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畜与怪物【水仙】》 第1章 chapter1 另一个自己 下午3点52分,厄里斯起身去给自己泡了杯速溶咖啡。 距离下班时间或者说休息日还有1小时38分钟,这杯咖啡与其说是续命,不如说是催促自己提高效率尽快完成工作,不给无良老板周末压榨的机会。 咖啡微苦的气味萦绕在空气里,厄里斯掀了掀眼皮——他买的咖啡味道有这么纯吗? “你的黑眼圈很重,没休息好吗?” 同事洛文的声音从旁边传了过来,厄里斯一下子就明白了那股高档咖啡味的由来,他端起杯子就往工位上走,随口应道:“前几天有点失眠。” “哦,你失眠了?怪不得半夜去看电影,还是那种文艺爱情片,老实说我还是觉得这种片子太小众了。” 厄里斯脚步顿了一下:“是很小众,但哪种电影都值得人去欣赏不是吗?” 洛文敷衍了一句“确实”就回到了工位上,同病相怜的两人并没有过多地交流,很快就投入了工作里,只是厄里斯偶尔烦躁地喝下一口咖啡时还会短暂地走一下神—— 见鬼,那个去看文艺爱情片的“他”,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 赶在下班前的最后十分钟,厄里斯完成了他的工作。 紧张敲打了一整天的手指此刻才终于放松下来,厄里斯揉了揉酸痛的脖子,身体往椅背上靠了靠,手落回鼠标滚轴上,缓慢地浏览起屏幕上的内容来——这不是摸鱼,例行检查而已。 何况就十分钟了也干不了什么了不是吗? 只是不能真的让老板看见他无所事事而已。 厄里斯在心里吐槽起资本家的无情来,注意力时不时飞到右下角跳动的数字上,度日如年的十分钟刚一过去,他就关上了各种乱七八糟的页面,确定好百分百做了备份后关机收东西拿包走人一气呵成,和他疲惫又兴奋的同事们一起挤进了休息日的队伍里。 没有工作的时候每个人都会神采飞扬,就连怨气滔天私底下蛐蛐了甲方八百个回合的同事这时也恢复了精力,等电梯时还有空问他一句明天去不去喝下午茶,商场新开的那家店好评很多还有限时优惠。 身为咖啡重度爱好者的厄里斯礼貌拒绝:“不了,我明天可能得补个觉,黑眼圈太重了出门怪吓人的。” 莉莉安看了眼他的黑眼圈,语气夸张了起来:“看起来是挺吓人……那我尝了以后给你分享一下感受好了,你的口味我还是知道一点的。” 厄里斯垂下眼皮。 不,我不喜欢甜腻腻的甜品。 我从来没有去过那样子的店铺。 电梯门打开的声音惊醒了这群沉浸在美好周末幻想里的社畜们,厄里斯跟着人群往前挤,声音淹没在脚步声里:“谢谢你的分享,莉莉安,祝你周末愉快。” “哇哦,你太客气了厄里斯,”莉莉安拍了拍他的肩,“下次给我带的甜品不要那么甜就好,我吃不了那么甜的。” 厄里斯干笑两声。 不,我一直都这么客气。 和你聊得很来的那位厄里斯,并不在这里。 当然,我也从来没有给你带过甜得过分的甜点——我甚至从来没有买过甜品。 * 下午6点12分,厄里斯站在了自家门口。 智能锁打开的那一刻,厄里斯深吸了一口气。下一秒冷白色的灯光铺满了整个屋子,刺激得他本就疲惫的眼睛更加难受。 可他进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地打量检查着他的“家”。 看起来和他早上走时区别不大。 可是很多细节都有了变化。 垃圾桶里多出来的巧克力包装袋、冰箱里少了一瓶的牛奶、枕头的位置下移了7厘米、床上没有完全抚平的褶皱、沙发上位置互换的抱枕、浴室镜子上还没完全消掉的水雾……哦,上面还有一个潦草的小人。 厄里斯看着那个潦草的简笔画小人,犹豫了一会还是没有去擦镜子,他回到客厅把自己砸进沙发里,手臂压在了眼睛上,只给自己留下一点点微小的视野。 他的眼神有些茫然。 这个世界上会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人存在吗? ……为什么在别人眼中,他和那个“厄里斯”是兼容存在的呢?他们没有意识到是两个人吗? ……为什么会突然多出来一个“厄里斯”呢? * 厄里斯并不知道这种情况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他性格和人缘都一般,平时独处的多,若不是家里这些莫名其妙的变化越来越明显,他很难意识到自己的身份在被另一个人“入侵”。 他反反复复地检查着身边的一切,最后不得不承认另一个自己存在的事实,承认有一个人与他“如影随形”。 他确实去过某个雪区度假,但那张滑雪的照片不是他;他确实去过那家高档的商场,但走进甜品店的那个人不是他;他确实参加了母校的百年庆典,但与教授相谈甚欢的那个人不是他…… 他深夜独自失眠时,看电影保持清醒的那个人也不是他;他浑浑噩噩吞下安眠药时,在床头放下一杯温水的人也不是他;他胃疼吃不下东西时,煮了一份暖胃粥的人也不是他;他深更半夜从梦魇里惊醒时,身边残留的温度也不是他。 …… 他越是无力探寻时,那份存在感就越是清晰。 他甚至偶尔会有一种被人注视着拥抱着的错觉。 就像现在。 厄里斯维持不住刚才的动作,磨磨蹭蹭地调整了姿势,在沙发上蜷缩成一团闭上了眼睛,毫无心理障碍地抓了一个抱枕抱在怀里,对另一个自己用这抱枕做了什么漠不关心。 他的眼皮轻轻地动了一下,但没睁开。 ……有人关上了灯。 这样确实让他眼睛更舒服了一点,厄里斯迷迷糊糊地往沙发里侧缩了缩,头歪过去安心地睡了下去。 他知道那个人在前面看着他。 他不想被看着。 * 厄里斯再醒过来时已经过去了2个多小时。 身体的疲倦缓解了很多,睡眠之外的生理需求迅速涌了上来。厄里斯放空的大脑重新运行起来,重新打开灯适应光线后点开了手机的外卖软件。 他现在真的没有力气去做饭。 熟练地领完所有能领的劵和红包后,厄里斯开始看着那些熟悉的店铺发呆,心里的小人吵了几百回架也没吵出来要吃什么,小人一会说点粥吧对自己胃好一点,一会说点别的吧让自己心情好点,厄里斯笑都笑不出来。 冷白色的灯光打在手机屏幕上,盯久了很容易感到目眩,厄里斯抬起头晃了晃脑袋,目光却在短暂触及到厨房时停了下来。 一分钟。 两分钟。 三分钟。 他放下手机走了过去。 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厨房桌面上,摆着一碗还带着热气的面,上面盖着个煎得很完美的荷包蛋。 ……心形的。 厄里斯看着那碗面,有些无语地扯了扯嘴角。 那个人真的一点也不怕被发现啊,明目张胆成这样,巴不得他把人揪出来质问一样。 不过质问的话,能问那个人什么呢?问他我们算同一个人吗?问他为什么要出现在自己的生活里吗?问他到底想得到什么吗?还是上去就给自己的脸一拳呢?让他不要再用自己的脸做那些莫名其妙的事情? 奇奇怪怪的见面互殴幻想从脑海里一闪而过,厄里斯的心情忽然就好起来了。 世界上突然多出另一个自己好像也不是什么坏事。 至少让生活多了一点盼头不是吗? * 厄里斯熄灯休息时堪堪过12点。 他失眠的毛病由来已久,床头柜里常年换新的安眠药就是证据。尽管他此刻一切收拾妥当,床铺柔软舒适睡衣干净清香思维完全放空明天没有工作助眠的雨声已经放好,他还是闭着眼在床上干躺了半天与周公毫无缘分。 厄里斯睁开困倦的眼皮,看着漆黑的天花板缓缓地叹了口气,翻身起床,打开床头的小夜灯就去拿安眠药。 小巧的药瓶似乎比昨天轻了一点,厄里斯眉头一皱,拧开盖子就往手里倒—— 里面果然空了。 他下意识看向柜子里剩下的安眠药,安静了片刻后把手里的空药瓶塞了回去。 小夜灯暖黄色的灯光打在他脸上,冷淡五官上的倦怠感更加明显,投下的阴影模糊成了一团。 厄里斯抿了一口杯子里的温水,阖上眼眸,像个好学生问问题似地开口:“为什么要拿走我的安眠药?” 理所当然地没有得到应答。 厄里斯很轻地嗤笑了一声,摸索着关掉了小夜灯躺了回去,只是位置偏了点,头在触碰到枕头时丢下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为我好吗?那怎么不干脆把我哄睡着得了,安眠药很贵的。” 他买了那么多,就更贵了。 房间里依然安静,那个人的存在感低得几乎没有,厄里斯不再说话了,默默在心里数起羊来。 第32只羊毛短短戴着口水兜的调皮小羊在他脑海里绕路时,他身边的床铺陷下去了一点。 小羊猛吃了一把青草跳走了。 陌生又熟悉的温度卷了过来,触感柔软细腻的指腹按上了平时基本不碰的穴位,温热的呼吸均匀地喷洒在身后。 厄里斯的眼皮越发沉重,穴位处按压的力道也越发轻柔,他没有挣扎,顺应内心想法,自然地往后靠了一点,放松心神慢慢睡了过去。 他身后的那双手揉了很久,最后环在了他的腰上,停止了动作。 “厄里斯”的嘟哝声消散在夜里: “怎么这么好哄啊,装得这么明显,是讨厌我自作主张吗?” 睡梦中的厄里斯扯了扯嘴角。 快睡吧,活爹。 额头上传来了很陌生的柔软触感,携带着微弱的凉意,压低了很多的声音在耳边模糊成了梦境:“晚安,亲爱的。” 我们明天见。 你会喜欢我准备的惊喜的。 就这么想起来还有这么一件遗忘的小事需要处理…… 尊重个人xp,创造友好世界[狗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chapter1 另一个自己 第2章 chapter2 帮帮我 厄里斯周末没有定闹钟的习惯。 平时已经够累了,睡眠够差劲够折磨自己了,周末当然要给自己一个睡到自然醒的机会,以慰藉自己痛苦不堪的牛马灵魂。 ……虽然他最后睡得也没多好,但总还是得给自己一个美好的幻想的。 托厄里斯自己的福,他昨天的梦境一塌糊涂,羊群把草原糟蹋得乱七八糟之后就牵着狼过来和他道歉,道完歉又吵吵闹闹地跟他说晚安。阳光晒得草地暖洋洋的,他躺在上面竟然也觉得安心,就是腰身被束缚得不是很舒服。 他不习惯怀抱。 尽管那温度非常合适,几乎等于量身定做。 厄里斯给卧室选的窗帘遮光性很好,睁眼时并没有感到很刺眼,等他脑子勉强清醒以后再看时间,也不过是刚刚过了9点半。 起也不是不起也不是,准确地说是吃早饭也不是不吃早饭也不是。 厄里斯确实很会糟蹋自己的身体,但他已经到了支撑不了太多损耗的时间段,只能逼着自己从床上爬起,滚过去卫生间洗漱。 冷水泼在脸上确实清醒了很多,厄里斯看着镜子里自己苍白得可以说是病态的脸色,抿紧了嘴唇。 ……并没有去看医生的打算。 他只是一如既往地觉得,休息休息就好,缓一缓就好,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自己还年轻,经得起折腾。 所以回房间换衣服却一头栽倒在地时,他也没有什么骂人的力气,只是觉得自己活该,自己应得的。 ……可是木地板那么硬。 ……为什么他感觉不到疼呢? 厄里斯迷迷糊糊地想,活人的怀抱还真是温暖。 温暖到他都有点喜欢了。 * 厄里斯必须承认他不喜欢那个自己。 不喜欢他与自己截然相反的喜好习惯,不喜欢他自作主张的一切事情,不喜欢他莫名其妙地介入自己的生活,不喜欢他…… 不喜欢他明明存在,却又不肯“出现”。 他醒来后身体没有任何不适感,床头的温水量和温度都刚刚好,厨房里的暖胃粥也还是热的,甚至客厅阳台的窗帘都拉得刚刚好,阳光透进来的角度明亮又温暖。 身上好像也还残留着那个自己的温度。 厄里斯垂下眼眸。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 他还是得把那个自己揪出来。 * 厄里斯的这个周末过得并不好。 他沉默地把家里全部收拾整理了一遍,把某些多出来的东西扔进了箱子里。又仗着身体不好多演了几回失眠烦躁、精神差昏睡、无力跌倒的戏码,可那个人虽然会“心疼”会“照顾”他,却怎么样也没有正面出现过。 厄里斯几乎要气笑过去。 他不明白那个自己到底想要什么,想介入自己的生活?想成为自己代替自己?还是真的心疼自己对自己好?那为什么不肯出现?又为什么在夜里说奇奇怪怪的话,用那种粘腻腻的语气喊自己亲爱的? 他以为自己是纳西索斯吗? 厄里斯烦躁地抓了一把头发,想到上班又只能压着火气再把头发整理好,理了理衬衫的领口低头去拿领带。 镜子里忽然晃进了另一抹黑色,厄里斯余光瞥见那个人影时动作猛然一顿,身体僵硬地想要转过去,肩膀却被按住了。 熟悉的温度蹭了过来,有人把他揽在了怀里,脖颈被毛茸茸的头发蹭得发痒,耳畔的呼吸声忽远忽近。 厄里斯缓缓地抬头看向镜子,几乎滞住了呼吸—— 一张和他自己如出一辙的脸,正笑意盈盈地看着他,明亮的眼睛和他死气沉沉的眼睛对比鲜明,嘴角上扬的弧度轻巧得有些恶劣。 他眼睁睁看着那个“自己”抽出一只手,毫无距离感的抚上自己的脸,还带着凉意的指尖停在了下颌处,挑衅一样地画了几个圈。 那个人的头又用力地蹭了蹭,微微侧过来贴着他的脸说话。 “亲爱的,不要看镜子,要看我。” 厄里斯刚被转移的注意力下意识地回到了镜子上。 他听到了一声很轻很轻的叹息,透着不满和委屈的意味,另一只揽着他的手收紧了许多。 ……他们贴得很近,很近。 近到他几乎以为这个人和他是一体的。 他从来没有和其他人靠得这么近过,从来没有。 耳边的声音软下来几分,可听起来更像调戏了:“镜子有我好看吗?” 厄里斯瞳孔猛地一缩。 刚刚还能看到两个人亲密贴在一起的镜子里,现在只剩下了一个站在原地姿势有些诡异表情迷茫的人,那张笑意盈盈的脸不见了。 ……但明明那个人还在他身上乱蹭,呼出的热气就打在他脖颈上。 厄里斯犹豫了一会,把头转了过去,脸颊擦过了对方柔软的头发。 他看着那双含笑的眼,有些说不出话来。 他这张脸也能笑得这样轻松随意吗?眼睛竟然还能有光吗?嘴角竟然不是下拉的吗? 他看着对方眼里穿着白衬衫一丝不苟的自己,看着自己冷淡的五官和迷茫的眼神,缓缓地抬起了手,把那条领带递到了对方手里。 “你能帮我打领带吗?” 他这么说,绷紧了身子。 你能帮帮我吗? 你是来帮我的吗? 那个人抓住了领带,轻飘飘的布料垂落下来,贴在厄里斯的手臂上。 他的肩膀忽然一轻。 “只是打领带吗?” 那个人撇了撇嘴,语气竟然有些像在撒娇,脸贴上来时传递过来的温度烫得惊人: “不想要点别的什么吗?比如……把你不想做的事情,交给我来做?” 厄里斯垂下了眼睫,阴影掩盖住了眼眸深处的那抹晦涩,他犹豫了很久才抬手按下了对方停在自己脸上胡作非为的手指,冰凉的手心一点点生出温度来。 喉结轻轻地滚动了一下,厄里斯听见了自己的刻意放缓的声音,和底下越发明显的心跳声。 “好啊。” 我答应你的要求。 你不会让我失望的吧? * 一堆没有关联的个人物品按照大小排列在了桌子上,厄里斯坐在沙发上,手托着下巴在思考。 ……那个人竟然真的替他去上班了。 他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越想越觉得早上的自己是不是昏了头才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他把自己如今和这个社会最重要的关联交给了另一个自己来处理,他把自己如今最重要的社会身份让渡给了另一个自己。 ……会有人发现“自己”变了吗? ……这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消失”吗? 他的眼神无意间瞥到桌子上的东西,更加头疼了—— 那个人虽然非常高兴甚至可以说是兴奋地答应了替他去上班的请求,但还是像个小孩耍无赖一样地给他留下了另一个要求。 在这堆他不熟悉的东西里,有那个人精心挑选的礼物。 那个人说话的时候还在对他眨眼,语气亲昵得要命:“你一定会喜欢的……你一定会找出它的吧?” 那双眼睛亮得惊人,里面跳跃的光影比任何东西都要热烈灿烂:“必须找出来哦,这是我送你的第二件礼物。” 厄里斯下意识地问出了口: “第一件礼物是什么?” “我啊。”那个人已经推开了门,又扭过头来看他,唇角扬起的弧度轻巧又欢快: “我不就是你最好的礼物吗?” …… 是吗? 我有多久没收到礼物了呢? 厄里斯一个一个地收拾观察着这些来自另一个自己的东西,滑雪的照片、游戏机、某个游乐园的游玩计划、旅游山庄的vip会员卡、某个歌手珍贵的专辑……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厄里斯越收拾越头疼,越整理越不明白另一个自己的脑袋里到底有些什么。拆开最后一个小盒子时已经有些烦躁,眼睛却突然被闪了一下。 ……那竟然是一对戒指。 是素圈的造型,很简单,外面刻着的花纹很少,里面刻的是他的名字,一正一反。 目测戒圈大小最适合无名指。 但中指也戴得上。 厄里斯有些牙疼地回想着不同手指戴戒指的意义,默默地把其他东西收进了新找的精致盒子里。 这个戒指,他得问清楚再收。 他不是纳西索斯,他真不是。他也没养过花,他唯一养过的据说很好活的花也短短几天就在他手上枯萎了,他到现在还不愿记起那花的名字,生怕哪天花上门来索命。 毕竟他当时不信邪地反复养了好几盆,没有一盆活下来,花店老板看他的眼神让他至今难忘。 水仙肯定比他当时养的花更难活。 “我回来了,想我了吗?” 人未至声先至,和开门声一同响起的声音活泼又明快,厄里斯几乎听不出那是自己的声音。 那个人的脚步声也很轻快,比起走更像在蹦蹦跳跳,毫无被工作摧残了一天的样子。 厄里斯转过头去看他,看见“自己”随意地脱下外套扯下打得板正的领带,从口袋里拿出个东西对着他这边晃了晃,歪头灿烂一笑: “我给你带了一个小礼物,要看看吗?” 那是一个包装陌生的方形小盒子。 厄里斯眉心猛地一跳。 当你与我一模一样。 你就该为我承担些什么。 这才是你来到我身边的原因。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chapter2 帮帮我 第3章 chapter3 我是谁 厄里斯眼睁睁看着对方越走越近,此刻他确定这个自己走路确实是跳着的,活力很足,足得完全不像他这个年龄段的人。 但他此刻无力吐槽另一个自己的跳脱,看清了那个礼物之后他的表情无论如何都回不到之前冷淡的样子,声音也不太对劲:“你是说你手上这个,是给我的礼物吗?” 对方很自然打了个响指,语气没有任何变化,厄里斯甚至在里面听出了一种骄傲的感觉:“当然,你不喜欢吗?” 厄里斯:“……” 他默默地薅了个抱枕过来,不动声色地往后缩了下身体。 可对方显然没有看懂他的肢体语言,甚至看不出他逃避的意味,毫不忌讳地把小盒子放在桌面上推了过来:“你不看看吗?不合适我下次就换一个。” 你还想有下次? 不对,这次也不可以啊! 厄里斯被他这一句话砸得大脑宕机,把怀里的抱枕捂紧了一点,又不信邪地看了一眼那个小盒子,在被包装上的字亮瞎眼之前痛苦地挪开了目光,声音发起抖来:“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 厄里斯有些艰难地抬起头来,看见自己那张脸挑了挑眉,这动作与他那副冷淡五官的气质违和得不像样,看得他有些难受,更何况他现在还是仰视的视角,这种诡异的不适感让他的精神不由自主地紧绷了起来。 反倒是对方无辜地歪了下头,好像在不解他莫名其妙的紧张一样,撇了撇嘴语气有些委屈地道:“那你找到我送你的第二件礼物了吗?” 第二件礼物…… 那不是就摆在你面前吗! 厄里斯咬了下唇,眼睁睁看着对方拿起了盒子里的戒指,灯光打在戒指上反射出的亮光晃得他眼睛疼。 别送我这个,求你了。 “你觉得,这是我想送你的礼物?” 再次对上那双笑意盈盈的眼睛时,厄里斯忍无可忍地扭过了头:“不是!” 他没有看见那双眼睛里一闪而过的阴暗神色,只听见了对方屈起手背一下一下敲击桌面的声音,不是很响,但存在感强得过分。 “厄里斯”嘴角还是上扬的,语调一下子从之前的欢脱委屈里脱离出来,变得慢条斯理起来:“那你以为我送你的是什么?” 未拉好的窗帘被晚风撩起,在玻璃门旁来回飘荡。 “厄里斯”看着自己倒映在玻璃门上模糊不清的身影,健康的脸色陡然泛起白来,眼睛里的东西忽明忽暗。 他叹了口气,放柔了声音。 “回答我,亲爱的。” 纤长的手指轻而易举地插进了厄里斯的头发里,每一个骨节都在用力地摩挲着他的头发,发圈轻飘飘地掉在了地上。 厄里斯僵硬地转过了头—— 那个自己正俯下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领口的扣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解开了,骨感明显的锁骨就敞开在他面前,衬衫的袖口也被随意拉起了一节,清瘦的腕骨上系着条红绳,和黑发混在一起看不清是否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头发在被人随意地把玩,厄里斯生平第n次后悔自己留的是长发。偏偏他此刻笼罩在对方身体投下的阴影里,看不清那双眼睛里晦暗的神色,眼看着对方越靠越近也不知道该开口说些什么。 ……有只手已经按住了他的脑袋,力道还算温和,但依然没有给他反抗的余地。 “厄里斯”冰凉的额头就这么贴了上来,眼睛却在贴近的那一刻阖了起来,嘴角的弧度变成了向下,声音轻得几近絮语:“为什么不回答我?” “你是说礼物吗?” 厄里斯没法做大幅度的动作,只能僵硬地伸手去触碰对方近在咫尺的脸颊,尽力揣摩合适的语气,小心翼翼地道: “这些东西,其实全部都是送给我的吧?包括这个戒指。我说的对吗?” “厄里斯”眼睫一颤,喉结莫名地滚动了一下。 “对,”他睁开了眼,深黑眼眸里倒映着厄里斯那双一模一样却冷漠疏离得多的眼睛,唇瓣一张一合,字眼之间的停顿被放大,“所以,你全部都要收下才可以。” 有温度的指腹一下一下地摩挲着后脑勺处的头发,额头的温度开始上升,“厄里斯”的眼睛依然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厄里斯垂眼避开了另一个自己的视线,手也垂落下来不肯再去触碰对方。 良久的沉默过后,发烫的额头接触到了新鲜的空气,被压制的感觉消失了,笼罩在上方的阴影消失了。 ……那个人蹲了下来,或者说,是跪了下来。 居高临下的眼神突然就变成了仰视,眼前这个和自己外表完全一样的“陌生人”半跪在地上,微仰着头,睁大了眼睛看他。 脆弱的、仿佛一碰就断的脖颈在向他打招呼,消瘦的身躯和病态白的肤色都一览无余。 深黑色的眼眸里倒映着一模一样的面孔,盈盈的笑意像涨潮的海水一样缓缓翻涌上来,温和的声音里透出病态的欲念。 “你难道要拒绝我吗?亲爱的。” 一种无法形容的感觉涌上心头,厄里斯看着下方“自己”的脸,熟悉的五官也开始有了陌生感。 “你知道礼物的意思吗?”他听见自己还算冷静的心跳声,“是赠予的心意,是由被赠予者决定去处的东西,你要送给我是你的事,我不收下是我的事。” 你不可以逼迫我,即使“你就是我”。 “厄里斯”眨了下眼睛,看着他严肃认真的表情,竟然笑出了声来:“嗯,你确定吗?亲爱的,我以为你知道这是个命令,不是请求。” 厄里斯一怔,清脆的响指声混合着语调温柔却难掩恶意的话语炸在了他还没完全捋顺事情的脑子里。 “猜猜我是谁?猜猜我是什么?猜猜我要做什么?猜猜我会对你怎么样?” 那张和他如出一辙的脸重新换上了早上镜子里的那副表情,眉梢眼角都带上了盈盈的笑意,嘴角扬起的弧度随意又刺眼,声音听起来温柔甜腻极了,好像那种几乎要满溢出来的恶意是他的错觉一样。 他隐约听见了一声嘲讽的喟叹。 “你总不能因为我长了一张和你一模一样的脸,就觉得我是个好人吧?” ……他当然没这么觉得,他又不是有病,怎么可能相信一个莫名其妙闯进自己生活里、又有着和自己一模一样外貌却截然相反性格的家伙? 厄里斯没有说话,“厄里斯”的兴致却好了起来,也不跪在地上故意做出那副仰视的姿态了,直接站了起来,抽了张纸巾擦拭碰到地面的西装裤腿。 ……还挺爱干净。 身侧的沙发很快陷下去了一块,肩膀沉了起来,毛茸茸的头发在脸侧有一下没一下地蹭着:“怎么不说话啊?你问我的话,我可以全部告诉你哦。” “我是说,”耳垂碰到了很柔软的东西,浸上了一丝湿意,“全部哦,你想知道的我都会说哦。” 手被抓住了,指缝被强硬地分开,十指交扣的温度陌生得要命,厄里斯盯着自己的手,眸光越发暗淡。 “我不想问你什么,如果你真的像你说的这样,你就应该主动告诉我才对……比如你从一开始,就该告诉我你的名字。” “嗯,你说的对。”身后的人已经不满意简单的十指相扣,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揉搓着他的手指,冰冷的指尖在手心画着奇怪的符号,“我之前叫厄里斯,厄里斯的厄里斯,亲爱的,要给我起一个新名字吗?” 厄里斯猛地咬了下唇。 “起什么名字都可以哦,”他似乎思考了一下,眼眸里诡异的亮光一闪而过,振振有词地道,“啊,就算你恶趣味地叫我宝宝这种称呼,我也是可以接受的。” …… 滚呐! 对着自己的脸叫宝宝这种事,恶心透了好吗? 厄里斯被恶心得打了个冷颤,思考的心情都没有了,从脑子里随便搜了一下丢出一个名字来:“你不能和我一个名字……叫你……叫你德赛尔可以吧?” 身后的人拖长了尾音回答:“不是很大众,还不错的样子,哦,和你名字的反面有点像啊——” 他指尖一顿,慢悠悠地在厄里斯手心里画了个潦草的爱心:“我非常喜欢,亲爱的。” 厄里斯心里一阵恶寒,迅速改口道:“算了,换一个,叫……诺兰好了” 这么大众普通的名字,总扯不到自己身上了吧? 身后人指尖的动作微妙地一顿,声音竟然委屈了起来:“敷衍,你就这样对我?” 我不这样对你还要怎样对你? 把我的名字送给你,以后你是厄里斯我是无名氏吗? 厄里斯恨得牙痒痒,可惜他的怨气还没来得及凝成实体就被那个气人的家伙轻巧地打断: “但这是你给我的名字,我收下了。” 原本压在他身上的重量轻了一点,被拉扯的十指重新获得了自由活动的空间,一只手没骨头一样地揽过他另一侧的肩膀垂落在单薄的布料上,另一只手却只是换了个姿势把他的手指攥在手心里,来来回回地摩挲着凸起的指节。 脖颈处的热气越来越明显,本身偏冷淡的音色也压不住那份跳脱的兴奋和愉悦感。 “晚上好亲爱的,我是诺兰,这世上的另一个你,另一个厄里斯。” 诺兰温柔地吻了下他的耳垂,准确地说只是唇瓣轻轻地碰了一下:“所以亲爱的,你要收下我的礼物吗?” 厄里斯实在受不了偏头躲了一下,声音里是压不下的怨气:“如果我不愿意呢?” 诺兰漫不经心地按了一下他的手指:“你说呢?我大概会做点你更受不了的事?但你放心,你不会难受的,也不会感到疼,我很温柔的。” 厄里斯眉心“突突”地跳,深吸了一口气几乎是咬着牙开口:“我可以收下。” 诺兰歪了下头。 “但是这个,我不接受。” 厄里斯看着桌面上那个突兀的方形小盒子,冷白的脸上爬上一丝羞恼的红色:“你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吗?” 诺兰垂在他肩膀处的手动了动,状似无意地捏了下衬衫凸起的褶皱,隔着布料和底下的皮肤打了个不那么友好的招呼。 他声音听起来正义极了:“正常的生理用品而已,有什么问题吗?” 厄里斯猛地挣脱开他的手,往旁边撤开一点距离,诺兰甩着手摆出幅无辜又不解的表情看着他。 厄里斯盯着眼前这张和自己一模一样却露着自己绝对不会有的神色的脸,深黑色的眼睛里划过厌恶的情绪,一字一顿地道: “我不会莫名其妙地和一个人上床。” 诺兰眨了下眼,很认真地看着眼前的厄里斯放狠话。 “就算那个人是我自己也一样。” 厄里斯咬着下唇,眼神没有半分躲闪,直勾勾地盯着诺兰的脸,诺兰看着他这幅模样,好整以暇地抬起手托着自己下巴,朝厄里斯的方向扬了扬脸,嘴角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你为什么会觉得,自己有选择的权力呢?” 警惕谜语人对象[狗头叼玫瑰]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chapter3 我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