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医逆天》 第1章 背叛 江州,天悦府。 餐厅里流淌着舒缓的钢琴曲,璀璨的水晶吊灯为每一张餐桌镀上柔和的光辉。 空气中弥漫着昂贵香水与顶级牛排混合的奢靡气息。 叶知秋手心全是汗,紧紧攥着口袋里那个小小的丝绒盒子,这是他攒了整整三个月的实习工资,换来的。 坐在对面的孙莉,今天化了精致的妆,一身名牌连衣裙,与这里的环境完美融合。 她有些不耐烦地搅动着杯中的咖啡,光频频扫向门口。 “小莉,我们...在一起三年了。” 叶知秋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终于鼓起勇气,将那个小盒子掏了出来,推到孙莉面前。 “我知道它不贵,但这是我全部的心意。等我转正,我会给你买大的,买最好的。嫁给我,好吗?” 周围几桌的客人投来好奇的目光,有人在低声议论,带着看戏的笑意。 孙莉脸色骤变,眼中不见惊喜,唯有被冒犯的恼怒。“叶知秋,你疯了吗?” 她的声音压得很低,但尖锐无比,“你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你就拿这个东西出来?” 她甚至没有打开盒子,眼神里的鄙夷,像一根刺,扎进叶知秋的心脏。 叶知秋如坠冰窟——他设想过无数结局,却唯独未料到这一刻的羞辱。 “小莉,我…” 他想解释,想说他有多爱她,可话语卡在喉咙里。 “够了。” 孙莉打断他,脸上最后一丝伪装也撕了下去,“叶知秋,我们不是活在童话里。” “我等不了你转正,也等不了你那遥遥无期的未来。 “你什么意思?”叶知秋的声音干涩。 就在这时,一个轻佻的声音在旁边响起:“意思就是,她现在是我的人了,懂吗?实习生。” 一个穿着定制西装,手腕上戴着百达翡丽的年轻男人走了过来,很自然地将手搭在了孙莉的肩膀上。 邓少聪! 江州医院副院长邓振雄的儿子,和他同在一个科室的“天之骄子”。 叶知秋的瞳孔猛然收缩。 他看到孙莉没有丝毫反抗,反而顺从地向邓少聪怀里靠了靠。 周围的议论声更大了。 “那不是邓院长的儿子吗?旁边那个女的是他女朋友?” “那个求婚的小子真可怜,看那样子,还是个学生吧。”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 每一句议论,都像一把重锤,砸在叶知秋的尊严上,他的脑子嗡嗡作响,眼前的一切都变得不真实。 这些年的感情,那些海誓山盟,那些清贫却快乐的日子,原来只是一场笑话。 “为什么?” 叶知秋死死盯着孙莉,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孙莉避开他的目光,低声说:“叶知秋,别怪我,要怪就怪你没本事。邓少能给我想要的一切,车,房子,名牌包?你呢?” “你连在江州医院留下来都做不到。” “所以,就因为这些?”叶知秋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 邓少聪轻蔑地瞥了他一眼,拿出个更大的首饰盒,打开后里面是一枚硕大的钻戒,在灯光下闪烁着刺眼的光芒。 “看到没?这叫“海洋之心’,你那点工资,买得起上面一颗碎钻吗?” 邓少聪把钻戒戴在孙莉手上,引来周围一阵低低的惊呼。 孙莉摩挲着钻戒,迷醉的笑容彻底取代了先前对叶知秋的愧疚。 她抬起头,用一种怜悯的眼神看着叶知秋,仿佛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叶知秋,我也是为了你好啊!你一个实习生,能有什么前途?跟着你,我只会受苦。” 邓少聪把玩着孙莉的手,懒洋洋地说:“小子,听懂人话了吗?赶紧滚吧,别在这里碍眼。” 他猛地站起来,桌子被带得一晃,桌上的廉价戒指盒掉在了地上。 小小的丝绒盒子弹开,那枚银色的、造型朴素的戒指滚了出来。 在奢华的地毯上,显得那么寒酸,可笑。 邓少聪像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他抬起脚,那双锃亮的意大利手工皮鞋,精准地踩在了那枚戒指上。 他甚至还用力碾了碾。 “啧,这种破烂玩意儿,也配叫戒指?” 咔嚓—— 戒指碎裂的脆响,同时碾碎了叶知秋最后的理智,他双眼瞬间赤红,像是被激怒的野兽,咆哮着扑上去。 “邓少聪!” “砰!” 餐厅的保安反应迅速,一拥而上,将还没碰到邓少聪的叶知秋死死按在地上。 邓少聪整理了一下被弄皱的衣领,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嘴角挂着残忍的笑。 “把他给我扔出去。” 叶知秋被两个保安架着,像拖死狗一样拖出了天悦府。 他没有再看孙莉一眼。 那张曾经让他魂牵梦萦的脸,此刻只让他觉得恶心。 被扔在冰冷的街边,晚风一吹,叶知秋才感到脸上火辣辣的疼,不是身体的疼,是尊严被踩碎的声音。 他踉踉跄跄地走着,不知道要去哪里。 整个世界都变成了黑白色。 电话响了,是孙莉。 叶知秋麻木地接通。 “叶知秋,你别冲动,邓少他不是故意的,“孙莉声音里带着一丝施舍般的关切。“你斗不过他的。” “听我一句劝,明天去医院给他道个歉,这件事就算了。” 道歉? 叶知秋笑了。 “孙莉,你会后悔的。” 他一字一句,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冰冷。 说完,他挂断电话,拉黑。 走进条无人的暗巷,叶知秋终于支撑不住,背靠着冰冷墙壁滑坐下去,他将头埋在膝盖,肩膀无声地耸动。 就在这时,几个黑影堵住了巷口。 为首的黄毛混混吐了口唾沫,不怀好意地走过来。 “小子,邓少让我们来教教你怎么做人。” 叶知秋缓缓抬起头,猩红的眼睛里没有恐惧,只有无尽的死寂。 “滚。” “哟,还挺横?” 黄毛狞笑一声,一挥手,“给我打!打到他跪下求饶为止!” 拳头和脚,雨点般落在叶知秋身上。 他没有求饶,也没有惨叫,只是死死地护住头部,任由剧痛传遍四肢百骸。 不知道过了多久,殴打终于停了。 “妈的,骨头还挺硬。” 黄毛啐了一口,朝着叶知秋的头部狠狠踹去。 “砰!” 叶知秋的脑袋重重撞在墙上,视线瞬间模糊,一股温热的液体顺着额头流了下来。 鲜血滴落手腕,渗入那枚古朴的玉镯 那是母亲留给他唯一的遗物。 鲜血仿佛被玉镯瞬间吸收。 下一秒,那古朴的玉镯,竟发出一道微不可查的光芒。 一股庞大而古老的信息洪流,瞬间冲进了叶知秋的脑海! 《太乙针经》、《龙象搏击术》、《洞玄真解》?? 无数玄奥的字符和画面在他脑中炸开。 第2章 传承 小巷深处,死寂无声。 殴打叶知秋的几个混混早已离开,空气里只剩下垃圾的馊味和淡淡的血腥气。 叶知秋躺在冰冷的地面上,意识模糊,身体像是散了架。 额头流下的鲜血,蜿蜒滑落,浸透了手腕上那枚古朴的玉镯。 母亲留下的唯一遗物。 下一瞬,异变陡生! 那玉镯仿佛活了过来,将那滴鲜血吞噬殆尽。 一股灼热感从手腕处轰然爆发,瞬间席卷全身。 不是温暖,是滚烫! 叶知秋浑身一颤,紧闭的双眼猛然睁开,却什么也看不见。 他的脑海仿佛被撕裂,一股庞大的信息洪流轰然涌入。无数信息,化作三股洪流,蛮横地冲刷着每根神经。 第一股洪流,金光璀璨。无数细若发丝的线条凭空出现,勾勒出一具完美的人体脉络图。 经脉、穴窍、气血流转一切都清晰无比。 一行行古朴的大字烙印在他的灵魂深处——《太乙针经》! 这不仅是知识,更化为本能。他清晰地看到生命最本源的流动,连一呼一吸间气机的生灭都尽在掌握。 第二股洪流,血色煞气。人体不再是经脉图,而变成了一具由骨骼、肌肉、神经组成的精密杀戮机器。 哪里是弱点,哪里是要害,如何发力,如何卸力,都化作最直接的搏杀本能,印入骨髓。——《龙象搏击术》! 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全身的肌肉正在以一种微小的幅度震颤,学习着那种极致的发力方式。 第三股洪流,无形无相。 它没有画面,没有文字,却包罗万象,眼神的闪躲,呼吸的停顿,一间屋子的陈设,人群的流动方。 所有被忽略的细节,此刻都拥有了全新的意义。 人心,不再是混沌的迷雾,而成了可拆解推演的棋局。——《洞玄真解》! 三股信息洪流在他脑中交汇,碰撞,融合。 “啊——!” 叶知秋发出一声压抑的嘶吼,剧痛让他几乎昏厥。 这不像是传承,更像是夺舍! 他的意识在浩瀚的信息海洋中,如一叶孤舟,几近倾覆。 不知过了多久,那撕裂灵魂的痛楚渐渐平息。 三股洪流不再狂暴,而是化作涓细流,融入他的四肢百骸,与他的记忆、他的灵魂,彻底融为一体。 巷子里再次恢复了死寂。 叶知秋缓缓睁开眼睛。 世界,不一样了。 他没有动,只是静静躺着。 他能“看”到自己的身体内部。 三根肋骨出现骨裂,左肾被重踢导致轻微内出血,脑部有轻微脑震荡... 曾经需要借助CT和X光才能诊断的伤情,此刻在他的“内视”下一览无余。 身体的每一处伤痛,都反馈给他清晰无比的信息。 那股灼热感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温润的暖流。 正从手腕的玉镯处源源不断地涌出,缓缓修复着他受损的身体。 骨裂处传来酥麻的痒意,内出血正在被缓缓吸收,头部的眩晕感也在飞速消退。 这就是……神医传承? 叶知秋的胸口剧烈起伏了一下,随即牵动了伤口,一阵剧痛传来。 他没有吭声。 脑海中,《太乙针经》的知识自动浮现。 他颤抖着伸出右手,用一种他自己都感到陌生的精准,点在自己胸口的膻中、期门、章门几个穴位上。 指尖落下,一股微弱但精纯的气流顺着他的指尖,注入穴位。 轰! 一股暖意从胸口散开,淤积的郁气仿佛被瞬间冲破,他猛地深吸一口气,那是他被打之后,第一次能够如此顺畅地呼吸。 胸口的剧痛,瞬间缓解了大半。 真的有用! 叶知秋的眼中爆发出惊人的光亮,他挣扎着坐了起来,靠在满是污垢的墙壁上。 他没有立刻去感受力量,而是闭上了眼睛,脑海里,今天在天悦府餐厅那一幕,无比清晰地重现。 孙莉不耐烦搅动咖啡的姿态。 她说“你疯了吗”时,嘴角那一闪而过的厌恶。 邓少聪出现时,她身体下意识的顺从和依靠。 以前,他只觉得心痛,觉得被背叛。 但现在,在《洞玄真解》的视角下,一切都变成了可以解读的信号。 孙莉的每一个微表情,每一个小动作,都充满了谎言和预谋。 她的不耐烦,不是因为等太久,而是因为他破坏了她和邓少聪的“约会”。 她的恼怒,不是因为他的求婚太寒酸,而是因为他的举动,让她在邓少聪面前丢了面子,暴露了她廉价的过去。 那不是一次临时起意的背叛。 那是一场精心策划的羞辱! 可笑自己还以为,三年的感情,能换来一丝真心。 “你的真心,一文不值。” 原来,孙莉早就给他下了最后的判决。 还有她最后那个电话。 “你斗不过他的,听我一句劝,明天去医院给他道个歉?” 以前的他,或许真的会因为恐惧和那可怜的爱,去低头,去道歉。 但现在,叶知秋只觉得一阵反胃。 那不是劝告,是施舍。 是胜利者对失败者最后的精神碾压。 她要他道歉,不是为了他好,而是为了向邓少聪证明,她已经彻底与过去划清界限,连她以前的男人,都能被新欢随意摆布。 诛心之举…… 叶知秋冷笑。好一个孙莉!好一个邓少聪! 他猛地睁开眼,眼底的最后一丝软弱和迷茫,被彻骨的冰冷和锐利所取代。 他缓缓站起身。 身体依然虚弱,但他的脊梁,却挺得笔直。 他走出黑暗的巷子,重新站在了江州璀璨的霓虹灯下。 车水马龙,人声鼎沸。 世界依旧如常,但他已彻底蜕变。 叶知秋走到一家奢侈品店的橱窗前,巨大的玻璃面倒映出一个清瘦的身影。 衣服上沾满了灰尘和血迹,脸上还有未消的淤青,狼狈不堪。 可那双眼睛,不再有实习生的卑微和怯懦,不再有失恋者的痛苦和绝望。 那里,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平静,幽深,倒映着这个城市的欲望和繁华,也隐藏着足以将这一切都彻底掀翻的滔天漩涡。 叶知秋看着镜中的自己,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森然的弧度。 邓少聪,孙莉、 还有江州医院,那个将他踩在脚底,让他受尽屈辱的地方。 等着我。 我,回来了。 第3章 蜕变 出租屋里,光线昏暗。 叶知秋从冰冷的地板上坐起来,浑浊的空气里还残留着昨夜的血腥和绝望。 他没有立刻起身,而是缓缓闭上了眼。 内视。 这个词凭空出现在他脑中。 意念所至,他能清晰“看”到自己身体的内部景象。 昨天被自己诊断出的三根肋骨骨裂,此刻裂纹已经变得极淡,边缘处有新生的骨质在快速增生,酥麻感取代了剧痛。 左肾的轻微内出血,已经完全消失,淤血被身体吸收殆尽。 连脑部的震荡感也无影无踪,思维前所未有的清明。 手腕上,那枚古玉镯变得温润,一股几乎无法察觉的暖流,正一丝一缕地融入他的血脉,持续修复并强化着他的身体。 这已经不是现代医学能够解释的范畴。 这是奇迹,或者说是神迹。 从这刻起,叶知秋以往所认可的世界观已经完全崩塌了,科学在这个现象面前已经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他知道,从那一刻起,他就不是以前那个唯唯诺诺,谨小慎微,生怕出一点差错被上级责罚的小实习生了。 叶知秋睁开眼,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 这是一双学医的手,干净,稳定。 可现在,他能感觉到掌心之下,蕴藏着一股他从未想象过的力量。 他慢慢站起身,身体的骨节发出一连串细密的脆响。 不是损伤,而是某种新生。 原本因为殴打而酸痛无比的肌肉,此刻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感。 他走到狭窄的客厅中央,双脚微微分开,身体下沉。 一个《龙象搏击术》中最基础的桩功。 在他摆出姿势的瞬间,全身的肌肉、筋膜、骨骼,都以一种玄奥的方式联动起来。 一股热流从脚底涌泉穴升起,沿着脊椎大龙直冲天灵。 沛然的力量充盈四肢百骸。 他甚至产生一种错觉,只要他愿意,自己绝对能一拳打穿面前这堵承重墙。 叶知秋眼神一凝,对着空气,缓缓挥出一拳。 没有用全力,只是《龙象搏击术》中一个最简单的直拳发力技巧。 拳头破开空气,竟然带起一声沉闷的爆音! “砰!” 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这一拳,速度、力量,都远超他认知中的极限。 这还是人能拥有的力量? 他收回拳头,紧紧握住。 力量,是男人最大的底气。 有了这份力量,邓少聪那些混混手段,就成了个笑话。 但叶知秋很清楚,单纯的暴力,是最低级的复仇。 他要的,不是把邓少聪打一顿那么简单。 他要诛心! 他要邓少聪失去他引以为傲的一切!他要孙莉为她的选择付出千百倍的代价。! 他走进卫生间,打开水龙头,冰冷的水冲刷着脸上的血污和淤青。 镜子里,是一张清秀但狼狈的脸。 可那双眼睛,已经彻底变了。 没有了昨夜的痛苦,没有了绝望,甚至没有了愤怒。 只剩下冰。 能冻结一切的冷静和审视。 《洞玄真解》的知识,让他拥有了上帝视角。 叶知秋开始复盘。 邓少聪,一个典型的权贵二代。 傲慢,自大,目中无人。他的所有底气,都来源于他的父亲,江州医院副院长邓振雄。 所以,要毁掉邓少聪,必先扳倒邓振雄。 而邓振雄这种人,能爬到副院长的位置,背后必然不干净。 医疗系统,水深得很。 药品回扣,器械采购,人事调动……哪一环不是滋生腐败的温床? 以前的叶知秋,只是个小实习生,连仰望的资格都没有。 但现在,他有了《太乙针经》。 这门神乎其技的医术,就是他最大的武器,也是他切入这个利益场的唯一利刃。 只要他的医术能创造出不可替代的价值,他就能撬动那些邓振雄也需要仰望的存在。 到那时,邓振雄的院长身份,在他面前将一文不值。 至于孙莉. 叶知秋的眼神闪过一丝讥讽。 一个极度虚荣又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女人。 她背叛自己,本质上是在做一场投资。 她认为邓少聪是绩优股,而自己是垃圾股。 当她发现,自己这支“垃圾股”一飞冲天,甚至超越了邓少聪,她会怎么样? 她会后悔,会不甘,会发疯一样想重新抓住自己。 叶知秋要做的,就是在她最渴望的时候,再亲手把她推入深渊。 让她尝尝自己昨晚尝过的滋味。 叶知秋关掉水龙头,用毛巾擦干脸。 镜中的青年,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换上自己最干净的一套实习生白大褂,熨烫得笔直。 衣服还是那件衣服,但穿衣服的人,灵魂已经蜕变了。 他拿出手机。 屏幕上,有一条未读消息,是科室的同事发的。 【叶知秋,你没事吧?听说你昨天得罪邓少了,今天可千万别迟到啊,刘主任今天心情不好,小心被当典型。】 刘主任,科室主任,一个典型的老好人,谁都不得罪,但也谁都靠不住。 叶知秋扯了扯嘴角,习惯性地回了两个字。 【收到】 想了想,又删掉,回了三个字: 【知道了】 他划掉对话框,打开通讯录,找到了邓少聪的电话号码。 他没有拨打,只是静静地看着那个名字。 片刻后,他将手机揣进兜里,推门而出。 清晨的阳光,刺破云层,照亮了江州这座钢铁丛林。 叶知秋走在去往医院的路上。 路过街边的早餐店,他买了一个肉包,两个茶叶蛋。 他吃得很慢,很认真,仿佛在品尝什么山珍海味。 他的身体,现在很需要能量。 从今天起,他走的每一步,做的每一件事,都只有一个目的。 把那些曾经把他踩在脚下的人,一个一个,重新踩回去。 江州医院那栋白色的住院大楼,在阳光下,显得冰冷而肃穆。 这里是治病救人的地方。 也是藏污纳垢的战场。 叶知秋站在医院门口,仰头看着“江州医院”四个大字。 这里,有人想把他像狗一样被赶出去。 今天,他回来了。 这一次,他不是来摇尾乞怜的。 他是来讨债的。 第4章 救人 叶知秋踏入江州医院的大门。 空气中,消毒水的味道依旧刺鼻,混杂着病人身上散发的淡淡病气,以及走廊里家属的焦虑。 一切都和昨天一样。 一切又都完全不一样了。 以前,他走进这里,总是低着头,脚步匆匆,生怕被哪个主任、哪个主治医师看到,呵斥他实习生不好好干活。 今天,他脚步平稳,脊梁笔直。 他的感官被无限放大。 他能听到远处护士站里,护士们压低声音的八卦。 “听说了吗?孙莉跟邓少好上了,昨天在天悦府,邓少送了她好大一个钻戒。” “真的假的?那叶知秋呢?他俩不是快三年了吗?” “叶知秋?一个穷实习生,拿什么跟邓少比?昨天求婚被当场拒了,戒指都被邓少踩了,人也被打了一顿,惨哦。” “活该,没那本事就别学人家搞浪漫,现在好了,工作都要保不住了。” 叶知秋面无表情地走过。 这些声音,再也无法让他心起波澜。 他甚至想笑。 这就是人性。 他穿过大厅,走向住院部的电梯。 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一群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簇拥着一个人走了出来。 众星捧月。 正是邓少聪。 他今天看起来心情极好,头发梳得油光锃亮,一身崭新的白大褂,上面没有一丝褶皱。 孙莉跟在他身侧,满面春风,手里端着一杯刚买的星巴克,小心翼翼地递过去。 “邓少,您的拿铁。” 邓少聪看都没看她一眼,接过咖啡,对着身边的几个主治医师指点江山。 “昨天那个病人,我早就说了,保守治疗根本没用,直接手术才是王道。刘主任就是太磨叽,差点耽误事。” “邓少说的是,高瞻远瞩啊!” “就是,要不是邓少果断,后果不堪设想。” 阿谀奉承之声不绝于耳。 邓少聪的目光扫过人群,正好与站在角落里的叶知秋对上。 他愣了一下,随即嘴角咧开,露出一抹戏谑而残忍的笑。 他抬起手,对着叶知秋,做了一个轻蔑的向下摁压的手势。 仿佛在说:“你,这辈子都只能被我踩在脚下。” 孙莉也看到了叶知秋,她的脸色白了一下,眼神躲闪,下意识地又往邓少聪身边靠了靠,仿佛在寻求庇护。 叶知秋静静地看着他们。 《洞玄真解》的知识在他脑中流转。 邓少聪的轻蔑,源于绝对的自信,他认为自己已经彻底碾碎了叶知秋的尊严和未来。 孙莉的躲闪,不是愧疚,而是恐惧。她怕叶知秋这个“污点”,会影响到她现在拥有的一切。 冲上去吗? 像昨天一样,用拳头解决问题? 叶知秋的拳头在白大褂的口袋里,慢慢握紧,又缓缓松开。 不。 那太低级了。 那正是邓少聪想看到的。 一个失去理智的疯子,只会被保安再次扔出去,然后被医院以“精神状态不稳定”为由彻底开除。 他要的,不是一时的匹夫之勇。 他要的,是釜底抽薪。 叶知秋收回目光,转身,平静地走出了医院大门。 身后的邓少聪看到他“落荒而逃”的背影,发出一声嗤笑。 叶知秋没有回头。 他很清楚,自己现在最大的武器,不是《龙象搏击术》,而是《太乙针经》。 想扳倒邓振雄,想让邓少聪身败名裂,他需要一个契机。 一个能让他这门绝世医术绽放出璀璨光芒的舞台。 一个能让江州真正的顶层人物都为之侧目的机会。 他需要耐心,等待一个猎物。 回出租屋的路,要穿过一条老旧的商业街。 这里人流密集,道路狭窄,是江州有名的堵车点。 叶知秋刚走到街口。 “吱——嘎——!!” 一阵刺耳的刹车声划破了街道的嘈杂! 紧接着是“砰”的一声巨响! 一辆失控的电瓶车,为了躲避一个突然冲出马路的小孩,猛地转向,狠狠撞在了路边一个正在等车的老人身上。 老人被撞飞出去,后脑重重磕在路边的石阶上,当场没了动静。 世界仿佛静止了一秒。 下一刻,尖叫声、惊呼声、哭喊声瞬间爆发! “撞人了!!” “快叫救护车!!” “老先生!老先生你醒醒啊!” 人群“呼啦”一下围了上去。 叶知秋的瞳孔骤然收缩,他拨开人群挤了进去。 只见一个衣着考究、头发花白的老人躺在地上,双目紧闭,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青紫。 他的胸口,已经没了起伏。 一个年轻女孩跪在老人身边,哭得撕心裂肺。 “爷爷!爷爷你醒醒啊!别吓我!” 旁边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正在打电话,声音焦急万分。 “喂!120吗?商业街路口,有老人被撞了,心脏停了!你们快点!什么?前面有连环追尾,路堵死了?那怎么办啊!人快不行了!” 这个消息像一盆冰水,浇在所有人头上。 路堵死了,救护车过不来! 人群中,一个像是医学生的年轻人冲了上来,跪在地上就开始给老人做心肺复苏。 他按压得很用力,额头上全是汗,但老人的脸色依旧没有半点好转,反而愈发灰败。 “没用的……瞳孔都散了……” “唉,可惜了,看着还挺硬朗的老爷子。” “这真是飞来横祸啊。” 围观的人群里,响起一片叹息声。 那个做心肺复苏的年轻人也渐渐停了下来,一脸绝望。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回天乏术的时候。 一个平静的声音响起: “让开。” 众人回头,看到了一身白色实习生制服的叶知秋。 “你谁啊?” “小伙子别添乱,人已经……” 叶知秋没有理会他们,直接上前,一把推开那个已经放弃的医学生。 “你干什么!”医学生怒道,“人都已经走了,你还想折腾他吗?” 叶知秋根本没看他。 他跪在老人身边,双指并拢,闪电般点在老人胸口的膻中穴上! 他的眼神,冰冷而专注。 在《太乙针经》的“内视”下,他能清晰“看”到,老人的心脏并非彻底死亡,而是因为剧烈撞击,导致心包经的气血瞬间凝滞,形成了一个“假死”状态。 常规的心肺复苏,根本无法冲开这种经脉层面的淤堵! “他在干嘛?” “按穴位?这是中医?” “开什么玩笑!心脏停了按穴位有什么用!这是在胡闹!” 人群中质疑声四起。 但叶知秋充耳不闻。 他手指发力,一股微弱但精纯的气流,顺着他的指尖,精准注入膻中穴! 随后,他的手没有停下。 巨阙、神封、灵墟…… 一个又一个心包经上的救命大穴,被他以一种玄奥的节奏和顺序,逐一按下! 他的动作快得让人眼花缭乱,手指每一次落下,都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精准和力量。 围观的人群,从一开始的质疑、嘲讽,慢慢变得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被他那股强大的气场震慑住了。 这不像是在救人。 倒像是在进行一场神圣的仪式! 旁边已经有不少人掏出手机开始录频。 当叶知秋最后一指点在老人心口。 “噗通!” 一声轻微却仿佛在每个人耳边炸响的闷响传来。 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老人,身体猛地一颤! 紧接着,他紧闭的嘴巴张开,发出一声长长的、艰难的呻吟。 灰败的脸色,迅速开始回暖。 胸口,开始有了微弱的起伏! “动了!动了!” “我的天!活过来了!” “呼吸了!他开始呼吸了!” 人群彻底炸了! 所有人都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着叶知秋。 那个年轻女孩捂着嘴,眼泪狂涌而出,却是不敢置信的喜悦。 之前那个做心肺复苏的医学生,更是目瞪口呆,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他学了五年临床医学,他老师是江州有名的心外科专家,可他从来没见过,也从来没听说过,有人能用手指,把一个已经“死亡”的病人从鬼门关拉回来! 这简直就是医学奇迹! “呜——呜——” 就在这时,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几名医护人员抬着担架冲了过来。 “病人怎么样了?” “病人已经恢复心跳和自主呼吸了!”人群中有人激动地喊道。 赶来的急救医生愣住了,他迅速检查了一下老人,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 “奇迹!这简直是医学奇迹!是谁做的院前急救?”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回头,去寻找那个创造了奇迹的年轻身影。 第5章 机会 次日。 叶知秋推开外科办公室大门的时候,里面原本嘈杂的谈笑声瞬间消失。 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几十道目光,混杂着幸灾乐祸、鄙夷、怜悯,齐刷刷地投射在他身上。 这里是他的战场,也是他的囚笼—— 直到今天之前。 “哟,这不是叶大情圣吗?还敢来上班啊?”一个平时就喜欢跟在邓少聪后头的男医生阴阳怪气地开口,打破了寂静。 “脸皮够厚的,我要是他,早就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小声点,人家现在可是医院的名人——天悦府求婚被拒,还被情敌打了一顿,啧啧,年度最佳笑话。” “他不会真以为自己还能留下来吧?得罪了邓少,实习报告上肯定一个‘差’字,卷铺盖滚蛋是早晚的事。” 议论声肆无忌惮。 这些声音,昨天还能像刀子一样扎进他心里。 今天听着,却觉得有些遥远,甚至有些滑稽。 如同一群苍蝇围着一头死去的狮子嗡嗡作响,却不知狮子的灵魂已重生为更恐怖的存在。 叶知秋面无表情,径直走向自己角落里的座位。 他的平静反而让那些看热闹的人觉得无趣。 一个准备好承受羞辱的人突然对羞辱免疫,施暴者竟感到一种莫名的挫败。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又被推开。 孙莉走了进来。 她今天特意化了淡妆,身上穿着一件崭新的粉色护士服,衬得气色极好。 她手里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豆浆,看到叶知秋的瞬间,脸上立刻浮现出恰到好处的担忧和关切。 她无视周围所有人的目光,径直走到叶知秋面前,将豆浆放在他的桌上。 “叶知秋,你……没事吧?”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颤抖,仿佛真的在为他担心。 叶知秋没有抬头,目光落在桌上那杯豆浆上。 热气氤氲,模糊了杯壁上印着的廉价广告。 他记得,以前每个早上,都是他为孙莉买好豆浆和包子,在楼下等她。 《洞玄真解》的知识在脑中流转。 他能“看”到,孙莉说这句话时,眼轮匝肌没有收缩,嘴角上扬的弧度也带着刻意的僵硬。 这是典型的假笑。 她的担忧是伪装的。 她的目的,不是安慰。 “我听说昨天的事了,”孙莉见他不说话,自顾自地继续道,声音里带着一种过来人的“规劝”: “你太冲动了,怎么能跟邓少动手呢?他家里的背景……不是我们这种普通人能惹得起的。” 她刻意加重了“我们”两个字,仿佛在施舍一种最后的同类认同。 周围的同事都竖起了耳朵,连假装工作的样子都懒得做了。 这出大戏,正进入高潮——前女友对落魄前男友的“温情”劝说,多么富有戏剧性。 叶知秋依旧沉默。 他甚至没有去看孙莉的脸。 他的沉默让孙莉有些心慌。 这和她预想的剧本完全不一样。 她以为叶知秋会愤怒、质问,或是痛苦地求她回心转意。 无论哪一种,都能满足她的虚荣心,证明她的选择多么正确。 可叶知秋什么反应都没有。 他像一口古井,深不见底。扔进一块石头,连回声都听不见。 这种感觉让她很不舒服。 她咬了咬下唇,决定抛出最后的“仁慈”:“叶知秋,你听我一句劝,别跟他硬碰硬了。我……帮你打听过了,邓少的意思是,只要你主动辞职,他就不再追究。” “你还年轻,以后还有机会。要是被医院记过开除,档案上就有了污点,以后哪个医院还敢要你?” “我这都是为你好。” “为你好”三个字,她说得情真意切。 办公室里,有人发出了轻微的嗤笑声。 所有人都听得出来,这不是劝告,是逼宫——是邓少聪派她来下达最后通牒。 自己滚,还能留点脸面;等着被赶走,就会被彻底踩进泥里。 孙莉说完,静静站着,等待叶知秋的反应。 她相信,任何一个正常的实习生面对这种断送前程的威胁,都会选择低头认输,这个懦弱的前男友也不例外。 终于,叶知秋动了。 他缓缓抬头,目光第一次落在孙莉脸上。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没有愤怒,没有悲伤,没有怨恨,甚至没有一丝情绪波动。 冰冷,平静,深邃,如神祇俯瞰蝼蚁。 孙莉的心猛地一跳。 她被这眼神看得浑身发毛,准备好的话瞬间堵在喉咙里。 她不自觉后退半步,仿佛想逃离那道目光。 这还是那个在她面前唯唯诺诺的叶知秋吗?昨天那个被她一句话击溃尊严的男人去哪了? 叶知秋看着她,薄唇轻启:“说完了吗?” 三个字,平淡却清晰,让孙莉脸色煞白。 “说完了,就让开。” 叶知秋站起身,无视桌上那杯豆浆,径直从她身边走过,肩膀甚至未与她触碰分毫。 他把她当成了空气。 整个办公室死一般寂静。 所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 剧情……反转了? 被羞辱的不是叶知秋,反倒是前来“耀武扬威”的孙莉? 孙莉僵在原地,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只觉得所有同事的目光都变成耳光抽在脸上。 她想发作,想质问叶知秋凭什么这样对她。 可她回头,只看到叶知秋走到饮水机前接了一杯白水,平静地喝着。 从始至终,他未再看她一眼。 这种彻底的无视,比任何咒骂更令她难堪。 “叮铃铃——” 刺耳的电话铃声打破尴尬。 一名护士接起科室内线,听了两句后脸色大变:“刘主任!不好了!VIP三号病房的陈老突然心衰,心跳停了!” 一句话让整个办公室炸了锅。 陈老? 江州四大家族之一,陈家的老爷子!跺跺脚就能让江州抖三抖的人物! 刘主任脸色惨白,连滚带爬冲出办公室。 主治医师们乱作一团,纷纷跟上去。 一场足以席卷所有人的风暴正在袭来。 一片混乱中。 只有叶知秋慢慢放下水杯。 他看着那群慌乱跑出去的医生,眼神锐利。 机会,自己送上门了。 第6章 出手 刺耳的警报声撕裂了VIP顶层病房的宁静,像一把尖刀狠狠扎进在场每个人的心脏。 心电监护仪上,那条代表着生命搏动的曲线,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趋于平缓,最终化作一道冰冷的直线,伴随着“嘀——”的绝望长音。 “心率消失!血压测不到了!” “快!肾上腺素静推!” “除颤仪准备!两百焦耳,充电!” 以江城第一人民医院心内科主任刘文海为首的专家团队,此刻已是满头大汗,方寸大乱。 他们用尽了所有现代医学的顶尖手段,电击、药物、心脏按压……然而,病床上的老人却没有丝毫反应,生命体征如退潮般迅速消逝。 病床上的陈定邦,是执掌江城半壁江山的陈家家主,跺一跺脚就能让整个城市颤抖的大人物。 “刘主任!这就是你向我保证的万无一失?”一个充满威严和怒火的声音在病房门口炸响。 众人闻声望去,只见医院副院长邓振雄领着他那同样身穿白大褂的儿子邓少聪,脸色阴沉地走了进来。 邓振雄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扫过一片狼藉的病房和束手无策的医生们,最终定格在刘文海惨白的脸上。 “陈老要是在你们手上出了事,整个江城医学界都要跟着倒霉!你们担待得起吗?” 刘文海嘴唇哆嗦,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已经尽力了,可面对这种突发性的、极其凶险的急性心衰,他的一切经验和技术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病房内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陈老的孙女陈雪,那位平日里高贵冷艳的商界女神,此刻正瘫软在墙角,泪水无声地滑落,绝望地看着仪器上那条死亡直线。 就在这死一般的沉寂中,一个清朗而平静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让我来试试。”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过去,落在了角落里一个年轻的身影上。 是叶知秋。 他只是个实习生,按理说连站在这里的资格都没有。 邓少聪第一个嗤笑出声,满脸的鄙夷和不屑:“你?叶知秋,你疯了吧?这里是什么地方?病床上躺着的是谁?你一个连医师执照都没有的实习生,在这里哗众取宠?滚出去!” 他和叶知秋早已结仇,此刻找到了发难的最好时机。 邓振雄也皱起了眉头,冷声道:“胡闹!保安呢?把这个不懂规矩的实习生给我轰出去!” 叶知秋没有理会邓氏父子的叫嚣,他的目光清澈而坚定,直直地望向已经陷入绝望的陈雪:“陈小姐,我以我祖传的针法起誓,有七成把握能救回陈老。时间不多了,再拖下去,神仙难救。” “针法?中医?”邓少聪笑得更夸张了,“都什么年代了,还信那套骗人的东西?西医的顶尖专家都束手无策,你几根破针能起什么作用?真是天大的笑话!” 然而,陈雪的眼中却猛地闪过一丝微光。 她认出来了。 音浪上有个视频,在街头,一个突发心脏病的老人倒地,就是这个叫叶知秋的年轻人,在救护车赶到前,凭借惊人的医术将老人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这个视频,现在在网上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是相信这些已经宣判了爷爷死刑的专家,还是赌一把这看似荒谬的最后一线生机? 陈雪猛地站起身,通红的眼睛里迸发出惊人的决断力,她指着叶知秋,对所有人嘶喊道:“让他试!所有人都给我出去!让他试!” 刘文海一愣:“陈小姐,这不合规矩……” “规矩能救我爷爷的命吗?”陈雪的声音带着哭腔,却无比坚定,“现在,我只信他!出了任何事,我陈雪一力承担,与医院无关!” 邓振雄父子脸色一变,还想说什么,却被陈雪冰冷的眼神逼退。 病房里的人潮退去,只剩下叶知秋、陈雪,以及躺在床上生命气息已然断绝的陈老。 叶知秋不再多言,他从随身的布包里取出一排长短不一的银针,在酒精灯上燎过。 他深吸一口气,双目微阖,当他再次睁开眼时,整个人的气质陡然一变。 那不再是一个青涩的实习生,而是一位掌控生死的宗师,眼神深邃,古井无波。 他没有去碰那些现代化的仪器,只是伸出两指,在陈老心口几处大穴上飞速点过。 紧接着,他捻起一根三寸银针,手腕一抖,那根针竟发出一声轻微的嗡鸣,仿佛活了过来。 “《太乙针经》秘术,九转回阳针!” 话音未落,银针已如一道流光,精准无误地刺入陈老心口的“膻中穴”。 这不是简单的刺入,针尾在叶知秋的指尖下高频率地震颤着,一股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淡金色气流,顺着针身源源不断地注入陈老的体内。 以气御针! 这是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境界! 紧接着,第二针,第三针……叶知秋的动作行云流水,快到极致,却又带着一种玄奥的韵律。 九根银针,分别刺入陈老胸前九处死穴,形成一个玄妙的阵势。 当最后一针落下,叶知秋并指如剑,在九根银针的上方虚空一划! “嗡——” 九根银针竟同时发出龙吟般的清鸣,针尾颤动,连成一片残影。 一股磅礴的生机,以这九针为中心,瞬间爆发开来,强行冲向陈老那早已闭塞、枯死的的心脉! 门外,透过玻璃,所有人都被这一幕惊得目瞪口呆。 他们看不懂那玄之又玄的针法,但他们能看到监护仪上的变化! “嘀……嘀嘀……嘀嘀嘀……” 那代表死亡的长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微弱却清晰的心跳声! 那条冰冷的直线,开始剧烈地跳动起来! “天呐!有心跳了!” “血压……血压在回升!” “这……这怎么可能!” 刘文海整个人都贴在了玻璃上,状若疯魔,嘴里喃喃自语:“这不是针灸……这是神迹!是神迹啊!” 邓振雄父子的脸色,在这一瞬间变得比锅底还要黑。 他们眼中的震撼,迅速被嫉妒和怨毒所取代。 尤其是邓少聪,他感觉脸上火辣辣的,仿佛被叶知秋用事实狠狠地抽了无数个耳光,颜面尽失。 病房内,叶知秋缓缓收回了手,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他看着监护仪上逐渐恢复正常的数值,对早已泪流满面的陈雪平静地说道:“陈老没事了,接下去就是让他静养。” 说完,他看也不看门外那一张张震惊、狂热、或是怨毒的脸,径直拔下银针,用布细细擦拭干净,小心地收回针包。 他转身离去,背影沉静,仿佛刚才那石破天惊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夜色深沉,而江城的天,似乎要从这一刻起,彻底变了。 第7章 特聘 VIP病房外的走廊死一般寂静,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实质,压得每一个人都喘不过气。 “嘎吱——” 门开了。 率先走出来的,是陈雪。 这位一向以冰山般冷漠示人的陈家女总裁,此刻绝美的脸蛋上却带着一丝复杂难言的震撼,那双清冷的凤眸,第一次毫不掩饰地锁定在叶知秋身上,充满了探究与好奇。 紧接着,在众人的搀扶下,一个身形枯槁但双眼却异常明亮的老者,缓缓走了出来。 正是陈家老爷子,陈定邦! 他被救回来了!他真的活过来了! “爸!”“老爷子!”陈家众人喜极而泣,激动地围了上去。 “陈老!”院长楚卫国一个箭步冲上前,声音都带上了颤音,“您感觉怎么样?” 这不仅仅是一个病人的康复,这简直是江城医疗界从未有过的神迹! 陈定邦却摆了摆手,示意众人安静。 他那双历经风霜的眼睛,越过所有人,最终定格在那个神色淡然、仿佛一切都与自己无关的年轻人身上。 他的目光深邃而锐利,仿佛能洞穿人心。 “你,就是叶知秋?”陈定邦的声音虽然虚弱,但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叶知秋平静地点了点头:“是我。” 没有一丝一毫的居功自傲,平静得像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这份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气度,让陈定邦挣开众人的搀扶,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对着叶知秋,深深地鞠了一躬。 “叶小友,救命之恩,陈某没齿难忘!” 这一躬,如同一道惊雷,炸响在走廊里每一个人的脑海中! 那可是陈定邦! 跺一跺脚,整个江城都要抖三抖的陈家掌舵人! 他竟然对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实习生行如此大礼! 邓少聪看得双腿一软,几乎瘫倒在地。他知道,自己的麻烦来了。 叶知秋侧身一步,避开了这记大礼,淡淡道:“陈老言重了,医者本分而已。” “好一个医者本分!”陈定邦朗声一笑,尽管气息不稳,但豪情不减,“我陈定邦一生,不欠人情。叶小友,我正式邀请你,成为我陈家的私人医师,地位等同客卿。从今往后,陈家所有资源,任你调遣!” 此言一出,满场皆惊! 陈家客卿!那是何等尊崇的地位!一步登天,莫过于此! 无数道羡慕、嫉妒、震撼的目光齐刷刷地射向叶知秋,而他,却只是眉头微挑,似乎还在考虑。 “三日后,我会给陈老再治疗一次,在陈老康复之前,其他暂且不提”叶知秋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复。 陈雪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走上前,递出一张烫金名片,声音清冷如泉水:“叶先生,这是我的联系方式。关于爷爷后续的治疗,或者您有任何要求,都可以直接找我。” 她的眼神里,习惯的高冷已经融化,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名为“好奇”的火焰。 这个年轻的男人,身上似乎藏着很多秘密? 就在这时,院长楚卫国终于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他脸色一沉,凌厉的目光扫向已经惴惴不安的邓振雄父子。 “邓振雄!”楚卫国声色俱厉,“你身为副院长,识人不明,有如此人才还不知,我听说你为了你儿子那点争风吃醋的事儿,还想开除他,你到底是何居心?” 他又转向叶知秋,脸上瞬间堆满了和煦的笑容,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叶知秋,不,叶医生!是我院有眼无珠,埋没了您这样的人才!我代表江州医院,正式聘请您为我院的特聘专家,享受主任津贴!” 从实习生,到特聘专家! 这火箭般的速度,直接击碎了在场所有医护人员的三观! 他们看向叶知秋的眼神,已经从最初的轻视,变成了狂热的崇拜与敬畏。 邓振雄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只能屈辱地低下头:“是,我接受批评……” 然而,当他低下头的那一刻,眼中却迸射出怨毒无比的寒光。 他死死地盯着叶知秋的背影,在心中疯狂地咆哮:叶知秋! 你给我等着! 我一定会查出你的底细,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人群之外的角落里,孙莉失魂落魄地靠着墙壁,整个人仿佛被抽干了精气神。 她看着被众星捧月般的叶知秋,再想想自己接下来的下场,巨大的落差让她几乎发疯。 为什么?为什么那个曾经唯唯诺诺的废物能一步登天?凭什么! 就在她准备悄悄溜走时,却看到邓振雄和邓少聪父子俩走进了不远处的消防通道,门没有关严。 鬼使神差地,她屏住呼吸,悄悄地凑了过去。 “爸!就这么算了?我不甘心!他就是个连自己女朋友的守不住的废物。一个没爹没妈的杂种!凭什么骑到我们头上!”邓少聪压抑着怒火,声音如同受伤的野兽。 “算了?怎么可能!”邓振雄的声音阴冷无比,“现在陈家和楚卫国都护着他,我们动不了他。但你别忘了,陈老头的病还没好利索,他叶知秋还得继续治疗!” 邓少聪眼睛一亮:“爸,你的意思是……” “正面不行,就来阴的!”邓振雄冷笑一声,“我要让他身败名裂!我要让所有人看看,他不是神医,他就是个沽名钓誉的骗子!我要让他亲手把陈老头送进地狱!” “可我们怎么做?他的医术……” “医术再高明,也防不住人心险恶!”邓振雄打断了他,声音压得更低,“你马上联系天华医药的赵总,就说我说的,我需要他手里那款‘新药’。告诉他,事成之后,明年医院的采购单,我保他翻一倍!” “赵总?他……他手里的东西,可是要命的啊!”邓少聪倒吸一口凉气。 “要的就是他的命!”邓振雄的声音里充满了疯狂的杀意,“只要做得干净,神不知鬼不觉,最后只会是叶知秋治疗失败,导致陈老旧病复发,病情加重而亡!谁也查不出问题!” 门外,孙莉捂住了自己的嘴,吓得浑身冰凉。 她听到了一个足以让江城再次天翻地覆的恶毒阴谋! 而此刻,另一边,邓少聪已经掏出了手机,找到了那个备注为“赵总”的号码,脸上浮现出一抹狰狞而残忍的笑容,迅速拨了过去。 电话很快被接通,一个油滑而精明的男人声音传来。 “喂,邓少啊,您今儿个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有啥吩咐呀?” 邓少聪压下心中的激动,声音阴狠地说道:“赵总,我爸有件事,想请你帮个忙。我们需要一样东西……” 第8章 毒计 电话那头的赵天华沉默了片刻,随即明白过来,发出一阵低沉而阴森的笑声。 “邓少,你算是找对人了。”赵天华毫不掩饰地说,“我手里正好有一样东西,来自南疆密林深处,名为‘幽霜’。这东西无色无味,一旦融入药液,别说现在的医学仪器,就算是最高明的药剂师也分辨不出来。这玩儿意只要一丢丢,就能让人丢掉性命。” 邓少聪的眼中迸发出狂喜的光芒,他几乎能想象到叶知秋被千夫所指,被陈家疯狂报复的凄惨下场! “好!太好了!赵总,你这份大礼,我邓家记下了!” “半小时后,到城西废弃工厂,我的人会把东西交给你。”赵天华说完,便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消防通道外,偷听的孙莉吓的脸色惨白。 她原本只是想再来讨好一下邓家父子,却没想到竟无意中听到了如此歹毒的计划。 她的脸瞬间变得煞白,冷汗涔涔而下,浑身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 逃! 必须马上离开这里! 这个念头刚一升起,她转身的动作却因为极度的恐惧而显得有些笨拙,不小心踢倒了墙边的扫把,发出了“啪”的声响。 “谁在外面!”邓振雄厉声喝道,猛地拉开了消防通道的门。 当看到门外花容失色、浑身发抖的孙莉时,邓振雄和邓少聪的脸色同时阴沉到了极点,眼中杀机毕露。 “孙莉?”邓少聪的嘴角勾起一抹狰狞的弧度,一步步向她逼近,“你都听到了什么?” “我……我什么都没听到!我只是路过,不小心……”孙莉吓得魂飞魄散,语无伦次地辩解着,双腿一软,瘫倒在地。 邓振雄缓缓关上门,眼神如毒蛇般锁定着她:“孙莉,机会只有一次。既然你听到了不该听的,现在就只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条,是永远地闭上嘴,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另一条……”他顿了顿,语气中充满了诱惑与威胁,“就是成为我们的人。事成之后,我就让少聪娶你,让你嫁入豪门,我们邓家,会保你一世荣华。” 死亡的恐惧和对富贵的贪婪在孙莉心中疯狂交战。 她看着邓家父子那不带一丝感情的冰冷眼神,清楚地知道,如果自己敢说一个“不”字,今天绝对走不出这里。 叶知秋这个前男友,在邓家滔天的权势和赤裸裸的死亡威胁面前,显得那么脆弱不堪。 最终,恐惧压倒了一切。 孙莉颤抖着嘴唇,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我选第二条路。我什么都会听邓院长的安排。” 看到她屈服,邓少聪满意地笑了,他俯下身,拍了拍孙莉的脸颊,动作轻佻却充满了警告的意味:“聪明的选择。三日后,我会让人安排你成为叶知秋的助手,到时候把加了‘料’的药,亲手交给叶知秋。记住,你的表情要自然,不要露出任何马脚。否则,后果你很清楚。这三天,你就提前享受一下少奶奶的待遇吧,跟我回家。” 三日后,叶知秋正在病房为陈老做最后的检查,今天来了不少人,院长楚卫国、邓家父子,陈家众子孙,把整个病房挤得满满当当。众人都想看看叶知秋这个神医,如何能让陈老痊愈。 这时,孙莉端着一份新熬制的汤药走了进来,脸上带着职业性的微笑,但那笑容却僵硬得如同戴着一副面具。 “叶......知秋,这是按照你给的药方,刚刚煎好的药。” 叶知秋接过药碗,目光平静地扫了孙莉一眼。 就是这一眼,却让孙莉的心脏猛地一缩,仿佛自己所有的心思都被瞬间看穿。 她不敢与叶知秋对视,慌忙低下头,找了个借口匆匆离开。 叶知秋端着药碗,并未立刻给陈老服下。 他将一丝《洞玄真解》的真气渡入碗中,刹那间,他的眉头微微蹙起。 在真气的感知下,这碗看似正常的药液深处,缠绕着一缕极其微弱但阴寒至极的黑气。 这股气息充满了死寂与凋零的意味,显然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奇毒。 邓家父子,终于还是忍不住动手了么?而且,还拉拢了孙莉。 叶知秋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对于孙莉,他心中最后一丝怜悯也消失殆尽。 背叛者,永远不值得原谅。 然而,就在他准备将这碗毒药处理掉的时候,一个惊奇的发现让他停下了动作。 他敏锐地察觉到,这股名为“幽霜”的阴寒毒素,在与他药方中的几味至阳之药接触后,竟然产生了一种奇妙的平衡。 陈老体内的病灶属火,如同烈焰燎原,而这股阴寒之气,竟能在一定程度上压制火势的蔓延,虽然治标不治本,甚至会损害生机,但短期内,反而能让陈老的病情呈现出一种“好转”的假象。 好一个阴险的计策! 先让陈老“好转”,让所有人对他叶知秋的医术更加信服,然后在最关键的时刻毒性爆发,让他从神坛跌落地狱,万劫不复! 叶知秋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想让我身败名裂? 那我就将计就计,借你们亲手布下的这个局,把你们父子二人,连根拔起! 他心中念头飞转,无数解毒的方案在脑海中瞬间闪过,并迅速筛选出了最优解。 他抬起头,目光穿透众人,仿佛看到了正在房间角落处用怨毒眼神窥探的邓少聪。 很好,既然你们这么想看一场大戏,那我就亲自为你们导演一场。 他端起药碗,神色自若地走到陈老床边,温和地说道:“陈老,该服药了。这药对你身体有好处。只是......” 叶知秋俯下身,凑到陈耳旁,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只是药效有点猛,您老忍着点。” 陈老眼中闪过一丝迷惑,随即了然,轻点了一下头。 房间角落处看到这一幕的邓少聪,脸上露出了残忍而得意的狞笑。 鱼儿已经上钩,一张足以毁灭叶知秋的天罗地网,即将收紧。 他,很期待! 第9章 解毒 变故,就在一瞬间! 陈老那口刚咽下的药汤仿佛化作了最猛烈的毒药,他剧烈地咳嗽起来,本就苍白的面庞瞬间涨成了骇人的紫青色。 紧接着,在一阵撕心裂肺的痉挛中,一口乌黑腥臭的血液猛地喷洒而出,溅落在雪白的床单上,触目惊心! “爸!” “爷爷!” 病房内瞬间炸开了锅,陈家众人惊骇欲绝,乱作一团。 “杀人了!他果然是庸医,他想害死陈老!”邓少聪仿佛等待这一刻许久,他猛地跳起,指着叶知秋的鼻子,声音尖利而亢奋,“大家看到了吗?这就是你们信的‘神医’!他给陈老喂了毒药!” 他的声音如同点燃了火药桶的引线,瞬间引爆了陈家众人压抑的恐惧和怀疑。 “庸医!还我父亲命来!”陈老的长子双目赤红,状若疯虎地就要朝叶知秋扑去。 “快叫保安!把他抓起来!送去坐牢!” 端药过来的孙莉更是吓得魂飞魄散,一张脸惨白如纸,身体筛糠般抖个不停,嘴里喃喃着:“不……不是我……药方是他开的……和我没关系”她第一时间就把自己摘干净。 一时间,指责声、哭喊声、怒骂声交织在一起,整个特护病房化作了审判的法庭,而叶知秋,就是那个唯一的罪人。 “都给我闭嘴!”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声冰冷如铁的断喝响彻全场。 所有人下意识地循声望去,只见叶知秋站在风暴的中心,面沉如水,眼神锐利如刀。 他身上散发出的那股沉凝如山的气势,竟硬生生压下了满室的喧嚣。 “想让他活命,就全都退后!”叶知秋的话不带一丝感情,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 他话音未落,人已如鬼魅般欺近病床,右手一翻,一排闪烁着寒芒的银针赫然在手。 众人只觉眼前一花,叶知秋的手指已化作一片残影,快得让人看不清动作。 “嗤!嗤!嗤!” 没有丝毫犹豫,七根银针以一种玄奥的顺序,精准无误地刺入陈老胸腹间的七处大穴。 他的动作行云流水,充满了宗师般的气度与自信,仿佛眼前不是一个垂死的病人,而是一件等待他精雕细琢的艺术品。 “你还敢动手!”邓少聪再次尖叫,试图煽动众人阻止。 但这一次,没人理他。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叶知秋神乎其技的针法和陈老身上发生的惊人变化吸引了。 只见银针入体,陈老原本剧烈抽搐的身体猛地一震,随即,他再次张口,喷出的不再是点点血沫,而是一股股浓稠如墨的黑血,带着令人作呕的腥气。 随着黑血的排出,他脸上那骇人的紫青色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褪去,急促的呼吸也渐渐变得平稳悠长。 奇迹! 这是真正的奇迹! 满屋的陈家人,包括那位刚才还想拼命的陈家长子,全都目瞪口呆,震惊得无以复加。 前一秒还是地狱,后一秒,竟被这个年轻人硬生生拉回了人间! “毒,已经逼出大半。”叶知秋收回银针,声音依旧平静,“剩下的,用药物慢慢调理即可痊愈。” 他转过身,冰冷的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了那个提供药材的赵总身上。 那是一个脑满肠肥的中年男人,此刻正拼命用手帕擦着额头的冷汗,眼神躲闪,不敢与叶知秋对视。 “现在,我们来谈谈这‘毒’是怎么来的。”叶知秋指着桌上还没喝完的药汤,“这药确实是我给的药方,但我刚才已经知道了,里面多了一样东西,叫‘幽霜’,来自南疆,世上罕见,此毒无色无味,可杀人于无形。”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所有人的目光“唰”地一下,全都聚焦在了脸色瞬间变得和死人一样的赵总身上。 “赵总,”叶知秋的语气陡然转厉,字字如刀,“这批药材是你亲自经手送来的,你不解释一下吗?” “我……我……”赵总汗如雨下,双腿一软,几乎要瘫倒在地。 陈家众人那要吃人的目光,让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是他!是他逼我这么做的!”求生的本能让他崩溃了,他猛地指向一旁同样面无人色的邓少聪,声嘶力竭地吼道,“是邓振雄!是你们副院长!他答应我,只要我提供药,就帮我拿下明年市立医院所有的药材供应合同!是他儿子邓少聪联系的我!我不知道是要对付陈老,要是知道的话,打死我都不会这么干的!” 真相大白! 这根本就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谋杀! 邓少聪的脸“唰”地一下白了,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所谓的赵总,竟然敢当众把他和自己的父亲供出来! “你……你血口喷人!”他色厉内荏地咆哮着。 但已经晚了。 陈家的能量何其巨大,几乎在赵总话音落下的同时,陈老的秘书已经拨通了电话。 不到十分钟,几名身穿制服的警察便冲了进来,不由分说地将还在叫嚣的邓少聪和刚刚赶到医院的邓振雄一同控制。 当冰冷的手铐铐在手腕上时,邓家父子终于明白,这次麻烦了。 混乱平息,孙莉“扑通”一声跪倒在叶知秋面前,涕泪横流地磕头求饶:“叶医生,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求求你,求你跟院长说情,这事情和我无关,我不能没有这份工作啊!” 叶知秋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片漠然。 “从你选择依附他们,背叛我的时候起,就该想到这个结果。”他淡淡地说道,“这是你自己的选择。” 话音刚落,医院院长铁青着脸走了过来,对着孙莉冷冷宣布:“你被开除了,立刻收拾东西走人!” 孙莉瘫在地上,哭声绝望,却再也换不来任何人的同情。 一夜之间,江州风云变幻。 陈家以雷霆之势,公开向全社会宣布,叶知秋是陈家的救命恩人,是整个家族最尊贵的客人。 各大媒体闻风而动,关于“江州神医,银针逼毒,揭露惊天黑幕”的报道铺天盖地,叶知秋的名字,以前所未有的速度传遍了整个江州的上流社会。 无数的请柬、名片、邀约如雪片般飞来,曾经那个无人问津的年轻人,一跃成为了江州权贵圈人人想要结交的座上宾。 然而,叶知秋拒绝了所有的宴请。 深夜,他站在特护病房的窗前,俯瞰着脚下这座城市的万家灯火。 远处的繁华与喧嚣,在他眼中仿佛只是过眼云烟。 他的目光穿过层层叠叠的高楼大厦,望向了遥远的城北方向,那片被霓虹灯光遗忘的黑暗角落。 名利,权势,这些世人趋之若鹜的东西,于他而言,不过是行路的基石。 那里是江州的“贫民窟”,也是他从小生活的地方。 在那片黑暗之中,还有更重要的人和事,在等待着他。 他的路……才刚刚开始。 第10章 身世 夜已深,江州城的喧嚣渐渐沉寂。 叶知秋推开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脚步轻得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屋内陈设简陋,墙皮剥落,一张木桌、一把椅子,角落里摆着一张窄床,上面铺着洗得发白的被褥。 唯一的装饰,是墙上那幅泛黄的相框——照片里的女人面容温婉,眼神却透着坚韧,正是他母亲叶林晚。 他缓缓摘下外套,走到相框前,凝视良久,终于低声开口:“妈,我回来了。” 声音很轻,却仿佛在这寂静的小屋里激起千层波澜。 “今天,陈老的病解决了。邓少聪和他父亲都被抓了,孙莉也被开除……他们终于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了代价。”他顿了顿,嘴角浮现出一丝冷意,“你说过,做人要善良,但不能软弱。我现在明白了。” 他从怀中取出那只古朴的玉镯,指尖轻轻抚过其表面。 月光透过窗棂洒落,玉镯竟微微泛起一层温润的光晕,仿佛有生命般轻轻震颤。 “这玉镯……不是普通的玉镯。”叶知秋低声道,“它里面藏着三个传承——医道圣典《太乙针经》,武学秘法《龙象搏击术》,还有……似乎能看透万物的《洞玄真解》。可我……只是一个普通人,从小跟您在这贫民窟长大,连父亲是谁都不知道。” 他的声音渐渐低沉下来。 记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母亲总是咳嗽,夜里常常咳到喘不过气,却从不让他叫医生。 药瓶藏在柜子最深处,标签都被撕掉。 她总说:“没事,老毛病了,吃点药就好。”可那些药,根本不是医院开的常规处方。 他曾以为母亲只是体弱多病,直到她去世那天,手里还紧紧攥着这只玉镯,嘴唇翕动,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留下一句断续的话:“秋儿……你不一样……” 当时他不懂,只当是弥留之际的胡言乱语。 如今回想起来,每一个细节都透着诡异。 “如果这只玉镯真是传承之物,那它为何会出现在您的手中?您明明出身乡野,无权无势,甚至连一张完整的身份证都没有……”叶知秋喃喃自语,“而您拼死护住的,不只是我,更是这个秘密。” 他忽然意识到——母亲的死,或许并没有那么简单。 “这玉镯遇到我的血才出现传承!”叶知秋握紧玉镯,“这个事情你应该是不知道的,不然我就能治好你,你就不用死了!为什么?” 屋外风起,吹动窗帘,玉镯忽地一热,一道细微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 “时机未至,因果未清……待你医术通神,武破虚空,自可见那尘封之秘。” 叶知秋心里一颤,这玉镯怎么会?难道是小说里写的那样,它有器灵? 叶知秋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想不明白的事暂且放下吧。 他对着母亲的遗像深深鞠了一躬。 “妈,我会查清楚一切。不管我的身世牵涉到多么庞大的势力,也不管前方有多少阴谋与杀局……我都不会停下。” 第二天清晨,阳光照进走廊,叶知秋换上白大褂,步伐稳健地走向医院。 刚踏入科室,刘主任便迎了上来,脸上堆满笑容:“哎哟,叶医生来啦!哎呀呀,真是没想到啊,咱们科室能出您这样的大人物!从实习医生跃升到特聘专家,享受主任津贴,这还是破天荒的头一遭啊!” 语气谄媚,与往日冷淡判若两人。 叶知秋神色平静,心中却了然。这个世界,永远只敬强者。 他微微一笑:“刘主任太抬举我了,我不过是个实习医生,以前都是靠您照顾,以后也要多多提携我这个晚辈啊。” 这话听得刘文海眉开眼笑,连忙摆手:“哪里哪里,以后该我说请您照顾才是!对了,院长刚才特意交代,让您一到岗就去趟他办公室。” 叶知秋点头,不动声色。低声道:“今晚我请客,咱哥俩聚聚,感谢刘主任一直以来的照顾。” 刘文海简直是受宠若惊,连连答应:“好好好!是得庆祝一下!叶老弟有心了!” 叶知秋心里清楚——这个世界不是只有是非黑白,不是只有医术武道,人情世故同样重要,小人也有小人的好处。 人心如棋,他不要再做那个任人摆布的卒子。 当他转身走向电梯时,袖中玉镯微不可察地闪烁了一下。 仿佛在回应某种即将到来的命运召唤。 叶知秋站在电梯里,镜面映出他平静如水的脸。 白大褂整洁笔挺,袖口下玉镯隐在衣料之中,温润微热,仿佛仍在回应昨夜那番剖心自问的誓言。 他闭了闭眼,将情绪尽数压回心底——从今天起,每一步都必须走得精准而克制。 院长办公室位于行政楼顶层,敲开门时,楚卫国已起身相迎,脸上已是布满笑意。 “小叶啊!快请进!”楚卫国亲自倒上一杯茶,语气热络却不失分寸,“怎么样,休息好了没有,说若非你出手及时,陈老这条命就悬了,我们医院也要跟着倒霉,你给医院帮了大忙啊。” 叶知秋微微欠身:“我只是尽了一名医者的本分,不敢居功。” 楚卫国打量着他,心中暗叹。 眼前这个年轻人,昔日默默无闻、常被邓家父子打压的实习医生,如今举手投足间竟有种沉稳气度,仿佛换了一个人。 可他知道,那一晚急救室里的手法——针灸引气、逆脉行血、以指代刀破瘀开窍,根本不是普通医学教育能教出来的。 “这是你的正式聘书。”楚卫国从抽屉取出一份红封文件,推至桌前,“特聘专家岗,年薪六十万,另有科研项目自主权和独立诊室。待遇……远超同级职称。” 叶知秋没有立刻接下。 他知道,这份厚待不只是因为救了陈老,更是各方势力开始重新评估他的信号。 “谢谢院长信任。”他终于开口,声音平稳,“但我目前尚未取得执业医师资格证,直接坐诊恐怕于规不合。” 楚卫国一怔,随即更加欣赏地点点头。 别人巴不得借势上位,他却主动避嫌,这份清醒难得。 “你想怎么安排?” “希望能先跟一位临床经验丰富的主任学习一段时间,我知道我们医院有个天才医师。”叶知秋坦然道,“林舒月主任年仅二十八岁便获评主任医师,在心血管领域造诣深厚,若能进入她的科室学习,对我而言是最好的历练。” 楚卫国略作思忖,点头应允:“可以。我会通知人事科备案,你就暂归心内科编制,由林舒月带教。” 离开办公室前,叶知秋接过聘书,动作恭敬却不卑微。 他知道,这纸文书不仅意味着身份跃迁,更是一块踏入江州医疗核心圈的敲门砖。 随后,他转身前往住院部高干病房。 陈老正靠在床上看报,见到叶知秋进来,眼中顿时亮起光芒:“叶小友来啦!我这身子骨,本来还像个破风箱,现在竟能自己下地走两步了!” 叶知秋检查了他的瞳孔反应与脉象,又翻开病历核对数据,确认一切稳定后才微笑道:“再调养一个月,基本可恢复正常生活。不过此后需忌烟酒,饮食清淡,情绪不宜激动。” “听你的,全听你的!”陈老拍着床沿笑道,“我老陈欠你一条命,这份恩情,迟早要还。等我出院,务必来府上做客,我也好让家里人都认识认识这位‘医神’!” 叶知秋含笑应下,眼神却悄然一凝。 “医神”二字……是他母亲遗留玉镯器灵昨晚曾提及的古老称号之一。 第11章 天才 心内科办公室里,林舒月正低头翻阅一份病历,钢笔在纸上沙沙作响,眉宇间透着一股不容靠近的冷意。 宽敞的医师白大褂都掩盖不住她傲人的身材,那张清冷的脸庞不施粉黛,却白得透亮,红润迷人,是个一等一的美人。 门被轻轻敲了三下。 “进来。”她头也不抬。 叶知秋推门而入,身穿崭新的白大褂,肩背挺直,神情平静。 他将人事科签发的文件放在桌角:“林主任,我是叶知秋,今天正式来报到。” 笔尖一顿。 林舒月终于抬眼。 灯光下,眼前的男人并不张扬,却有种难以忽视的存在感。 五官清峻,眼神沉静如水,仿佛能看透人心。 她听说过这个名字——那个用“土法”救活陈老的实习医生,一夜之间被院长破格提拔为特聘专家,风头无两。 可她不信奇迹。 她信数据、信循证、信科学治疗。 “你就是叶知秋?”她的声音像冰泉流过石面,“我看过你的病例记录,手法原始,缺乏影像支持和实验室验证。你说你靠针灸加中药调理让陈老脱离危险?这在现代医学体系中,属于高风险操作,稍有不慎就会引发感染或多器官衰竭。” 叶知秋静静听着,没有辩解。 他知道,每个天才都有自己的骄傲,她也正因为太过优秀,而容不下任何“不科学”的存在。 “我不否认传统医学的价值,”林舒月合上病历,目光锐利,“但医学不是玄学。我们面对的是真实的人命,不是演戏,没有重来的机会。” “我明白。”叶知秋点头,“所以我会以助手的身份,严格遵守科室规范,协助您完成每一项诊疗工作。” 林舒月微微一怔。 本以为他会争辩,甚至恼羞成怒。 毕竟,谁愿意被人当面质疑自己救命的手段? 可他只是接受,平静得近乎淡漠。 这种态度让她诧异的同时,又反而让她心头微动。 “既然来了,就先跟着查房。”她站起身,白大褂下摆轻扬,“今天有位急性心梗患者刚做完支架手术,术后观察很关键。” “好。”叶知秋应声跟上。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他沉默地跟在林舒月身后,记录医嘱、核对用药、观察体征。 动作利落,反应精准,从不抢话,却总能在关键时刻提出合理的补充建议——比如提醒护士注意患者下肢动脉搏动,或是指出镇痛剂量可能影响血压波动。 林舒月开始察觉不对劲。 这不像一个只会“偏方治病”的江湖郎中。 查房结束,她站在护士站前,望着叶知秋整理资料的侧影,忽然开口:“你觉得西医如何?和传统中医相比?” 叶知秋停下笔,抬眸:“我不觉得有任何一种医学是绝对正确的。但我知道,哪种方法能让病人活得更好。” 林舒月抿了抿唇,没再说话。 午后的阳光斜照进走廊,两人之间的空气似乎松动了一丝。 下班后,叶知秋换下白大褂,打车前往市中心的一家私房菜馆。 刘文海早已订好包厢,见他进门,立刻笑着起身拍肩:“哎哟,咱们的‘医神’总算来了!” 桌上已摆满热菜,酒瓶半开。 “刘主任太客气了。”叶知秋笑了笑,在他对面坐下。 刘文海举起酒杯,神色复杂:“说实话,当初你在实习期,我对你确实有些轻慢……现在想想,真是惭愧。你不仅救了陈老,还让我看清了不少事。” “过去的事不必提。”叶知秋举杯相碰,“我能理解您的立场。医院这地方,利益盘根错节,谁都不是孤立存在的。” 一句话说得刘文海心头一震。 这年轻人,不只是医术惊人,心思更是通透。 几杯酒下肚,气氛渐渐热络。 刘文海压低声音道:“你知道吗?邓振雄父子……昨天被保释了。” 叶知秋握杯的手微微一顿。 “警方说证据不足,再加上……某些上面的关系介入,案子暂时搁置了。” 窗外霓虹闪烁,映在叶知秋眼中,却燃不起一丝温度。 邓少聪陷害他、夺他女友、险些致他于死地——这些事他都记得。 而邓父身为副院长,权势滔天,如今竟连司法都能轻易绕开? 更让他不解的是——陈家呢? 陈老亲口说过要还这份恩情,可为何此刻风平浪静,毫无动静? 难道……陈家也无法撼动那背后的势力? 他缓缓放下酒杯,指尖在桌面轻轻一点。 玉镯贴着腕骨,隐隐传来一丝温热——那是器灵冥冥中的感应,仿佛也在警示什么。 “刘主任,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他语气平静,眼神却深不见底,“医学之外的世界,有时候比疾病更难诊断。” 刘文海一愣,随即苦笑:“你说得对啊……有些人有些事,表面健康,实则早已病入膏肓。” 包厢陷入短暂沉默。 叶知秋望向窗外高楼林立的都市夜景,心中却已掀起波澜。 他本以为,踏入医院核心,便是反击的开始。 可如今看来,真正的棋局,才刚刚拉开帷幕。 吃完饭,叶知秋谢绝了刘主任的相送,缓步在街头,前方有一家夜总会,那是江州市最有名的销金窟“天上人间”。 夜总会门前霓虹闪烁,金碧辉煌的大门如同巨兽之口,吞噬着城市的欲望与糜烂。 他本无意停留,只是归途顺路经过,却不曾想撞见眼前这一幕。 只见邓少聪歪斜着身子,手臂粗鲁地搭在孙莉肩上,脸上挂着醉醺醺的得意笑容,仿佛被保释不是落败暂退,而是胜利凯旋。 而孙莉——那个曾经和自己相处了3年的女人,此刻正吃力地扶着他,高跟鞋在地面上敲出慌乱的节奏。 她的妆容精致,衣着华贵,脸上是一片酒后的酴红。 叶知秋没有动。 寒风掠过脖颈,他却感觉不到冷。 腕间的玉镯微微发烫,像是感应到了主人心中翻涌的情绪,却又被某种更深沉的意志压制下去。 他知道,愤怒无用,冲动更会毁掉一切。 他原以为,陈老那一句“我欠你一条命”,足以让邓家父子付出代价。 可如今看来,事情远比他想象的复杂。 陈家在江州根深蒂固,政商皆有人脉,若连他们都无法撼动邓家,那背后撑腰的,绝非区区一个副院长那么简单。 “邓振雄……不过是个棋子?”叶知秋眸光微闪,他知道,明天一定会有人来找自己麻烦,他需要理清一些事情。 第12章 冲突 次日下午,阳光斜照进江州医院心外科的走廊,白炽灯还未熄灭,冷光与日光交织,映得地面斑驳如裂痕。 叶知秋坐在办公桌前,指尖轻点键盘,神情专注地整理着几位重症患者的病历资料。 就在这时,科室门口传来一阵刺耳的喧哗。 “老子又回来了!你个走了狗屎运的杂种,等着我玩死你吧!” 邓少聪一脚踹开半掩的门,昂首阔步闯入,手臂粗鲁地搂着孙莉的肩膀。 他穿着一身崭新的定制西装,袖口露出限量款腕表,在灯光下闪着张扬的寒光。 而孙莉则换上了护士长的制服,肩章笔挺,妆容精致,眼神里满是得意与轻蔑。 “叶医生,现在该叫你‘实习生’还是‘神医’啊?”她嗤笑一声,声音尖利,“可惜啊,再厉害也救不了自己。” 叶知秋缓缓抬头,目光在两人脸上扫过,没有愤怒,也没有惊诧,仿佛只是看见两只聒噪的飞蛾扑向火焰。 他甚至没起身,只轻轻合上笔记本电脑,语气平淡:“有事?” 这平静的两个字瞬间惹怒了邓少聪: “你说什么?”他怒吼一声,一步跨上前,手掌重重拍在桌上,“你以为你是谁?一个没爹没妈的杂种,我爸已经官复原职,老子一点事儿没有,你知道我们邓家背后是谁么,就敢跟我斗,整个江州医院,我邓家说了算!” 叶知秋依旧坐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左手腕上的玉镯。 那玉镯温润微凉,此刻却隐隐发烫,仿佛有某种力量正悄然苏醒。 他闭了闭眼,压下心头翻涌的杀意——不是不想动手,而是知道,真正的猎人从不急于拔刀。 可就在邓少聪还想继续叫嚣时,一道清冷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滚。” 林舒月站在那里,白大褂一丝不苟地扣到最上一颗纽扣,黑发束成利落的马尾,眸光如刃。 她没有刻意提高音量,可那一声“滚”,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邓少聪的动作僵住了。 他认识林舒月——她不仅是医院最年轻的天才主任医师,更是省城四大家族林家的长女。 背景深不可测,连他父亲都要礼让三分。 “林……林医生,”他勉强挤出一丝笑,“我们就是开个玩笑,调节一下气氛。” “这里是医院,不是你家后院。”林舒月冷冷道,“再让我听见一句废话,我不介意亲自给你办个停职申请。” 邓少聪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终究不敢再多言,只能悻悻地拽着孙莉转身就走。 可孙莉却不甘心,临出门还回头瞪了一眼:“叶知秋,你别以为有人帮你出头就能翻身!你不过是个没人管的野狗!” 话音未落,一记响亮的耳光骤然炸响。 邓少聪反手抽了她一巴掌,力道之大让她踉跄几步撞在墙上。 “闭嘴!你想死是不是?”他咬牙切齿,“想跟着我,就给我当条听话的母狗!少他妈惹事!” 孙莉捂着脸,这一巴掌太狠了,疼地她泪水在眼眶打转,却也不敢再吭声,只能低着头被邓少聪拖走。 走廊尽头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空气恢复寂静。 叶知秋缓缓松开紧握的拳头,指尖微微发颤。 刚才那一瞬,他几乎要出手——龙象搏击术他已经练过几回,这是一门高深的武学,对付邓少聪这种普通人,犹如杀鸡一般。 但他忍住了。 因为母亲临终前的话再度浮现耳边:“能力越大,越要学会藏锋。” 这时,刘文海匆匆从楼梯口走来,脸色苍白,额角渗汗。 刚拐进走廊,便被邓少聪截住。 “哟,刘主任,听说昨晚叶知秋请你喝酒了?”邓少聪狞笑着逼近,“是不是商量怎么对付我家?嗯?要不要我现在就去纪委举报你们串通诬陷?” 刘文海浑身一抖,嘴唇哆嗦:“没……没有的事,我跟叶医生只是……正常交流工作……” “工作?”邓少聪冷笑,“等我查清楚你们搞的小动作,我看你还怎么在这医院待下去!” 说完,他狠狠推了刘文海一把,扬长而去。只留下一脸惨白的刘文海,他想不明白自己和叶知秋吃饭的事儿,邓少聪是怎么知道的。本来想着能交好个天才,却没想到把一个小人给得罪了。 刘文海懊恼地叹了口气,迈着沉重的步子往自己的科室走去。 心内科办公室内,叶知秋望着窗外渐暗的天色,眼神幽深如潭。 林舒月走进来,顺手带上门,声音平静:“不必谢我。” 叶知秋转过头,看着她挺直的背影,开口:“我知道,你不是为我出头。” “没错。”她目光坦然,“我只是不允许任何人,在我的科室里撒野。” 风从窗缝钻入,吹动了桌角一份病历。 叶知秋轻轻点头,嘴角浮起一抹极淡的笑意。 叶知秋望着林舒月的背影,沉默片刻,终于还是开口:“不过,刚才……还是谢谢你。” 林舒月正欲转身离开,听到这句话脚步微顿。 她没有回头,只是轻轻抬了抬下巴,声音清冷:“不用。我只是看不惯有人把医院当自家客厅,想来就来,想闹就闹。”她顿了顿,补充道,“这间科室,还轮不到邓少聪撒野。” 叶知秋嘴角微扬,却不带笑意。 他当然明白,林舒月出手,并非只是出于对他的维护,而是身为医者的尊严不容践踏。 她的世界高远清明,而自己不过是个刚从泥泞中爬起的异类——一个靠神秘手段崛起、连职称都尚未正式评定的“特聘专家”。 但他并不介意。 “既然你来了,”叶知秋转过身,重新打开笔记本电脑,调出一份病历档案,“不如一起看看3床那个病人的情况。心肌酶谱持续异常,B超显示左室壁运动减弱,西医判断是急性心梗后遗症,可我看舌象和脉象,更像是‘心阳虚脱’,需要温补回阳。” 林舒月皱眉走近,目光扫过屏幕上的各项指标,语气谨慎:“肌钙蛋白高出正常值八倍,冠脉造影也提示前降支近段狭窄70%,这是典型器质性病变。你说的‘心阳虚脱’……属于中医范畴吧?我们得按诊疗规范走。” “规范救不了命的时候,就得另辟蹊径。”叶知秋语气温和却坚定,“我已经用针灸配合小剂量参附汤调理两天,患者夜间胸闷次数减少了五次,血压趋于平稳。你不觉得,这说明什么吗?” “巧合也可能。”林舒月摇头,“没有双盲对照,没有统计学意义,不能作为依据。” “医学不是实验室里的冰冷数据。”叶知秋抬眼直视她,“是你亲眼看着一个老人从濒死边缘被拉回来,还是选择等他心跳停了再写死亡报告?” 空气骤然凝滞。 林舒月眼神一震,似被刺中软肋。 她张了张嘴,终是冷冷道:“你可以坚持你的方法,但别拿病人做试验。这里是江州医院,不是江湖郎中的舞台。” 她说完便转身离去,步伐比来时更快,仿佛要逃离某种无形的压力。 门关上后,叶知秋缓缓闭上眼,手指再度抚上玉镯。 那温润的触感传来一丝安抚,仿佛有低语在识海中响起—— “世人皆盲于所见,执于所学。你能破局,便须先破念。” 与此同时,副院长办公室内,厚重的窗帘紧闭,只余一盏台灯幽黄地亮着。 邓振雄佝偻着身子握着电话,额头沁满冷汗,声音卑微得几乎谄媚:“是是是,我明白……一切都按您的意思办,……您放心,这次不会再出岔子。” 电话那头沉默几秒,才传来一道沙哑低沉的声音,像锈铁刮过石板:“记住自己该做的事。” “明白!绝对明白!”邓振雄连连点头,挂断电话后瘫坐在椅中,脸色灰败如纸。 他明白,虽然对面出手帮他解决了这次危机,但已经对自己很不满了,接下去,得夹紧尾巴做人了。 第13章 陈雪 夕阳西下。 叶知秋坐在办公室内,指尖轻轻摩挲着手腕上的玉镯。 那温润的触感依旧,仿佛母亲的气息从未远去。 他目光沉静地望着窗外,想起邓少聪带着孙莉来闹事的事情。 “他们背后是什么人?”叶知秋低声自语,眸光微冷。 他想起了陈雪留给他的名片,拿出名片,叶知秋盯着名片良久,终于伸手拿起手机,拨通了号码。 电话只响了三声便被接起。 “您好,我是陈雪。”声音清亮而不失柔和,带着几分干练中的温婉。 “陈小姐,我是叶知秋。”他语气平稳。 “叶医生?”陈雪的声音瞬间扬起一抹笑意,“您好,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叶知秋微微颔首:“今晚我有些事想向您请教,不知是否方便见一面?” “当然可以。”陈雪毫不犹豫,“您救了我爷爷,我一直在等您电话。这样吧,我订个地方,您别推辞——就城东的云栖堂,您听说过吗?” “没去过。”叶知秋摇头。 “那正好。”陈雪轻笑一声,“那边环境清幽,适合谈事情。我让司机去接您,六点半,医院门口等您。” 挂断电话后,叶知秋靠在椅背上,缓缓吐出一口气。 六点二十分,叶知秋换下白大褂,穿上一件剪裁利落的深灰衬衫,外搭黑色薄款西装外套。 走出医院正门,一辆墨黑色劳斯莱斯幻影静静停靠在路边,车旁站着一名身着制服的中年司机,见他出来,立即恭敬上前:“叶先生,陈小姐已在云栖堂等候。” 车内香气淡雅,座椅柔软如云。 车子驶过城市霓虹渐起的街道,一路向东,最终拐入一片隐匿于园林之间的独栋建筑群。 云栖堂三个字悬于青瓦飞檐之下,匾额一看就是由名家题写,笔力苍劲。 还未进门,便看见一名身着香槟色高定职业套装的女子已立于门前石阶之上。 她身材高挑,长发挽成低髻,眉目如画却不显娇弱,反而透出一股掌控全局的气度。 正是陈雪。 “叶医生,欢迎您。”她微微一笑,伸出手。 叶知秋点头握手,掌心传来的不是柔弱无骨,而是长期握笔签合同、掌控会议节奏的力量感。 “陈小姐亲自迎接,让我受宠若惊。” “哪里的话,一直没机会好好谢谢您呢。”她侧身引路,“里面请,陆老板特意为我们留了听雨轩。” 穿过曲折回廊,竹影婆娑,流水潺潺。 包间门扉开启,檀香袅袅,案上插着一枝初绽的白梅,清雅至极。 陈雪为他斟茶,动作优雅:“这茶是武夷山母树大红袍的后代,每年仅产三斤,陆老板珍藏多年,今夜破例取出待客。” 茶汤澄黄透亮,香气悠远。 叶知秋轻啜一口,顿时瞳孔微缩——此茶不仅滋味醇厚,竟隐隐激发体内气血运行,连玉镯都似轻轻震颤了一下。 他抬眼看向陈雪,后者只是微笑:“怎么样?” “好茶。”他缓缓道,“不只是口舌之享,更像是……养神安魂。” 陈雪眸光微闪,似乎捕捉到了什么,却没有追问,只淡淡一笑:“看来,叶医生确实不是普通人。” 两人闲聊片刻,气氛渐暖。突然,她的手机响起。 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神色不变,接通后语气沉稳:“王总,这个并购案的尽调报告我已经审过,三点意见:第一,标的公司应收账款异常,建议再查三个月流水;第二,并购资金走离岸账户的话,税务风险太高,不如用新加坡壳公司过渡;第三……” 她条分缕析,言简意赅,每一句话都直指要害,通话不过五分钟,便果断收线。 放下手机,她歉然一笑:“不好意思,工作习惯,改不了。” 叶知秋却已心中震动。 刚才那一番话,涉及数亿资金运作,她竟如数家珍,毫无迟疑。 “陈小姐不仅貌美,更是巾帼不让须眉。”他由衷说道。 陈雪闻言,唇角微扬:“我只是个满身铜臭的商人而已,怎能和救死扶伤的医生相比?” 叶知秋一笑置之:“陈小姐过谦了。” 谈话间,云栖堂的菜肴一道道端上,皆如艺术品般精致。 清蒸石斑鱼卧在荷叶之上,香气裹挟着山野之气扑面而来;一盅佛跳墙揭开盖时,浓郁醇香瞬间弥漫整个包间,连檀香都为之退让三分。 叶知秋轻尝一口慢火煨了十二小时的花胶鸡汤,温润入喉,异常美味。 “陆老板的私房菜,果然名不虚传。”叶知秋由衷赞叹。 话音刚落,门外脚步轻缓,陆怀远再度推门而入,手中换了酒壶,笑意温润如初:“能让叶医生一句夸奖,是我这灶台的福分。” 他说着亲自斟酒,琥珀色的桂花酿倒入青瓷杯中,清香四溢。 叶知秋心头微凛——此酒非但选料极精,更似经特殊手法酿制,饮之可安神定魄,对修武者亦有助益。 他不动声色地接过酒杯,与陆怀远轻轻一碰。 “听陈小姐提起您当日以银针救回陈老,实在令我钦佩。”陆怀远语气诚恳,“医道通玄,如今能见真章者寥寥,叶医生堪称当世奇才。” 叶知秋淡笑回应:“不过是尽医者本分罢了。” 陆怀远从袖中取出一张墨黑色卡片,置于案上推向他:“这是我的联系方式,背面有私人专线。若日后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开口。能交您这位朋友,是陆某之幸。” 叶知秋略一迟疑,随即伸手接过,收入西装内袋:“多谢陆老板厚爱,我记下了。” 待陆怀远离去,室内重归静谧,唯有窗外竹影摇曳,映在屏风上如墨痕浮动。 餐毕,陈雪示意侍者撤去残席,亲自为叶知秋续上新茶。 “陈小姐,”叶知秋终于开口,声音低沉,“我想问一下,邓家父子为何这么快就被放出来了?” 陈雪指尖轻扣杯沿,沉默片刻,眸光渐深。 “你知道江州三大医药集团吗?”她反问。 叶知秋点头。 “邓振雄不仅是江州医院的副院长,还是‘康瑞医药’的隐形股东之一。这家公司,表面上做医疗器械代理,实则掌控全省近三成基层医院耗材供应。而它的背后——”她顿了顿,没有明说,但意思已然清晰:水太深,牵一发而动全身。 “果然如此。”叶知秋缓缓道,“他背后的势力连你们陈家都忌惮。” 陈雪苦笑:“是的,邓家父子敢对我爷爷下手,原本是不死不休的局面,奈何,对方背后的人要力保他们父子,并且给出了陈家无法拒绝的补偿,所以.....” 叶知秋明白,陈家家大业大,但也因此有了很多顾虑。 陈雪起身从随身包包中取出一个红本和一张黑卡:“叶医生,这是医院附近的小区中天华庭的一套高层住宅,面积120平,不算大,您将就着住,胜在离医院近。还有这张卡是我们陈家的至尊卡,爷爷特意嘱咐我交给你的,卡里有1亿的额度。” 叶知秋心中一动,陈家果然是江州豪门,出手大方。他接过一看,红本是房产证,上面写着中天华庭8#楼1301室,黑卡则是全国规模最大的银行——九州银行的。 他笑了笑:“房子我收下了,就当我救你爷爷的报酬了。卡就不用了,你爷爷提的让我做你们陈家的客卿,我不能答应。” 陈雪点头:“我虽然知道你不会答应,但还是忍不住试一试,既然这样,那可惜我们陈家无福了。” 叶知秋摇头道:“叶小姐说笑了,我只是个小小的医生而已,如果叶小姐不嫌弃,我希望我们能成为朋友。” “当然,我也希望。”陈雪欣然道,“对了,这周六晚上,有一个慈善拍卖会,不知道你有没有空陪我一起参加?” “啊?”叶知秋有点发愣,怎么突然就转到这个话题上,不过他转而就明白陈雪是打算把他带入他们的那个圈子里,而他现在正是需要扩充人脉的时候,当即应允,“行,那就谢谢陈小姐给这个机会了。” 陈雪展颜:“叶医生说笑了。” 餐后,陈雪派司机把叶知秋送到了中天华庭,司机告知他,房间内的装修家具都已经办妥,只需要拎包即可入住。 谢过司机后,叶知秋径直进入小区的8#楼按陈雪给的密码打开1301的房门,房间内果然已经全部安排妥当,衣柜里甚至挂着很多男士衣物,让他不由得一阵感叹。 第14章 修武 夜色如墨,离江州医院不远的一处静谧小区里,一扇窗户透出微弱的灯光。 中天华庭八栋1301室,是叶知秋的新居,这栋楼是这个小区的楼王,各方面都让叶知秋很满意。 屋内陈设简洁大方,家具齐全,叶知秋站在窗前,目光穿过玻璃,落在远处灯火阑珊的城市轮廓上。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腕上的玉镯,晚餐时陈雪的话仍在耳边回响。 邓家背后盘根错节的利益网,康瑞医药的隐形股东,还有背后的势力,每一个都不是现在的他能撼动的。 “还不够。”叶知秋低声自语,声音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没有足够的力量,真相只会把我碾成尘埃。” 他转身走向客厅,脱去外套,赤脚踏上瑜伽垫。 深吸一口气,闭目凝神,意念沉入识海——三大传承之一:龙象搏击术。 此术源自上古战医体系,专为兼具医道与武道之人所创。 修至大成,可力拔山兮、疾如惊雷,更能在战斗中感知敌人体内气血流转,寻隙而攻,疗己于瞬息。 但入门极难,需以精神引导真气循经走脉,稍有不慎便会反噬经络。 “先从第一重‘引象’开始。”他在心中默念口诀。 刹那间,体内仿佛有一股温润之力自丹田升起,顺着任督二脉缓缓游走。 起初缓慢滞涩,如同枯河行舟,但他咬牙坚持,心神不乱。 随着时间推移,那股气息渐趋顺畅,竟在奇经八脉中形成微弱循环。 汗水很快浸湿了他的背心。 肌肉不受控制地颤抖,双腿如负千钧,可他依旧保持着标准的起手势,不敢有丝毫松懈。 每一次呼吸都像拉动风箱,沉重而炽热,但意识却前所未有地清明。 不知过了多久,东方泛起鱼肚白,晨光悄然爬上窗棂。 一夜未眠,他却毫无倦意,反而感到一股蓬勃生机在四肢百骸中奔涌。 睁开眼时,眸光锐利如剑,周身气机隐隐波动,竟让空气都产生一丝扭曲。 “这就是……修炼的感觉?”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五指握拳,一声轻响炸开,仿佛虎爪撕裂皮革。 就在这时,识海深处忽然传来一道低沉男声,清晰得不像幻觉: “你能撑过一夜引气入脉,倒是出乎我的预料。” 叶知秋神色一凛,立刻警觉:“你又出现了,你是谁?” “我是谁?”那声音顿了顿,似笑非笑,“我沉睡太久,连名字都快忘了。你唤我‘器灵’便是。这玉镯中的传承,并非死物,而是活生生的道统烙印。你若想真正掌握它,就得接受我的指引。” “为何之前你不现身?”叶知秋冷声问。 “时机未到。”器灵语气淡漠,“传承择主,不仅看血脉,更看心性。你知晓面对权势滔天者毫不退缩,能摒弃杂念潜心修武,这份定力,勉强够格。” 叶知秋沉默片刻,缓缓道:“我只想变强,强到能亲手揭开那些人遮天的手掌。” “很好。”器灵的声音忽然变得凝重,“但你要明白,龙象搏击术只是第一步。真正的修武之路,远比你想象的残酷。若无破釜沉舟之心,不如趁早放弃。” “我母亲死得不明不白,我被人踩进泥里羞辱践踏。”叶知秋站起身,目光如铁,“你说,我会回头吗?” 器灵没有回答,只留下一句警告:“记住,修武不是儿戏,一旦走火入魔,便是终身瘫痪,甚至暴毙当场。” 话音落下,识海归于寂静。 叶知秋伫立原地,额头仍有细汗,心头却燃起一团火。 他知道,这不是结束,而是真正的开始。 掏出手机,他拨通了一个号码。 “林主任,是我,叶知秋。”他语气平静,“今天我想请一天假,要处理些私事。” 电话那头略作停顿,随即传来林舒月清冷而柔和的声音:“嗯,去吧,工作这边我会帮你协调。” “谢谢。” 挂断电话,他出了小区叫了一辆出租车。 车子启动,驶向那片他曾生活了二十六年的“贫民窟”。 那里曾有欢笑,也有痛苦;有过梦想,也有绝望。 而现在,那里的一切该告一段落了。 当叶知秋收拾完出租屋,和房东说明退租,回到中天华庭时,晨光已褪成淡淡的金白。 他将母亲的遗像轻轻摆放在书房木架中央,动作虔诚地如同供奉信仰。 那幅被绒布包裹的照片,在阳光下泛着岁月的微黄,仿佛静默地注视着他。 他盘坐于瑜伽垫上,闭目调息,再度沉入识海。 龙象搏击术的真气线路尚未稳固,必须趁热打铁。 可就在他运转口诀、引导气息冲关之际,玉镯忽地一震,碧绿之色由内而外流转如活水,一道清晰无比的意识破空而来。 “不必再勉强循行第二重‘开龙脉’。”器灵的声音不再缥缈,而是如钟鸣谷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你经络初通,根基未稳,强行突破,只会撕裂气海。” 叶知秋睁开眼,眉头微蹙:“你说时机未到,现在又说根基不稳——到底怎样才算够?” “力量不是数字,是掌控。”器灵缓缓道,“你以为修武是为了打架杀人?错。真正的战医之道,是以身为药炉,以斗为试炼,淬炼出能感知生死、逆转阴阳的意志。你现在,连自己的心跳节奏都还未完全驾驭。” 叶知秋沉默,额角渗出细汗。 他知道对方所言非虚——昨夜虽成功引气入脉,但体内仍有滞涩之处,像是河道中藏着暗礁。 “我可以教你捷径。”器灵忽然低语,“但代价是你必须离开这里,去一个没有监控、没有耳目的地方。越荒远越好。” 叶知秋心头一动:“你要我去哪?” 器灵没有直接回答,只在识海中投下一串模糊坐标,伴随着一段古老歌谣般的提示:“云岭深处,有屋如心……门前无路,唯有风声作答。” 叶知秋盯着那串数字良久,指尖轻抚镯身,眼中燃起一丝决然。 他知道,这不仅是修炼的下一步,更可能是揭开母亲死因的关键线索。 第15章 灵地 晨光初透,云岭深处的雾气还未散尽。 叶知秋踏着泥泞小径,穿过层层叠叠的竹林。 脚下的土地松软湿润,每一步落下都仿佛踩在自然的脉搏上。 空气清洌得如同山泉,吸一口便觉五脏六腑都被洗涤了一遍。 他抬头望去,千竿修竹随风轻摆,沙沙作响,竟似有某种韵律暗合呼吸节奏。 手中的玉镯微微发烫,识海中那道低沉男声再度响起:“到了。” 叶知秋停下脚步,环顾四周——这里没有屋舍,不见人烟,唯有一片苍翠幽深的竹海将天地隔开。 可就在这一瞬间,他忽然感到体内气息竟自行流转起来,原本滞涩的经络像是被什么温柔地抚平了褶皱,一股难以言喻的舒畅自丹田升起,蔓延至四肢百骸。 “此地……残留一丝灵力。”器灵的声音带着几分追忆,“虽微弱,却足以滋养凡躯,助你破关。” 叶知秋心头一震。 他不是没听过“灵气”这种词,那是古籍里才有的传说,是修真小说中的幻想。 可此刻身体的真实反应骗不了人——皮肤毛孔微微张开,仿佛在贪婪汲取着空气中看不见的能量。 “龙象搏击术第一重‘通筋骨’,需以意引气,洗髓伐垢。”器灵缓缓道,“此处环境正好为你所用。开始吧。” 不再犹豫,叶知秋盘膝而坐,闭目凝神,默念口诀。 真气如溪流般从膻中穴出发,沿着任脉下行,再由督脉逆冲而上。 起初依旧有些阻塞,但随着他一次次引导,每一次运转都比前一次顺畅几分。 半个时辰后,汗水开始渗出,可流出的却不是清水,而是粘稠黝黑的油状物,混杂着腥臭气味。 很快,整具身躯都被一层黑泥覆盖,如同蜕皮重生。 然而他的脸色却愈发红润,筋骨间隐隐发出噼啪之声,宛如龙蛇游走。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体内真气终于完成一个完整周天循环。 那一瞬,叶知秋猛然睁开双眼,眸中精光一闪而逝,呼出一口浊气竟凝成白雾,在空中久久不散。 “第一重,成了。”器灵语气难得带上一丝赞许,“你排出的是二十六年人生积下的浊毒与颓势。从此之后,你的肉身将远超常人。” 叶知秋正欲起身清洗,忽听竹林深处传来缓慢而稳健的脚步声。 “好拳法。”一个苍老却不失洪亮的声音响起,“刚中有柔,动中含静,不像如今市面上那些花架子。” 叶知秋转身望去,只见一位老者缓步走出竹影。 他身材高大,白发束于脑后,剑眉斜飞入鬓,双目炯炯有神,一身灰布唐装洗得发白,却整洁利落。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行走之间步伐沉稳,落地无声,分明是下盘极稳的高手气象。 “前辈谬赞了。”叶知秋抱拳行礼,语气恭敬而不卑,“我只是习练一些粗浅功夫,谈不上拳法。” 老者走近几步,目光在他身上停留片刻,眉头微挑:“年轻人,你这可不是‘粗浅功夫’。我观你气血充盈、筋骨齐鸣,分明是在淬体洗髓。这等修炼之法,已近乎失传的内家真传。” 叶知秋心中微凛。 他知道自己的变化异常,但眼前这位素未谋面的老者竟能一眼看穿,绝非寻常人物。 “晚辈叶知秋,实不相瞒,正在尝试一门古老功法,侥幸昨夜有所突破。”他坦然回应,“若非此地气息特殊,恐怕还无法成功。” “气息特殊?”老者仰头望天,深深吸了一口气,嘴角浮现一抹笑意,“你说得对。这片竹林,是我年轻时常来的地方。那时总觉得打拳格外顺遂,仿佛天地都在呼应。后来才明白——这儿的地脉,有点不一样。” 叶知秋瞳孔微缩。地脉?灵力?难道这老人也曾接触过类似传承? “小子叶知秋,敢问老先生贵姓?”他试探问道。 “姓沈。”老者笑道,“无门无派,一生痴迷武道,算个痴人罢了。看你年纪轻轻就有此造诣,又选在这等清净之地修行,想必也是懂些道理的人。不如坐下聊聊?” 叶知秋略作思忖,点了点头。 两人席地而坐,沈老取出随身携带的粗陶茶壶,倒出两杯淡黄茶汤。 茶香清雅,入口回甘。 “武之一道,不在招式繁复,而在返本归真。”沈老缓缓说道,“真正的强者,是要让身体成为意志的延伸,让每一次呼吸都与天地共鸣。你能做到洗髓排毒,说明已触碰到门槛了。” 叶知秋听得心神震动。这些话与玉镯器灵所授竟惊人契合。 “您也练过类似的功法?”他忍不住问。 沈老笑了笑,眼神深远:“我所学不过是残篇断简,靠半辈子摸索拼凑出来的东西。不敢说精于此道,只求念头通达罢了。” 晨风拂过竹梢,两人言语投机,竟如相识多年的老友。 时间悄然流逝,东方日头渐高。 叶知秋看了看手机,眉头轻皱。 他想起今日还得去医院上班。 “沈老,实在抱歉,我尚有俗务在身,恐不能久留。”他起身拱手,“今日得闻教诲,受益匪浅。若有机会,还想再来请教。” 沈老点头微笑:“正好,我也要回去了,一起同行。” 晨光洒落在山道上,碎影斑驳。 叶知秋与沈老并肩而行,脚踩松软的落叶,一路谈笑风生。 老者言语平实却字字珠玑,每每点出武道真意,皆令叶知秋心头一震。 他本以为自己觉醒玉镯传承已是逆天机缘,可眼前这位看似寻常的老者,竟对“气”的运行、筋骨的锤炼有着近乎通透的理解,仿佛亲眼见证过那个早已湮灭于历史尘埃中的修行时代。 “练武如读书,读得多了,自然明理;理通了,动作就顺了。”沈老边走边说,脚步轻盈如踏云,“你昨夜能引动天地之息为己所用,说明你的功法根源不凡。可惜……现在这世道,真正懂的人太少,信的人更少。” 叶知秋点头默然。 他知道,若非亲身经历,连他自己也不会相信——短短数日,从被人践踏的实习医生成为体内真气流转、筋骨强健的修炼者,这一切都太过离奇。 而此刻听沈老娓娓道来,竟让他生出一种“原来并非孤例”的慰藉。 两人下得山来,天色已亮,城市轮廓在薄雾中若隐若现。 手机震动不止,是医院工作群的消息接连弹出:今日上午九点紧急会诊,请准时到会议室集合。 他看了一眼时间,眉头微蹙。 “沈老,实在抱歉,我得赶回医院处理事务。” “去吧。”老人含笑摆手,“红尘炼心,医者亦是修者。莫因追求力量而忘了初心。” 叶知秋郑重拱手:“晚辈谨记。” 告别后疾步而行,回到住处已是八点出头。 他迅速冲了个热水澡,洗去身上残留的黑浊污垢,换上整洁的白大褂。 镜中映出的脸庞依旧清俊,但眼神却截然不同——沉静、锐利,带着一种内敛却不容忽视的威压感。 他自己也察觉到了变化:呼吸更深长,四肢百骸充满弹性般的劲力,就连心跳都仿佛与某种节律共鸣。 赶到医院时,科室里已开始忙碌。 林舒月正站在护士站前翻阅病历,一身浅灰色职业套装勾勒出她冷艳身姿,长发挽起,眉目如画,素有“冰山美人”之称。 听到脚步声抬头,目光落在走进来的叶知秋身上,笔尖忽然一顿。 奇怪。 她心里泛起一丝异样。 叶知秋还是那个人——同样的脸,同样的衣着,甚至连走路的姿态都没变。 可不知为何,她竟觉得对方像换了个人。 那种感觉难以言喻,就像原本一把蒙尘的刀,一夜之间被拭净出鞘,锋芒虽未显露,却已让人心生忌惮。 她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这一看,竟有些失神。 她的视线不由自主地停留在他脖颈一侧——那里有一道极淡的青色纹路,似血脉流动异常,又像某种古老的印记,在阳光斜照下若隐若现。 “怎么了?”叶知秋察觉到她的注视,转头望来。 声音平静,却让她心头猛地一跳。 林舒月几乎是本能地别开脸,指尖微颤,差点将手中的病历夹摔在地上。 她一向冷静自持,从不在人前失态,可刚才那一瞬,竟像是被什么无形之力震慑住了心神。 “没……没什么。”她低声答道,语气罕见地迟疑,“只是觉得你……好像不一样了。” 叶知秋微微一笑,并未解释:“人总会变的,走吧,去参加会诊吧。” 他转身走出办公室,背影挺拔如松。 林舒月望着那离去的身影,迈动脚步,跟了上去。 第16章 会诊 江州医院会议室内,阳光透过百叶窗斜切进来,在桌面上投下一道道明暗交错的光影。 空气里弥漫着医院特有的消毒水的味道,十几名各科室骨干医生围坐一圈,神情肃穆。 今天这场会诊非同寻常——病床上躺着的,是共和国功勋人物、军方元老赵定邦,他年近九旬,多器官衰竭,国内各大权威专家一致判定:生命已进入倒计时,仅能维持最低限度的保守治疗。 院长楚卫国坐在主位,眉头紧锁。 他刚宣布完病情概况,全场便陷入一片沉默。 有人低头翻病历,有人轻叹摇头,更多人选择闭口不言。 这不是普通的疑难杂症,而是一个几乎被宣判“死刑”的病例。 “目前来看,我们能做到的只有减轻痛苦、延缓恶化。”神经科副主任李欢率先开口,语气笃定,“强行干预只会加速崩溃,得不偿失。” “同意。”心外科主任附和,“这种高龄多重基础病患者,任何激进的医疗手段都是冒险。” 众人纷纷点头,仿佛已经为这场会诊画上了句号。 就在这时,会议室后排传来一声清冷的嗓音。 “这个病例,我申请作为主治医生。”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转向声音来处。 叶知秋坐在后排,一袭白大褂整洁笔挺,身形修长。 他的脸依旧年轻,但那双眼睛却如深潭寒水,沉静中透着不容置疑的锋芒。 “你说什么?”李欢像是听到了笑话,嘴角扬起讥讽弧度,“叶医生?你是不是没看懂病历?赵老先生可是连呼吸机都依赖了半个月!” “我看得很清楚。”叶知秋走上前,将手中的平板放在桌上,调出全部检查数据,“高血压三级、冠心病晚期、脑萎缩伴微梗灶、肾功能不全三级、肺部感染……的确,现代医学对这样的组合病症毫无办法。” 他顿了顿,环视四周,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但我可以保证,我能让他再活五年。” 话音刚落,周围一片寂静。 片刻后,会议室内爆发出一阵哄笑。 “五年?你当这是拍电视剧?”李欢猛地站起身,指着叶知秋鼻子冷笑,“你知道赵老是什么身份吗?国家功臣!岂容你拿他性命开玩笑?” “我从不开玩笑。”叶知秋目光平静地看向李欢,“倒是你,身为神经科医生,连基本的生命潜能评估都不会,还敢在这里指手画脚?” “你!”李欢脸色涨红,怒不可遏。 这时,一直沉默的副院长邓振雄慢悠悠开了口:“哎呀,年轻人有冲劲是好事嘛。不过医疗不是过家家,万一出了差错,影响的可不只是个人声誉,我们医院也要跟着倒霉。这么大的事儿,叶专家扛得住吗?” 他说着,目光意味深长地扫过叶知秋,又转向楚卫国:“不过呢,院长,既然叶医生这么有信心,我们也应该给年轻人一点机会,您说呢?” 楚卫国皱眉:“邓副院长,这事儿可不是儿戏。”他望向叶知秋,这个他力排众议特聘的医学专家,凝重道:“赵老可以说已经被阎王判了死刑,你真的有信心治好他,让他再活5年?” 叶知秋笃定地点头:“是的,至少5年。” 见院长犹豫,邓振雄眼珠一转,微笑道:“既然这样,院长,我看就按惯例,让叶专家签一份《特殊治疗方案风险自担书》,他是您作主特聘的,您也不想他一直在医院碌碌无为吧?” 楚卫国心里暗骂,他和邓振雄一直不对付,明争暗斗多年,这次竟然被他抓住这种机会,要是叶知秋垮了,他也要跟着受牵连。 正在犹豫之际,却听叶知秋说:“院长,我同意签责任书,请相信我!” 楚卫国抬头看着叶知秋那坚毅的眼神,心里一发狠:“好,那就这么定了,叶医生,就由你作为赵老的主治医生。” 这时,李欢看到了邓振雄看了他一眼,立刻会意,故意道:“一个毛头小子,也敢放这样的大话,要是治不好怎么办?就凭他,能担得起什么责任?” 叶知秋嗤笑一声:“我要是治不好,我立刻辞职,永不踏入江州医院。” “你算老几啊,辞职了不起?”李欢拍桌道,“你代表的是我们江州医院的脸面,要是把人治死了,医院都跟着丢脸。你要是治好了,我给你磕头道歉都行。” “够了!”楚卫国猛然一掌拍在桌上,声音如雷,“这里是医院,不是菜市场!李欢,你是副主任医师,言行举止成何体统!我已经决定了,就由叶医生担任主治医生,出了事,我负责!” 李欢僵在原地,不敢再动。 邓振雄却依旧挂着笑容:“院长息怒。如果叶医生真能创造奇迹,那不仅是我们医院之幸,更是医学界的突破。这样吧——”他语气一转,掷地有声,“只要他能让陈老脱离危险期,不但李欢磕头道歉,我个人也自愿拿出二十万,输给他!” 全场哗然。 议论声如潮水般涌起,又被强行压抑下去,只剩下压抑的喘息与交换眼神时的微妙空气流动。 所有人的眼光聚焦在叶知秋身上,有质疑,有震惊,也有少数几人开始重新审视这位年轻医生。 林舒月坐在角落,她曾作为赵老早期诊疗组的成员,亲自参与过三次会诊,最终结论与其他人一致:回天乏术。 可此刻,望着叶知秋那双沉静如渊的眼眸,她忽然感到一丝动摇。 他的目光没有闪躲,也没有狂热,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清明。 如果他真的能做到……那自己一直以来恪守的“医疗科学”,是否是一种固执? 邓振雄嘴角微扬,心中暗喜。 今天这一局他动动嘴皮子就不仅让叶知秋身处尴尬境地,更是连带着把院长架在了火上,而自己没有任何损失。 叶知秋抬起头,目光掠过邓振雄得意的脸,扫过李欢咬牙切齿的表情,最后落在楚卫国忧虑的双眼上。 然后,他淡淡开口: “可以,那就这么说定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刀锋划过寂静,割开每个人的神经。 “如果我治不好陈老,不用你们赶,我立刻辞职,永不踏足江州医院半步。” 他顿了顿,唇角微扬,露出一抹冷峻笑意。 “可若是我做到了——请各位,都做个见证,不要到时候某些人不认账。” 叶知秋的话音落下,会议室陷入一片凝滞的寂静。 他转身走向门口,白大褂下摆轻扬,布料拂过手臂带来一丝微凉的触感,留下一句淡淡的话: “三天后,我会让陈老睁开眼睛。” 众人哗然未定,他的身影已消失在走廊尽头。 第17章 治疗 楚卫国带着叶知秋穿过医院最安静的那条长廊,脚步沉稳而凝重。 这里是特护区,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与中药煎熬混合的气息,厚重得几乎能压进人的肺腑。 赵老的病房外站着两名便衣警卫,目光如鹰隼般扫过每一个靠近的人。 楚卫国出示了证件,低声说明来意,警卫才缓缓让开。 门开的一瞬,一股沉郁的老年病气扑面而来,夹杂着金属输液架的冷光和心电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 房间宽敞却压抑,窗帘半掩,阳光被切割成细碎的条纹洒在地毯上。 沙发上坐着一个男人——赵国平。 他看起来有五十多岁,鬓角微霜,眉宇间自有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他没起身,只是抬眼看向叶知秋,那一眼,像是在掂量一块未经雕琢的玉石。 “这位就是你说的那个年轻医生?”赵国平声音不高,却带着体制内打磨多年的分量。 楚卫国点头:“叶知秋,我院的特聘专家,年少有为,医术高超,陈老能从鬼门关回来,全靠的他。” 赵国平眼神一动,终于正视叶知秋。 “你治好了陈老?那个连协和都说只能维持三个月的陈老?” “是。”叶知秋答得干脆,没有多余赘述。 他知道,在这种人面前,说太多等于露怯。 赵国平盯着他看了许久,忽然冷笑一声:“你知道我父亲现在的情况吗?多器官衰竭、心肌大面积坏死、肾功能仅剩百分之二十,连呼吸都要靠机器辅助。八位院士会诊后一致判定:存活期不超过三十天。” “我知道。”叶知秋平静道,“但他们判断的是‘以现有医学手段’。” “哦?”赵国平挑眉,“那你打算用什么手段?玄学?气功?还是传说中的仙丹妙药?” 楚卫国脸色微变,刚想开口圆场,却被叶知秋轻轻抬手制止。 “我不信玄学,也不炼丹。”叶知秋直视对方双眼,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但我掌握一门失传已久的中医针灸手法。它不在现行医疗体系内,但已在临床前验证中取得突破性进展。” 他语气坦然,仿佛说的是再普通不过的事实。 可这话落在赵国平耳中,却不亚于惊雷炸响。 “你是说……你在做人体实验?”赵国平声音陡然冷厉。 “不是实验。”叶知秋摇头,“是救治。我已经成功让一名频临死亡的患者恢复生活自理能力。那位患者,就是陈老。” 房间里陷入短暂沉默。 赵国平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沙发扶手,节奏缓慢却极有压迫感。 他在权衡——一边是权威专家们的死刑判决,一边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口中所谓失传已久的针灸手法。 他的仕途正处于关键节点。 老爷子若走,家中势力立刻动摇;若能多撑几年,足够他完成几次重要晋升。 这不是亲情那么简单,而是命运的博弈。 “你有多大把握?”赵国平终于问。 “百分百。”叶知秋毫不犹豫,“我可以保证赵老至少再活五年,生活质量不低于正常老人。” “狂妄!”赵国平猛地站起,眼神锐利如刀,“你知道你说这话意味着什么吗?一旦失败,后果不堪设想!” 叶知秋神色不动,甚至连呼吸频率都没变。 玉镯贴着他的腕骨微微发烫,器灵的声音在他识海中低语:“言出即法,心定则势成。这一局,你要让他相信,你不是在赌命,而是在改命。” “所以我立下军令状。”叶知秋淡淡道,“七日内若无明显好转迹象,治疗自动终止,责任由我一人承担,我的命赔给你。” 赵国平怔住。 他本想为难一下这个年轻人,可对方非但不退,反而主动划下生死线。 这已不是自信,近乎决绝。 他重新坐下,目光复杂地看着眼前这个清瘦的身影。 没有名牌加持,没有背景依仗,甚至连职称都勉强。 可偏偏,这个人站在那里,就像一把藏于鞘中的利剑,静而不显,却隐隐透出锋芒。 良久,赵国平缓缓开口:“好。我给你七天。” 他说完,从西装内袋取出一张名片,推到茶几边缘。 “这是我私人联系方式。每天早晚各一次汇报,直接向我本人。若有隐瞒,后果自负。” 叶知秋点头接过,指尖触到那张冰冷的卡片,心中却燃起一团火。 离开病房后,楚卫国长舒一口气,拍了拍叶知秋肩膀:“你真是胆大包天啊!连我都以为你会退缩。” “退缩?”叶知秋望着走廊尽头的窗,阳光正一寸寸爬过地面,“我只是做了该做的事。” 楚卫国苦笑:“可你真有把握吗?那种级别的病情……” “有没有把握,”叶知秋唇角微扬,眸光深邃如渊,“七天后,自会见分晓。” 回到办公室,他刚打开病历系统调取赵老全部数据,忽然察觉门口有人。 转身望去,只见林舒月站在那里,白大褂整洁,手中抱着一叠资料,眼神复杂地看着他。 “你怎么来了?”叶知秋微微皱眉。 叶知秋望着门口的林舒月,眉梢微动。 她站在逆光的门框里,白大褂衬得身形修长,眼神却不像往日那般清冷疏离,反而藏着一丝难以捉摸的波动。 “你想看我出丑?”他语气平静,指尖却悄然摩挲着腕间的玉镯。 温润的触感从皮肤传来,像是某种无声的提醒——这一战,不容有失。 林舒月走进来,将手中的资料轻轻放在桌上,声音不高不低:“这个病例,我是你的助理医师。”她顿了顿,目光直视着他,“也是想亲眼看看,你所谓的失传针法,到底是神话,还是骗局。” 叶知秋轻笑一声,并未反驳。 他知道林舒月的立场——她出身医学世家,信奉循证医学,对一切非主流疗法向来嗤之以鼻。 可此刻她主动请缨加入治疗组,绝不仅仅是出于学术质疑。 她眼底那一抹隐忍的担忧,是为赵老,还是为他? “随你。”他转身调出病历影像,手指在屏幕上滑动,“但接下来的每一步都必须精准到秒。我要用的是《太乙针经》中的‘九转归元针法’,它通过刺激十二正经与奇经八脉的关键节点,激活细胞自噬与线粒体再生程序。” 林舒月一怔:“《太乙针经》?就是你说的失传的针法?” “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叶知秋打断她,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你只需要记住一点:在治疗过程中,任何生命体征异常都必须立即报告,哪怕只是心率波动0.5次。” 林舒月抿唇,最终点头。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两人几乎未曾停歇。 药剂配伍、针具灭菌、穴位定位建模……每一个环节都经过反复核验。 林舒月起初还带着审视的目光,可随着叶知秋展现出远超常规的认知深度——他对经络走向的理解仿佛刻入骨髓,对药物代谢路径的推演近乎本能——她的眼神渐渐变了。 这不是狂妄者的虚张声势,而是一个真正掌握某种“规则”的人,在从容布局。 第18章 无耻 晚上九点,一切准备结束,手术室灯火通明。 赵老被平稳转移至特制理疗床,全身连接数十项监测设备。 叶知秋戴上无菌手套,执起银针,指尖稳如磐石。 第一针落于“膻中”,调畅宗气;第二针刺入“神阙”,唤醒元神;第三针直透“命门”,引动肾阳之火…… 随着九针齐发,奇异的一幕出现了:心电监护仪上原本迟缓紊乱的波形竟开始趋于平稳,血氧饱和度缓缓回升,连肌酐指标也在缓慢下降。 突然,患者呼吸骤停! 警报声尖锐响起,林舒月脸色煞白:“肺泡塌陷!快插管!” “不必。”叶知秋声音冷静如冰,“这是‘气机换转’的正常反应,他的身体正在重组供能系统。”他说着,迅速取出一枚赤红小针,点按“百会”三寸,轻捻七转。 刹那间,赵老的胸膛起伏恢复,心跳重新有力跳动,血压回升至安全区间。 所有人屏息凝神地看着屏幕—— 心功能评级从IV级升至III级! 肾小球滤过率提升40%! 炎症因子水平断崖式下降!叶知秋收针,额角渗出细密汗珠,却仍稳立床旁。 监护仪上各项指标持续向好,仿佛一曲无声的生命回旋曲在寂静中奏响。 赵老的手指微动,睫毛轻颤,意识正从深渊缓缓浮起。 林舒月怔怔望着那根尚带体温的赤针,终于低语:“这才是真正的中医‘调神’之术……” 第二天清晨查房时,林舒月快步赶来,眉心紧锁:“孙莉被调进我们医疗组了,名义上是‘协助护理特级病患’,实则是邓振雄亲自下的命令。” 叶知秋正低头记录赵老的晨间生命体征,闻言只是淡淡一笑,笔尖未停。 “你还笑得出来?”林舒月压低声音,“她昨天在护士站说什么?说你靠歪门邪道蒙混过关,迟早出事!这种人待在病房里,万一动了药剂、改了监护参数……” “那就让她来。”叶知秋合上病历本,抬眼望向她,目光沉静如渊,“有些人,总以为躲在权力背后就可以为所欲为。可他们忘了,真正的医者,一眼就能看穿藏在白大褂下的鬼祟之心。” 林舒月心头一震。 她忽然明白,眼前的叶知秋已不再是那个任人践踏的实习生。 他的平静不是怯懦,而是俯视蝼蚁般的从容。 上午九点,医疗组交接班。 孙莉穿着崭新的高筒护士鞋,踩着清脆步伐走进重症监护区,妆容精致,笑意盈盈:“各位同事好呀,从今天起我正式加入赵老护理团队啦~我会好好配合主治医生工作的哦。” 她说着,目光直直落在叶知秋身上,那眼神像钩子,带着讥诮与挑衅。 林舒月冷着脸,挡在叶知秋身前:“孙护士,你的执业注册地不在本院ICU序列,且无高级生命支持认证。根据《危重患者护理管理条例》,你没有资格参与一级护理。” “这……”孙莉一愣,“我是护士长,院领导特批的!” “特批也要合规。”林舒月语气冰冷,“要么立刻补交资质文件并完成岗前考核,要么现在就离开病区。否则,我将以违规操作上报医务处。” 空气骤然凝滞。 几名护士面面相觑,谁也没想到平日冷冰冰的林医生竟还有如此强硬的一面。 孙莉脸色铁青:“你这是针对我!” “我只是维护医疗安全。”林舒月转身,看向叶知秋,“叶医生,您同意我的处理吗?” 所有人的目光汇聚而来。 叶知秋缓缓点头:“同意。患者的命,比任何人的情面都重要。” 孙莉咬牙切齿,最终在众人注视下狼狈退场。 三天后,赵老终于睁开双眼。 苍老的手颤巍巍抓住叶知秋的袖口,声音沙哑却清晰:“是你……救了我?” “是您自己的生命力顽强。”叶知秋轻扶其腕,脉象沉稳有力,肝肾之气渐复,心中已有定论。 赵国平闻讯赶来,身后还跟着一名身着军装的年轻女子——赵英。 她肩章闪亮,身形挺拔如松,眉宇间既有女性的俊美,又透着久经沙场的凌厉。 一双锐利的眼睛上下打量叶知秋,忽然开口:“你就是那个用针灸把老爷子从鬼门关拉回来的医生?” 叶知秋点头。 “厉害。”赵英嘴角微扬,竟主动伸出手,“我在边疆驻防三年,见过不少神医异士,但像你这样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手段的,还是头一回见。” 她的握手干脆有力,掌心有茧,显然是常年握枪留下的痕迹。 林舒月站在不远处,看着两人谈笑风生,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手中的病历夹。 她想上前,却又觉得此刻插话显得多余。 赵老靠在床上,目光慈和:“叶医生,我这把老骨头,还能撑多久啊?” “若安心调养,配合后续治疗,五年以上不成问题。”叶知秋语气笃定。 “好!”赵老朗声一笑,随即对赵国平道,“从今往后,叶医生就是我的主治医师,一切治疗由他全权负责!谁也不能干涉!” 赵国平郑重应下,而后深深看了叶知秋一眼:“叶医生,若您真能让我父亲安度晚年,赵家必不负你。” 病房内气氛庄重,唯有角落里的楚卫国悄然松了口气。 他望着叶知秋的背影,心中感慨万千——当初力排众议启用一个无名小卒,如今看来,竟是他这辈子最正确的决定。 而此时,在副院长办公室内,邓振雄狠狠砸碎了一只茶杯。 “废物!全是废物!”他怒视着跪坐在地的李欢,“你说他会失败!你说他治不好!现在呢?老爷子醒了!赵家人认他当恩人了!” 李欢额头冒汗:“邓院长息怒……也许……我们可以再设个局?之前他不是和我打过赌吗?说如果赵老能清醒过来,我就得当众道歉……” 邓振雄眯起眼睛,冷笑一声:“那就让他赢。我倒要看看,一个小小医生,能不能承受得起胜利的代价。” 他掏出手机,指尖在转账界面上缓缓滑动。 “二十万……先给他一点甜头。” “然后,”他低声喃喃,“我会让他知道,什么叫真正的无耻。” 叶知秋站在医院中庭的走廊上,阳光斜照,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李欢跪在地上,额头触地,磕下重重三个响头。 围观者窃窃私语,有人震惊,有人讥笑,更多人则是目光复杂地望着这一幕。 “我李欢今日自愿向叶医生认错!”他声音发颤,却刻意拔高,“是我低估了您的医术!赵老苏醒,乃国之幸事,您救回的是共和国的脊梁!我心服口服,感激涕零!” 一旁,邓振雄背手而立,脸上竟浮现出一抹温厚笑意:“叶医生年轻有为,实乃我院之光。这二十万,是奖励,表彰您为国家栋梁续命、为江州医院赢得荣誉之举。” 掌声零星响起,几名趋炎附势的医生连忙附和。 赵国平远远听着,眉头微动。 然而,叶知秋只是静静站着,玉镯在袖下微微发烫。 洞玄真解悄然运转,天地气息如丝入微——他听得见李欢心跳紊乱,窃喜压过羞耻;也看得出邓振雄眼底那一闪而过的阴鸷与算计。 他缓缓上前一步,声音不高,却穿透全场:“李副主任说感激?那请问,你在我药方上动手脚时,可曾想过‘国之栋梁’四个字?邓副院长言‘奖励’,可敢当着赵家人的面,说明这笔钱是从医院账目走,还是从你私人账户转?” 空气骤然冻结。 邓振雄笑容一滞,李欢猛地抬头,脸色惨白。 叶知秋抬眸,目光如刀:“有些人,总以为自己干的事情很隐蔽,总以为换个说法就能洗白肮脏。但真相,从来不是靠修饰就能掩盖的。” 第19章 后悔 叶知秋的目光钉在李欢身上。 后者刚刚磕完三个响头,额头泛红,冷汗顺着鬓角滑落。 此刻听闻叶知秋那句“药方动手脚”,脸色骤然惨白,猛地从地上弹起,声音嘶哑:“你血口喷人!我堂堂副主任,怎么会做这种事?你别以为赢了一场赌局就真能骑在我头上乱咬!” 他双目充血,状若疯癫,试图用愤怒掩盖心虚。 “我是为医院声誉着想!赵老病情危重,你一个刚转正的特聘专家就敢擅用偏方?”李欢语速飞快,手指颤抖地指着叶知秋,“你这是栽赃!公报私仇!” 围观人群骚动起来,有人开始低声议论:“听着也有道理啊……叶医生是不是太咄咄逼人了?” 邓振雄嘴角一扬,正欲开口缓和局势,一道沉稳的声音却已响起—— “监控调出来了。” 众人回头,只见院长楚卫国大步走来,身后跟着两名安保人员,手中拿着平板。 他神色冷峻,眼神如刀,扫过李欢时露出毫不掩饰的鄙夷。 “煎药房的监控显示,”楚卫国冷冷道,“晚上八点十七分,你独自进入配药间,在叶医生开具给赵老的中药汤剂中添加了某种粉末状物质。全程清晰可辨。” 他说着,将平板递出。 画面中,李欢鬼祟地环顾四周,迅速从口袋掏出一小包东西倒入药罐,动作熟练而隐蔽。 哪怕他极力伪装镇定,镜头仍捕捉到他手背青筋暴起的紧张。 现场一片死寂。 “另外,”楚卫国从助理手中接过一只密封玻璃瓶,“这是当时那剂药的残液样本。我们连夜送检,发现其中多出一味‘赤阳藤’。此药确有温补之效,但对赵老这类心脉虚弱、阴阳失衡的患者而言,等同于火上浇油,极可能诱发脑溢血或心脏骤停。” 人群哗然。 “这……这和杀人有何区别?” “这么恶毒!就为了打压一个新人?” 李欢双腿一软,扑通跪地,浑身抖如筛糠:“不……不是我要害他!” 他下意识地扭头望向邓振雄,却见他正满脸阴沉地狠狠盯着他。李欢瞬间感觉一股凉意从脚底窜起,他猛然意识到如果自己乱说话,那也许倒霉的就不是自己一个人了,他的家人都会受牵连。 邓振雄脸色铁青,嘴唇紧抿,额角渗出细密冷汗。 他想后退一步,却被赵国平的目光钉在原地。 那位体制内大佬静静站着,眼神淡漠,却如寒潭深水,压得人喘不过气。 他没说话,只是轻轻挥了下手。 下一秒,几名身着制服的警察便从人群中走出,径直走向李欢。 “李先生,你涉嫌一起故意伤害罪,请跟我们走一趟。” “不!我不去!你们是栽赃!”李欢疯狂挣扎,却被两名警员架起双臂,拖离现场。 他的哭喊声在走廊回荡,最终消失在电梯口。 楚卫国缓缓走近,看着邓振雄,声音低沉:“邓副院长,这件事,我会如实上报卫健委。至于你是否知情、是否参与,组织自有调查。” 邓振雄,正欲说几句场面话。却见赵国平停下脚步,回头看了邓振雄一眼,只淡淡一句:“有些人,总喜欢玩火。可惜,他们忘了,风向从来不是自己能控制的。” 那句话轻飘飘的,却像一把锤子砸在邓振雄心头。 他僵立原地,冷汗浸透衬衫。 就在这片压抑的寂静中,一道清亮女声打破了凝滞的气氛。 “叶医生。” 众人侧目。 一位身姿挺拔、肩章鲜明的女军官缓步走来。 她穿着笔挺军装,眉眼英气,眸光灼灼地落在叶知秋身上。 是赵英。 “刚才那一幕,我很佩服。”她直视着他,毫不避讳,唇角微扬,“今晚我订了云栖堂的位置,一个人吃饭没意思。有没有兴趣赏个脸?” 全场震惊。 云栖堂,江州顶级私宴之所,非权即贵方可入席。 而赵家家主之女亲自邀约,意义不言而喻。 叶知秋微微颔首,神情平静:“荣幸之至。我会准时到。” 赵英笑了,那笑容如春日破冰,明媚而坦荡。 不远处,林舒月攥紧了手中的病历本,指节发白。 她咬了咬唇,悄然退入人群。 阳光再次洒进走廊,照在叶知秋肩头,仿佛镀了一层金辉。 他抬手轻抚袖口,玉镯温度渐缓,似也在无声低语:这只是开始。 而在人群边缘,孙莉望着那个曾被她踩在脚下、如今却高不可攀的男人,指尖微微颤抖。 她忽然觉得,自己错过了什么极其重要的东西。 她的嘴唇动了动,终究没发出声音。 赵英走后,人群渐渐散去,走廊恢复了几分秩序。 叶知秋站在原地未动,目光沉静地望着窗外渐暗的天色。 就在这时,一道熟悉的身影悄然靠近。 “知秋……”孙莉低着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她穿着护士长的制服,却显得局促不安,双手绞着衣角,脸上堆满了悔意,“我……我想跟你谈谈。” 叶知秋缓缓转过身,神色平静,仿佛看着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你说,我听着。”他的语气没有冷嘲,也没有怒意,反而太过冷静,让人心慌。 孙莉咬了咬唇,眼眶泛红:“那天的事,是我错了……我不该听邓少聪的话,不该在那么多人面前说你配不上我。可我当时真的不知道你会变成现在这样……你现在这么优秀,所有人都敬重你,我才明白自己失去了什么……” 她抬起头,泪水滑落,声音微微发颤:“知秋,我们能不能……重新开始?我知道你还爱着我,我也……其实一直没放下。” 周围尚未完全散尽的医护人员闻言,纷纷侧目,有人冷笑,有人唏嘘。 叶知秋静静地看着她,眸光深邃如渊。 良久,他才轻轻开口,语调淡漠却不容置疑: “孙莉,你当初踩着我的尊严去攀高枝,如今看我站得高了,又想顺着梯子爬上来?”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讽笑,“可惜,那架梯子,早就被你亲手烧断了。” 孙莉脸色瞬间惨白,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听着周围人的窃窃私语,她只觉得一股羞辱感瞬间冲上大脑。 叶知秋不再看她,转身离去,把她怨毒的目光抛在身后。 他的背影挺拔而决绝,仿佛是和过去告别。 第20章 赴约 夜幕初垂,城市华灯渐次亮起。 叶知秋走出医院大门,脱下白大褂的那一刻,仿佛也卸下了白天所有的沉重。 他没有回家,而是叫了辆网约车,直奔市中心的凯虹商场。 曾经他是连一件像样衬衫都舍不得买的实习生,如今终于有资格为自己好好置办一番行头。 “佛靠金装,人靠衣装。”他在心底轻笑一声,眸光微闪,“既然已经站在台上,就该有个站得住的模样。” 凯虹商场灯火通明,人流如织。 他径直走进位于三楼的国货高端男装品牌“海蓝”。 店内装潢雅致,原木与灰调交织,透着一股低调的质感。 一位身穿浅蓝色制服的年轻女导购迎了上来,笑容明媚。 “欢迎光临,先生您好,我是本店的导购晓芸,需要我为您推荐吗?” 叶知秋点头,目光平静:“一套适合正式场合的正装,再配一套休闲款。” 晓芸眼前一亮。 这男人身材挺拔,气质清冷,眉宇间有种说不出的沉稳,不像是普通顾客。 她热情却不失分寸地引导叶知秋试衣,从剪裁到面料一一讲解。 当叶知秋在更衣室换上那套深灰丝光戗驳领西装时,晓芸几乎愣住。 眼前的男人,肩线笔直,身形修长,衬得整个人如松如竹。 原本略显青涩的面容被这身行头彻底点亮,多了几分成熟与锋芒。 “您……这套衣服真的太适合您了。”晓芸由衷赞叹,心跳不自觉快了半拍。 叶知秋微微颔首,嘴角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 他知道,这不是衣服改变了他,而是他已不再是当初那个任人践踏的实习医生。 玉镯在腕间温润轻颤,仿佛也在无声回应:你本就该如此。 结账后,他拎着购物袋离开商场,夜风拂面,心中前所未有的清明。 今晚之约,不只是饭局,更是一场潜在的机遇。 赵英作为赵家现任家主赵国平的长女,身份背景非同一般,而她的率真,也让叶知秋生出几分欣赏。 第二次来云栖堂,只见白墙黛瓦,庭院深深,是少数保留江南园林风格的私宴场所。 老板陆怀远亲自在门口迎接。 “叶医生,又见面了。”陆怀远身着一身素色中式长衫,儒雅从容,“赵小姐已在‘听雨’包间候着,我带您过去。” 两人并肩穿庭过院,小桥流水间灯笼摇曳。 陆怀远边走边笑道:“叶医生真正是年少有为啊,短短几天,你就先后救回了陈老和赵老这两位大佬,真让人叹为观止啊。” 叶知秋淡淡一笑:“不过是医者本分,不足挂齿。” “叶医生太谦虚了。”陆怀远感慨,“多少专家会诊都没能搞定,你只是用几根银针就解决了,真是神了。难怪赵小姐要宴请你。” 叶知秋未接这话,只道:“赵小姐为人爽利,值得一见。” 陆怀远看了他一眼,眼中多了一分深意。 这位年轻医生看似温和,实则步步有度,言语间滴水不漏,未来成就不可限量。 推开“听雨”包间的雕花门,屋内檀香袅袅。 赵英已坐在主位,她换下了军装,穿着一身利落的常服,低调内敛了很多。 见叶知秋进来,她眸光一亮,随即展颜一笑。 “来了?等你好久了。” 话音未落,旁边一个少年猛地抬头,眼神警惕地盯着叶知秋。 “姐,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医生?”赵俊穿着花T恤,戴着耳机,一脸不爽,“看起来也没多厉害嘛。” 赵英皱眉:“小俊,别没礼貌。” “我哪没礼貌了?”赵俊嘟囔,“我都听说了,什么医术通神,还不是靠运气?真有本事,怎么以前没人知道?” 叶知秋并不动怒,反而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个少年。 他眼底有一股倔强,却藏不住对赵英的依赖。 那种亲昵,不像普通堂姐弟,倒像是失去父母后相依为命的亲人。 “你叫赵俊?”叶知秋温和开口,“刚上大学?学什么专业?” “计算机!”赵俊扬起下巴,“以后我要做AI算法工程师,改变世界!你懂吗?” “不懂。”叶知秋坦然道,“但我相信,真正能改变世界的,从来都不是技术本身,而是用技术的人。” 赵俊一怔,竟一时语塞。 赵英看着这一幕,唇角微扬。 她原本担心赵俊会闹场,却没想到叶知秋一句话就让他安静下来。 这份举重若轻的气度,让她心头又添了几分认可。 精致的菜肴陆续上桌。 赵俊回过神来后,时不时冷嘲热讽,言语夹枪带棒,明显将叶知秋视作“情敌”。 而叶知秋始终神色从容,谈吐得体,偶尔回应一句,总能巧妙化解尴尬。 赵英看在眼里,心中复杂。 她出身显赫,追求者无数,人人趋炎附势,唯独眼前这个男人,面对她时不卑不亢,面对挑衅也不恼不怒,反倒有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由于赵俊这个捣蛋的存在,晚餐在一片诡异的气氛中吃完,让赵英很是闹心。 “叶医生,你怎么回去?”赵英看走出店门的叶知秋并未朝停车场走,便问道。 “我家不远,我打个车就行,就在医院附近。”叶知秋如实回答。 “那多麻烦,我送你好了,你和小俊等我一下。”说完也不等叶知秋回答,便径直走向停车场,不一会儿,一辆黑色SUV便驶了过来,这车整个车身线条硬朗,给人一种霸气的感觉。 两人上车,赵英发动引擎,黑色SUV平稳驶离云栖堂幽静的小巷。 后视镜里,赵俊坐在后排,双臂环胸,看着主动跳上副驾的叶知秋,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姐,你干嘛非要送他?打个车不就得了。”赵俊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里满是不满。 赵英瞥过后视镜,眉头微蹙,“小俊,适可而止。叶医生今天已经很给面子了。” “给面子?”赵俊冷笑,“我看是他装模作样吧!谁稀罕他来?” 前座的叶知秋并未回头,只是轻轻抬起手腕,玉镯在车内昏黄的灯光下泛着一抹极淡的青芒,转瞬即逝。 他嘴角微扬,心中却已明了——这少年并非真的讨厌自己,而是将对世界的所有不安与防备,都投射到了这个突然闯入他们生活的“外人”身上。 可怜又可悲的孩子。 父母早亡,家族虽显赫,但亲情稀薄,唯有这位堂姐是唯一的情感依托。 如今她突然对另一个男人展露兴趣,他的安全感瞬间崩塌。 想到这里,叶知秋忽然轻声道:“赵俊,你明天有课?” 赵俊一愣,没料到他会主动搭话,语气顿时更冲:“关你什么事?” “我只是觉得,”叶知秋依旧平静,“熬夜写代码不如早睡养神。你眼底发青,肝火旺盛,再这样下去,迟早会突发性耳聋——尤其是戴着耳机狂听摇滚的时候。” 车内骤然安静。 赵俊下意识摘下一边耳机,瞳孔微缩:“你怎么知道我在听摇滚?” 叶知秋没有回答,只是淡淡一笑。 赵英看着后视镜中弟弟惊疑的表情,心头微震。 她太了解赵俊的习惯了——每晚必戴耳机,音乐开到最大,仿佛要隔绝整个世界。 这件事连家里长辈都不知道,叶知秋却一眼看穿。 她侧目看向身旁的男人,月光透过车窗洒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那双眼睛深邃如渊,仿佛能照进人心最隐秘的角落。 “你……是不是还会别的?”她试探着问。 “我会的不多,”叶知秋望着前方渐近的住宅区灯火,声音低缓,“但看得见的东西,从来不只是表面。” 赵英心头一跳,正想追问,手机却忽然震动。 她瞥了一眼屏幕,眉头微皱,按下接听键。 “嗯,爸。我在送客人回家。”她语气恭敬却不亲密,“……知道了,明天家宴我会带小俊回去。” 电话挂断,车厢再度陷入沉默。 赵俊不再说话,眼神复杂地盯着叶知秋的背影,似是在重新评估这个男人。 车内的几人都没注意到,就在拐角阴影处,一名黑衣人缓缓收起对讲机,低声汇报: “目标已离开,按计划行事。” 第21章 遇袭 夜色如墨,城市边缘的街道被稀疏的路灯切割成一段段昏黄的光斑。 赵英驾驶的轿车缓缓驶入一条偏僻辅路,两旁是尚未开发的荒地与废弃厂房,寂静得仿佛整座城市只剩这一条孤寂的归途。 车内的气氛依旧残留着一丝微妙的余韵。 叶知秋靠坐在副驾驶,目光平静地望着前方,实则心神早已悄然展开——在《洞玄真解》的加持下,他的五感远超常人。 十几秒前,他察觉到后视镜中那辆黑色越野车的轨迹异常:它始终与他们保持百米距离,既不靠近也不远离,如同潜伏于暗处的猎手,耐心等待猎物踏入陷阱。 “不对。”他在心中低语。 还未开口提醒,骤然炸起一声巨响! 车子的左后轮猛地爆裂,车身瞬间失控向右倾斜。 赵英反应极快,双手紧握方向盘,脚点刹车,同时稳住方向,硬是将车辆停在了路边,没有翻覆,也没有撞上护栏。 “怎么了?”赵俊惊叫出声,脸色发白,耳机早已掉落。 赵英迅速扫视后视镜与两侧道路,眉头紧锁:“有人动了手脚。” 话音未落,前后两头的黑暗中猛然传来刺耳的急刹声。 一辆黑色越野车从后方疾驰而至,横停在他们车尾;另一辆破旧面包车则从侧边冲出,斜插而上,死死封住了去路。 车门打开,七八名蒙面黑衣人手持钢管、甩棍,迅速围拢过来,脚步沉稳,动作协调,不像是普通的街头混混,而是受过训练的职业打手。 “下车!别做无谓抵抗!”其中一人低喝,声音沙哑冰冷。 叶知秋眼神一凝,体内气血微动,玉镯传承之力悄然流转。 他侧头看了眼赵英,语速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果断:“你对付前面那批,我负责后面。” 赵英心头一震。 她身为军中特种作战支援科上尉,执行过多次秘密任务,对危险的判断极为敏锐。 可眼前这个男人——一个刚刚还在饭桌上谈笑风生的医生,竟在危机降临的瞬间展现出近乎战场指挥官般的冷静决断? 但她已无暇多想。 车门打开的刹那,她如离弦之箭般跃出,一脚踹飞最前方挥棒砸来的黑衣人,顺势夺过其手中铁棍,旋身横扫,逼退两人。 她的动作干脆利落,每一击都精准打击关节要害,显然是经过严苛格斗训练的高手。 更令人震惊的是,她在群攻之下竟游刃有余,身形腾挪间透着一股久经沙场的从容。 然而,就在她逼退三人、喘息片刻之际,眼角余光瞥向车尾方向—— 只见叶知秋仅凭一双肉掌,在数名黑衣人围攻下竟如闲庭信步。 一人挥棍砸来,他侧身避过,指尖轻点对方手腕穴道,那人顿时手臂麻痹,铁棍脱手;另一人从背后偷袭,他反手一记肘击,正中咽喉,对方闷哼倒地,再不起身。 最骇人的是第三名黑衣人,手持短刀突刺而来,叶知秋竟在电光火石间抓住对方手腕,微微一拧,伴随着清脆的骨裂声,那人惨叫跪地。 紧接着,他借力一带,将对方甩向其余两人,三人撞作一团,狼狈不堪。 不到十秒,车后四人全部倒地呻吟,无人能再站起。 赵英瞳孔微缩。 叶知秋绝不是普通的医生,甚至不只是“会点功夫”那么简单。 那种对力量、节奏、时机的掌控,已经超越了常规武术范畴,更像是……某种古老而神秘的实战技艺。 她心中惊疑未定,战斗却远未结束。 远处,更多引擎轰鸣的声音由远及近。 至少三辆车子正从不同方向包抄而来,车灯划破黑暗,如同恶兽逼近。 局势陡然紧张。 就在此时,车内原本受到惊吓的赵俊反应过来,他深吸一口气,猛地解开安全带,动作迅捷地从后座翻到驾驶位,双手搭上方向盘,同时大喊:“上车!” 赵英和叶知秋迅速打开车门,跳了上去。 下一刻,引擎轰然启动。 赵俊的手掌紧握方向盘,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引擎在夜色中咆哮,轮胎与地面摩擦出刺耳的尖鸣。 他一脚油门到底,车身如离弦之箭般向前猛冲,直撞向那辆斜插堵路的破旧面包车。 “坐稳!”他咬牙低吼,声音里竟再无半分先前的怯懦与慌乱。 撞击瞬间,金属扭曲的声响撕裂寂静。 面包车被硬生生撞开数米,侧翻倒地,扬起一片尘土。 汽车的轰鸣从后方逼近,但赵俊没有丝毫迟疑,方向盘急打,车身一个甩尾切入主道,迅速拉开了距离。 车内,叶知秋靠在后座,目光微凝。 他侧头看向身旁的赵英——她左臂有一道划伤,布料撕裂处渗出血迹,在昏暗车厢里格外显眼。 虽未见痛楚之色,但她呼吸节奏已略有紊乱,显然是在强行压制伤势带来的不适。 “你受伤了。”叶知秋开口,语气平静却不容置喙,“需要处理。” 赵英喘了口气,扯了下嘴角:“小伤,死不了。” “可是会感染。”他淡淡道,“而且,刚才那些人不是普通打手。他们配合严密,武器专业,背后必有组织。” 赵英一怔,想反驳,却对上叶知秋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她忽然意识到,这个男人说“治疗”,不是出于好心,而是基于判断:她是战力,不能折损。 “去你那儿?”她问。 “最近的干净地点。”叶知秋点头,“我有药,也有设备” 后视镜中,赵俊飞快地扫了两人一眼,眼神复杂。 就在几分钟前,他还把叶知秋当成个文弱医生,心里嘀咕堂姐为何带这样一个“书生”同行。 可刚才那一战……那人空手制敌,点穴断骨,动作行云流水,宛如古籍中描写的“陆地神仙”。 更让他心头震动的是,当一名黑衣人欲绕至车后偷袭他时,是叶知秋反身一脚踹断对方膝盖,替他挡下了致命一击。 那一刻,恐惧退去,敬意悄然升起。 “叶哥,”赵俊第一次改了称呼,声音仍有些发紧,“你指路。” 车子驶入市区,灯光渐密。 赵俊在叶知秋的指引下,车子最终停在中天华庭一栋高层楼下。 第22章 崇拜 中天华庭的高层公寓内灯火通明。 防盗门无声滑闭,屋内一片静谧,只有便携医疗灯发出柔和的蓝白色光晕,映照在赵英手臂上那道泛着红肿边缘的擦伤。 叶知秋蹲下身,指尖轻点伤口边缘,眉头微蹙。 他没有多言,只是从屋内的抽屉中取出一套银针。 他执针如执剑,落手如行云流水,九枚银针精准刺入伤口周围的隐穴,随即轻轻捻动。 刹那间,一股温润气流自针尾渗出,顺着经络游走全身。 赵英只觉一阵酥麻自臂弯蔓延至肩胛,原本火辣辣的疼痛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退去。 她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皮肤正在快速修复,连疤痕都在淡化。 “这……不是现代医学能做到的事。”她低声呢喃。 角落里的赵俊早已看呆。 他原本还抱着怀疑态度,觉得堂姐带回来这个戴眼镜、穿白大褂的男人不过是靠关系混进队伍的“文职人员”。 可刚才巷战中那一幕仍在他脑海中反复闪现:叶知秋单手锁喉制伏壮汉,一脚踹断偷袭者膝盖时眼神冷峻如刀;如今又施展这般神乎其技的疗伤手段,简直像是武侠小说走出的人物。 “叶哥!”他猛地站起身,声音激动得有些破音,“你这也太厉害了吧!你是神仙吗?还是修真者?我以后就跟你混了!” 叶知秋抬眼瞥了他一眼,淡淡一笑:“别瞎说。我只是懂点祖传手艺。” “祖传?”赵俊不信,“哪有医院医生会点穴还会扎针治病的?你这分明是江湖高人!” 赵英此时已基本恢复,活动了下手臂,确认无碍后才缓缓站起。 她目光沉静地看向叶知秋:“叶先生,你的医术让我很吃惊,如果你在军中,那就...”她没有再说下去。 叶知秋沉默片刻,将银针收好,顺手关掉便携灯。 房间重归普通光源下的温暖色调。 “我只是个普通的医生。”他语气平静,“只是比别人多了一丝运气,继承了家传的技艺而已。” 赵英盯着他侧脸,忽然意识到,这个男人身上藏着太多谜团——他的冷静、他的实力、他对危险的预判,甚至作为医生本身,都已经超出了常理范畴。 而最让她在意的是,在刚才那种生死关头,他优先保护的不是自己,而是赵俊。 为什么? 她心中隐隐有了答案:对方的目标,确实是赵家。 “那些人用的是棍棒,没用杀伤性太大的武器,也没带枪。”她分析道,“动作克制,明显不想造成致命伤。但他们几次试图绕过你去抓我和赵俊,尤其是对小俊……有明显的擒拿意图。” 叶知秋点头:“他们要活口。而且,知道你们的身份价值,但不知道我的存在,也不了解我,否则,不会只派这种水准的人来。” “赵家最近确实在查一批军械走私案。”赵英压低声音,“父亲已经盯了好几个月,涉案人员背景复杂,极可能牵涉境外势力。如果他们是冲着我们来的……说明内部有人泄密。” 空气一时凝滞。 赵俊听得心惊胆战,却又忍不住热血沸腾:“堂姐,咱们要不要反查?我可以黑进交通监控系统,调取今晚袭击者的路线!” “闭嘴。”赵英瞪他一眼,“你还嫌惹的事不够大?今晚若不是叶医生出手,你现在已经在别人手里了。” 赵俊缩了缩脖子,却偷偷看了叶知秋一眼,眼中满是崇拜。 为安全起见,两人决定暂留此地一夜。 叶知秋将自己的卧室让给赵英,自己则和赵俊在客厅打地铺。 他取出两床薄毯和枕头,动作利落。 “你不睡?”赵俊见他坐在阳台边擦拭银针,忍不住凑过去问。 “我习惯晚睡。”叶知秋淡淡道。 赵俊嘿嘿一笑,在他身边坐下:“叶哥,我能问个问题吗?你这么厉害,干嘛还在医院当个小医生啊?你应该去特种部队,或者开宗立派才对!” 叶知秋动作一顿,嘴角微扬:“有时候,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 两人越聊越投机。 赵俊发现,这位看似冷漠的医生不仅懂格斗、懂医术,竟然还精通密码学、野外生存,甚至连无人机改装都有研究。 他越听越是敬佩,到最后干脆直接改口叫“叶哥”,一口一个,毫不掩饰崇拜之情。 而卧室里,赵英倚在门后,听着客厅传来的笑声,本想出去参与谈话,却被赵俊那张喋喋不休的嘴彻底挡在外面。 她皱眉咬唇,心头莫名涌上一丝恼意。 “这傻小子,真是电灯泡成精了……” 她本打算借宿之机多了解叶知秋一些,毕竟此人深不可测,又与自己并肩作战过,未来或许能成为重要盟友,亦或是更进一步的关系。 可现在倒好,全被赵俊霸占了交流时间。 窗外,城市灯火依旧璀璨,仿佛一切如常。 次日,赵家姐弟告辞离开公寓,赵俊临走前还不忘回头挥手:“叶哥,等我放假了来找你玩,以后你就是我老大!” 叶知秋站在门口,微笑地目送他们远去,赵俊这小子还真的只是个孩子。 送走赵家姐弟,他换上白大褂,提着公文包走向医院。 当他踏入住院部大厅时,迎面而来的一道身影让他脚步微顿。 邓少聪刚从电梯出来,他西装革履,面色略显憔悴,算起来已有数日未见。 此刻看见叶知秋出现,他的瞳孔骤然一缩,随后装作没看见他一般,快速越过叶知秋离开医院。 邓少聪那一瞬的慌乱并未逃过叶知秋的感知——那不是简单的惊讶,而是一种近乎本能的惊讶与畏惧,仿佛看见了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他缓步前行,指尖在公文包边缘轻轻划过,脑海中迅速回溯这几日的线索:赵家被袭、对方刻意避杀、只求活捉,而自己不过是恰逢其会。 可邓少聪的反应却像是一面镜子,映出背后更深层的联系。 “那些人和他有关?”叶知秋心中低语,“还是……他在这件事中做了些什么?” 若袭击真是冲着赵家调查的军械案而来,邓少聪一个心外科医生,应该毫无关联。 但他躲什么? 为什么这几天不见踪影,偏偏今日一早出现,又在他现身时神色大变? 叶知秋眸光渐冷。 第23章 急救 他心念电转,一个大胆的猜测浮上心头——邓少聪,很可能就是向袭击者泄露赵家行踪的人! 这个念头让他眼神中的冷意更甚,但表面上,他依旧是那个平静无波的实习医生,迈步走向心外科办公室。 刚在座位上坐下,一股淡淡的香风飘来。 林舒月端着一杯刚泡好的咖啡,轻轻放在他桌上,状似随意地问道:“昨晚休息得好吗?看你好像有点没精神。” 叶知秋抬眸,对上她那双藏着探究和关切的眸子。 这女人,显然不是在问候,而是在试探自己昨晚的去向。 他心中微暖,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身体微微前倾,压低声音道:“怎么?林医生一个晚上没见,就想我了?” 林舒月的脸颊瞬间泛起一抹红晕,她嗔怒地瞪了叶知秋一眼,强作镇定地抱着手臂:“胡说什么!我只是看你脸色不好,关心同事而已。” 她嘴上虽然强硬,但那躲闪的眼神和不自觉轻咬下唇的动作,早已出卖了她内心的羞赧。 叶知秋见状,心情大好,也不再逗她,轻笑着拿起咖啡抿了一口:“谢林医生的咖啡,很香。” 他的坦然自若,反而让林舒月有些看不透了。 这个男人,时而冷漠得像块冰,时而又像个无赖,偏偏在关键时刻,总能展现出超乎寻常的沉稳和能力。 她越是想看清他,就越是觉得他笼罩在一团迷雾之中。 另一边,江州市公安局的办公室内,赵英正对着一张巨大的电子地图,神情凝重。 地图上,数条红线代表着昨夜袭击者的撤离路线,而一个个闪烁的蓝点,则是警方当晚的巡逻警车和固定岗哨的实时位置。 诡异的一幕出现了。 那几条看似杂乱的红线,竟如拥有上帝视角一般,完美地、毫厘不差地避开了每一个蓝点。 它们穿梭在监控死角和巡逻空隙之中,仿佛对整个城区的警力部署了如指掌。 “这不是巧合。”赵英指尖在冰冷的屏幕上划过,“这是精准的情报支持。有人泄露了我们地方警方的巡逻路线图。” 能接触到这份动态路线图的,绝不是普通人。 她立刻拿起保密电话,拨通了上级的号码,沉声汇报:“报告!袭击者背后有江州内部人员支持,级别不低。我申请调取江州警务系统内部权限,排查近一周内所有接触过巡逻部署计划的人员名单!”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她挂断电话,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叶知秋那张冷静的面孔。 昨夜的种种疑点,加上眼前的发现,让她愈发觉得事情不简单。 而叶知秋也绝不是一个普通的医生,她必须再去见他一面。 午休时间,江州医院心外科突然一阵骚动。 赵俊在一群黑衣保镖的簇拥下,如一阵风般冲进了办公室。 他无视周围医生护士们惊愕的目光,径直跑到叶知秋面前,兴奋地将一张A4纸拍在桌上。 “叶哥!你看!” 叶知秋低头一看,只见纸上打印着花花绿绿的图文,标题赫然是——《古代针灸秘术图解(网络精华版)》。 其中最显眼的一幅图,是一个古代侠客手指凌空一点,数米外的人应声倒地,旁边配着四个大字:“隔空点穴”。 赵俊满眼放光,攥着拳头,压低声音道:“叶哥,我知道你肯定会!你昨天那几下,绝对是真功夫!快,给我演示一个‘隔空点穴’,就冲着他!” 他手指的方向,是跟在他后面的一个保镖。 叶知秋哭笑不得。 这小子,真是把武侠小说当现实了。 他昨晚不过是用了传承中的一股巧劲,卸掉了对方的关节,哪里是什么隔空点穴。 “小俊,这不是杂技,不能随便表演。”叶知秋无奈地推开那张纸,“而且,这是杀人技,不是拿来玩的。” “我就看看!我保证不告诉别人!”赵俊缠着不放,“叶哥,你是我偶像,你就让我开开眼界嘛!” 周围的同事们都投来好奇的目光,窃窃私语。 叶知秋一个头两个大,这小子简直是个移动的麻烦制造机。 他只好板起脸,严肃道:“想学真本事,就得有耐心。这种功夫讲究根基,等你什么时候能做到心无杂念,我再考虑教你入门。现在,马上回家去,你别以为有人保护你了,你就很安全。” 见叶知秋真的有些生气了,赵俊才悻悻地缩了缩脖子,一步三回头地跟着保镖们走了。 临走前还喊着:“叶哥,我一定好好练!你可不许耍赖!” 办公室里,众人看着这场闹剧,议论纷纷,都觉得叶知秋真是交友广阔,连这种一看就非富即贵的“小少爷”都上赶着认他当大哥。 下午三点,急诊科的警报声突然响彻整个住院部。 “紧急通知!心外科、消化内科,立刻派人支援急诊!出现群体性食物中毒事件,五名患者情况危急!” 叶知秋和林舒月对视一眼,立刻放下手中的工作,飞奔向急诊大厅。 大厅里已是一片混乱。 五名患者躺在病床上,面色发紫,呼吸困难,其中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更是出现了抽搐和休克的迹象。 “初步诊断是误食了含有剧毒真菌的野生蘑菇,需要立刻洗胃,同时注射阿托品对抗毒蕈碱!” 现场总指挥是刚从办公室赶来的副院长邓振雄。 他试图在这种危急关头展现自己的能力和权威,立刻下令:“一组二组负责洗胃!三组准备抗过敏药物!我亲自给这个休克的少年注射阿托品!” 他拿起一支注射器,迅速抽好药,就要往少年手臂的静脉推去。 “等等!”叶知秋的声音突然响起,严厉而急促,“你看过他的病历吗?他有严重的心脏早搏史,常规剂量的阿托品会直接诱发他心室颤动,导致猝死!” 邓振雄动作一僵,被当众喝止,脸上顿时挂不住了,恼羞成怒道:“你一个实习生懂什么?别以为院长看重你,你就可以为所欲为。现在是抢救,每一秒都不能耽误!出了事我负责!” 说罢,他就要强行注射。 “住手!”叶知知秋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力道之大,让邓振雄疼得龇牙咧嘴。 就在这时,监护仪发出了刺耳的尖叫,少年患者的血压直线下降,呼吸几近停止! “来不及了!常规洗胃和解毒剂生效太慢!”叶知秋甩开邓振雄,从急救箱里翻出一次性针灸针,看也不看,左手闪电般抓住少年的手腕,右手两根银针精准刺入其手腕内侧的内关穴与虎口处的合谷穴,捻动如飞。 随后,他将第三根针刺入患者胸前的膻中穴,以一种奇特的频率轻轻弹动针尾。 嗡—— 一声若有若无的轻鸣。 奇迹发生了。 监护仪上那条几乎拉平的生命线,竟然猛地向上跳动了一下,接着,开始恢复规律的波动。 原本已经紫绀的少年脸上迅速恢复了血色,急促的喘息也变得平稳悠长。 整个急诊室,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仿佛在看一部玄幻电影。 这……这是中医? 三根针,不到十秒,把一个濒死的人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邓振雄站在角落,脸色由白转青,再由青转紫。 他看着平稳下来的监护仪数据,又看看那个神情淡漠、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小事的叶知秋,一股混杂着嫉妒、怨毒的火焰在他胸中疯狂燃烧。 自己贵为副院长,竟还要被这小子踩一脚。这一刻,他把那个大人物的告诫抛在了脑后,心中暗暗发狠:等着吧,小子。 快下班时,医院门口出现了一辆挂着特殊牌照的越野车。 赵英带着两名同样气息彪悍的保镖,直接来到了心外科的办公室。 “叶医生,能借一步说话吗?”赵英的表情异常严肃。 叶知秋点点头,两人走到楼梯间的僻静处。 “我查到了一些东西。”赵英开门见山,“昨晚的袭击者,精准地避开了我们所有的巡逻路线。我们的队伍里,有内鬼。” 叶知秋对此并不意外,他正要说出自己对邓少聪的怀疑,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是医院保安队长的微信消息,发在了工作大群里。 “紧急通知!各位同事注意!有人匿名向市卫健委督察组举报我院实习医生叶知秋无证非法行医!督察组的车已经到医院大门口了!” 消息下面,还附了一张照片:几名身穿制服、表情严肃的督察,正大步迈向住院部大楼。 第24章 督查 叶知秋关掉手机,对一脸凝重的赵英说道:“赵小姐,内鬼的事情,我们从长计议。我这边有点事需要处理,我改天再联系你。” 赵英微微一怔,她从这个年轻人的脸上看不到一丝一毫的慌乱,仿佛被举报非法行医的根本不是他。对的,她刚才已经看到了手机上的内容。 “需要我出面吗?”赵英沉声问。 赵家的能量,摆平一个市卫健委的督察组并非难事。 叶知秋摇了摇头:“不用,这是医院内部的事,我自己解决。” 话音刚落,科室门口,刘主任脸上挂着复杂的神情,喊道:“叶医生!院长让你马上去三楼小会议室!卫健委的领导要亲自问你话!” 叶知秋冲赵英点了点头,转身便朝着会议室的方向走去。 他的脚步不疾不徐,路过的医生护士纷纷投来同情的、鄙夷的、看好戏的目光。 在他们看来,一个还没拿到行医资格证的实习生,就算是医院特聘的专家,被督察组抓住非法行医的现行,这辈子的职业生涯算是毁了。 邓少聪跟在人群后面,嘴角噙着一丝胜利的冷笑。 他已经能想象到叶知秋跪地求饶、痛哭流涕的狼狈模样了。 三楼,小会议室。 气氛压抑得如同凝固的水泥。 叶知秋推门而入的瞬间,所有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会议桌的主位旁,坐着院长楚卫国,他眉头紧锁,脸色十分难看。 而他身边,副院长邓振雄则是一副稳坐钓鱼台的姿态,眼角的余光瞥向叶知秋,充满了不屑和得意。 而在他们对面,端坐着三名身穿深蓝色督察制服的男子。 居中一人约莫五十多岁,国字脸,眉毛浓黑,眼神锐利,不怒自威,浑身散发着一股久居上位的正气。 楚卫国见叶知秋进来,沉着脸介绍道:“叶知秋,这位是市卫健委督察科的林长江林处长,今天来是想向你了解一些情况。” 林长江?叶知秋心中微动,这个姓氏让他不由自主地想到了林舒月。 没等叶知秋开口,林长江身旁的助手已经将一份文件“啪”的一声拍在桌上,厉声喝问:“叶知秋!有人实名举报你,在未取得执业医师资格证的情况下,擅自对患者进行针灸抢救,严重违反医疗规章,草菅人命!你认不认?” “我反对‘草菅人命’这个说法。”叶知秋语气平淡,目光直视林长江,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但我承认,今天下午,我确实对一名心跳骤停的少年进行了抢救。” 林长江眉毛一挑,他见过太多被调查时或惊慌失措、或百般抵赖的人,像叶知秋这般平静承认的,还是头一个。 “这么说,你承认自己无证行医了?”邓振雄立刻抓住了话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正义凛然的腔调,“楚院长,你都听到了!这是他亲口承认的!我们江州医院怎么能容忍这种视患者生命为儿戏的害群之马存在!我建议,立刻将其开除,并移交相关部门处理!” 楚卫国脸色铁青,猛地一拍桌子:“邓振雄!你给我闭嘴!叶医生是我院正式聘请的特约专家,他的医术水平,我亲自考核过!” “特约专家?”邓振雄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冷笑着转向林长江,“林处长,您是行家,您给评评理。根据规定,所谓‘特约专家’,只有进行学术研究、技术指导、病例讨论的权限,没有任何直接接触患者、进行临床治疗的权力!他叶知秋今天下午,当着几十个人的面,用三根针扎在患者身上,这难道是学术讨论吗?这是赤裸裸的非法行医!” 邓振雄的话字字诛心,每一句都踩在了规章制度的红线上。 楚卫国被噎得说不出话来,他虽然是一院之长,但在这种铁证面前,也感到一阵无力。 他可以保叶知秋,但不能公然对抗法规。 林长江的目光再次落在叶知秋身上,心中愈发惊诧。 他没想到,这个年轻人竟然是楚卫国亲自聘请的专家。 楚卫国为人方正,在江州医疗界是出了名的,绝不是那种会徇私舞弊的人。 如果不是两人之间有什么猫腻,那就只能说明,这个叫叶知秋的年轻人,在医术上必然有过人之处。 他刚要开口说话,就在这时。 “吱呀——” 会议室的大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一道清冷的身影走了进来,带着一股沁人心脾的凉意,瞬间冲淡了室内的压抑。 来人正是林舒月。 她穿着一身白大褂,长发简单地束在脑后,绝美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清澈而坚定。 她一进门,便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主位的林长江,随即目光落在叶知秋身上,仿佛在说:别怕,有我。 邓振雄眉头一皱,不悦道:“林医生,这里是督察组在办案,你来做什么?” 林舒月无视了他,径直走到会议桌前,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叶医生是我心外科的人,我想,我有资格在这里说两句。” 她顿了顿,清冷的目光扫过在场众人:“我承认,叶医生目前还没有取得正式的行医资格证,但这并不能否认,他的医术和理论水平,已经远超我们医院绝大部分的执业医师。” 说着,她从随身带来的文件夹里,抽出厚厚一沓资料,轻轻放在林长江面前。 “林处长,这里面是叶医生独立完成的关于‘心脉复苏’和‘神经元再生’的课题研究资料,其理论深度和可行性,已经得到了京城协和医院王院士的初步认可。” 王院士?! 楚卫国和邓振雄同时倒吸一口凉气! 那可是国内心血管领域的泰斗级人物! 林舒月没有停下,继续说道:“另外,就在前几天,已经被我们医院下达病危通知书的陈老,以及国内知名专家会诊一致认为没有救治机会的赵老先生,都是在征得家属同意后,由叶医生作为主治医生,独立完成抢救并成功救回的。他的临床经验,恐怕也非寻常医生可比。” “什么?是赵家的那位吗?被他救回来了?”林长江猛地站了起来,脸上满是震惊。 这件事太过突然,他没有收到任何消息。 林舒月的话,如同一颗重磅炸弹,在小小的会议室里炸响。 如果说救一个少年是侥幸,那么连续将两个被顶级医院宣判死刑的病人从鬼门关拉回来,这还能用侥幸来解释吗? 林长江的眼神彻底变了。 他拿起桌上的资料,快速翻阅着,越看越心惊。 那些复杂的图谱和精妙的论述,即便以他的专业眼光来看,也感觉深奥无比。 一个没有行医资格证的特聘专家?这简直是医学界的鬼才! 他缓缓放下资料,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盯着叶知秋,沉声道:“接下来,开启特别调查程序,我需要和叶知秋先生单独谈话。其他人,请先出去。” 楚卫国松了口气,知道事情有了转机。 邓振雄则是一脸不甘,却又不敢违抗,只能恶狠狠地瞪了叶知秋一眼,和众人一起退出了会议室。 林舒月离开前,深深地看了叶知秋一眼,眼神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门关上了。 会议室里只剩下叶知秋和林长江两人。 气氛变得微妙起来。 林长江十指交叉,放在桌上,正准备以一个长辈和领导的姿态,好好盘问一下这个神秘的年轻人。 然而,只见叶知秋拉开椅子,在他对面坐下,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悠悠开口:“您是林医生的哪位长辈?” 一句话,直接打乱了林长江所有的节奏。 他准备好的满肚子威严和官腔,瞬间被堵在了喉咙里,上不来也下不去,一张国字脸憋得微微发红。 “咳咳……”林长江尴尬地咳嗽了两声,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叶知秋,“你怎么……看出来的?我应该表现得不明显吧?” 他自问刚才的眼神交流极为隐晦,没想到还是被这个年轻人捕捉到了。 叶知秋脸上的笑容扩大了几分,身体微微前倾,用一种熟络的语气,压低了声音说道:“林叔,您就别装了。我和舒月是男女朋友,咱们都是一家人。” “什么?男女朋友?!”林长江眼睛瞪得像铜铃。 “当然。”叶知秋脸不红心不跳地继续胡扯,神情无比真挚,“舒月外冷内热,脸皮薄,不好意思在您面前承认。您看,这事闹的,都是误会。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您看这件事,有没有什么……比较妥善的处理方式?” 林长江彻底懵了。 他看着眼前这个一本正经“认亲”的年轻人,脑子里嗡嗡作响。 原来是这么回事!怪不得那丫头今天会一反常态,当众替他出头! 他沉思起来,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这小子,还真给他出了个难题。 第25章 约定 林长江那张久经官场的国字脸,此刻竟有些绷不住了。 他活了半辈子,审过不少人,也见过不少刺头,但像叶知秋这样,上来就敢空手套白狼,直接认亲的,还是头一个。 他盯着叶知秋良久,那双审视的眼睛仿佛要穿透他的灵魂,终于,他缓缓开口:“你说你是舒月的男朋友……这事她从没跟我提过。” 声音低沉,带着一股天然的压迫感。 叶知秋神色坦然,没有丝毫被揭穿的慌乱。 他直视着林长江的眼睛,目光不闪不避,反而透出几分晚辈对长辈的敬重与诚恳:“我们刚确定关系不久,她性格清冷内敛,您是知道的。她不愿张扬,我理解,但我对她的感情是真的,今天若非她出面,我也不会站在这里跟您谈心。”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解释了林长江的疑惑,又顺势将林舒月为他出头的行为,归结于两人间的“私情”,合情合理。 林长江沉默了片刻,手指在桌上有节奏地敲击着,发出“笃、笃”的轻响。 会议室里静得可怕,每一声都像是敲在人的心上。 他压低了声音,语气变得严肃:“年轻人有本事是好事,可规矩就是规矩。你无证行医,哪怕救了人,程序上也站不住脚。邓副院长已经提交了完整的举报材料,证据确凿。我若包庇,于理不容。” “我明白。”叶知秋点点头,脸上没有半分惧色,“所以我不想让您为难,更不想因为我,影响到舒月。” 他顿了顿,身体微微前倾,眼神锐利如刀:“我想请您给我三天时间。” “三天?”林长江眉头一挑。 “对,三天。”叶知秋的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三天内,我会让那个被我救下的少年周小川,完全康复出院。届时,我会让家属亲笔写下感谢信并向院方澄清事实。同时,我恳请您利用职权,调阅一下江州医院特护病房里,陈老和赵老的病历档案,看看最近是不是也发生了所谓的‘奇迹’。” 林长江的瞳孔微微一缩。 陈老和赵老? 在江州当的起这个称呼的一个是陈家的家主陈定邦,另一个则是赵家已退下来的老家主赵红军。 他确实听说那两位垂危的老人,最近奇迹般地好转了。 难道……真的也和这小子有关? “你想用疗效倒逼合规?”林长江皱起了眉,语气里带着一丝不屑,“年轻人,你想得太简单了。这在体制内,走不通。” 叶知秋忽然轻笑一声,那笑声里带着一丝看透世事的沧桑,完全不像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 “有些东西,传下来的,不只是手艺那么简单。”他语带玄机,声音里仿佛带着某种奇特的魔力,“舒月知道我的分寸,我也尊重您的立场。若您执意按规处理,我绝不反抗,一人做事一人当。” “但……”他话锋一转,眼中精光一闪,“若您愿意给一个机会,我会想办法参加三个月后的全省疑难病例会诊大会。到时候我会当众展示一项早已失传的针法,向您,向所有人,展示什么是中医的真正精髓!” 林长江的心脏狂跳起来。 这个年轻人,给他的冲击实在太大了。 神秘的医术,超越年龄的胆魄与格局…… 他究竟是谁? 良久,林长江缓缓站起身,走到叶知秋身边,抬起手,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三天。” 他只说了两个字,却重如千钧。 “三天后,我等你兑现承诺。但你记住,年轻人,”他的声音变得无比严厉,“一旦失败,不仅你完了,舒月在我林家,也会难做人!” 说完,他不再看叶知秋,转身拉开会议室的大门,大步走了出去。 门外,走廊的灯光有些昏暗。 林舒月果然没有走远,就静静地站在不远处的窗边,身影被拉得很长。 听到开门声,她立刻转过头来。 林长江的脚步顿了顿,目光复杂地与她对视了一眼,什么也没说,只是微微摇了摇头,便径直离去。 这个眼神,林舒月看懂了。事情暂时压下了,但充满了变数。 她的心,也跟着悬了起来。 而此刻,在医院的另一头,监控室里。 副院长邓振雄死死地盯着屏幕上林长江拍打叶知秋肩膀,以及随后与林舒月对视的画面,一张脸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不是傻子,这哪里是审查,分明就是长辈对晚辈的提点! 林长江……林舒月……他们都姓林! “好啊,好一个叶知秋,原来是攀上了林家的高枝!” 邓振雄咬牙切齿, “喂?给我查!立刻去查!江州医院的林舒月,和卫健委的林长江,到底是什么关系!还有,把叶知秋和林舒月最近所有的往来,都给我查个底朝天!”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恭敬的声音:“是,邓院。” 挂断电话,邓振雄的脸上露出一抹狰狞的冷笑。 叶知秋,你想靠女人上位?我偏要让你身败名裂! 随着林长江的离开,这场针对叶知秋的“审查风波”暂时告一段落。 医院恢复了表面的平静,但暗流却愈发汹涌。 叶知秋没有理会外界的纷纷扰扰,他将所有精力都投入到了对周小川的治疗中。 他很清楚,林长江给他的三天,是他唯一的机会。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第一天,周小川的各项生命体征持续稳定,甚至略有回升。 第二天,在叶知秋的调理下,周小川已经能在床上进行简单的肢体活动,恢复速度震惊了整个神经外科。 所有人都以为,叶知秋创造的奇迹,即将迎来一个完美的落幕。 然而,命运的齿轮,却在第三天傍晚,悄然转向了一个谁也未曾预料到的方向。 第26章 晚宴 上午,江州医院神经外科的特护病房里,警报声骤然撕裂了傍晚的宁静。 “滴滴滴——” 监护仪上,代表颅内压的数字疯狂飙升,鲜红刺眼。 心率曲线像失控的野马,剧烈起伏。 值班护士的脸瞬间白了,冲出病房尖叫:“刘主任!16床!16床的周小川不行了!” 正在办公室里喝茶的刘主任一个激灵,茶杯都差点摔了。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进病房,只看了一眼监护仪上已经突破临界值的恐怖数据,又飞快地用手电照了照周小川的瞳孔——双侧瞳孔不等大,对光反射消失。 这是脑疝的前兆,死亡的信号。 刘主任的额头瞬间冒出冷汗,连连摇头:“完了,完了……这是继发性颅内出血,脑组织都移位了。快,准备手续,立刻转ICU!马上通知家属,病人病危了!” 他这话,与其说是下达医嘱,不如说是在撇清责任。 这种程度的恶化,在神经外科几乎等于宣判了死刑,神仙难救。 “不!不会的!”周母正好提着保温饭盒走进病房,听到这话,手里的饭盒“哐当”一声砸在地上,热汤洒了一地。 她疯了似的扑到床边,抓住儿子的手,哭得撕心裂肺,“小川!你醒醒啊小川!” 整个病房乱成一团,绝望的气氛开始弥漫。 “还没到放弃的时候。” 一个清冷而沉稳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不大,却像一根定海神针,瞬间压住了所有的嘈杂。 众人回头,只见叶知秋不知何时站在那里,神色平静,眼神锐利如刀。 他刚巡完别的病房,听到警报声就赶了过来。 他径直走到监护仪前,没有理会刘主任难看的脸色,而是迅速调出了周小川过去二十四小时的生命体征曲线图。 屏幕上的数据在他眼中飞速流过,同时,他两根手指已经搭在了周小川的腕脉上,双目微闭。 几秒钟后,他睁开眼,目光如电:“不是继发性出血,是瘀阻三焦,气机逆乱导致的假死之相!” 刘主任愣了一下,随即怒斥道:“胡说八道!CT影像都出来了,脑干都受压了,你跟我扯什么气机?叶知秋,你别在这儿妖言惑众!” 叶知秋根本不理他,转身对旁边的护士冷静地命令道:“准备银针,我要立刻为他施行‘醒神十三针’。” “你疯了!”刘主任一把拦在他面前,唾沫星子都快喷到他脸上,“没有主治医师签字,谁敢让你动手?你连执业医师资格证都没有!你想坐牢吗?” 就在这时,周母猛地从床边转过身,“噗通”一声跪在了叶知秋面前,死死抱住他的腿,哭喊着哀求:“叶医生!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儿子!那天是你把他从鬼门关拉回来的,现在只有你能救他!我给你磕头了!” 苍老的额头重重地磕在冰冷的地砖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叶知秋慌忙扶住她:“阿姨,不用这样,我会治好他,您放心。” 刘主任脸色涨红,进退两难。 他当然不敢担这个责任,可当着家属的面,他又不好把话说得太绝。 正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病房门被“砰”的一声推开。 林舒月一阵风似的走了进来,她脸上还带着一丝急促的喘息,但眼神却异常坚定。 她高高举起手中的平板电脑,直接怼到刘主任眼前。 “我已经联系了卫健委的林长江主任,他特批了叶知秋本次急救的临时诊疗许可。这是卫健委内部备忘录,编号027,授权即时生效。刘主任,你可以现在就打电话核实!” 平板屏幕上,一份盖着鲜红电子印章的授权文件清晰可见。 那“林长江”三个字,如同三座大山,压得刘主任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当然知道林长江是谁,那可是能一句话决定他前途的大人物。 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去打电话“核实”。 刘主任的脸色由红转青,又由青转白,最后还是默默地退到了一边。 叶知秋朝林舒月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随即转身,眼中只剩下那个躺在生死线上的病人。 他从护士颤抖着递过来的针盒里取出了十四根长短不一的毫针。 下一秒,他的手动了。 没有丝毫犹豫,没有半点迟疑。 十四根毫针在他指间翻飞起舞,化作一道道银色的残影。 人中、少商、神门、百会……每一针都精准无误地刺入穴位,深浅、角度、捻转的力度,都妙到毫巅。 针尖刺入皮肉,却不见一滴血。 针尾在空气中高速轻颤,发出“嗡嗡”的轻鸣,如同蝶翼微振。 整个病房里,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鸦雀无声。 他们眼睁睁地看着这如同艺术表演般的施针过程,大脑一片空白。 角落里,孙莉本已悄悄拿出手机准备录下叶知秋“非法行医”的罪证,可看到林舒月出现的那一刻,她就心虚地收了手,此刻更是看得心惊肉跳。 当最后一根长针刺入头顶的百会穴时,叶知秋食指轻轻一弹针尾。 “嗡——” 一声仿佛来自远古的清越颤音响起。 奇迹,发生了。 监护仪上那条疯狂跳动的曲线,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瞬间抚平,陡然趋于平稳。 飙升的颅压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回落,血压回升,呼吸节律也渐渐恢复了正常。 从叶知秋动手到结束,整个过程,不到七分钟。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周小川的手指轻轻动了一下,随即缓缓睁开了眼睛。 “我去,神了啊!” “真救回来了?用中医的针灸?” “这也太牛掰了!” 周围的医生、护士纷纷发生震惊的声音。 “小川,现在感觉怎么样?”叶知秋温和地询问。 “嗯,有点头晕,其他好像没什么感觉。”周小川已经能准确地回答,“咦,现在好像也不怎么晕了。” 叶知秋笑了笑,对周小川妈妈解释道:“其实刚刚是整个疗程的一环,并没有那么危险,只是为了我施针作准备,你不用担心,他已经没事了,明天就可以出院。” 随后他又向刘主任和边上的同事解释:“治疗方案我三天前就已经上报给院长了,也是院长帮忙从卫健委申请下来了临时诊疗许可,所以不存在违规治疗。” 刘主任还沉浸在刚才的震撼中,喃喃道:“好的好的。” 在周小川妈妈千恩万谢中,叶知秋又给护士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便离开了病房。 今天是周六,晚上他需要去赴约陈雪上次说的慈善晚宴。 从医院下班,他回到住处,简单地洗漱了一下,刚换上正装便接到了陈雪的电话:“叶医生,我到你楼下了。” “好,我马上下来。”叶知秋挂断电话,下了楼便看见陈雪正坐在一辆商务车内对他招手。 车子很快到达了市中心的美都酒店,这是江州最豪华的五星酒店,今晚的慈善晚宴兼拍卖会就设在此处。 陈雪自然地挽着叶知秋进了会场,只见已经有不少身着高档西服的男士和穿着各种晚礼服的美女名媛穿梭在摆满了各色美食的餐桌之间。 这种晚宴,吃饭是其次,最主要的就是给各种社会名流精英提供一个交流的平台,代表的是江州的整个上流社会,一般人根本进不来。 陈雪刚一进入会场,便成为了会场的焦点,作为江城四大家族之一的陈家,她不仅仅只是艳冠群芳,更是陈氏集团的现任掌门人,深得陈家家主陈老的厚爱。 这时候,已经围上来不少衣着光鲜的男女,陈雪不仅熟络地一一打招呼,更是把身边的叶知秋介绍给众人。 “这位是江州医院最年轻的特聘专家,叶医生。” 一个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的中年男人惊吓地接话:“他就是那个把陈老从鬼门关拉回来的叶医生?这么年轻?” 周围的人群一阵骚动,叶知秋最近在江州的上流的圈子里名声大噪,很多人都想认识这个医术高超的神医。 抓住今天的机会大家纷纷和叶知秋交换名片,毕竟谁都有生病的时候,认识个神医对自己肯定没有坏处。 陈雪今天的主要目的也是把叶知秋拉入江城的上流圈子,见他在这种场面前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也是放心地开始去找自己的朋友聊天交流。 整个晚宴波澜不惊,后面的拍卖环节更多的是走个过场,参会的人捐出自己的一样两样有较高价值的收藏,然后大家象征性地进行竞拍,整个过程都是和和气气的。 竞拍成功的大家送上掌声,竞拍失败的也是一笑了之。晚宴很快就结束了,主办方共筹得善款3000多万,其中1000万都是陈雪贡献的。 次日清晨,院长办公室的门被人敲开。 周母捧着一面写着“妙手回春,在世华佗”的巨大锦旗,冲到院长楚卫国的办公桌前,眼含热泪地讲述了昨天自己儿子如何被叶知秋叶医生救回,当天晚上就满足了出院条件。 楚卫国看着连夜打印出来的病历数据和那份来自卫健委的特殊授权备忘录,久久不语。 他那张不怒自威的脸上,满是震撼。 许久,他才沉声下令:“立即把这次抢救的全过程,包括所有人的证词、监控录像和前后数据对比,整理成一份完整的案例报告,直接上报省卫健委!” 这份由院长亲自签发的加急报告,当天下午就送达了省城。 它没有经过常规的科层传递,而是被直接放在了省医学会一位泰斗级人物的办公桌上。 这位平日里只关心国家级课题的老人,在看完报告后,罕见地摘下老花镜,在桌上那份即将公布的“全省青年医学专家论坛”与会名单上,用红笔,缓缓画了一个圈。 大会 红笔在名单上画下的那个圈,如同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的涟漪,在一周后,正式席卷了整个江州医院。 省医学会发来的正式公函,措辞严谨,格式庄重,邀请江州医院实习医生叶知秋,作为“特邀青年专家”,出席本年度的全省疑难病例会诊大会。 消息一出,全院哗然。 从院长办公室到各个科室,从德高望重的老主任到刚入职的护士,所有人的第一反应都是不敢置信。 “特邀青年专家?叶知秋?” “是不是搞错了?同名同姓吧?” “公函上白纸黑字写着江州医院,还能有错?这小子走了什么狗运啊?” 议论声像是无孔不入的潮水,淹没了医院的每一个角落。 而在这片喧嚣的中心,神经外科的男更衣室里,气氛却压抑到了冰点。 “砰——” 一声脆响,邓少聪将手中的玻璃水杯狠狠砸在地上,温热的茶水混着玻璃碎渣溅了一地。 他双目赤红,面目狰狞,胸膛剧烈起伏,仿佛一头被激怒的野兽。 “叶知秋一个连行医执照都没有的家伙,他凭什么!还代表我们江州医院?我们江州医院的脸,都被他一个人丢尽了!” 旁边的几个小跟班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喘。 他们都清楚,这次大会的青年代表名额,邓少聪早就志在必得。 他父亲,副院长邓振雄,为此铺了多少路,请了多少客,结果却被一个实习生截了胡。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名额之争,而是赤裸裸的打脸。 邓少聪死死攥着拳头,指甲几乎嵌进肉里。 他猛地掏出手机,拨通了他爸的号码,语气阴冷得几乎能滴出水来:“爸,事情你听说了吧?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这次大会,我必须让叶知秋那个杂种身败名裂!他不是想出风头吗?我就让他当着全省同行的面,摔个粉身碎骨!”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随即传来一个阴沉的声音:“放心,我已经安排好了。他想踩着我们邓家的脸上位,就看他有没有这个命。” 当晚,江州医院那栋早已废弃的旧教学楼顶层,月光如水。 叶知秋独自一人站在空旷的房间中央,双目微闭,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对着前方三米处的一片落叶,虚空而立。 他没有动,但指尖却仿佛有无形的劲气在吞吐。 那片静止的落叶,开始无风自动,微微颤抖。 这便是玉镯器灵传授的三大传承之一太乙针经中的“归元指劲”。 此法能将内息凝于指尖,化为实质般的劲力,隔空御物。 用于医道,则可在不触碰皮肤的情况下,引导毫针刺入经络深处,精准控制每一分力道。 这是真正意义上的神技。 “小子,感觉到了吗?你的内息还是太散,不够凝练。”脑海中,器灵苍老的声音悠悠响起。 “我还需要多久才能真正掌握?”叶知秋心念一动,与器灵交流。 “快了。但光快不够。”器灵的声音带上一丝告诫,“这次大会,是你的龙门,也是你的断头台。那个姓邓的小子,绝不会让你安安稳稳地站上去。你要在万众瞩目之下亮技,就得有十足的把握。光靠简单的救人医术还不够,你要做的,是让他们所有人都看得见、摸得着、驳不倒!让他们从心底里承认,你的医术,是他们无法理解,却又必须仰望的存在!” 叶知秋缓缓睁开眼,指尖那股无形的气劲骤然一收。他深吸一口气, 他明白,器灵说得对。 要想彻底逆转命运,就必须用绝对的实力,碾碎一切质疑和阴谋。 接下来的几天,邓少聪开始了他的动作。 他先是找到了设备科负责管理医疗器械的王工,一沓厚厚的钞票和几句不轻不重的威胁下去,王工便点头哈腰地答应了。 计划很简单:在大会当天,将叶知秋演示专用的无菌针灸包,换成一包废弃库房里找出来的、未经任何消毒处理的旧针具。 一旦叶知秋用这些针给人施针,只要事后稍加检验,一个“罔顾患者安全、使用污染器械”的罪名就足以让他永世不得翻身。 紧接着,他又联系了一家以报道负面新闻博眼球的自媒体记者,许以重金,让他们在大会现场蹲点,只等“医疗事故”的假象一出现,就立刻全网推送,标题他都想好了——《震惊!青年专家竟用垃圾针具治病救人!》 最后,他通过父亲邓振雄的关系,特意为大会的点评环节,请来了一位省内德高望重的医学教授,陈博文。 此人是出了名的保守派,最是厌恶各种“哗众取宠”的所谓“奇技淫巧”,尤其看不起没有深厚理论功底的年轻人。 有他在场,只要叶知秋的演示稍有瑕疵,陈教授的几句权威点评,就足以将他钉在学术的耻辱柱上。 三管齐下,环环相扣。 邓少聪仿佛已经看到了叶知秋在台上惊慌失措、被记者围堵、被专家痛斥的狼狈模样,脸上不由得浮现出病态的快意。 很快来到了大会前夜,四周万籁俱寂。 叶知秋刚结束了晚上的值班,正准备回家休息,一个穿着保安制服的身影在走廊尽头悄悄向他招了招手。 是医院的保安,老张。 前几天,老张的母亲半夜突发心梗,正是叶知秋用一套简单的急救指法,为她抢回了宝贵的几分钟,才等到了抢救室的医生。 “叶医生。”老张把他拉到一处僻静的楼梯间,压低了声音,神色紧张,“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说。今天下午,我巡逻的时候,看到孙莉……就是您以前那个……” “您说重点。”叶知秋的眼神平静无波。 “哦哦,好,我看到她和设备科的王工,在器械库房那边鬼鬼祟祟的。我留了个心眼,等他们走了,过去看了看,发现明天大会要用的器械箱有被动过的痕迹。虽然锁得好好的,但我总觉得不对劲。您……您明天要千万小心!” 叶知秋看着老张真诚而担忧的脸,点了点头,郑重道:“谢谢你了,老张。我知道了。” 他不动声色,心中却已是一片雪亮。 孙莉,邓少聪,器械箱……这条线索再清晰不过了。 次日,距离大会开始还有两个小时,叶知秋提前来到了会场后台的准备室。 他找到了贴着自己名字的专用器械箱,打开,里面静静地躺着一盒封装好的针灸包。 他伸出左手,将那枚古朴的玉镯,轻轻贴在了针盒的内壁上。 随即,他闭上眼,默念“归元指劲”的心法口诀。 一股温润的暖流自玉镯中涌出,瞬间包裹了整个针盒。 那些被邓少聪寄予厚望的、藏污纳垢的旧针具,在凡人肉眼看不到的层面,正被一股精纯无比的灵能飞速净化。 所有的细菌、病毒、污秽,都在这股力量下被瞬间湮灭,化为乌有。 做完这一切,叶知秋睁开眼,神色淡然地将器械箱重新锁好。 林舒月推门进来,担忧地问:“怎么样?有问题吗?” 叶知秋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对她低声说道:“放心。今晚,我要让他们亲眼看看,什么叫真正的‘神针’。” 傍晚六点半,“全省青年医学专家论坛”正式开始。 省内各大医院的专家、学者、青年才俊齐聚一堂,偌大的学术报告厅座无虚席。 主持人热情洋溢的开场白刚刚结束,按照流程,会场中央的巨型LED屏幕本应播放大会的宣传片头。 然而,屏幕在闪烁了一下之后,出现的却并非预设的画面。 一段略显晃动的手机视频,毫无征兆地开始播放。 画面中,是江州医院特护病房里那令人窒息的一幕——监护仪上疯狂跳动的曲线,护士惊慌地尖叫,刘主任绝望的宣判。 紧接着,叶知秋的身影出现。 他冷静地施针,那如同艺术般精准而迅捷的十四针,让全场瞬间安静下来。 当监护仪的曲线奇迹般的平复,当周小川缓缓睁开眼睛,报告厅里响起了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视频的最后,是周小川的母亲,那位朴实的妇人,对着镜头,泣不成声地亲口陈述:“如果不是叶医生坚持抢救,我儿子……我儿子早就没了……他们都说没救了,只有叶医生没放弃……” 画面定格,一行硕大的白色宋体字,缓缓浮现在屏幕中央: “医者仁心,何罪之有?” 全场,彻底哗然! 而在后台的休息室里,邓少聪正低头看着手机,屏幕上是他安排的记者发来的信息:“邓少,情况有变!大屏幕上在放那小子的抢救视频!” 邓少聪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猛地抬头,透过休息室的门缝,刚好能看到大屏幕上那刺眼的一行字。 他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手机“啪”的一声掉在地上,屏幕摔得粉碎。 第28章 难题 “不……不可能!”邓少聪的喉咙里挤出嘶哑的低吼,眼球上布满了血丝。 他精心策划的一切,他准备用来将叶知秋彻底踩进泥里的完美陷阱,此刻却成了为对方加冕的礼炮。 那段视频,那句“医者仁心,何罪之有”,就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他的脸上,火辣辣地疼。 会场之内,大屏幕上的视频已经结束,但那句触目惊心的质问却如同烙印般,在巨大的屏幕中央循环播放。 台下的议论声浪一波高过一波,从最初的窃窃私语,已经演变成了公开的讨论。 “这……这就是前几天网上闹得沸沸扬扬的那个非法行医案?视频看着,明明是救人啊!” “是啊,那手法,那速度,简直闻所未闻!病人最后不是醒了吗?” “我就说事情没那么简单,现在的媒体就喜欢断章取义。看看人家家属说的,这才是真相!” 坐在前排的几位医学界泰斗脸色各异,交头接耳,神情凝重。 舆论的惊天反转,让这场本该是权威云集的学术盛会,瞬间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审判庭。 就在这时,大会主持人,同时也是省医学会秘书长的赵明远走上台。 他面色沉静,拿起话筒,浑厚的声音瞬间压过了全场的嘈杂。 “各位同仁,各位来宾,安静一下。” 他目光扫视全场,缓缓开口:“想必大家已经看到了刚才的视频。网络上的纷扰,我们不予置评。但医学的真谛,在于实践与疗效。鉴于此事引发的广泛社会关注,经组委会临时商议决定,本次大会特设一个‘青年医者特别展示’环节。” 话音刚落,从休息室出来坐在后排角落里的邓少聪,脸上闪过一丝狰狞的冷笑。 “赵秘书长这是要给他一个舞台?也好,等他上台,我就让他当着全省同行的面,知道一下什么叫真正的丢人现眼!” 随着赵明远“有请江州医院,叶知秋医生”的声音响起,一道身影从后台缓缓走出。 全场的目光瞬间聚焦过去。 叶知秋身穿一套笔挺的白大褂,衬得他身形挺拔,气质卓然。 “江州医院特邀专家?”赵明远的话筒里传出的介绍,像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 台下顿时一片哗然。 “专家?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听说还是实习生?” “赵秘书长是不是搞错了?江州医院什么时候有这么年轻的专家了?” 质疑声中,一个威严的声音猛地响起,带着不容置喙的斥责。 “荒唐!” 省内知名的医学教授陈博文豁然起身,他须发微白,面色严肃,指着台上的叶知秋,声色俱厉地质问赵明远:“赵秘书长!一个连执业医师资格都没有的年轻人,凭什么站在这里?凭什么被称为‘专家’?难道我们杏林几千年的规矩,说不要就不要了吗?” 陈博文的质问掷地有声,立刻引起了众多传统派医生的共鸣。 现场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面对医学教授的当众发难,叶知秋却不见丝毫慌乱。 他朝陈博文的方向微微躬身,拱手一礼,声音清朗:“晚辈叶知秋,不敢僭越‘专家’之名。今日站在这里,也并非要在此处大放厥词。晚辈只愿演示一式家传的古法针灸——‘归元通络针’。”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台下无数双或质疑、或好奇、或轻蔑的眼睛,不卑不亢地继续道:“此针法,专治‘神闭昏厥、气滞血瘀’之症。若有前辈不信,或认为晚辈是沽名钓誉之辈,可现场出题。” 此言一出,全场再次安静下来。 狂妄!太狂妄了! 一个实习生,竟敢在如此专业的论坛大会上让资深专家出题? 陈博文气得脸色发青,正要再次开口,赵明远却抢先一步,他像是早就料到会有此一幕,顺势说道:“好!既然叶医生有如此信心,那正好!省中医院半小时前,刚刚送来一位特殊病人,患者因意外事故深度昏迷七日,各项生命体征微弱,西医诊断为植物人状态。家属已经签下协议,同意参与本次医学演示。叶医生,你,敢接吗?” 全场彻底哗然! 植物人! 这在现代医学上几乎是被判了死刑的绝症,只能靠仪器维持生命。 赵明远竟然让叶知秋现场治疗一个植物人? 这不是展示,这是把他往火坑里推! 陈博文嘴角扬起一丝冷笑,重新坐了回去。 他认定这是一个必死的局。 那个病人他有所耳闻,脑干功能已近衰竭,纯粹是靠着呼吸机和营养液吊着一口气。 神仙难救! 他倒要看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要如何收场! 聚光灯下,叶知秋神色不变,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 “请推患者入场。” 几分钟后,一张移动病床被缓缓推上讲台,上面躺着一个面色灰败的年轻男子,身上插满了各种管线,旁边的监护仪上,心跳和脑电波都呈现出近乎死寂的平缓直线。 叶知秋走上前,并未去看那些花花绿绿的仪器数据。 在全场数百位专家的注视下,他伸出三根手指,轻轻搭在病人的寸口脉上,双目微闭。 十秒。 仅仅十秒后,他便松开手,转身打开了医疗箱。 三根长短不一的银针被他捻在指间。 众人还没看清他的动作,只见他手腕一抖,对着空中凌空轻点,三根针的针尖,竟发出一阵细微的“嗡嗡”声,如同活物般自行颤动起来! “这是……以气御针!”台下有老中医失声惊呼,激动地站了起来。 下一秒,叶知秋动了。 第一针,快若残影,精准刺入病人人中“水沟穴”。 第二针,紧随其后,没入腕部“内关穴”。 第三针,直取脚背“太冲穴”。 手法快到极致,三针落下,用时不过半分钟。 讲台上下,一片死寂,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死死盯着监护仪器。 一秒,两秒,三秒…… 仪器上的数据,毫无变化。 邓少聪坐在后排角落,几乎要笑出声来。 装神弄鬼! 然而,就在他这个念头刚刚升起时—— “嘀……嘀……嘀……” 监护仪突然发出一连串规律而有力的心跳提示音! 那条代表心率的曲线,开始稳定而强劲地跳动! 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那条原本平坦如死水的脑电波图上,竟出现了一丝微弱至极的波动! “动了!脑电波动了!”前排一位神经科专家猛地站起,指着大屏幕,声音因激动而颤抖。 台下所有医生,无论中西,全都豁然起身,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陈博文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死死攥着拳,正要开口质疑这不过是“偶然的神经反射”,却见台上那原本死寂的病人,右手食指,竟微不可察的……抽动了一下! 紧接着,在全场死一般的寂静中,病人干裂的嘴唇微微开合,喉咙里发出了两个含糊不清的音节: “额……我……” 轰——! 整个学术报告厅,瞬间被山呼海啸般的惊呼声彻底淹没! 台上,叶知秋缓缓收针,神色淡然,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看着台下那些或震惊、或狂热、或恐惧的面孔,眼神平静如水。 赵明远看着眼前的景象,心中掀起滔天巨浪,但随即,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 他知道,叶知秋今天用一式神技征服了在场的所有人,但也等于用最决绝的方式,将江州医院乃至省内一部分固守成规的医疗权威,彻底推到了对立面。 这场风暴,恐怕才刚刚开始。 第29章 暗流 会场中雷鸣般的掌声与惊叹久久不息,仿佛要将天花板掀翻。 而风暴的中心,叶知秋却早已趁着众人激动起身、视线聚焦于台上病人之际,悄然从侧门退入了后台。 后台的喧嚣与前台的狂热仅一墙之隔,却像是两个世界。 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指尖似乎还残留着捻动银针时那微麻的触感。 他抬起左手,凝视着腕间的玉镯。 就在刚才施展“三才回魂针”的瞬间,这只古朴的玉镯曾轻微震颤,一股温润而玄妙的气流顺着他的手臂经络涌入指尖,仿佛一位无形的宗师在引导着他每一分的力道与每一个落针的穴位。 微光一闪而逝,玉镯再次恢复了沉寂。 叶知秋心头一凛,不动声色地将衬衫袖口拉下,彻底盖住了这个他身上最大的秘密。 他知道,这一手“以气御针”救了人,也彻底将自己推到了风口浪尖。 这不仅是医术的胜利,更是对现有医疗体系权威的一次悍然挑战。 “叶专家,您没事吧?”一名年轻的工作人员拿着一瓶水,满脸崇拜地跑了过来。 叶知秋接过水,只微笑着点头致意,深邃的眼眸里没有一丝一毫的骄矜自得,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冷静。 与此同时,省医学会秘书长专属的临时休息室内,赵明远正焦躁地来回踱步。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复杂难明。 窗外,激动的人群正三三两两地散去,每个人的脸上都还带着未曾消退的震撼。 良久,他终于停下脚步,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老李,是我。”他的声音沉稳而果断,“把今天学术报告会的全程录像,立刻派人剪辑成两个版本。” 电话那头传来恭敬的应答声。 赵明远继续吩咐道:“一版,删掉‘以气御针’的特写,弱化那些玄奇的说法,重点突出叶知秋诊断精准、施针果断,最终成功唤醒病人。报告标题就用《关于一例长期植物状态患者临床唤醒的成功案例分析》,连夜整理成文,明天一早上报省卫健委,强调我们是在规范流程下取得的突破。”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低沉:“另一版,保留全部细节,尤其是台下专家的惊呼和仪器数据变化的瞬间,做成内部交流视频。标题就叫——《青年医师在中医针灸领域的颠覆性尝试与探讨》。发到省内各大医院核心专家的内部交流群里去。” 挂掉电话,赵明远盯着窗外渐渐沉下的夜色,低声自语:“这股风,压是压不住的。但也不能让它失控,烧成燎原大火。叶知秋……是龙是虫,就看你自己能不能扛得住了。” 会场已经人去楼空,只剩下几排孤零零的椅子。 陈博文教授独自一人坐在第一排,身形萧索,花白的头发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一名跟随他多年的年轻助手轻手轻脚地走上前,想开口安慰几句。 “别过来。”陈博文摆了摆手,声音沙哑,“让我一个人静静。” 助手迟疑地停下了脚步。 陈博文低垂着头,脑海里反复回放着叶知秋那惊世骇俗的三针。 快、准、稳,更重要的是那股萦绕在针尖的无形之气……他行医五十年,只在师门的孤本典籍里见过类似的记载。 “我当众呵斥他,是为了维护中医的规矩和尊严,是怕他走上哗众取宠的邪路……”他喃喃自语,话语中带着一丝痛苦的自省,“可如果……如果古法传承未绝,真有这等醒神开窍的神技……那是不是我们这些抱着规矩不放的老骨头,思想太僵化,眼界太狭隘了?” 他缓缓站起身,从随身的公文包里,取出了一本因年代久远而书页泛黄的线装手札。 手札的封皮上,用毛笔字写着五个遒劲有力的大字——《归元九针图解》。 这是他三十年前恩师临终时托付给他的,叮嘱他若无通晓“以气驭针”法门的传人出现,此生不可示人。 他曾以为这不过是师门一个遥不可及的传说,没想到,今日竟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身上,看到了应验的影子。 会场外的走廊尽头,一处阴暗的消防通道角落里,邓少聪的脸色比黑暗还要阴沉。 他的手机屏幕上,正播放着一段私密录音。 一个油腻的中年男声传来:“邓院长,你放心,‘复苏计划’这个植物人疗养项目,我们青云医药三年已经投入了快八百万的研发和维护费用,不可能因为一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小子就打了水漂。他今天这一搞,我们的项目价值就大打折扣了!” 紧接着,是他父亲、江州医院副院长邓开复压低了声音的保证:“老总放心,我会处理好的。一个实习生而已,翻不了天。” “处理好?”邓少聪死死攥着手机,手背青筋暴起,几乎要将手机捏碎。 他点开新闻客户端,叶知秋被一群记者和医生簇拥着的照片赫然出现在头条,那淡然的神情在他看来,是赤裸裸的羞辱和嘲讽。 他咬牙切齿地关掉录音,拨通了另一个号码。 “黄哥,是我。”他的声音阴狠得像是毒蛇在吐信,“我要见你,带上上次那批人。对,活要干得干净点,这次不是给他一个教训那么简单……我要他,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 而在另一边,市里一家咖啡馆内,医学杂志《华夏医坛》的记者林婉清正对着笔记本电脑,将现场拍摄的高清视频逐帧慢放。 她秀眉紧锁,忽然,她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个惊人的细节。 “不对……”她将画面定格在叶知秋第三针落下的瞬间,用软件将图像放大。 “标准的‘太冲穴’应该在这里,他的落针点,向外偏移了足足三毫米!”她喃喃自语,又迅速调出另一段监控患者生命体征仪器的视频,与施针动作进行同步比对。 果然! 就在第三针落下的那一刹那,患者的腕表式监测仪上,一个极其微弱、但绝对存在的异常脑电脉冲信号一闪而过,紧接着,心率才开始恢复! 这不是巧合! 林婉清猛地合上笔记本,一双美眸中闪烁着发现新大陆般灼热的光芒。 “这不是什么现代医学无法解释的奇迹,更不是虚无缥缈的玄学……这是一种被遗忘的、逻辑严密、精准到极致的神经刺激技术!”她心脏狂跳,一个强烈的职业直觉告诉她,叶知秋的背后,隐藏着一个足以颠覆现有医学认知的巨大秘密。 “叶知秋……我一定要挖出你所有的底牌。” 夜色渐深,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席卷了整座江州城。 冰冷的雨丝敲打着医院的窗户,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叶知秋结束了今天的工作,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他换下白大褂,撑起一把伞,走入了风雨交加的夜幕之中。 回家的那条近路,需要穿过一片几近废弃的旧住院部楼群。 在雨夜里,那些黑漆漆的窗洞,如同蛰伏在暗处的巨兽,正张着沉默的大口。 第30章 埋伏 雨点砸在伞面上,发出沉闷而急促的鼓点,汇入夜的交响。 叶知秋的脚步不疾不徐,踩在湿滑的石板路上,溅起细碎的水花。 这里是医院最古老的部分,白天都少有人迹,到了夜晚,更是静得只剩下风雨声。 然而,在这片自然的喧嚣之下,另一种不和谐的杂音,却像毒蛇一样钻入了他的感知。 不是听到的,而是“感觉”到的。 七道被刻意压抑的呼吸,如同七个微弱的漩涡,隐藏在左右两侧废弃楼体的阴影中。 脚步声轻得几乎被雨声完全覆盖,但那种踩在积水上的独特节奏,却瞒不过他被传承之力淬炼过的五感。 他们的心跳,紧张而充满恶意,在叶知秋的“心眼”洞察中,犹如黑暗里七点明灭不定的猩红光斑。 腕间的玉镯,悄无声息地升起一丝微不可查的温热,像一个无声的警报。 来了。 叶知秋的眼神没有丝毫变化,仿佛一个毫无察觉的普通路人,只是将伞沿压得更低了些,遮住了自己半张脸。 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借着屏幕的微光,手指在通讯录上滑动,然后按下了拨号键,并直接开启了免提。 他没有真的拨给任何人,屏幕上只是停留在通讯录界面。 “喂,刘主任?”他的声音不大,却在空旷的雨夜里显得异常清晰,足以穿透雨幕,传入几十米外的黑暗角落。 “对,是我,小叶。我刚下班,正准备回去整理一下那个植物人患者的病例资料。” 雨幕深处,一栋废弃病房楼的门廊下,一个染着黄毛的高大男人正准备挥手下令,听到这突如其来的通话声,动作猛地一僵。 此人正是邓少聪口中的黄哥,道上人称阿彪。 “病例有些复杂,里面牵涉到的几种神经反应数据,跟常规的脑损伤不太一样,我怕有遗漏,想明天一早拿给您当面审阅一下。”叶知秋的语气带着晚辈对前辈的恭敬,脚步依旧平稳地向前走着,一步,两步,离包围圈的中心越来越近。 阿彪身旁的一个小弟压低声音,不耐烦地催促:“彪哥,还等什么?就是一个电话,干完我们……” “闭嘴!”阿彪低喝一声,眼神阴鸷地盯着叶知秋的背影。 他的目光越过叶知秋,投向远处灯火通明的主住院大楼。 就在这时,外科主任办公室所在的楼层,一扇窗户的灯,“啪”的一下亮了起来。 紧接着,一个模糊的人影出现在窗边,似乎正背着手来回踱步,像是在等什么人,又像是在思考问题。 阿彪的瞳孔骤然收缩。 这个节骨眼上,如果在医院的地盘,动了一个刚刚惊动了全省医学界、并且正和科室主任有约的人,一旦刘主任成了目击者或关联人,那事情的性质就全变了! 这不再是教训一个实习生,而是公然挑战医院的秩序,后果不堪设想。 邓家也保不住他! “妈的,算他运气好!”阿彪狠狠啐了一口,对着耳机低声命令道,“撤!所有人,立刻撤!等他落单再说!” 阴影中的七道身影如同鬼魅般,迅速而无声地向后退去,很快便消失在更深的黑暗和雨幕之中。 他们上了一辆没有牌照的黑色商务车,引擎发出一声低吼,仓皇地驶离了现场。 他们谁也没有注意到,在不远处医院大门旁的传达室角落里,一个矮小的身影正蹲在窗下,借着路灯昏暗的余光,将那辆黑色商务车的车型和几个不起眼的改装特征,默默记在了心里。 门卫老张浑浊的双眼眯成一条缝,像一只蛰伏的老猫,看着那辆车消失在雨夜尽头,然后才慢悠悠地站起身,拍了拍裤腿上的灰。 叶知秋始终保持着匀速的步伐,直到走出那片废弃楼区,背后再也感受不到任何窥伺的视线,他才挂断了那个从未拨通过的电话。 他没有回头,只是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刘主任办公室的灯,是他下午离开时随手打开的。 他知道刘主任有个习惯,每天都会在办公室待到很晚,但今晚学术会后,刘主任被省里领导叫去谈话,根本不可能这么早回来。 那扇亮灯的窗户,不过是他布下的一步闲棋,一个专门为潜在的猎人准备的心理陷阱。 谁是猎物,现在还言之过早。 回到住处,叶知秋反锁上门,却没有丝毫松懈。 他脱下湿透的外套,冲了个热水澡,让翻涌的杀意随着水流渐渐平复。 随后,他打开笔记本电脑,将白天从医院系统里拷贝出来的植物人患者的全部病例数据调了出来。 这一次,他不再仅仅依赖现代医学的分析框架。 他闭上眼,玉镯传承中的《灵枢辨症图》在脑海中缓缓展开。 那不再是简单的穴位图,而是一幅动态的、以“气”的流转为核心的人体能量地图。 他将患者的脑电图、心率、血压等数据,逐一对应到辨症图的经络流注变化上。 半小时后,叶知秋猛地睁开双眼,一道寒光在眸中一闪而过。 他找到了! 患者的昏迷根源,并非CT和核磁共振显示的轻微脑组织挫伤,那种程度的损伤绝不至于导致患者成为植物人。 真正的原因,是患者体内长期存在一种极其隐蔽的神经抑制剂! 这种抑制剂并非市面上任何一种已知的药物,它不会造成器质性损伤,却能像一把无形的枷锁,精准地“封印”大脑皮层的高级神经活动,使其陷入假死状态。 “这不是病……”叶知秋的手指在冰冷的桌面上轻轻敲击,发出“笃笃”的轻响,“这是人为封脑。” 次日清晨,阳光穿透云层,洗去了昨夜的暴雨。 叶知秋刚查完房,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便出现在办公室门口。 “知秋,你……你还好吧?我听说你昨天……”孙莉穿着一身精致的职业套装,脸上画着完美的妆容,手里提着一个高级咖啡店的纸袋,眼神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与关切。 她现在已经是青云医药公关部的职员,消息倒是灵通。 叶知秋抬起头,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疲惫,他揉了揉眉心,苦笑道:“还好,就是有点脱力。昨天真的是豁出去了,全是瞎试的,差点就失败了,还好最后运气好。” 他的话半真半假,既承认了凶险,又将一切归功于运气。 “我就知道你行的!”孙莉顺势走了进来,将一杯温热的咖啡放到他桌上,语气亲昵得仿佛他们从未分手,“你那一手针法……真是太神了,是从哪里学来的?是以前那位老中医教你的吗?” 她状似不经意地发问,眼睛里却闪烁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算是吧,一些不成系统的土方子,登不了大雅之堂。”叶知秋端起咖啡,挡住了自己的半张脸,就在他低头喝咖啡的瞬间,眼角的余光,精准地捕捉到了孙莉放在膝盖上的名牌包,包的拉链开了一道缝,一截黑色的录音笔天线,在缝隙中若隐若现。 他的嘴角,微不可察地向上扬了一下。 傍晚时分,叶知秋下班走出住院楼,经过大门传达室时,老张正低头看着报纸,头也没抬地叫住了他。 “小叶,你报纸掉了。” 叶知秋一愣,回头看去,自己手里根本没有报纸。 他看到老张指了指脚边,那里果然有一张被揉成一团的旧报纸。 他弯腰捡起,对周老头说了声“谢谢”,转身离开。 走出十几米远,他不动声色地展开了那团报纸。 里面没有新闻,只有一张小小的、从香烟盒上撕下来的纸条,上面用圆珠笔写着一行歪歪扭扭的字: “西区车库B2,周三晚七点,青云冷链车出入频繁,无登记。” 叶知秋的脚步猛然一顿。 他捏紧了手里的纸条,抬头望向远处另一栋办公楼。 那里灯火通明,一块崭新的牌子在夜色中格外醒目——“江州医院-青云医药临床合作项目组”。 伏击、封脑、试探、秘辛……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汇聚成一张指向深渊的地图。 叶知秋深吸一口气,将纸条揣进口袋,眼底的寒意与决然,比这初临的夜色更加深沉。 “既然你们想玩阴的,”他低声自语,声音被晚风吹散,“那就别怪我,把桌子给你们掀了。” 第31章 调查 次日下午,阳光刺破连日阴霾,江州城的天空终于露出一丝湛蓝。 叶知秋站在治安局外,风衣微扬,眼神沉静。 他刚请了假,从医院驱车赶来,一路上手机静音,心却未曾真正平静。 赵英的电话来得干脆利落:“人抓到了,就是你说的那个人。现在在审讯室,等你。” 没有多余的话,却字字如钉。 推开治安局审讯区厚重的铁门,走廊灯光冷白,脚步声在空荡中回响。 转角处,赵英已等候多时。 她穿着便装,肩背笔挺,眉宇间透着一股不容侵犯的警觉。 看见叶知秋,她微微颔首,声音压低:“昨天他逃进了邓家别墅,整整躲了一夜。今天早上出来吃饭,在离别墅不到三百米的‘老码头饭馆’被我们控制。” 叶知秋眸光一凝。 果然是邓家。 但他更在意的是另一个细节:“他是主动出来的?还是被赶出来的?” 赵英看了他一眼,嘴角微不可察地动了动:“你觉得呢?如果真是主谋藏匿他,不会让他轻易露面。可如果是弃子……那就另当别论了。” 两人对视片刻,无需多言,已有默契。 “走吧。”赵英转身带路,“我已经按你说的,没提你身份,只说你是协助调查的医学专家。那个叫阿彪的还不知道你是谁。” 审讯室门开,一股压抑的气息扑面而来。 水泥墙、单向玻璃、头顶惨白的日光灯管嗡嗡作响。 阿彪坐在铁椅上,双手戴铐,脸上有淤青,右臂缠着绷带——那是昨夜攀楼坠下时摔伤的痕迹。 他神情萎靡,但眼神仍带着几分凶狠与戒备。 见两人进来,他猛地抬头,目光扫过赵英,又落在叶知秋身上,瞳孔骤然一缩。 “是你!”他脱口而出,声音沙哑。 叶知秋不动声色,缓缓坐下,距离他仅两米远。 他没有穿白大褂,也没有戴眼镜,可那双眼睛——平静如深潭,却又仿佛能看穿五脏六腑——让阿彪本能地感到不安。 “洞玄真解。”叶知秋心中默念,悄然运转。 刹那间,世界在他眼中再度清晰起来。 阿彪的呼吸频率比正常快了百分之十五,肌肉微颤,喉结频繁滚动,瞳孔对光反应迟缓——这是恐惧与药物双重作用的结果。 更重要的是,他的左小腿肌肉紧绷程度异常,像是长期负重训练形成的记忆性痉挛,绝非普通混混所有。 地下拳赛出身?或者是退役特种兵或边境雇佣兵。 “你说你知道我?”叶知秋开口,语气温和,却带着无形压迫,“那你应该也记得昨晚的雨夜。七个人围攻一个医生,结果五个躺的哀嚎,领头的像条狗一样翻窗逃跑。” 阿彪脸色变了变,咬牙不语。 “我可以帮你减轻刑责。”叶知秋继续道,“只要你说实话。是谁指使你昨晚袭击我?” “是……是邓少聪。”阿彪低声道,声音干涩,“他是我的雇主,给了我十万,说只要把你打残就行,别出人命……可没想到你这么厉害……” “打残?”叶知秋冷笑,“七个人,两个持刀,一个藏在高处观望,布局严密,节奏精准,你还挺看得起我。” 阿彪嘴唇抖了抖,没反驳。 “还有一次呢?”赵英突然插话,目光锐利如刀,“你也在场,对吧?我和弟弟被人伏击,你们想干什么?” 阿彪猛然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惊惧,随即摇头:“我不知道!那天我只是奉命行事!邓振雄院长亲自打电话给我,让我跟着几个人行动,地点时间都定好了,我不问原因,也不许问!” “邓振雄?”叶知秋眼神一寒。 副院长亲自下令?而且是针对赵英姐弟? 这不是私人恩怨,而是有组织的行动。 “你还见过什么人?”叶知秋追问,“那天在现场,有没有一个左耳缺了一角的男人?” 阿彪浑身一震,眼神剧烈波动。 虽然那天只是一瞬,但已被叶知秋捕捉。 那个曾在母亲遗物箱底发现的老照片上出现过的男人。 “我不知道他在哪!”阿彪忽然激动起来,声音发颤,“我可以做线人!我可以帮你们查邓家的事!我家里还有个生病的妹妹,我不能坐牢!” 赵英皱眉:“什么意思?” 阿彪苦笑,声音几乎低不可闻:“邓家不只是医院背景那么简单……他们在西山有个仓库,每周三晚上都有货车进出,运的不是药品……是铁箱。编号统一,封条军用制式。我亲眼见过一次,其中一个箱子裂了缝,里面……是枪管。” 空气骤然凝固。 叶知秋缓缓站起身,望向赵英,声音低沉却坚定:“邓家背后有一股很大的势力,远远超出我们的想象。需要想办法挖出来。” 他顿了顿,玉镯在袖中隐隐发烫,仿佛回应着他内心的决意。 “我觉得和你们一直查的那个军械案,有关。” 窗外风声低啸,仿佛某种不安的预兆在悄然逼近。 叶知秋站在单向玻璃前,凝视着审讯室里被押走的阿彪——那个曾试图取他性命的男人,如今眼神中多了几分挣扎与恐惧,也多了一丝孤注一掷的决然。 他不是善人,但此刻,却被推上了更大的棋局。 “上头已经答应这次行动了。”赵英从隔壁资料室走出,手里捏着一份刚签下的保密协议和线人承诺书,声音冷静却不乏警惕。 叶知秋轻轻点头,目光微移:“他在邓家待了五年,做过保镖、打手,甚至替邓少聪处理过几笔‘见不得光’的账目。他知道的东西,远比我们想象的深。” “可他也危险。”赵英靠在墙边,双臂交叠,“一个地下拳赛出身的人,能活到现在,靠的不只是拳头。他身上有太多不确定因素,稍有不慎,就会反噬。” “所以不能让他单独行动。”叶知秋终于转过身,眸光微闪,玉镯在袖口下隐隐发烫,似有低鸣回荡于血脉之中,“我们要给他一个‘合理’的身份转变——不是被捕后被迫合作,而是主动回归,带着‘新情报’去立功。” 赵英眉梢一动:“你是说……让他回去当‘叛徒’?” “不。”叶知秋嘴角浮起一丝冷意,“是让他回去当‘英雄’。就说他成功套出了警方对邓家调查的方向,特别是关于西山仓库的事,他已经‘误导’警方去了错误地点。这样一来,邓家非但不会怀疑,反而会重用他。” 空气骤然紧绷。 赵英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轻笑:“你比我想得更狠。” “我不是狠。”叶知秋语气平静,却透着不容置疑的锋利,“我只是清楚,对付一头藏在暗处的猛兽,不能用猎枪直射,得先让它以为自己才是猎人。” 两人沉默片刻,窗外一道闪电划破天际,照亮了墙上挂着的江州市区地图——西山位置被红笔圈出,像一颗埋藏已久的毒瘤。 “我会安排他今晚就‘逃’出去。”赵英收起文件,走向门口,“监控会故意失灵十分钟,巡逻路线也会调整。” 雨,终于再次落了下来。 半小时后,阿彪消失在监控盲区。 一场精心设计的“逃脱”正在上演。 第32章 夜宵 这几日,叶知秋的生活过得很平静——白天在医院坐诊,夜晚独居公寓,仿佛那场生死围杀、那番审讯交锋,只是暴雨中的一段幻影。 由于他在大会上的出色表现,他的行医资格证已经特批下来,现在是正儿八经的主治医师,可独立行医。 同时,楚院长特批,没有资历限制,没有试用期,直接挂牌接诊。 这个决定在院内掀起了不大不小的波澜。 有人嫉妒,有人不屑,更多的是观望。 一个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就算侥幸救了通天的大人物,又能有多深的道行? 叶知秋对此毫不在意。 接下来的几日,叶知秋的生活仿佛被按下了快进键,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沉静。 他有了自己的独立诊室,就在内科走廊的尽头,不大,但干净明亮。 最初,门可罗雀。 老病人们习惯了找那些经验丰富的老主任,新病人则被导诊分流去了别的诊室。 没人愿意把自己的身体,交给一个看起来比自己儿子还年轻的“主治医师”。 叶知秋也不急,每日准时坐诊,看书,研究太乙针经。 转机出现在第三天。 一个中年男人被妻子搀扶着,他走遍了内科所有专家门诊,最后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敲开了叶知秋的门。 男人面色蜡黄,常年盗汗,四肢无力,跑遍了各大医院,中药西药吃了一箩筐,检查做了一大堆,始终查不出病根,只当是“肾虚”调理,却越调理越虚。 叶知秋没让他开口,只让他坐下,目光在他脸上一扫,洞玄真解悄然运转。 在那双洞悉本源的眼眸中,男人体内淤堵的经络、虚浮的元气、乃至左侧肾经上一处微不可察的陈旧性淤伤,都无所遁形。 “你十六岁那年,是不是从高处摔下来过,左侧腰部着地?”叶知秋开口,语气平淡。 男人猛地一愣,浑浊的眼睛里第一次有了光:“医生,您……您怎么知道?那是上中学时爬树掏鸟窝摔的,都快二十年了!当时就疼了几天,后来也没事了啊!” “病根就在那里。”叶知秋取过纸笔,笔走龙蛇,“旧伤成淤,堵塞肾经,气血不通,你吃的那些补药,非但补不进去,反而成了火上浇油的毒。拖到现在,已经伤及本源了。” 他没有开昂贵的检查,也没有用进口的药物,只写下一张方子,上面的药材普通至极,加起来不过三十块钱。 “按方抓药,三碗水煎成一碗,连服七日。另外,每日以掌心热敷左腰‘京门穴’一百下。”叶知秋将药方递过去,“七日后,再来复诊。” 男人将信将疑地走了。 然而,仅仅三天后,他就再次出现在诊室门口,只是这一次,他腰杆挺直,面色红润,手里提着一面写着“妙手回春,华佗在世”的锦旗,激动得语无伦次。 一传十,十传百。 “内科尽头那个年轻的叶医生,看病神了!” “是啊,一眼就能看出你几十年的老毛病!” “关键是开的药还便宜,我这老胃病,吃了三副药就不泛酸了,才花了几十块钱!” 叶知秋的诊室门口,开始排起了长队。 那些曾经对他不屑一顾的同事,如今路过时,眼神都变得复杂起来。 刘主任更是几次“恰巧”路过,隔着人群远远看一眼,眉头紧锁,不知在想些什么。 叶知秋用最直接、最纯粹的医术,在这座等级森严的白色巨塔中,为自己硬生生劈开了一片天地。 这不仅是名声,更是他未来对抗邓家,积蓄力量的第一块基石。 夜色渐深,喧嚣的医院归于平静。 晚上十点,中天华庭的公寓里,叶知秋刚冲完澡,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走出浴室。 手机屏幕亮起,是赵英的来电。 “情况怎么样?”叶知秋接起,声音带着一丝刚放松下来的沙哑。 “鱼儿,咬钩了。”赵英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干练,背景里有轻微的风声,“阿彪按我们设计的剧本,‘逃’回了邓家。他带回去的‘假情报’让邓振雄暂时放松了对西山仓库的警惕,以为是我们虚晃一枪。现在,阿彪已经被重新启用,负责邓家外围的一些‘灰色’运输。” “很好。”叶知秋眸光微沉,“让他继续潜伏,不要急着接触核心,安全第一。我们需要的是一张完整的网,而不是一两条漏网之鱼。” “是的。”赵英应了一声,那边沉默了片刻,风声似乎更清晰了些,她话锋一转,语气里多了几分随性,“我刚下班,还没吃饭,饿死了。” 叶知秋一怔,还没反应过来。 “陪我吃个夜宵。”赵英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感,但仔细听,却能听出一丝若有若无的……期待? “就当是,庆祝我们阶段性的胜利?” 叶知秋犹豫了。 连日的坐诊和暗中的筹谋,让他心神俱疲,此刻只想静静地待着。 “怎么,怕我吃了你?”电话那头传来一声轻笑,带着几分调侃。 “……地址。”叶知秋最终还是吐出了两个字。 “等着,我来接你。”赵英的声音明显轻快了许多,“半小时后,小区门口见。” 挂断电话,叶知秋看着窗外城市的璀璨灯火,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手腕间的玉镯,却仿佛感应到他心绪的波动,传来一阵温润的暖意,驱散了些许疲惫。 半小时后,叶知秋穿着一身简单的休闲服下楼。 晚风清凉,带着夏末的余温。 他刚站定没多久,一辆线条硬朗的黑色越野车便呼啸着驶入小区,一个漂亮的甩尾,稳稳停在他面前。 车窗降下,露出赵英那张英气逼人的脸。 她换下了制服,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T恤和牛仔裤,长发随意地扎成一个高马尾,少了平日的凌厉,多了几分青春的飒爽。 “上车,愣着干啥?”她冲叶知秋一扬下巴。 叶知秋应了一声,拉开车门,跳上副驾驶。 车子没有驶向市中心那些高档餐厅,而是在老城区一条烟火气十足的巷子里停下。 赵英轻车熟路地领着他进了一家看起来有些年头的烧烤店。 “老李,老规矩!”赵英还没坐下,就冲着在炉子前忙活的老板嚷了一嗓子。 “好嘞!英子今天又来照顾生意啦!”被称作老李的店主是个和善的中年大叔,满脸炭灰,笑容却格外灿烂。 不一会儿,烤得滋滋作响的肉串、鸡翅、韭菜……便堆满了小小的方桌。 赵英熟练地撬开两瓶啤酒,给叶知秋和自己各倒了满满一杯。 “砰”的一声,两个玻璃杯撞在一起,泡沫四溅。 “我以为你不会来这种地方吃饭。”叶知秋拿起一串烤得焦香的羊肉,心里确实有些称奇。 在他想象中,赵英这样的家世和身份,出入的应该是私房菜馆或者会员制西餐厅。 “你这样一个赵家大小姐,怎么看着跟个草莽似的。”他半开玩笑地说道。 “草莽?”赵英灌了一大口啤酒,毫不在意地用手背抹了抹嘴角的泡沫,闻言笑了起来,眉眼弯弯,在缭乱的灯火下格外动人,“我们赵家跟别的家族不一样,家里一多半都是从枪林弹雨里爬出来的军人,我爷爷常说,山珍海味不如路边摊吃得踏实,矫情是打不了胜仗的。家风如此,改不了了。” 叶知秋看着她坦率的样子,心中那根因背叛和算计而绷紧的弦,似乎在这一刻悄然松动了些。 两人没有再谈论邓家和那些沉重的案子,天南地北地瞎聊着。 从叶知秋学生时代的趣事,到赵英在特种部队训练时的糗事,从哪家电影院的爆米花最好吃,到对某个社会新闻的看法。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桌上的烤串签子越堆越高,啤酒瓶也多了一大堆。 一直聊到深夜十二点多,周围的食客都已散去,只剩下老李在默默地收拾着摊子。 “走吧,太晚了,明天你还要坐诊。”赵英站起身,脸上带着一丝酒后的微醺,眼神却依旧清亮。 “嗯。”叶知秋点点头。 这个夜晚,没有阴谋,没有算计,只有食物的香气和无拘无束的交谈。 第33章 上门 他心中那份因这片刻温情而生出的暖意,如涟漪般缓缓扩散,驱散了连日来积攒的阴霾与疲惫。 “喝了酒,车怎么办?”叶知秋看着桌上倒空的几个啤酒瓶,问出了最实际的问题。 在他想来,赵英这种身份,要么叫代驾,要么干脆把车扔这儿明天再来取。 赵英却只是神秘一笑,拿出手机飞快地按了几下,然后将车钥匙随手抛在桌上。 “急什么,我的人马上到。” 话音刚落,一个身影便从巷口的阴影里无声无息地走了过来。 那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穿着最普通的T恤牛仔裤,面容普通得扔进人堆里就找不到。 但他走路的姿势,每一步的间距,都透着一股军人特有的精准与干练。 青年走到桌前,目不斜视,只对赵英微微低头:“英姐。”然后自然而然地拿起桌上的车钥匙。 “送叶先生回中天华庭,然后再送我回去。”赵英吩咐道,语气随意得像是在说“帮我拿下外卖”。 “是。”青年言简意赅,转身便走向巷外。 叶知秋看着这一幕,心中了然。 这人显然是赵英的部下或者安保人员,一直就在附近待命。 这个女人,看似大开大合,实则心细如发,每一步都安排得滴水不漏。 那辆黑色的硬派越野车很快被开了过来,稳稳停在烧烤店门口。 回去的路上,车内很安静。 青年专注地开着车,沉默得像一块石头。 赵英坐在后排,似乎是酒意上涌,靠着车窗闭目养神。 车子先抵达中天华庭。 “到了。”叶知秋解开安全带,回头对赵英说,“今晚谢谢了。” 赵英睁开眼,那双在夜色中依旧明亮的眸子看着他,里面带着一丝笑意和几分不易察觉的认真:“该我谢你才对,叶医生。好好休息,我们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叶知秋点点头,推门下车。 黑色的越野车没有丝毫停留,汇入车流,迅速消失在城市的璀璨灯火之中。 第二天,江州医院。 叶知秋换上白大褂,刚在自己的诊室里坐下,准备迎接新一天排起长龙的病人,诊室的门就被人轻轻推开了。 他抬头一看,竟是林舒月。 今天的林舒月,依旧是那身剪裁合体的白大褂,一头乌黑的长发用一根鲨鱼夹利落地挽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天鹅般修长的脖颈。 她的表情一如既往的清冷,像一座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山。 但叶知秋却敏锐地捕捉到,她那双总是古井无波的眼眸里,此刻正泛着一丝躲闪的波澜,白皙的耳根也透着一抹可疑的粉红。 她走到叶知秋的办公桌前,将一份病历档案轻轻放下,视线却飘忽着,不敢与他对视。 “有事?”叶知秋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晚上……”林舒月终于开口,声音却比平时低了几分,带着一种不自然的紧绷,“我……我家里人,想请你吃饭。” 叶知秋眉梢一挑。 “下班后,我们一起过去。”她补充道。 说完,不等叶知秋回答,她仿佛完成了什么艰巨的任务一般,立刻转身,逃也似的走出了诊室。 叶知秋看着她消失在门口的身影,先是一愣,随即无奈地苦笑起来。 他瞬间就想明白了前因后果。 肯定是林长江把那天自己为了拉近关系而胡诌的话当了真,回去告诉了她父母。 一句“我们关系不止是同事”,竟然真的演变成了一场“见家长”的晚宴。 这叫什么事儿? 他摇了摇头,正准备理清这突如其来的状况,门口已经探进来一个脑袋,是排在第一位的病人。 “叶医生,能进来了吗?” “请进。”叶知秋立刻收敛心神,将林家晚宴的事情暂时抛到脑后,眼神恢复了医生应有的专注与沉静。 对他而言,天大的事,也大不过眼前病人的疾苦。 一天的时间,在忙碌的问诊中飞速流逝。 傍晚下班,叶知秋刚脱下白大褂,就看到林舒月已经等在了诊室门外。 她换下了一身刻板的制服,穿上了一条淡蓝色的连衣裙,让她清冷的气质里,多了一丝邻家女孩的柔和。 “走吧。”她言简意赅。 两人并肩走向医院的地下车库。 一路上,偶尔有路过的同事向他们投来好奇的目光,都被林舒月用冰冷的眼神给冻了回去。 林舒月的座驾是一辆白色的两厢保罗,车身小巧精致,内饰收拾得一尘不染,挂着一个可爱的晴天娃娃挂饰,与她外在的形象形成一种奇妙的反差萌。 “那个……第一次上门,总不能空着手。”车子驶出医院,叶知秋主动开口打破了有些微妙的安静,“你父母有什么特别的喜好吗?” 林舒月似乎没料到他会问得这么细致,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微微一紧,沉默了片刻才说:“我爸喜欢喝茶,铁观音。我妈……她喜欢花,百合就行。” “好。” 叶知秋记在心里,指挥着林舒月在路边一家看起来颇为高档的茶庄和花店停下。 他亲自挑选了一罐上好的陈年铁观音,又买了一大捧含苞待放的香水百合。 当他提着礼物重新坐上车时,林舒月看了他一眼,眼神复杂,轻声说了一句:“其实……不用这么破费的。” “礼数而已。”叶知秋笑了笑,“再说了,你爸可是未来的长辈,必须得重视。” 他差点顺嘴说出“岳父”两个字,还好及时刹住。 林舒月的脸颊“唰”地一下红透了,嗔怒地瞪了他一眼,却没有反驳,只是默默地重新发动了车子。 车内的气氛,在这一刻变得不再那么紧绷,反而萦绕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暧昧。 车子穿过繁华的市区,驶入一片安静清幽的别墅区。 这里的环境与叶知秋所住的高档公寓不同,少了几分现代的奢华,多了几分岁月的沉淀与底蕴。 最终,白色的保罗在一栋带着独立院落的别墅前缓缓停下。 “到了。”林舒月解开安全带,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紧张。 “你家看起来很不错。”叶知秋笑着,伸手推开了车门。 第34章 林家 别墅的大门“吱呀”一声开了。 一个穿着素雅旗袍,身姿绰约的中年女子快步走了出来,脸上带着灿烂热情的笑容。 她看起来不过四十出头,保养得极好,眉眼间与林舒月有七八分的相似,但气质却截然不同。 如果说林舒月是清冷孤傲的雪山之巅,那她便是和煦温暖的人间四月天。 “哎呀,你们可算到了!快进来,快进来!”女子还没走到跟前,爽朗的声音已经传了过来。 她几步迎到车旁,目光在林舒月身上嗔怪地一扫,旋即便热情地落在叶知秋身上,毫不掩饰地上下打量着,眼神里满是丈母娘看女婿般的满意与好奇。 “你就是小叶吧?我是舒月的妈妈,陈晓玉。快,快进屋,别在外面站着了。” 这股扑面而来的热情,让叶知秋都有些措手不及。 他连忙提着礼物下车,礼貌地笑道:“阿姨好,我是叶知秋。第一次上门,冒昧打扰了。” “不打扰不打扰!你能来,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呢!”陈晓玉笑得合不拢嘴,接过林舒月递来的百合花,更是喜上眉梢,“哎哟,这花真漂亮!小叶你太有心了!” 她热情地拉着叶知秋的手臂就往里走,那股子亲热劲儿,倒让身为亲女儿的林舒月成了陪衬。 林舒月跟在后面,看着母亲这自来熟的模样,清冷的脸颊上泛起一丝无奈的红晕。 走进别墅,客厅宽敞明亮,装修风格是沉稳的中式,红木家具与素雅的字画相得益彰,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与茶香,彰显着主人的品味与底蕴。 客厅的梨花木沙发上,端坐着一个面容刚毅的中年男人。 他穿着一身深色的唐装,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手里捧着一本厚厚的医学典籍,神情严肃,不怒自威。 即便叶知秋一行人进来,他的目光也未曾从书页上挪开,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此人,便是林家的现任家主,江州医学界的泰山北斗之一,林长空。 “老林!客人来了,你还看什么书!”陈晓玉嗔怪地瞪了丈夫一眼,然后笑着对叶知秋介绍道,“小叶,这是舒月的爸爸。” 林长空这才缓缓抬起头,锐利的目光透过镜片,落在叶知秋身上,带着一种审视的压迫感。 叶知秋神色自若,不卑不亢地迎上他的目光,微微躬身:“林叔叔好。”说着,将手里的茶叶递了上去,“知道您喜欢喝茶,特意选了一罐铁观音,不成敬意。” 林长空“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他伸出手,接过那罐看起来包装古朴的茶叶,手指在罐身上轻轻摩挲了一下,才淡淡地开口:“有心了。坐吧。” 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陈晓玉连忙打圆场,她将花放入花瓶插好,然后一把将还想留在客厅的林舒月推进厨房:“舒月,过来帮我端汤。让你爸和小叶聊聊。” 厨房里传来母女俩的低语,客厅里便只剩下叶知秋和林长空二人。 短暂的沉默后,林长空将手中的书合上,放在一边,身体微微前倾,镜片后的双眼闪烁着精光:“医院学术交流会那天,我也在场。” 他开门见山,声音沉稳有力。 “你的那套‘引气归元’针法,思路清奇,手法老道,确实让我大开眼界。”林长空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作为前辈的赞许,但更多的是探究,“据我所知,这种以气御针的法门,早已失传多年。你,师承何人?” 叶知秋心中了然,这才是今天这场晚宴的正题。 他淡然一笑:“林叔叔过奖了。家传的一些粗浅手法,侥幸有了些效果罢了。” “家传?”林长空眉头微皱,显然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恕我直言,如今中医界,我还没听说过哪个叶姓世家有如此传承。小友不必过谦,医学之道,达者为先。你尽管畅所欲言。” 他竟是直接用上了“小友”的称呼。 叶知秋知道,纯粹的敷衍是过不了这一关的。 面对这样一位纯粹的医者,展现真正的实力,才是最好的尊重。 “家传之说,并非虚言,只是祖上早已没落,不为人知罢了。”叶知秋话锋一转,也认真起来,“就以救治脑梗患者为例,常规的活血化瘀、疏通经络固然是正道,但晚辈认为,其根本在于‘神’与‘气’的失调。脑为元神之府,瘀血阻络,不仅是形体之碍,更是元神之困……” 他将玉镯传承中的《太乙针经》里关于神魂与气血的理论,结合现代医学的神经学知识,娓娓道来。 起初,林长空只是静静地听着,表情依旧严肃。 可渐渐地,他的眼神变了,从审视变成了惊讶,又从惊讶变成了震撼。 叶知秋的许多观点,闻所未闻,却又仿佛为他打开了一扇全新的大门,将许多他以往百思不得其解的疑难杂症,从一个匪夷所思的角度给出了合理的解释。 两人从针法聊到方剂,从《黄帝内经》聊到现代分子生物学,林长空的表情越来越激动,甚至起身取来纸笔,一边听一边记录,时而皱眉沉思,时而恍然大悟,哪里还有半分初见时的严肃与威严。 当陈晓玉和林舒月端着菜肴出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向来严苛古板的林长空,此刻正像个虚心求教的学生,与叶知秋探讨得面红耳赤,大有相见恨晚之势。 餐桌上的气氛,因为之前的学术探讨,变得异常融洽。 林长空频频举杯,拉着叶知秋一杯接一杯地喝着他珍藏的茅台,言语间已满是欣赏与认可。 陈晓玉也是个好酒量,几杯酒下肚,白皙的脸庞上泛起健康的红晕,眼波流转,竟比平时更添了几分妩媚动人的风韵,恍惚间仿佛年轻了十岁。 叶知秋看在眼里,心中暗道一声:林叔叔当真好福气。 酒过三巡,他放下酒杯,从口袋里取出一张折叠好的纸笺,郑重地推到林长空面前。 “林叔,阿姨,”叶知秋的目光扫过两人,带着诚恳的微笑,“初次登门,除了薄礼,我还备了份小礼物。这是一张祖传的古方,名为‘养颜丸’。” 他看向陈晓玉,笑道:“此方有驻颜美容、调理气血之奇效。我知道林家是医学世家,我将它交给你们” “养颜丸?”陈晓玉眼前一亮,哪个女人能拒绝美丽的诱惑。 林长空却是微微一怔,有些诧异地接过那张看起来平平无奇的药方。 在他看来,这或许只是年轻人讨好长辈的噱头,美容养颜的方子世间多如牛毛,大多言过其实。 可当他展开纸笺,目光落在上面那一个个配伍精妙的药材和匪夷所思的搭配上时,他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了。 从诧异,到惊疑,再到难以置信的狂喜与震撼! 他拿着药方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这……这哪里是什么普通的养颜方! 这上面记载的药理,对人体气血、脏腑乃至细胞活性的调理方式,简直是颠覆性的! 如果此方为真,其价值……不可估量! 就在客厅的气氛因这张药方而推向高潮时,林长空放在茶几上的私人手机,突然突兀地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是一个陌生的加密号码。 林长空强压下内心的激荡,起身走到一旁接起电话,只说了一个字:“喂?” 电话那头不知说了什么,他脸上的震撼与喜悦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彻骨的凝重与冰冷。 “你说什么?”他的声音陡然压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怒。 第35章 药方 电话被迅速挂断,听筒里只剩下冰冷的忙音。 林长空拿着手机的手指因用力而微微发白,他缓缓放下手臂,脸上那份因得到秘方而产生的狂喜与激动,早已被一层寒霜所取代。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锐利的目光重新落回了手中那张薄薄的纸笺上。 这张药方,此刻在他眼中,分量重逾千斤。 他指尖微微发颤,将纸笺凑到灯下,几乎是逐字逐句的再次审视。 那一个个看似寻常的药材名字,黄芪、当归、茯苓、白芍……但在叶知秋那神来之笔的配伍之下,却构建出了一套颠覆他毕生所学的君臣佐使体系。 理法之精妙,思路之清奇,简直匪夷所思。 越看,他心中越是心惊。 此方最可怕的地方,不在于它能驻颜回春,而在于它达成这堪比古代帝王秘药效果的途径! 它所用的药材,竟无一不是药典中明确记载、药性温和的常见之物,更巧妙地规避了所有可能引起争议的禁药成分,完美符合现代药典的一切严苛标准。 这意味着,它一旦问世,将不会有任何审批上的阻碍! 这已经不是一张药方了,这是一台能合法印钞的机器! 林长空缓缓抬起眼,目光如炬,死死地凝视着神色平静的叶知秋,声音因激动而略带沙哑:“这……真是你祖传的?小叶,你可知道,单是这一张方子,足以让任何一家药企的市值,在一年之内翻上十倍?” 面对这位医学泰斗近乎失态的质问,叶知知秋却只是淡然地端起面前的茶杯,轻啜了一口温热的茶水,任由茶香在唇齿间弥漫。 他放下茶杯,平静地迎上林长空的目光:“林叔,我今日献方,一是敬重您在中医界数十年的坚守与担当。二来,也是相信以林家的风骨,能以正道将此方发扬光大,惠及于人,而非让它沦为资本市场里冰冷的敛财工具。” 一番话,不卑不亢,掷地有声。 林舒月在一旁听得心头微颤,这是她第一次见到,有人能在气场上隐隐压住自己向来威严如山的父亲。 眼前的叶知秋,褪去了实习医生的青涩,展露出的是一种运筹帷幄的沉稳与远超同龄人的格局,那份从容,让她感到一丝陌生,却又生出更深的迷恋。 “你听听,你听听!”陈晓玉激动地拉住女儿的手,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感叹,“舒月啊,你的眼光真好,这孩子,不简单啊!他对你也是真心实意的,你看看,这哪是送礼,这简直是把一座金山当彩礼送过来了!” 林舒月白皙的脸颊瞬间腾起一片红霞,羞恼地嗔了母亲一声:“妈!您胡说什么呢!”嘴上虽是这么说,但眼角的余光却忍不住飘向叶知秋,心中如小鹿乱撞,那份清冷孤傲的气质,此刻早已化作绕指柔情。 客厅里,林长空紧攥着药方,胸口剧烈起伏,叶知秋的话让他感到一阵惭愧,同时也彻底放下了最后一点疑虑。 他坐回沙发,脸上的寒霜化为一抹浓重的忧虑与苦涩。 “小叶,你把林家看得太高了。”他长叹一声,“不瞒你说,我们林家,或者说我们林氏药业,目前正遭遇一场前所未有的危机。” 他看向叶知秋,眼神无比凝重:“康瑞医药,你听说过没有?” “康瑞医药?”叶知秋心里猛地一凛。 这个名字他当然记得,邓少聪的父亲邓振雄,江州医院的副院长,就是这家公司的隐形股东之一! 他本以为那只是个普通的医药公司,没想到竟能让林长空这样的庞然大物都感到棘手。 “他们先是高价垄断各种原料供应,逼得别的医药公司无药可产,只能倒闭。”林长空继续道,语气中透着愤怒与无奈,“然后低价收购这些企业,把原本平民化的救命药翻十倍、二十倍卖出去。现在……他们盯上了我们林氏制药的‘养元丹’配方,甚至开始狙击我们的药材渠道。” 叶知秋眸光一凝。 养元丹,主治气血两虚、脏腑衰微,是林家百年传承的核心成药之一。 若被卡住原料链,不仅市场崩盘,更会牵连无数依赖此药维生的老病患。 “林叔,”叶知秋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像一块落水的石头,砸破了屋内的沉寂,“您刚才说的养颜丸……它的功效,远比您想象的强大。” 林长空猛地回头,目光如炬。 “这不是普通的驻颜方。”叶知秋缓缓起身,走到书案前,提笔蘸墨,在纸上飞快写下几行小字:“九蒸九晒当归激发肝血再生;黄精玉竹协同激活线粒体代谢;桑葚汁富含白藜芦醇类物质,能清除自由基,延缓细胞衰老——这三方合一,不只是美容,而是真正意义上的‘逆龄回春’。” 他顿了顿,笔尖轻点纸面:“如果投入临床验证并规模化生产,它不仅能打破抗衰老市场的西方垄断,更能成为对抗慢性退行性疾病的新路径。但正因如此,一旦泄露,必遭围猎。” 林长空呼吸一滞。 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资本的眼睛永远盯着能撬动万亿市场的钥匙。 而这张药方,就是那把钥匙。 “所以我建议,立即启动内部封闭研发流程。”叶知秋收笔,抬头直视林长空,“由您主导立项,我提供全部技术支撑,包括炮制工艺还原、药效验证模型构建,甚至……可以引入古法结合现代纳米载药技术提升吸收率。” 他的语气坚定,眼神清明,没有一丝犹豫。 “好!”林长空大笑起身,“这样,以你和月月名义我们再成立一家公司,专门针对这个养颜丸,由你持股51%,月月持股49%,所有相关费用全部由我林家出。晓玉,明天你就牵头办一下这个事情。” 叶知秋闻言一怔,等于自己就是靠一张药方就变成了第一股东,还是绝对控股的那种:“林叔,这怎么行?这个研发新药投入不是一点点啊,我这不是占你们便宜吗?” “小叶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什么你们,大家都是一家人。”陈晓玉接过话头,“这个公司等于是我们林家给月月的嫁妆了,你可不能嫌弃。” “妈,说什么呐。”林舒月满脸通红,她没想到怎么第一次见家长,就有嫁妆了。 叶知秋扭头看了一眼美艳不可方物的林舒月,曾经的冰山美人如今已经变成邻家女孩了,他笑道:“既然阿姨都这么说了,那我就不推辞了,林叔,我会尽快让此药投入市场,到时候我们联合在一起共同对抗康瑞医药,这种黑心厂家根本不应该存在!” 窗外夜色浓重,风声渐急,两个男人的目光对视在一起,都看到了彼此目光中的坚毅。 第36章 参观 清晨的江州城笼罩在一层薄雾之中,阳光尚未完全穿透云层,街道上车流渐密。 林氏医药生产基地的大门巍然矗立,金属铭牌在微光中泛着冷色光泽,宛如一头蛰伏的巨兽,静待指令苏醒。 叶知秋站在门口,身旁是林舒月。 她穿着素白风衣,长发挽起,神情清冷如初雪未融。 “我爸说,带你来‘认认路’。”林舒月侧头看他,有些羞涩,她记起昨晚叶知秋走后,父亲林长空对她说的这句话,边上母亲陈晓玉的脸上都是促狭,想起来就难为情。 叶知秋微笑地看着她,眼里满是柔情,心中暗想: 初见时,她还对我抱有成见,坚守着自己心中的医学理念,现如今,她的眼里已经全都是我了。今天参观完了,得趁着休息,做点男女朋友该做的事儿。 两人朝基地内部走去,基地保安一看是林家的千金来视察工作,殷勤地开来了调度车,请两人上车。基地占地太大,走路还真是要费不少时间。 进了基地内部,整体宽阔有序,自动化流水线轰鸣运转,身穿无菌服的技术人员穿梭其间,药材经清洗、炮制、提取、浓缩、成丸等多道工序,最终封装入库。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香,混合着现代设备运转时特有的金属气息。 “好大的手笔。”叶知秋低声感慨。 这已不只是传统制药作坊的延续,而是融合了智能控制与GMP标准的现代化产业体系。 仅这一处基地,年产值便足以支撑一个小型城市的医疗供给。 前方传来脚步声,节奏急促却刻意显得从容。 “月月!你来了!”一道男声响起,带着掩饰不住的欣喜。 来人约莫三十岁上下,西装革履,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眼神明亮却藏不住深处的炽热。 他是赵义凡,生产部经理,林家家主林长空亲自提拔的年轻干将,更是外界传言中“最有可能成为林家女婿”的人选。 他的目光第一时间落在林舒月身上,笑意温润,仿佛整个世界都因她的到来而亮了几分。 林舒月淡淡开口:“赵经理,工作场合,请称呼我林工。我给你介绍一下,我身边这位是叶知秋叶医生,江州医院的特聘专家,主治医师。” 赵义凡笑容一滞,随即迅速调整,转向叶知秋。 “哎呀,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叶医生?久仰久仰!”语气热情,可那双眼睛里却没有半分敬意,只有一丝极快掠过的审视与不屑。 叶知秋不动声色地伸出手,嘴角含笑:“赵经理客气了。” 两人的手掌相握,不过三秒,却像一场无声的角力。 就在接触瞬间,玉镯微震,《洞玄真解》的心镜之力悄然发动。 一股复杂的情绪如蛛丝般缠绕而来——嫉妒、压抑的敌意、对林舒月近乎执念的占有欲,以及……一丝隐藏极深的算计。 叶知秋心中冷笑。 此人表面恭敬,实则早已将林舒月视为囊中之物。 他对林家忠心耿耿,但这份忠心,夹杂着私欲。 “我带你们走一圈吧。”赵义凡恢复常态,语气温和,“从原料仓储到成品质检,全流程都可以看。” 他领路前行,步伐稳健,讲解专业流畅,俨然一副精英管理者的模样。 他对每一道工艺如数家珍,甚至能随口报出某批黄精的产地批次和含水量偏差值。 “不错。”叶知秋点头,“管理很精细。” 赵义凡得意一笑:“林家百年基业,靠的就是严谨。不像某些人,靠着一手针法,就想一步登天。” 此话一出,空气骤然凝固。 林舒月眉头紧蹙:“赵义凡,注意你的言辞。叶医生是我们林家最重要的客人。”同时她在心里补了一句:也是我最重要的人。 “我只是实话实说。”赵义凡耸肩,语气无辜,“毕竟……我们林氏医药,讲究的是科学医疗,是现代医学理念。” 叶知秋依旧微笑,仿佛没听见挑衅。 但他腕间的玉镯,已然微微发烫。 他没有争辩,只是在经过一条封闭式提取车间时,忽然停下脚步,指着其中一台正在运行的纳米级超临界萃取设备,问道:“这台机器,参数调的是CO?压力28MPa,温度45℃?” 赵义凡一愣:“是……是的,你怎么知道?” “因为这个参数,会导致当归中阿魏酸的提取率下降17.3%。”叶知秋语气平静,“若改用梯度升压法,在前段保持22MPa低温预浸,后段再提升至30MPa,效率可提高至少三成,且活性成分更稳定。” 赵义凡脸色微变:“这种操作……我们试过,不稳定。” “那是因为你们没配合脉冲式震荡辅助。”叶知秋淡淡道,“古法讲‘火候’,现代讲‘参数协同’,本质相通。你们缺的不是设备,是理解。” 他说完,继续向前走去,仿佛只是随口点评。 可赵义凡站在原地,额角竟渗出一丝冷汗。 他看向林舒月,却发现她正望着叶知秋的背影,眼中竟有几分自己从未有过的柔情。 那一瞬,赵义凡的心狠狠一沉。 这个人……不只是医术出众,还是自己的情敌。 他对制药的理解,已经触及到了产业核心。 参观接近尾声,三人来到质量检测中心。 这里布满了高效液相色谱仪、质谱联用系统,每一粒药丸出厂前都要经历数十项检测。 “这里是我们林家的底线。”林舒月开口,声音坚定,“哪怕成本翻倍,也不能让一颗不合格的药流出。” 叶知秋看着她侧脸,心中泛起暖意。 林家,比他想象中的要好。 在生产基地的内部食堂,叶知秋感受了一把焦点人物的待遇,当他和林舒月坐在一起吃饭的时候,时不时就有领导模样的员工过来打招呼,说几句,偌大的食堂里更是有数不清的目光注视着他们。周围都是窃窃私语的声音。 “那位是林小姐的男朋友吗?你们谁认识?” “他要是林小姐的男朋友,那赵经理咋办啊?” “是啊,谁都知道赵经理喜欢林小姐,这下好玩了。” 这些话不止叶知秋听见了,坐在他们不远处的赵义凡同样听见了,他脸色阴沉得仿佛要滴出水来。 下午,叶知秋和林舒月换上了实验室专用服,正准备进入实验室。赵义凡不知从何处钻了出来,挡在了叶知秋面前:“叶先生,实验室是重地,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赵义凡,你干什么?叶医生是我的朋友,是我让他进去的。”林舒月一听这话,气不打一处来。 “月月,实验室是我们林家最核心最重要的地方,怎么能让来历不明的人进去呢,万一有什么事,我怎么向干爹交代?”赵义凡丝毫不惧,盯着叶知秋,“叶知秋,我不管你是以什么目的接近月月的,想进实验室,门都没有。” “哦?不让我进?怎么,你一个生产部经理,比舒月还牛掰呗?林家大小姐的话还没你的话管用呗?”叶知秋嘴角挂着浅笑,“还是说,林家,是你赵义凡说了算?哦,你是林家主的干儿子?以后林家是你继承咯?” 叶知秋的这几句诛心之言,听得赵义凡眼皮直跳,这种事儿心里想想就好了嘛,怎么能说出来呢:“你放屁,姓叶的,你少胡说八道,我对林家忠心耿耿,家主把我抚养长大,我虽然不是月月的亲哥哥,但我对她比亲哥哥还好,你不要在这里挑拨离间” 他转头对林舒月急道:“月月,你千万不要被这种人骗了,我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手段让你这么信任他,可这里是林家的重地,不是什么阿猫阿狗的人都能进的。” 就在这时,赵义凡的手机响了,他拿出一看,立马按了接听键,原本挺直的腰不自觉地弯了下去:“干爹,您有什么吩咐?什么?可是干爹......是是,我知道了,好的好的,我马上过去。”挂了电话,赵义凡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拿着手机的林舒月,又狠狠地瞪了一眼叶知秋:“家主说了,你可以进去,但你小子最好老老实实的,要是让我知道你对林家不利,我赵义凡一定不会放过你!”说完,他就恨恨地离开了。 另一边,江州市郊一栋不起眼的写字楼里,一块全新的铭牌正在被工人悄悄挂上——妍生科技筹备办公室 内部装修已悄然完工,简洁现代的LOGO——“妍生科技”四个字在前台熠熠生辉,尚未对外开放,却已有数名身穿正装的技术骨干穿梭其间,调试系统、归档文件。 这一切,始于林家家主之妻陈晓玉一句轻描淡写却意味深长的安排:“舒月未来的路,得有人护着。”她不动声色地从林氏集团核心部门抽调精兵强将:质量管控部的首席工程师、法规事务处的审批专家、甚至研发部最年轻的药理博士,皆以“轮岗交流”之名,实则尽数纳入叶知秋麾下。 政府审批绿色通道不知何时已被悄然打通,工商、药监、税务手续如流水般推进,速度之快,令人侧目。 谁都不知道,一艘足以震惊世界医学界的航母正在悄然启航。 第37章 约会 夜色如墨,江州城东郊的工业园区渐渐沉入寂静。 林氏医药生产基地的大门缓缓闭合,金属撞击声在空旷的街道上回荡。 叶知秋驾车驶离厂区,副驾上的林舒月轻轻松了口气,摘下发带让长发垂落肩头。 她侧头望向窗外飞逝的街灯,唇角微扬:“怎么样,参观了一天有啥感受?” “很不错。”叶知秋目视前方,声音低沉而稳,“你父亲愿意让我接触核心生产链,是对我极大的信任。” “还有呢?”林舒月追问,“基地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有是有的,但不好说,毕竟我只是走马观花。” 车内一时安静,只有空调轻响与轮胎碾过路面的细微震动。 林舒月忽然轻笑一声:“赵义凡这个人你怎么看?” 叶知秋眉梢微动,没有立刻回应。 他想起赵义凡最后不甘离开的那一眼——那一瞬间的敌意如同刀锋出鞘,虽被迅速掩藏,却已在洞玄真解的感知中无所遁形。 不仅是嫉妒,更有一种深层的威胁感,像是领地被侵的野兽,在压抑怒火等待反击时机。 “他是你父亲的义子?”叶知秋终于开口,语气平淡如叙家常。 “嗯,从小收养的孤儿。”林舒月点头,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风衣袖口,“医学天赋惊人,二十岁就发表了三篇SCI论文,三十岁前拿遍行业大奖。我爸一直把他当接班人培养,甚至……一度想让他入赘我们林家。” 叶知秋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一紧。 “可我不喜欢他,作为哥哥还行,但是爱人就算了。他太执拗了。”林舒月继续道,“他对林家忠诚,但对‘规矩’的执着已经近乎偏执。他认为中医必须走标准化、资本化路线,可这条路……正在把我们变成康瑞那样的怪物,我不想那样。” 她顿了顿,目光转向叶知秋:“你知道最讽刺的是什么吗?他越是优秀,就越难放手。我爸现在已经开始逐步剥离他的实权,研发项目不再让他主导,生产基地也只是维持日常运转。可我觉得这种削权,比直接罢免更伤人。” 叶知秋沉默片刻,脑海中浮现出赵义凡那双冰冷的眼睛。 一个被寄予厚望却又逐渐边缘化的天才,心中积怨早已如毒瘤滋生。 这样的人,一旦失控,足以从内部瓦解整个体系。 “你觉得他会做什么?”他问。 林舒月摇头:“我不知道。但我能感觉到,他在等一个机会——一个能让所有人重新重视他的机会。哪怕那个机会,会毁掉一些东西。” 车窗外的城市灯火渐密,霓虹闪烁,映照出都市繁华背后的暗涌。 叶知秋心头微沉。 他本不想卷入林家内部的权力漩涡,可如今,他已是风暴中心。 一张药方、一家新公司、一段感情,都成了棋局中的关键落子。 而赵义凡,正站在阴影里,盯着他的每一步。 “先不管他了。”林舒月察觉到他的凝重,轻轻笑了,“今晚难得休息,别总想着这些事。我饿了,我们去吃饭吧。” 叶知秋转头看她一眼,眼底泛起一丝暖意:“好啊,你想吃什么?我请客。” “随你安排。”她挑眉,“不过,我今天陪你参观,累了一天,你得让我吃顿好的。我最爱吃海鲜。” “哈哈,没问题。”叶知秋轻笑,方向盘一转,车子驶向滨江大道。 半小时后,两人步入一家隐于江畔的高档海鲜馆。 落地窗外,江水缓缓流淌,倒映着两岸璀璨光影。 包厢私密静谧,服务员端上清蒸石斑、蒜蓉扇贝、椒盐皮皮虾,每一口都是极致鲜甜。 席间,叶知秋不动声色地引导话题,进一步确认了赵义凡的履历与地位。 此人不仅仅是林长空的养子,其本身就是林家的技术骨干,是林长空亲手提拔的绝对心腹,若非情感纠葛与理念分歧,几乎已是林家未来的掌舵者。 “难怪他容不下我。”叶知秋心中明悟。 自己不仅带来了颠覆性的药方,还夺走了林舒月的心——这两样,都是赵义凡拼尽一生也无法触及的东西。 他看着对面笑意盈盈的林舒月,忽然意识到,这场感情从一开始就不仅仅是两个人的事。 它是权力、传承、未来方向的交汇点。 一顿饭毕,林舒月满足地靠在椅背上,脸颊微红,不知是酒意还是愉悦所致。 叶知秋望着她,忽然说道:“难得休息一天,接下来……要不要一起做点别的?” 林舒月一惊,心想他不会要那个吧,她眨了眨眼问:“比如?” “比如,去看场电影。”他微笑。 林舒月怔了一下,随即笑了出来,笑声清脆如铃:“我都记不清上一次进电影院是什么时候了……好啊。” 叶知秋结账出门,夜风拂面,吹散最后一丝沉重。 不远处,城市光影交错,电影院的招牌在夜色中亮起,红色灯光忽明忽暗,像一只缓缓睁开的眼睛。 而此刻,影院内灯光不亮,只有银幕的微光在黑暗中浮动,映出零星人影。 叶知秋侧身护着林舒月前行,指尖轻触她的掌心,随即顺势将她的手整个握住。 她整个身子一抖,却并没有抽离,反而轻轻回握了一下,仿佛在无声回应他掌心里的温度。 电影开始,光影流转,剧情起伏间,林舒月靠在他肩头轻笑出声,他低头看她,眸底柔色一闪而逝。 他们的手,从电影开始到结束,就未曾再松开。 看完电影,时间还早,两人手牵着手漫步在滨江公园步道,嗅着身边美人身上传来的阵阵幽香,叶只秋感觉一阵惬意。 平时医院工作繁忙,根本没有多少休息时间,能像今天这样看电影、散步属实难得。 滨江公园还有不少老人和上了年纪的中年大妈在,有的在舞剑、有的在打太极,还有几波跳广场舞的。 林舒月不知是怎么突然来了兴致,混进人群中一起跳了起来。 看着她犹如一只飞舞的精灵跟着一群胖乎乎的中年大妈跳广场舞,叶知秋竟然觉得异常养眼,他的嘴角渐渐裂开了一个大大的弧度。 第38章 绑架 次日中午,阳光斜照进江州医院的走廊,白炽灯与自然光交织出冷暖参半的光影。 叶知秋刚结束一上午的门诊,口罩摘下时带着一丝疲惫,但眼神依旧清明锐利。 他整理了下白大褂的衣角,抬步朝林舒月所在的科室走去。 今天本想约她一起去食堂吃饭——难得两人作息同步,他甚至提前查了菜单,点了她最爱的清蒸鲈鱼套餐。 可推开科室门的一瞬,迎接他的却是空荡的工位和同事一句轻描淡写的话:“林医生今天没来,也没请假。” 叶知秋脚步一顿。 没有请假? 林舒月从不无故缺勤,怎么回事? 更何况昨晚他们还一起看了电影,十一点多他亲自送她到家,看着她进门的。她的笑容、掌心的温度、靠在他肩头时发丝的清香,都还清晰得如同此刻仍在身边。 可现在,人却没来上班? 他立刻掏出手机拨通她的号码,听筒里只传来冰冷机械音:“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悄然爬升。 他又迅速拨通陈晓玉的电话——林舒月的母亲。 电话接通后,陈晓玉语气轻松:“哎呀,小叶啊?舒月一早就出门上班了呀。怎么,你没见到她?” “她没来医院。”叶知秋声音沉了下来,“手机也打不通。”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随即传来慌乱的脚步声。 “什么?不可能!她七点半就出门了,我亲眼看着她走的!” 叶知秋握紧手机,指节泛白。 他不再多言,只留下一句“马上通知林叔叔”,便挂断电话,转身直奔人事科请了临时假。 冲出医院大门时,烈日灼目,街道车流如织。 他站在路边焦急地挥手拦车,一辆又一辆出租车载着乘客呼啸而过。 足足等了十五分钟,才终于上了一辆网约车。 车内空调开得很足,但他额角却渗出细密汗珠。 “师傅,麻烦快点,江畔御景苑。” 司机从后视镜瞥了他一眼:“那边最近封路修管道,不好进。” “绕道也行,只要最快。”叶知秋声音低沉却不容置疑,眼中掠过一抹金纹微闪——洞玄真解已然悄然运转,五感被极致放大,连司机换挡时指尖的轻微颤抖都尽收脑海。 他在等一个答案,可心底早已有了最坏的预感。 当车子艰难驶入林家别墅区时,眼前的景象让他心头一沉。 原本静谧的庭院此刻已被数辆无标识车辆占据,几名身着便衣的男人正架设监听设备,一人手持信号追踪仪在门口反复扫测。 警戒线虽未拉起,但空气中弥漫着紧张肃杀的气息。 林长空站在门前石阶上,脸色铁青,双手背在身后,像一尊凝固的雕像。 叶知秋快步上前:“林叔叔。” 林长空转过头,目光复杂地看着他,最终点了点头,示意他随自己进书房。 书房的门关闭,隔绝了外界喧嚣。 “月月被人绑走了。”林长空声音沙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就在上班路上。绑匪打来一次电话,只说了句‘你知道该怎么做’,然后就挂了。没提赎金,没提条件……就像在警告。” 叶知秋瞳孔骤缩。 这肯定不是普通的绑架。 这是冲着林氏医药来的! “康瑞?”他几乎脱口而出。 林长空冷笑:“除了他们,还能有谁?他们上周刚被药监局驳回三代抗癌药临床申请,而我们的新制剂模型一旦通过终审,他们在肿瘤领域的市场份额将被彻底击穿。” 叶知秋却皱起眉,脑海中浮现出赵义凡那双冰冷的眼睛——他对林舒月近乎执念的关注,还有林舒月亲口所说:“我爸曾想让他入赘。” 动机、能力、时机……全都吻合。 “会不会是赵义凡?”他直言不讳,“我昨天去生产基地碰到过他,他对我有很深的敌意。今天一早,舒月就被劫走。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 林长空猛地抬头,眼中怒火一闪而逝:“不可能!义凡或许偏执,但他对舒月……是真心的。他不会伤害她。” “爱到极致,有时就是占有。”叶知秋低声说道,“尤其是当这份爱变成执念的时候。” 林长空怔住,嘴唇动了动,终究没有反驳。 两人沉默对峙片刻,叶知秋起身:“我去看看监控。” 回到客厅,技术团队已将街道路口的监控画面投屏至电视。 画面中,林舒月的车子经过十字路口时与一辆电瓶车剐蹭,视频中可以明显看到那辆电瓶车是突然歪斜撞向她。 她下车查看,而下一秒,身后一辆灰白色面包车疾驰而至,车门滑开,一只戴手套的手猛然伸出,将她拖入车内。 全程不到三秒。 面包车迅速拐入小巷,消失在监控盲区。 车牌经核查为套牌,车辆登记信息虚假。 “专业手法。”刑警队长林子豪走进来,身材挺拔,眉宇间与林长空有几分相似,“动作干净利落,显然是经过演练的绑架团队。但我们已经调取周边所有摄像头,正在做轨迹还原。” 叶知秋盯着屏幕重播的画面,忽然注意到一个细节——林舒月被拽进车前,似乎低头看了一眼手腕。 那是她惯常佩戴的一只翡翠镯子,据说是母亲所赠。 为什么那一刻要看它? 他正欲细思,忽听林长空问身旁管家:“晓玉呢?她不是说要过来吗?” 管家恭敬回答:“夫人一早去了娘家,说是请陈老爷子出面协调资源,毕竟这种事……单靠警方未必够快。” 叶知秋猛地抬头。 陈家? 江州四大家族之一,世代从商,根系深厚,影响力远超医学世家的林家。 若陈母此时回娘家搬救兵,说明她也意识到,这场绑架背后牵扯的,早已不只是私人恩怨。 而更让他心头一震的是——陈雪,也是陈家人。 这一刻,叶知秋终于明白为何林舒月自小便被众星捧月——她不仅是林家长女,更是两大豪门共同护翼的明珠。 可如今,这颗明珠被人夺走。 叶知秋指尖轻颤,不是出于恐惧,而是怒意在经脉中奔流激荡。 他闭目片刻,洞玄真解悄然运转,心神沉入识海深处。 玉镯温润的气息自腕间蔓延而上,医道感知如蛛网铺展,武脉劲力蛰伏待发,而人心洞察之力,则如寒夜孤灯,照彻迷雾。 没有犹豫,他掏出手机,拨通一个号码。 电话响了三声,接通。 “赵英。”叶知秋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是我,叶知秋。” 听筒那头传来轻微的呼吸停顿,随即是一声短促的笑:“呵……是你啊。”她的语气里有惊讶,“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女朋友被绑架了。”他说得直接,“就在上班路上,专业手法,目标明确。我需要帮手——你愿不愿意帮我?” 电话那头陷入短暂的寂静。 赵英是赵家人,是军方的人,有她出手,有更多一层保障。 “……你女朋友?”赵英诧异开口,语调微扬,像是在确认什么。 “是。”叶知秋没有回避,“她叫林舒月。是林家的长女,我怀疑这不是简单的绑架案,我需要你帮我,可以吗?” 赵英深吸一口气,再开口时,已是冷峻利落:“突击组,十五分钟到位。告诉我,你想怎么打这场仗?” “我要知道赵义凡今早的行踪。”叶知秋眸光一闪,金纹隐现于瞳底,“还有康瑞药业所有关联车辆的GPS轨迹回放。另外,查一下近三个月内,是否有境外资金流入本地黑市雇佣兵渠道。” 他的声音平静,却字字如刀,剖开迷雾直指核心。 赵英低声应下,电话挂断。 叶知秋立于窗前,掌心紧贴玻璃,冷意渗入骨髓。 他知道,这一战不只是救回所爱之人,更是向所有觊觎者宣告—— 从此刻起,他不再是任人践踏的实习医生,而是执刀于明暗之间,医武同修、逆命而行的王者。 风暴,已在脚下汇聚。 第39章 获救 烈日被乌云吞没,江畔御景苑的庭院里只剩下风卷落叶的沙沙声。 叶知秋站在林家书房外,手机还贴在耳边,赵英的声音已远去,只留下一串冰冷的事实,在他脑海反复回响。 “赵义凡没有异动,一直都在生产基地正常上班。” “康瑞医药名下的所有车辆轨迹均无异常。” “本地黑市雇佣兵未收到大额境外资金。” 每一个消息都像一记重锤,砸在他原本笃定的推论之上。 他的眉头紧锁,指节捏得发白。 不是赵义凡? 也不是康瑞? 那绑架林舒月的人是谁? 动机又是什么?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叶医生!”一名保镖模样的男子快步上前,“外面来了一队穿特种作战服的人,说……是您叫来的?” 叶知秋眼神一凝,心头微震。这么快? 他几乎是冲出大门。 庭院铁门外,五辆黑色越野车无声停靠,车身低矮厚重,轮胎沾满泥尘,显然一路疾驰而来。 车门打开,一群身着战术迷彩、佩戴面罩的精锐战士迅速列队,动作整齐划一,连呼吸节奏都仿佛经过千锤百炼。 为首的男子身材高大,肩宽腿长,左耳上一枚银色耳钉在阴云下泛着冷光。 他摘下面罩,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脸,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叶知秋。 “我是赵子云。”他开口,声音低沉有力,“赵英的堂哥,她让我带人听你指挥。” 叶知秋微微颔首,没有多余寒暄:“情况紧急,我们直接去案发现场。” 赵子云点头,挥手示意队伍登车。 众人迅速上车,车队启动,引擎轰鸣如野兽低吼,直扑林舒月失踪的十字路口。 一路上,叶知秋坐在副驾,双眼紧闭,却并非休息。 他正以心神勾连玉镯中的古老传承,试图从记忆碎片中捕捉那一瞬的画面——林舒月低头看镯子的那一秒。 为什么是那时? 那翡翠镯子,据说是她母亲所赠,寻常饰品,但从她每次触碰它的神情来看,绝不简单。 更奇怪的是,绑匪动作如此专业,为何偏偏让她看了一眼? 难道……那是某种信号? “到了。”赵子云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车队停在事发路口,周围已被警方封锁线围住,但因无实质线索,警力已陆续撤离。 赵子云下车后立即打开便携式信号追踪仪,连接卫星系统与城市交通监控数据库,开始反向推演那辆灰白色面包车的逃逸路径。 “这种老城区监控死角多,常规手段很难追踪。”赵子云一边操作设备,一边解释,“但我们有种特殊热源成像技术,能捕捉车辆行驶时留下的地面余温痕迹,哪怕已经过去几个小时。” 叶知秋眸光微闪。军方级别的装备,果然不同凡响。 几分钟后,屏幕上终于出现一道模糊的红色轨迹线,蜿蜒穿过三条小巷,最终指向城西一片荒废工业区——旧纺织厂仓库群。 “就是那里。”赵子云沉声道,“我们查到了,那辆车最后出现在这个坐标,之后信号彻底消失。” 车队再次起程,驶向城郊。 沿途荒凉,杂草丛生,废弃厂房如同巨兽残骸般矗立在灰暗天幕下。 空气中弥漫着铁锈与潮湿混凝土的气息。 面包车果然停在一栋破败仓库前,车身已被大火焚烧殆尽,骨架扭曲,轮胎融化,车牌位置只剩焦黑空框。 “人为纵火,手法专业。”赵子云蹲下检查轮胎残骸,“烧得非常彻底,显然是为了销毁一切生物痕迹和电子元件。” 几名队员分散搜查周边,红外探测仪扫过每一寸土地,无人机升空盘旋,拍摄全景影像。 然而一圈下来,毫无收获。 “看来只能回去了。”一名队员低声汇报。 叶知秋却没有动。 他站在焦黑的面包车前,五感全开,洞玄真解催动至极限。 忽然,一股极其微弱的气流变化拂过鼻尖——不是风吹,而是空气对流。 他猛地抬头,环视四周。 仓库墙体斑驳,窗户破碎,屋顶塌陷半边,看似完全废弃。 但就在他目光扫过地面裂缝时,玉镯忽地一颤,一股熟悉的温热自腕间涌上心头。 “等等。”叶知秋低声道,一步步走向仓库角落。 那里堆满碎砖和腐朽木板,几乎与垃圾无异。 但他蹲下身,指尖轻抚地面,感受着细微的震动差异。 “这下面……有问题。” 赵子云皱眉靠近:“你是说,有地下室?” “不止是有。”叶知秋站起身,眼中金纹一闪,“是最近才启用的。通风口隐蔽,排气频率极低,所以不易察觉。而且……”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刚才我闻到了一点消毒水的味道——医用级戊二醛,常用于手术器械灭菌。” 所有人神色骤变。 一个藏在废弃仓库地下的、配备医疗设施的空间? 谁会在这里建这样的地方?又囚禁了谁? 赵子云立即下令重新布控,四名队员持枪警戒外围,两人操控微型探地雷达。 不到十分钟,雷达屏幕显示出清晰的地下结构——约六十平米的封闭空间,墙体加厚,内部有两间隔断房,其中一个房间标注出微弱生命体征信号。 “有人。”赵子云盯着屏幕,声音冷峻,“但我们不能强攻,一旦触发陷阱,里面的人可能立刻遭殃。” 叶知秋站在破墙边缘,目光穿透残垣断壁,仿佛已看到那黑暗深处的身影。 林舒月……等我。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迈步向前:“我知道入口在哪。” 众人随他绕至仓库背面,一处被藤蔓覆盖的排水沟旁。 叶知秋拨开枯叶,露出一块略低于地面的金属盖板,边缘缝隙极细,若非刻意寻找,绝难发现。 盖板未锁。 风,从下面吹上来,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香气——是林舒月常用的那款雪松香水。 叶知秋瞳孔骤缩。 而此刻,这座隐藏于废墟之下的地下密室,安静得如同深渊张开的嘴,等待着他们踏入。 叶知秋的手掌贴上金属盖板的瞬间,寒意顺着指尖爬升。 他屏住呼吸,缓缓掀开盖板——一道狭窄的铁梯向下延伸,隐没于浓稠的黑暗中,那股雪松香气混着消毒水的气息再度飘出,微弱却清晰,像一根细线,牵动着他每一根神经。 “我下去。”叶知秋低声道,声音沉稳却不容置疑。 赵子云迅速拦住他:“太危险,先让侦察兵探路。” “没时间了。”叶知秋目光未移,“通风频率极低,空气循环差,她可能已经吸入过量麻醉气体。再等一分钟,都可能是生死之别。” 赵子云与他对视数秒,终是点头,挥手示意两名特战队员持战术手电先行,自己紧随其后,枪口始终朝下警戒。 叶知秋一马当先,脚步轻而迅疾,顺着铁梯无声下行。 地下空间比预想中更为规整。 混凝土墙体刷着防潮涂料,地面铺着灰色环氧树脂,角落里一台小型空气净化机正低鸣运转。 通道仅容两人并行,两侧墙壁布满电线管道,尽头是一扇厚重的防爆门,门缝处透出一丝微弱红光。 众人压低身形靠近,一名队员轻轻推门——未锁。 房间内景象映入眼帘的刹那,叶知秋心脏几乎停跳。 林舒月蜷伏在冰冷的地面上,双手被尼龙绳反绑,嘴上贴着胶带,黑色长发凌乱地散在肩头,脸色苍白如纸。 她的身体微微起伏,胸膛尚有规律的律动,但毫无意识。 “舒月!”叶知秋几乎是扑过去的,单膝跪地,手指第一时间探向她颈动脉——脉搏稳定,呼吸浅而匀,体温正常。 他心头巨石轰然落地,指尖却仍在颤抖。 “不是外伤,也不是中毒性休克。”他迅速检查瞳孔反应与四肢肌张力,眉头渐渐蹙起,“是中枢神经抑制剂……作用时间短,代谢快,应该是通过空气传播的挥发性麻醉剂。” 赵英蹲下身,撕开胶带,轻轻抚顺林舒月的发丝:“她还好……可谁会用这么专业的手段,只为让她昏迷?” 叶知秋没回答。 他的目光扫过房间:一张折叠床、一个输液架(空置)、墙角的监控终端黑着屏幕,桌上放着一只透明玻璃皿,残留着些许无色液体痕迹。 他凑近嗅了嗅——无味。 但玉镯忽地一颤,医道感知自动触发,一股细微的灼热感从腕间升起。 戊二醛混合七氟醚衍生物——这是军用级复合麻醉配方,常用于特种作战中的非致命控制,起效快、苏醒平稳、不留后遗症。 普通人根本接触不到,更别说精准配比使用。 绑架者不仅拥有高端医学知识,还具备特殊渠道资源。 他们有能力杀人,却选择只让她昏迷;有能力藏匿,却留下足以被追踪的线索——面包车、热源轨迹、甚至这扇未锁的门。 图什么? 叶知秋缓缓将林舒月抱起,动作轻柔得仿佛捧着一件易碎的瓷器。 她的头靠在他臂弯,睫毛轻颤,似有意识挣扎,却又沉沦于药效深处。 “走。”他站起身,声音低哑,“立刻送医院,做全项神经系统检查。” 车队原路折返,警灯划破黄昏阴霾。 江州医院急诊通道早已待命,林舒月被迅速推进观察室,CT、脑电图、毒物筛查同步启动。 二十分钟后,报告出炉:除轻微脑供血不足和短暂性神经抑制外,无任何器质性损伤。 “她很快就会醒。”主治医师合上病历本,“像是睡了一觉。” 众人松了口气,唯有叶知秋站在病房窗外,久久未语。 第40章 挑衅 江州医院的走廊灯光惨白,像一层薄霜覆盖在每个人的脸上。 林长空一脚踏进神经外科监护区,风衣下摆还沾着雨后的湿气,眉头拧成一座不可撼动的山峰。 他身后紧跟着陈晓玉,眼圈发红,嘴唇微微颤抖,手里攥着包的手指关节泛白。 “舒月呢?”陈晓玉声音沙哑,几乎是冲着护士站喊出来的。 “在观察室。”叶知秋从病房外转过身来,神情平静,却掩不住眼底那一抹未散的寒意。 林子豪几乎是最后一个走进来的,肩背挺直如枪杆,警徽别在腰侧,可此刻他的脸色比谁都难看。 作为刑警队队长,辖区内发生如此精准、专业的绑架案,监控无迹、线索断层,而最终破局的不是警方,竟是一个医生? “人找到了,也安全了。”叶知秋迎上前,语气沉稳,“没有外伤,也没有中毒后遗症,只是短暂性神经抑制,应该是吸入了高纯度麻醉气体。现在已经脱离危险,随时可能醒来。” 陈晓玉双腿一软,被林长空扶住,眼泪终于砸了下来:“老天保佑……还好没事,还好……” 林长空却没有流泪。 他盯着叶知秋,目光如刀:“是谁干的?你查到了什么?” 叶知秋沉默片刻,将地下密室的结构、军用级麻醉剂、通风系统与未锁的门一一说出,最后道:“这不是普通的绑架。对方有医学背景,掌握特殊资源,行动干净利落,却又刻意留下可追踪的痕迹——像是故意让我找到她。” “挑衅。”林长空咬牙切齿,一字一顿,“这是对林氏医药赤裸裸的挑衅!他们在逼我低头,在警告我:只要我想继续推进新药审批,他们就能让我的家人付出代价。今天是舒月,明天可能就是我,后天可能就是你陈姨!” 他猛地一掌拍在墙上,声震走廊:“可他们连脸都不敢露,藏头露尾,像阴沟里的老鼠!我们连对手是谁都不知道,怎么反击?” 空气凝滞。 叶知秋垂眸,腕间的玉镯悄然温热,仿佛在回应他内心的波澜。 他知道林长空的愤怒从何而来——一个掌控医疗帝国的泰斗,竟被无形之手掐住咽喉,动弹不得。 “正因为不知道对手是谁,才更要主动出击。”叶知秋缓缓抬头,声音不高,却像铁钉般钉入每个人耳中,“他们不讲规矩,我们也不必守旧礼。既然他们敢绑人,我们就敢反向追踪;他们敢藏在暗处,我们就敢掀了他们的巢。” 林子豪听得皱眉:“你什么意思?动用非法手段?我是警察,不能纵容这种事。” “我没说违法。”叶知秋淡淡道,“我说的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们用专业医学知识作案,那我们就用更专业的医学手段反制。他们想让我们恐慌,那就让他们尝尝什么叫真正的‘不可预测’。” 林长空眼神一震,死死盯住叶知秋:“你有计划?” “还没有完整方案。”叶知秋坦然道,“那辆面包车虽然烧毁,但底盘残留的金属碎屑含有特定合金成分,我已经采集样本送检。还有那个地下通风系统的排风方向——逆风轨迹可以反推周边建筑供电负荷异常点。” 他说得冷静,条理清晰,仿佛不是在讲述一场惊心动魄的营救,而是在解剖一道复杂的手术题。 林长空缓缓吐出一口气,眼中怒火未熄,却多了一丝审视与震动。 这个年轻人,不只是个医生。 陈晓玉擦了擦眼泪,低声问:“舒月……她记得什么吗?” 话音刚落,病房内的监护仪忽然发出轻微提示音。 众人转头望去。 只见林舒月的眼皮轻轻颤动,睫毛如蝶翼般抖了两下,随即缓缓睁开。 她的目光起初涣散,随后聚焦,看清天花板的瞬间,瞳孔骤然收缩,呼吸急促起来。 “舒月!”陈晓玉冲进去,一把抱住她,“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林舒月张了张嘴,声音虚弱:“妈……我……我在哪?” “医院。”叶知秋走到床边,俯身看着她,语气温和却不失警惕,“你被绑架了,但现在安全了。你还记得发生了什么吗?” 她努力回想,眉头蹙起,额角渗出冷汗:“我记得……有个伤者倒在路边,我下车查看……然后……有人从后面捂住我的嘴……再之后……一片空白。” 她说完,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像是在拼命抓取一段消失的记忆。 可什么都没回来。 “他们用了记忆干扰型麻醉复合剂。”叶知秋低声对林长空道,“目的不仅是带走她,更是要制造信息断层,让我们无法从她口中获得任何线索。” 林长空冷笑:“果然狠毒。不留痕迹,不伤身体,只让你知道——我们能碰你,随时都能。” 就在这时,林舒月忽然扭头,目光落在叶知秋脸上,像是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浮木。 “知秋……”她声音微弱,却带着不容忽视的依赖,“你……一直都在吗?” 叶知秋一怔,看到她眼中的不安。 “我在。”他轻声道,“从找到你那一刻起,我就没走。” 她的手指微微抬起,似乎想碰他的手腕,却又无力落下。 “别走……”她喃喃,“别丢下我……” 病房内一片寂静。 林长空和陈晓玉对视一眼,眼中皆有不忍。 折腾一夜,他们早已疲惫不堪,可看着女儿这副模样,谁都不忍心强行离开。 “知秋,”林长空终是开口,声音低沉,“今晚……你就陪她一会儿吧。我和你陈姨先回去处理些事。这里有你,我们放心。” 叶知秋点头,没推辞。 而窗外,夜色如墨,城市灯火零星闪烁,仿佛无数双隐藏的眼睛,正冷冷注视着这座医院,等待下一个时机。 叶知秋轻轻带上门,动作极轻,生怕惊扰了刚入睡的林舒月。 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透过门缝渗出,像是一道无形的生命线,将她与这个世界牢牢维系。 他站在病房外,长出一口气,眉宇间倦意浮现,可眼神依旧清明——玉镯贴着腕骨微微发烫,仿佛仍在提醒他:危险未除,暗流未息。 林子豪靠在走廊尽头的墙边,警服笔挺,却掩不住眼底的血丝。 他见叶知秋出来,直起身,声音低沉却不容置疑:“你那朋友已经走了,舒月这边我会负责她的安全,你可以回去休息了。” “朋友?”叶知秋微微侧目,目光掠过空荡荡的走廊。 他知道林子豪指的是赵子云。 他来如风,去无痕,连林子豪都未能全程掌握其动向。 叶知秋没解释,只淡淡道:“赵队长是我请来帮忙救人的。而我……”他顿了顿,抬手看了眼腕间的玉镯,温润青光在灯光下流转一瞬,“我还不能走。” 林子豪皱眉:“舒月现在是重点保护对象,警方会接管后续。” “可你们抓不到影子。”叶知秋转身面向他,语气平静却锋利,“绑匪能精准避开监控、使用军用麻醉剂、甚至预判我们的反应节奏——这不是普通犯罪。” 林子豪瞳孔微缩。 这句话像一把刀,剖开了警方引以为傲的侦查体系。 叶知秋望着窗外漆黑的夜色,声音压低:“而且……他们想让我介入。那个密室的位置、通风口的设计、药物残留的方式——全都在引导我发现她。我怀疑对方针对的我。” 林子豪沉默片刻,终于低声问:“那你打算怎么办?继续守在这儿?她已经睡了。” “正因为她睡了,我才更要留下来。”叶知秋目光一凝,“记忆干扰型麻醉剂不仅封锁回忆,还会在深度睡眠中诱发潜意识回溯。如果她梦到什么,哪怕只是一句模糊的呓语,也可能成为破局的关键。” 他说完,竟又推门欲入。 “等等!”林子豪伸手拦住,“就算你说得对,你也需要休息。你不是铁打的。” 叶知秋回头,嘴角浮起一丝极淡的笑:“我不是铁打的,但为了舒月,我不能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