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祖宗别苟了,皇朝要没了》 第1章 舔狗觉醒 “唔,这是哪里?” 江宁艰难睁开沉重的眼皮。 无数琐碎的记忆冲击着脑海,像两个陌生人的脑袋被硬生生揉合在一起,让他分不清自己是谁。 青砖墙壁,红漆桌椅,大通铺上四个被褥叠得整整齐齐,让记忆融合的江宁渐渐黑了脸。 自己变成了太监! 这里是大坤皇朝,景皓帝十九年。 这间屋子是皇宫里专给太监们居住的直房,床上的自己刚魂穿过来。 江宁下意识把手伸进被窝中,想看看自己的宝贝还在不在。 下一瞬,他整个人懵了。 “我不是太监吗?” 江宁足足愣了半分钟。 原主的小东西早就被阉割了,净身房里老太监桀桀桀的怪笑声至今记忆犹新,冰冷锋利的小刀划过胯下,还把原主当场吓晕了过去。 如今换了大宝贝,自然是穿越者的福利! “后宫这么多守寡的妃子……” 江宁肩膀耸动笑出了声,老天爷待自己真是不薄。 但他很快反应过来,修仙皇朝的妃子们一个比一个强,只靠男人雄风,恐怕难以征服她们。 接下来自己必须好好修炼! 太监们入宫之时,宫里除去教规矩,教礼仪,还会传下《葵仙宝典》,让公公们有个上进之路。 江宁入宫三年,天资极差,堪堪学会引灵气入体之法,在同龄太监中算是吊车尾的家伙。 “气冲腹下,神抱太和……” 江宁盘坐在床上,默念口诀修炼起来。 许是成了完人,天赋异禀,许是换了灵魂,悟性大增,也可能是穿越者的又一项福利。 只打坐区区半个时辰,他体内便真气涌动,修炼速度是之前十倍! “只需半年,我便可以成为同期太监中出类拔萃的存在。” 江宁浑身暖洋洋,像是和煦的阳光融入了体内。 随着真气游走四肢百骸,微微胀痛之余,又有一种欢好般仙气飘飘的感觉。 江宁心中担忧尽去。 原以为自己长出了宝贝,无法再修炼葵仙宝典。 此刻不但练得起劲,还领悟了一种阴极生阳,阳助阴势生生不息的超凡意境。 阉过也有好处,让自己练功不似之前痛苦,打通浑身经脉信手拈来。 照这样练下去,只怕宫中那些寿元将近,武力超绝从不参与纷争的老太监,不出二十年也得跪在自己脚下叫干爹。 转瞬半天过去,江宁修为极速增长。 就在他沉心修炼时,屋外有脚步声传来,让他皱起了眉头。 江宁这才想起,今天没去当值,是因为约了梦中情人。 来者是一个宫女,名叫杨莹,是自己未婚妻。 一场旱灾,饿殍遍地,两人同时被卖入宫中为奴,经常私下见面。 江宁从小就喜欢自己未来媳妇,对其百般爱护,可杨莹入宫后,却看不上他这个无根之人,把他当舔狗来养。 三年时间,江宁努力往上爬,从一个打杂扫撒的小太监,进了比御膳房更高级的药膳房,只为多贪些灵药,供杨莹修炼。 他的修为在同期太监里垫底,既是自己不争气,也是因为把资源全给了杨莹,想讨对方欢心。 “宁公公在吗?” 屋门口响起娇俏的声音,恭敬而又小心翼翼。 随着江宁一声进来,杨莹推门而入,发现屋里只有他自己,立时挺直了腰杆,趾高气扬道: “我让你弄的血菩提,你弄到了没有?” 江宁眉头一拧。 血菩提他自然弄到了。 这东西在外界价值连城,能让武林人士疯狂争抢,修仙的见了都要眼红,但在药膳房却不算什么稀奇之物。 大坤皇朝富有四海,疆土纵横八万里,聚天下之力供应内廷,什么宝贝没有? 不要说江宁这个小太监,就算药膳房的一只狗,吃的都是灵丹妙药! 但杨莹的态度,让江宁十分不爽。 明明是你求着我弄东西,却这般理直气壮,好像我欠你的一样! 心里腹诽一句,江宁不耐烦说道:“血菩提在药膳房也是不可多得的东西,就算弄到了,我也不可能轻易给你。” “嗯?” 杨莹一怔。 只觉江宁像是变了个人。 不但没了之前的热情殷切,哪怕闻闻自己身上的香味都会十分激动,还变得陌生而又冷淡。 “你什么意思?” 杨莹面色不愉说道:“有血菩提却舍不得拿出来,枉我还想以后出宫嫁你为妻,真是瞎了眼才看上你这个废物。” “嫁我为妻?” 江宁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么低级的大饼,也只有原主这种没见过世面的小太监才会吃。 自己这些年从没缺过女人,这画大饼真让人啼笑皆非。 要知道,这是在宫里! 两人能不能活着出去,只有天知道,成亲是猴年马月的事情,想用不靠谱的话拿捏自己,逗猴呢? “我是废物,那你是什么,求着我弄血菩提,你岂不是比我更废物?” 江宁毫不留情嘲讽着杨莹,让对方一脸的不可思议,恼羞成怒道:“你敢骂我?” “骂你又如何?” 江宁满面讥讽道:“这三年你拿了我不知多少好处,不懂感恩也就罢了,还敢对我颐指气使,真以为我欠你的不成?” “你……” 杨莹俏脸变色,不知江宁怎么突然强硬起来。 事出反常必有妖,她下意识胡思乱想着:“难不成这厮喜欢上了其他宫女?” 杨莹面色一白。 若没有江宁无私奉献灵药,让她修为突飞猛进,只凭她不堪的情商,骄傲的心性,早被其他宫女弄死了。 一旦失去支持,修为停滞不前,她只有死路一条。 脸色一阵阴晴不定,杨莹很快认清现实,主动坐在江宁身旁,把手放在他腿上柔声软语道: “刚才是我态度不对,你没欠我什么,反倒是我欠你太多。” “别给我来这一套,你现在才知道欠我的,迟了!” 江宁不客气拨开杨莹的手,丝毫不怕对方杀人夺宝。 自己能够进药膳房,在宫里也是有靠山的。 至少自己干爹马公公就是个修为奇高的老太监,对自己格外倚重,弄死杨莹不过挥手之间! 第2章 你敢耍我 想到这三年舔狗遭遇,江宁冷淡说道: “我对你倾尽所有,你却不知感恩,你这种没良心的未婚妻,不配获得我的喜欢。” “我……” 杨莹心头暗恨。 自己这般低三下四,屈尊降贵,已是给足了面子,这样还不松口,简直可恶! 但形势比人强,她只能耐着性子摇晃江宁的手臂撒娇道: “你别生气,我真的知道错了。” “不,你不是知道错了,只是眼见无私付出的舔狗要跑了,才低声下气给点甜头。” 江宁毫不留情戳破杨莹的小心思道: “这几年你拿尽了我的好处,却在外人面前与我划清关系,觉得与我这个不成器的小太监接触是一种耻辱,你打心里看不上我,却又舍不得我给你的好处,真以为我是傻子不成!” 杨莹抿着嘴唇,心神发颤。 江宁的态度这般坚决,显然已对她忍耐到了极限。 如今她必须摆出态度,拿出诚意,而不是只会在这里撒娇谄媚,嘴上说得好听,却没有实质性的付出。 此刻她能打动江宁的只有一件事—— 对食! 光是想想,杨莹就觉得恶心。 如果江宁是个带把的,她也愿意委曲求全,好歹体验了男女之欢。 深宫寂寞,夜夜难熬,很多宫女一辈子都没有尝过男人的滋味。 可江宁身下无根,与他花前月下,对镜互磨,杨莹想死的心都有了。 但她更清楚,天底下没有不劳而获的事情。 江宁已经不吃她的大饼,趁着两人还未彻底闹掰,她依旧有机会拿到血菩提。 “对食……” 杨莹满脸绝望,想要起身离开,却怎么也抬不起腿。 宫里的环境有多恶劣,她非常清楚。 躲无可躲的明枪暗箭,无处不在的拉高踩低,哪怕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宫女,也必须努力往上爬,否则只能去洗马桶,倒粪水。 没有血菩提增加修为,前些日子得罪的那个老嬷嬷肯定会想着法子收拾她,倒粪水都算好的,只怕小命难保! 心里犹豫一阵,杨莹终是宽衣解带,躺在了床上。 “你我今日便行夫妻之实,希望你以后好好对我。” “你能想通,倒也不易。” 江宁嘴角微微扬起笑意,不客气伸出了自己的咸猪手。 ………… 两分钟后。 江宁黑着脸从杨莹身上爬起,只觉身体一阵空虚。 他穿越者的福利,似乎不太好用,竟是银头蜡枪,空有其表。 想他前世身经百战,一朝穿越,竟成了三秒男。 “妈的,这也太不中用了!” 江宁心里暗暗吐槽,狠起来连自己都骂。 而杨莹从刚开始的震惊,不敢相信江宁是带把的假太监,到此刻已是面脸鄙夷,暗骂废物。 “真是白长了一副雄伟的好家具!” 面无表情起身穿好自己衣服,杨莹不屑说道:“现在可以给我血菩提了吧?” “什么血菩提?” 江宁装傻充愣,对自己的表现非常不满意,满心都是不甘。 “你耍我?” 杨莹变色道:“不要以为我拿你没办法,就算有马公公罩着你,只要我将你是假太监的事情报上去,你必死无疑。” 江宁心里没有半分惧意。 “我死了,谁给你提供修行资源?你这辈子都别想弄到血菩提。况且我贪了药膳房那么多珍奇药物,全都落在了你手里,这件事很多人清楚,你检举我,自己也难逃杀头之罪。” “你……” 杨莹脸色难看至极,没想到对方这么不讲信义。 当然她自己也不是什么讲信誉的人。 这几年江宁往上爬得很艰难,好不容易拜了马六当干爹,结果人家有五个干儿子。 江宁初来乍到,虽得马六喜欢,却被其他干儿百般刁难,数次遭到小林子陷害。 如果不是马公公人老成精,对干儿之间的内斗洞若观火,保了江宁性命,此刻他已是乱葬岗上的一座孤坟。 江宁早想暗中教训一下小林子,奈何杨莹只拿好处不办事,一拖再拖,转瞬就到了今日。 这件事情,两人都是心知肚明。 想起此事,江宁说道:“这一次睡觉,就当我付出三年的回报,你拿了我那么多东西,却不替我办事,现在一笔勾销。” 杨莹气得浑身发颤,恨不得一口咬死某人。 “这些事,怎么能与我的清白相提并论?” 若非江宁有马六当靠山,而马六又认了尚膳监提督为干爹,这位提督又是大内总管老祖宗的干儿子,杨莹真想一掌打死江宁,狠狠出一口恶气。 “你不要太过分,兔子急了还咬人,惹急了姑奶奶,我现在就杀了你!” “随你。” 江宁一脸的无所谓道: “反正我烂命一条,在宫里也没什么前途,能拉你这个美人给我垫背,死也值了。” 杨莹被气得面红耳赤,脸欲滴血。 刚抬手想给江宁一巴掌,便听这厮小声嘀咕道: “血菩提,吃一颗能够增加十年功力,之前我真是昏了心……” 杨莹霎时冷静下来,在贪欲的驱使下说道: “我们再来一次,如果完事以后,我见不到血菩提,那就玉石俱焚!” “再来一次?” 江宁心中大动:“这可是你自愿的,我从来没有强迫过你。” “我知道!” 杨莹脸色发青,乖乖躺了下去。 ………… 一个时辰后。 江宁面带菜色,浑身汗透,只觉身体被掏空。 但这一次,他对自己的表现非常满意。 “果然,枪还是要多磨,才不会生锈。” 杨莹穿好衣物,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 “我的血菩提呢?” 江宁从床垫子下面取出一个巴掌大的玉盒,随手丢过去说道: “为了弄这玩意,我可是冒着杀头的风险,你突破境界以后,立即替我把事办了。” 打开玉盒,宝物在手,杨莹大喜道:“放你的心,只要我修成宗师,收拾小林子不费吹灰之力。” “你做事最好谨慎些!” 江宁眯眼提醒道:“我干爹可不是吃素的。” 杨莹迫不及待吞下血菩提,浑身上下都开始冒红光,把屋子里照得一片透亮。 直至傍晚,突破境界,她才起身离去。 “三日内,小林子的事情,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第3章 干爹马六 目送杨莹离开,江宁穿好衣物,赶紧去往药膳房。 不论是否当值,早晚都得给马公公请安,以免被其他干儿子进谗言。 穿过阴森森的宫墙,经过几道关卡检查,进了药膳房后院,总管房门口站岗当值的正是小林子。 正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但在太监群体里不是这么回事。 当面冲突只会让自己颜面尽失,还容易让旁人看了笑话。 有头脑的太监们,往往是心里恨得要死,面上越加客气,使对方放松警惕,再寻机会暗下死手。 江宁亲切作揖问好:“林公公吉祥。” 小林子也是笑眯眯回道:“宁公公真是勤奋,早晚请安次次不落,咱干爹五个儿子里面属你最孝顺,不过今儿不巧,干爹有事出去了,今晚未必回来。” 顿了顿,小林子故作善意劝道:“你可以先去尝尝淑妃吃剩下的药膳,味道鲜美,可以提升修为。” “多谢林公公抬爱。” 江宁客气说道:“不过我还是等干爹回来再说吧,还没请安,哪敢去尝药膳?” 小林子眼底闪烁寒光,没想到江宁不上套。 他原想把江宁支开,等干爹传膳回来,见江宁没有来请安,他立马便可以跪地上抨击江宁不孝。 再把小宁子偷吃淑妃药膳的事情一讲,保管江宁失宠。 要知道,淑妃今日所吃的“灵参龙虎汤”,干爹已馋了好些天。 江宁只要喝了,那便是与干爹抢食。 马公公就算不打死他,也绝不会轻饶。 少一个干儿子,便少一个竞争对手,自己所得的恩宠才会更多。 “宁公公果然如传言的那般孝顺。” 江宁不中计,小林子皮笑肉不笑,涵养功夫不够,兜不住心底的奸诈,露出了尖酸刻薄之相。 “我们都是干爹的亲儿,自当孝顺。” 江宁眼观鼻鼻观心,也在总管房门口站起了岗。 说起来,两人结怨,除了争宠,主要还是利益纷争。 大家都在偷吃药膳房的“好处”,但盘子就这么大,蛋糕就这么多,江宁拿多了,小林子拿的自然就少,心里岂能不恨他? 兜里没有足够的好处,怎么往上孝敬升官发财,怎么打点上下拉拢势力? 事关前程,二人早已到了你死我活的程度,只是没有当面露出獠牙,免得失了体面,惹得干爹厌烦。 不多时,前去传膳的马公公回来了。 太监在宫里当差,权势大不大,全看陛下是否恩宠。 所有人都想在皇帝面前多露脸。 马六掌管着偌大的药膳房,为了迎合皇帝口味,整日千方百计搜寻仙方食谱,忙得不可开交,但依旧要抽出时间,像小太监们一样劳心劳力端着盘子去传膳。 三人入了总管房,江宁径直跪地长拜。 “孩儿给干爹请安!祝干爹福如仙神,绵寿不绝。” “好孩子,起来吧。” 马公公稍显疲倦,江宁十分有眼力来到对方身后,帮干爹揉起了太阳穴。 这是独属于他的殊荣,小林子都只能眼巴巴羡慕,去给老马沏茶倒水,无法这般近距离接触干爹。 原因无他,江宁修为太弱…… 哪怕他突然起了杀心,也伤不到马六。 相比其他修为高深的干儿子,哪怕他们再忠心,再孝顺,马公公也还是愿意用江宁,把风险降低在自己的可控范围内。 尤其刚才,他躲在暗处观察两个干儿。 江宁不骄不躁,孝心深厚,一心惦记给自己请安,连提升修为的龙虎汤都不喝,足见忠心。 反倒是常把“孝顺”挂在嘴边的小林子,害人不成暴露奸相,明知自己宠爱江宁,还屡屡针对,属实让人心烦。 不过老马不会因为干儿子们内斗,便收拾小林子。 以他的想法,众人内斗才正常,才会想方设法讨他欢心。 若是一片和睦,同心协力,那他这个干爹还怎么当? 迟早被小林子几人联合起来干翻了! 想了想,老马坐在太师椅上,抿着香气飘飘的灵茶,享受着按摩,装作无意说道: “小宁子,杂家听说昨日药膳房进了贼,丢了一颗血菩提,你可知此药去向?” 江宁心中一惊,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回干爹,是孩儿拿的。” 江宁丝毫不为自己狡辩,心知在老马面前撒谎是最愚蠢的表现。 他这点心眼,在宫里混了几十年的老太监跟前,就跟三岁小孩一样藏不住心思。 马公公用茶盖捋着杯里的茶叶沫子,轻声问道:“又把东西给你相好的小宫女了?” “回干爹,我……” 江宁欲言又止,不知该怎么形容原主的愚蠢举动。 若是小林子拿此做文章,去尚膳监检举,故意把事情闹得人尽皆知,恐怕干爹都救不了自己。 马公公微微眯起眼说道:“之前你贪拿灵药,杂家都当你年纪尚小不懂事,如今你胃口越来越大,莫不是想取代杂家,做药膳房总管?” “孩儿不敢!” 江宁满面惶恐,赶紧解释道:“以前孩儿被猪油蒙了心,只想讨好杨莹,如今已幡然悔悟,再不会为她做任何事情。” 房间里安静下来,空气凝固得一片死寂。 江宁满头大汗,甚至听到了自己的呼吸声。 但出乎他的意料,老马并未追究责任,反而安慰道: “一颗血菩提而已,杂家还兜得住,只是以后做事要周全些,免得被人抓住痛脚。” 提醒完,马公公忽然感慨道: “宫里能出你这么个情种,也是难得,今日你能对那小宫女倾尽所有,他日杂家遇难,想来你也不会坐视不理。” 江宁用力把头一磕,脑门险些冒了血。 “他日干爹若是遭难,孩子必定舍生忘死相救。” “好好好,好孩子!” 马公公笑容满面起身,亲自把江宁搀起。 这般恩宠,直看的小林子心生嫉妒。 他十五岁入宫当差,做了十年扫撒杂役,偶然得到一个仙粥方子,献给老马的干儿,才进了药膳房当差。 又苦熬五年,凭着心灵手巧,做事周全,渐渐入了马公公的眼,这才挤掉原先的那位干儿子,取而代之上位成儿。 转瞬五年过去,他日夜守在总管房门口,尽心尽力孝顺干爹,老马却从未给过他如此殊荣。 最让他憋屈的是,干爹提起血菩提,明显是在警告他,事情我已知晓,谁若再借此事搞幺蛾子,那便是打我老马的脸! 对江宁爱护至此,小林子岂能不眼红? 然后更让他崩溃的还在后面。 “小宁子你这般忠心,杂家自不会亏待你,下面牛马司缺个管事的,你就先去做一任司主。” 第4章 拉高踩低 “多谢干爹栽培!” 江宁喜出望外,脑门咚咚磕头,淌血也未擦拭。 穿越仅仅一天时间,他当太监便已渐入佳境,走向了权力阶层。 药膳房下面有很多部门,灵田司专门种植灵米、灵菜、灵果等,牛马司养殖各类奇珍异兽,专给宫里供应肉食。 宫中贵人们想吃兽肉,可不会等人去十万大山现抓。 前一天报上菜名,翌日做不出来,一干人等全部问罪。 牛马司主乃是实权职位,马公公六十岁的干儿子,比老马年纪还大,跟了他一辈子,也仅是灵田司主。 而江宁入宫三年便成司主,堪称一介平民,读书三年就一步登天中了状元! 这让入宫二十载的小林子情何以堪? 他表面是马公公眼前红人,鞍前马后孝敬干爹,实则只是个门口站岗的,至今未有一官半职。 霎时间,小林子的眼睛都红了,心态也崩了。 “干爹偏心!” 小林子在心里怒吼着,但也只敢想想而已。 但凡表露一丝不服,对干爹的决策有意见,明天总管房门口必定换人站岗,老马一日不到,他这辈子都只能刷马桶。 不敢怨恨干爹,小林子只能死死盯着江宁。 若非马六当面,他真想一掌打死这个抢夺自己恩宠的贱人! 似是察觉到了小林子的情绪,老马微微蹙了蹙眉,很快又舒展开来,装作不知。 他提拔江宁自有妙用,岂容他人心生不满? 当初老祖宗来药膳房视察,江宁在列队的人群中不起眼。 可老马一眼就发现他与老祖宗相貌有许多相似之处。 再私下一查,两人竟是同乡! 老祖宗入宫很早,不可能有子嗣,但不妨碍他有七大姑八大姨的远房亲戚。 哪怕江宁只沾一点边儿,也足够老马把他收为干儿,倾力提携,把他当成一张王牌来打。 哪天若是犯了大错,只需把江宁带至老祖宗面前,使老祖宗在孤苦凄凉的皇宫里有了亲人,足够换他马六几条命! 正是此等利害关系,老马才会对江宁百般容忍,偷了血菩提也只是言语敲打,没有实质处罚。 否则就算江宁再孝顺,独吞血菩提,拿了好处却不往上孝敬,心里没有干爹,马六绝不会轻饶他。 “行了,不用磕了,把脑门上的血擦擦。” 老马再次把江宁扶起,细心叮嘱道:“明日去了牛马司要好好当差,给杂家盯住了那群牛马异兽,有情况要及时上报。” “孩儿谨遵干爹吩咐!” 江宁满面感激,见老太监起了倦意,识趣地退下。 ………… 是夜。 江宁回到直房。 同屋的四个小太监都已回来,见他满脸喜气,小海子主动上来打听道: “宁公公满面红光,不知有何喜事?” 江宁嘴角扬起笑意道:“干爹让我当牛马司主,以后咱也是有品级的官员了。” 小海子一愣,难以置信之余,连忙从兜里掏出一颗蕴灵丹,双手恭敬奉上。 “恭喜宁公公,贺喜宁公公,小海子以前便知您是人中龙凤,如今果然飞黄腾达。” 普通金银之物在皇宫大内不值钱,有品级的太监,每月可以领取一定数量的蕴灵丹,能够洗毛伐髓,易筋壮骨,渐渐此丹成了宫中硬通货。 放在外界,一颗蕴灵丹,至少也值一千两银子。 江宁袖口一抖,熟络地把丹药揣袖子里,满意点头道: “往日里你与我关系最好,以后有用得着的地方,你尽可来找我。” 其他小太监见状,即便平日里对江宁多有成见,此刻也只能咬牙讨好。 “啪——” 赵宇用力扇了自己一巴掌,脸上显出鲜红五指印,也掏出一颗蕴灵丹上前谄媚道: “宁公公,以前多有得罪之处,还望您把小宇子当个屁放了……” 江宁斜睨着对方,不接丹药,淡淡说道: “你也拜了干爹,背景虽然比不上我,但也是有人罩着的,你的蕴灵丹我怎么敢收?” 赵宇脸色阴郁,只能忍着肉痛,再掏出一颗丹药奉上。 “宁公公前途无量,远胜于小宇子,往日恩怨……” 赵宇往地上一跪,用力把头一磕道:“小宇子知错了。” “知错就好。” 江宁收下两颗蕴灵丹,对这小子的态度还算满意。 但他心里十分清楚,若有一日赵宇凌驾于自己头上,绝对会狠狠报复回来。 今日所送两颗蕴灵丹,以后自己得还二十颗! 太监群体拉高踩低,趋炎附势,几乎刻在每一个人骨子里。 还好江宁有绝对的自信压制赵宇,他这个穿越者若连一个小太监也斗不过,那真是死了也活该! 眼瞅着赵宇有干爹罩着都跪了,另一个小太监无奈,只能掏空家底送了两颗蕴灵丹。 至于最后一人,则是刚来不久的新人太监,入宫不足一月,兜里空空全无家底,但好在心灵手巧,立即去打了热水,亲切帮江宁洗脚。 “宁公公升官,小人没什么东西送您,只能尽心伺候,往后洗衣叠被等事务,请公公交给小达子。” “你也算有几分眼力。” 江宁颔首同意,瞥了一眼跪在地上憨憨讨好自己的小达子,允许这厮以后再把孝敬补上。 五颗蕴灵丹在手,相当于五六千两银子,换算成现代的消费力,足有三百多万,完全可以买一辆高配的奔驰大G。 而这只是同屋几人的孝敬。 明日去了牛马司,少说也有两三百位下属,搜刮一圈下来,至少也能弄他五六辆大G,直接摆满院子。 “不愧是皇宫,权力枢纽,这地儿来钱是真快。” 江宁有感而发,恨自己穿越太迟。 早知道割了卵子来钱这么容易,他何至于在现代社会当牛马? 吭哧吭哧干了半辈子,省吃俭用,也只够买大G的四个车轮。 心里腹诽一番,江宁吞下一颗蕴灵丹,盘坐在床上修炼起来。 “这一颗丹药就是七八十万,咱也算享受了一把顶级酒店一顿饭上百万的‘天宫’生活。” 第5章 计斗小林 翌日。 天还未亮。 江宁已经拎着红灯笼,擦黑穿过阴森的宫墙,来到总管房门口。 他刻意比平时早起半个时辰,在干爹传早膳前请安,就是想把其他几个干儿子比下去。 昨日受到干爹重用,今日更要彰显孝心。 一朝升官,恃宠生娇,忘了干爹大恩,今儿是司主,明天就得去洗马桶! 这等低级错误,厮混社会多年的江宁不可能会犯。 听见屋里有了动静,他第一时间进去请安。 “孩儿叩见干爹!祝干爹长命千岁。” “你这么早?” 马公公颇感意外,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有人给他半夜请安。 江宁沉声说道:“干爹公务繁忙,孩儿帮不上什么忙,只能早些来伺候,若儿子比爹还起得迟,孝心何在?” 江宁这话揶揄意味极重,刻意贬低其他几个干儿。 马六平时最恨孩子们当着他的面争宠,今日却觉江宁所言有理。 古代最重孝道,大雍皇朝也是以孝治国,儿子睡得比爹早,起得比爹晚,着实不孝。 两相比较之下,江宁的孝心翻倍! 老马是个趣人,谁对他孝顺,当下便会赏谁好处,绝不画大饼,也不拖延。 江宁早起半个时辰,凭白得了一颗易筋龙气丹。 药膳房只管膳食,不练丹药,这龙气丹也是马六从别处换来的,十分珍贵。 江宁的孝心激发了马公公“土豪大哥”的风范,直接就赏了下来。 “小宁子你修行天赋一般,入宗三年还未探见宗师之境,不过此事在杂家这里不算什么,宫里有的是增强天赋、改换体质的药物,这一颗龙气丹吃下去,足可让你脱胎换骨。” “孩儿叩谢干爹大恩!” 江宁不疑有他,当面把丹药吃下去,顿觉一股磅礴龙气游走全身,筋骨密度都变强了几分。 得了好处,他比之前多出几分真情,打来热水,拿着毛巾,在旁伺候马六洗漱。 等小林子匆匆赶来,往屋子里一看,脸都绿了…… 爹儿相爱,一片和谐。 打水递毛巾本是他的差使,现在全被江宁干了。 被抢走孝顺机会也便罢了,小林子最怕干爹觉得他可有可无。 一个没用的干儿子,留在身边完全是浪费自己资源。 “必须想办法收拾了江宁!” 小林子杀意沸腾,却只能压着心中恼恨进门请安,结果只换来马公公不咸不淡的一句起来吧,便径直离开去传早膳。 老马一走,小林子立时凶相毕露,咬牙切齿道: “宁公公来得可真早啊!” “不早了,天都快亮了还无人伺候师父洗漱,我们几个干儿孝心何在?” 江宁端着水盆,将水撒在院子里说道: “林公公你若有孝心,就该起得早些,不然哪能轮到我来伺候干爹?” 江宁刻意嘲讽,想要激怒小林子,使其做出非分之举。 “我看你是找死!” 小林子双眸杀意爆闪,果然按捺不住内心愤怒。 他今年三十五岁,修炼葵仙宝典二十载,即便资质愚钝,也早已跨过宗师之境。 以武力收拾江宁,简直就是彪形大汉欺负三岁小孩。 只是江宁一直有干爹恩宠,若是把他废掉,干爹问起来,自己也难逃责罚。 可现在小林子已顾不上那么多! 再不收拾江宁,等这小子在牛马司站稳脚跟,手里有了权力,一定会反过来收拾他。 太监们全都是心胸狭窄,小肚鸡肠之辈,小林子暗害江宁那么多次,不觉得江宁会放过他。 “你想干什么?” 眼见对方右掌下压,内气暗运,江宁顿时兴奋起来,忍不住在心头大喊“快出手,快出手啊!” 只要小林子敢出手,自己以后便会少一个竞争对手! “你说我想干什么?不要以为你有干爹宠爱,我便拿你没办法!” 小林子狞笑着探出大手,狠狠掐住江宁的脖子把他拎起,按在墙上说道: “宫里有句话叫‘当下为王’,不论你有多大的权势,多得上头的恩宠,只要修为实力不如人,那就得苟着做人,否则匹夫一怒,血溅五步,只要杂家想杀你,干爹都救不了你!” “林公公饶命!” 江宁被掐得剧烈咳嗽起来,面红耳赤惊恐求饶道: “我知错了,以后小宁子绝不敢再抢干爹恩宠,不论在何处,都对林公公你马首是瞻。” “当真?” 小林子额头青筋一跳,本以为江宁会激烈反抗,甚至出言威胁,完全没料到这厮是个软骨头。 江宁点头如捣蒜,眼里满是惧意。 小林子大手一松,任凭江宁滑落瘫软在地。 “这次饶你一回,以后再敢争宠,我就拧下你的脖子,将你脑袋丢进粪坑里去!” “滚!” 小林子一声呵斥,望着抱头鼠窜的江宁离开,冷笑道: “废物!” ………… 寻个无人的偏僻角落,江宁从怀里掏出铜镜,仔细打量自己的脖子。 掐痕十分浅,只能隐约看见五指印,可见小林子嘴上凶狠,下手却知分寸。 “这样不行。” 江宁蹙起眉头,对着原先的五指印握住自己脖子,狠劲儿上来,运转内气就往下掐。 咯吱—— 脖筋不堪重负的声音,直把江宁疼得闷哼出声,目眦欲裂,险些把自己脖子掐断才罢休。 等把手拿下来,他脖子上已经有一个鲜红的手印,毛细血管破裂,皮肤淌血,看上去非常惨。 做完这些,江宁连牛马司都不去了,径直回去养伤。 当晚,他没有去请安。 马六眉头微微蹙了一下,并未放在心上,只当他新官上任,事务繁忙。 翌日一早,江宁还没有请安,让老马对他的好感度直线下降。 “得权忘父,不堪重用!” 看在老祖宗的面子上,马六没有发作,依旧准备给江宁一个机会。 可到了晚上,江宁还是没有来请安,老马终于察觉出不对,立即喊人问道: “杂家干儿有没有去牛马司当值?” “回大人,未见宁公公身影。” 马六变了脸色,立即差人去寻江宁。 得知他在直房长睡不起,马公公在一众太监拱卫之下,踹门进了屋子。 一看是自己干爹驾临,脖子包得像木乃伊似的江宁,立即艰难爬起。 “孩儿叩见干爹。” 马公公面若寒霜问道:“你脖子怎么回事?” 江宁支吾不言,只是动作扯动脖筋,满面痛苦。 马公公眼里闪过寒光,挥退了众人,直房只剩父子二人。 老马把江宁搀起,帮他解开纱布,准备替自己干儿换药。 等看见江宁脖子上的伤势,五指印虽已结痂,依旧入肉三分,饶是老马见惯了重伤之人,也不由倒吸凉气。 “是谁敢对杂家亲儿下此毒手?” 老马声音里带着怨恨,不知真心关切江宁,还是觉得有人想毁他讨好老祖宗的机会。 江宁不语,只是眼眶红肿,满脸不舍。 马公公何等精明,江宁有难言之隐,那便说明此人他不好得罪,即便讲出来,自己这干爹也未必会给他做主。 再想到这两日间,小林子上蹿下跳,找人举荐他自己做牛马司主,马公公哪里还能不懂? 不过,小林子终究是他干儿,鞍前马后孝顺五年,哪怕养一只猫也有几分感情,何况是人? 就在他犹豫着要不要收拾小林子时,江宁已经出声: “些许小事,不值得干爹为难,孩儿自己会处理好,只希望事后干爹不要难过。” 马六当即承诺道:“只要你能斗得过他,那便是他技不如人,死了也活该!” 第6章 孝心骨折 宫中无真情,就算是亲儿子,也没有利益重要! 让马六亲自出手收拾小林子,他念着旧情,自然不舍。 如今不需他出手,江宁自己便可解决,老马自然是顺水推舟,成全最有前途的干儿子。 同时他也想看看江宁的手段,瞧一瞧这个干儿是否值得培养。 若是烂泥扶不上墙,连一个小林子都斗不过,那便让他做一辈子牛马司主,休想再往上爬。 柔声安慰几句,马公公装作若无其事,带着众人离去。 原本心惊胆战的小林子,伺候了老马一整天,见干爹没有责罚自己,渐渐把心放到了肚子里。 这几年朝夕相处,他对马公公的性格极为了解。 儿子们的内斗,老马向来不愿意插手,只要能按时完成各自的差使,不让老马心烦,几个干儿爱怎么斗怎么斗。 ………… 是夜,月黑风高。 呼呼的阴风刮着高墙,发出鬼哭狼嚎般的声响。 伺候干爹睡下,小林子拎着红灯笼回往住处,一路上心思放飞,向往着上任牛马司主的日子。 昨日有人举荐他,马公公没答应,但也没驳斥。 今日见了江宁,老马没有处罚他,小林子天然觉得牛马司主是他囊中之物。 突然一阵尿意袭来,小林子走向远处低矮的茅厕。 随伺干爹左右,什么都好,就是容易憋尿。 万一上茅厕的功夫,老马正巧喊他,人却不在,难免落下个“不用心当差”的印象。 哼着小曲走进茅厕,小林子脱下裤子蹲在了坑位上。 不出几息时间,一阵异味袭来,直让他头晕目眩倒在地上。 一道身穿黑衣的苗条倩影自屋顶跃下,收了手中吹烟,调整着小林子的四肢,让他脑袋朝下,扑通栽进了茅坑里。 “宗师巅峰高手又如何?”黑影不屑地冷笑着。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杀人不必非用武力,毒药暗器才是真理! 收拾掉小林子,黑影走在宫墙的阴影下,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直至来到江宁所在的直房外面,模仿鸟雀咕咕叫了两声才离去。 原本忧心忡忡的江宁,瞬间就安心下来。 他一直担心杨莹不是小林子的对手,毕竟双方实力悬殊,真正交手起来,杨莹没有任何胜算。 鸟叫声一响,他心里既惊又喜。 喜的是自己除掉了大敌,但更惊讶杨莹的实力,初入宗师,便可干掉小林子,着实可怕。 “这个女人当真不可小觑。” 人心中的偏见是一座大山,之前江宁一直没把杨莹放在眼里,如今却是颠覆印象,需要认真对待。 ………… 翌日。 小林子没有当值,马公公立时察觉不对。 但他没有声张,也不像去找江宁时,气势汹汹带着一帮人,不论怎么样都要替干儿出气。 老马只是招来三个干儿,低声叮嘱几句。 不多时便有人传回了消息。 望着从茅坑里打捞上来的小林子,浑身恶臭,早已溺便而亡,马公公眼帘忍不住发颤。 江宁这下手也太快了一点,白天才去看他,晚上便把小林子弄死,当真是果决狠辣。 而且做事情还天衣无缝。 把小林子弄成失足自杀的样子,只要自己这个干爹不追究,那便没人会调查凶手。 “小宁子够有手段!” 稍作沉思,老马挥手下令道:“将人洗洗,拖去皇城外乱葬岗上埋了,立个坟头烧些纸。” 三个干儿对视一眼,心里对江宁忌惮起来。 旁人不知凶手是谁,他们却知下手之人定是江宁。 也只有他,才有报复小林子的动机,才会让干爹低调处理此事。 ………… 没了碍眼的小林子,次日天还未亮,江宁便提前半个时辰,去给马六请安。 结果还没到总管房,远远便看见门口站着三道身影。 梁小川,刘文亮,赵迪……老马的三位干儿。 江宁黑着脸问道:“三位这么早?” “还不是因为某些人不懂分寸,忘了大家原先的约定,人齐以后再一起请安。” 梁小川年纪最大,两鬓斑白,颇得老太监阴阳怪气的腔调。 刘文亮也面色阴郁说道:“某些人尽显着自己孝顺,却忘了兄弟情谊,杂家以后没这种兄弟。” 赵迪冷哼一声,直接摆明态度:“你想踩在我们头上,独得干爹恩宠,休想!” 江宁哪里还能看不出来,自己早起的举动,惹了众怒,但事到临头,已容不得他退让。 “我孝顺干爹是真,至于你们孝不孝顺,以后自有分晓!” 三人齐齐冷哼,别过脸去,懒得看他。 江宁沉着脸站至一旁。 四个人一起请安,孝心直接打骨折,再想用这招搏得干爹好感,只怕是不行了。 不多时,屋子里有了动静,众人齐齐涌入,生怕慢了一步被当成不孝。 三人皆是修为高强之辈,唯独江宁被挤在后面,进门不得。 等他迈步进了房间,梁小川已经拿了脸盆准备打水,刘文亮拿起了毛巾,赵迪则去床前伺候老马穿衣。 江宁脸色更黑,这三人肯定是商量好的! 不过他也不是易与之辈,这三人只想着压制自己,却忘了进门先给老马问好。 “孩儿给干爹请安!祝干爹笑口常开,福寿无量。” 梁小川三人的动作一僵,连忙跟着跪地请安,说起了吉祥话。 马六原本心情有些郁闷,死了干儿总是有些不吉利,此刻四人表现顿时让他心中暗乐。 死了一个小林子,换来其余干儿对自己十倍上心,这笔买卖值了。 只要手中有权利,老马最不缺的就是干儿子! 今早上只要放出风去,自己想收干儿,等传早膳回来,这总管房门口能站几百人! “你们都是有孝心的。” 老马满意地点头,等到洗漱完毕,让其余三人退下,独留江宁。 “说说吧,小林子是怎么死的,以你的实力,很难害他。” “回干爹,不是孩儿下的手,是杨莹。” “她?” 马公公大感意外,没想到一个入宫仅三年的女流之辈,竟有这般手段。 “杂家见过这丫头两回,在杨嬷嬷手下当差,心性顽劣,不听使唤,却没想到是个人才。” 顿了顿,老马有些羡慕道: “你小子也算有几分福气,这两年贪了那么多灵药灵物,原以为全便宜了白眼狼,没想到还能培养出一个用着顺手的奇才。” “全是干爹宠爱,孩儿才有今日!” 江宁立即奉承道:“若无干爹提携,孩儿就算不是城外乱葬岗上的孤坟,也是洗马桶的货色。” “难得你头脑清醒,认得清自己。” 老马对江宁越发满意。 宫中有才华的太监大有人在,但若无人提携,终其一生也难有寸进。 太监们虽修葵仙宝典,修为长进比外界强者快几倍不止,但在皇宫这一亩三分地上,修为不能说无用,但绝对会大打折扣。 只要手里有权,便会有修为高强的太监攀附左右,哪怕武力全无,也照样不怕旁人欺负。 实在打不过,上头还有干爹罩着,干爹上面还有干爹,修为再强,还能强得过那些几百年不死的老太监? 想了想,老马点评道:“有杂家提携,还有杨莹这样的贤内助,小宁子你只要不犯大错,前途无量。” 第7章 上任牛马 牛马司。 位于皇城西北角,连接着一座辽阔山脉,用以圈养各类异兽。 宽敞的大堂里,一身崭新的官袍摆在桌案上,丝绸面料,柔软顺滑,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江宁坐在太师椅上俯瞰众人,心气都不一样了。 上一世他从未做过官,常常羡慕那些当官的大权在握,前呼后拥,好不威风。 如今成了带品级的官员,麾下还有三个主事,以及一大群太监,江宁顿觉五六辆大G摆满院子都成了小场面。 “我等拜见司主大人!” 满堂太监跪倒在地,声如洪钟隆隆回响,听得江宁心绪高涨,只好强压激动,装出平淡的样子挥手道: “起身吧,杂家初来乍到,还请诸位多多关照。” “我等不敢。” 众人起身,三位主事上前谄媚道:“请让我等伺候司主大人更衣。” 一朝天子一朝臣,江宁作为马公公干儿,在众人眼里宛如太子爷驾临,哪怕身怀二心也要极力掩饰。 “三位客气。” 江宁表面说着客套话,安然享受三人服侍,等换上一身青色官袍,袖口里已多了二十多颗蕴灵丹。 这些主事皆有实权在手,出手阔绰,可不是同窗的小海子、小宇子等人可比。 其余人一看,连忙拍着马屁,争相献上贺礼,多的三颗,少的两颗,哄得江宁喜笑颜开。 这一刻,大堂里的每一张脸都带着十足的善意,仿佛江宁就是这天地的中心,哪怕能跟他多说一句话,都是这些太监们的荣耀。 众人一圈吹捧下来,江宁两只袖子已塞满了蕴灵丹,鼓囊囊的,估摸着怎么也有六七十颗。 这一下,大G都能凑够一个停车场了。 不过江宁还是不太满意。 穿越后他有了过目不忘的本领,一眼扫下去,众人样貌全都记在心里。 这大堂里跪了四五十人,除去三个主事的丹药,平均每人才送一颗,说明有近十人没有送礼。 不送礼,那便是不把自己这个司主放在眼里。 新官上任三把火,先拿他们开烧! 回到主位上,江宁目光扫视众人说道:“刚刚给杂家送了贺礼的,安心回去当差,其余人和三位主事留下。” 此言一出,送了礼的全都幸灾乐祸起来,拜过江宁后相继离去。 很快大堂里只剩下十几人,安静得落针可闻。 太监们一个个战战兢兢,汗流浃背,有两人大约是新来的,直接被吓得软倒在了地上。 江宁眯着眼从右向左问道: “你们什么背景,什么来历,依次说与杂家。” “小人是梁公公干儿……” “哦?” 江宁看向身旁五十余岁的梁主事,弄得老梁面色一僵,连忙谄媚道: “回司主,小人从未有过这么一个干儿。” 说完,梁公公朝堂下猛地喝道:“好你个小杂种,竟敢胡乱攀咬关系,杂家就算要收干儿,也绝不收你这种没眼力的废物!” “我……” 堂下干儿面如白纸,正想开口,老梁已经一掌打来,惊得干儿一声尖叫,胸膛受了一掌,嘴角溢血倒地不起。 江宁双眸骤缩。 这梁主事当真心狠手辣! 为了不受牵连,竟对自己干儿痛下杀手,简直惨无人性。 然而更让他心惊的还在后面。 杀完人,老梁朝大堂外站岗的太监吩咐道:“将这厮丢进火兽山,火兽喜食人肉,常闹凶灾,这厮死于火兽之口。” 料理完后事,梁公公才又恢复恭敬姿态,朝江宁谄媚说道:“这厮乱攀关系,小人为证清白,只能使其闭嘴,还请司主大人恕罪。” “梁主事真是好手段。” 江宁笑眯眯问道:“若有一日,杂家得罪了你,会不会也被你一掌打死,丢进火兽山喂了异兽?” 老梁一惊,心知自己激烈手段遭了江宁忌惮,连忙惶恐跪地道: “小人万万不敢,请司主大人明鉴!” “不敢就好。” 江宁依旧笑眯眯说道:“杂家来上任之前,已与干爹打过招呼,不论出了任何意外,哪怕是喝水噎死,也请干爹彻查到底。” 梁公公骨寒毛竖,连忙磕头说不敢,再也没了给江宁下马威的心思。 如今不是他害不害江宁的问题,而是期盼江宁不要“自害”,栽赃嫁祸在他头上,像收拾小林子那样搞他。 药膳房上上下下,全是一溜烟的干爹干儿关系,消息无比灵通。 小林子死得不明不白,马公公却未追究,明眼人都知是江宁下的手。 此刻宁公公脖子上还缠着纱布,伤势未愈,看着像受伤,却像战绩一般威慑四方! 而他老梁作为三个主事里面最强势的太监,在上一任牛马司主辞官回乡之后,对司主之位势在必得,却没想到半路杀出个江宁,凭着拍马屁的功夫抢了他官位。 梁公公心中当然不服,你来三把火,我来下马威,看看谁更硬。 如今一番交手,终究是背景胜过武力,来历大于能力,强龙压了地头蛇,老梁也只能盘着。 接下来,大堂里剩下的太监自报家门。 背景够硬,江宁暂且放过,留待日后再算账。 修行天赋奇高,又能说会道有本事的,赏二十棍子绕过。 没本事,没背景,又自命清高的,通通去担马粪、铲兽屎,把他们放到深山里,这辈子也别想有出头之日。 当然,牛马司不只这几十人,在编的杂役太监至少有几百个,但江宁不准备为难他们。 这些人不够资格来跪拜自己,想来身上也没什么油水可捞。 处理完剩下的人,江宁吩咐道:“将这几年的账簿拿来,本司主要过目。” 老梁三人面色微变,但也只能硬着头皮去拿账簿。 ………… 接下来几个月,江宁梳理着往年账目,早晚准时给马六请安。 他谨记干爹叮嘱,要将牛马司牢牢掌控在手里,针插不进,水泼不如,不许任何势力染指牛马司。 上一任司主辞官,就是因为能力不够,驾驭不住老梁等人,让三个主事内外勾结,弄得牛马司险些脱离了马六的掌控。 要知道,这些牛马异兽,可是宫中肉食的源头,不仅嫔妃会吃,皇帝也是整日食用。 只要稍有差池,某一种异兽没养好,供不上宫中所用,或是肉中有毒,倒霉的可不只是司主,马六也得跟着人头落地。 如今江宁上任,牛马司养着无数异兽,利益巨大,就算没有老马督促,江宁得把牛马司控制在手里。 第8章 干爹受罚 这日一早。 外面天色还黑着,小海子几人还在熟睡中,江宁已起床去往药膳房。 这几日山中闹瘟疫,死了一批异兽,弄得他焦头烂额,干脆住在牛马司,已多日没去给干爹请安。 自从小林子被搞死后,总管房门口已有几个月无人站岗,平时都由赵迪伺候干爹。 他管着药膳房的杂务差使,离总管房不过几百米,近水楼台先得月,自然想孝敬马六,多争恩宠。 只是今日,总管房门口有了站岗的太监,长得高大威猛,有怒目金刚之相。 这种太监在宫里极为稀缺。 人高马大容易抢了贵人风头,个子比皇帝还高更是大不敬,宫里一般只招正常身高的太监,也不知净身房怎么会把这种人招入宫来。 “站住!” 眼见江宁靠近,站岗太监立即伸手将他挡住。 “奉干爹之命,任何人求见都需检查。” 江宁心里一沉,老马又收了干儿子,只怕以后对自己的恩宠会少一分。 “我叫江宁,也是干爹亲儿,不知公公高姓大名?” “杂家小猛子。” 李猛双目如电,上下审视着江宁道:“还请宁公公不要记怪,杂家检查您也是奉命行事。” “可以理解。” 江宁点头,张开双臂任由对方搜身,不经意间袖口掉落七八颗蕴灵丹,让正摸他裤腿的李猛一愣。 “宁公公,您的东西掉了。” “不,是猛公公你的东西掉了。” 李猛错愕,正犹豫要不要把丹药捡起来,江宁已抢先一把拿起丹药,亲切放在他手中。 “猛公公可要把东西收好,这些蕴灵丹不多,但也足够我等服气辟谷,增强功力。” “宁公公你……” 李猛还要再说什么,江宁已用话语堵住他的嘴: “干爹仅有我这几个儿子,大家自当互相帮扶,我在牛马司当差,总是能多捞些好处,自然不能忘了猛兄你。” 李猛不再多言,收起丹药提醒道:“这两日干爹心情不太好,宁公公请安时注意着些。” 江宁蹙眉道:“药膳房出事了?” “倒也没有。” 李猛低声说道:“干爹只是受了淑妃娘娘责罚,心中郁闷。” 江宁默然。 马六在他眼里已是大人物,能够决定他命运生死。 但在这偌大的皇宫里,老马也仅是个不起眼的小太监,宫中随便哪个嫔妃贵人都有资格惩罚他。 遇上一些刁蛮任性的妃子,在深宫里待久了心情郁结,不论药膳好不好吃,把人招来劈头盖脸一顿臭骂,再赏一顿板子,太监们只能咬牙受着,不敢反抗。 这种时候,修为再高也无用。 奴才永远是奴才,身份尊卑不可僭越,除非不想活了,搏命杀人。 江宁自诩是个现代人,足智多谋,鬼点子不少,但面对淑妃这样的存在,他也无力替干爹出气。 ………… 不多时,梁小川、刘文亮、赵迪三人也都到了。 时间过去几个月,三人依旧记恨江宁内卷,将请安时间提前。 大家本就公务繁忙,每天还要过来请安,休息时间属实没有多少,时间长了身心俱疲,简直比下地干活的农奴还要苦累。 江宁为了一己私欲破坏规矩,弄得大家疲惫不堪,哪怕三人原先与他只有争宠之仇,如今也都视他为眼中钉。 梁小川满脸嘲讽道:“呦,宁公公几日不来请安,杂家还以为你贵人多忘事,已经把干爹忘了。” 江宁反口相讥道:“忘不忘,就不劳小川子你费心了,还是赶紧管好你的灵田司吧,灵果灵树死了一茬又一茬,怎么也止不住,也不知是你能力不行,还是刻意上报损坏,将好果好树卖掉中饱私囊。” “你……” 梁小川面红耳赤,说出不话来。 昨天马六才把他叫过来,狠狠痛骂一顿,想要撤了他的司主。 若非他提前有感,将这些年所贪带在身上,见势不妙奉上了九成,此刻早已不是司主,甚至连干儿身份都不再,干脆成了乱葬上一座孤坟。 这些年他帮马六办过太多脏事,年纪也比老马还大,一旦失去利用价值,绝无活命可能。 很快屋子里有了动静,三人还像之前一样抢先进门,把江宁挤在后面。 “孩儿们给干爹请安。” “起来吧。” 几日不见,马公公明显消瘦了几分,精神状态也不好,见五个干儿都在,当即叮嘱道: “如今是多事之秋,宫里不平静,你们要用心当差,万不可出差错。” 老马平时也爱叮嘱干儿子们,勉励众人好好做事,但这次状况明显不同,声音里的沉重五人全都感觉到了。 刘文亮忧心抬头问道:“干爹,是不是宫里出事了?” “不该问的不要多问!” 老马声色严厉斥责道:“尔等只管好生当差,将你们贪污敛财的勾当都收一收,若是让人抓住痛脚,检举上去,休怪杂家不讲情面。” 说着,老马恶狠狠瞪了前头的梁小川仨人一眼。 除了这几个干儿,他在药膳房下面各司都有眼线。 江宁是认真做事的,李猛是刚收的干儿,梁小川三人则是背着他大发横财。 老马对此心知肚明,只是引而不发,任凭三人捞钱。 身处在这皇宫地界里,有钱除了打点上下,修行所用,剩下的钱根本无处花销。 最后只要将三个干儿端掉,他们所贪好处全都会落在自己口袋里。 只是如今宫里不平静,干爹尚膳监提督受了陛下责罚,不知能不能保住官位,弄得下面也跟着风雨飘摇。 嫔妃贵人们更是见风使舵的货色。 否则药膳房管着众人饮食,淑妃怎敢轻易责罚膳房总管? 一旦上头的提督落马,对老马自己,对江宁几人,全都是惊天巨灾。 就这样,早上的请安在沉闷中度过,每一个人都心事重重,江宁和梁小川三人也暂时放下了斗法的心思,免得惹恼了干爹。 等到马六去传早膳,几个干儿各自散去。 江宁才走出没几步,远远便看见了宫墙下的一道倩影。 第9章 宫中局势 江宁上次见杨莹,还是几个月前,在直房里折腾了对方两次,一振男人雄风。 如今再见,不只是江宁有了官身,杨莹也鸟枪换炮,穿上了带品级的服饰。 “宁公公,别来无恙?” 杨莹的姿态依旧高傲,哪怕江宁穿着青袍官服,她也不用正眼看人。 “莹姑姑还是风采依旧。” 江宁打量着对方饱满的胸脯,被自己一顿开发,这个女人像是二次发育了一样,不但皮肤越发白皙,还有了一种少妇气质,艳丽动人。 “果然,还是熟透的水蜜桃比较香。” 江宁肆无忌惮的目光,弄得杨莹脸色一沉。 若非是在外面,随时可能有人走过,她定要狠狠教训江宁,以报上次欺辱之仇。 “再看我就把你的狗眼挖出来!” 杨莹使出密室传音之术,嘴唇在动,却无声音,恶狠狠威胁着。 江宁微微一笑,毫无惧意道:“说吧,来找我什么事。” 杨莹正色道:“我如今在哪里当差,你应该清楚吧?” 江宁颔首,当然清楚对方修成宗师之境,入了宫中贵人的法眼,调入德妃所在的永和宫门下当差,一下子从打杂婢女,变成了靠山比江宁还硬的“新贵宫女”。 马六作为药膳房总管,虽有实权,也能捞钱,但在地位和等级上,远远没法与四大妃子身边的人相比。 惹急了,这些宫女在德妃面前进谗言,能把马六喊过去活活打死。 而马六想惩治对方,最多暗中做手脚,玩暗害诡计。 想了想,江宁小声询问道:“你虽修成宗师,但宫里强者如云,你再怎么跳,也不可能直接傍上永和宫吧?” “你懂个什么?” 杨莹斜睨了江宁一眼,不屑说道:“本姑姑修行天赋奇佳只是一方面,重要的是没背景,也没来历,宫中像我这样身世清白的奴婢几乎死绝,永和宫想用可靠之人,我便是首选。” 后宫明争暗斗,乃是历朝历代的传统,妃子们互相安插眼线也是惯例。 像杨莹这样不服上头嬷嬷管教,又明显没有靠山的宫女确实稀少,至少不用担心她是谁的眼线。 而江宁则是拜了马六当干爹,天然便是尚膳监提督的干孙子,自他拜干爹的那一瞬间,就已经站了队。 江宁小心翼翼问道:“不知我干爷爷上头是哪位?” 杨莹脸色越发不屑,完全想不到他连自己属于哪个派系都不清楚。 “你干爷爷能做提督,除了是老祖宗干儿,在宫里自然还有贵人提携,否则早被拿下了,而他的靠山便是皇后娘娘。” “皇后?” 江宁长出一口气,有后宫之主撑着,自己这一系也算稳如泰山。 见他这副作态,杨莹不由冷笑道: “不要以为有皇后撑腰,就可以高枕无忧,人家淑妃是有子嗣的,皇后却至今没有诞下龙子,最近有不少大臣上疏,请求陛下册封太子,最后不论立了谁,皇后之位都摇摇欲坠。” “原来是这样。” 江宁恍然明悟,难怪干爹会被淑妃责罚,原来是靠山不稳,跟着遭了秧。 “如今后宫,谁的风头最盛?” “相对来说……” 杨莹柳眉蹙起道:“还是淑妃最得宠。” 入宫这么久,江宁对宫外的事情多少也有了一些了解。 淑妃共有二子,分别是大皇子和四皇子,凭着生育之功稳坐钓鱼台,觊觎皇后之位也已多年。 大皇子成年最早,开牙建府,参与朝政。 前几年皇帝御驾亲征的时候,大皇子还曾留在京城监国,把国事治理得井井有条。 若立太子,大皇子的呼声无疑最高,朝中簇拥也最多。 母凭子贵,淑妃心气自然高。 儿子争气,皇帝老子也高兴,宠幸他娘自然最多,赏赐一波又一波。 淑妃在宫中吃穿用度的份额,甚至可以与皇后比肩。 妃子们不是想吃什么,就能吃什么,任何事情都有一个限度。 老马被责罚,大概率是药膳里头没舍得用昂贵灵药,味道和药效做得差强人意,让淑妃以为自己被小觑,好像自己吃不起药膳一样,才把老马喊过去收拾一顿。 被人抓住痛脚,淑妃没有借题发挥打死马六,也算是手下留情了。 至于德妃…… 据说是某个顶级宗门的大师姐,修为高得吓人,冠绝后宫,无有敌手。 但修为越高,怀孕越难,所以至今没有子嗣,在后宫只能排老三,处处被淑妃掣肘。 想到这里,江宁忽然心生警兆。 “你来找我,不会是想让我给淑妃下毒吧?” “住嘴!” 杨莹面色大变,捂着江宁的嘴就往墙角里拖,生怕被人听到两人谈话。 但下一瞬,杨莹忽然不可思议看向江宁。 她使出全力,想要把江宁拖走,可对方却纹丝不动! “这不可能。” 杨莹第一反应便是自己没有出力,干脆将功力运至双手,拽住江宁胳膊狠狠用力。 可任凭她如何发力,江宁都嘴角挂着一抹笑意,身躯宛若一座大山般沉重。 杨莹难以置信道:“你修成宗师了?” 江宁甩开对方的手,似笑非笑道:“这偌大的皇宫里,修行天赋奇高的不只你一个,不吃血菩提,我一样可以破境。” 杨莹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无法接受江宁修为变得比她还深厚,简直把她的自尊心碾压得一点不剩。 “难怪你在马公公这里如此得宠。” 杨莹小声嘀咕一句,终于说出来意:“近日我修为长进有些缓慢,需要灵物补身,才可早日修成入道境,你多帮我弄些飞龙鹅肝。” “你好大的口气!” 江宁眼帘发颤道:“你当牛马司是你家开的?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整个牛马司的飞龙鹅不过十余只,每一只都值上万颗蕴灵丹,不知发动了多少的人力物力才抓来,皇后都没资格吃,你一个小宫女竟敢贪图这种灵物?” 杨莹也知自己在为难人,退而求其次道:“吃不到完整的,吃点带飞龙鹅肝的药膳也行。” “这一点倒是不难。” 江宁睨了对方丰满的胸脯一眼,直问道:“你准备怎么报答我?” 杨莹脸色一红。 几月不知男人味,练功又容易心浮气躁,让她常常彻夜难眠。 但内心的羞耻,还是让她没法直接答应江宁,只好委婉暗示道: “我胸口最近长了颗痣,你帮我看一下。” “好说,现在就去我的直房,哥哥好好帮你从上到下检查两遍。” 第10章 诛仙剑诀 直房里。 江宁宛如打桩机一般奋力输出,仿佛要发泄完几个月以来的闷气。 杨莹在风雨飘摇中双目含春,雪白的皮肤真像水蜜桃一般泛红,随着江宁一声低吼,杨莹双眸翻白,险些昏死过去。 二人休息一阵,江宁一边穿着衣服,一边疑惑问道: “你永和宫也是财大气粗的地方,德妃背靠顶级宗门,怎么会连你的修行资源都供不上,还需要来找我喝药膳?” “德妃处境没你想的那么好。” 杨莹隐隐忧虑道: “我入永和宫虽然只有两个月,但也能看出许多端倪,德妃嫁入大雍,脱离诛仙宗,早已失去了曾经大师姐的地位,又入宫十余年都没有当上皇后,诛仙宗高层已对她渐渐失去耐心,不仅丹药支援极少,就连从诛仙宗陪嫁过来的女弟子都撤走了几位,这才有我受到重用的机会。” 宫中的妃子没有一个是简单货色,背后皆有大宗大教撑腰,普通背景不可能打通关系把人送进来,更不可能入大雍皇帝的眼。 江宁沉声问道:“所以,你来找我,究竟是为了什么?” 讨要飞龙鹅肝,绝非杨莹本意,甚至这个女人与自己睡觉,都是刻意献身,想以此收买自己。 此刻双方刚刚欢好完,感情正浓,杨莹也不再掩饰。 “你得马公公看重,在药膳房的地位举足轻重,我希望你帮忙监视淑妃的饮食,她每天吃了什么,吃多少,剩下多少,你全都记录下来,德妃绝不会亏待你。” “你……” 江宁心惊肉跳,不自觉远离了杨莹一些。 后宫斗争,他可不想参与,稍有不慎粉身碎骨。 哪怕他是个傻子,也知道吃食里面有许多秘密。 怀孕的女人喜欢吃酸,突然饭量大增必然有妖,饭量变小那必然是心情不好,药膳房的老太监们甚至可以从口味变化,推断出吃饭之人的状态。 谁掌握了药膳房,谁就能拿捏宫中的妃子,知道她们修为深浅,心情好不好,有没有身孕。 江宁当即拒绝道:“我只是牛马司主,不是药膳房当家做主的人,平时更是在山里当差,难得回来,你要的膳食记录,我弄不到。” “我知道你会拒绝。” 杨莹眼里闪过一丝狡黠道:“你只需告诉马公公,我来找过你,并且索要过膳食记录,这便足够了,我相信马公公会亲自去永和宫一趟。” 江宁眉头紧锁道:“你想让我传话?” “不错。” 杨莹点头道:“这几个月,陛下整日在淑妃那里留宿,每月至少寝欢十次,照这个频率,淑妃很可能再次怀孕……” “嘶!” 江宁双目圆睁。 淑妃已有两位皇子,若是再怀一个,大雍朝六位皇子里面,她一人独占半壁江山,那其他妃子还争个屁,直接老老实实匍匐跪地就对了。 届时第一个完蛋的不是别人,而是皇后! 近日她只是地位不稳,便殃及到了下面大片的太监。 若皇后真的换人,江宁就算能活命,以后也只有去洗马桶的份儿。 “你们还真是会挑时间啊!” 江宁忍不住阴阳怪气起来。 若是之前,杨莹跑过来提这种要求,马六绝不可能答应。 膳食记录只能给皇后看,给了德妃那便是怀有二心,另投其主。 一个不忠心的太监,下场必定凄惨。 但今时不同往日,马六刚刚被淑妃责罚,正心怀怨气,而淑妃怀孕之事,也关乎皇后一系的安危。 只要给德妃一份膳食记录,既能报复淑妃,也能在一定程度上,让德妃与皇后无形中联手。 这些利害关系,江宁心知肚明,杨莹更是一清二楚。 “只要你愿意帮忙带话,德妃娘娘可以许诺,传你诛仙宗的至强功法,诛仙剑诀!” “好大的诱惑。” 江宁心脏都止不住的跳动起来,整个人怦然心动。 不过他很快便压下心中的贪念,蹙眉说道:“你不是在给我画大饼吧?” “我奉命寻你,自然是有备而来。” 杨莹从袖兜里取出一颗鸽子蛋大小的记忆水晶说道: “这里面有诛仙剑诀前三重,足够你修至三道境巅峰,是真是假,你将水晶贴在眉心处,一探便知。” 江宁强忍诱惑,摇头说道:“此事我不能做主,还需请示干爹。” 杨莹抬头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夕阳西下,不知不觉两人已经折腾闲聊了一整天。 “时辰不早了,我得回永和宫复命,你尽快给我一个答复。” “三日后你再来寻我。” 江宁顺手摸了眼前女人胸脯一把说道:“哥哥再帮你好好检查一下胸前美痣。” 杨莹没有拒绝,只是昂着脑袋斜睨江宁一眼,投去个挑衅的眼神,穿好衣物起身离去。 ………… 是夜。 传完晚膳的马六,满身疲倦回到总管房。 望着眼前五个干儿,心情不佳之下,目光自然也带着几分不善,准备找人出气。 “今日你们各司可有大事发生?” “回干爹,基本无事。” 梁小川几人不想蹙眉头,生怕失宠,只有江宁说道:“孩儿今天没有去牛马司,不知情况。” “嗯?” 老马眉心一拧,面色冰冷道:“杂家好生叮嘱过你,一定要认真当差,你就是这般做事的?” “回干爹,杨莹来找过孩儿……” 江宁抬头望向老马,示意消息不好让旁人知晓。 马六眉心一拧,挥手撵人道:“你们都先下去。” 梁小川几人互看一眼,都想知道江宁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只能依言退下。 关上屋门,房间里仅剩下两人,江宁才掏出记忆水晶,把白天的事情照实讲了一遍。 马公公闻言,面色阴晴不定,接过记忆水晶,也像江宁一样,没有擅自读取里面的功法,而是准备献上去。 “事关重大,还需干爹做主。” 临走前老马心情明显变好了不少,亲切搀扶起江宁道: “你是个好样的,杂家果然没有看错你这个干儿。” “都是干爹教导有方。” 江宁丝毫不担心失去诛仙剑诀。 这记忆水晶里究竟是不是剑诀,他没法打包票,最好先让别人探一探,没有问题他再修炼。 而像尚膳监提督、马六这种人物,也绝不会私吞剑诀,更不可能私吞剑诀。 他们还需要自己代为传话…… 第11章 心神动摇 等江宁从药膳房出来,回到直房,已是深夜。 一进门,他便皱起眉头,闻到了隐隐的血腥气。 平日里活泼好动的赵宇,今日奄奄一息躺在床上,浑身被抽得皮开肉绽,惨不忍睹。 小海子几人在旁照料,哪怕平时看不惯赵宇的作风,此刻也都放下成见,面色悲戚。 江宁眉心拧成一团问道:“这怎么回事?” 小海子有些哽咽说道:“小宇子拜了干爹,看着风光,实则全是忍受折磨换来的。” 江宁面色一凝。 原以为小宇子得罪了宫中贵人,受了处罚,没想到是玩花的…… 宫中太监对食成风,尤其那些有权力的老太监,相好的宫女更是一大堆。 但也有不少老太监性格怪癖,喜好同类,经常借着收干儿的名义,把自己中意之人收入麾下。 小宇子这明显是遇人不淑,不只屁股不保,小命都要丢了。 “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 江宁忽然警觉,小宇子用命还了他干爹的恩情,当初马六收自己为干儿,又是为了什么? 若问拍马屁的功夫,还有为人处世的机灵劲儿,自己远远比不上小林子。 若问修行天赋,自己更是废渣。 一无是处之人,怎么入得马公公法眼? 思忖片刻,江宁只觉臀部瘙痒难耐,仿佛白天不是自己打杨莹屁股,而是被人狠揍了一顿。 忍着心头恶寒,江宁皱眉说道:“宫中杀人后果严重,小宇子被折磨成这个样子,若是死在床上,难免惊动稽查司,他干爹可考虑过后果?” 宫中杀人,只能是意外死亡。 一旦死者身上有了刀伤、剑伤、虐伤,那便是刻意为之,必须将凶手绳之以法,以还内廷安宁。 否则皇帝居住之所,随随便便死人,刀枪剑戟乱飞,皇帝老子哪还有安全感? 听江宁这样讲,小宇子强撑着睁开眼睛,气若游丝道:“全是我自愿的。” 小海子也在旁边帮腔道:“前些日子印绶监有个太监告老还乡,官位空缺下来,小宇子想争一下,便答应了刘公公的要求,只要扛得住,便可以成为带品级的太监……” 结果显而易见,小宇子干爹下手太狠,直接玩嗨了,把人折磨到油尽灯枯。 江宁眉头拧得更紧。 “小宇子你都要死了,还在帮刘公公求情?” “干爹待我不薄,是我自己不争气。” 赵宇声音微弱道:“明日稽查司上门,就说我是自愿的。” 顿了顿,赵宇开始交代后事。 “我是临江城武乡人士,待我死后,还请海公公帮忙找人把我送回武乡……” “我兜里还有几个蕴灵丹,权当报酬。” “太监无根之人,族谱早已除名,若不让进祖坟,便在村里挖个坑把我埋下。” 赵宇瞳孔涣散,渐渐没了声音,只有嘴唇在动。 “也不知家中爹娘如何,早知当初就不入宫了……” 赵宇带着浓浓的不甘,说完脑袋一垂,彻底没了声息。 江宁几人尽皆沉默,不知该怎么点评小宇子。 ………… 这一夜,江宁辗转难眠,对马六生出了疏离之意。 宫中无真情,干爹与干儿,不过是互相利用而已,在刘公公眼里,赵宇只是他取乐的工具。 江宁不至于这样凄惨,但对马六来讲,他这个干儿的可用之处实在不多。 如今他最大的利用价值,就是管理好牛马司,顺便联络永和宫,成为两系人马的纽带。 “目前来看,我应该是安全的。” 防人之心不可无,原先江宁对老马毕恭毕敬,心里也是百般巴结顺从,毕竟自己的好日子都是干爹带来的。 现在经历了小宇子的事情,江宁心态上有了些许改变。 受人之恩,总有偿还之日,马六又不是自己亲爹,怎么可能无私付出,不求回报? 现在受他好处太多,将来让自己拿命还怎么办? 渐渐的天快亮了,江宁起床洗漱过后,收敛异心,照常去给马六请安。 就算疏远,也不能一下子断了联系,否则荣华富贵全都与自己无缘。 到了总管房,老马似乎也是一夜未眠,眼里布满血丝,但精神状态很好,声音洪亮挥手道: “尔等散去,江宁留下。” 梁小川三人恭敬退下,心里却对江宁恨意更甚。 看这情况,干爹是准备把恩宠全部给他,那要我们这几个干儿还有何用? 众人一走,关上房门,马公公把记忆水晶还给江宁说道: “此物你收着,里面是真正的诛仙剑诀,而且没有任何暗门,可以放心修炼,至于淑妃的膳食记录……” 老马沉吟道:“以后就由你定期转交杨莹,让她上报给永和宫。” 江宁叩首道:“孩儿谨遵干爹吩咐。” 老马颔首说:“此事你办得不错,杂家干爹都对你赞誉有加,以后牛马司的利润有你一成。” “一成?” 江宁头皮一跳,依稀看见几万辆奔驰大G,黑漆透亮,整整齐齐摆满了一个县城所有的街道。 “孩儿叩谢干爹,干爷爷!” 江宁昨夜心中还在动摇,想要远离老马,这一刻却对干爹再多了几分真情。 牛马司一成利润,绝对是个天文数字,而且还是下金蛋的母鸡,只要皇朝不灭,只要他还是司主,以后一直有钱拿。 “查账几个月,是时候收网了!” 江宁一直在等,等一个机会,把三大主事全部收拾掉,将牛马司彻底掌握在自己手里。 这几个月他只查账,谁都没动,就是为了让梁公公三人放松警惕,让他们背后的人把目光从自己身上移开。 免得新官上任,位置还没坐稳,就得罪一帮仇家,人家狗急了跳墙,自己也不会好过。 如今江宁已完全摸清楚牛马司的情况,每一个环节,每一个部门,谁是谁的裙带关系,采买东西走谁的门路,好处去了谁兜里,他全都一清二楚。 总不至于盲人练拳,乱打一气,却摸不着对方弱点,打虎不成,反被蛇咬。 想了想,江宁问道:“不知干爹在稽查司可有熟人,孩儿想借个得力人手使使。” 马六说道:“赢公公是杂家当年同窗,一起睡了二十年的大炕,如今已是稽查司七品大太监,你去寻他即可。” 第12章 牛马查贪 稽查司隶属于内廷十二监之首的司礼监,既管违纪贪污,又管斗殴伤人,由太监老祖宗直接领导。 马六能把关系伸进稽查司,只要不惹后宫嫔妃,在大内几乎可以横着走。 江宁心头发凛,对干爹又多了几分敬畏。 要知道,老马只是个药膳房总管而已,关系便已盘根错节,在宫里哪都有朋友。 比他品级更高的尚膳监提督,光是干儿子便有十几位,各个身居要职,位高权重,内廷外廷不知有多少关系户依靠在身边。 这伙人简直就是一个庞大的山头,上头稍微一动,底下就得死伤一大片的人。 “德妃与皇后联手,干爷爷的位置应该不至于丢掉,自己这一系人马暂时还算安稳。” 江宁定了定神,告别干爹,去往皇宫深处的稽查司衙门。 报上来历,成功见得赢公公,尖嘴猴腮,目光如鹰,一看便不是好惹的人物。 “小宁子拜见干伯伯。” 这话把赢公公整得有点懵,当即问道:“何来干伯伯之说?” “小子是马公公干儿,您与马公公是生死兄弟,年岁又比他稍长一些,小子自然是您干侄儿。” 赢公公桀桀笑出了声:“你是个会拉关系的,说吧,来找杂家何事?” 江宁把牛马司的事情一讲,希望对方帮助自己查贪,又刻意解下腰间香囊,里面装着三十颗蕴灵丹。 “干伯伯,您东西掉了。” 江宁把香囊捡起,憨笑交在对方手里。 赢公公入手掂了掂重量,满意点头道:“老马麾下能有你这样懂事的干儿,是他的福气。” 二人当即一起走往牛马司。 一路上江宁讲解着三位主事的靠山与关系,提前给赢公公打着预防针,以免他临场扛不住事,丢下自己跑了。 结果江宁一圈讲解下来,赢公公面不改色道:“都是些土鸡瓦狗般的货色,早知杂家就不跟你来了,随意派个九品小太监都够收拾他们的。” 江宁直呼厉害。 按照他的想法,稽查司权力很大,作为执法部门,可以拿捏诸多太监生死,但如果只是赢公公一个人出马,他未必敢得罪三大主事幕后的靠山。 牛马司的水太深,利益太大,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弄不好今天查脏,明天就得被丢到井里去。 江宁小心提醒道:“此行事关重大,干伯伯您还是谨慎些。” “无妨。” 赢公公无所谓道:“杂家升任七品稽查太监已经八九年时间,至今没有再进一步,全是因为功绩不够,这宫里的各司各部,只要贪墨厉害的,全有大靠山,一般人不敢查他们,去查贪墨小的又没什么功绩,如今你这牛马司,刚好够杂家施展拳脚。” “那我便放心了。” 江宁把心放到了肚子,很想把送出去的蕴灵丹要回来。 早知道赢公公这么想,就算自己不送好处,他也会屁颠屁颠帮自己压场子,积攒功绩求升官。 ………… 牛马司大堂。 江宁端坐在主位上,赢公公则坐在一旁。 三大主事以及诸多管事太监全部立在堂下,一个个战战兢兢,心慌意乱。 很多太监都没有见过稽查公公,但关于他们的传闻,就好像普通人听到锦衣卫一样闻风丧胆。 有了赢公公坐镇,面对三大主事,江宁心里终于有了底气。 上一次梁主事给他的印象太深刻,不由分说打死自己干儿,以武力给他下马威。 江宁自知修为不行,只能拿出干爹镇场子。 但这一回有赢公公在场,哪怕三大主事一起出手,也不够老赢一只手捏的。 “杂家这回请赢公公前来,主要是听闻我牛马司有些人的手脚不干净,中饱私囊,买卖宫里的财产为自己谋取巨利,这种不把杂家干爹和陛下放在眼里的奴才,必须揪出来绳之以法。” 说着,江宁把自己总结的贪污账册狠狠摔在桌上,冷眼俯视众人道: “你们是自己交代,还是杂家挨个审判你们?” 大堂里死一般的安静,三大主事全都额头冒汗,但都不愿意做第一个出头鸟,只是垂头不言,等着其他人开口。 片刻后,江宁冷笑道:“别以为你们不开口,杂家就会饶过尔等。” 赢公公见状,适时帮腔道:“第一个检举揭发他人者,本公公可免其罪刑。” 此言一出,有沉不住气的小太监扑通就跪在了地上,指着身旁年过四十的中年太监说道: “小人检举周公公,私藏飞龙鹅蛋一枚,拿出宫换了上千颗蕴灵丹!” “你……” 中年太监怒目而视。 他一直拿小太监当自己儿子对待,因为对方是自己干儿,这才推心置腹说了心里的秘密,以此建立信任。 实在没想到,这厮第一个出卖的就是他这个干爹! 自知在劫难逃,中年太监正想动手,结果赢公公锋利的目光让他全身都像冻僵了一样,双腿发软跪在了地上。 不过他也不是易与之辈,当即攀咬起了小太监。 “小人能将飞龙鹅蛋收走,全是小桌子打掩护,事成之后还分给这厮二百颗蕴灵丹,请司主大人明鉴。” “好好好……” 江宁怒极而笑,心里当真是既惊又怒。 自己辛辛苦苦当差,每月不过几颗蕴灵丹的俸禄,如今身价更是缩水的厉害,兜里都没多少蕴灵丹了。 可这些太监们,动动手就是上千颗蕴灵丹,简直把自己的“努力”按在地上摩擦! 更让江宁惊的是,他查账这么久,原本以为自己对牛马司了如指掌,结果第一个人蹦出来,就说了一件账目上没有的事情。 如此可见,底下这些人背着他不知捞了多少黑钱,简直是富的流油! 恼怒之下,江宁真想骂娘,但还是忍着脾气阴冷说道: “小桌子最先开口,免其罪责,至于小周子你……” 赢公公心领神会,并指如剑朝堂下点出,劲风激射,直接把周公公点倒在地,无法动弹。 江宁黑着脸继续说道:“还要谁要检举,速速招来,否则等本司主念了账目,超出百颗蕴灵丹者,全部杀头!” 第13章 攀咬拿下 江宁说了狠话,又有人带头检举,一时间大堂里攀咬成风。 你爆我贪污,我爆你受贿,一个个都想把同僚变成功绩,以此减轻自己的罪责。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当太监若不贪拿好处,那还进宫受什么罪,不如在家种田爽利。 所谓同窗,也只是有好处的时候一起拿,没好处的时候就把对方变成好处,卖友求荣在这一刻展现得淋漓尽致。 “小方子收过江东郡守八十颗蕴灵丹,将刚刚出生的五色驼鹿,当做成年驼鹿收入牛马司。” “我要检举小鱼子以次充好,用水勾兑羊奶上贡给药膳房,将剩下的羊奶贪墨。” “小银子最可恶,故意将火兽打残,勾结兽医,开出假的死亡证明,将火兽肉拉出宫去卖……” 太监们的贪污方法五花八门,听得江宁大开眼界。 而经过这些人的层层贪墨,上贡给药膳房的东西大打折扣,可怜皇帝与宫中嫔妃,只能吃些劣质药膳。 “难怪干爹会被淑妃责罚。” 江宁心有所悟,药物年份不够,兽肉质量不行,做出来的东西怎能让人满意? 干爹将自己调来牛马司,恐怕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此地已到了必须要整顿的程度,否则牛马司被这些太监吃空了,干爹这个药膳房总管就算当到头了。 眼见众人还在捡着鸡毛蒜皮的事情说,没有波及梁公公等三位主事,江宁不耐烦道: “休再与杂家说你们蝇营狗苟的事情,赢公公此番前来,也不是为了听你们讲故事,而是为了稽查牛马司的超级蛀虫,谁若能检举出有关草料供应的贪墨线索,谁的罪过一律全免!” 牛马司真正的利益大头,非“草料”莫属。 漫天遍野的各种异兽,每天需要海量的食物来饲养,每个月消耗的草料都是天文数字。 不要说垄断整个牛马司的草料供应,即便只供应一种异兽的食物,比如火兽,只吃火龙山脉的火晶果,只要揽下供应之权,就能使民间多出一个巨贾富商。 原先各地的草料供应一直掌握在马六手里,因为他也曾做过牛马司主。 后来升任药膳房总管,正想派自家干儿接任位置,结果司礼监有大人物看上了这里的利益,直接塞了个关系户进来做司主。 马六碍于对方威风,不敢太强硬,一番明争暗斗下来,虽然把对方踢走了,可手下三个主事已全部换上对方的人。 等到自家干儿上位,牛马司已经变成人家的地盘,被三位主事经营得铁板一块,把司主权力都架空了,逼得老马干儿不得不辞官回乡,免得小命不保。 如今江宁上任,既是施展抱负的机会,也是掉脑袋的差使。 司礼监的大人物,收拾不了尚膳监提督,想动马六也需要付出代价,难道还按不死一个牛马司主事? 江宁若是闹得太凶,彻底断了人财路,恐怕马六都保不住他。 眼见堂下一片安静,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无人敢对三位主事开火,江宁神色越冷。 “小周子,你刚刚被小桌子举报,已是死罪,如今杂家给你一个免罪机会,你可要好好珍惜!” 软到在地的小周子顿时来了劲儿,赢公公也是适时射出一道气劲,解了对方穴位。 “司主大人,咱家要检举吴主事,长期与京城的富源商行勾结,为牛马司提供劣质草料……” “很好!” 江宁与赢公公对视一眼,终于揪出了大鱼。 “吴公公,你可认罪?” 堂下的吴主事脸色惨白,不甘心地威胁道:“司主大人,你可清楚你自己在做什么,千万想清楚后果!” “杂家用不着你提醒。” 江宁冷笑道:“这牛马司缺了谁都照样转,少了你一个,再换一位主事就是,至于这里头的好处,七成归杂家干爹,三成归你幕后之人,牛马司翻不了天。” 吴主事面如死灰,扑通跪在地上,明白自己成了弃子,再无回旋余地。 然后江宁下一句话,又让他的心死灰复燃。 “不过,只要你将这些年贪墨的好处上交,并供出其他两个同谋,杂家可以免你死罪,放你回乡。” 吴主事眼里有了光,当即说道:“草料供应,不是咱家一个人可以做主的,还有梁公公与郑公公都有参与,他们两人捞得远比我多。” “你血口喷人!” 吴主事话音还未落下,梁公公已经怒骂了起来:“你这厮胡乱检举,当心天诛地灭!” 郑公公也在一旁冷脸说道:“事情到了这份儿上,就算你求饶,人家也不会放过我等,与其卑躬屈膝,倒不如一力扛下责任,死一人,全家平安。” “那你怎么不扛?” 吴主事满面讥讽,能有活命机会,谁想寻死? 一时间,三位主事都互相爆起了对方的黑料,狗咬狗一嘴毛,让江宁对上了账目的许多空缺之处。 眼看差不多了,江宁给赢公公使个眼色,老赢立即弹指点出,让三人软倒在地。 拿下了三位主事,谁来接任他们的位置,是一个大难题。 否则没人分管各方面的工作,弄得牛马司停摆下来,江宁这个司主也就当到头了。 这几个月,他除了查账,也在物色可靠的人选。 结果一圈看下来,发现麾下的太监,全是些趋炎附势的货色,根本没有忠心可言。 就算有也是演的,真到了大难临头,第一个出卖干爹的就是他们。 这样的人不可靠,但只要江宁是司主,手里有权,江某人就是他们干爹! “小方子,小鱼子,小银子,尔等三人出列。” 江宁低喝一声,这三个小太监,全是梁公公三人的干儿,对牛马司各项事务了如指掌,刚刚为了活命,就算互相攀咬,也没有出卖干爹,还算有一点良心。 “杂家给你三人一个机会,写下你们干爹的罪证,交于赢公公,你们干爹的主事之位空下来,就由你三人继承。” “这……” 三位干儿怔住,低着头互看一眼,怦然心动。 刚刚没有检举干爹,只是怕江宁拿不下梁公公三人,担心事后小命不保。 如今江宁动了真格的,三人皆知,自己若是不听话,别说上位了,只怕也得命丧黄泉。 “小鱼子愿写干爹罪证……” 第14章 咱是干爹 有了罪证,人证物证俱在,江宁算是彻底拿死了三位主事。 吴主事最先检举其他二人,江宁也信守承诺,放了他一马,没让赢公公将人带走。 老吴很识相,当晚便送来一万颗蕴灵丹的丹票,算他倾家荡产的买命钱。 但江宁依旧不满意。 “你在牛马司多年,家产就值这么点丹药?” 吴主事满脸苦笑道:“大人您有所不知,草料供应的买卖虽然利润丰厚,可从中吃利的人实在太多,好处到了小人手里已是十不足一,况且富源商行也不是小人开的,而是司礼监那位大人物的远房亲戚,由不得小人做主。” 江宁沉默了一下问道:“你们以前利润怎么分的?” 吴主事说道:“那位大人物拿六成,马公公拿三成,这里面应该还有提督大人的,剩下的那一成,才是我们三个主事,以及下面小太监们的。” “难怪干爹要整顿牛马司。” 明明是自己的直属部门,好处都让别人拿了去,出了事还得自己这个药膳房总管担着,给谁都得下狠手。 想了想,江宁问道:“你可知梁主事和郑主事的财产线索?” 吴主事一阵犹豫,终是出卖了同僚。 “他们二人所得好处,除了打点上下,其他的都藏在京城一百零八坊之一的神仙坊的豪宅里,那里寸土寸金,门口便是买卖修仙之物的商街,一栋普通宅子都需要上千颗蕴灵丹。” “很好!” 江宁点头道:“你去将地契和他们二人所藏的蕴灵丹取来,再递上辞呈,杂家去找干爹给你盖印,放你回乡。” “多谢大人开恩!” 吴主事满面感激退下。 江宁眯着眼目送对方走远,丝毫不担心吴主事拿了东西潜逃跑路。 太监们的修为在皇宫里作用不大,但只要出了宫门,动起手来,那便是实力为王。 吴主事的修为不算太高,也就是个入道境强者,在宫里的老太监们面前,哪怕他逃到天涯海角也跑不掉,唯一出路便是老老实实把东西送回来。 吴主事前脚一走,白天被江宁提拔起来的小方子,立即找上了门。 “小人叩见司主大人!” “来找杂家何事?” 江宁高坐在大堂上,抿了一口茶,对小方子的到来早有所料。 “小人前来上交贪墨所得。” 小方子双手高捧着一摞厚厚的丹票,江宁拿过一看,多的上千颗蕴灵丹,少的几十颗,粗略一算也有上万颗。 “你从哪弄来的这么多丹票?” “回大人,我把郑公公麾下太监们的贪墨所得,全都收缴了上来。” “你是个会办事的。” 江宁笑着说道:“往后好好当差,协助杂家管好牛马司,虽不能像之前那样大捞特捞,但也不会让你们饿着,该有的好处不会少。” 小方子心里一喜,连忙磕头道:“多谢大人提携!” “行了,你回吧。” 江宁挥了挥手,小方子欲言又止,但只能识趣地退下。 没过多久,大堂外面又有一人探头探脑。 见堂中无人,紧跑两步,呲溜一个滑跪来到江宁脚下,咚咚咚磕了三头拜道:“奴才拜见司主大人。” 江宁斜睨着对方问道:“你也是来交丹票的?” 小鱼子一怔,心中暗暗诅咒小方子来得比自己快,第二个献上丹票,孝心减半,让司主对自己的印象大打折扣。 “回大人,奴才确实是来献银票的,大家一致决定主动献出财产,以求免除责罚。” 见小鱼子把丹票放下,江宁颔首道:“还有事吗?” 小鱼子迟疑了一下,忽然又咚咚咚磕了几头,声泪俱下道:“回大人,奴才自小无父无母,小小年龄便进了宫,上无人照应,下无人帮扶,如今斗胆恳求,给大人您做个干儿……” “干儿?” 江宁错愕,恍然发现,原来不知不觉间,自己也成了别人眼里的大人物,有了收干儿子的资格。 整个牛马司,想拜自己为干爹的人不在少数,刚刚小方子欲言又止,只怕也是想拜干爹。 江宁蹙眉道:“杂家才二十岁,收干儿恐怕不妥吧?” “妥当,十分妥当!” 小鱼子一看有希望,连忙眼巴巴抬头说道:“宫中但凡有权势的人物,哪位没有五六个干儿?据说老祖宗当年入宫,才十六岁便收了一群干儿,其中还有六十多岁的老公公,照样干爹干爹喊着,比谁都孝顺。” 眼见江宁不为所动,小鱼子接着忽悠道:“大人您想想,收一群干儿多威风,出门在外前呼后拥,威风凛凛,遇事只需干爹一个眼神,一群干儿都会替干爹排忧解难,那日子得多舒服?” “况且上下级关系,哪里有父子关系亲切好用?” “干爹有难,下面干儿自当鼎力相助,若只是上下级,遇事不拉高踩低都算好的,只怕会踩着上级尸体往上爬。” 小鱼子一番诉说,直把江宁说得心动了,只是他依旧不准备收小鱼子。 无他。 纯粹看不上这厮而已。 昨日才出卖干爹,上位做了主事,今日便又想给自己当干儿,这等见利忘义之辈,收了也是个定时炸弹,随时有可能卖主求荣。 不过江宁没有直接拒绝,只是画大饼道:“杂家从未做过干爹,收取第一个干儿自当郑重一些,你只要好好当差,拿出你该有的忠心和孝心,以后你便是杂家第一个干儿。” 小鱼子大喜,连忙磕头道:“多谢干爹信任!” 江宁只觉膈应,连忙摆手道:“先勿喊爹,等你做出成绩再说。” 小鱼子依言,听了江宁几句勉励,乐呵呵离去。 接下来,小银子也献上了一堆丹票,同样想拜干爹,被江宁以同样的大饼顶了回去。 翌日一早,吴主事取回地契与丹票,江宁把所有财产整理了一下,此番整顿牛马司,竟足足捞出了五万颗蕴灵丹! 稍作沉思,他将两份豪宅地契留下,当作自己以后在京城安身立命的本钱,其余丹票一张不少,全部拿着去见干爹。 第15章 才得两千 牛马司人员众多,眼线也多。 江宁做了什么事情,众人上交了多少蕴灵丹,今天丹票进了他手里,明天具体数字就会出现在干爹耳朵里。 江宁若是藏私,那便是对干爹不忠! 耍小聪明害不了别人,只会害自己前程,江宁需要时刻谨记权力来源,绝不可因为蝇头小利,坏了自己在干爹心里的印象。 将一沓银票放进包袱里,他趁着天色尚早,赶往总管房请安。 李猛依旧在门口站岗,江宁与对方亲切握手,不着痕迹将几颗蕴灵丹塞入对方袖中问道: “干爹心情如何?” “不喜不怒,尚可。” 李猛成长很快,江宁上一回打点他时,整个人还会愣神,对于别人敬献自己丹药很是意外。 这才没过多久,李猛便已对收取丹药熟络于心,成了佛祖坐下讨好处的怒目金刚。 寒暄几句,江宁进了总管房当头就拜。 “孩儿给干爹请安!祝干爹富贵吉祥。” 多亏了江宁是个现代人,好歹还有大专学历,又喜爱文科,不然每次见干爹都得讲一句祝福之言,还不能重样,给了没文化的家伙,整天光琢磨这事就够办了。 “起来吧。” 马六气色比之前好了很多,抿着茶问道:“牛马司的事情处理好了?” 江宁心头一凛,自己所做作为,老马果然看在眼里。 “回干爹,差不多都处理好了,这些都是收缴上来的赃款,大约五万颗蕴灵丹。” 江宁把包袱展开,厚厚一摞丹票,即便身家颇丰的马六都呼吸一窒,忍不住之为动容。 这钱也太多了! 简直天文数字一般! “好好好!你办得不错!” 老马脸上终于浮现笑意,眼角的皱纹都一下子少了,笑容满面说道: “杂家果真没有收错你这个干儿,能力不俗,还能管住自己的贪心,来日杂家若有机会高升,这药膳房总管之位便是你的!” 马六给出了承诺,江宁却不会当真。 毕竟他自己也善于给人画大饼,只要没有真正上位,老马说什么都不要信! 不过干爹当面许诺,江宁立即把头一颗,感激涕零道:“孩儿叩谢干爹大恩!” “你起来。” 马六亲切将人扶起,高兴过后显出一丝担忧道: “你此番拔了司礼监那头的根基,只怕人家不会善罢甘休,这五万颗丹药虽多,打点完上下,却也不会剩下多少。” 老马抽出几张最大额的丹票,凑成两万颗放在桌上:“这是给司礼监的。” 接着又数了两万颗的丹票,放在另一摞说道:“这是给杂家干爹的。” 想了想,老马最后忍痛数出四千颗丹票,递给江宁吩咐道: “这是你和稽查司那头的,赢公公此番出了大力,也承受了司礼监那头的压力,我等捞好处不能忘了人家,回头你拿两千颗去稽查司打点,给自己留个后路,免得哪天杂家出了意外,你这个亲儿子没去处。” 江宁连忙将内气运上鼻尖,刺激鼻子发酸,感动落泪道:“若哪天干爹出了意外,孩儿哪里也不会去,送干爹尸身回乡,守孝三年再说。” “你的孝心杂家晓的。” 马六突然多愁善感道:“只是宫中环境恶劣,上头又地位不稳,希望这一天永远不要到来。” “肯定不会来!” 江宁安慰着老马,从怀中掏出两张地契道:“孩儿已准备了退路,这是神仙坊的两座宅子,孩儿想与干爹做个邻居,将来干爹若是出了意外,不妨用个假死脱身之术,改头换面小隐隐于神仙坊,等干爹老到掉牙了,孩儿也方便照顾干爹。” 望着江宁双手高捧的地契,马六怔怔出神。 这两张地契,早有人汇报给了他。 刚刚江宁没有拿出来,他还以为干儿想私吞,心里多少有些不愉快,但也没有发作,免得坏了父子关系。 此刻江宁把地契拿出来,一心一意为自己准备后路,饶是老马心如铁石,在宫里经历了无比残酷的斗争,谁都不敢相信,这一刻心里还是泛起了波澜。 入宫几十载,收过的干儿少说也有三十个,马六有史以来,第一次认真打量干儿的脸,依稀间觉得江宁与自己也有几分相似,恍若亲儿子般血脉相连。 打量完这一眼,马六眼里的江宁已经与之前不同,由心而生的亲切感,让他态度都温和了许多。 “这两张地契你收着吧,回头出宫打理一下那两座宅子,也算我们父子安身立命的本钱。” 马六稍作沉吟道:“吴主事帮你取回地契,杂家稍后便盖章弄印,放他告老还乡,只是出了城,就让他老死在城外乱葬岗上吧。” “这……” 江宁瞬间明白干爹用意,只有弄死吴主事,宅子的事情才能足够隐秘。 至于稽查司那头,只要自己打点重金,赢公公和审判的那些太监们,不该问的自然不会问。 眼见江宁犹豫,似乎不忍对吴主事出尔反尔,马六立即教道: “想在宫里活得久,妇人之仁要不得,信守承诺也要看对方是谁,答应上位者的事情,一定要说到做到,免得失宠,而对下位者,只要事关身家性命,绝不可心软。” “孩儿谨遵干爹教诲。” 江宁磕头,知道干爹在教自己活命的道理。 老马颔首道:“除此之外,你想要牛马司长治久安,小鱼子、小方子三人便不可重用,日后还需物色靠谱人选,将他三人逐一替换。” 江宁抬头问道:“请问干爹可有合适人选?” 马六摇头说道:“牛马司的事情,杂家有你这个干儿足以,下面的人事任命,杂家便不参与了,你只管放手去做。” “孩儿叩谢干爹栽培!” 江宁心中毫无喜意,反倒压力倍增。 干爹越是信任自己,牛马司越不能出错,以后做事越要谨小慎微。 尤其贪墨方面的事情,干爹若派人在旁盯着自己,那还能多贪一些,因为干爹心里有数。 如今全权交由自己处理,但凡做事不老实,让干爹起了疑心,不仅司主之位难保,恐怕以后都得去洗马桶。 第16章 宫中惊变 春去秋来,草木渐黄。 牛马司后堂。 江宁盘坐在木榻上,按照记忆水晶中的修炼之法,缓缓引灵气入体,改造自身经脉。 顶级宗门的修行法门,威力远胜葵仙宝典,只是晦涩难懂,需要极高的天资与悟性才可修通。 相比之下,葵仙宝典更适合太监们修炼,毕竟此功专为无根之人所创。 而对江宁来讲,天资与悟性从来都不是问题,短短一年时间,他便凭借诛仙剑诀修成入道境,真正踏上了修仙之路。 感受着体内汪洋大海般的真气,稍一运转,筋骨之中便响起隆隆的声势,江宁满意点头。 自从彻底掌控牛马司,他便把重心放在了修炼上面,整日打坐练气,积蓄底蕴。 别人十天半月才吃一颗蕴灵丹,他几乎每天都吃,乐此不疲。 起初江宁也很心疼,毕竟几天就要吃掉一辆大G,渐渐地习惯了整日嗑药,还有一群属下百般讨好,骄奢淫逸起来,也就不再心疼家底。 想要修为突飞猛进,除去自身刻苦修炼,营养也要足够才行。 高强度的增长,自然需要高强度的资源,否则只会把自己练得骨瘦如柴。 “这皇宫里高人无数,老太监扎堆,入道境只是初出茅庐。” 江宁永远无法忘记,杨莹不费吹灰之力把小林子弄死在茅坑里。 宗师杀入道境,只要足够心狠手黑,完全可以无视修为差距,这让突破境界的江宁依旧觉得自己像个蝼蚁。 “接下来的修行,需要引灵气入体,使自身真气与灵气结合,化成灵雾,再把水蒸气般的灵雾凝聚成水滴,方可练出法力。” 江宁尝试运转诛仙剑诀,想要在掌中凝聚出一柄如有实质的罡气长剑,结果一阵催发,掌中只是真气磅礴,跃跃跳动,却无法凝聚。 江宁退而求其次,将真气聚于右手五指尖,隐隐觉得自己指尖锋芒毕露,有凌厉剑气之感。 随着他五指用力朝外一甩,后堂轰隆一阵巨响,空气炸裂的同时,坚硬的青石地面四分五裂,被轰出一个半米深的大坑。 大堂门口站岗值勤的小太监立即进来,一看江宁在练功,满面敬畏之色道: “禀报司主,永和宫杨莹姑姑求见。” “让她进来。” 江宁缓缓收功,睁开眼睛。 几息后,一道香风扑鼻而来,仿佛天然的花香迎风拂面。 经过江宁隔三岔五的滋润,如今的杨莹变得越发娇嫩水灵灵,皮肤雪白透着红,美艳动人的脸庞颇有闭月羞花之色。 只是她的性格依旧高傲,进门便昂着脑袋斜睨某人说道:“这几天的膳食记录呢?” “跪下。” “你说什么?”杨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让你跪下!” 江宁冷淡的声音直让杨莹变了脸色,当场怒道:“你凭什么让我跪?” “就凭我手里的膳食记录,可以决定你永和宫的前程!” 杨莹心头一颤。 最近淑妃那头的膳食记录,出现了明显的异常,吃酸比较多,荤腥一点不沾,还有诸多忌口,经过宫中老嬷嬷推算,情况很不妙! 如果江宁这一份膳食记录,还是异常,那便可以断定淑妃又怀了龙子! 几乎只是迟疑了一秒钟,杨莹便扑通跪在了地上。 她当然清楚,江宁这是在借题发挥,想借机打压她,但事关重大,德妃已经在等候记录,她耗不起时间,必须天黑之前把记录拿回去复命。 江宁笑道:“你这态度还差不多,过来给杂家宽衣解带,好生伺候着。” “你……” 杨莹心里恨得咬牙,却只能依言上前,只想快点把记录拿到手。 “唔……” 异物入口,杨莹双眸瞪得滚圆,下意识想要后退,可江宁的大手就像铁钳一般压着她脑袋,让她无法动弹。 半个时辰后,江宁终于长出一口气,穿上了衣物警告道: “淑妃怀有身孕已成定局,你永和宫快快想办法吧,否则船翻了,你们第一个玩完。” “那你坤宁宫呢?” 杨莹不爽说道:“你们打的真是一手好算盘,只让德妃出力,你们坤宁宫却坐山观虎斗,殊不知大家同坐一条船,一旦淑妃有身孕的消息传出去,皇后第一个遭殃。” 江宁面色一寒。 自从淑妃的膳食出现异常,干爹整夜整夜地失眠,焦虑到头发都白了。 坤宁宫也不平静,太监宫女被皇后处死了好几个,发泄心中愤懑。 若再不想办法,这条摇摇欲坠的大船随时可能颠覆。 想了想,江宁寒着脸问道:“你们永和宫想到什么对策没有?” “方法很简单。” 杨莹擦了擦嘴角的口水说道:“尚膳监管着宫中饮食,从上到下都需要吃喝,淑妃也爱喝药膳,在她吃食里做点手脚,对你们应该很容易。” “这是自寻死路之道!” 江宁冷哼道:“淑妃若是出了意外,第一就会怀疑饮食有问题,届时追查下来,药膳房从上到下都得被杀一遍。” “既然你也清楚这一点,那就快去找你的出路吧。” 杨莹突如其来的提醒,直让江宁一怔,而后骨寒毛竖。 皇后为了保住自己的位置,把药膳房牺牲掉,似乎不是什么很艰难的选择…… 一将功成万骨枯,太监们的命,在大人物眼里,根本不算命,而是畜生,是牛马,是杂草。 没了这帮太监,换一波人照样干,只要药膳房还在,有的人想上位。 眼见江宁沉默不语,杨莹终于出了心中恶气,昂起头说道: “本姑奶奶看你是个人才,你若没有其他出路,那便跪下求我一声,好让德妃娘娘将你调入永和宫。” “我的事用不着你操心。” 江宁冷淡道:“我干爹向来足智多谋,你能想到的事情,他老人家定然早已所料,这些日子愁白了头发,应该就是在思索应对之法。” “那便祝你好运。” 杨莹不再多说,拿了膳食记录便走。 如今她永和宫同样自身难保,德妃这些年与淑妃势同水火,一旦淑妃做了皇后,德妃永无出头之日。 第17章 马六发威 傍晚时分。 马六传膳回来,面色阴冷得可怕,让前来请安的五个干儿噤若寒蝉。 近些日子,陛下一直在淑妃那里用膳,饭食自然也要传去昭阳宫。 马六不愿面见淑妃,免得又遭针对,传膳的事情让其他人代替。 可时间久了,一直不在皇帝面前露脸,难免影响到自己前程。 打听到淑妃和陛下今天心情不错,老马才瞅着功夫露了个脸,结果见识到夫妻恩爱的场面,心中越发难受。 淑妃如今只是得势,就敢棍棒相加毒打他,一旦做了皇后,那便再无顾忌,只要看他不顺眼,真敢当场把他打死。 老马心里清楚,上次淑妃手下留情,主要是有所忌惮,不敢彻底得罪死了尚膳监,但如今怀上龙种,又得陛下独宠,可就没那么多顾忌了。 沉着脸坐在太师椅上,马六逐一扫过几个干儿说道: “陛下今晚亲自给淑妃诊脉,已确定有了身孕,这意味着什么,你们清楚得很,值此关键时刻,你们几个全都要提振精神,把药膳房上上下下给杂家盯死了,免得有人在饭食里做手脚,害得淑妃没了龙子,我等全都要陪葬!” 江宁几人立即拜道:“孩儿谨记干爹吩咐!” 老马颔首道:“小亮子你管着煎药的差使,但凡送去昭阳宫的膳食,都要给杂家做好试毒检验,不但汤、肉、药全都要检验,盛膳所用的瓷碗、菜盘等也要十二分小心。” “孩儿明白!” 刘文亮把头一磕,清楚这事弄不好可是要掉脑袋的。 老马又把目光看向梁小川。 “你管理着灵田司,各种灵药灵果皆是药膳之源头,最近送上来的所有东西,都给杂家精心准备着,一果一菜都要亲自去抓,免得有人把不干净的毒物注入果菜之内,你却毫无察觉地送上来。” 不等梁小川回话,马六朝江宁叮嘱道:“小宁子你也一样,牛马司各类肉食都要看紧了,若发现可疑人员,不必请示杂家,直接惩处杀绝,免得害了大家性命。” “孩儿遵命!” 老马点头,目光划过李猛,看向最后的赵迪,神色忽然凶狠道:“小迪子,杂家这些年待你如何?” 赵迪一愣,连忙磕头道:“干爹待孩儿恩重如山,比亲爹还亲!” 老马冷声道:“既然如此,那你为何与昭阳宫眉来眼去?” 赵迪浑身一软,连忙砰砰磕头哀求道:“孩儿知错了,孩儿知错了!” 在马六面前撒谎,绝不是一个好的选项。 只要老马把事情讲出来,那便一定掌握了证据,嘴硬只会激发老马的怒气,倒不如直接求饶,看在昔日情分上,说不准还能活命。 可惜赵迪不知,如今是生死存亡之际,马六的善心早就收了,只剩下心狠手辣! “既然知错,杂家也不为难你,你先走吧。” “多谢干爹开恩!” 赵迪感激涕零,砰砰砰磕了三头,转身离开房间。 就在他背对众人的那一瞬间,马六枯瘦的大手骤然掐住了他的脖子,咔吧一拧,直接将尸体甩出了房间。 “杂家早就知道你是昭阳宫的眼线,只是平日里懒得搭理你,如今后宫争斗正凶,不知收敛,还敢与昭阳宫联络,那便休怪杂家翻脸无情。” 江宁心头顿时充满寒意。 干爹真是心机深沉,令人胆寒。 身边出了叛徒,竟也能隐忍不发,任凭昭阳宫知道药膳房一举一动。 如今把赵迪拿出来惩戒,明显有警告之意,但凡屁股不稳,不知哪头轻哪头重,赵迪便是下场! “近日宫中风向不对,昭阳宫的权势隐隐压过皇后娘娘,别人有没有二心杂家管不着,你们几个若是背叛,杂家便把你们脑袋拧下来当夜壶。” 马六桀桀桀怪笑起来,一阵阵恐怖雄厚的音波像是蕴含着一种疯子般的魔力,让空气都掀起了波纹般扭曲的涟漪,直让江宁几人头昏脑涨,天旋地转,心中惊骇万分。 这一刻,几人才有史以来第一次真正见识到干爹的实力! 从前的马六只是个老太监,平静待人,从不动武,在宫中这样残酷的环境中,也还保持着一份仁慈,对干儿们从不轻易责罚。 到了此刻,众人才意识到,原来宫中修为奇高,深不可测的大太监,就在自己身边! “这得是多强的实力?” 江宁没有见过入道境以上的强者出手,所以对马六的实力没有概念,但他可以确信,入道境强者,在马六手下,就像蚂蚁一样容易被捏死。 仔细想想,其实这很正常。 马六掌管药膳房很多年,不管皇帝还是妃子们所食的药膳,他全都吃了个遍,而且是每天吃,变着花样地吃。 这相当于仙丹灵药拼命往他嘴里喂,就算是一头猪,这么吃下去也能成精。 何况马六的修行天赋并不比别人差,深藏不露不足以形容他,称一句盖世老妖都不为过。 “不知什么时候,我的修为才能到这种程度。” 江宁心中羡慕,对自己的太监之路有了许多向往。 而老马震慑完几个干儿,法力一敛,端坐回太师椅上说道: “杂家上头有尚膳监的干爹,再上头是老祖宗,而老祖宗向来是中正不阿,一心匡扶正统,只要皇后一日在位,老祖宗便会向着她,别看淑妃得了陛下恩宠,但只要老祖宗发力,她什么都不是!” 江宁几人连忙磕头吹捧道:“干爹威武,老祖宗威武!” 老马眯着眼说道:“我们这些下面人,要做的就是当好自己的差,做好自己的本分,不要出差错,上面的斗争用不着你们操心,过段时间自有说法。” 江宁几人面面相觑,磕头道是。 干爹话里话外的意思,几人全都听得懂,想来上面已经有了对策,淑妃嚣张不了多久。 江宁稍一琢磨,便清楚了一些门道。 “宫中十二监,管理着皇宫内的一切事务,全都要听命老祖宗,淑妃可以不吃药膳,但总不能不换衣服,不接触家具摆件,不出门走动,只要上头下了决心,使其流产毫不费力!” 第18章 新鲜之事 有了马六的安抚,江宁几人把心放到了肚子里。 坤宁宫没那么容易翻车,不到最后一刻,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毕竟真正有分量的人物还没出手,大雍朝至今也未册立太子,可见陛下还在犹豫。 大皇子在朝堂上呼声高是没有用的,反而容易遭到皇帝猜忌,有结党营私之嫌。 景皓帝当政也才二十年,正值春秋鼎盛,根本不需要考虑接班人的问题。 谁最有希望被立为太子,反倒最容易受到打压。 等江宁回到直房,已是深夜,小海子几人早已睡熟。 这些日子他常住牛马司,很少回来睡,跨越了阶层,与曾经的同窗渐行渐远。 正准备脱衣上床,旁边的小晋子忽然起身问候一声“宁公公”,在江宁愣神之际,小晋子已经用极快的速度端来一盆冒着热气的洗脚水。 “宁公公忙碌多日,想来也累了,让小人帮您揉揉脚。” “你这家伙……” 江宁与小晋子见面次数屈指可数,只知他是赵宇死后,被分到这间直房的新人太监,平时机灵而又勤快,总抢着做内务,很会哄人开心。 今夜被马六敲打一顿,江宁身心俱疲,小晋子此时给他泡脚,饶是江宁当了司主之后,被手下小太监各种阿谀奉承,心里也不禁对小晋子多了一分好感。 “最近分去了哪里当差?” 新人太监入宫要先学礼仪,不识字的还要先学认字,学葵仙宝典,学各种规矩,半年后才会分配差使。 小晋子认真给江宁洗着脚道:“小人不得上头喜爱,只能分去浣衣局抬脏水。” 江宁点头勉励道:“不必气馁,只要你展现出修行天赋,早日修成宗师,不难谋个好差使。” “托宁公公的福,小人一定努力。” 小晋子心里一阵失落。 原以为江宁会看在洗脚的份儿上,把他调去牛马司当差,没想到只是安慰了他一句。 殊不知,江宁确实有一瞬间,想把小晋子调入自己手下,当个亲信使唤。 毕竟自己在牛马司没什么可以信任的人,至今也没有把小鱼子、小方子、小银子三个主事换掉。 最主要的是太监们的人事调令,不仅要通过马六,还需要去浣衣局那头打招呼。 为了一个小晋子,浪费自己的人脉资源,江宁瞬间打了退堂鼓。 说白了,小晋子只是给他洗了个脚而已,双方交情淡薄,不值得他大动干戈。 不过这不妨碍两人闲聊。 “最近浣衣局怎么样,有没有新鲜事?” “新鲜事?” 小晋子想了想说道:“这几日最大的事情,应该便是我们浣衣局的掌印公公,因为一桩小事掉了脑袋。” “什么小事?”江宁来了兴趣。 小晋子苦着脸说道:“我们原先都是先洗坤宁宫的衣物,近日淑妃娘娘换衣裳勤快,占了我们许多的洗衣时间,连皇后娘娘的衣物也要靠后,结果坤宁宫的大嬷嬷找了过来,将掌印公公当场打死。” “……”江宁面孔一抽问道:“然后呢?” “然后掌印换了人,据说是昭阳宫门前站岗的公公,得了淑妃娘娘看重,一跃成了带品级的大员,结果还是先洗淑妃娘娘的衣物……” 江宁无语凝噎,宫中斗争恐怖如斯,竟然连洗衣服也要争个先后。 浣衣局隶属于内官监,这可是司礼监之下的第二大权力机构,如今也都顶不住淑妃的压力,需要安排昭阳宫的人上位。 “宫中都是些见风使舵的货色,淑妃得势,一大帮人便会依附上去,只怕老祖宗都难以节制。” 江宁心里想着,忽然若有所思。 “淑妃还真是谨慎。” 衣食住行,都能导致淑妃流产。 尤其贴身衣物,最容易被人做手脚,自然要派个得力亲信盯着才行。 若皇帝不去昭阳宫,淑妃一年不换衣服都没事,但皇帝日夜宠幸,淑妃可不就得多换衣物,把自己打扮得如花似玉,以此讨好陛下欢心。 思绪回敛,江宁从袖兜里掏出五颗蕴灵丹,递给小晋子说道: “这几颗丹药赏你,以后浣衣局有什么变故,记得第一时间通知杂家,等你干够了两年,杂家便将你调来牛马司当管事。” “多谢宁公公。” 小晋子激动得脸色通红,双手高举接过丹药,清楚这一回真是抱上大腿了! 两人的交流声,很快让其他几人醒来,一看是江宁回来,没有谁敢面露不悦,全都脸上带着讨好。 而江宁这次回直房,也有自己的目标:“小海子如今在哪里当差?” 小海子回道:“回宁公公,在御用监做监工。” “混得倒也还可以。” 江宁询问道:“可愿来我牛马司做主事?” 小海子一愣,磕头道:“小人在御用监认了干爹,只怕他老人家不同意。” 大家都是聪明人,江宁听出了小海子的拒绝之意,有些意外对方能忍住升官的诱惑。 “人各有志,你也是忠心之人,想来你干爹会十分欣慰。” 江宁没有勉强,清楚对方不愿屈居自己之下。 大家同期入宫,又在一间直房住了三年,表面和气,实则心里都憋着一口气,想要压同窗一头。 小宇子若不是想把同窗几人踩在脚下,也不至于乱认干爹,被虐待至死。 还有之前给江宁洗衣叠被的小达子,为人也很机灵,修行天赋也很高,结果急功近利,与老太监争当管事,翌日便失足掉入了井里。 稽查司调查缘由,最后不了了之。 小海子见江宁没有恼怒,语气神态还很轻松,心里一缓,知道江宁为无人可用而发愁,主动出主意道: “其实宁公公可以去净身房看看,挑几个聪明伶俐的新人太监做干儿,一来他们背景干净,二来他们一入宫便跟了你,必然忠心,这些人只要稍加培养,哪怕不成器,至少也能盯着手下的人不出乱子。” “这倒是个方法。” 江宁颔首,决定明天去净身房转一圈,培植几个亲信。 第19章 大堂议事 翌日。 江宁在净身房挑了四个有眼色的太监新人,分别是赵平,钱安,李福,孙贵。 不过他没有贸然把这四个小太监认作干儿,还需带回牛马司磨炼一番,看看心性,免得身边出了白眼狼。 勉励其中三人一番,把他们分去牛马司关键位置,当作自己的耳目,剩下一人留在后堂,江宁才来到前堂坐在主位上。 三位主事和诸多管事太监早已等候多时。 “我等拜见宁公公。” 堂下呼啦啦跪了一地,饶是江宁当司主已有大半年,这场面依旧让他心潮澎湃,意气风发。 学着干爹沉稳的模样,江宁面无表情挥手道:“都起来吧。” 众人起身,开始议事。 小鱼子最先汇报道:“江东郡今年仅上贡了六头五色驼鹿,还缺两头,郡守想见您一面。” 牛马司收纳大雍皇朝各类珍奇异兽,地方官府每年都需要在规定的时间内,将这些异兽送上来补充宫里所食的空缺。 郡守想见面,自然是想让江宁高抬贵手放他一马。 不然完不成宫里的任务,来年考评打个次等,不但会影响升迁,还可能受到朝廷的申斥,丢官罢职。 “缺两头?” 江宁微微蹙眉,有心想结交一下江东郡守,多认识一些各地权贵,方便自己以后办事。 可两头五色驼鹿的缺口实在太大,万一被居心叵测之人告发,上头派人来检查,掩都掩不住。 “若是只缺一头,倒是可以操作一下。” 想了想,江宁回道:“告诉江东郡守,等他什么时候只缺一头五色驼鹿,再来求见杂家。” 小鱼子行礼退下。 他原想欺上瞒下,自己处理这两头五色驼鹿的事情,悄悄把郡守送来的好处全部私吞,大捞外快。 可其他两个主事都不是吃素的,万一被他们发现,报告给江宁,不但当干儿的事情没了希望,自己的小命都难保。 自从江宁画了大饼,透露出收干儿之意,三人铆足劲儿表忠心,都想一跃成为药膳房马公公的干孙子,从此飞黄腾达,前途无量。 殊不知,从他们背叛原先干爹的那一刻起,三人便永远失去了向上的机会。 小方子接着出列汇报道: “依照去年惯例,各地送上来的牛马异兽,除去极其稀少的物种,其他都会比原定数额多送几头,今年是否还按照惯例办事?” 江宁稍作沉思道:“惯例不变。” 各地多送异兽,都是原先梁主事他们整出来的幺蛾子,故意把好牛好马弄成病秧子,原先一百头,核验时病了两头,自然只有九十八头作数,借此敲诈勒索,不给好处不让过关。 后来下面的郡守们都学精了。 原定一百头的数额,干脆送上一百零五头,一来避免路上损耗,二来借机行贿,多余的牛马送给核验太监,方便过关。 阎王好惹小鬼难缠,小人物手里有了权力,比大人物盘剥得更狠。 江宁清楚核验太监的重要性,将赵平安排在了此处,替自己盯着异兽入库的事情。 免得下面人沆瀣一气,贪了油水不告诉自己,或者被郡守买通,明明只有九十头异兽,却上报一百,亏空出来的份额,即便把下面人砍了,也是江宁这个司主来担责。 牛马司的弯弯绕绕太多,由不得他粗心大意。 与小方子商量了一些细节,江宁挥手让其退下,目光望向最后的小银子。 相比其他二人,小银子捞钱最狠,做事也最绝,经常打残火兽,勾结兽医,拉出宫去卖肉,赚得盆满钵满。 主事之位还不够一年,江宁便已听到了些许风声,这家伙竟然在草料方面做起了手脚。 “启禀大人,最近天气渐冷,各类异兽所食草料上浮一成,是否需要增加采购?” 江宁心里盘算了一下说道:“你去联络鑫伟商行,让他们多送一成草料过来。” “小人遵命。” 小银子行礼,眉目低垂退回原处,心里有些失落。 鑫伟商行背后是谁,小银子心知肚明,不是马六,就是上面的提督大人,自己建个商行,吃个宫里的巨额利益。 他原想借着采购这一成草料的机会,自己联络一个商行,从中谋取巨利,没想到江宁直接指定商行,让他始料未及。 不过就算这样,只要草料的事情是他在负责,也能从中贪墨大量好处。 哪怕只拿这一成里面的五分之一,也能让他变成“万丹户”。 “等我有钱了,也在神仙坊买一座三进三出的豪宅。” 小银子幻想着美好生活,心里的失落很快消除。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趁着江宁在牛马司根基不深,必须快点捞好处,不然过几年,江宁的干儿一大堆,从上到下都是他的眼线,那还捞个屁! 然而小银子不知,江宁刻意放水,把他当成了“和珅”,乾隆皇帝的钱袋子。 等韭菜长得差不多了,爷爷的镰刀可就要往下割了。 议完大事,底下管事的太监们又汇报了一些方方面面的事情,等众人散去,江宁来到后堂,地上摆满了各种奇物。 火兽肾,滋阴壮阳,五色驼鹿茸,顶级补品,八珍鸡蛋,吃一颗能顶上百颗蕴灵丹……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太监们往上孝敬,除了丹药,就只有这些手底下可以贪来的东西。 谁送了东西,谁没送东西,江宁每次都要记在小本本上,方便以后翻旧账。 随手拿起一颗八珍鸡蛋,轻轻在桌上一颗,就这么生着吞金嘴里,江宁朝身旁的孙贵询问道:“都记清楚了?” “回公公,都记清楚了。” 孙贵是四人里面唯一神色木讷,年龄仅有十三岁,眼里却毫无灵动的小太监。 按净身房老太监的说法,这孩子出身贫苦之家,天生脑残,又经历了父母被人残害致死的场面,万念俱灰,成了没有感情的朽木。 在宫里学规矩的这半年时间,整日遭受同窗欺辱打骂,从不还手,也不恼怒,原本准将其分去浣衣局,洗一辈子衣裳也是个出路,至少能活命。 直到江宁看见孙贵,只第一眼,就知道自己真正的干儿,来了! 第20章 收割存款 江宁感受着腹中汹涌澎湃的热流,四肢百骸都充满灵气,舒服地呻吟了一声。 八珍鸡蛋,那可是皇帝才有资格吃的东西,如今咱一个小太监,也享受到了天王老子的待遇。 这一刻,江宁对自己的太监身份又多了一分接纳。 “还是在宫里好,接触的东西全是顶尖的,若是在外界,光这么一颗小小的鸡蛋,就得打破头颅,不知耗费多少时间才能吃到。” 双手下压,修炼了片刻,江宁朝孙贵说道: “小贵子你也要好好努力,等以后位高权重了,也能像杂家这样潇洒,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孙贵怔怔立在一旁,眼皮都没有颤一下,仿佛一个死人,半天打不出个屁。 江宁试探性地勉励了几句,见对方始终没有反应,对小贵子越发满意。 没有感情的工具人,远远比小银子、小方子他们靠谱得多。 就这样,时间转瞬即逝。 后宫斗争暗流涌动,江宁置身于漩涡,却享受着悠闲的时光,修为突飞猛进。 直至这一日,内官监掌印涉及贪墨大案,突然被流放一万里。 御用监掌印也被贬去修皇陵,直让老祖宗失去了两位干儿,丢了对内官监和御用监的控制权,使得自身在宫中权势大减。 要知道,内官监的权力仅次于司礼监,乃是宫中下属机构最多的部门,掌印公公也是跟了老祖宗几十年的干儿,这都没把人保住。 一下子,宫中流言四起,上下都在传老祖宗即将失势,很多太监都升起了二心。 最可怕的是,新任内官监掌印,乃是昭阳宫原先的管事太监,御用监掌印也成了淑妃近侍。 这意味着什么,所有人都看得明白。 皇后之位即将易主! “干爹他们若是再不出手,坐视淑妃诞下皇子,一帮人都得玩完。” 江宁原本信心满满,觉得老祖宗掌控内廷多年,下面的干儿又一个个足智多谋,就连干孙子也是马六这样的老奸巨猾之辈,拿捏淑妃应当不难。 可日子一天天过去,昭阳宫稳如泰山,淑妃的肚子也一天天变大,江宁难免焦虑起来。 人心思动,大环境在变,关乎每一人的前途,没有人可以独善其身。 “必须再谋一个出路。” 江宁整理起了自己这大半年攒下的家当。 牛马司卖草料的利润有他一成,这一年多大约拿了两千五颗蕴灵丹,再加上小太监们时不时的孝敬,身家来到了三千五百颗。 对一般的小太监来讲,这么多蕴灵丹绝对是天文数字,他们一辈子都攒不下这么多丹药。 可想要保自己一命,江宁觉得这个数字还差点意思。 想了想,他从腰间取出钥匙,打开角落里的储物箱,里面有着许多的小册子。 比如小贵子记录的送礼账册,比如迎来送往打点上下消耗的丹药,以及下面各管事中饱私囊的证据和数额。 江宁上任司主,看似大动干戈,实际只动了三个主事,下面的人基本原封不动。 不是不想动,而是不能动。 下面很多人都跟随过马六,是他在牛马司的眼线,不然怎么敢大贪特贪,还不是因为背后有人撑腰。 江宁去查这些人,往小了查没作用,往大了查难免牵连到马六。 再者这些人的用处也很大,如同卧底,互相举报,互相查探,足以让马六的人知晓牛马司的一切。 这些日子江宁鞍前马后孝顺,老马将众人的贪墨册子给了他,记录着他上任后众人的贪污情况。 江宁随便翻了两页,见着一个无比熟悉的名字,顿时脸色发青。 “这狗曰的,竟敢欺瞒杂家。” 江宁痛骂一声,当即朝小贵子吩咐道: “立即去把小银子喊来,让他带好贪墨所得全部家当,若敢少了半颗蕴灵丹,杂家把他脑袋拧下来当夜壶!” 顿了顿,江宁再吩咐道:“顺便把景公公喊来,让他藏在堂外,应对变故。” 孙贵木然点头,领命去喊人。 不多时,小银子经过了内心激烈的挣扎,清楚逃跑无用,终是带着家当来见江宁。 “小人知错了!” 小银子带着哭腔,跪在地上嘭嘭嘭磕头,直把地板磕裂,鲜血染红额头还在磕。 江宁既然告诉他带好家当,那便是知道了他的所作所为,而且事情有缓和余地,狡辩只会落个凄惨下场,还不如老老实实把家当交出来,换自己一条命。 江宁冷着脸问道:“你错在了哪里?” 小银子眼含泪花答道:“今年草料上浮一成,大人指定去鑫伟商行采购,小人却联合商行管事,把消息瞒下来,打着鑫伟商行的名义,偷偷用了别家的草料,从中捞了许多好处,却没有给大人分润……” 江宁冷哼一声道:“还有呢?” 小银子只纠结了一秒钟,便如实交代道:“牛马司许多异兽,都需要吃喝特定的食物和水源,小人哄骗各地郡守,让他们送来的东西上浮两成,而且不入库,全部堆放在城外庄子里,一并取用。” “你真是好手段!” 江宁心中升起杀意。 小银子盘剥各地郡守,无异于给他头上扣屎盆子,毕竟他是司主,没有他撑腰,小银子岂敢这般胆大妄为? 届时得罪了各地郡守,众人不检举他还好,一旦东窗事发,他这个司主就是背锅侠! 江宁的反应,小银子虽然脑门磕地,但他真气雄厚,还是能感觉到江宁的情绪,连忙将一叠丹票举过头顶。 “这是小人全部的贪墨所得,还有之前攒下的所有家底,一并献与大人。” “你小子还算知趣。” 江宁给小贵子一个眼色,孙贵立即上前拿了银票清点起来,而后附耳低声道: “共三千一百零七颗蕴灵丹。” 江宁微微颔首,这个数目比册子里记录的多了上千颗,这小银子还算实诚。 “你小子也算有些孝心,只此一次,下不为例,以后再敢瞒着杂家乱来,那便休怪本司主无情!” “多谢大人!” 小银子感激涕零,嘭嘭嘭又磕几头,眼见江宁挥手撵人,赶忙连滚带爬离开。 结果他还没走出百米,惊觉背后狂风乍起,下意识回头看去,顿见一只苍老大手凌压而下。 “景公公……” 砰—— 小银子头颅炸裂,血光迸溅,死于非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