「王子」說出口,幸好及時忍住了。 「那麼妳是?」潘彼得問。 「歐羅拉。」 「我好像聽過這個名字。」潘彼得瞇起眼睛認真回想。 「應該不會吧,我又不是有名的人。」歐羅拉說。 「妳是不是有在校刊上發表過文章,科幻小說之類的。」潘彼得說,沒想到他還真的知道。 「嗯,那是參加學校的徵稿比賽,沒想到會被選上。」歐羅拉說,有點不好意思:「你怎麼會知道?」 「因為我有編過校刊呀!」潘彼得說:「但是我對妳的臉沒印象……應該說好像有點印象,又好像沒有。」 「這樣有想起來嗎?」歐羅拉用手臂當成馬賽克遮住眼睛,令潘彼得發出一聲驚呼。 「有有有,我記得妳!妳是不是常常背著一個大背包,戴鴨舌帽?」潘彼得說,非常認真想要讓歐羅拉相信他認得她。 「嗯,你真的認得我。」歐羅拉說,希望這個話題可以趕快結束。 音樂在DJ的操控下播放起最近流行的樂曲,引起學生們一陣歡呼,隨著旋律和節奏跳動,跟著歌詞一起唱跳。 歐羅拉以為潘彼得會在乎形象,頂多稍微擺動、應付一下而已,沒想到他相當投入,舉起手來跳個不停,笑得像個開心的孩子。歐羅拉不禁覺得他這個樣子……有點可愛。 「我本來想要跟妳聊一下,結果碰到快歌,哈哈!」潘彼得一邊跳一邊說,仍然想辦法跟歐羅拉講話。 歐羅拉受限於衣服和鞋子,只能簡單晃動,更加令她困擾的是她的妝容,她必須保持高冷的面無表情,不然會看起來很詭異。 「你想聊什麼?」歐羅拉問。 「嗯……妳喜歡吃什麼?」潘彼得問,倒是出乎歐羅拉的意料。 「麥當勞。」歐羅拉隨口說,潘彼得聽了哈哈大笑起來,令她感到一陣難堪。 「我們下次一起去吃。」潘彼得說:「那妳喜歡喝什麼飲料?」 「黑糖珍奶微糖少冰。」歐羅拉說,潘彼得笑得更大聲了。 「妳真的很有趣。」潘彼得說,笑到眼淚都流出來了。 「有那麼好笑嗎?」歐羅拉不解地問。 「我本來打算請妳吃點好吃的,沒想到妳這麼樸實。」潘彼得說,如果是別人,一定會趁機敲他一筆,選高級牛排或燒肉店之類的。 「我們只是高中生而已,麥當勞不錯了吧?」歐羅拉說:「不然你喜歡吃什麼?」 「炸醬麵。」潘彼得說,歐羅拉忍不住露出了微笑。 「那要喝什麼?」 「冬瓜茶。」潘彼得說:「冬瓜檸檬也不錯。」 「好喔。」歐羅拉說。 「那就這麼說定囉!下次一起去吃飯喝飲料。」潘彼得說。 「我可沒有答應喔!」歐羅拉說。 「不願意嗎?」潘彼得問,歪頭的樣子有點可愛。 「我也沒有不願意。」歐羅拉嘟著嘴說,幸好妝畫得夠厚,看不出她臉紅。 「那我們加個好友吧,以後聯絡比較方便。」潘彼得說。 「好……」歐羅拉就這麼被王子牽著鼻子走了。 「怎麼樣?好玩嗎?」白昌明問,他和歐羅拉共舞的時候正巧碰上了慢舞,讓他們能不費力地聊天。 「還可以。」歐羅拉說,至少比她想像的好玩多了,而且她剛剛去吃了幾塊小蛋糕,滿好吃的。 「妳跟王子聊得很開心?」白昌明又問。 「他喜歡喝冬瓜茶。」歐羅拉說,這是她第一個想到的事情。 「什麼?」白昌明以為自己聽錯了。 「他還滿親切的。」歐羅拉說。 「你們變成好朋友了嗎?」白昌明問,剛剛他在旁邊看的樣子還滿融洽的。 「是有加一下好友啦。」歐羅拉說,眼神不禁有些飄忽。 「那妳以後還是會繼續跟我玩吧?」白昌明問,歐羅拉應該不是見色忘友的人,只不過沒碰上之前都很難說。 「當然,我們不是一直都一起玩嗎?」歐羅拉說。 「那就好。」白昌明說,不管她跟潘彼得之後發展得如何,至少他們會一直是朋友。 「嗨!妳來了!」潘彼得說,對著朝他走來的歐羅拉開朗地揮手,完全不顧旁人的眼光。 「嗨。你還真的認得出我。」歐羅拉說,她以為戴著近視眼鏡潘彼得肯定認不出她來。 「嘿嘿,就跟妳說我認得妳了。」潘彼得說,有些得意:「走吧!去吃飯。」 歐羅拉雖然還是戴著近視眼鏡,但是沒有戴帽子,一身黑衣算是她本來的特色,只不過完全沒有魅力的帽T和寬鬆的褲子,在潘彼得眼裡竟然跟舞會禮服差不多。 「你到底為什麼會對我有興趣?」歐羅拉好奇地問。老實說,潘彼得也跟她原本想像的不太一樣。 「因為妳對待我的態度很冷靜,不像其他人看到我就莫名激動,發出很奇怪的聲音。」潘彼得說。 「你除了長得比較高以外……沒什麼特別的。」歐羅拉說,潘彼得瞬間有種腿一軟、差點跌倒的感覺。 「原來我在妳眼裡不特別啊。」潘彼得說,尷尬地笑了笑。 「就比較帥一點。」歐羅拉說,感受到潘彼得的難過,便稱讚他一下。 「因為妳老是跟白昌明那種帥哥在一起,所以眼光都變高了。」潘彼得說。 「白昌明帥嗎?」歐羅拉說,令潘彼得噗的一聲笑了出來。 「他聽到應該會難過的。」潘彼得說:「想吃咖喱嗎?」 「好啊!」 「太好了!」 第10章 兩個都要\奇幻篇 「妳不是應該選竹馬嗎?」潘彼得問,還以為歐羅拉會捨棄王子呢! 「王子感覺比較有趣呀!有神秘感。」歐羅拉說:「而且這也不算選擇吧?兩個我都要!」 「原來如此。」潘彼得說,儘管認識歐羅拉幾乎一輩子了,仍然對她的感情生活難以理解。 「你不要想左右我的決定哦!」歐羅拉說。 「我已經學會了,思考太多只會讓妳更加亂跑。」潘彼得說。 「什麼意思啊?」歐羅拉問,潘彼得講話有點難懂。 「沒什麼,妳就依照自己的心意玩吧。」潘彼得說,再多蒐集一些數據,應該就可以預測她的行動了。 「我本來就是這麼打算的。」歐羅拉說。 歐羅拉一臉悲傷地靠著陽台望著下方的花園,雖然是一片綠意,但是不見任何一朵花。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嗎?」白昌明站在她身邊問,歐羅拉在嘆氣,這可是足以影響國家安全的事,需要謹慎對待。 「彼得走了。」歐羅拉說,有種想哭的衝動。 「走了?」白昌明有些驚訝,潘彼得應該是絕對不會離開歐羅拉身邊才對。 「昨晚……他親我了。」歐羅拉說,還以為是個心意相通的時刻,從此兩人就可以過著幸福快樂的生活,沒想到他卻逃跑了。 「是嗎?」白昌明說,他知道這事遲早會發生,只不過他沒有預料到這樣的結果。 「難道是因為我很不會接吻嗎?他看起來嚇壞了……明明是他主動的。」歐羅拉不滿地說,翹起了嘴巴。 「他一直在否認自己的感情,現在紙包不住火了,他應該很自責。」白昌明說,雖然他跟潘彼得是情敵,但也最了解彼此的心理。如果他們之間沒有卡著歐羅拉,應該會成為很好的朋友。 「有什麼好自責的?他明明一直都知道……知道我很喜歡他。」歐羅拉突然哭了出來,嚇得白昌明一陣慌亂。 「別哭,羅拉,沒事的,彼得一定會回來找妳的。」白昌明說,想要安慰歐羅拉但不知從何安慰起。 「我都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如果他真的不回來的話,我該怎麼辦?」歐羅拉哭起來便一發不可收拾。 白昌明聽潘彼得說過,維持歐羅拉的好心情比什麼都重要,現在丟了這個爛攤子給他,到時候國家滅亡了該不會都怪在他頭上吧?誰叫他是歐羅拉的未婚夫,儘管她的心另有所屬。 「不然,我們結婚吧?」白昌明說。歐羅拉抬起頭看他,一時之間忘了哭泣。 「你覺得這樣好嗎?」歐羅拉問,她並非完全對白昌明沒有好感,但頂多只是朋友之間的喜歡。 「當然也要妳願意才行。」白昌明說。 「你不是討厭我嗎?」歐羅拉問。 「已經不討厭了。」白昌明說,回想起一開始面對歐羅拉時不爽的態度,感覺有些羞恥:「我現在很崇拜妳。」 「為什麼?」歐羅拉不理解地問。 「因為妳很厲害,擁有強大的力量。人本來就會被強大的人所吸引。」白昌明說,仍有所保留,沒有將他憧憬歐羅拉的感情全盤托出。 「我們的婚約其實都是大人們的安排,你不見得要被牽著鼻子走的。」歐羅拉說,不忍心讓白昌明做違背心意的事情。 「妳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白昌明喃喃地說。 「什麼?」歐羅拉問,沒聽清楚。 「沒什麼。」白昌明說:「妳如果心情不好可以找我,我會陪著妳。」 「謝謝。」歐羅拉說。一安靜下來又開始想念潘彼得了,他到底跑去哪裡了? 歐羅拉是王國中的「綠手指」,擁有讓植物生長的神奇力量,而影響她的力量發揮的一大因子是她的心情。 潘彼得的家族擁有撫慰綠手指的力量,他從小和歐羅拉一起長大,關心她的心靈健康,滿足她的需求,讓她保持心情愉快,藉此讓她發揮最大的力量,讓王國能持續物產豐饒。 白昌明則是來自軍人家族,保衛國家同時以保護綠手指為最大的任務,他十歲的時候就與歐羅拉訂下婚約,而最近歐羅拉剛過二十歲生日,雙方家長便把這個婚約又提了出來,打算擇日完婚。 一直以來歐羅拉對潘彼得都懷有超越親情和友情的感情,但是潘彼得從未正面回覆。他把照顧歐羅拉視為己任,不敢有任何逾越。 他對白昌明百般刁難,是因為他覺得沒有人配得上歐羅拉,再加上白昌明對於綠手指的能力半信半疑,更讓潘彼得覺得他是不知感恩的笨蛋。 昨晚究竟是什麼讓他決定對歐羅拉表白,不再按捺內心的情感,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然而他逃跑的舉動則是讓所有人都看不懂。 據說他去了遙遠的國家求取神諭,為他內心的疑惑尋求解答,少說也得花十天、半個月。歐羅拉一天也不想等,卻沒有辦法離開國家一步,因為綠手指的身份讓她倍受保護,換句話說就是受到嚴加管控,沒有自由。 而這段期間她心情鬱悶、無法專注,引發了另一個嚴重的問題,花朵不再開放,作物也將難以收成,讓國家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機。 「我乾脆真的去結婚好了。」歐羅拉也知道自己這樣下去不行,就算是勉強打起精神也好,她必須脫離低迷的狀態,為了全國上下的人民,只能這麼做。 「這樣真的好嗎?」蜜拉問,幫歐羅拉梳理著不聽話的蓬鬆捲髮,在她心中潘彼得才是唯一配得上歐羅拉的男人。而且兩小無猜的戀情開花結果,不是很美好嗎? 「綠手指的婚姻一向是策略聯姻,沒什麼好奇怪的。」歐羅拉說,更像是在說服自己。 「不過跟白昌明少爺的婚約本來就是妳自己訂下的。」蜜拉說。 「什麼意思?」歐羅拉疑惑地問。 「妳不記得了嗎?那時候妳七歲,在花園裡第一次見到白昌明少爺,說他長得很漂亮,像是天上落到凡間的天使,一定要跟他結婚。」蜜拉說。 「我說過這種話?」歐羅拉驚訝地問,她一點也不記得了。 「當然,只有綠手指可以訂下自己的婚約。」蜜拉說,歐羅拉成為綠手指的年紀很小,即便如此,沒有人能違背她的旨意。 原來困擾著她和白昌明的婚約是她一手造成的,既然如此他為什麼不說呢? 「那我只好對他負責了。」歐羅拉說。 「也不一定呀!綠手指是可以反悔的。」蜜拉說。 「這樣不好吧?」 「可是妳喜歡的是潘彼得少爺呀!」 「說不定我也會喜歡上昌明,畢竟我至少曾經喜歡過他。」 「喜歡他的外表。」 「那也是一種喜歡。」 「如果您真的要結婚的話,我會幫您做婚紗的。」蜜拉不情願地說,她要讓歐羅拉成為最美麗的新娘才行。 「至少這一點我會很放心。」歐羅拉說,對著鏡子裡倒映的蜜拉笑了笑。 「我一定會讓您滿意的。」 歐羅拉覺得很熱。但她一根手指也不想移動。 她躺在花圃裡,因為連日無雨,土壤顯得乾硬,花草枯萎。在豔陽的強烈照射下,她感覺意識逐漸變得模糊。 有時候當意識不清的時候反而能記起一些原本幾乎忘記的事情,歐羅拉閉起眼睛,腦中出現的景象是潘彼得的臉,他在向她告白、親吻她之前,他的表情像是要哭出來似的,這對總是面無表情,頂多露出微笑的他來說簡直是如天崩地裂般的表現。 對他而言或許世界真的崩毀了,他努力維持的距離、深藏在心的感情,全都一股腦兒爆發出來。他看起來脆弱無助,歐羅拉希望自己有好好抱抱他,告訴他一切都會沒事的。如果她真能安撫好他,或許他就不會逃跑了。 「嗨。」白昌明的聲音從上方傳來,歐羅來不情願地稍微睜開了眼睛。 「嗨。你在這裡幹嘛?」歐羅拉問,白昌明身後的太陽光讓他的臉在她眼中是一片黑。 「來找妳。不覺得熱嗎?」白昌明問,待在如此烈日之下,會被烤乾的。 「很熱啊。」歐羅拉拍了拍身邊的地面:「要一起來嗎?」 白昌明遲疑了一下,他的一身白衣肯定會被土弄髒,不過為了躺在歐羅拉身邊,這一點代價根本不算什麼。 真正躺下之後白昌明才發現自己想得太簡單了,花圃的地面凹凸不平,加上陽光的強烈侵襲,不到一分鐘就讓人頭昏眼花了。 「這樣有趣嗎?」白昌明問。 「這是為了讓腦袋放空,什麼都不想。」歐羅拉說:「有時候內心真正的答案會突然出現。」 「妳找到想要的答案了嗎?」白昌明問。潘彼得已經離開兩個星期,仍舊一點消息都沒有。 「沒有。」歐羅拉說,感覺眼角溢出了淚水:「你是認真想要跟我結婚嗎?」 「當然。」白昌明說,沒想到歐羅拉會自己提起結婚的事。 「聽說是我跟你求婚的。」歐羅拉說:「我已經不記得了,是別人告訴我我才知道的。感覺對你不太禮貌,明明要求你要跟我結婚,自己卻拖拖拉拉的,彷彿你才是那個做錯事的人。」 「以前的事已經不重要了,妳現在怎麼想才是最重要的。」白昌明說,轉頭看向歐羅拉,發現她也正看著他。 「我相信看不見的力量,你相信嗎?」歐羅拉說。 「以前我不相信,認識妳之後我開始相信了。」白昌明說。 「我想做一件事,可能會引來我想要的結果,可能會有意料之外的發展,但是如果不做,我們就會一直卡在這裡。我不喜歡卡著不動的感覺。」歐羅拉說,挪近了些。 「妳就做妳想做的事吧,無論如何我都會支持妳的。」白昌明說。 他沒想料到的是她吻了他,很輕很輕的一個吻,但在他心裡留下了深刻的痕跡。 「我們結婚吧。」歐羅拉說。 「真的?」白昌明問,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 「真的。」歐羅拉說,她得推著世界前進,只希望潘彼得能在一切變得不同之前回到她的世界。 歐羅拉的新娘服充滿花草裝飾,讓她像是森林裡走出來的精靈公主,披散的長髮上點綴著星光似的小白花,在她行走時發散出清雅的香氣。 如果可以的話,歐羅拉真想不穿鞋子,走在花園中鋪設的地毯上,走向等待她的金髮男子。他是真心喜歡她,歐羅拉如此相信著,而她或許能慢慢學習愛上他。 就在歐羅拉要離開陽台,走下樓梯,前往花園時,一個人影朝她直直衝來,阻擋了她的去路。 那是她想朝思暮想了一個多月的人,現在就出現在眼前,以一種她從未見過的姿態,焦急驚慌地抓著她的手,跪在她面前。 「不要跟白昌明結婚。」潘彼得說,總是梳得俐落的深藍色長髮,如今像是在外流浪多年似的蓬鬆散亂,平時乾淨整齊的衣著,現在也成了旅人的暗褐色布衣,像是匆忙趕了好幾天的路的模樣。 「彼得?」歐羅拉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感覺自己像在作夢,潘彼得竟然會低聲下氣有求於人。 「別跟他結婚,跟我結婚。」潘彼得說,握著歐羅拉的手甚至在發抖,他活到今日從來沒有這麼害怕過。 「你是在跟我求婚嗎?」歐羅拉問,忍不住感覺有些好笑。 「是。」潘彼得說:「拜託妳,選我吧!」 「幹嘛打斷我啦!」歐羅拉大聲抱怨,好不容易到了最後抉擇時間,潘彼得竟然把她從VR裡拖了出來。 「妳媽一直打給妳,回個電話吧。」潘彼得說:「時間差不多了,今天就到這裡。」 「為什麼?你不想知道結局嗎?」歐羅拉說,其實她比他更想知道結果。 「選誰都沒差吧?反正現在這樣,等於兩個妳都要嘛!」潘彼得開玩笑說,如果再繼續下去,她肯定會選擇逃婚,跟心愛的人在一起,所以一點也不意外。 「你要這麼想我也無所謂。」歐羅拉說:「我媽到底有什麼事?」 「已經晚上十一點了,妳也該走了吧?」潘彼得說,歐羅拉的媽媽很可能只是想要叫她回家而已。 「今天乾脆就讓我睡這裡,反正週末嘛!」歐羅拉說。 「妳該不會想要佔我的床吧?已經讓妳躺了一天了,再躺下去要褥瘡了。」潘彼得說:「快點走啦!」 「小氣鬼。」 「妳才AI成癮呢!」 第11章 外星人篇 歐羅拉睜開眼睛,發現自己在陌生的白色房間裡,躺在像是手術台的地方,周圍一個人也沒有。 她感到一陣含意,雖然冷但還算舒適,而且有種奇妙的安全感。 歐羅拉翻身下床,發現自己除了一件白色連身衣以外什麼都沒穿,像是剛被做了什麼手術似的,但是她感覺不到身體有任何不對勁。 她記得她坐在公園的長椅上,仰望著晴朗無雲的星空,思考著她辭職之後的人生,然後她看見了一束白光出現在她的正上方,接下來便什麼都不記得了。 她被外星人綁架了。在經過一分鐘的思考之後,歐羅拉得到了這個結論。 她檢查了一下衣服底下的身體,沒有明顯的手術痕跡,莫非是在她看不到的地方? 正在尋找鏡子的歐羅拉被進入房間的人嚇了一跳,驚慌地尖叫了一聲,那人手上的手寫板子差點掉在地上。 「妳醒了啊?」那個穿白袍的男人說,他看起來或許像人類,但很明顯不是人,因為他進入房間不是使用門,而是直接穿牆而過。 「你是誰?你想幹嘛?」歐羅拉問,退到了手術台後,不過對對方而言這應該是完全無用的掩蔽物。 「妳可以叫我……潘彼得。」男人說,推了推眼鏡,看起來完全像個普通人,反而更令人懷疑。 「你綁架我嗎?」歐羅拉說:「我的衣服呢?」 「妳這樣不舒服嗎?我們平常是不穿衣服這種東西的,妳過一陣子就會習慣了。妳原本的東西我們都有保存好,之後還會用得上。」潘彼得說:「關於綁架,妳可以這麼說,我們想要對人類做實驗,妳是被隨機選中的。」 「只是因為我剛好在戶外,方便被抓吧?」歐羅拉說。 「這也是因素之一。」潘彼得說,沒有否定歐羅拉的說法。 「那我什麼時候可以回去?」歐羅拉問。 「等我做好標記之後就可以了。」潘彼得說。 「什麼標記?」歐羅拉問,聽起來不太妙。 「未來能再找到妳的標記。你們人類研究動物的時候不是會在耳朵上放標籤或是裝項圈之類的東西嗎?」潘彼得說。 「你還會再抓我過來?」歐羅拉問。 「只是觀察變化而已,不會造成傷害的。」潘彼得說:「請妳好好生活,就當作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 「你覺得有可能嗎?明明知道自己被做了實驗,而且不知道是什麼實驗,還能好好過生活嗎?就算是假裝也不可能。」歐羅拉說。 「有這麼困難嗎?」潘彼得說,歪頭想了想:「那我把妳的記憶消除吧!」 「我才不要!」歐羅拉說,什麼都不知道那更可怕。 「這也不要,那也不要,你們人類真的很麻煩。」潘彼得說,突然鬧起脾氣:「而且我根本沒必要聽妳的意見,妳最好明白妳的處境,不要惹我不高興。」 「不然怎麼樣?你要銷毀我嗎?」歐羅拉問,雖然已經嚇得要死,還是忍不住嘴硬。 「銷毀太浪費了,讓妳好好睡一覺就行了。」潘彼得說:「對了,妳的同類比妳更麻煩,幫我勸勸他。如果妳成功讓他乖乖聽話,我就答應妳的一個要求,怎麼樣?」 「可以這樣嗎?」歐羅拉問。 「這裡是我負責的,我想做什麼都可以。」潘彼得說。 「嗯,好吧。」歐羅拉說:「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什麼問題?」潘彼得問。 「你為什麼長得像人類?這是你原本的樣貌嗎?」歐羅拉問。 「我是從妳的記憶中擷取人類的外型做出來的外表。用這樣的形象跟妳溝通,妳的心理壓力應該會比較小。如果妳看到我原本的樣子,應該會嚇得一直尖叫,話都說不清楚吧。」潘彼得說:「那樣我會很困擾的。」 「我能看你原本的樣子嗎?」歐羅拉問,其實她也不確定自己能不能承受,只是很好奇。 「之後有機會的話再說吧。」潘彼得說:「我要把另一個人放進來了,妳不要太緊張哦!」 「等……等一下,現在嗎?」歐羅拉問,感到一陣慌亂。 「嗯,我有進度要趕,不能再拖延時間了。」潘彼得說。 牆上突然出現一扇門,自動朝旁邊打開,門外是另一個房間,房間裡站著一個跟她一樣只穿了白色衣服的男生。 他的表情相當驚慌,歐羅拉心想自己剛剛看到潘彼得時八成也是這種表情。 「他的名字是白昌明,跟妳做了同樣的實驗。我不會告訴你們細節,但是希望你們配合。」潘彼得說:「就交給妳了,晚一點我會再回來,你們好好相處哦!」 潘彼得再度穿越牆壁離開了,留下滿臉錯愕的兩個人類。 「你打算幹嘛?」歐羅拉問,白昌明似乎沒有配合潘彼得的意思,一直在房間中尋找可以當成武器使用的東西,然而他什麼都沒找到。 「首先要逼他告訴我們他到底做了什麼,然後要他把我們恢復原狀,送我們回家。」白昌明說。 「你覺得有可能嗎?」歐羅拉問,環顧了房間,除了手術台外,連張椅子都沒有。 「總不可能完全不反抗吧?」白昌明說:「他們對我們隨便做實驗,妳難道一點都不生氣嗎?」 「如果生氣有用的話我肯定會超級生氣,但是那只是在浪費力氣而已。」歐羅拉說。 「我得回家寫報告,截止日就是今天……其實我也不知道到底過期了沒有。」白昌明說:「這種時候還在擔心作業,是不是很可笑?」 「不會。」歐羅拉說:「你只是想要回家。我也想要趕快回家。」 「妳打算聽他們的話,他們要什麼就給什麼嗎?」白昌明問。 「潘彼得感覺是個可以講理的人,至少還能溝通。」歐羅拉說:「在所有的方法都試過之前,先嘗試看看交流吧。」 「他們還有名字嗎?」 「隨便取的吧。」 「別相信他們。」 「我誰都不相信。」 潘彼得再次進入房間時,歐羅拉和白昌明似乎正在爭執什麼,就連他走到他們身後都沒發現。 「你們在聊什麼?」潘彼得說,嚇得歐羅拉尖叫起來,白昌明雖然害怕,仍擋在歐羅拉前方保護她。 「你想嚇死誰啊?」歐羅拉說,心臟差點跳出來。 「你們有那麼容易嚇死嗎?太脆弱了吧?」潘彼得笑了笑說,雙手插在白色醫師般的長外套口袋裡,看起來相當悠閒。 「你想幹嘛?」白昌明不客氣地問。 「你們不是想要早點回家嗎?讓我做好標記,順利完成的話很快就結束了。」潘彼得說:「誰要先來?」 「你先講清楚你在我們身上做了什麼?」白昌明說,態度堅決。 潘彼得歪了歪頭,似乎在思考,但是表情很平淡:「不是懷孕實驗,不用擔心。」 「你可不可以回答問題?」白昌明不耐煩地說,莫名有些臉紅。 「你說對我們的生命沒有威脅,是真的嗎?」歐羅拉問。 「是真的。」潘彼得說:「如果你們真的想知道的話,就是抽取了一些細胞樣本而已。」 「是嗎?」就連歐羅拉也不相信。 「然後放進了一些東西。」潘彼得又說。 「放了什麼?」歐羅拉問,聲音不自覺地提高。 「複製的細胞。」潘彼得說:「問夠了吧?再問我要亂回答囉!」 「你可以複製我們的細胞?」歐羅拉問,如果實驗成功,豈不是可以做複製人了? 「我只是想要做標記,快點讓我下班好嗎?」潘彼得說,一邊撒嬌一邊耍賴,只差沒有跺腳了。 「如果我們不想被標記呢?」白昌明問:「你標記是為了之後再抓我們過來對吧?我們為什麼要同意讓你們抓?」 「你們的意願不重要,因為我們有絕對強勢的能力可以壓制你們。」潘彼得冷冷地說,他對白昌明的態度和對歐羅拉很不一樣。 「好兇。」歐羅拉說。 「我嚇到妳了嗎?對不起啦!」潘彼得對歐羅拉說,頓時變得笑咪咪的。 「你能保障我們的安全嗎?」歐羅拉問,如果能確定安全無虞,她其實沒意見。 「當然不行。」潘彼得說。 「什麼!」歐羅拉驚訝地說,他怎麼能這麼雲淡風輕地不把別人的命當一回事? 「我就是因為不確定你們的生理構造和機能所以才要實驗,我是不想對妳說謊才這麼說的,妳可以相信我。」潘彼得說。 「我該覺得慶幸嗎?」歐羅拉無奈地說。 「快點,耳朵伸出來。」潘彼得說,把手伸向歐羅拉的耳朵。 白昌明想要阻止,歐羅拉對他搖了搖頭,就算反抗也沒有太多意義,搞不好會被打得滿地找牙,不划算。 潘彼得拿了一個像是訂書機的東西在歐羅拉的耳垂上夾了一下,她感覺到一陣刺痛,耳朵上便多了一個像是耳釘的東西。 「就這樣?」她問。 「嗯,簡單吧?」潘彼得說:「下一位!」 距離歐羅拉從陌生的白色房間回到自己家裡,已經過了一年。 這段時間她照常到學校上課、打工、回家睡覺,彷彿這段插曲從沒發生過。 歐羅拉沒想到自己會想念潘彼得,他有點欠揍的笑容和看似輕浮卻總是誠實以對的態度,她從沒見過像他一樣的人。 莫非他是從她的腦袋裡提取出她偏好的類型,刻意討好她嗎? 而歐羅拉也沒有再見到過白昌明,或許他們的生活圈完全沒有交集,這輩子都見不到面。 然而就在歐羅拉以為自己的生活再也不會出現任何刺激的情節時,她發現自己再次出現在白色的房間裡,潘彼得就在她面前。 「好久不見?」潘彼得說:「在妳的時間應該過了一陣子了吧?」 「一年了。」歐羅拉說:「你的時間跟我的不一樣嗎?」 「我才把你們送走一小時。」潘彼得說:「妳看起來還不錯。」 「白昌明呢?他也回來了嗎?」歐羅拉問。 「他死了哦!實驗失敗了。」潘彼得說,他臉上的笑容此時顯得很諷刺。 「死了……」歐羅拉不知道自己是嚇呆了還是認定潘彼得在開玩笑。 「看來妳的實驗成功了。」潘彼得說:「幹得好!」 「這……這根本不是愛情故事,是恐怖故事吧!」 第12章 交換意見\ABO篇之一 歐羅拉尷尬地坐著,不敢直視對面的白昌明,心想著潘彼得這傢伙到底什麼時候才要出現。 莫非是她前幾天的回饋太過激動,對於結局的不滿表達得攻擊性過強,以至於他想要整整她,這招也太狠了。 「妳吃過飯了嗎?」白昌明問,已經下午一點,但是在晚起的週末很可能還沒吃中飯。 「吃了。」歐羅拉說:「你呢?」 「我也吃了。妳想喝什麼?想吃甜點也可以,我請客。」白昌明說,相當有風度。 「不用啦!應該叫遲到的人請客才對。」歐羅拉說,明明是潘彼得找她出來,自己卻失蹤,打電話不接,訊息也不回。 「沒關係,反正要等,就吃點好吃的。」白昌明說,逕自幫歐羅拉點了咖啡和蛋糕,自己則點了一壺紅茶。 「潘彼得有說找你出來有什麼事嗎?」歐羅拉問,她不知道白昌明也會出現,難免有些好奇。 歐羅拉不自覺吃起面前的草莓鮮奶油蛋糕,心想白昌明怎麼知道她想吃這個?難道她剛剛偷看蛋糕櫃的樣子被他發現了? 「是我有事情想問他,他說剛好今天會出來,就一起約了。」白昌明說:「他可能很忙,是我太麻煩他了。」 「你會不會太客氣了?」歐羅拉說,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有禮貌的人?被放鴿子還會幫對方找理由。 「不會啦,學長願意跟我見面我已經很開心了。」白昌明說,完全是個粉絲的心情,歐羅拉稍微有些了解了。 「你會不會覺得他最近有點怪怪的?」歐羅拉問。 「我其實沒有很常跟他見面,所以不太清楚他最近的狀態。」白昌明說:「我只覺得他通常很累。」 「嗯,確實。」歐羅拉說:「雖然我大概知道他在忙什麼,但是沒必要把自己逼得那麼緊吧?而且又沒有人在催他。」 「他好像有給自己一個時限,在那之前要達到目標。」白昌明說,稍微有聽潘彼得說過。 「你對他的計畫也有幫忙對吧?」歐羅拉說。 「他做了一個我的AI,這個我有同意了。」白昌明說。 「你的AI……滿有意思的。」歐羅拉意有所指地說,不過她覺得白昌明本人比AI更親切一些,人好到有點不真實,反而有點缺陷的AI更有人味。 「妳有看過嗎?真不好意思。」白昌明說。 「有什麼不好意思的?你的形象很不錯。」歐羅拉說。 「妳這麼覺得嗎?」白昌明問,對於歐羅拉的看法很有興趣。 「當然。」歐羅拉說:「你要不要打個電話問他起床了沒?」 白昌明有些不情願,深怕打擾到潘彼得,但在歐羅拉的堅持下打了電話,潘彼得依舊沒有回應。 「我待會兒去他家找他,看他到底怎麼了。」歐羅拉說。 「該不會出事了吧?」白昌明有些擔憂地說。 「不會啦,我昨天才跟他見過面。」歐羅拉說。 「你們很常見面?」白昌明問。 「嗯,我們住很近。」歐羅拉說,所以今天約在外面著實有些奇怪。 「你們在交往嗎?」白昌明又問,他已經好奇很久了。 「才沒有!」歐羅拉激動地說,差點打翻咖啡。 「好好好,是我錯了,妳別生氣。」白昌明趕緊道歉。 「我才沒生氣。」歐羅拉說:「我們就像家人一樣,不是那種關係啦!」 「了解了。」白昌明說。 「不要誤會哦。」 「不會的。」 「來了?」潘彼得說,幫歐羅拉開門的時候一點也不意外。 「你是故意的!」歐羅拉說,一瞬間就明白潘彼得到底在搞什麼鬼了。 「妳反應太慢了。」潘彼得說,走回客廳橫躺在沙發上,彷彿沒被打擾似的滑著手機。 「你幹嘛沒事亂搞事啊?老是想把我跟白昌明湊一對,你有問過我們的意見嗎?」歐羅拉說,坐在一旁的地上。 「你們兩個就算不交往,也能成為好朋友的。」潘彼得說:「我相信我的眼光。」 「你是嫌我煩嗎?想叫我少來找你是嗎?」歐羅拉問,她是真的有點生氣,潘彼得無所謂的態度更令她火大。 「怎麼會?我很需要妳的。」潘彼得說,一句話就把歐羅拉打敗了。 「以後有話就直說,不要玩這種奇怪的把戲。」歐羅拉說。 「好,以後我會直接叫妳去跟白昌明約會。」潘彼得說:「所以好玩嗎?」 「什麼好玩?」歐羅拉不解地問。 「跟白昌明喝咖啡呀!」潘彼得說:「你們聊了什麼?」 「都在聊你。」歐羅拉說,這麼一想,感覺還挺可悲的,難得和校園男神白昌明坐在一張桌子,結果完全在聊潘彼得。 「唉,朽木。」潘彼得說,站起來伸了個懶腰:「準備好進入ABO的世界了嗎?」 「認真?」歐羅拉睜大眼睛問,這種題材不會太刺激了嗎? 「當然,我什麼時候跟妳開玩笑了?」 歐羅拉在駕駛座等候,不自覺地哼著歌。 這是今天最後一個客人,載完她就要下班了。 不知為何她總是會接到一些狀況緊急的客人,現在上車的客人看起來也有些不妙。他剛從飯店走出來,穿著時尚的長衫,看得出來他的身材高挑而纖細,加上清秀柔美的相貌,歐羅拉立刻認出他是Omega,儘管她只是個無法感知費洛蒙的Beta。 「您好,要去醫院嗎?」歐羅拉問,對方的表情像是在忍耐極大的痛苦,緊皺著臉,就連呼吸都嫌困難。 「去我設定的地址。」男人說,汗水不斷從他的臉上流下,他的臉也紅透了。 歐羅拉把冷氣開強了些,發動車子以最快的速度把客人送往他想去的地方,她猜測應該是他家。 「需要喝水嗎?」歐羅拉問,以目前的情況最好是去醫院,但是她不能自作主張,到時候被告了可就麻煩了,況且他看起來仍保有理智,還沒有到極度危險的程度。 「不用。」男人說,雙手抱著身體,整個人都在發抖。 「我有速效的抑制劑,你要吃一顆嗎?可以暫時緩解症狀,不傷身體的。」歐羅拉說,她有各種常備藥,身為計程車司機經常會碰到各種情況,發情的Omega並不是特別意外的狀況。 「不用了。」男人說,他並不想吃陌生人的藥,尤其是在最脆弱的此刻。 「後面有溼紙巾,如果你需要的話可以用。要放音樂嗎?」歐羅拉問。 「請妳不要跟我講話。」男人說,連睜開眼睛都嫌費力。 「好的。」歐羅拉說,不到十分鐘便把男人送回家了。看著他搖搖晃晃走進公寓大樓的背影,她知道自己就算擔心也沒用,她的工作已經結束了。 「妳的車是怎麼搞的?載到發情的Omega了?」白昌明一上車便說,即使坐在副駕駛座仍能感受到車內滿滿的費洛蒙。 「還有味道嗎?我剛剛已經噴過一輪費洛蒙除臭劑了。」歐羅拉說,下班的路上順道載室友白昌明回家,沒想到反而造成了他的困擾。 白昌明是Alpha,平常都是人高馬大、肌肉健壯的他保護歐羅拉,然而碰上費洛蒙他便連歐羅拉都打不過。 「是優性的吧?味道的滲透力很不一樣。」白昌明說,已經開始皮膚泛紅、呼吸急促的症狀了。 「來,吸一點氧氣。」歐羅拉說,副駕駛座的置物櫃裡有小型氧氣筒,可以提神醒腦,還能應付這種緊急情況。 「謝了。」白昌明吸了幾口氧氣之後稍微冷靜了一點,不過首要目標還是離開這個充滿費洛蒙的空間。歐羅拉也很清楚這個事實,便以最快的速度駕車回家。 一回到家白昌明立刻衝進浴室,把身上殘留的費洛蒙清洗乾淨,同時用冷水讓身體冷靜下來。 歐羅拉在確定白昌明沒事之後便回到車上再次徹底清理一番,原本的的清理方式已經足夠讓大部分的Alpha和Omega不受影響,然而白昌明的反應讓她驚覺自己還是太不謹慎了,應該去買個費洛蒙偵測器才對。 幸好白昌明不是客人,不然她就會被客訴了。 她可是五星好評的司機,不能把自己的評價搞砸了。 回到家裡,白昌明已經洗完澡,脖子上掛著毛巾,頭髮仍在滴著水。他看到歐羅拉沒有多說什麼,轉頭走進自己的房間。 「有需要幫忙的嗎?」歐羅拉問。身為Alpha的室友,她早就見怪不怪了,更何況他們兩人也不是完全清清白白的關係。 「今天狀況不太正常,就不麻煩妳了。」白昌明說,不敢多看歐羅拉一眼,否則便會把持不住,如野獸一般撲上去。 「你確定?」歐羅拉問,她倒是一點也不在意。 「少誘惑我了。」 「早點睡啦。」 「晚安。」 第13章 ABO篇之二 老實說就算身為Beta,仍有很多人不願意載Alpha或Omega的客人,因為他們叫車十之**會是緊急情況。 歐羅拉承認花在維護車子的成本比其他人高,但是她喜歡拯救人的感覺,那種略為病態的成就感讓她覺得比多賺一點錢還要值得。 在那些脆弱的Alpha和Omega面前,歐羅拉覺得自己像是超級英雄。 因為她的服務好,歐羅拉的回頭客很多,多半是因為信任她,另一方面也是因為在充滿性別歧視的社會中,她對他們的差別對待是禮遇,而非貶低。 那個費洛蒙讓白昌明困擾的男人幾天之後再度叫了歐羅拉的車,這一回他看起來很正常,不過他是要去醫院,或許前幾天的情況確實不太正常。 歐羅拉特別注意了一下他的名字,潘彼得,總覺得有些耳熟。 「早安。」歐羅拉說,對方只是點點頭,沒有回應。 歐羅拉瞄了幾眼後照鏡,忍不住覺得潘彼得真的很漂亮,即便態度冷淡、面無表情,仍給人忍不住受到吸引的感覺,彷彿他是個活生生的磁鐵,最強力的那種。 他若有所思、看著窗外的表情,就像是雜誌封面的模特兒……也許他真的是個模特兒。 歐羅拉搜尋著腦中的記憶,她看過潘彼得在大螢幕上的模樣,他到底是模特兒還是演員?也有可能是個公眾人物。 「妳還沒想到我是誰嗎?」潘彼得問,他上一回就發現歐羅拉不認得她,否則她應該會有截然不同的反應。 「我真的想不起來。」歐羅拉說。 「你有在用香水嗎?」潘彼得問。 「沒有。」歐羅拉說。 「那麼妳不知道也很正常。」潘彼得說:「我開發了一款香水能讓人聯想到自己偏愛的費洛蒙,因此相當熱賣,就連在Beta之間也很受歡迎,我靠此賺了不少錢。我也拍了幾支香水廣告,不過我並不喜歡拋頭露面。」 「我好像有點印象,車站附近有廣告看板的樣子。」歐羅拉說。 「嗯,我並不喜歡看到自己的樣子。」潘彼得說。 「為什麼?很漂亮呀!」 「那些經常看到我的人會自以為了解我,其實他們什麼都不懂。」潘彼得說:「我不知道為什麼要跟妳說這些。」 「就閒聊嘛!有什麼關係?」歐羅拉說。 「妳真危險。」 「為什麼?我應該超安全才對。」 「一不小心就會告訴妳太多事情。」 「也還好吧?醫院到了。」歐羅拉說:「如果需要我接送的話可以再叫我哦!」 「嗯,有機會的話。」 「妳的客人是潘彼得?」當天晚上白昌明和歐羅拉一邊看電視一邊閒聊的時候得知了這個消息。 「嗯,怎麼了?」歐羅拉問。 「難怪……」白昌明話說到一半就不說了,歐羅拉拍了他的肩膀。 「幹嘛有話不講完?很討厭耶!」歐羅拉說。 「聽說他的費洛蒙沒有人能抗拒,是個只要勾勾手指,Alpha就會排隊跟著他走的超優性Omega。」白昌明說,不知為何臉紅了。 「你也一定會跟著他走,對吧?」歐羅拉說:「連他的餘味都受不了,要是他真的站在你面前怎麼辦?」 「反正不可能。」白昌明說。 「是嗎?他好像滿喜歡坐我的車,搞不好哪天你們就見面了。」歐羅拉說。 「別說這種讓人緊張的話。」白昌明說,彷彿光是想像就讓他無法承受了。 「你也太誇張了吧?人家也只是普通人呀!」歐羅拉說。 「什麼普通人?他是潘彼得耶……」白昌明說。 歐羅拉第一次見到他這麼害羞又激動的模樣,不禁感到有趣,將來如果有機會一定得讓他們見面。 在那之後歐羅拉又接送了潘彼得好幾次,他們也從禮貌性的問候進展到會分享彼此的行程的關係了。 「今天晚上有個酒會,我其實不想去,但是非去不可。妳十點整來接我好嗎?」潘彼得說,他今天打扮得優雅而亮麗,米白色的套裝配上墨鏡,完全是超級明星的裝扮。 「你不是發情期快到了嗎?這樣會不會太危險?」歐羅拉問。 「妳怎麼知道我的週期?」 「不是你自己說的嗎?」歐羅拉說,潘彼得已經抱怨好幾天說他忙得要死,發情期都快到了還不能休息。 「是嗎?我對妳講太多了。」潘彼得說,倒也不介意。 「要幫你準備抑制劑嗎?」歐羅拉問。 「不用,我自己有。」潘彼得說:「妳平常就有提供這些服務嗎?」 「因為Alpha和Omega喜歡叫我的車,所以我會多做些準備,避免意外情況。」歐羅拉說:「安全第一。」 「如果可以的話,真想讓妳來當我的專職司機。」潘彼得說:「不過獨占妳是個罪過,還有很多Alpha和Omega需要妳的服務。我遇過的Beta不是對Alpha和Omega特別瞧不起,不然就是特別卑微,讓人感覺很不舒服,妳就不會這樣。」 「你是在稱讚我嗎?」歐羅拉說:「真開心呀!」 「妳該認真的時候怎麼特別不認真?」潘彼得說。 「要認真什麼?」歐羅拉說:「我知道你喜歡我了呀!」 「被妳這麼講感覺一點都不值錢。」 「我很開心哦!」 「有誠意一點好不好?」 「真的很開心哦!」 「好吧。」 身為迷人的Omega真的很辛苦。歐羅拉從很久以前就知道了,只是最近感受特別深。 如果她和潘彼得交換位子的話,大概連一天都撐不下去。 明明是自己被迷惑,卻要怪他太過誘人,想要放心喝酒都沒辦法,隨時會有一堆蒼蠅蜜蜂在身邊圍繞,一刻都不得休息,太可憐了。 歐羅拉開車去飯店接潘彼得的時候看起來有些醉了,走路搖搖晃晃的,而他身邊跟著一個看似不安好心的男人,一直想要伸手扶他的腰和肩膀,但都被他推開了。 「我是在擔心你的安全,就讓我陪你一起回家吧!」男人說。 「我已經叫車了,不用你擔心。」潘彼得說,看到站在車旁的歐羅拉便加快腳步朝她走去。 「坐我的車吧!我的車很好的,空間又大,會讓你很舒服的。」男人說,語氣中有種明顯的下流感,讓潘彼得差點吐出來。 「來吧,我已經設好導航了。」歐羅拉趕緊上前去接住潘彼得向她伸出的手,把他送進車子後座。 「妳不要這麼不會看情況,車費我來出,我會送他回去。」男人仍不肯放棄,試圖擋住歐羅拉走回駕駛座的去路。 「先生,麻煩你不要擋路,不然我要叫警察了。」歐羅拉提高的音量說,嚇了對方一跳,沒想到一個Beta女生這麼有氣勢。 「叫警察幹嘛?又沒發生什麼事。」男人說,不想自討沒趣,悻悻然地走開了。 「還好吧?會不會想吐?」歐羅拉坐上車,一邊繫安全帶一邊問,潘彼得已經橫倒在後座了。 「想吐……太噁心了,男人真噁心。」潘彼得有些口齒不清地說,不知道是因為喝醉還是剛才被噁心到了。 「你比較喜歡女生嗎?」歐羅拉問,順著潘彼得的話說。 「女生……不錯啊。」潘彼得說,看著歐羅拉開車的背影,有種可靠又帥氣的感覺,真羨慕她的對象。 「你應該有認識不少帥氣的女Alpha吧?」歐羅拉說,光想像那個畫面就很好看。 「Beta也不錯。」潘彼得說,不知道歐羅拉有沒有聽懂他話中的意思。 「所以你有在考慮找對象嗎?如果非單身的話應該可以減少這種奇怪的人的糾纏吧?」歐羅拉說。 「也有可能吸引另外一種奇怪的人。」潘彼得說,無奈地笑了。 「真麻煩。」歐羅拉說:「我就沒有這種煩惱,都怪你太漂亮了。」 「妳是在稱讚我嗎?」 「是啊!」 「謝謝妳喔。」 「不客氣。」 「咦?」白昌明下班回家看到坐在客廳的潘彼得,有種腦袋突然停止轉動的感覺,莫非他在作夢嗎? 「你好。」潘彼得說,有些拘謹地坐著,與周圍的場景格格不入。 「你好。你來找歐羅拉嗎?」白昌明問,感覺喉嚨有些乾澀,緊張到有些發抖。 「她出去買飲料,讓我在這裡等她。」潘彼得說:「不好意思打擾了。」 「你……當自己家。」白昌明說,衝回房間換衣服,洗了臉,回到客廳時歐羅拉已經回來了。 「你下班啦?一起來吃點心吧!」歐羅拉說,買了咖啡和甜甜圈,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讓白昌明一陣疑惑。 「現在是什麼狀況?」白昌明問。 「彼得剛剛回家的時候發現有人闖空門,拿走了他的一些東西,我們已經去報警了,只是感覺很不安心,所以我就先把他帶來家裡了。」歐羅拉說:「感覺是私生飯幹的,拿走的都是一些有紀念性的東西。」 「我等一下會去找間飯店住。」潘彼得說。 「沒關係啦,你不用那麼急著走,在這裡有人照應比較好,你一個人住飯店我也不太放心。」歐羅拉說。 「實在太麻煩妳了,我會給住宿費的。」潘彼得說。 「你太見外了吧?我們不是朋友嗎?」歐羅拉說。 「朋友?」潘彼得喃喃地說,似乎現在才發現他們之間已經不止是司機和客人的關係了。 「我要來煮晚飯了,一起吃吧。」白昌明說,興奮感稍微下降了些。 「你煮飯?」潘彼得問,表現出些許驚訝。 「不然讓歐羅拉……還是不要比較好。」白昌明說,他領教過歐羅拉的廚藝,基本上就是冷凍食品和泡麵。 「我怎麼了?」歐羅拉不服氣地問。 「我今天不想吃泡麵。」白昌明說:「吃炸醬麵好嗎?冰箱裡還有一些小菜可以配。」 「好啊。」歐羅拉說,潘彼得則沒有意見。 「吃辣嗎?」白昌明問潘彼得。 「一點點。」潘彼得說。 「好喔。」白昌明捲起袖子準備食材,潘彼得好奇地看著他忙碌的身影,很久沒有看到這麼日常的情景了。 「他很喜歡你哦!你們要不要約會看看?」歐羅拉說,看到潘彼得單純的表情,便想讓他多交交朋友。 「開什麼玩笑?我對男生不感興趣啦!」潘彼得立刻一口回絕。 「那就先交個朋友,反正朋友不嫌多嘛!」歐羅拉說:「而且他會煮飯,不錯吧?」 「妳那麼欣賞他,為什麼不自己跟他交往?」潘彼得問。 「他是Alpha。」歐羅拉說,彷彿這就解釋了一切。 「妳也不考慮跟Omega交往嗎?」潘彼得問。 「應該不會。」歐羅拉說:「不過誰知道呢?說不定有一天我突然變成Alpha了也說不定。」 「那也太可怕了吧?」 「會嗎?」 「謝謝你願意陪我出來。」潘彼得說,和白昌明並肩走在街上,儘管他已經戴了帽子和口罩,依舊有一定的辨識度,不過至少等於告訴旁人他不想被認出來。 「不客氣。在你的跟蹤狂被抓到之前最好不要單獨行動。」白昌明說。 「我沒有造成你太多困擾吧?」潘彼得問,由於白昌明接連幾天陪他出行,兩人已經開始傳出緋聞了。 「沒關係,我不介意。」白昌明說,能跟潘彼得被寫在同一篇報導裡是他的榮幸。 「你跟羅拉認識很久了嗎?」潘彼得問。 「四、五年了吧。」白昌明說:「你對她有興趣?」 「很明顯嗎?」潘彼得問。 「嗯,你對其他人都興致缺缺,唯獨對她不一樣。」 「你呢?你也喜歡她?」 「是啊,但是我知道她不會接受我的。」白昌明說:「你也想試試?」 「你想要勸退我嗎?」潘彼得問。 「不,我想看你吃鱉的樣子。」白昌明說:「應該會是難得一見奇景。」 「你其實有點腹黑呢。」 「會嗎?我人很好的。」 「既然你這麼說,我就姑且相信你。」 「有人在偷拍你喔。」 「我知道。手借我牽一下?」 「好喔。」 「謝謝。」 第14章 哨嚮篇 「妳想幹嘛?明明是我先預約的,妳別插隊!」潘彼得說,剛從傳送門出來,一身狼狽又是血又是土的,想要讓白昌明好好疏導,卻殺出歐羅拉這個不識相的想要搶先,氣得他想揍人。 「我的手已經斷了一半,不趕快疏導我會失血過多,你不能稍等一下嗎?」歐羅拉說,疼痛讓她沒辦法考慮更多,隨時可能暈過去。 「妳讓治療師治療就行了,幹嘛非得要用疏導自癒?浪費力氣。」潘彼得說,並不想退讓。 「彼得,你稍微在旁邊坐一下,我們很快就好了。」白昌明說,再吵下去也不是辦法,歐羅拉雖然看起來傷得很重,但是距離暴走還有一段距離,只要做好緊急處置就可以了,反倒是潘彼得看起來雖然很清醒,但是他的眼睛已經變成金色了,隨時有可能暴走。 「快一點。」潘彼得說,既然白昌明都這麼說了,他只能相信他的判斷。 歐羅拉原本以為白昌明會使用牽手,頂多擁抱就夠了,沒想到他直接吻了上來,讓她毫無準備就被堵住的嘴,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黏膜疏導果然效率極佳,只花了三秒鐘歐羅拉便感覺神清氣爽,精力百倍了。 「好了,下一位。」白昌明說,揮揮手要歐羅拉讓位,潘彼得則早已準備好,一邊走向白昌明,一邊沿路脫衣服。 「感覺如何?」白昌明問,張開雙臂接受朝他而來的潘彼得。 「快死了。」潘彼得說,全身脫得只剩下內褲,為了增加接觸的面積,白昌明也很配合地脫掉了上衣。 「沒事的,你很快就會舒服了。」白昌明說,溫柔地拍著潘彼得的背。 「別盯著人家看,沒事的話就出去幫忙。」哨兵小隊長李察德說,把歐羅拉從傳送門旁的臨時疏導帳篷中揪了出去。 「我的手臂還在流血。」歐羅拉說,如果她說她沒事了,一定又會被丟進傳送門打怪物,她已經辛苦了一整個早上,稍微休息一下應該不過份。 「這種傷放著自己就會好了。快點去收尾,Boss已經被潘彼得解決,剩下的小兵就交給妳清理了。」李察德說,揪著歐羅拉的後領把她拎到傳送門前,不顧她的掙扎把她丟了進去。 「動作快點!大家都想下班了!」李察德說,今天搞不好可以準時下班。 在回到辦公室寫工作報告時,歐羅拉碰到了潘彼得,他的眼睛恢復了深棕色,精神有些萎靡,一點也不像剛打敗強敵的人,至少應該要志得意滿、更招搖一些吧? 「你也來啦?我還以為你會直接回家的。」歐羅拉說。 「我也想啊……」潘彼得說,如行屍走肉般緩步走進辦公室,在他的位子坐下,一動也不動。 「你的疏導還好吧?」歐羅拉問:「白昌明很厲害的,可以應付我們兩個沒問題。」 「他本來是專屬我一個人的。」潘彼得低聲抱怨著。 「本來就沒有什麼專屬的,更何況我們的嚮導就只有幾個人,應付不了我們全部哨兵啦!而且昌明哥那麼強,多負責幾個人也可以做得很好吧。」歐羅拉說,其實除了白昌明以外她也不想讓其他嚮導疏導,這應該就是契合度的問題了。 「妳少去煩昌明,他負責我一個就夠累了。」潘彼得說:「妳不要逼我去申請他成為我的專屬嚮導。」 「你不可以這麼做。」歐羅拉說,不由得緊張起來。 「我當然可以。」潘彼得說:「我是S級哨兵,有優先選擇權。」 「居然用等級壓人。」歐羅拉不滿地說。 「既然等級高,當然要拿來用。」潘彼得說:「妳這個A級。」 「嗨。」白昌明說,主動到了潘彼得的住家門口,這令他有些驚訝。 「怎麼了?我做錯什麼了嗎?」潘彼得問,讓白昌明進了門。 「我只是來看看你怎麼樣,今天疏導得很匆忙,而且你沒有做檢查確認情況就走了。」白昌明說,這不是他第一次到潘彼得家,仍覺得對於一個S級哨兵而言,他的生活簡樸得像個剛出社會的人,住在窄小的單身公寓,物慾非常低。 「我沒事,之後再去找你一、兩次就差不多了。」潘彼得說:「要喝點什麼嗎?」 「我帶了你喜歡的紅酒,要打開嗎?」白昌明說,拿起手上的紙袋晃了晃。 「你在打什麼主意?」潘彼得問,白昌明表現得太不尋常了。 「我只是想幫你。」白昌明說,移動到潘彼得面前,試圖碰他的手。 「你想做會讓我生氣的事,所以事先求饒,是嗎?」潘彼得問。 「你太聰明了。」白昌明無奈地笑了笑。 「我以為你應付我一個就夠辛苦了。」潘彼得說,接過紅酒放在餐桌上,轉身尋找杯子和開瓶器。 「我需要錢。多負責一個哨兵會增加很多績效獎金。」白昌明說,聳聳肩。 「那你可能會需要常常來我家加班。」潘彼得說,打開了紅酒:「要接吻嗎?」 「你不是不喜歡接吻嗎?」白昌明說,接過一杯紅酒,喝了一口。 「是不喜歡。」潘彼得說:「你跟其他人接吻都沒什麼困難嗎?」 「只是工作。」白昌明說,他和歐羅拉的吻莫名讓潘彼得在意,似乎更加深了他對接吻的抗拒。 「到時候如果需要□□,你會排斥嗎?」潘彼得問,當初開始合作的時候白昌明就說過不會做太過親密的疏導,如今他似乎在否定過去的自己。 「如果有必要的話,我當然得負責囉!」白昌明說:「你如果不願意的話我也不會強迫。」 「你可是在救我的命,我哪有理由拒絕呢?」潘彼得說,一口氣喝完一杯紅酒。白昌明知道他很不開心,但是不會遷怒,這樣悶著搞不好反而更糟。 「如果你找到比我更適合的人選,我會替你高興的。」白昌明說。 「你以為我要找嚮導那麼容易嗎?」潘彼得無奈地說:「S級的嚮導超少的。」 「說的也是。」 「感覺你會比較照顧她。」 「不會啦,你還是我的第一順位。」 「是嗎?」 「當然。真的不接吻嗎?」 「才不要,你今天親過別人了。」 「好吧。別生氣啦!」 「我偏要,哼!」 歐羅拉向前方的怪物蓄力攻擊,一道刺眼的火光從她的掌心射出,將怪物直接燒成了黑炭。 「哇嗚!我超強!」歐羅拉歡呼了一聲,為自己加油打氣。 傳送門內的怪物不算多,但每隻都戰力不低,至少要在A級以上才有辦法獨自作戰,否則只能靠人數取勝。 歐羅拉雖然是A級,仍被突然從旁邊出現的怪物嚇了一跳,幾乎被利爪拍中的她閃避得有些狼狽,要不是潘彼得出手支援,她肯定多少得受點皮肉傷。 潘彼得伸出雙手,彷彿在揉捏手心中的空氣,同時間歐羅拉面前的怪物像是被巨大的雙手擠壓,在尖聲怪叫中身體逐漸縮小,變成一團肉球。 「沒事吧?」潘彼得問傻站著的歐羅拉。 「沒事。」歐羅拉說:「你真兇。」 「別鬆懈了,還有敵人。」潘彼得說,感受著敵意最強烈的方向,尋找Boss的所在地。 「我們的哨兵是不是太少了?」歐羅拉問,跟在潘彼得身後,順手解決了幾個路旁的小怪。 「只要能打倒Boss,其他都是小問題。」潘彼得說:「在那裡。」 「開玩笑的吧?」歐羅拉說,看見三層樓高的怪物,長得像是恐龍和老鷹的綜合體,嘴裡會發出雷射光,拍拍翅膀還能飛起來,捲起的狂風就足以讓人站不住。 「下來!」潘彼得右手一伸,Boss便像是被一隻看不見的大手抓住,無法再拍動翅膀,直直掉落在地上。 歐羅拉努力集氣想做出一顆大火球,至少能造成一些傷害,然而當她丟出火球時便被潘彼得撲倒在地,接著眼前便是令人盲目的激烈亮光。 「可惡。」潘彼得罵了一聲,歐羅拉終於能看清眼前的情景時,發現潘彼得右手的衣袖都不見了,皮膚呈現焦黑的狀態。 歐羅拉知道潘彼得救了她一命,這下她可得打死Boss,不然還不了他這次的恩情。 「我叫妳上的時候,妳就用全力燒死它。」潘彼得說,決定和歐羅拉聯手。 「好。」歐羅拉說,相信潘彼得的判斷。 在地上掙扎著無法順利站起的Boss發出淒厲的吼叫聲,剛才一跌仍對它造成了不小的傷害。 潘彼得即便右手受傷,仍決意使用雙手之力,將Boss壓在地上無法動彈。由於它的身體堅硬難以壓扁,但是限制它的行動仍是沒有問題的。 「就是現在!交給妳了。」潘彼得說,與Boss處於僵持不下的情況。 歐羅拉用盡了洪荒之力,把能使出的火焰全部射向慘叫著的Boss。好不容易等到怪物的慘叫聲完全停止,燒焦的味道讓人感到難以呼吸。 「還以為會有烤雞味呢!」歐羅拉說,咳嗽到眼淚都流出來了。 「因為沒有調味啊。」潘彼得說,歐羅拉竟然很配合地笑了。 「趕快出去治療吧,你的手也快熟了。」歐羅拉說。 「真麻煩。」潘彼得說:「這次該不會真的要□□了吧?」 「專心一點。」白昌明不耐煩地說,他使用接吻來疏導並不是很常見的事,歐羅拉幸運碰上兩次,卻左顧右盼、心不在焉,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對不起,我會專心的。」歐羅拉說,她顯得緊張兮兮,因為和她一起到白昌明的工作間疏導的潘彼得有半邊身體正在滲血。 「妳快點結束,他就能快點接受疏導。」白昌明說,直直盯著歐羅拉,一點也沒有開玩笑的意思。 「了解。」歐羅拉說,認真和白昌明舌吻起來。 白昌明不愧是S級嚮導,不出十秒鐘,就讓幾乎筋疲力盡的歐羅拉感覺自己可以再次面對一場大戰。 「妳沒事就可以先走了。」白昌明對歐羅拉說,在潘彼得走向他時先行脫掉了上衣。 「這麼性急啊?」潘彼得開玩笑說,伸手在白昌明的胸前來回撫摸。 「你怎麼不先去治療?」白昌明問,用手捧著潘彼得的臉,感受到他內在混亂的能量,刺痛著他的皮膚。 「治療過了,所以我現在才能好好站著。」潘彼得說:「不要接吻。」 「不用緊張,我不會吻你。」白昌明說,把潘彼得破爛的上衣褪下,親吻他的臉頰和脖子,一直吻到胸口。 「你不用做這些,只要抱著我就好。」潘彼得說,白昌明讓他全身癢癢的,比起疏導反而更像是在挑逗。 「這樣比較快。」白昌明說,在他要舔舐潘彼得的腹肌時終於被一把推開。 「別這樣。」潘彼得說,用食指抵著白昌明的額頭,不讓他靠近。 「那讓我吸你的肚臍。」白昌明說。 潘彼得無奈地翻了個白眼,他知道肚臍確實是吸收能量非常有效率的部位,但是這個舉動讓人有種難以越過的心理障礙。 「好吧。」潘彼得說,發現歐羅拉仍在房間裡,瞥了她一眼:「妳很想看嗎?」 「沒有。對不起,我出去。」歐羅拉回過神來,轉身想走卻一頭撞上門板,惹得潘彼得大笑起來。 「妳也太搞笑了。」潘彼得說,笑得停不下來。 歐羅拉摀著額頭趕緊離開房間,迅速逃離現場。 「你坐著好了。」白昌明說,在潘彼得面前跪著,但是高度不太對,有點尷尬。 「我會弄髒椅子喔。」潘彼得說,他仍然在流血。 「沒關係。」白昌明說,讓潘彼得坐在布面的扶手椅上。 「你想要換家具嗎?」潘彼得問,血跡是很難洗乾淨的。 「可以的話,我早就想換了。」白昌明說,跪在潘彼得的兩腿之間,趴在他腹部將舌頭伸進他的肚臍。 「最近的傳送門越來越難打了。」潘彼得說,再這樣下去,哨兵都快不夠用了。 「嚮導……也都很……忙。」白昌明說,雙手仍不安份地在潘彼得光裸的皮膚上摸來摸去,加強接觸面積。 「你嘴巴在忙的話就不要講話了。」潘彼得說,白昌明熟練的嘴上功夫令他的身體很難不起反應。 「還要繼續嗎?」白昌明抬起頭問,緊急的狀態應該已經解除了。 「你有別的預約嗎?」潘彼得問。 「目前沒有。」 「那就繼續吧。」 「你們在交往嗎?」歐羅拉問,這個問題她已經忍了一整天了。 「誰?我跟白昌明?」潘彼得反問:「剛剛開會妳心不在焉就在想這個嗎?」 「就……突然想到。」歐羅拉心虛地說:「人家好奇嘛!」 「別在吃飯的時候講這個,讓人沒有食慾。」潘彼得說,不知為何這陣子他老是跟歐羅拉一起行動,自然而然一起吃午飯,誰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對勁。 「所以是沒有嗎?」歐羅拉仍不肯放棄地問。 「當然沒有,我們之間只有公務上的往來。」潘彼得說:「他這兩天請假,我們兩個對他而言還是負擔太重了。」 「是你的問題吧?我很謹慎使用能力的。」歐羅拉說,立刻被潘彼得白了一眼。 「之後不會再讓我們去這麼危險的傳送門了,至少得跟其他公會合作才行。」潘彼得說:「會長太看得起我了,以為S級什麼都做得到。」 「你已經很厲害了。」歐羅拉說。 「我只是一個人。」潘彼得說,一個人就算再強,也有很多辦不到的事。 「所以這段期間我們不會再出任務囉?」歐羅拉問。 「妳剛剛真的沒在聽會議內容嗎?我們可以休息三天,之後再看情況重新排行程。」潘彼得說:「妳該不會對白昌明有意思吧?」 「你在說什麼瘋話?」歐羅拉剛吃下去的麵條差點從鼻孔噴出來,潘彼得講話真是不給人一點心理準備。 「感覺妳對他滿有興趣的。」潘彼得說,喝著搭配丼飯的味噌湯。 「搞不好我是對你感興趣。」歐羅拉不服氣地說。 「哦?是嗎?」潘彼得問,倒也不是真的好奇。 「你當我在開玩笑嗎?」歐羅拉說:「搞不好我因為常常跟你一起出任務,突然發現你很帥氣,就情不自禁愛上你了。」 「妳講完了嗎?」潘彼得問:「聽說之後我們不會一起出任務了。」 「為什麼?」歐羅拉驚訝地問。 「因為我們的嚮導是同一個人,為了避免他太辛苦,所以不能讓我們同時出動。」 「那我換嚮導。」歐羅拉立刻說,為了潘彼得她可以放棄白昌明。 「妳認真?好嚮導不容易找哦!」潘彼得說,稍微有些吃驚,歐羅拉難不成真的看上他了? 「我喜歡跟你合作呀!」 「你只是不想當帶頭的吧?最高級的哨兵責任很重的。」 「你不喜歡跟我一起嗎?」歐羅拉問,露出可憐兮兮、眼淚汪汪的表情。 「我還好。」潘彼得說,吃完了最後一口飯,露出愉快的微笑。 「真無情。」歐羅拉嘟起嘴巴說。 「走吧,回去上班了。」 「要買咖啡嗎?」 「妳想買就買吧。」 「當然要買!」 第15章 舞會現場 「妳怎麼臉紅了?」潘彼得問。 「哪有?」歐羅拉無力地說,她光是穿著裙子就夠害羞了,偏偏又遠遠看到白昌明穿著西裝的帥氣模樣,更令她想要躲在潘彼得背後,最好能直接消失。 「躲什麼?現在是妳的大好機會,快點去搭話。」潘彼得說,他今天穿了全身黑衣,歐羅拉則穿著粉色小禮服,符合她活潑俏皮的性格,但是扭扭捏捏的模樣讓她的魅力減少了幾分。 「都是你害的啦!最近老是一開場就把我跟他配對,害我現在看到他就沒辦法直視。」歐羅拉說,這幾回的劇本與白昌明的AI都有頻繁的親密互動,讓她一時無法擺脫那些情景,在腦中一直揮之不去。 「原來是這個原因。」潘彼得說,想想都覺得好笑,她面對他的時候倒是一點都不會不好意思,這又是為什麼? 「你不要笑啦!」歐羅拉說,發現白昌明正朝他們走來,不禁手忙腳亂了起來:「他走過來了,怎麼辦?」 「妳冷靜一點,這可是難得的機會,不想跳舞嗎?」潘彼得說。 「嗨!你們在這裡啊!」白昌明說,愉快地打招呼。 「剛到,有什麼可以吃的嗎?」潘彼得說。 「那邊有小點心,小漢堡和堅果塔滿好吃的。」白昌明說,雖然是學校辦的活動,細節可是一點都不馬虎。 「妳想吃什麼?」潘彼得問歐羅拉。 「隨便。」歐羅拉說,和白昌明對上眼,又是一陣臉紅心跳。 「要喝果汁嗎?氣泡水也不錯。」白昌明說,他也算是主辦方,稍微推銷一下也不為過。 「聽起來不錯。」歐羅拉說:「氣泡水在哪裡?」 「我帶妳去吧。」白昌明說。 「那就交給你了。」潘彼得說,把歐羅拉推到白昌明身邊,無視她求助的眼神。 「我會好好照顧她的。」白昌明說,帥氣地笑了。 「老哥?你居然來了!」潘蜜拉說,還以為自己看錯了,已經畢業的潘彼得出現在學校舞會裡,而且沒有跟她說一聲,太見外了。 「我來盯著羅拉,以免她逃跑。妳又怎麼跑來了?妳不是對舞會沒興趣嗎?」潘彼得說,看著不遠處一臉尷尬跟白昌明講話的歐羅拉,忍不住覺得好笑。 「學姐帶我來的,她們在那裡一起玩。你最近怎麼樣?感覺還好嗎?」潘蜜拉問,藏不住擔憂的表情。 「最近感覺還不錯,有事的話我會跟你們說。」潘彼得說:「不用那麼擔心。」 「有空多回家看看吧,媽很想你。」潘蜜拉說。 「好。」潘彼得說,溫柔地微笑著。 「你還沒告訴她嗎?」潘蜜拉問,看了一眼和白昌明一起倒飲料的歐羅拉。如果歐羅拉知道潘彼得目前的情況,絕對不會讓潘彼得離開她的視線,就像潘蜜拉現在一樣。 「如果我說我沒打算告訴她,妳會罵我嗎?」潘彼得問,看著潘蜜拉扁著嘴,彷彿隨時會哭出來的表情,忍不住摸了摸她的頭,結果反而害她真的哭了出來。 「我才不會罵你。」潘蜜拉說,一邊哭一邊吸著鼻涕:「她會怪你的。」 「沒關係,不管怎樣她都會怪我。」潘彼得說,把潘蜜拉抱在懷裡,拍拍她的背,像她小時候那樣安慰她。 「你是個笨蛋。」潘蜜拉說。 「對,我最笨了。」潘彼得說:「明天我就回家去。」 「嗯,說好了喔。」 歐羅拉以為自己看錯了,老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潘彼得此刻竟然抱著一個可愛的少女,表情竟然還特別溫柔,讓歐羅拉感到一陣氣悶,胸口有種抽痛的感覺。 「怎麼了?」白昌明問,發現歐羅拉的注意力完全沒有在他身上,連敷衍都省了。 「潘彼得交女朋友了嗎?」歐羅拉喃喃地說,沒想到自己會用這麼諷刺的語氣講話,連自己都嚇了一跳。 「什麼?」白昌明順著歐羅拉的視線看到潘彼得,說;「那是他妹妹吧?」 「蜜拉嗎?」歐羅拉說,這麼想的時候她頓時冷靜了些,沒想到潘彼得會讓她的心情如此激烈擺蕩,原來她很討厭他跟其他女生表現親密嗎? 「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了,要過去看看嗎?」白昌明問。 「喔……嗯。」雖然不確定此時介入他們是否正確,歐羅拉仍禁不住好奇心驅使,想去一探究竟。 白昌明走上前,輕輕用手指戳了戳潘彼得的肩膀,問:「一切都還好嗎?」 「沒事,她只是太想哥哥了而已。」潘彼得說,潘蜜拉揉了揉眼睛,她臉上的妝已經被淚水搞得一塌糊塗了。 「走吧,我們去廁所整理一下。」歐羅拉說,帶走了潘蜜拉。 「你們還好嗎?」白昌明問,潘彼得的表情看似平靜,然而感覺藏了不少東西。 「還好,只是我太久沒回家,讓她擔心了。」潘彼得說。 「你不是說之後會離開家很長一段時間嗎?現在應該要更珍惜可以相處的時間才對。」白昌明說,潘彼得只告訴他之後會去很難聯絡到的地方,他便猜測應該是海外之類的地方,畢竟以潘彼得的實力,到海外發展也不是難事。 「你說的沒錯。」潘彼得說,多少有一點敷衍的意味。 「我覺得歐羅拉對我沒什麼興趣。」白昌明說,以他們之間乏善可陳的互動來看,歐羅拉對潘彼得有興趣得多。 「她應該只是害羞。當她不知道該說什麼的時候會看起來有點冷淡,其實是腦袋當機了,只是努力假裝不慌亂而已。」潘彼得說:「你們試著當好朋友吧,我不在的時候很需要有人照顧她,如果是你的話我會很放心。」 「你如果這麼喜歡她,為什麼不自己照顧她呢?」白昌明問。 「明明知道自己不久之後要走了還跑去擾亂人家,不是挺不負責任的嗎?」潘彼得說,倒是沒有否認自己喜歡歐羅拉。 「你不相信遠距離愛情會成功嗎?」白昌明問。 「短期的話或許影響不大,但是需要的時候不在身邊,再怎麼喜歡都沒用。」潘彼得說:「你就幫幫我嘛!」 「我盡量,但是人家不接受我的好意的話我也沒辦法。」白昌明說。 「沒問題的,我相信你可以。」 「到底為什麼會選我?」 「因為你一臉值得信賴的樣子。」 第16章 獸人篇之一 潘彼得百般無聊地躺在籠子裡,懶洋洋地戳著地上鋪著的毯子。隔壁住著的歐羅拉一直盯著牆上的時鐘,據說今天會有人來辦領養手續,不知道誰會是那個幸運兒。 白昌明今天出去散步之後就有點心浮氣躁,在籠子裡跳來跳去,想要告訴他們外面有多好玩、太陽有多大。 潘彼得一點也不想曬太陽,對於出去玩更是一點興趣都沒有,只覺得白昌明這隻大白狗很吵。 歐羅拉雖然是性格活潑的貓,但相較之下安靜多了,而且只管自己的事,不太會打擾到別人。只要她不在貓抓板上抓個不停,追著掛著鈴鐺的玩具不放,其他的時間都還算冷靜。 至於潘彼得則是變色龍,他可以定住不動幾個小時,即便他能隱身在環境中,卻無法忍受吵鬧的鄰居。到底為什麼要把他放在兩隻最閒不下來的傢伙中間呢? 「聽說有人會來,你們猜誰會被帶走?」歐羅拉說,尾巴掃過籠子,發出哐噹的聲響。 「隨便,都可以。」潘彼得說:「反正不可能是我。」 「為什麼?我覺得你長得很漂亮、很吸引人呀!」歐羅拉說。 「就妳這麼覺得。」潘彼得說,隱藏著自然浮現的羞澀。 「會是怎樣的人呢?」白昌明興奮地說:「希望是個好人。」 「小白你太單純了,人類不會真心愛我們的。」潘彼得說。 「你才太負面了,有很多人類會平等對待我們的。」歐羅拉說。 「多一分警惕總是好的。」潘彼得說,實在擔心這兩個小笨蛋,如果真被領養走了,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 「有人來了。」白昌明說,皺起鼻子聞了聞,來者氣味聞起來很乾淨,還有股香甜的味道。 「不止一個人。」歐羅拉也說,期待中不知為何帶了幾分恐懼,空氣中有種危險的氣味。 「安靜一點,先觀察看看。」潘彼得說,變成和地板相近的顏色,趴在地上一動也不動。 歐羅拉化身成虎班貓,輕巧地在籠子裡走來走去,帶著不安和焦慮。白昌明維持著小白狗的模樣,但是不再吠叫,他也能感覺到進門的人之中散發出的血腥味,他們身邊似乎時常發生死亡事件。 他們不像是會來領養動物的人,穿著太過精緻華麗,他們如果想要養寵物,應該可以輕易買到血統純正、聰明聽話的動物,偏偏要來這種流浪動物聚集地,用送的都沒人要的兇猛野蠻、年齡老大不小的動物。 一個是穿著全身紅色套裝的高雅中年女子,一個是臉上穿滿孔洞的皮衣男,最後一個是身材壯碩穿著名牌運動服的粗獷男人,不管怎麼想都不知道他們怎麼會湊在一起。 「就這三隻?」皮衣男說,他講話有些口齒不清,他的舌頭上也穿了舌環。 「你們先選。」女人說,她要哪隻都無所謂。 「貓。」那個粗獷的男人說,他似乎不太喜歡說話。 潘彼得以為皮衣男會選他,沒想到他竟然選了可愛的白昌明,他伸出雙手把小白狗抱起來時,畫面說有多奇怪就有多奇怪。 「那麼你就跟著我了。」紅衣女對潘彼得說。 潘彼得睜著一半的眼睛看著她,他們都知道他們是獸人卻仍要領養,不知道在打什麼主意,而這個紅衣女也沒有比那兩個男人讓人安心。 「一個星期?」粗獷男說。 「可愛的小狗狗撐得了七天嗎?」紅衣女說,白昌明用亮晶晶的黑眼珠看著她,發出一聲可愛的吠叫。 「五天?」粗獷男說:「三天的話太短。」 「那就五天?」紅衣女說,詢問皮衣男的意見。 「我無所謂,你們好了再叫我。」皮衣男說。 「我很期待哦!」紅衣女說。 「我不會輸的。」粗獷男說。 「哼!」皮衣男說,對他而言輸贏不是問題,過程有趣才重要。 潘彼得在被帶走之前用眼神對歐羅拉和白昌明表示凡事多小心,也不知道他們看懂了沒有。 「你還在東張西望什麼?小可愛,你得跟我走了。」紅衣女對潘彼得說,一把將他從籠子裡抓出來,抱在雙臂之間。 潘彼得超級討厭她。 紅衣女家非常富麗堂皇,她讓潘彼得住在她的臥室,紅色的地板上鋪了白色的毛皮,暗紅色的牆壁讓整體色調非常陰沉詭異,家具則以絨布為主,不是紅色就是黑色。一切看起來都很沈重,如果有過敏症狀的人住在這樣的房間裡肯定很不舒服。 潘彼得討厭地毯的觸感,找了一處相對平整的茶几蜷伏在上面,但沒多久就被紅衣女趕下地。 「髒東西別跑到桌子上。」紅衣女嫌棄地說。 潘彼得落在毛皮上,一個不爽乾脆站了起來,化成人形,瞪視著紅衣女。 「嗯,你長得比我想像得好。」紅衣女上下打量了潘彼得,他的身材高挑,肌肉精實,細長的五官看起來相當精緻,雖然算不上帥氣但有股獨特的魅力,她很喜歡。 「我不會討妳歡心,也不會打擾妳的生活。」潘彼得說,一點也不想跟她扯上關係。 「這可不行,五天之後有場比賽,你得出場。」紅衣女說。 「什麼比賽?」潘彼得問,他最討厭運動和競賽了。 「障礙賽跑。你跑得過你那兩個朋友嗎?」紅衣女問,看著潘彼得裸露的身體,越看越喜歡。 「要看是什麼障礙。」潘彼得說:「我討厭跑步。」 「你要是輸了,我可不饒你。」紅衣女說,舔了舔嘴唇,露出邪魅的笑容。 「我要是輸了,你還會讓我活著嗎?」潘彼得問,人類根本就不把獸人的命放在眼裡,這些人把他們當成娛樂,玩膩了就丟掉也不令人意外。 「當然,你以為我會這麼狠心嗎?」紅衣女說:「更何況你們也不便宜。」 「所以……我該做些什麼?」潘彼得問。 「我和那兩個肌肉男不同,我告訴你怎麼贏。」紅衣女說:「讓我開心,你也能過得開心。」 「我不需要開心。」潘彼得喃喃地說:「大家都能過得好就夠了。」 五天很快就過去了,潘彼得抵達賽場時看到歐羅拉和白昌明,他們的狀態都很不對勁,不明白在這短短幾天內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歐羅拉像是長大的一倍似的,肌肉壯碩到衣服都繃緊到快要爆裂,她的表情則十分厭世,像是被人塞了一頭牛下肚似的,看到什麼都噁心想吐。 白昌明的模樣更糟糕,像是一碰就會爆炸似的,看起來神經兮兮、整整五天沒睡覺的樣子,精神恍惚,連朋友的臉都認不出來了。 「什麼鬼地方?」潘彼得抱怨說,他們到底從哪裡找來佈置得像是野生叢林般的室內場地,感覺不是他們第一次幹這種事了。 「我不想再回去了……」歐羅拉說,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樣子,潘彼得想要跟她討論策略都沒有辦法。 「你們到底經歷了什麼?」潘彼得忍不住問,還沒等到答案,便聽到廣播的聲音。 「各位參賽者們,第一個抵達另一端的出口的人是贏家。獎勵和懲罰會在結束時公佈,請盡全力奔跑,比賽開始!」透過廣播講話的是紅衣女,她聽起來相當開朗且興奮,明顯十分期待他們的表現。 白昌明立即往前衝,像是有人拿著鞭子在後面追趕似的。歐羅拉和潘彼得趕緊追了上去,不讓距離拉得太遠。 場地就像真的叢林,沒有明顯的道路,只能從樹間空隙前進。潘彼得的動作沒有歐羅拉和白昌明那麼敏捷輕巧,乾脆爬到樹上,在樹枝間迅速移動,樹木如此密集對他而言反而是優勢。 沒多久潘彼得就看到兩個朋友不分上下地在樹林中狂奔的身影,他不知道那些在外面觀看的人類能看到多少,他需要找機會跟另外兩人說話才行。 他不會照著遊戲規則行動,因為這就是他們想要的,把他們當成在盒子裡賽跑的白老鼠,以控制他們為樂,簡直是變態。 潘彼得看準了白昌明移動的位置,從樹上一躍而下,直直將他撲倒在地。白昌明瘋狂掙扎,在潘彼得身上抓出了不少傷口。就在潘彼得以為自己快要壓制不住時,歐羅拉跑來幫忙了。 「他到底是怎麼了?」歐羅拉說,白昌明像是被打了興奮劑似的,絲毫不留一點理智。 「看那個皮衣男的樣子,八成是用可怕的方式折磨他了。」潘彼得說:「妳呢?那個健身男對妳做了什麼?」 「他逼迫我瘋狂跑步,讓我吃了一堆蛋白質,噁心死了。」歐羅拉說:「我胖了很多對不對?討厭死了!」 「妳看起來很不錯,很壯。」潘彼得說,伸手打了白昌明一巴掌:「喂,冷靜點,你認得出我嗎?」 白昌明發出可憐兮兮的嗚咽聲,試圖掙脫兩人的掌握,但是他太虛弱了,剛才靠的全是腎上腺素,一放鬆下來就什麼事都做不了了。 「小白乖,不要怕,我們都是好人。」歐羅拉說,拍了拍白昌明的頭,他喜歡這樣的。 「我好餓,羅拉,我好想睡覺。」白昌明說,哭了起來,皮衣男把他欺負得不輕。 「我有蛋白棒,你多吃一點。」歐羅拉說,她的身上有一堆零食,正好可以給白昌明這個小可憐。 「我們得繼續跑,不然他們會起疑心。」潘彼得說。 「跑贏了又能怎樣?繼續被他們折磨嗎?」歐羅拉說,忍不住發現潘彼得一點變化都沒有:「看起來你過得不錯。」 「才怪,那女人是個變態,老是喜歡看我裸體的樣子。我覺得她想把我的皮剝下來做成皮包。」潘彼得說。 「你們想要逃出去嗎?」白昌明問,獲得熱量之後,他的情緒穩定了許多。 「當然。」歐羅拉說,當金剛芭比不是她的志願。 「我們先跑完這一場,看看他們打算怎麼進行懲罰和獎勵,希望他們不會直接殺了我們。」潘彼得說。 「就算是獸人也不能隨意拋棄,惡意傷害致死的話是有刑責的。」歐羅拉說。 「我懷疑他們會在意這種事。」白昌明說,他感覺自己已經在鬼門關前走過好幾回了。 「我有偷聽到他們談話,他們有個計畫,應該不會這麼快就把我們全都滅了。」潘彼得說。 「也許他們只會留下最強的。」歐羅拉說。 「是有這種可能。」潘彼得說。 「我們非得繼續跑嗎?」白昌明問,現在腦中只有逃跑的想法。 「看來是如此。」潘彼得說,某個龐大的東西正在靠近他們,看來這裡並不是只有他們存在。 「是在開玩笑吧!」歐羅拉說,迎面而來的是一頭棕色大熊,站起來超過兩公尺高,且不知道在生氣什麼似的大聲吼叫,嚇得三人變身成動物四處逃竄。 潘彼得爬上樹但仍然被當成目標緊追不放,這對他而言並不是壞事,剛好可以爭取時間讓另外兩人逃跑。 在甩開了棕熊之後,潘彼得差點迎面撞上一條懸掛在樹枝上的大蛇的身體,他一個急停,幾乎從樹上掉下來。 思考過後潘彼得決定變回人形在地面移動,避開大蛇的攻擊。在全力奔跑一陣之後,他總算看到了同伴的身影。 不遠的前方有著不自然的一道牆,上面有一扇門,標示著「出口」的字樣。 歐羅拉應該會是第一個抵達終點的人,白昌明有些步履蹣跚,看來體力已經到達極限了。 潘彼得其實可以追得上歐羅拉,但是他遲疑了一下,轉身去幫忙白昌明,他不能把快要口吐白沫的可憐小狗一個人丟在這裡。 「我贏了!我到達終點了!快點放我出去!」歐羅拉說,她有點被興奮沖昏了頭,無暇顧及其他人。 出口向外打開,刺眼的亮光照射進來,讓人看不清外面的情況。 歐羅拉走了出去,門在她身後關上。 該不會這樣就結束了吧?潘彼得心想,到底哪裡有趣了? 第17章 獸人篇之二\疑問 歐羅拉獲得的獎勵是戶外的自由活動,潘彼得和白昌明的懲罰則是待在沒有窗戶的小房間裡一整天。 老實說歐羅拉並不喜歡這個「獎勵」,她寧願待在室內,或是非太陽直射的陰影處,而不是在毫無遮蔽的區域,中央還有個她最討厭的大水池。 聽說這是為了下一場比賽做準備,歐羅拉有種不祥的預感,如果是比賽游泳的話她可就輸定了。 另一項重大改變是歐羅拉改成由紅衣女負責,白昌明交給粗獷男,潘彼得則被分給了皮衣男。這是他們早就決定好的事情,身為被飼養的獸人一點發表意見的權利都沒有。 經過慵懶的一天,歐羅拉甚至放鬆到露出肚皮曬太陽,暫時忘卻了不遠處的危險,紅衣女終於出現把她帶回家。 歐羅拉總算了解潘彼得所謂的紅衣女讓人不舒服的感覺是怎麼回事,她的房間充滿壓迫感,她給人的感覺也是,一絲細節也逃不過她的眼睛。 「你們三個感情很好?」紅衣女站在歐羅拉面前問:「三角戀情嗎?」 「沒那回事。」歐羅拉說:「我們只是剛好住在一起,應該算是室友。」 「我們想讓你們爭個你死我活,結果你們在玩團體合作遊戲。下一次沒有那麼簡單了。」紅衣女說,繞著歐羅拉周圍行走,似乎正仔細打量她身上每一寸肌肉,計算著獲勝的機率。 歐羅拉感覺渾身不舒服,只想要躲進床底下,離開紅衣女的視線。 「下一次是什麼時候?」歐羅拉問。 「三天後。」紅衣女說:「這次要努力跑哦!」 「還是賽跑?」歐羅拉問。 「嗯,是賽跑。」紅衣女說,笑得令人打從心底發毛。 「輸了會怎樣?」歐羅拉又問。 「輸了……到時候就知道了。」紅衣女說:「妳要好好練習哦!不然到時候誰都幫不了妳的。」 三人再次見面時,歐羅拉覺得大家的狀態都變好了。白昌明變得白白壯壯,吃得好睡得飽的日子看來很適合他。至於潘彼得似乎跟皮衣男交換了身份,皮衣男顯得傷痕累累,潘彼得在他面前則是趾高氣昂,彷彿他才是主人。 「你是怎麼辦到的?」歐羅拉忍不住問潘彼得,進入像是圓形競技場的比賽場地,比賽內容大致可以猜到了。 「與其說他是個抖S,不如說是抖M。碰到這麼喜歡被羞辱的人,我還是第一次呢。」潘彼得說。 「我們……要賽跑嗎?」白昌明問,聲音有著明顯的顫抖:「跟那些傢伙?」 「什麼東西?」歐羅拉問,一轉頭發現一排長相怪異的人正在朝他們靠近。 仔細一看他們全都是獸人,而且精神狀態不太正常,像是打了興奮劑似的一個勁兒往前衝,他們就是這次要一起比賽的對手。 潘彼得猜想他們是以前比賽的贏家,被聚集起來相互競爭,從中找出最強者。 有熊獸人、蛇獸人、老鷹獸人……幾乎都是猛獸,潘彼得可以想像如果他們贏得這場比賽將會有什麼下場。 「贏了好像也沒什麼好處。」歐羅拉說,她知道潘彼得在想什麼。 「但是輸了可能就死定了。」白昌明說:「我們要發揮實力嗎?」 「如果要發揮就全力發揮吧。」潘彼得說。 他們之所以會待在流浪動物之家一直沒人領養,原因之一是他們並不是普通的獸人。領養他們的人必須證明自己能接受極高的危險性,雖然他們看起來很溫馴,但是就連流浪動物之家的人都無法確認他們真正的能力會到什麼程度。 「我有個想法。」歐羅拉說。 「什麼?」潘彼得問。 「如果成功的話我們就再也不需要靠別人養了。」歐羅拉說。 「說來聽聽。」潘彼得說,頗有興趣。 「算我一份。」聽完歐羅拉的計畫,白昌明說,只要能吃飽睡好,要他做什麼都可以。 比賽開始的鐘聲響起,所有獸人瘋狂往前衝。這是一場沒有終點的賽跑,所有人繞著橢圓形的場地狂奔,努力不落入最後,同時不擇手段將前方的人踢出比賽。 並沒有規則限制變身,因此不久之後獸人們便各自變身,整場比賽變成動物遷徙般的壯觀情景,而身處其中則不是恐怖可以形容的。 那些獸人的目標並不只是潘彼得等人,他們同樣也跟彼此對抗,一有機會就讓對手斷手斷腳,或是讓對方血流滿地、生命垂危。 為什麼他們要用生命來娛樂人類?潘彼得如此想著,歐羅拉此時對他使了一個眼色,隨即大吼一聲,變身成為一隻比一般老虎還要高大四倍的劍齒虎。 白昌明見歐羅拉採取行動,便也高呼一聲,變成了全身披著雪白毛皮的冰原狼。 獸人們見到傳說中的動物已經夠驚愕了,哪裡還管什麼比賽,逃命都來不及了。就當他們以為不會再看到更可怕的怪物時,聽到了從未想像過的恐怖聲音,如雷擊般的巨響,地板彷彿會隨之破裂。 蜥蜴能變成暴龍,所有人都傻眼了。 「我不喜歡紅色。」歐羅拉說,瀏覽了衣櫃裡所有的衣服,好不容易才找到接近黑色的緊身衣褲,穿起來一點都不舒服。 「我除了運動服以外沒有別的選擇。」白昌明說,卻看到潘彼得相當自得其樂地穿著皮衣皮褲,不禁懷疑他原本就是個抖S。 「我們想要盜用他們的身份恐怕沒那麼容易。」歐羅拉說。 「他們利用獸人比賽轉播賺錢,一堆有錢人牽扯其中。」白昌明說。 「我們可以蒐集證據反威脅他們。」潘彼得說。 「你真的很適合當反派。」歐羅拉忍不住說。 「不能拿了錢就跑嗎?」白昌明說,有錢的話要創造假身份應該也不困難。 「我們可以繼續領養獸人,把他們當成自己的團隊,對抗那些虐待獸人的人。」歐羅拉說。 「我覺得都可以。」潘彼得說:「不然這樣吧,我們三個來賽跑,誰贏就聽誰的。」 「你還跑不夠嗎?」歐羅拉無奈地說。 「猜拳不行嗎?」白昌明說,他現在只想倒頭就睡。 「你們真是缺乏鬥志。」潘彼得說。 「好啦,你最厲害啦。」歐羅拉說:「剪刀石頭布!」 「你這是在自肥吧?蜥蜴都可以變成暴龍。」歐羅拉說。 「那妳決定選誰呢?小狗還是蜥蜴?」潘彼得問。 「光看外表的話當然是小狗比較可愛囉!」歐羅拉說,不過這次一點浪漫的情節都沒有,完全就是動作片。 「所有的成本都被拿去做場景了,所以劇本上的缺點妳就忍耐一下吧。」潘彼得說。 「原來是這樣。」歐羅拉說:「不過還滿好玩的,變身超級帥!」 「接下來會讓妳認真談戀愛的。」潘彼得說。 「真的嗎?不用勉強哦!我玩格鬥遊戲也可以的。」歐羅拉說。 「格鬥遊戲啊……好久沒玩了。」潘彼得說。 「你是不是很累了?要不要先去睡一下?」歐羅拉問,潘彼得看起來兩眼無神,不知道是喝了幾杯咖啡才硬撐著不睡的。 「我看起來很糟嗎?」潘彼得問。 「嗯,很沒精神。」歐羅拉說。 「那我們就先休息一個禮拜,我再通知妳下次的時間。」潘彼得說,頭靠在沙發上,彷彿隨時都能睡著。 「好啊。」歐羅拉坐在潘彼得旁邊,也把頭靠在沙發上看著他。 「什麼事?」潘彼得問,還以為歐羅拉會直接回家了。 「你喜歡我嗎?」歐羅拉問,她其實早就這麼覺得了,但是擔心只是自己的錯覺所以沒有說出口。 「什麼?」潘彼得問,看起來有些驚訝,沒有如歐羅拉預期的一笑帶過,反倒讓她不知所措。 「沒事,我只是開個玩笑。」歐羅拉站了起來,尷尬地說:「我先走了,下次見。」 「羅拉。」潘彼得在歐羅拉溜走之前叫住她。 「怎麼了?」歐羅拉問,只想趕快溜走。 「放輕鬆,好嗎?」潘彼得說:「下次見。」 「嗯。」歐羅拉說。她之後偶爾會想起潘彼得此時的表情,那似乎說明了很多事。 第18章 兄弟篇之一 歐羅拉緊緊抓著她的行李箱,內心充滿了不安與焦慮,她將與素未謀面的未婚夫見面。有哪個正常人會跟剛滿十六歲的人訂婚,這不是婚姻關係,這是人口買賣。 她一點也不意外自己的父母會做出這種事,他們吸毒、賭博、欠債,總有一天會把她賣了,只不過她沒想過有人會想要她。 據說她的未婚夫已經病入膏肓,她所要做的應該是看護,而不是妻子。 如果只是要看護病人和打掃家裡的話那也還好,至少不是要她賣身。 歐羅拉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按了電鈴,前來開門的是一個表情嚴肅的婦人,她穿著傭人的衣服,應該是和她通過電話的管家。 「您好,我是歐羅拉,今天起要住在這裡。」歐羅拉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話就自行從嘴巴裡說出來,幸好對方知道她是誰。 「跟我來,少爺已經在等妳了。」管家說,帶歐羅拉上了二樓:「老爺和夫人今天不在家,我帶妳到妳的房間,整理好就出來吧。」 「好的。」歐羅拉說,感覺心情稍微安定了些。 她的房間雖然很簡樸,但是已經比原本住的地方大了三倍,而且很乾淨,看來有人事先打掃過了。光是這樣就比她原本的家好太多了,從今天起這裡就是她的家了。 放好行李、整理好衣服之後,歐羅拉便到了一樓,找到了等待著她的管家。 「大少爺剛吃完早飯正在休息,我先帶妳認識一下環境,中午就由妳陪他吃飯。」管家說。 歐羅拉跟著她繞了整間房子一圈,心想有錢人的家真不一樣,不用跟別人一起擠在公寓的小隔間,有自己的庭院,一整排的房間,飄散著溫暖香氣的廚房,擺著滿滿食物的冰箱。 或許她真的可以在這裡找到幸福,歐羅拉如此想著,至少不會比之前更糟了。 歐羅拉的未婚夫潘彼得是個看似對什麼事情都不在乎的人,成天坐在床上看著窗外,就連歐羅拉坐在他床邊都沒發現。 他的身材纖瘦、皮膚蒼白,彷彿隨時會從世界上消失般的有種透明感,陽光似乎會穿透他的身體,整個人莫名閃閃發光。 好可怕,歐羅拉忍不住如此覺得,他真的是人嗎? 「妳是誰?」經過了半小時的沉默,潘彼得終於開口問,然而他還是沒有正眼看她。 「我叫歐羅拉,是你的……未婚妻。」歐羅拉自己都覺得很荒謬,也難怪潘彼得會笑了。 「居然出未婚妻這一招,太異想天開了吧?」潘彼得說,回過頭來上下打量了歐羅拉一圈,不明白怎麼會有人答應這種提議。 「應該是想要多一個人來照顧你。」歐羅拉說。 「那請看護不就好了?」潘彼得說:「難道妳很便宜?」 「我不知道……」歐羅拉沒有經手任何金錢,所以無法回答。 「我的脾氣很不好。」潘彼得說。 「沒關係的。」歐羅拉說,她爸媽的脾氣也好不到哪裡去。 「妳真的願意跟我結婚嗎?跟一個活不了多久的人。」潘彼得問。 「我無所謂。」歐羅拉說。 「妳不會真的以為他們會讓妳跟我結婚吧?把我的遺產給不相干的陌生人,他們會輕易放過妳嗎?」潘彼得有些自言自語地說,那些把錢看得比什麼都重要的人,目的達到了就會把她趕出去。 「就算如此,如果能讓我有個清潔打掃的工作,那也是不錯的。」歐羅拉說。 「在這裡工作嗎……你見過我爸媽了沒?」潘彼得問。 「還沒。」歐羅拉說:「我今天剛到,還沒有機會見到老爺和夫人。」 「他們不是那麼容易討好的人,別被他們的外表騙了。」潘彼得說:「我渴了,幫我倒杯水。」 「好的。」歐羅拉說,從桌上的水壺中倒了一杯水,走回來交給潘彼得,然而他並沒有伸手接過。 「餵我。」潘彼得說,直直盯著歐羅拉,令她頓時一陣心慌。 歐羅拉坐在床邊,伸手將杯子靠近潘彼得唇邊,慢慢傾斜。 潘彼得並沒有特別為難她,似乎真的因為無力而不想抬手,喝了兩口水之後便說他累了,想要躺下休息,叫她離開房間。 當歐羅拉拿著潘彼得的夜壺到浴室清洗時,在走廊上遇到了一名陌生的年輕男子,他以檢視的眼神看著歐羅拉,帶有一絲敵意。 「妳是誰?」男人問。 「我是歐羅拉,來照顧大少爺的。」歐羅拉說,覺得有些難堪,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哦,原來是妳。」男人說:「以後我們會常見面,只要彼此不妨礙,就不會有問題。」 「請問您是……」歐羅拉的問題還沒問完,男人便進了房間。 真是個冷淡的男人,歐羅拉如此想著,不過長得還挺好看的呢! 「那是白昌明二少爺,是老爺從外面帶回來的小孩。」管家在準備晚餐時告訴歐羅拉。 「他的姓氏和大少爺不一樣。」歐羅拉說。 「老爺一直都知道他的存在,是因為大少爺病得太重,沒有好轉的跡象,才決定把二少爺接回來的。」管家說。 「是為了繼承家產嗎?」歐羅拉問。 「這不是我們需要關心的事情。」管家說。 「知道了。」歐羅拉順從地說。 「明天老爺和夫人會在家裡吃中飯,到時候妳就可以見到這一家的所有成員了。」管家說。 「太好了。」歐羅拉不假思索地說,她其實很害怕,不想見到任何可能讓她變得更加悲慘的人。 「早點跟他們打好關係,就可以早點融入這個家。」管家說。 「您說的是。」歐羅拉說,希望這裡就是她最後的歸宿。 老爺和夫人看似對歐羅拉很客氣,事實上在打了招呼之後便沒有把她放在眼裡,完全把她當成空氣。這讓歐羅拉反而輕鬆許多,她在一旁觀察著這家人之間的關係,大概在心裡有個底了。 夫人長得跟潘彼得有幾分神似,黑髮細眼、高挑纖細,她說話聽起來很輕柔平淡,但總是隱隱帶著諷刺的酸苦味,讓聽的人不太舒服。 特別是針對白昌明,夫人連表情都不加掩飾,就算潘彼得連下床都嫌困難,仍然是白昌明遠遠比不上的好兒子。 尷尬的是白昌明長得跟老爺十分神似,一看就知道是一家人的程度。老爺對白昌明則明顯表現得極為喜愛,他說什麼都會得到讚賞,想要什麼都能如其所願,這讓夫人十分不悅。 至於潘彼得則像是一切都與他無關似的,只專注與面前盤子裡的食物戰鬥,設法多吃下一點點東西。 歐羅拉努力把注意力都放在潘彼得身上,小心不讓他嗆到,幫他把食物切得小塊一點。看到他們兩個自然的互動,白昌明不禁有些出神,一時沒注意到父親的問話。 「看到哥哥嫂嫂的樣子,讓你也想結婚了嗎?」老爺說,覺得白昌明的表情挺有意思。 「哥哥嫂嫂?他們還沒結婚呢……」白昌明下意識說,隨即發現了其他人用奇怪的眼光看他,才尷尬地笑了笑:「我怎麼敢比哥哥先結婚?先把他們的喜事辦一辦吧。」 聽到白昌明這麼說,老爺的表情一沉,想把家產都留給喜愛的小兒子,誰知道中途殺出個無名小女僕,來搶一杯羹。 「說的是啊,兩人找個好日子,把事情辦一辦吧。」夫人說,順著白昌明的話推動自己的計畫,只要她能操控歐羅拉,就不用擔心未來的日子,怕被老爺一腳踢開了。 「妳也考慮一下彼得的身體,至少要等他情況好一點的時候,不然怎麼受得了折騰。」老爺說。 「爸媽不用擔心,這事我們自己會考量。」潘彼得說。好不容易下樓吃一頓飯,他不想成為話題的主角。 白昌明對此有些抱歉,他知道潘彼得並不想跟他競爭,甚至連活著都嫌累,要不是有歐羅拉在,潘彼得才稍微提起精神關照她,不然他應該連一個字都不想講。 「是啊,他們年輕人自己會處理。」老爺說,這個話題就這樣結束了。 飯後歐羅拉本來想要扶潘彼得慢慢上樓,但是白昌明提議自己把潘彼得背上二樓,大家都鬆了一口氣。 「你越來越輕了。」白昌明對潘彼得說,背著他走上二樓並無困難,這不是值得高興的事情。 「沒辦法。」潘彼得無所謂地說:「最近總是噁心想吐,吃不下飯。」 「那你有什麼想吃的東西嗎?」白昌明問。 「嗯……草莓蛋糕。」潘彼得說,雖然有點在開玩笑,但是甜點有時候比正餐容易下嚥。 「那我去幫你買。」白昌明說,把潘彼得放在床上,順利完成任務。 「帶羅拉一起去,她整天關在家裡,需要出去走一走。」潘彼得說。 歐羅拉沒想到潘彼得會這麼想,還以為他也只是把她當成僕人看待而已。 「好,那我們去約會囉!」白昌明說,牽起歐羅拉的手往外走。 「玩得開心一點哦!」潘彼得說。 「我們……是不是該回去了?」歐羅拉有些擔憂地說,白昌明並不是只有帶她去買蛋糕,途中他們還逛了商場買衣服、到咖啡店喝了下午茶,若不是歐羅拉堅持要回家,白昌明還會把她拉去看電影。 「跟我出來不好玩嗎?」白昌明問,看著歐羅拉歸心似箭的模樣,也不好再繼續欺負她。 「好玩,但是……」 「妳在擔心我哥?」白昌明說。 「他再過一個小時就要吃藥了,如果我不在的話……會給大家造成麻煩的。」歐羅拉說。 「就算妳不在,該做的事情也有人會做的。」白昌明說:「不過蛋糕也得趕快放冰箱,我們也該回去了。」 「好。」歐羅說,鬆了一口氣。 「妳喜歡我哥嗎?」白昌明問。 「我怎麼想不重要吧?」歐羅拉說。 「怎麼會呢?妳比自己想的更重要。」白昌明說。 「我怎麼可能會重要呢?」歐羅拉乾笑說。 「我本來覺得自己的家庭已經夠奇怪了,現在我很好奇妳的出身,怎樣的家庭背景才會造成妳這麼沒有自信的個性?」白昌明說。 「我不是很想聊我的家庭。」歐羅拉說,很乾脆地拒絕了。 「妳也有自己的堅持嘛!」白昌明說。 「只是沒什麼好聊的。」歐羅拉聳聳肩說,那個把她當成物品賣掉的家庭,她寧願當成打從一開始就跟他們沒關係。 「那……妳喜歡吃餅乾嗎?剛剛在咖啡店看妳吃得很開心。」白昌明問。 「喜歡。」歐羅拉有些害羞地說,奶油小餅乾真是她吃過最好吃的點心了。 「下次我買一盒給妳吃。」白昌明說。 「不用了。」歐羅拉有些緊張地說,不明白白昌明為什麼對她這麼好。 「我想買給妳吃。」白昌明說:「我們之後就是一家人了,要好好相處才對。」 潘彼得吃完了整片草莓鮮奶油蛋糕,露出滿足的笑容。 歐羅拉有些擔心他會承受不住油膩而拉肚子,但是潘彼得笑著說值得,好久沒吃到這麼好吃的東西了。 「改天帶你出去曬曬太陽。」歐羅拉說,出去走走心情確實好多了,成天待在家裡多少會有些鬱悶。 「我到陽台曬曬就行了,外出太麻煩。」潘彼得說,不想要麻煩別人。 「出門感覺會對你有好處的。」歐羅拉說。 「妳玩得很開心?」潘彼得問,歐羅拉的表情完全藏不住。 「嗯。」歐羅拉說,不想表現得太明顯,以免讓潘彼得覺得不愉快。 「昌明對妳好吧?」潘彼得問。 「他人很好。」歐羅拉說:「我們還去喝了咖啡。」 「真好。」潘彼得說:「我渴了,給我喝點水。」 歐羅拉立刻幫他倒了杯水,拿到他嘴邊餵他喝。她已經習慣這樣對待他,完全沒有注意到潘彼得的手動了一下,他其實可以自己拿杯子,但還是享受著歐羅拉的服務,她甚至在水從他的嘴角漏出來時用手指擦了一下,稍稍碰到他的嘴唇。 當歐羅拉要從床沿起身把杯子拿去放時,潘彼得伸手握住她的手。 「妳會討厭我這樣嗎?」潘彼得問。 「什麼……呃,不會。」歐羅拉的腦袋一片空白,雖然她是來當潘彼得的未婚妻,但她自認為更像一個看護,而從未想像過兩人會有更親密的接觸。回過神來想一想,她並不討厭潘彼得。 「抱歉讓妳捲進我們這些奇怪的人的無聊家務事裡。」潘彼得說。 「沒關係的,每個人家裡都會有一些奇怪的事。」歐羅拉說,想起在自己家裡被忽視、輕蔑,倒不如在這裡被當成傭人還好一點。此時握著潘彼得的手,竟感覺到特別溫暖。 「下次讓昌明帶妳去看電影,再一起吃些好吃的。」潘彼得說。 「你倒是很會差遣二少爺。」歐羅拉說。 「反正他也很高興。」潘彼得說。 歐羅拉沒有深究他這麼說是什麼意思,總之他們能開心就好。 第19章 兄弟篇之二 「妳說妳沒有錢?」白昌明驚訝地說。他今天和歐羅拉一起出門看了電影,之後到咖啡廳喝下午茶閒聊時,發現了驚人的事實。 「因為我不是傭人,所以沒有工資。在家裡吃住都不用錢,外出買東西都是管家給我的錢。」歐羅拉說,她本身沒有太多物慾,生活都還過得去。 「這怎麼行?我來幫妳開個帳戶,再匯一些錢給妳。妳已經是家人了,怎麼可以待遇這麼糟糕?」白昌明說。 「可是我也沒做什麼,怎麼可以拿錢?」歐羅拉有些慌亂地說。 「妳已經做了很多了。」白昌明說:「我先幫妳買新衣服,妳的衣服不多吧?」 「雖然只有幾件但是已經很夠穿了。」歐羅拉說。 「聽我的話,打扮得漂亮一點我哥也會更喜歡妳的。」白昌明說。 「你為什麼要這樣講話……」歐羅拉忍不住臉紅。 「妳害羞了?」白昌明問:「看來妳真的喜歡我哥。」 「很奇怪嗎?」歐羅拉問。 「不會,我哥本來就很好,如果他的身體好一點,整個人更開朗一點的話,會更有魅力的。」白昌明說,對於潘彼得的優點皆看在眼裡。 「如果我們最後沒有結婚,我會被趕出去嗎?」歐羅拉問,她覺得白昌明會認真回答她的問題,不會敷衍她。 「不用擔心,還有我在呢!」白昌明說:「我不會讓妳被趕走的。」 「謝謝。」歐羅拉說,不想把期望拉得太高,以免之後失望。 「我是認真的。」白昌明說:「我應該也不錯吧?」 「你?」歐羅拉不太明白白昌明在問什麼。 「成為我的家人,我會保護妳。」白昌明說:「我可以做得比我哥更好。」 「你們……不一樣。」歐羅拉不知道該說什麼,他們有各自的迷人之處,而她根本配不上他們。 「這是好還是不好呢?」白昌明問。 「我只是需要一個容身的地方。」歐羅拉說:「我想我也不需要更多衣服,今天謝謝你,我想要回家了。」 「好吧。」 這不是歐羅拉第一次被人打巴掌,但是痛得讓她以為自己的眼球會爆裂開來,所以她才會哭得那麼慘烈,至少這是她對自己的解釋。 她應該要認清自己的地位,不要以為自己能跟少爺們平起平坐,她只是被買來的物品,隨時可以被丟棄。 「妳這個賤人,每天服侍彼得還不夠,還要招惹昌明,妳好大的膽子啊!」夫人趁著歐羅拉一個人待在廚房的時候,把心中的怒火一股腦兒發洩在她身上。 「對不起,夫人,我不會再犯了。」歐羅拉說,臉頰腫了起來,痛得她連話都說不清楚了。 「妳以為我會這麼容易被妳騙了嗎?像妳騙了彼得和昌明一樣?」夫人說,像瘋了一下雙手亂揮亂打,把歐羅拉身上打得青一塊紫一塊。 「夫人,大少爺找她。」管家此時介入了這場混亂,也只有潘彼得能夠阻止瘋狂狀態的夫人。 「現在?」夫人問,從原本的憤怒變成極為恐慌,假使潘彼得發現她教訓了歐羅拉不知道會有什麼反應。 「是的。」管家面無表情地說。她只是單純傳達消息,目前的狀況如何與她無關。 「我馬上過去。」歐羅拉說,抹了抹臉上的眼淚,如果潘彼得有需要她沒有及時出現可能會造成不可逆轉的慘劇,她可不希望這樣。 「急著去告狀嗎?」夫人說,聲音有些發抖,但也不好阻止。 「我只是想去幫忙大少爺,這是我來這裡的目的。」歐羅拉說,並不害怕夫人更加生氣,只想做好自己的工作。 夫人沒有理由再拖延,就算再多等幾分鐘歐羅拉臉上的傷也不會因此痊癒,便只能眼睜睜看著她上了二樓。 「大少爺,我來了。」歐羅拉敲了敲潘彼得的房門。 「進來吧。」潘彼得說。 歐羅拉打開門,還以為會看到坐在床上的潘彼得,沒想到他竟然站在書櫃旁邊。 「我記得醫藥箱在這邊。」潘彼得說,似乎預料到歐羅拉會受傷。 「你在找什麼?我來就行了,你趕快坐下來。」歐羅拉一陣手忙腳亂,潘彼得在她的攙扶下回到床上坐著。 「妳看起來比我嚴重多了。」潘彼得說,微笑看著她:「把醫藥箱給我,我幫妳擦藥。」 「我沒事。」歐羅拉說,雖然她能嚐到嘴裡的血腥味,但習慣性地否認自己有任何缺陷,以免被拋棄。 「在我面前妳不用表現得堅強,我就是來讓妳依靠的。」潘彼得說:「來吧,坐這裡。」 歐羅拉聽話地拿著醫藥箱坐到潘彼得身邊,他們雖然時常有肢體上的接觸,但歐羅拉感覺彼此從未如此親近過。 「痛的話跟我說一聲。」潘彼得說,幫歐羅拉腫脹且被指甲劃破的臉頰消毒上藥,專注的神情讓歐羅拉有一瞬間忘記了疼痛。 「對不起。」歐羅拉說。 「為什麼道歉?」潘彼得問。 「我一定是做錯了什麼才會被懲罰。」歐羅拉說。 「那可不一定。」潘彼得說:「面對不公平的對待,我不希望妳全盤接受。」 「但是我什麼都不是。」歐羅拉輕聲說,她不想抱怨,但是以她的身份確實很難有發言權。 「那我們趕快結婚吧。」潘彼得說:「如此一來我就能名正言順地保護妳。」 「真的嗎?」歐羅拉問,有點不敢相信。 「不願意嗎?」潘彼得問:「這也難怪,我是個已經快要進棺材的人。」 「不是那樣的,我真的有資格嗎?」歐羅拉說,潘彼得溫柔的行為已經讓她感動得想哭,不敢要求更多了。 「當然,只要妳願意。」潘彼得說,托起歐羅拉的下巴,在她的嘴唇上輕輕吻了一下。 「我我我……」歐羅拉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討厭嗎?」潘彼得問,歐羅拉臉紅著搖了搖頭。 「那就這麼決定了。」 在白昌明和管家的協助下,潘彼得和歐羅拉順利登記結婚,從此之後歐羅拉不再是沒有名分的看護,而是貨真價實的少奶奶了。 對於小孩們的自發性行動,老爺和夫人為此又吵得不可開交,不過當事人倒是完全不在意他們的反應。 「老實說,我有一點難過。」白昌明說,晚飯後待在潘彼得的房間裡,跟新婚夫妻一起舉杯慶祝。當然,潘彼得只能喝水。 「為什麼?」歐羅拉問,擔心自己又做錯了什麼。 「因為妳喜歡彼得勝過我。」白昌明說,他只是在開玩笑,但是惹得歐羅拉不知如何回應。 「別欺負她,以後她就是你的大嫂了。」潘彼得說。 「我知道啦,你對她真是太保護了。」白昌明說。 「大少爺對誰都很好的。」歐羅拉說。 「現在還在叫大少爺啊?該改口囉!」白昌明說,歐羅拉又是一陣臉紅。 「不要緊,慢慢來就好。」潘彼得說。 「跟妳說個祕密,他對我們其他人才沒有這麼溫柔。」白昌明對歐羅拉說。 「你再這樣我要趕你出去了哦!」潘彼得說。 「妳看,他果然想要獨占妳吧!」白昌明說。 「你們別再這樣了。」歐羅拉求饒說,這對兄弟對於喜歡逗弄她的這一點還真像。 「那我們就說好了哦!如果我發生了什麼事,羅拉就交給你了。」潘彼得說對白昌明說,一點也沒有開玩笑的意思。 「當然。」白昌明說。 「你們兩個有在尊重我的意見嗎?」歐羅拉佯裝生氣的樣子說。 「當然,我們最尊重妳了。」白昌明說。 「妳如果不喜歡昌明,隨時可以甩掉他。」潘彼得說。 「太狠了吧?」白昌明說。 「要尊重大嫂的意願啊!」潘彼得說。 歐羅拉看著兄弟兩鬥嘴的模樣,不禁覺得就這樣一直下去不是很好嗎?真希望一切都不會改變。 第20章 守不住的祕密 「好了,妳該走了。」潘彼得在劇情還沒有完結時就叫歐羅拉起來,急著把她趕回家。 「可是還沒結束耶!我剛剛看到『三年後』的字幕。」歐羅拉說,不情願的摘下VR眼鏡。 「那是三年後潘彼得病死,妳跟白昌明在一起的結局。快點走吧,不然來不及了。」潘彼得說,拉著歐羅拉走出臥室,她從沒見過他這麼慌張的樣子。 「什麼來不及?」歐羅拉問,卻見潘彼得的媽媽逕自開了門走進客廳。 「啊,羅拉妳也在啊?我帶了些煮好的菜過來,你們可以一起吃。」潘媽媽說,忙著把包包裡的東西拿出來:「還有彼得你的藥,蜜拉昨天去拿了,但是忘記給你,全都在這裡了。」 「妳叫蜜拉拿來就好了,為什麼要自己跑一趟?這樣多累啊。」潘彼得說,似乎覺得一切為時已晚,便放棄抵抗了。而歐羅拉不明白為什麼潘彼得不讓她見他媽媽。 「那些是什麼藥?」歐羅拉好奇地問,潘媽媽所說的藥有一大包,把塑膠袋塞得滿滿的,感覺不是小病。 「彼得不願意開刀,所以只能吃藥治療,不過最近情況還不錯,所以妳不用擔心。」潘媽媽說,歐羅拉越聽越糊塗。 「媽,別說了,羅拉她不知道。」潘彼得說,潘媽媽吃了一驚。 「你沒告訴她?」潘媽媽問。 「告訴我什麼?」歐羅拉問,聽起來不是好事,害她也莫名緊張起來。 「我有腦瘤。」潘彼得說:「在很難治療的位置。目前藥物治療還算穩定,不過難講哪一天會發生什麼事。」 「什麼?」歐羅拉難以消化這個消息,潘彼得的表情不像在開玩笑,而她仍希望他會突然說這一切都是騙人的。 「你們兩個應該需要一點時間好好聊聊,那我就先走了。」潘媽媽說,沒想到會把氣氛搞得這麼僵,便決定趕快溜走。 「不用,潘媽媽,我……需要一點時間想一想。」歐羅拉說,有些失魂落魄。 「我送妳回去。」潘彼得說,擔心歐羅拉這樣的狀態,走在路上恐怕會被車撞。 「我想要一個人靜一靜。」歐羅拉說,沒辦法正眼看潘彼得:「我之後再聯絡你。」 「好吧。」潘彼得說:「妳隨時可以打給我。」 歐羅拉回家之後大哭了一場,即便如此,積壓在她心口的痛仍難以緩解。 潘彼得怎麼能這樣對她?竟然不告訴她這麼大的事情,假使有一天他突然倒在地上再也不醒來怎麼辦? 歐羅拉想起上回潘彼得倒在客廳的事情,那恐怕不是單純因為睡眠不足造成的。 這麼說來這段期間她對待他的態度豈不是很可笑?面對一個隨時可能倒下的人卻漫不經心,還以為彼此擁有無限的時間,結果潘彼得給的時限原來是他自己的命。 儘管知道她和潘彼得相處的時間變得極為有限,歐羅拉卻無法面對他,甚至無法拿起電話傳訊息給他,深怕自己講錯一句話把情況變得更糟。 結果就是兩人一個禮拜都沒有聯絡。 「有什麼事嗎?」歐羅拉問,面對白昌明她仍然有些不知所措,但是她沒有表現出來。 「只是想要關心一下朋友。」白昌明說,露出了迷人的笑容。通常這一招很有效果,但是歐羅拉的心思太混亂了,沒有多餘的力氣發花癡。 星期天早上的咖啡店比歐羅拉想像的還要更有人氣,不想讓自己情緒崩潰的樣子被看到的她感覺自己做了錯誤的判斷。 「我們是一起喝咖啡的朋友嗎?」歐羅拉問:「是潘彼得叫你來找我的吧?」 白昌明聳聳肩,沒有否認。 「他叫你做什麼你都會答應嗎?」歐羅拉問:「你知道潘彼得目前的情況嗎?」 「我知道他之後會去別的地方,但是我不知道是哪裡,我猜是出國深造之類的吧。」白昌明說,歐羅拉從他清澈的眼神可以看出他什麼都不知道。 「難道要由我來告訴你嗎?」歐羅拉喃喃地說。 「告訴我什麼?」白昌明問。 「潘彼得的身體狀況不太好,隨時可能去……很遠的地方。」歐羅拉說,她從來沒有傳遞過這種壞消息,不知道怎樣表達比較適當。 「他會……死嗎?」白昌明問,突然理解這個消息有多糟糕,震驚到連嘴唇都在劇烈顫抖。 「有可能。」歐羅拉說,沒想到白昌明的反應會是瞬間崩潰,全身顫抖大哭起來。雖然他試圖用手掩住嘴巴不發出啜泣聲,但這只讓他顯得更加可憐。 歐羅拉沒想到男生也能哭得這麼漂亮,但是現在不是感嘆的時候,該怎麼做才能讓他冷靜下來呢? 「把人家弄成這樣,妳應該要對他負責喔!」潘彼得說。歐羅拉對於白昌明絲毫沒有停止跡象的眼淚一點辦法都沒有,只好討救兵了。 「你別光顧著看戲,快來想想辦法啦!」歐羅拉說,拉著潘彼得坐下來。 「昌明乖,你怎麼啦?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潘彼得說,伸手拍了拍白昌明的頭,像在安慰一個三歲小孩。 「學長……她說的是……真的嗎?」白昌明說,停不了自發性的抽噎。 「你得說清楚我才知道怎麼回答,她跟你說了什麼?」潘彼得問,忍不住想笑。 「你……生病……了。」白昌明說,差一點又大哭起來。 「我雖然生病了,但是現在看起來還是好好的對吧?不要難過了,一起到我家玩吧!」潘彼得說。 「你打算做什麼?」歐羅拉問,突然緊張起來。 「讓他看看我們正在做的東西,也許可以讓他開心起來。」潘彼得說。 「你不是認真的吧?」歐羅拉擔心地問,如果白昌明知道他們平常把他當成言情小說男主角玩弄的話,應該不會太高興的吧? 「當然是認真的,他也有參與一部分,讓他看看成果也是應該的。」潘彼得說:「況且如果發生了什麼意外,我需要有人接手。」 歐羅拉很討厭潘彼得這種交代後事的感覺,但是又不能阻止他,這讓她感覺自己很沒用,心情超差。 「接手你的工作?」白昌明問,驚訝得忘了哭泣。 「對啊!很刺激吧!」潘彼得說:「如果你乖乖聽話,我可以告訴你很多沒有人知道的事情哦!」 「可是我怕我弄壞你的東西。」白昌明說。 「所以我們最好先練習一下,對吧?」潘彼得說:「你今天沒別的事吧?」 「潘彼得!」歐羅拉知道他想要做什麼,她完全不敢相信。 「什麼事?」潘彼得問,看起來超開心。 「你在幹嘛?」歐羅拉問,眼睛睜得超大。 「我總得教會你們。」潘彼得說:「我們開始吧!」 「你一點都不覺得尷尬嗎?」歐羅拉問潘彼得。 「只要你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潘彼得說,嘿嘿笑了兩聲。 「總之尷尬的都不會是你。」歐羅拉說:「這次最好不要是十八禁的內容。」 「不用擔心,這次是很日常的題材。」潘彼得說。 「我們有空該好好聊聊。」歐羅拉說,她對潘彼得隱藏生病的事情內心仍感覺有些疙瘩。 「嗯,當然,隨時都可以。」潘彼得說,他對待歐羅拉的態度依舊沒有變,但是她對他的感覺不一樣了。 「你覺得他可以接受這些嗎?」歐羅拉問,白昌明正努力理解AI的操作方式。 「試試看就知道了。」潘彼得說。 第21章 仿生人與生化人篇\練習 歐羅拉牽著白昌明的手,感受到金屬的冰冷觸感透過皮膚傳了過來。 「你要去多久?」歐羅拉問,白昌明剛對她說他要去出差。 白昌明是高中英文老師,準備帶他負責的班級去畢業旅行。他的身體有百分之七十是機器,因為兩年前學校發生的一場恐怖攻擊造成他被爆炸波及,好不容易才撿回一條命。 幸好與他交往多年的女友歐羅拉對他細心照顧,他才在不久後就回到工作崗位繼續原本的生活。 雖然他已經與各個人工的身體部位運作良好,歐羅拉仍對他的行蹤十分關注,擔心他又遭遇意外。當時聽到他遇到爆炸案的消息她覺得心臟幾乎快要停止,她不想再經歷同樣的感受了。 「一個星期。不用擔心,時間一眨眼就過去了。有潘彼得在家裡陪妳,一切都會很好的。」白昌明說。 潘彼得是他們家中的仿生人,負責處理各種家務,歐羅拉和白昌明都非常依賴他。 與其說是幫忙家務的傭人,潘彼得更像個朋友。有他在歐羅拉身邊,白昌明感覺很放心。 「我不在你身邊,你一點都不覺得無聊嗎?」歐羅拉問。 「當然會,但是這是工作。」白昌明說:「妳可以理解吧?」 「我能不理解嗎?」歐羅拉無奈地說,給了白昌明一個大大的擁抱:「已經開始想你了哦!」 「我也是。」白昌明說,有時候他會懷念仍是血肉之軀的時候,歐羅拉的懷抱感覺會更加溫暖和柔軟,他也能給予更好的回應。 經過一陣子依依不捨的拉拉扯扯,白昌明終於逃脫了歐羅拉的掌握,走出家門了。 「要喝茶嗎?」潘彼得問,對於心情低落的人而言,最需要溫熱暖心的飲料了。 「好。」歐羅拉哭喪著臉說:「我要奶茶,加很多糖。」 「沒問題。」潘彼得說,很清楚歐羅拉的口味,她其實吃不了太甜,卻每次喊著要多糖,他不會再輕易被騙了。 「我現在該做什麼?簡直無聊死了。」歐羅拉癱坐在沙發上,彷彿再沒有什麼能引起她的興趣。 「今天是星期一,妳不用上班嗎?」潘彼得問,把熱奶茶遞給歐羅拉,在她身邊坐下。 「我請病假。」歐羅拉說,熱奶茶沒能讓她感覺變好,但是潘彼得的肩膀效果很好。 「要來看部輕鬆的電影嗎?」潘彼得問,歐羅拉的頭靠在他的肩膀上磨蹭的樣子像隻撒嬌的貓咪,很可愛。 「我要看悲劇,很慘很慘的那種。」歐羅拉說。 「好的。」潘彼得說,他知道的片單有一大串,足夠讓她消磨整個禮拜。 歐羅拉坐在椅子上,潘彼得站在她身後幫她吹頭髮,有一瞬間她忘記白昌明不在的悲哀,而她的心情相當好,因為潘彼得的動作讓她感覺自己被好好照顧著,很舒服。 「唉,我如果沒有你該怎麼辦?」歐羅拉說,仿生人每隔幾年就會出現新型號,但是她只想要潘彼得。如果之後沒有零件維修怎麼辦?她會好好照顧他,不讓他壞掉,最好他能活得比她更久。 「怎麼了?妳在想什麼?」潘彼得問,關掉了吹風機,用梳子梳理歐羅拉微捲的長髮。 「昌明說他會一直陪著我,結果成天跑來跑去,他隨便一個學生都比我重要。」歐羅拉說。 「那不是真的,妳很清楚他很重視妳。」潘彼得說:「妳很重要。」 「你總有一天也會離開我的。」歐羅拉說。 「我不會的。」潘彼得說:「除非妳想要我走。」 「怎麼可能?你這麼好用。」歐羅拉說。 「我很高興你這麼說。」潘彼得說,開心到差點幫歐羅拉綁起麻花辮,明知她討厭那種髮型。 「你知道你什麼時候會離開我嗎?」歐羅拉問。 「妳真的想知道嗎?」潘彼得問,事實上他知道非常確切的時間。 「事實上……一點都不想。」歐羅拉說:「你不會對我說謊吧?」 「絕對不會。」潘彼得說:「想要睡前按摩嗎?」 「要!」歐羅拉說,開心而自動自發地趴在床上。 「如果我要離開妳,一定會先找到最好的替代者。」潘彼得說,幫歐羅拉按摩她緊繃的肩頸肌肉。 「我不要別人,我只要你。」歐羅拉說,才剛開始按摩,她已經感覺自己被睡意侵襲,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了。 「太好了。」潘彼得說:「我會好好照顧妳的。」 歐羅拉感覺到一絲罪惡感,白昌明不在家反而讓她感覺更自由、更能做自己,也許他偶爾缺席並不是太糟糕的事。 反正潘彼得會一直陪著她的。 「晚上想吃什麼呢?」潘彼得問,穿上圍裙,準備做飯。 歐羅拉剛下班,正癱在沙發上什麼都不想做,在潘彼得來到家裡之前她晚上通常都吃外食,或是乾脆跳過不吃,用餅乾零食搪塞過去,早餐再吃飽一點就好。 「我想吃火鍋。」歐羅拉說。 「沙茶火鍋可以嗎?」潘彼得問。 「好!」歐羅拉舉起雙手表示贊成。 「白昌明後天就會回來囉!」潘彼得說:「那天要不要我多做些好吃的?」 「當然好。」歐羅拉說:「沒有你我該怎麼辦哦!」 「沒有我妳也會很好的。」潘彼得喃喃地說。 「你說什麼?」歐羅拉沒聽清楚。 「沒什麼。妳要吃豬肉還是牛肉?」 「牛肉。」 「就這樣?」歐羅拉問,或許為了讓白昌明練習,內容非常簡單。 「妳想要三人修羅場嗎?」潘彼得問,在一旁仍盯著電腦的白昌明則表情嚴肅,似乎光是監控進度就足以讓他手忙腳亂了。 「算了,這樣就好了。」歐羅拉說,想起白昌明也在場,頓時覺得有些尷尬。如果有更多親密接觸,她應該會不知道如何面對他。 「還有很多時間,要不要再來練習一下?」潘彼得說:「這次換昌明進去吧!」 「什麼!」歐羅拉驚訝地說,她還以為她是專屬的測試員呢! 白昌明則是尚未反應過來,不明白潘彼得要他做什麼。 「這個劇本可能稍微複雜一點,不過你應該可以應付的。」潘彼得說,走到白昌明身後用滑鼠點了幾下,打開了幾個資料夾。 「我可以嗎?」白昌明問,忍不住自我懷疑起來。 「當然,你沒問題的。」潘彼得說:「感謝你的熱情贊助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