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绑定竹马前任后》 第1章 遇上黑厄 《绑定竹马前任后》 文/秾婳 2025/10/18 晋江文学城首发 阴沉沉的云霾下,蜿蜒着几座高耸入云的大山。 大山寂寥,树木葳蕤繁茂,若是人在这山中行走,如同蜉蝣爬行。 宋羽为了不被卷入风中,放弃了直通万里的御剑,将全身的灵气凝成一个防御结界,砥砺前行。 结界散发着泠泠波光,在阴霾下负隅顽抗。 也得亏了这个结界,她的身体才能暂时屏蔽周遭的恶劣环境。 但好像,随着罡风愈刮愈烈,路也越来越难走了。 她能明显感觉脚下步履的艰难,甚至是正常抬腿,都得先催生出大量灵力。 宋羽常年隐居于天启州,那儿不似中州这样动荡,天气阴晴不定。 上午还晴天朗日,这会子已经充满波谲云诡。 虽然早就知道天启州和中州有军事上的来往,但是单纯的宋羽从未把中州和境乱关联在一起。 可看着不远处罡风掠夺过的树木全部都拔地而起,她心中越来越有些慌乱。 这些树都是百年成形,长成如今这样的苍天大树,至少得吸收天地日月精华三百年。而且,看它们周遭灵气充沛,绝对不是毫无修为的凡树。 可现在,仅仅是一阵风就让它们直接死去。 可想而知,这罡风也不是普通的罡风。 随着风越来越剧烈,天光突然乍现一抹浓重的黑烟,黑烟似龙卷风使被席卷之处,寸草不生。 宋羽看得目瞪口呆,连忙捏诀加强防御。 但,前面只有那一条道可以通往中州城区,如果现在离开的话就是半途而废。 要知道,这段时间中州城向外来普通修士开放,一个月只有一回。 而她好不容易在山脚蹲点,等到这一天。 - 此刻,中州城墙顶楼上方,正站着一队观察已久的士兵修士。 从他们的衣着中能明显看出等级划分。 大多数穿着一袭普通铠甲,不难知晓是冲锋士兵身份。 而少数中几位金缕衣铠甲的将领中,其中一位生得格外瞩目。 他身姿颀长,面容隽美,在这些原本就英俊不凡的修士之间,愈发显得惊为天人。 此刻,他冷白的双手正握着一个千里镜,旁边的人也跟随他一同,目不转睛地盯着千里镜中呈现的景象。 “君上,看样子您的猜想没有错,那些黑厄确实是聚集在了前方黑山中。” 听言,苏聿烬将手中的千里镜丢给一旁伫立的士兵修士,留下“入山”二字,便飞下了城墙。 其余人互相对看一番后,也连忙跟着飞了下去。 他们日夜不歇地望着伫立在中州城入口处的几座大黑山,已经整整半月有余。 因为最近,中州城不太平。 先是几位修士因争吵引发怨气被夺取修为,再是很多生活不如意的百姓离奇死亡。 而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特征,那就是口吐白沫,天仓围绕着一圈黑厄。 更古怪的是,此黑厄并不是静止的,不消一刻就会如植物般蔓延尸体的全身。直至最后化作一缕黑烟,飞快消失。 为了调查清楚这黑厄最后都去了何处,大半个月中,天启州少主苏聿烬化形成中州城的君主闻衍,亲自上阵,与士兵们同进同出。 终于在今日发现了黑厄化作黑烟后,全部都聚集在一起,飘入了黑山,与罡风混为一谈。 中州城常年天气恶劣,劲风是常有的事。 所以风最先刮起来的时候,苏聿烬也不是十分确定。 直到这风将大片百年灵树,顷刻“拔地而起”,他才隐隐感觉到了此风的不对劲。 特别是现在,它们扩大的更加庞大,那些隐藏在其中的黑厄,便逐渐显示出来。 此黑厄不除,中州乃至九州都无法太平。 只是这黑厄杀人却是异军突起,是苏聿烬这一辈人活了几百年也未见过的奇闻异事。他忍不住蹙眉,不知来源,便难以灭除。 - 山林深处,呜咽的狂风像是百鬼的哀鸣。 宋羽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吹傻了,满头的珠钗早已吹得不知去向,发鬟也早已吹散。此刻的她披头散发,完全不修边幅,哪里还有一点儿贵女的风范? 现在别说是行走了,能保证不被吹飞,都得使出浑身解数。 而刚刚就在宋羽犹豫的瞬间,失去了退出的选择权。 随着罡风越发狂傲不羁,她已经错过了最佳退出的时间,现在俨然进退两难。 宋羽使用了一个形象咒,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形象,嘴边还咕哝着:“我这么美,我不能死!” 她向来爱干净,在意形象,受不了邋遢。 这形象咒,几乎是下意识般为她打理、清洁。 不过她也确实生得很美,圆润的鹅蛋脸光滑细嫩,即使不擦胭脂也粉嫩的如苹果般红润。 艳而瞩目的五官就更别说了,特别是那双眉目传情的眸子,就算是娇嗔,也带有几分不忍轻视的端仪。 她的美向来是公认的。 正当她努力为自己加油打气时,又一阵剧烈的罡风吹来,她拼命抵抗,还是被吹得四脚朝天……她像是掉入了类似龙卷风的漩涡,整个人无力逃脱,再这样下去,最终只有被卷死的命运。 事情发展到现在,她也隐隐感觉出自己可能上当了。 细细想来,刺激她的斐烟前些日子才从中州回到天启州,中州的动荡,斐烟不可能不知道。 想到这里,宋羽哀怨地看了一眼越来越暗的天空,干脆躺着,悲观地想她不会死在这山中吧? 一行清泪顺着她的眼角滑落,委屈和愤怒交织在一起,脆弱的心如同被千刀万剐。 她死了,斐沉便能得偿所愿了。 那斐烟是斐沉的妹妹,自然是胳膊肘往她身上拐,又怎么会真的提醒自己? 宋羽忍不住拍了拍大腿,后知后觉,同时也气愤自己的单纯和冲动。 原本明媚的脸,淌满了泪水,一开口哽咽的不行:“可恶,中了激将法!” 她并不是无缘无故跑来中州,她是来找自己的未婚夫。 她来讨个说法,想要问一问未婚夫,为什么欺骗她偷偷和斐沉在一起? 那日在天启往事镜中,她都看到了未婚夫与斐沉耳鬓厮磨,她一眼认出了他,确切地说就是化成灰她都认识! 天启往事镜最不会说谎,会根据个人的一切生成往事记录。 旁人是污蔑不得的。 一个月前,宋羽在天启州过着清闲的日子,和所有待嫁闺中的女子一样,她只等着未婚夫归来,两人便能完成婚约,结百世交好。 她和未婚夫从小青梅竹马,她从来没有怀疑过两人的感情。 但是八月初三这一天,她却通过天启往事镜撞破了未婚夫和斐沉的奸·情。 而当时,将一切捅到她面前的始作俑者斐烟,面露狡黠:“你和少主这么久不见,没想到吧,他其实和我姐姐在一起呢。” 宋羽气得差点要拔剑:“怎么可能?!他明明告诉我,他去中州有军事上的要事处理!” “处理要事,顺便和我姐姐恋爱啊!”斐烟越笑越大声,最后还觉得不够,话如刀锋般一转:“对了,少主为什么从不带你去中州,是从来都清楚你的身份拿不出手吗?哈哈。” 宋羽震惊地失语,她睁大眼睛,一瞬间像被抽干了灵气,四目无神。 这段话明明白白扎伤了她的心,因为她确实出身低微,和出身显赫的斐沉有云泥之别。 ——她是天启州掌门早年外出历练捡来的孤女。 所以,未婚夫出轨真的是因为觉得她身份低微,配不上他吗? 宋羽不甘心,那人曾说一生一世都会爱护她,如今却是联合旁人这样扎她的心! 斐烟看出她的迟疑,见缝插针:“你要是不信,就去中州找少主,等看到他和我姐姐在一起恩爱,你就能死了这条心了!” 去中州? 彼时,宋羽努力让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不在斐烟面前流下去。 是了,未婚夫从不带她去中州,难道也是为了方便和斐沉成双成对,方便金屋藏娇吗? 就这样,宋羽抱着一定要讨个说法的信念,只身一人来到中州,现在才后知后觉,自己被斐烟的激将法刺激了。 清楚中州动乱的斐烟根本就是奔着要自己命的目的,来告诉自己一切的。 宋羽沮丧极了,越想越觉得自己无用。大而滂沱的泪流了一脸,像只哭花的小猫。 她感觉真心被搅碎了一地,同时满腔愤懑化作怨气萦绕在她的周遭,呜呜呜,猛烈的风和她的呜咽融为一体。 呜呜呜。 她感觉自己不断下沉,神识像是喂养猛风的养分,而她逐渐被抽干。 她闭上眼睛,脑海里满是未婚夫和斐沉成双成对的场景。她甚至记得,分别时自己挂在他腰间的红荣花粉香囊,可他却佩戴着那定情信物,和别的女人亲亲我我。 宋羽越想越怨恨,哭得面容扭曲。 就……就因为她的出身拿不出手吗? 可他既然看不上自己的出身,又为什么对自己好,当初明明是他先主动的! 思绪越来越多越杂,从爱情不如意联想至出身卑微。 宋羽的泪越流越多,她闭着眼睛,完全没有察觉那些泪珠逐渐飘零起来,和周遭的黑色怨气,融为一体。 旁边的罡风像是看到了猎物一般,不断朝这边涌来,庞大如鬼魅,震人心魄。 - 而这时,进入山中勘察的那队士兵中,有人发现了这般异象。 他激动地口齿不清:“又……又有人……要死了……” 这位士兵曾是中州城的锦衣卫名叫历未,因亲眼目睹过众多修士因自身怨念招惹黑厄最终致死,所以太清楚整个事件的过程了。 经过大量调查和复盘表明,黑厄并不是无缘无故袭人。 只有那种体弱且充满怨气的人,容易吸引黑厄,最后被它从天仓穴渐渐贯穿全身,直至修为被它全吞,然后活活绞死。 此事诡异又危险,事发后历未早就下令城内除士兵之外的人,不得外出。 只是没想到还有人这么不要命,这个节骨眼儿敢独自跑来黑山中。 不想活可以直说,大不必如此费周章,害人害己。 历未正腹诽着,渐渐这一队的所有人,都发现了那奇象,包括苏聿烬。 只见层层密密的黑烟之中,一个瘦弱的身躯卷入其中,浓重黑色遣绕,看不清脸相…… “据观察,黑厄席卷的时长太久,估计里面的人已经死了,我们得等黑厄停止再过去,不然很有可能……”历未正理性地分析,这里就他经验最多。只是他没想到一向比他还冷静的君上,竟快速闪现至那团黑厄中。 其余人,狐疑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不知,最懂养精蓄锐,自我为重的君上为何突然如此冲动。 在天启州、云问州、月莱州、中州、花州、彩河州、碧山州、引坤州,和替代已覆灭峨眉州的澎湃州,这九州之中,中州君主闻衍是公认的格局最小,从来都是先维护自身最大利益,然后再去管百姓的死活。 所以中州不仅是九州之中,势力最弱,而且是近期复兴的魔教最觊觎的城池。 因此,在魔教重组教门短短一个月,中州被黑厄沦陷。 可就是这么贪生怕死的君主,什么时候,突然变得舍己为人了? 同行的士兵们,个个大吃一惊。 [抱抱]大家好,这个故事希望大家喜欢[抱抱] 注:男主掉马之前,他自己的视角他是苏聿烬,旁人的视角他是邓衍。 修真境界分为练气、筑基、金丹、元婴、大乘、出窍、分神、合体、渡劫等九个阶段。[点赞](来自网络)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遇上黑厄 第2章 血引喜鹊 黑山深处,漫天尘土飞扬。 远远就见一女子飘浮在黑厄上方。 黢黑的厄将她笼罩,四处寸草不生。 随着时间加速流逝,宋羽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她感觉自己又痛又累,完全使不上劲儿挣扎。 全身的骨头都像要面临粉碎。 巨大的失落和惶恐被怨念勾起,她的身体就那样慢慢飘了起来。 蹀躞带和上面挂着的一枚红色玉玦飞扬,衣袂飘飘,发丝轻舞,宋羽感觉到了自己的轻盈和无能为力。 头痛欲裂,全身好似被碾过一遍。 正当她以为自己完全要完蛋的时候,原本晦暗的识海突然亮了起来。 宋羽猛然睁开眼。 只见她从小就佩戴在身的玉玦,骤然发出耀眼的光,灼伤了周遭的黑。 宋羽感觉识海一点儿一点儿恢复清明,整个人不再浑浑噩噩,逐渐也有了些许力气反抗。 她用力坐起来,挥动手指捏诀,虽然不知道怎么除去围绕在身侧的浓浓黑烟,但是随着她的捏诀,黑烟逐渐消散。 宋羽欣喜万分,找到自信,更加卖力。 过去在天启州,君主总是说她天资愚钝,难成大气。 她也确实苦练多年,修为只堪堪达至筑基。 但此刻,她却有强烈的直觉,她可能会随着突然醒悟,而突破多年难突破的筑基巅峰。 热血莫名一下澎湃了起来,宋羽紧张的更加正襟危坐,她感觉到那种窒息的萦绕逐渐消散。她下意识睁开眼睛,却发现原先那些黑烟,早就不攻击自己。 不远处红色的玉玦四周不知何时形成一圈红色的光圈,光圈像是张开的血盆大口,一点儿一点儿吸食黑烟,然后吞吐出浓白的雾气。 玉玦周遭的红色光芒,如同烈阳,骤然照亮四处。 好强大的点亮之力! 同时宋羽也意识到自己的自作多情,这黑烟的消散完全是玉玦的功劳,跟她捏诀没有半点关系。她的修为,并未有任何变化。 此玉玦是当年天启州君主苏泽在尚是襁褓中的宋羽身旁发现的,当时想着或许和她的身世有关,可以留在身边做个念想,所以让宋羽一直形影不离地佩戴着。 不成想,如今却成了她的救命稻草。 - 苏聿烬原本抱着一线希望,赶过来救人。 随着白烟不断升起,他加快的步伐逐渐变缓。 黑厄突然变成了浓白的烟雾,是好还是坏? 他正踟蹰的时候,白烟渐渐飞向了上空,天一点儿一点儿亮回来。而原本被黑厄侵染的女子,缓缓站了起来。正背对着他。 看来她身上有祛除黑厄的法器,所以才全身而退。 他目光紧紧盯着前方女子,总觉得有点面熟。 这时,少女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又捏了一个整理形象的咒术。 凌乱的发鬟变回少女式的双耳仙髻,被琳琅满目的珠翠装饰的活泼灵动,少女调皮地用素手扶了扶头上的步摇,然后拢掌收了玉玦。当下没时间想那么多了,她长吁一气,望着逐渐湛蓝的天空,心想得趁忽而太平,赶紧入城。 生怕又突然变天。 于是,她几乎没有丝毫犹豫御剑而飞,直到飞出黑山上空,再也看不见。 由于她全程都没有转过脸来,所以苏聿烬并未看清她的面目。 开始他只是隐隐觉得那玉玦有些眼熟,但又很快否定了这个想法——他的阿羽应该在天启州,不可能无缘无故出现在这里。 直到他看见女子脚下的天云剑,这才完全确定了她的身份。那是他亲手为阿羽打造的,不可能认错。 远处新一波的黑厄又开始随风席卷四方,苏聿烬身上的承怨咒自动将它们往这边吸引,不再跟随宋羽。 与此同时,苏聿烬有些慌乱地施法,将一帧隐形的跟随符箓,朝宋羽离开的方向撒去…… 承怨咒只能吸引潜伏在苏聿烬周围的黑厄,撒下这帧符箓,是他需要了解宋羽去往何处,方便更好的保护她。 苏聿烬想,这跟随符箓上被他施有深厚法力,想来足够阿羽虎口脱险。 虽然他的第一想法是赶快追上去,但一想到自己此刻化形的身份,与邓衍有过舍契交换,绝不能对黑厄坐视不理。 而且,既成为了中州的君主,宋羽又岂能将自己认出来?再者,他身上有承怨咒,靠近宋羽只会让她再次陷入汹涌的黑厄中。 因此饶是他再焦急和宋羽相认,也还是压抑了下来。 不管她到此为何,一切只能从长计议。 不远处“隔岸观火”的以历未为首的那群士兵,也是被刚刚的奇观震惊的瞠目结舌。 九州之中,竟……竟有人能利用一块玉玦将黑厄吞噬,然后转换成袅袅白烟? 将阴霾照亮,恢复朗朗乾坤? 要知道这黑厄绞杀过无数大乘境以上的修士,竟被一个金丹期的丫头,用一块平平无奇的玉玦摆平了? 应该是君主出手了罢? “君上……”历未连忙上前朝苏聿烬鞠躬,正欲与他探讨此奇事因果,苏聿烬又一次抢先开口。 “派一队大乘境以上的修士,保护刚才那名女子,并在中水镇加强阵法抵御黑厄。” 苏聿烬看着前方,眼中隐忍着担忧。 如果他没有猜错,阿羽应该是往中水镇的方向前去。他得赶紧回去摆阵抵抗黑厄,接下来第一个加强防御的就将是中水镇。 最好能赶在阿羽抵达之前,把一切安排妥帖。 苏聿烬的命令可让历未有些摸不着头脑,中水镇人烟稀少,何必设置加强的阵法,想办法将当地百姓转移不就好了? 就算君主对那名女子刚才脱险之事好奇,但围绕黑厄展开调查,也没必要动用阵法啊? 难道不应该走简单的留人流程吗?而且他用的是保护一词? 而正当历未疑惑不已时,苏聿烬像是看穿了他的顾虑,再次郑重申明:“记住,找到此女子之后,务必将她毫发无损地请进中衍殿。” 中衍殿?那不是君主的私人宫殿吗?! 厉未更加震惊了,君主向来将自己的私人领域看得十分重要,就是天塌下来,旁人也别想染指。 此刻少年那双炯炯有神的明亮双眸,正死死盯着历未,让他躯体一震。他跟随邓衍上百年,还从来没有在邓衍眼睛里看到这样充满警告的狠戾神色。 仿佛是在刻意维护什么珍贵之人。 中州君主邓衍年少成名,得道出窍,成为一州之主。 但同时也因为过于散漫不羁而惹人诟病。 历未仔细回想刚才发生的一切,想不通,怎么样都想不通。 而当他之后,在雪仑山看清方才那名少女的全貌时,他便想通了。 嗯。 他那自私自利追求无限自我自由的君主,很有可能是见色起意,少男怀春了。 历未又哪里想得到,他们的君主邓衍早就薨逝,取而代之的是和邓衍的魂魄结契的天启州少主,苏聿烬。 而苏聿烬正是少女宋羽的未婚夫。 - 飞过黑山,前方便是入中州城的第一个镇子。 宋羽俯视往下,只见不远处萋萋草丛间,立着一块硕大的石碑,碑子上用红色朱砂临摹出:上善若水,四个大字。 她虽是第一次进入中州城,但也知晓驶过黑山,第一个镇子,名叫中水镇。 也难怪会立这写了上善若水的石碑。 中水镇作为中州城最先建立的古镇,阵法和建筑之类都比较老旧,宋羽看着这个镇子上陈旧的一切,心中惴惴不安,如果来一阵罡风,这镇子多半会被吹得七零八落。 此镇不宜久留。 但是此刻日暮西沉,马上要入夜,进入第二个镇子免不了途径一座又一座大山,宋羽到底是少女心性,特别怕黑。 纠结一番后,她还是就近找了一间客栈留宿。 整顿好一切后,宋羽迫不及待研究起了玉玦。 其实很早以前她就发现,这枚玉玦和其他普通玉玦稍有不同。 普通玉玦光滑而圆润,而这枚玉玦质地粗糙。那时,她以为可能是她父母贫穷,购置不起上等的玉玦作为信物。 而今再次拿起这玉玦细看,却发现它比以前又粗糙了不止一倍。上面笼罩着一层,黢黑如墨的污。 白嫩的手轻轻抚上玉玦,宋羽忍不住喃喃:“爹、娘,方才是你们在天之灵保护了孩儿吗?” 在黑山时,那黑烟如此庞大,若不是这玉玦有奇功,她可能活不到现在。 这样想着,宋羽内心更是感激,拢着玉玦一遍一遍用手指轻抚。 嘶……忽然一阵尖锐的疼痛,从指间传来。 宋羽低头,竟不知何时手指被刺伤,细小的血珠莹润地滴在玉玦上。 一阵尖锐的鹊鸣彻响她的识海,眼前骤然出现一只小小的喜鹊,正用尖锐的嘴,一下又一下轻轻啄着她的指尖,所到之处细血弥漫。 这喜鹊从何而来,是她用血唤醒的吗? 宋羽充满困惑,身体自带的防御术法,很快将指尖的微小伤口愈合。 而眼前,原本栩栩如生的小喜鹊,嘤咛一声,像是在表达着什么不满。 宋羽张开手,想要将小喜鹊置于掌中,没成想那小喜鹊耷拉着脑袋,冲进了玉玦之中,变成上面篆刻的喜鹊图腾…… 原本粗糙的玉玦,刹那变得精巧,像是脱胎换骨了一样。 宋羽不懂,这里面到底藏着什么玄机? 会不会和她的身世有关? 这样想着,她就感觉到了一阵头晕目眩,整个人晕晕沉沉,最后竟突然看到前方打开了一扇秘境的门。 身体就这样不受控制地走了进去。 不同于她以往接触的任何一样秘境,这一个秘境只有无边无际的火,但这些火无法穿透她的身体,对她造不成任何伤害。 于是,她的身体不断往火海深处,更深处走去…… 直到,她看到一个和自己长得很像的女人。 这个女人雍容华贵,从发饰到着装无一不彰显着她的身份矜贵。迄今为止,宋羽只在苏泽妻子虞婉身上,看到过这般一丝不苟的尊贵。 四处是跳跃的火焰,宋羽却没有任何不适的感觉,反倒觉得身子比以往都要轻盈许多。 前方像甬道一样冗长,但是很奇怪,遇见那女人之后,原本不受控制一直往前走的身子,猛然停了下来。 烈火灼灼,如火如荼。 四目相对时,宋羽感受到了女人温柔、怜爱的目光。 寂静的火海,倏地翻江倒海,一阵阵喜鹊的哀鸣穿透了宋羽的耳膜。 女人不知从何处拿出玉瑱,示意宋羽戴上。 相似的,青葱嫩白的手指,让宋羽恍惚。 她下意识接过玉瑱,果然再也听不见喜鹊啼泣。 与此同时,女人的模样渐渐模糊,秘境在这一刻消散。 徒留宋羽拿着玉瑱,恍然若失。 一切,究竟在指向什么? 为什么,她会在看向秘境中的女人时,悲伤地想落泪? 第3章 被针对 中水镇位于中州的西南方位,离宋羽要前往的目的地阴河并不算太远。 那日天启往事镜中,显示苏聿烬和斐沉亲亲我我的地点,便是阴河。 阴河是中州和魔门的交汇之河,常年有龃龉,往年苏聿烬总会在秋冬之际赶往阴河支援。 在这之前宋羽没有出过天启州,苏聿烬也从不带她出去,说是外面乱糟糟的,还是天启最安全。 加上宋羽法术学得吃力,逐渐也不太将精力放在别的事情上。 只是没想到,她原以为的苏聿烬对她严丝合缝的保护,到头来不过是他移情别恋的挡箭牌。 想到这里,宋羽感觉胸口一阵沉闷。 如果说出发伊始,她是什么都不懂,一头莽进了中州。 那么现在,她便有些后知后觉的迷惘了。 宋羽这人从小在苏聿烬的保护下长大,没有经历过什么风雨。 她虽然性格执拗,但是也没有笨到不知道审时度势。 光是黑山中那一阵罡风,就差点要了她的小命。 阴河处于魔界边境之处,有多动荡和波谲云诡,她再蠢也意识到了。 想到这里,宋羽像失去了方向的鸟儿,一下泄了气。 她正找不到继续前进的方向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谁?!”她警惕了起来,下意识摸上了天云剑。 “姑娘,门外来了一群士兵,麻烦您下去一趟。”是店家的声音,隐隐约约中还带着惶恐。 士兵?宋羽轻轻蹙眉,她才刚刚到此,何时认识这里的士兵了? “姑娘,您还是下去看一看吧!您再不下去,他们便要上来了。”店家焦急道。 宋羽连忙走到右边窗前,匆匆看了一眼,果然见楼下已经被身着胄甲的士兵们围得水泄不通。 她打开房门,见店家脸上堆积着不安,她的心也跟着紧了起来。 士兵们摆这么大阵仗来找她,显得她像个逃犯似的。宋羽怎么也想不通原由。 她思考一番,对店家道:“请他们稍等片刻,容我拾掇拾掇。” 关上门后,宋羽紧紧盯着门对面的那个窗户口,这里正对着客栈的后门。 ——而后门的这条甬道,除了三两行人,并没有士兵。 宋羽虽第一次来中州,但也听闻中州的治安是九州之中最差的一个,经常有士兵乱杀百姓的奇闻异事在九州之中流传。 好在现在是白天,以她的能力,不难在黑夜来临时,抵达下一个镇子。 这样想着,宋羽便翻窗而下。 碧空万里如洗,在无人知晓处,一抹浅碧色身影在甬道尽头,如烟消散。 - 繁华街市,商铺旗帜在艳阳下迎风飞扬。 四处是小贩的吆喝声,空气中弥漫着浓稠的胭脂水粉味儿。 冗长的人群中,有一位穿着碧色薄绡抹胸裙,梳着仙髻的绝美女子,慌慌张张地赶路。 这个女子正是宋羽。 虽然成功逃脱,但是她的内心还是有些紧张。 因为她发现,出了巷口后,马路上四处都是士兵。 那些士兵一个个戴着胄帽,手中拿着长矛,面容严峻。 宋羽刚想拐进隔壁的小巷,一道浅蓝色的光芒,拦住了她的去路。 四处不知从何时起,多了许多被光芒困囿的人,他们个个发出叹谓的赞声。 “还好有君主大人下令颁布的驱厄阵,不然俺们天天都提心吊胆。” “是啊,是啊。” 驱厄阵? 宋羽再次把目光聚集在这浅蓝色的光芒中,只见它围绕着那些士兵形成一个圈,应该就是这群人所说的阵法了。 宋羽生怕被抓,努力施法想要离开,却发现这阵法刚硬如铁,不管她怎么用力,阵法依旧无动于衷。 但是她的抵抗却引起了士兵的注意,其中一位年长一些的士兵拂袖而动,隐约有些怒气朝宋羽拂来。 她尽力躲开,那士兵的怒声彻响上空:“尔等放肆!” 他这一吼地震了三震,阵法松动,天骤然暗了下来。 宋羽也被紧紧桎梏住,再也动弹不得。 而原先还在赞叹的百姓们,吓得大气不敢喘。 连连在心中大叫:“完了完了,怒气肯定会吸引黑厄!” 接连几起黑厄绞杀修士和百姓的事件之后,苏聿烬一行人从中调查出黑厄形成的起因是怒气,换句话说人和人的怒怨会吸引和壮大黑厄。 这个结果一出后,历未连夜贴了告示,向中州所有百姓普及此事,并千叮万嘱大家休要生气。 没想到,设阵的士兵长者,却因一个女子动了怒。 百姓们惶恐不安,生怕怒气会牵连自己。 而这厢宋羽被死死禁锢住,这长者面露狰狞,发了狠地施法,宋羽逐渐被他用术法架空在上空。 人们屏息而望,一时间氛围极度诡异。 宋羽感觉自己的脖颈被一圈术法桎梏,窒息感萦绕让她呼吸艰难。 她企图用手将那术法松开,只是手甫一伸出来,一团熟悉的黑气便不知从何冒出来,直抵她的天仓。 围观的人们倒吸一口凉气,有人终于忍不住,吓得连连大叫:“黑厄!是黑厄!救命啊!” 黑厄?宋羽头疼欲裂,忍不住喃喃:“这就是黑厄吗?” 她想起苏聿烬前往中州的前一天晚上和她促膝长谈,他说中州阴河已经被黑厄占领,自己不得不去支援了。 原来,她在黑山中经历的那些黑气就是黑厄。 真是绞得她快要死了。 随着黑气弥漫,众人惊慌失措。 而那位年长者身上的怒气,却并没有消散。 它形成一个巨大的黑色漩涡,不断席卷着更多黑厄,壮大而又令人惶恐。 人群逐渐变得格外躁动,原本只是不安的百姓们,现在开始抱头鼠窜。 除那长者以外的其他士兵,也有些慌乱。 这个阵法完全倚仗长者,以他为中心,现在他发怒将黑厄引了过来。其他人,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此刻,士兵们不止一人觉得奇怪。 设阵前,他们曾仔细检查过方圆几里,并没有发现黑厄的踪迹,怎么一点儿怒气,就将方圆几里外的黑厄迅速吸引了过来? 然而,在他们看不到的背后,那长者手中,其实早就准备好了一团黢黑的黑厄…… 这厢,被死死禁锢住的宋羽,墨黑的发已经被风吹散,衬得那绝美的容颜,如泣如诉。跟随在她身后的隐形符箓,为了保她的命,已经牺牲了大半。 它们化作灵气围绕在她的身侧。 宋羽一边挣扎,一边想起那能转换黑厄的玉玦,趁无人注意,她伸出手将玉玦从衣襟胸口拿出。 玉玦又俨然化作红色“血盆大口”,将围绕在她四周的黑厄通通吸入“口中”。 见状,其他人皆是叹为观止! 禁锢着她的长者,原本想蓄力将她绞死,却眼睁睁看着黑厄转化成白烟,并且自己的元神也被一股无名的火驾驭。 而就在他吐血的时候,宋羽感觉到了周遭的钳制渐渐松泛,她拿出破釜沉舟的勇气,狠狠挣脱了桎梏。 几乎就是一瞬间,宋羽飞出了阵法,直冲九霄。 长者十分不甘心,将手中蕴藏的所有黑厄,悉数抛向了宋羽。 这些黑厄如鬼魅般对宋羽形影不离,她一边靠玉玦转换这些黑厄,一边潦草地飞着。 直到,黑厄全部都被转换结束,她才后知后觉,自己来到一片深林里。 而这个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 - 夤夜荒山,四处渐渐传来野兽的呜咽。 宋羽拾了一些干柴,找了一处山坡,将篝火架起。 葳蕤的火光照得她满面通红,她从小就特别怕黑,此刻已经有些遏制不住地颤抖。 当初她虽然是趁乱而逃,但也是找准了方位,如果她没有飞错的话,这里应该是出中水镇的第一座山脉。 无人山。 相传这座山脉,白天时岁月静好,没有什么异样。 一到了晚上,就会聚集许多野兽和魑魅魍魉。 宋羽原本不想停在此处,实在是精疲力尽。 她下意识观察了一下四周,果然见周围都围绕着几十双深碧色的绿瞳,不像是人的眼睛。 她连忙站起来,拿起一丛篝火,朝着四周挥舞。 然而,那些野兽却好像并不怕她,它们同仇敌忾,步步向她逼近。 若是平常,以她的修为,倒也不用怕几十只野兽。 只是现在,她身受重伤,对付这些野兽,多少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 正当她忐忑之时,黑暗中,突然腾起几十个星火,它们围绕着野兽,转变成刀锋一般,见血封喉。 野兽们在倒下前,发出长鸣——这是它们临死前,呼吁同伴们为其报仇的哀鸣。 宋羽刚放下火把,松了一口气,就感觉出有“千军万马”朝她的方位奔腾。 应该是这些死去的野兽,唤来的同类。 宋羽只好再次御天云剑而飞,只是因为她受伤严重,才刚飞一会儿,就因为灵力不支,直直掉了下去。 野兽们在这时沸腾,嘶吼彻响天际,不断有更多的野兽加入,将宋羽团团包围。 一人和千军万马对峙,她慌乱不已。 这时,却又有星火出现,围绕着野兽们飞旋,一一封喉。 宋羽死死盯着那些星火,不知怎么就想起了苏聿烬。 苏聿烬是火灵根,这种星火封喉的术法,他向来信手拈来。 想到这里,她连忙摇头,他这会儿正镇守阴河,怎么可能出现在这荒郊野岭。 是自己想多了。 这种基础的火灵根术法,并不独属于他苏聿烬。 也是这一瞬间,宋羽感觉有一种无力感蔓延她的四肢百骸。 过去她倚仗着苏聿烬的保护,过得无忧无虑。 经历这段时间的毒打后,她才知道自己多么不堪。 原来他人之爱,并不能护她一生周全;何况他人之爱瞬息万变。 此刻,她隐隐有些恨,恨自己的无能。 同时,也恨苏聿烬的背叛。 周遭的野兽已经被星火杀光,宋羽狼狈起身,忽而不远处亮起一盏盏夜明灯。 灯火繁盛,深林骤亮。 身姿欣长的男子,步履匆匆,朝她走来。 宋羽看到那些星火全部归于男子身侧,许是冗夜更深露重,迷蒙的烟霾让她的眼睛蒙了一层雾障。 只有一瞬,她在面前男子身上看到了苏聿烬的影子。 第4章 脸红心跳 万籁俱寂的夜,宋羽听到自己砰砰的心跳。 男子鞋履碾碎枯草的声响,一下又一下叩击她的心门。 浓雾在这时变得浅薄了起来,她看见男子面如刀削般的轮廓,然后是那双慵懒风流的眼睛。 他穿着一袭淄蓝色的锦衣,腰间挂着一个翠色的香包,香包里散发着三三两两混杂的花香。 他梳着俏皮的高马尾,俨然一副机灵的少年模样。 他踏过那些野兽的尸体,从容不迫地走来。 宋羽的希望就此一点儿一点儿泯灭。 不是苏聿烬。 不仅是两人的模样完全不同。 苏聿烬面庞如玉,即使眉眼温润,但也绝不是慵懒风流的人。 相反,他对待事情非常尽心尽责,对待他人也从不倨傲自大。 而眼前这位少年,傲气虽然被极力克制,但是也能从眉眼中窥得一二。 宋羽开了灵眼查看,没有看出任何伪装的痕迹。 面前少年是以真面目示她。 只见少年拢着灯,逐渐朝她走来。 月色朦胧,他眼里的焦灼,如同暗藏在月色下的藤蔓,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 宋羽将自己整理妥当,正打算上前致谢时,少年率先朝她开口:“道友,没事吧?” 他的声音带着欢喜和雀跃,像迎风碰响的银铃,朗朗上口。 宋羽的心情也跟着有所好转:“我没事,谢谢道友。” “看道友着装并非中州人士,只是中州近来并不太平,道友为何前来?” 苏聿烬竭力遏制自己的满腔爱意,尽量让自己保持平静。 短短几天不见,她瘦了许多,原本圆润的丰盈面庞,现在成了精巧的瓜子脸。那双不谙世事的懵懂大眼,现在看起来也不再天真,满是防备。 他终究是没能照顾好她,让她受苦了。 他们从小青梅竹马,对于他而言,宋羽就是至亲。 宋羽拘谨地看着面前并不认识的少年。 他虽然长了一副漫不经心的慵懒面孔,但是向她询问时,眸中逐渐透出强烈的担忧。 宋羽不打算暴露自己太多的信息,她拍拍身上的灰尘,朝少年微微颔首:“没什么,就是误入此处。” 此刻,她还以为在此山遇见此少年是巧合,并不打算过多攀谈。 两人陷入了一阵沉默。 直到少年骤然变出一把灵扇,他将灵扇撑开,盈盈一笑道:“在下中州君主,邓衍。” 宋羽大吃一惊,颇感意外。 邓衍?那个年少修炼至出窍,成为一州之主,但又因治理不当,被所有人耻笑的中州君主邓衍? 宋羽对邓衍略有耳闻,全因他和苏聿烬常有军事上的来往。她经常听苏聿烬提起过他。 苏聿烬称邓衍是被推上宗位的傀儡,很多事都身不由己,只是可惜了那些隐藏在纨绔下被现实磨灭的志气。 宋羽却不知道,那日邓衍死在苏聿烬怀中,为了中州的百姓,苏聿烬不得不与邓衍魂魄结契。 ——他与邓衍魂魄结下的舍身契,他得邓衍的所有修为,并且用火莲将自己的肉身储存,在中州平定之前,外人只能在他身上看到邓衍的模样,他因此登上邓衍的位置,治理中州。 中州太平之前,不可毁契,否则舍身契的怨怒,只会比任何人都深。 因此,苏聿烬便将阴河间的事宜交由斐沉,然后彻头彻尾地顶替了邓衍。 他此番计划将宋羽带回中衍殿,今日是澄怨咒发作的日期,他得早早做好此事的准备。承怨咒是邓衍作为一州之主从小承受的禁锢,只要有魔和厄的地方,他一定第一时间发觉,也第一时间承受。 承怨咒每一个月发作一次——他这副躯体需要做的是,将这一个月自动承受的魔和厄消化,同时这一天也是他最脆弱的时候。 “这里太危险了,道友还是随我回中衍殿吧。”苏聿烬看着宋羽说。 去中衍殿? 宋羽望着前方直通阴河的小道,并没有半途而废的打算。 “多谢邓君主的好意,我还有要事,就此和君主别过了。” 苏聿烬顺着她的目光,看着前方的山路,出言劝阻:“此山道路险阻,处处不通,道友若要翻越先同我回中衍殿,从长计议。” 宋羽闪着亮晶晶的眸子看着少年,没想到他年纪不大,但是谈吐老成,颇具策略。 只是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中衍殿是邓衍私人宫殿?可是她与他非亲非故啊!难道他认出了自己是苏聿烬的未婚妻所以才相助? 宋羽有片刻的微怔,但还是拒绝:“我在山下客栈歇息即可,慢慢总会找到直通的大道。” 苏聿烬瞳孔微张,转念换了一种保护的方法:“道友说的大道,正与我同路,我们一起去吧。” 宋羽狐疑地看着他,前方的大道真的通往阴河又通往中衍殿吗? 不消一刻,少年已经十分熟稔的在前方为她带路了。 宋羽望着四周黑黢黢的山脉,还是咬咬牙跟了上去。 - 无人山的风静默而又阴森,有时候吹到皮肤上让人忍不住打颤。 好在路过的这段路,四处藏着夜明石,石头发出亮光,将灌木丛照亮。 为了不招惹不必要的麻烦,两人决定缓慢步行。 宋羽刚跨过几道荆棘,正欲离少年近些,却骤然觉得胸口一阵翻涌,鲜血便接二连三吐了出来。 她尝到了血腥味,然后看见前方的少年敏锐的停下,一脸担忧地望着她。 “可有感觉头晕?” 宋羽摇摇头,可能是之前被猛兽震出了内伤。 少年开始运功为她疗伤。 他低着头长长的睫羽垂下,皎白的脸上稚气未褪,但是功力相当深厚。 很快一股热流贯穿了宋羽的全身,那些痛苦,正在慢慢消散。 一同消失的还有那强烈的防备。 她怪不好意思的,第一次出远门就遇到这么热心肠的人,还挺幸运。 “你刚修复,不便赶路,我们下山找客栈先。” 苏聿烬朝她微微颔首,为了看起来自然一些,他还特地冲她笑了笑。 少年本就生得明眸皓齿,这一笑像夏花绚烂。 宋羽抿了抿唇,也跟着弯了弯嘴角。 两人较之之前的拘谨,多了几分从容。 这一段山路虽然处于悬崖边界,但是经过观察,苏聿烬发现山下不远处有一间客栈,想来就是收留这些夜闯无人山的修士。 宋羽顺着他手指指出的方向,果然看到微薄的烟火气息,但没想到她被灌木绊倒,崴了脚。 她正处于修复期,体内两股灵力相互作用,一受伤便是身体上的难受。 苏聿烬不由分说地将她背在了背上。 “路太滑了,我背着你比较安全。” 没时间了,再过几个时辰承怨咒便会发作。 “放……放我下来,男女……授受不亲。”宋羽涨红了脸。 她开始胡乱的蹬腿,企图落地,同时整个脑子也嗡嗡乱作一团。 “没事,”苏聿烬故作从容:“我们两个之间隔着一道结界,你仔细看,其实我们身体没有互相触碰。” 实际上,从打算背宋羽的那一秒开始,苏聿烬便考虑到这具身体并不是他自己的,于是设计了即使背着,也两两隔开的结界。 话是这样说,可她毕竟是有未婚夫的人啊。 宋羽挣扎着却怎么也挣不脱,脸都快红成虾米。 稍稍放松的神经,顷刻又紧绷了起来。 两人互不退让时,一阵猛兽的呜咽自前方传来,苏聿烬沉声道:“再不快些走,麻烦就大了。” 话音一落,果然背上挣扎的人儿安静了下来。 “你放心,不会被其他人知道的。” 羞耻的窗户纸被捅破,少年才意识到,背上温度非常高,隔着结界都十分火辣辣。 两人刚巧路过一摊积水,背上的少女紧紧闭着眼睛,紧张地手攥成一团,身体微微弓着。 苏聿烬忍不住嘴角上扬,同时也加快了步伐。 他的背宽阔而又□□,宋羽紧紧攥着手,大概过了三息感觉自己飘了起来。 原来是经过灌木丛之后,有一段陡峭的下坡路,剧烈下坡的话,肯定也会引起鸟兽的围攻,苏聿烬只好轻轻飞下去。 他飞得又稳又柔,宋羽睁开眼,觉得自己像是一只在妈妈背上的雏鸟。 雏鸟没有羽毛,只能由妈妈带着感受世界。 她忽然想起,小时候在未婚夫背上的那种感觉,也和此刻一样。 但是一想到天启往事镜呈现的那一幕,她便又气又痛,此刻想起,还是没忍住红了眼眶。 好在长长一段的路,没有一丝一毫的颠簸感。 宋羽闭上眼睛,告诉自己不能脆弱,不能哭,她一定要去阴河和未婚夫当面对峙。 少年的衣摆跟着风飞扬,宋羽的恐惧也慢慢飞了出去,只余下浅浅的安宁。 下坡后,寂静的客栈伫立在不远处,像是黑夜里的一盏灯,温暖而又明亮。 宋羽轻轻地说:“好了,可以放我下来自己走了。” 苏聿烬弯着腰,将她放下。 蜿蜒的曲径小路上,两人沉默着,谁也没有再说话。 他们都处于脸红心跳的状态,完全没有注意到,背后有一双阴翳的眼睛,在不远处盯着二人。 这双眼睛正来自,藏在暗处的那士兵长者。 白日他欲引黑厄绞死宋羽失误后,心有不甘,而后趁着人群不注意,追随宋羽来到此山。 他全身叫嚣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杀了宋羽。 白日被宋羽逃走后,他探察出她进入了无人山。此处是无人山黑夜幸存者们必到之处,他相信只要宋羽今夜没有死在无人山,就会过来,于是便早早潜伏在这里。 只是他没有料到,同行的还有一个男人,而且看上去灵力高强。 长者蹙眉,决定先想办法将男人引开,再将宋羽一击毙命。 这一次,他一定要成功! [捂脸笑哭]绿自己这件事,一旦开始……[托腮]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脸红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