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欣赏他的才华！》 1、这一章讲的是 #飞燕盛典等你如约而至#的话题里，实时博文正在不断刷新出来，各家书粉蹲在直播间，不断刷着自家大大的名字。 【轻舟回轻舟回轻舟回！】 【九洲大大来了吗！九洲大大杀我别用太极刀[大哭]】 【小稻草人劳斯好可爱啊啊啊！】 【嘿嘿爱豆粉来凑个热闹，看看今年有什么改编剧本我家小帅哥能够上。】 【玛丽苏老师沙雕文写了一箩筐，怎么真人看起来这么高冷啊，沙雕梦碎.jpg】 【网上的破山老师：我杀杀杀！杀完这个杀那个！现实的破山老师（超小声）：哎您好，不好意思，借过，抱歉，给您添麻烦了。】 【轻舟回来不来轻舟回来不来轻舟回来不来。】 网络直播有延迟，此时飞燕盛典的场馆外已经没什么人了，安保来回巡视，不时将目光投向远处小凉亭里的青年。 圆圆的眼睛，下巴尖尖，黑发柔顺地垂着，看着年纪不大，像逃课来追星的高中生。 多半是没有邀请函的，不然早进去了。 池染不知道安保们正戒备地盯着他，和部分急得上火的网友们一样，他在关注轻舟回有没有到场。 官博陆续放出在签名墙前合影留念的作者照片，他刷新了好几回，也没见着想见的人。 倒是收到他爸的消息。 【池明申：染染，明天回家吃饭，有客人来。】 池染没回。 半年前，他还和养母生活在一个小渔岛上，生活里是没有父母这个概念的。如今被认回有血缘关系的家人身边，抬头不见低头见，但关系并不热络。 他把手机往兜里一揣，百无聊赖地盯着不远处，很适合作为无限流副本或是r18文▉▉、▉▉play发生地的小树林。 等奚鸿轩第三次瞎子似的从面前走过去，他终于忍无可忍，伸手按住他的肩膀。 “啊！啊！啊——？”奚鸿轩声调转了十八个弯，看清是谁，崩溃了，“你怎么躲这儿啊？害我找半天，跟个鬼似的，电话也不接！” “静音了。”池染伸出一只手，掌心向上，“东西呢，拿来。” 奚鸿轩从口袋里拿出张硬卡纸质地的东西给他，是张工作人员证，这玩意儿不仅可以进会场，还能去内场和受邀嘉宾们一块吃饭。 得费大力气弄到。 池染也知道，谢过奚鸿轩，说欠他个人情，就很没良心地赶走人家，自己捏着证件进了门。 宴会厅聚着三三两两的作者，跟着各自的小团体玩，很少互相打扰。 池染转了两圈，循着之前在宣传视频里看到的，在甜品台边找到了想找的人。 比他矮一点，头发半长，一身白t黑裤，正往嘴里塞小蛋糕。 “九洲老师？” “嗯？”男人转过身，换上笑，“老板好！” 池染回了声你好。 他知道自己的长相优势，也知道怎么和人迅速拉近关系，碰上自来熟的九洲，两人聊了两句他最近大火的新书《太极》，就快成了至交好友。 不管表面如何，两人都还在交浅言深的程度。 池染慢慢道出自己真实目的：“对了，怎么没看到轻舟回老师？我听说他这次要来，还没到吗？” 九洲眼珠子一转，不带半点犹豫：“不瞒您，我哥们他媳妇儿前两天刚生，六斤多一大胖小子，他心疼媳妇儿，喂奶、换尿布、哄睡都包办了，一天根本睡不了多久，把他小子累得够呛，暂时忙不过来其他事儿。” 池染：“嗯……” 作为飞燕ss级头部作者，轻舟回不像其他人会经常出来和读者粉丝互动，他把自己的隐私保护得很好，没有微博，没有邮箱，也没有官方粉丝群，这就是为什么池染试图通过他的基友九洲联系他。 九洲说的不一定全是实话，但轻舟回今天多半是不来了。 “老板，您找我兄弟是为了？” 见不着人，池染的态度就冷淡了不少，牵了下嘴角道：“没什么，他《沉船》的影视版权……”他忽然一顿，抬眼看向九洲，笑了，“不如您帮我引荐一下，我个人很喜欢《沉船》，非常想把它在大荧幕上呈现出来。” “噢！这些您去找他编辑啊，都是授权编辑代理的。” 要是找编辑就能买到版权，就没必要跑这来了。 轻舟回写的几本书，一个版权都没卖，以他的热度，显然不是没人买，而是出于某种理由拒绝了。 要是轻舟回今天来了，他高低了解一下内幕，但人没来，池染不无遗憾，最后和九洲交换了联系方式才离开，这样至少不是一无所获。 他一走，九洲把看中的小蛋糕塞嘴里，掏出手机嗒嗒地敲屏幕。 九洲zz：【碰到个你的小粉丝，估计是不差钱的小少爷，想买版权。】 那边过了好久回：【我也不差钱。】 九洲zz：【得，跟你讲了也白讲。最近忙什么呢？】 轻舟回：【明天见人，挑衣服。】 九洲zz：【……不是，你真相亲啊？】 轻舟回：【不然？】 九洲憋笑，故意呛他：【好嘞，祝您马到成功，早生贵子！】 对面难得没反刺回来，正儿八经回了个谢谢。 九洲好笑地摇摇头，心道，那他刚和小少爷编的那些就不算完全虚假了，相亲、结婚、生子，只是快了两个步骤而已。 - 池染到家已经很晚了，池老爷子睡了，大宅里黑灯瞎火的，他经过书房时正好碰上从里面出来的池明申。 父子俩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只不过皱纹让池明申显得更加成熟严肃。 “怎么这么晚回来？下次早点回家，爷爷都睡了。”池明申数落他。 “知道，您也早点睡。” “嗯。”池明申却没有就此结束话题：“给你发的消息你看见了吗？明天家里要来客人，好好招待人家，别往外跑了。” “池念羽呢？”池染直接道，“明天我要陪爷爷去体检。” 池念羽是池明申的小儿子。 “体检在早上，来得及。你弟弟当然也在。” 池明申有点不自然，好像意识到自己对两个儿子的厚此薄彼，但这是二十多年相处建立起来的刻在骨子里的了解和信任，不是他能控制的。 他不知道该怎么和这个遗失在外多年、如今和爷爷更亲近的小孩相处。正如池明申和池染之间的父子问题，池明申和他老子的关系也有不少问题。 但话已出口，不能收回，池明申硬着头皮圆。 “你是哥哥，比羽毛懂事，爸爸多嘱咐你几句，到时候你带着他，别在外人面前出错。” 池染盯着池明申没接话，直到池明申皱着眉问怎么了，才轻轻笑了一声，说知道了。 好爸爸，可惜是池念羽的。 - 第二天，老爷子知道余家人要来，把原本安排在公司的体检放到了家里。 两三个医护人员带着仪器进门，老爷子靠在单人沙发里任他们动作，抽完血，池染蹲下帮他把袖子放下来，问：“爷爷，您感觉怎么样？我去把早饭端上来？” 池兴业瞧着有些疲倦，拉住了他，“这点事让佣人去做，你留着陪爷爷说话。” 池染乖巧应好，聊了会，他状似无意地提起池念羽：“羽毛最近在公司还好吧，爸好像有点担心他，昨天还让我多照顾他。” 池兴业浑不在意：“他能有什么事，把交给他的任务完成就不错了。” 池念羽年初开始在家里公司实习，策划部的位置，活动细节做得稀巴烂，上个星期还挨了老爷子的训。 “也是，我看那些活儿挺简单的。” 池兴业嗯了声，不知是否听出他的言外之意，不再接话了。 下午一点多，昏昏欲睡的时刻，佣人说余家人到了，池染强撑睡意和老爷子一起下楼。 池明申已经和余家夫妇聊上了。 几人打过招呼，余家夫妇目光自然而然落到池染身上，有一头绸缎似的长发的余夫人笑说：“这就是染染？好孩子，就比我们家小舟小一岁吧？” “应该？”面对漂亮的余夫人，池染笑得很乖很实在。 众人坐下吃茶点唠了会家常，余夫人忽然道：“小舟怎么还没进来，停车停哪去了。”推了推身边人：“老公，你去看看。” “让染染去找吧，”池明申接说，“年轻人都不爱和我们上了年纪的聊，让他们自个儿玩去。” 这显然不是没停好车这么简单。 池染瞧了眼池兴业，老爷子脊背挺直坐着，商场混了十几年，若还会通过表情泄露自己有意隐藏的想法，那真是别混了。 池染看不出他的意思，自觉起身往前门走去。 没找着迷路的巨型儿童，先看到了什么做不好偏偏运气好的亲弟弟池念羽。 花圃边，他弟弟正和拐角后的某人说话，声音轻轻弱弱的，和平常大相径庭，从他的顺毛后脑勺都能看出害羞和期待混杂的心情。 “……很久了，特别细腻感人，我看完之后哭了好久。” 池染无声无息走到他身后，“看什么哭了好久？” “我操！”池念羽吓了一跳，飞速转身看清来人，“你怎么走路没声啊！” 花坛里，池明申雇人精心侍弄的贾尔吉娜月季，粉白复色的硕大花苞颤巍巍地晃了两下，仿佛马上就要坠落。 池念羽闪开的动作让池染得以毫无阻碍地看见他身后的人。 穿着黑色卫衣牛仔裤的青年，皮肤是冷白的，有着清晰干净的脸部轮廓，一双狭长的桃花眼，含着浅浅的笑以及更深远的情绪，正目不转睛地瞧着他。 “嗨。”他姿态轻松地朝池染打招呼。 靠。 难道长得好看的人，随便说什么都像撩人？ 池染跟古代黄花大闺女见了外男似的，火烧一样移开视线，然后盯着纯洁无辜的月季花又暗骂了一声。 这一转移目光，他就看见池念羽手机上熟悉的界面。 正是飞燕阅读app里轻舟回的作者专栏。 “哥人家跟你sayhi呢，”池念羽说，注意到他的视线落点，他颇为紧张地、飞速地看了眼旁边的余舟，“我、我刚好和余舟哥碰上，和他推荐我最近在看的小说。” “你俩认识？”池染看着池念羽问。 “认识啊，我们小时候一起玩过。” 池染哦了一声不说话了，他是半年前回到池家的，自然不知道这件事。 难怪池明申要他待在家里。 池念羽尬笑两声，见池染还盯着自己，硬着头皮问：“哥你看小说吗？我也给你推荐啊。” “你看的什么？” “喏。”池念羽给他看手机页面，正是池染想买版权的那本《沉船》，正儿八经介绍了一段池染倒背如流的情节，见他还是一脸不感冒，“真的特别好看！我砸了好多霸王票的！” “是吗，你急什么？”池染摆出现充对二次元的清高和茫然，“霸王票是什么，就是钱吗？” “对！”池念羽顺手就点开了那本书的霸王票排行给他看。 top1，轻舟回今天写甜文了没 top2，轻舟回想写什么写什么 top3，永远喜欢轻舟回 他指着top2id后面跟着的那串数字，骄傲地说：“真金白银。” 池染：“…………” 池念羽对他的沉默一无所知，“别管这个第一，他就是个没脑子的ky精，就知道找茬，要不是上个月零花不够，我还能让他待第一？哦ky精的意思就是——” “好了你别说了，”池染冷酷地打断他，“反正我也不看小说。” 池念羽安利失败，失望：“哦……” 池染的心情比他复杂多了。 原来每次在评论区跟他吵得天翻地覆的傻逼就是池念羽。 他和他弟居然不约而同为同一个男人花了几百万！ 不知道池明申作为执行总裁，知道他赚的钱全被两个儿子拿来为另一个男人battle作何感想。 这时余舟轻轻笑了一声，声音低低的，很有磁性。 池染听得耳热，心里莫名生起胜负欲，他克制住捂耳朵的冲动，对池念羽说：“突然想起来，我有个朋友好像认识这个作者，知道一点他的近况。” 聊了这么久，九洲可不就是他朋友了。 池念羽：“啊？” “听说他老婆刚生，他现在在家奶孩子，忙着喂奶、换尿布、哄睡，”面对弟弟呆愣的脸，池染很有优越感地拍拍他的肩，仿佛黑心领导巡视996社畜随手洒下恩赐，“听起来是个好爸爸，你眼光还不错。”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这一章讲的是 “你疯了吧池染。”池念羽呆滞半晌，最终吐出这么一句。 你说的奶孩子的正主就在你面前，今天还要在你家吃饭，你当他面造什么谣啊！ 池染则认为是小孩子的嫉妒心：“不信算了。爷爷叫我们回去了。”他往回走。 池念羽几步追上来：“不是哥，你哪听说的，你该不会加了假装明星的诈骗□□吧？” 池染看他屁股着火的样子怪道：“你急什么？” 他眼睛一眯，“你是他男友粉？早点死心，爷爷不会同意你们婚事的。” 他纯属随口一说，没想到池念羽一噎，竟然脸都气红了，一副想骂人的样子。 这小子，不是真的跟那些打赏主播的榜一一样，做着迎娶主播的美梦吧？ 真说起来，他才是那个榜一，要做梦也是他先来，池念羽凑什么热闹。 兄弟俩气氛有些剑拔弩张，池染正要好好盘问他，斜后方伸来一只手搭在池念羽肩上。 是余舟。 他语气很温和地说：“你哥哥的意思应该是，喜欢书可以，但没必要太关注作者。书里世界再怎么繁华绮丽，作者本人也只是个普通人，要结婚生子很正常，对吧？” 池念羽瞅了他一眼，像戳破的气球，瘪了下来，闷闷说对。 池染：哟。 余舟收回手，“爷爷在等你们，你先进去，让你哥哥带我去停车，可以吗？” 老爷子的名号在这，谁敢说不。 池念羽瘪瘪嘴，小媳妇似的一步三回头走了。 “找我有事儿？”池染看向余舟。 刚才离得远感受不是很明显，靠近了身高差就特别……池染发现自己得稍稍抬头，才能和他对视。 吃什么长大的。 还长这么帅。靠。 “找不到你家车库位置，能帮我指一下路吗？” 一张英俊的脸，配上让人挑不出错的和煦笑容，确实没法让人拒绝。 ` 当然，主要还是想探探底，什么重要人物能让池明申这么重视。 池染应了。 车子停在庭院外，是辆卡宴。 余舟主动给他拉开副驾的车门。 池染坐上车，随口问了句：“你们没带司机过来？” “家庭活动，不带外人。” 余舟把袖子往上捋了捋，启动车子，白皙纤细的手指搭在深色方向盘上，能看到皮肤下微微凸起的青色血管，连带着线条利落、骨节分明的腕骨，和他的脸一样，都让人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池染匆匆两眼收回视线。 “往哪边转？” “右转，前面有个小木牌，在那儿拐进去往里开就行了。” 车子里有栀子花味的冷香，池染定睛一看，发现中控台上除了放着一个混沌摆，还放了个不知道是猫还是兔子的不倒翁摆件。 余舟见他盯着看，主动介绍：“这是库洛米。” 池染顿时一言难尽：“你还给她取了名字？” “这是她自己的名字，”余舟偏头看他一眼，“你喜欢就送你。” 池染：“……” 哪只眼看出我喜欢了。 果然上帝开了一道门，就要关上一扇窗。显然大帅哥眼色的这扇窗被关上了。 池家现在住的别墅是池老爷子当年一手设计的，车库位置做得特别隐蔽，两人费了点时间停好车，才回到客厅加入其他人的聊天。 聊的不是生意场上的事，就是各家的新动向。 池染很想收集点关键信息，以防之后社交用得上，耐不住实在听得犯困。 幸好老爷子这个年纪体力吃不消，他借着带爷爷上楼休息的名头偷偷回了房间。 半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他把家里结构摸了个清楚，对本市的家族势力还一知半解。如果他想进家里公司又想做出点什么的话，了解这些东西其实是很重要的。 不过，当下也没那么重要。 昨晚从飞燕现场赶回来，洗完澡熬夜看小说，今天还早起陪爷爷体检，他根本没睡多久，吃早饭时几乎是一口一个哈欠。 池染倒进软绵绵的被窝里，很快闭眼睡着了。 他睡得不太踏实，梦境光怪陆离，恍惚中似乎有人敲响他的房门。 池染对这些动静很敏感，脑子没清醒，眼睛已经睁开了，半天没听到后续，就又迷迷糊糊倒了回去。 这一睡再醒来，是池念羽在他耳朵边叫唤。 “哥！吃饭啦！” 池染闭着眼睛一巴掌拍过去，啪的一声，动静消失去全无。过了会，他睁开眼，已经清醒了，看见池念羽捂着额头泪眼汪汪。 “你再不敲门进我房间试试。” “我敲了，是你睡太死。” 池染掀开被子下床穿鞋，扒拉两下凌乱的头发，语气淡淡：“不信。” 池念羽：“……那你别怪我心狠。” 小屁孩能掀出多大风浪。 池染回以一声冷笑。 有外人在，饭是在长餐桌上吃的，池老爷子作为在场辈分最高的人坐在主位，后面小辈按辈分轮下来。 池染对面就是余舟。 他好好吃着饭，时不时就接收到余舟的促狭神色。 池染：？ 他不爽地皱了皱眉，看餐桌上氛围正好，忍着没有发作。 吃完饭，佣人撤掉盘筷上了甜点水果，大人们待在位置上继续聊天。客人离开在即，没有这会儿回楼上躲房间里的道理，也不能玩手机，池染就在桌子底下抠着手指消磨时间。 “寄扬也不是省心的孩子，我现在就盼着上了大学后，他能像小舟成熟点。不说了，”余夫人忽然看向池染，“染染最近忙什么呢？是在公司实习？” 池染眨眨眼，唇角抿出个羞赧的笑：“没，我还跟着爷爷学习呢。” 余夫人没有深究下去，聪明人都知道家里后辈有没有进公司，不只是准没准备好的问题。 “染染一看就是乖孩子，现在多从你爷爷那儿学点东西，省得以后手忙脚乱的。” “是，我也不想把节奏弄得太急。” “你这点倒和小舟挺像的，小舟不想管公司那些事儿，也是说有自己的生活节奏，不想随便打乱了。”余夫人笑得很和蔼，“你们两个人差不多岁数，性格也合得来，可以交个朋友以后多走动。” 池染迟钝地意识到这顿饭的含义。原来是冲他来的。 他瞥了眼老爷子，老爷子噙着笑打量余舟，看起来是很喜欢这样其乐融融的场面。 “妈，你怎么到处揭我的短。”余舟无奈笑说。 余夫人嗔道：“那你什么时候进公司帮帮你爸？” 余舟解围，池染跟着打了个哈哈，将这个让人坐立难安的话题混了过去。 中途他借着去卫生间的名头离席，回房间找出自己的手机，靠在走廊里玩手机。 不过一会儿，走廊那头就传来脚步声。 池染瞅了一眼，只看见某人身高腿长，黑乎乎的剪影。那黑影最后停在他身边，空气中似有若无地飘来栀子花味。 “有事儿？” “两件事。”余舟说。 池染露出洗耳恭听的表情。 “吃饭的时候，我是不是不太礼貌？” “没有。” 岂止是不礼貌，都有点欠骂，人家好好地吃饭，你搁那儿笑屁？但因为余舟刚才帮他解了围，还长得帅，这件事就算了。 他很大度。 “抱歉。”余舟轻声道，“当时想提醒你脸上的红印子，是我的表达方式不对，也许我应该直接跟你说。” 什么红印子？ 池染忽然想起池念羽的威胁，靠了一声，跑进卫生间照镜子，果然在自己脸上看到了浅浅的红痕，是他趴着睡压出来的。 他居然就顶着这么一张脸和人家吃饭！！ 池念羽！！！ 心里再怎么上演血腥犯罪现场，出来还得风轻云淡的。 “说什么说！下次就装没看见，知道吗？” 余舟说好，一点儿也不在意他凶巴巴的语气，相反，眼神中还流露出一丝兴味。 池染：“还有什么事儿？” 余舟沉吟了一小会儿，走廊低垂的壁灯光线将他的侧脸映照得白皙温润，锋利的鼻梁线条都显得温柔。 “我妈刚才说的，你不用太当真，也别有压力。”他看出池染饭桌上有点懵，至少目前不是欣然接受的。 “阿姨说什么了，不是让我们交朋友吗？” 余舟笑了一下，好像对他有点无奈似的，点点头：“对，是交朋友的意思……要不要交换联系方式，好朋友？”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3、这一章讲的是 池染装傻被看穿，有点脸热。但不是因为被看穿本身，而是余舟的态度…… 特殊的成长经历让他至今在感情上是张白纸。他对人的好感很迟钝，在人情世故方面倒是敏锐，比如现在，他就知道余舟问他要联系方式，并不真像他口头上说的那样，奔着交朋友去的。 十点多，余家一家三口离开。 把爷爷送回房间后，池染气势汹汹跑去池念羽的房间，和他好好算了晚饭前的账。 一通打闹之后，兄弟俩气喘吁吁地从床尾瘫到地板上。 池念羽盯着天花板喃喃：“自从你回家，我就没过过一天安生日子。” “那是你欠揍，”池染冷哼，“我和你拿的真假少爷剧本，就是要斗个不死不休。” 池念羽登时竖起脑袋：“谁是假少爷？” “你。” “说不定是反套路文的套娃……不是池染，你怎么对这些套路这么清楚？你不说不看小说吗？” 这些都是飞燕大热的小说套路。 这小子还挺敏锐，池染一噎，“你管那么多？你这么看小说，乱用零花钱，不怕爷爷知道？” “这个不许那个不许的，我就不能有点自己的娱乐方式了？”池念羽翻了个白眼。 池老爷子家教严厉，孙辈们同样受影响，公子哥们最热衷的游艇开趴、嫩模赛车是一点都不能碰的。池念羽总是不合群，那群二代们渐渐不带他玩了，搞得他有段时间特别emo。 直到被高中同学推荐了一本小说。 ——小说有什么好看的，都是虚假的情节。 ——卧槽他们是真的，为什么老天不让他们在一起呜呜呜呜呜！ 真香就这么发生了。 那本就是轻舟回的书。 他没压抑住自己的好奇心，借着人脉，悄悄把这位大佬的马甲扒了，震惊地发现原来这个写出本本虐文的大佬是余家那个余舟。 他保守这个秘密至今，今天得以和偶像见面，正热情地对大大进行告白，池染就过来搅了他的好事。 想到这，池念羽爬起来凑到他哥身边：“哥，我有一个朋友。” 池染：“？” “他有个女朋友，有一天女朋友被绑架了，我朋友不吃不喝找了她好几天，事后才发现当时他女朋友就被关在他去找过的地下室暗间里。” 池染：“？？？”怎么听着有点耳熟。 “他女朋友不能自救吗？” “有个傻逼居然说她明明可以自己逃生！” 两人同时脱口而出。 池染：“……” 池念羽：“……” 池染：“你哪个朋友？” “是轻舟回一本小说的剧情，他有个出了名的读者在评论区里写了地下室逃生十八法。”池念羽真诚中带着一点欠揍地瞧着他哥，握拳充作话筒递到池染面前，“哥，你和那个杠精的思维真的很像，能告诉我你们怎么想的吗？” 池染默然失语，几秒后起身，不由分说捶了他弟一顿。 池念羽痛得嗷嗷叫，“真的，我们读者群都搞不懂这人，每次更新都在挑刺，又舍得哐哐砸钱，太离谱了！” 池染一顿：“你们还有读者群？” “当然有啊，但肯定不让杠精进群！” “……你别一口一个杠精，很难听，好了别提这个。轻舟回也在？” “在，但他基本没说过话。” 安静了几分钟，池染坐起来，说：“我突然觉得你白天给我推荐的那本小说还挺有意思的，值得一看。” “哥！你真是我亲哥！快看，那本虐得可酸爽了，你别一看到虐就害怕了，后面非常的！带劲儿！” “我看。”池染心想我能不知道有多带劲儿吗，“你先把我拉进你们读者群，不然不看。我看东西一定要和人分享的。” “你可以跟我分享……”池念羽在他的瞪视下逐渐妥协，“也行哦，但我不是管理员不能直接拉你，不然要被踢出去的。我给你管理员的号，你加她。” 池染拿到了管理员的联系方式，和可爱的弟弟进行了一番日常的兄友弟恭，十一点多喜气洋洋地离开他的房间。 他们的房间在四楼，隔着一段距离，回房路上，池染打开□□递送好友申请，忽听楼下传来老爷子中气十足的斥骂声。 脚步陷在厚实的地毯里，池染不动声色收起手机，往扶手边靠了靠。 楼下就是老爷子的卧室，门大约没合紧，能清楚听见他的声音。 “……池染先是我的孙子，再是你儿子，他的婚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插手了！” “我不会插手，如果染染和余舟挺聊不来，我也不会逼迫他们在一起，但现在——” “混账！”紧接着一道拐杖抽在人身上的沉闷响声，听得人头皮发麻，“当年是谁弄丢了他？池明申，你有什么资格干涉他的事？！” “爸，您是对余舟那孩子不满意吗？那可以再看看别家孩子。” 池染用力抿了抿唇，好心情不再，快步回了房间。 再过两个月，老爷子就要过八十大寿了，这个年纪还没放权的，放眼全国都寥寥无几。 但现实就是如此，池兴业一天没放权，池明申就一天低他老子一头。 这个家就还是池兴业做主。 明明白白。 但是池明申又为什么急着给他找伴儿？ 洗完澡，池染随意地擦了擦湿发，毛巾一放，盘腿坐到床边，拿起手机查看新消息。 他有两条新消息，分别来自□□和微信。 □□上，是自动发的系统消息，提示他和“轻舟已过万重山”成为好友。 微信上，是余舟：【刚到家，今天带了礼物忘记拿给你了，下次给你好么？】 池染点开他的私聊页面，犹豫了很久，回：【你喜欢吃蟹吗？】 吃饭的时候，他注意到余舟几乎不碰螃蟹以外的海鲜，偏好性很重。 余舟：【比起其他的比较喜欢，怎么问这个？】 池染：【我有个螃蟹宠物，你太残忍了。】 屏幕那头的余舟唇角笑容一顿，发过去的【那以后不能吃了】后面跟着鲜红的叹号，被拉黑了。 他轻轻啧了一声放下手机，虽然知道现在的池染和前世他短暂相处过的那个不太一样，但还是有点超出他的预料。 宠物螃蟹？ 想也知道是骗人的。 前世余舟对婚姻没有兴趣，错过了这次相亲，导致他与池染的初遇一直到对方死前一个月才发生。 那时池家似乎刚结束继承人斗争，他被逐出权力中心，与父亲断绝关系，又遭朋友背弃，发生车祸断了双腿，整个人都泛着颓然死寂的气息。 余舟当时与家里人也有龃龉，两个人像被全世界抛弃的流浪狗互相取暖，非常有限地相处、了解了一个月。 一个月后，余舟没能留住池染，再后来，如大梦一场，一觉睡醒，他来到了现世。 这个尚未经历车祸，也未曾和家人分崩离析的池染，鲜活而生动，他不是坐在轮椅上的行尸走肉，不是对人世百般怨恨又无所挂念的一具玩偶。 一切都还来得及。 见过他现在的样子后，余舟更不想看到他陷入前世那样的境况。 当务之急，余舟捡起手机，垂眸打量那句【你喜欢吃蟹吗？】，是怎么和这个很有脾气的小势利眼交上朋友。 “叩叩。” 余舟掀眸，起身打开门，“妈。” “妈进来跟你聊聊？” 余舟挑了下眉，做了个请的手势。余家夫妇是典型的理科生、理科思维，常年忙于工作，感性因素在他们生活里占据很小很小的部分，正儿八经的谈心，这是余舟记忆里的第二次。 “我本来以为你会拒绝去交这种性质的朋友。今天和他接触得怎么样？”余母问。 池家和余家经营范围并不重叠，已经多年不曾交际，是池明申主动提的两家一起吃个饭，让小辈们多走动。把这件事告诉儿子时，她已经准备好婉拒人家了，儿子却出人意料地答应了。 说是，对池家大少爷感兴趣。 都是成年人，自然不会以为是想和人家交朋友。 “今天时间太短，没怎么接触。”面对母亲难得的八卦，余舟面不改色。 “停车的时候聊了，下午你还上楼待了会儿，饭后也聊，联系方式总拿到了？” 余舟第一次为他妈的敏锐力感到汗颜，下午他确实抱着聊几句的心思上楼，敲了池染的房门，但没得到应答就下来了，全程不超过三分钟，没想到也被发觉了。 “联系方式，”余舟摩挲着指尖失笑，“算是拿到了。” 余母看见他的笑容就明白了许多，不再追问这件事，只说要是有新进度要早点说，她好及时准备起来。 “过两个星期就是寄扬的生日了，到时候邀请他一起来，多个人多点热闹。” 闻言，余舟不知想到什么，笑容淡了两分，“再说吧。” - 池兴业半夜训斥池明申的事没搬到明面上，第二天饭桌上的气氛仍不可避免地僵硬。 父子俩各自冷着脸。 池念羽没心没肺，快乐地吃他的饭。 池染眼观鼻鼻观心，纯当没看见。 “染染，昨天见了余舟，你觉得他怎么样？”池明申问。 “什么怎么样，两只眼睛一张嘴。” “那孩子相貌是不错，性格方面呢？” “我又不是他爸妈哪知道，”眼看老爷子脸色越来越差，池染岔开话题，“对了爸，最近公司怎么样？” “公司挺好的，”池明申看了眼老爷子，以为他说的是实习的事，“你——” “那你能不能给我涨点零花？”池染问。 听到零花两个关键字，池念羽从饭碗里抬起脸，也一脸希冀地看着池明申。 “钱不够花吗，给你涨几万？” “可能不够，”池染好像一点也不觉得自己的话有多震撼，“爸，我想包个小明星玩玩。” 池明申：“……” 池念羽：“……” 连老爷子都将脸转了过来。 池明申艰难道：“胡说什么，爸支持你自由恋爱，但是包养……” “爸，这怎么是包养呢！我是为他的才华和天赋买单啊！”池染立马改了说法，真心实意之处令人动容，“我想送他去能看见更多风景的地方，实现自己的梦想！” 池明申一时无法，他是觉得只要不干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小孩有做主自己人生的权利，何况家里两个孩子比起混不吝的同龄人好上太多。 他略微沉吟后，觉得包个小明星也没什么了：“你的小明星叫什么，爸先去查查。” 池染欢快又骄傲地说：“爸，他叫轻舟回！” 池念羽：“噗！” 一口水喷出来。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4、这一章讲的是 余舟没想到转机来得这么快。 好心的池念羽给他泄露情报，让他快跑，原因是他那不像话的哥哥看了小说后，对他“一读钟情”，居然在餐桌上当着长辈的面放话说要包养他。 池念羽：【在长辈面前都这么肆无忌惮了，私底下还不知道要怎么乱来！】 池念羽不知道在网上和他吵得天翻地覆的网友就是池染。 上辈子余舟也是在非常机缘巧合的情况下，发现自己文下的头号杠精就是池染的。那时他们早被生活折磨得精疲力尽，没了写文和看文的爱好，知道后他也只是暗自感叹了一句有缘，并没有拿出来和他讨论。 没想到“轻舟回”能在这时候帮上忙。 余舟看着消息失笑，心里却忍不住想，池染和池念羽小打小闹，似乎没有到相看两厌的程度。那前世他们怎么反目成仇的，难道真是为了继承权？ 这念头只非常迅速地飘过，就被余舟压到了角落。 他了解池染和池家基本是通过媒体报道，事实结果是一回事，其中细节又是另一回事，不该妄下定论。 更不能用前世情节硬套今生，很多事情还没有发生，他们不是那个“他们”。拿前世的事审判今生，以后相处着他们别扭，他也别扭，没有意义。 余舟心里有了数，回复池念羽后登上许久没用的□□，安心等人来包养自己。 结果一等好几天，除了编辑的消息，什么都没收到。 他不知道，自己在等好友申请时，池染正和他读者群的管理员“轻舟已过万重山”扯皮。 【姐妹，现在入群申请多，公平起见，进群需要提供轻舟回老师全部文的订阅截图、近半年的评论截图，如果有霸王票排名更好，但要确保没发表过负面评论哈！】 池染：“……” 池染，飞燕id轻舟回今天写甜文了没，一度在飞燕作者圈和读者圈闻名，准确点，臭名昭著。 评论截图是不能给的，霸王票截图也不能给，以他的金额分分钟掉马。 关键是他没有小号，现在再去弄一个就太明显了。 之前在作者大会，他加上九洲好友聊了一阵子，想从他那要轻舟回的联系方式，但这人跟泥鳅似的滑不溜秋，没说一个不字，也没漏一点口风出来。 其实还有个办法，他可以借家里人脉，扒了轻舟回的马甲，直接找到本人面前去。 那和威胁有什么区别，没意思。 池明申查过“轻舟回”这个小明星后，知道他是开玩笑的，直接给他转了账，老爷子显然对他反抗他爹的行为很满意，也让助理给他打了不少钱。 可以说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靠，难道真没办法了？ 正犯着愁，奚鸿轩发消息叫他出去玩，十多秒的语音里他在竭力邀请，背景音还有他一帮兄弟的叨叨声，池染听得心烦，言简意赅回了个滚。 十几分钟后，他又收到一条语音：“烦什么呢池小染，出来说说，哥马上到你家，换好衣服啊，哥带你去享受夜生活！” 池染气笑了，正要按住语音输入好好跟他讲道理，奚鸿轩像猜到他要说什么，飞速发来一句：【飞燕盛典好玩吗？】 池染：彳亍口巴。 还欠他一个人情。 池染换好衣服，嘱咐家里佣人给他留门，在门口等奚鸿轩。几分钟后，一辆几乎和夜色融为一体的大g缓缓朝他驶来。 池染一上车，他就迫不及待邀功：“怎么样，哥特地没开跑车，这样你爷爷不会说什么了吧？” 他说话方式奇奇怪怪的，池染搞不清哪里有问题，就冷哼一声：“是不是还得谢谢没带你那帮兄弟过来？” “你硬要谢也不是不行。” 池染无声骂了他一句傻逼。 奚鸿轩嘿嘿一笑。 池老爷子出了名的家教严，奚鸿轩不敢把他往乱七八糟的地方带，车子在窄巷里左拐右弯，最后开进一家相当有格调的公馆。 池染来过一次，印象深刻，他刚被老爷子带回池家时，他们一家上下就在这吃的团圆饭。 公馆为了隐私设计，内部装修得很复杂，跟走迷宫似的，进出得有侍者引导。那时池染并不清楚，上个洗手间的功夫就迷路到其他包间。 一群公子哥抽烟喝酒打牌，包间里烟雾缭绕，酒气熏天，他正愣着，有个好心人看穿他的窘迫，很体贴地给他解释了公馆的设计，把他送回池家的包厢。 这个好心人就是奚鸿轩。 之后奚鸿轩不知从哪搞来他的联系方式，两人加上好友，时不时闲扯几句。奚鸿轩乐意迁就他家池老爷子的规矩带着他玩，一来二去，他们就成了比狐朋狗友好点的关系。 进到包间，就差他俩了。 奚鸿轩朋友很多，素质不一，今天他叫来的这群属于有数的，也可能是他提前说过了，知道池染的来头，但嘴里没蹦出什么乱七八糟的话。 入座吃了会儿，就开始热火朝天地打牌，一群财大气粗的少爷们，玩的都是缺德玩意儿，拿出来当赌注的不是小时候最爱的滑板车，就是天天在用的车载香水。 玩了两把，池染输出去一个游戏机和家里一盆花。 休息间隙，他出门要去卫生间，奚鸿轩陪着他一起。路上跟他提了个人，说飞燕盛典那张证就是托他拿的。 “他女朋友是余家的人，在飞燕做主编。”奚鸿轩侧目，瞧着他的反应。 “哪个余？” “前几天去你们家做客的余家，飞燕就是他们控股的。” 池染心里轻轻靠了一声，没想到这都能和余舟扯上关系，但他不知为何不想被奚鸿轩看出情绪变化，就一脸平淡地点头说：“挺巧。” 奚鸿轩若有所思地收回目光。 上完厕所路过吧台，池染瞟见什么，脚步一顿。 他指着桌子上的玻璃柜，问：“这是什么？” 经理模样的人说：“今天刚买的寄居蟹，这花色，您看是不是和咱们装修风格挺合的？” 这只寄居蟹通体浅色，背着个米白色的凹凸螺壳，一对黑豆豆似的眼睛，莫名有点可爱，和池染想象中的蟹类大不相同。 “这个，多少钱？” 奚鸿轩插嘴：“你想养？吃完饭我带你去宠物店买呗。” 经理察言观色，主动说：“宠物还是得合眼缘吧？您要喜欢这只，直接带回家就行，这是咱们几个的缘分。” 池染是有这个意思，经理给他找盒子装起来的功夫，他问了价钱，转了两倍过去。他横刀夺爱，补偿人家点精神损失费。 回去路上，奚鸿轩笑他，说他出来一趟，吃了饭，打了牌，顺便还买了只小宠物，有够充实。 说到一半，看向前方走来的人：“哟，哥，你也来吃饭？” “嗯。”余舟插着兜，身后还跟着两个女生，目光从奚鸿轩身上挪到暴力拉黑他的某人，再慢慢下滑到他手上拎着的小方盒，“带小宠物出来吃饭？” 池染被他似笑非笑的神情弄得脸热，难得为自己不做人感到心虚。他是随便挑刺，纯看余舟吃蟹吃得多，扯了这么个谎。 刚碰到个真·宠物蟹，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嘴比心快，就开口要了。 乱七八糟的心思是有的，池染面上一点不慌：“有什么问题？” “不是——” 池染和奚鸿轩同时开口。 余舟眉头一挑，意味不明地看向奚鸿轩。 池染纳闷地瞅瞅奚鸿轩，奚鸿轩迅速反应过来：“误会了，想岔了，哎别管我。” 主要还得怪余舟，管寄居蟹叫宠物就得了，非要说成小宠物，这么暧昧的字眼谁能不多想。 池染慢半拍反应过来，趁余舟和他身后两个女孩说话时，瞪了奚鸿轩好几眼。 两个女生先行离开，余舟走过来，饶有兴趣地观察池染手里的寄居蟹。 池染盯着他顶光照射下依旧英俊逼人的侧颜，突然想到吧台就在他们必经之路上，说不定余舟进来时也看到过这只小螃蟹。 他如临大敌。 余舟看看寄居蟹，再偏头看看板着脸的池染，仿佛查看现场的警察，侦查完了也不多说，桃花眼带着一星两星笑意夸：“挺可爱的，叫什么名字？” 池染扯扯嘴角，知道余舟不会揭他老底便放下心，随口编：“黑豆。” 他对着余舟心里犯虚，生怕他开口问为什么拉黑他，这不是不能解释，但要说就要扯到池明申安排的相亲，池兴业对此大发雷霆。 这些事儿也不是不能说，但在场的余舟和奚鸿轩，他和他们俩都没到交这个底的份上。 余舟：“名字也可爱。” “……”池染挺怀疑他对自己有点奇奇怪怪的滤镜，转念想到他车上的库洛米，就觉得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在奚鸿轩的极力邀请下，余舟跟着他们一起回了包间。 余舟比他们一帮一起玩的都大几岁，身上带着某种令人信服的气场，池染觉得可能性更大的是，这帮富家子弟小时候估计挨过余舟的拳头，不然怎么见着他跟坏学生见着教导主任一样，都放下手上东西乖乖叫哥。 牌局重新开始，池染把拎回来的寄居蟹放在脚边，想着奚鸿轩提点自己的，押了块池明申给的手表。 发牌时一群人戏精上身，哭诉自己拿到的都是烂牌，鬼哭狼嚎的间隙，坐他身边的余舟用脚碰了碰他。 池染捏着牌，这局赌注有点大，正思索着怎么演出一个很努力想赢但遗憾落败的形象，没注意到他的小动作，丢过去一个有屁快放的眼神。 余舟凑到他耳边，声线羽毛似的挠着神经：“你朋友不懂事儿，怎么还当着你面吃螃蟹。”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5、这一章讲的是 一时之间，池染竟不知道他是想戳穿自己的谎言，还是纯粹来劲了想绿茶一把。 现在有些男的这方面瘾还挺大的。 退一万步讲，就算他受不了吃螃蟹的，偶尔跟朋友聚会看别人吃，和未来天天一起吃饭的伴侣喜欢吃，这两种情况能一样吗！ 池染冲他勾勾手，以同样的姿态靠到他耳边，吐字清晰：“关你屁事。” 余舟扬起唇角一下笑了。 池染看得一愣一愣的。 靠，这个绿茶居然还喜欢挨骂。 奚鸿轩：“你俩说什么悄悄话呢，这么乐呵。” 池染说没什么，拿着自己的牌迅速坐正，力图撇清自己和小绿茶的关系，余光却忍不住关注人家—— 余舟定定看了他两秒，才慢慢坐好，听着上家的催促，不慌不忙丢出两张牌。 举手投足就和一群浮躁的毛头小子不一样。 池染跟着丢出两张牌。 这群公子哥没什么心眼，和他们打牌要掌控局面很简单，随便算算，差不多能把每个人的牌面猜得七七八八。 忽略来自余舟的一点小阻碍，他很顺利地把表送到相应的人手里。 第二轮的时候，对方自然问起那张证的用处。 “没什么，进去玩了一圈。” “你去飞燕玩了？”这在余舟意料之外。 众人笑起来：“对啊，余大少在这呢，他自己家的地盘，你直接让他带你去不就行了！还管阿方拿什么票！” 余舟没应。 这一轮出牌顺序颠倒，池染成了余舟的上家，他给喂了一张牌，试探着问：“行吗？” “哈哈哈哈哈哈这能说不行？肯定行！” “他少东家不行，那还有谁？” 余舟看他小心翼翼试探的样子，联想到某种小动物，唇角不由带了点笑意：“看你感兴趣什么，典礼肯定能去。” 可是之前听余夫人的意思，余舟根本不插手公司的事。这话说的，好像他想去见幕后作者们也能见……为什么不能？ 余舟又不跟他一样才回到家里，没有话语权。 “唔……”池染拖长了话音，暗示道，“我弟特别喜欢你们一个作者。” “他提过。” “对，要是能有和他亲自交流，他一定会很高兴。” 余舟嗯了一声，却不再接话，认真看起了牌面。 刚还那么热情，要他帮个小忙就爱理不理了。 池念羽那天给他推荐小说、表达对轻舟回的喜欢，未尝没有借他的势认识作者的意思，他那时也不见有多不耐烦。 难道这就是本地人的互相包容、沆瀣一气？ 呵呵，早知道会被区别对待，他都不会通过他的好友申请。 幸好现在看清真面目了，可以及时止损。 池染恶狠狠盯着手里的黑桃3，真想丢进海鲜锅里去。 什么烂牌！ 他气上头，一阵栀子花的冷香忽然又贴近了，余舟凑到他耳边道：“结束后聊。” …………不早说！ 害他误会好人。 哎，虽然没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还是给好人喂张牌弥补一下吧。 吃喝玩乐到十一点多，池染家里有门禁要求，奚鸿轩提前叫停，其他人商量接下来要去ktv还是酒吧，他拿上车钥匙叫池染：“我送你回去。” 刚才想着要送他回家，他一口酒都没碰。 “不用，”池染瞄了眼好整以暇坐着的余舟，“我自己打车回去。” 见奚鸿轩还要再说什么，补道：“我去中盛喝奶茶。” 去中盛广场再回他家要绕好大一圈路。 这拒绝可够明显的了，正好那边几个兄弟叫他一起商量，奚鸿轩只好放弃和他拉扯，嘱咐道：“到家给我发消息。” 池染嗯嗯嗯应下，带着新出炉的宠物黑豆率先出了公馆。这时候已经是深冬了，北风呼呼地吹，刀子似的刮着人的脸。池染提着小方盒，露在外面的手指没一会儿就冻僵了。 他可怜兮兮地抱紧自己，在冷风中等了十多分钟才等到余舟。 他披着一件大衣，衣摆随着步伐飘动，潇洒酷炫地走过旋转门，有种该死的帅气。 池染盯着他走到自己面前，正要阴阳怪气，手里装黑豆的盒子就被接过去，塞过来一个温温热热的暖手宝。 “问前台要的。”余舟垂眸看他，额前的碎发被寒风掀动，“下次别傻乎乎在外面等。” “你别磨蹭不就好了。”拿人手短，池染弱弱地吐槽。 恶人先告状了这是。余舟看他委委屈屈不满的小表情，好笑道：“不是你要避嫌的么，不想等直接说跟我走不就行了。” 池染一噎，一时竟说不出反驳的话，干脆无视了这个话题，催他去开车。 他是求人办事的那方，不能太挑刺。 还是上次那辆卡宴，还是那个像猫也像兔子的库洛米。 开出一段路，池染的手机震动起来，他看眼来电显示点了拒接。 没过一会儿又震起来。 余舟：“扶手箱里有耳机，打开就能看到。” “不用，”池染知道他误会了，干脆接了电话，“干嘛？” 池念羽吵吵嚷嚷的声音通过听筒传过来：“池染你怎么还不回家！看看这都几点了，快到门禁时间了！” 余舟侧头看了他一眼。 池染猜他肯定在惊讶他这个年纪还会有门禁，懒洋洋对着电话那边说：“那不是还有两个小时……行了，小老头儿，你怎么这么啰嗦，少来管你哥，挂了。” 余舟看了眼时间：“一点前回去？来不及去中盛了。” “算了，本来也没想去，”池染看了眼窗外，路边就有家奶茶店，“你停下车，我在这买就行。” 池染提了两杯热乎乎的奶茶回来，一杯给余舟放着，一杯捧在手心，甜味儿进了肚子，热度流经四肢百骸才觉得舒服了。 他窝在副驾驶座，舒适得就差眯起眼哼歌了。 余舟突然开口扔下惊雷：“奚鸿轩是你男朋友？” “咳、咳咳咳！”池染猛地呛住了。 “你哪听来的？瞎猜的，还是奚鸿轩跟你说的？” 余舟弯起唇角，意味深长地给他一个眼神：“看来你也不是不知道。” 奚鸿轩喜欢他。 池染被戳穿了伪饰，脸跟烧着了似的红起来，大声道：“关你屁事！” “怎么不关我事，如果他只是你的追求者，那叫公平竞争，不然那我不就知三当三了么。” “咳咳咳！”池染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什么知三当三！这小绿茶，词汇量挺丰富。 这会儿奶茶捧手里都嫌热，池染气闷，索性开了一点窗透气，假装观赏夜色，躲避余舟的话题。但不适感非但没有缓解，反而随着时间逐渐加重，来到腹部，反胃感接踵而至。 池染忍了忍，最终没忍住，捂着嘴崩溃大喊：“我晕车！停车，我要吐！” 余舟诧异地踩下刹车，车一停，池染就打开车门跑出去，蹲在路边抱着垃圾桶狂吐。 晕车？ 余舟望着裹着棉服的圆滚滚的身影，余光瞥到他刚喝的奶茶，鬼使神差地拿起来看了眼标签。 葡萄汁。 余舟被他气笑了。 这小兔崽子是一点常识都没有。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6、这一章讲的是 “吃完海鲜不能瞎吃水果，这都不知道？” 急诊科护士无语的语气仍在耳边，虽然没有恶意，但那种“居然连常识都不知道”的视线过于直白，直到挂上水，池染都还臊得慌。 这比直接骂他还让人难受。 “捧手里待会儿喝，小心烫。”余舟从饮水机接了杯水给他。 池染接过去，低声说了句谢谢，语气蔫蔫的。 刚赶到医院时，池染又吐了一回。他在马路边吐得翻江倒海，干干净净，这次只有点胃酸，吐完整个人像被掏空了，一张脸是煞白的。 靠在输液椅里，碎发晃晃荡荡，一点精神都没有，侧影灰白而沉默。 这样子倒和余舟前世认识的池染重合了。 “要不要吃点东西？” 池染露出痛苦的表情，说不要，又说：“你是想害我吧？” 这又一点不像前世的他了。 余舟忍不住笑：“没有，喝点粥垫垫肚子，空着肚子不好睡。” “不要。” 他坚持，余舟只好暂时放弃。医院里没有贩卖机，人在这儿挂着水，身边没有其他人，他也不放心走开。 余舟和池染隔了一个位置坐下，这让池染松了口气，他的右手打着针放在扶手上，要是余舟坐他旁边，就会变得很挤挤挨挨了。 余舟问：“和你家人说过了吗？” “靠。”池染刚想起来这回事，吐了两次他现在还清醒着就算不错了，谁记得这回事。 医院墙上挂着的钟表显示现在是12点42分。 池染用空余的手摸了摸手上的口袋，发现在右边裤兜里，他穿的还是长外套，衣摆压在屁股底下。 真够倒霉的。 “算了，不——” “在哪？”余舟的目光顺着他的下落，“裤兜里？” 不用池染拒绝，他了然地起身来到他面前，示意池染站起来，然后微微俯身拉开了他的外套拉链。 池染盯着他的发旋，心里抓狂，尴尬又窘迫。 余舟勾出手机时，他甚至能感受到他微凉的指尖。 余舟把带着体温的手机交给他，捏着拉链闭尾，将拉头缓缓往上推，深邃黑墨般的眸光跟着一起移动。 窸窸窣窣的拉链声戛然而止，停在池染喉结下，池染不由自主屏住呼吸，余舟却眉头轻蹙，目光没再跟着往上，克制有礼地退开了。 池染倏地松了口气，还没松完，就听余舟说：“你穿太少了。” 池染：“？” 余舟：“没穿秋裤吧。” 靠靠靠！他摸到了！ 心态有点小炸裂的池染低头敲屏幕，用最有力的沉默应付过去。 他跟池念羽说出了点小意外，暂时回不去，点开和老爷子的聊天界面，却犹豫半天没下定决心。 这个点估计已经睡了吧。 他退出界面。 “对了，”池染转向余舟，“你花了多少钱，我转给你。” 刚才挂号输液缴费都是余舟帮忙的，他全程坐着，走的最长的一段路是从门口到急诊。 余舟牵了下嘴角，报了个数字，那表情怎么看都不怀好意。 池染心里嘀咕，点开他的聊天页。他们的聊天还停留在上回，池染问他是不是爱吃蟹—— 他把人家拉黑了！ 难怪余舟摆出那种表情。 他这一晚上出的糗都赶得上以前一年的量了！ 池染忙不迭把人从黑名单里放出来，转账过去，余舟拿出手机看了眼但没收。 池染催道：“你点啊。” “把你带出来让你不舒服，是我的问题。”余舟说。 绿茶，绝对是绿茶！ 池染的脸又开始发热。 眼见着气氛奇怪起来，池染嘴比脑子快：“请客输液，是吧？” 余舟失笑，他看着池染眉宇间小兽似的挑衅，微妙地顿了顿，说：“也不是。就当买你的好友位吧。” 池染：“…………” 池染：“我跟你没话讲，你别说话了。” 挂完第一瓶时，暖手宝没电了，余舟去买了几个加温袋，一个让他捏手里，剩下给他塞两边口袋里，这样身上能沾点热。 又问值班的护士小姐借了个u形枕，让池染能靠着眯一会。 他这一连串动作照顾孩子似的，池染哪还能心平气和地睡觉，整个人都臊得慌。 两点多终于输完液，余舟去取药，池染待在原地用棉花按着手背，等针口不流血了，丢掉棉花，双手揣在兜里慢悠悠晃去余舟离开的方向。 这个时候的急诊居然还有不少人。 “……马上就是你弟弟的生日了，准备好礼物了没有啊？” “你喝醉了？”这是余舟的声音，干净舒缓，池染认得，他不自觉在拐角后放慢脚步，碰到熟人了？ “管得着吗你，”对方吐字含混，听起来是醉得不轻，“余家的小可怜虫，哈哈哈，装得人模人样的，谁看得起你啊哈哈哈。” 池染心头火起。 妈的，哪来的傻逼。 他从拐角出来，发现居然还是个认识的傻逼。看长相，这傻逼在小说里都算不上配角，顶多是个炮灰a。 “总比有些人长得尖嘴猴腮，肥头猪脑的好，”他开口嘲讽，“这么磕碜，平时装人挺累吧。” “哟，”炮灰a的眼神在他们之间转悠，咧开嘴笑起来，“这么晚了来医院，来看肛肠科啊。” 池染深吸一口气，把正欲开口的余舟往身后一拦，气势汹汹：“你这么晚了又来医院干嘛？哦，我知道了，来做亲子鉴定的吧。恭喜你啊，多了两个兄弟，兄友弟恭，尽享天伦之乐，真是羡慕呢！” “什、什么兄弟？” 池染无辜地睁着眼睛：“你不知道吗？你爸在清悦湾养着两个儿子，一个比你大一岁，一个比你小两岁。哎呀，我是不是破坏了你爸给你准备的惊喜啊，真是不好意思！” 对方脸色铁青，恶狠狠盯着他，胸膛起伏得厉害，看起来酒是醒了大半。 “你再说一遍！” 池染瞧他这副色厉内荏的样子就觉得滑稽，“听说他们还在国外读了mba回来，以后有人帮你打理公司，你只要躺着拿分红就好了，多舒服！” 他看起来想动手，池染绷紧了全身肌肉，这时几个男人着急忙慌地跑过来，“可找着你了，你瞎跑什么啊！”把人给带走了。 池染看他们离开慢慢泄了劲，手臂被碰了碰，他回头看了眼莫名显得乖巧的余舟，腹诽，养尊处优的大少爷，连骂人吵架都不会，真可怜！ “谢谢你，”余舟跟在他身后，“要不是你，我真说不过他。” 池染回以一声轻哼。 不仅不会吵架，绿茶的工夫也不过如此。 “但是，你怎么知道他爸在外面有私生子？”温热的气息自后方而来，池染一阵不自然。 “山人自有妙计，别管。”池染忽然想到什么，“你带我出来还让我生气，你又出大问题了！” “嗯，是我的问题。”余舟垂着眼睫很温柔地应，“那怎么办？” “欠我个人情吧，”池染耳尖发烫，“轻舟——” “好。”余舟打断他，“今晚不早了，我先送你回去。你想回家，还是在附近找家酒店？” 池染狐疑地盯了他两秒，说要回家，明早起来老爷子看见他没在家，简直是给门禁时间还在外面飘火上浇油。 余舟就把他送回家，路上还不忘去24h便利店买了杯热粥，又叮嘱他按时吃药，才开车离开。 粥是便利店仅剩的皮蛋粥，池染不喜欢这个味道，掐着鼻子猛喝两大口，吃了药，洗漱过，埋进被子里立马睡得天昏地暗。 第二天醒来又是一条好汉。 早饭只有老爷子和池念羽，池染刚要落座，池兴业便开口：“站着！昨晚去哪了，忘了门禁了！” 池染赖到他身边：“爷爷，我昨晚吃坏肚子，去医院挂水了。” 他抿了下唇，委屈巴巴的样子让池念羽瞠目结舌：“回来太晚了，怕发消息打扰您，才没说的。” 又说：“爷爷最近睡眠质量是不是下滑了，看您脸色又不好了，今天还去公司吗？要不要在家休息，我陪您。” 老爷子冷哼一声，神情稍缓，“行了，下不为例。” 池染乖乖地回了个好。 这时，佣人把他的早饭送上来，池染看了一眼，就觉得人生无望。 皮蛋粥，配的是他这辈子都不会吃的腌制酱菜。 “吃完。”老爷子冷冷道，“应该没人教过你浪费粮食。” 晚归的惩罚，好嘛。 池染苦着个脸拿起勺子。 不管旁观过几遍这种事，池念羽还是觉得叹为观止。 老爷子是出了名的暴脾气，池明申做儿子的这个年纪了该挨骂的还是要挨骂。 人家的童年阴影是动画片里的小黑，池念羽的是自家爷爷，现在听到老爷子大声说话还会哆嗦。能这么春风化雨，不动声色解决一桩家庭矛盾，池染这本事—— 池染捧着碗好不容易咽下去一口，轻飘飘地看了呆比弟弟一眼，转回头就说：“对了爷爷，羽毛最近的项目跟得怎么样了？好久没听你们提起了。” “没长进！” 池念羽顿时汗如雨下。 陷害了池念羽一回，池染美滋滋回了房间，将近午饭的点接到奚鸿轩打过来的电话。 池染点了接听，随手最小化窗口，切回飞燕阅读。 “池小染！怎么回事，你昨晚进医院了？”他火急火燎的。 奚鸿轩朋友很多，不奇怪他知道自己的动向。 “吃坏了，没事了。” “怎么就吃坏了，那桌子东西我们都吃了没问题。” “运气好吧。”池染才不跟他说是后来那杯葡萄汁出了问题，太傻了。 “好吧……昨晚被那帮孙子灌了太多酒，现在还头痛，早知道和你一起走了。” “和朋友聚会，沟通一下感情，挺好的。”池染盯着手机连翻好几页，哎，吃惯了轻舟回那种劲劲的，都吃不下其他口味的东西了。 “今晚出来吃饭吗？”他的声音忽然低下来，“就我们俩，是我没看好你，我给你赔罪。” 池染不由轻笑了一声，难不成这些本地富二代追人有个模板，怎么一个两个都来这个套路。 吐槽归吐槽，他还是知道奚鸿轩和余舟的“赔罪”有本质上的不同。 “这两天我在家养病呀，”池染漫不经心道，“你和你朋友去吃吧。” “那后天？下个星期？” “唉，”这小子真是冥顽不灵，池染翻了个身，埋进软绵绵的被子里，“那下个星期吧。”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7、这一章讲的是 池染和奚鸿轩有一搭没一搭浪费时间时，余舟正在和他的好基友九洲聊版权的事。 九洲zz：【比起交给不认识的人去卖，我肯定更相信你，你也是写文的，知道作者对书倾注的心血和感情，别商业化过了头都不是我的东西了。】 聊的是他今年大火的新书《太极》，两个月前刚完结，已经有不少人来问版权了。 但随着近年影视剧分级制度的施行和相关题材的放开，许多制作团队会在改编时加上赚噱头的东西，原著读者看了骂，影视观众看了也骂，ip市场一片乌烟瘴气。 尤其《太极》的剧情和世界观设定注定片子会有大量特效。 余舟应了。 九洲家里经济条件不好，年初老人病倒，缺钱用的时候，要是没有这本《太极》他恐怕还在发愁。 卖了版权生活不必那么紧张。 上辈子九洲急需用钱，匆匆卖了出去，后来片子上映改得乱七八糟，三毛钱特效吹成史诗巨作，吐槽差评到处都是，还殃及了小说评论区。 九洲悔不当初，可惜为时已晚。 所以，想着能避则避，他刚好有这个能力，余舟就告诉他自己和飞燕有点关系，能帮忙看买家。若是他放心，可以让他从旁帮衬。 至少不会有前世那样的糟糕结果。 轻舟回：【对了，上次盛典你碰到的那个要买我版权的小少爷。】 九洲zz：【怎么，你要卖了？】 轻舟回：【他长什么样，记得吗？】 九洲zz：【我加他好友了啊，我看看。】 九洲zz：【叫池染，长得白白嫩嫩可可爱爱的，看着年纪不大，你认识？】 何止认识。 余舟想。 小少爷还给他撑过腰呢。 - 池家别墅里热闹着，原定月底回家的池夫人提前回来了。 池染当时正在客厅看电视，戚云英女士一头大波浪，身上是嫩黄的小香风套装，蹬着至少六厘米的高跟鞋从门口走进来，肃穆古板的别墅都被映衬得亮了起来。 “下午好啊戚女士。”池染歪在沙发里。 “坐没坐相。”戚云英摘下墨镜，往楼梯方向一扫，“羽毛呢？” “羽毛弟弟在上班哦，今天爷爷在家休息，他去公司的时候别提有多高兴了。” 这是真的。 老爷子早饭后精神不济，决定不去公司时，池念羽的表情称得上喜形于色。 “瞎说什么。我去午睡一会儿，你别乱跑，待会儿聊聊。”戚云英丢下这句，匆匆上了楼。 池染一身反骨，戚云英让他不要乱跑，他偏偏关了电视要走。也不回自己房间，去忙忙碌碌的后院看佣人们忙东忙西。 别墅有什么需要，或是主人家在外买了东西叫人寄送回来，都是先到这下的。 戚云英找过来时已经有些气急败坏了。 “不是让你别乱跑吗！”戚云英骂了他一句，在他对面的花园椅上坐下，“你爸让你和余舟见面了？你对他感觉怎么样？” 池染好整以暇打量着她的新装扮，明艳的妆容卸了，大波浪烫成黑长直，扎成了低马尾，小香风变成米色长裙，毛绒拖鞋，主打一个温柔婉约。 池染问：“我爸喜欢这种风格？” “我管他喜欢什么风格，”戚云英觉得这小子忒烦，和池兴业、池明申一个臭德行，这个家里只有她的宝贝羽毛值得疼爱，“问你话呢，余舟，说说。” “那你干嘛穿成这样？” “……我心血来潮行了吧，臭小子。你和余舟确定关系了？”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戚女士不看人眼色的本事简直和自己有得一拼。 “确定什么关系啊，我俩什么都没有，纯洁得很。”他懒洋洋道。 “我之前见过他，他性格不错，”戚女士神色稍缓，“和你应该合得来，你也老大不小了，有个固定的伴儿能让我们都安心点。” 池染笑了：“安的什么心啊？您可别操心了。” 戚云英这趟去西班牙带了不少礼物回来，给老爷子和池明申带的是酒，池染的是一套当地很有名的lladro瓷偶，池念羽收到了几身在当地裁缝那定制的正装。 池染把那套瓷偶放在房间的书架上，呆头呆脑的企鹅头望着远处，池染瞅了会儿，怕摔了，又给拿下来放进了抽屉。 其实他完全是杞人忧天，不说那一层有玻璃推门挡着，就是单放着，只要不在房间里打架，不碰着书架，是不会摔下来的。 安置进抽屉里，池染总算是放心了。 他哼着歌，打算去找亲爱的弟弟，看看他的定制礼服试穿得怎么样了。 池念羽的房门没有合拢，戚云英的声音隐约传出来：“……你哥和他相亲对象怎么样了？” “还能有谁，余舟，你们不是一起吃过饭，大惊小怪什么。” “你们兄弟俩，成家、立业多好。不要？不要什么，你以为你爸为什么给他介绍男朋友？” “行了，谁都有第一次接触工作不适应的时候，你才几岁，当然不能和那些老东西比了。静下心，好好学……” 池染发现，每次他听墙角都会遭报应。 奚鸿轩：【池小染，下周到了，什么时候出来吃饭啊？悦来客栈新开业，去不去？】 奚鸿轩：【这次没有其他人，我保证！】 池染干脆利落地回了个去，在地图上搜到位置直接打车过去。 悦来客栈取自某本著名武侠小说，内部装潢很有江湖风，一楼大堂，二楼是环绕式的包间，这会儿饭点座无虚席。 奚鸿轩取了号，带着池染排位。 他尴尬地挠了挠头：“我一开始没打算你会出来，就没订座。” 出门前还倒霉地撞上他爸，又被训了一顿——上一次是池染吃坏肚子的第二天，池染的爷爷打电话不知道说了什么，他爸大发雷霆，直接把他这个月零花钱断了。 “没关系，等会儿就行。” 说是这么说，但前面还有五六十桌，不知道要等到何年马月。 奚鸿轩瞄着他硬邦邦板起的脸，忐忑地问：“你生气了？” 池染：“没有。” “那你为什么这么严肃？” “……” “因为我取到250号？”奚鸿轩试探。 “……”池染沉默几秒，忽然转向他，“奚鸿轩，你为什么——” “哎呀老奚！” “这不轩哥吗？” “哟，和你的小池也来这吃饭？” 一帮子男生呼啦啦地围过来，叽叽喳喳，池染把嘴给闭上了。 “你们几号啊，二百五？今晚吃得上吗，跟我们拼桌呗，刚好叫到我们了。” 奚鸿轩用眼神征求池染的意见，池染吐出两个字：“随便。” 奚鸿轩于是点头答应。 没有包间，服务员在大厅给他们并了两张桌子，七八个人坐得满满当当，菜单没翻开，酒已经喝上了。 池染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雪碧，小口啜饮，防止他们劝酒。 此时，二楼某间包厢内。 余舟和飞燕的两个版权编辑送走了今天要见的最后一位导演，缓缓吐出一口气，推开了靠桌的木窗通气。包厢看起来是木质隔间，隔音意外得好，一开窗，嘈杂纷扰的人声如煮沸的水蒸气扑面而来。 两个版权编辑是女生，跟着余舟见了一下午对《太极》有意向的影视公司和导演，累得够呛，灌下一大口茶水后就开始复盘。 “以《太极》的题材，我觉得大方点的资方会比较好，不然后期经费不到位，就完蛋了。” “那可不好说，投钱大方不等于质量保证，依我看，不如版权费吃点亏，卖给大导，他们影视圈的应该有自己拉投资的一套。” 正常情况下，飞燕卖版权时不会以改编质量为重心考量买家，这还是头一回。 “大少，你觉得呢？”见余舟的目光落在窗外某个点上，唇角带着很浅的笑，女生也跟着往楼下看了眼，人满为患，自然不知道他看的是谁，“大少看见朋友了？要请他上来坐坐吗？” 余舟收回目光，“不用，他和朋友一起。” 楼下，池染挺想掀桌走人的。 他没见过奚鸿轩这帮朋友，刚碰见时开口一句“你的小池”就让人不爽了，别提后面傻逼似的起哄要他喝酒。 奚鸿轩倒是给他拦着，架不住傻逼看不懂脸色。 “喝一个呗，这酒度数又不高。” “要不轩哥带代喝？这人情，就得你们回去算了哈哈哈。” 池染猛地起身，刚要开骂，放桌上的手机忽然亮起，是余舟的微信电话。怒火被打断，他抓起手机，丢下一句“接电话”往店外走去。 “闹脾气了还……” 池染翻了个大白眼。 等着，傻逼。 他到稍微安静的地方点了接通，“干嘛？” “不干嘛，”余舟那边安静，通过手机听筒，他的嗓音更加低沉磁性，很有安抚性，“想问你在忙么。” “不忙，你有什么事。”池染都没发现，自己不由放缓了语气。 “你是不是想要轻舟回的版权？” “你怎么知道？”他狐疑地问。 余舟轻笑一声，随即响起小小的动静，大概是他将杯子放回桌上。 “我给你发个定位，你来，他的版权编辑在。”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8、这一章讲的是 挂了电话，余舟的定位发过来。 余舟：【到门口说一声，我去接你。】 池染盯着悦来客栈四个字陷入沉默。 问题来了，两个人事先没有约好，却在同一时间，在同一家餐厅吃饭的几率有多高？ 在此基础上，刚好在他要发飙的时候打来电话的几率又有多高？ 池染躁得后背出汗，担心自己身上沾了味道，特地去冷风里站了十多分钟，顺便告诉奚鸿轩有事先走。不窘了，味儿散了，他才慢腾腾给余舟发消息，说到地方了。 余舟很快出来，他穿着一件黑色衬衫，解开了第一颗纽扣，衬得皮肤特别白皙，不知道里面有没有穿别的，反正看着就冷。 “等很久了？冷吗？”他问。 池染说不冷，巴巴看着他，想从他的神态看出点什么。 这哥们儿到底有没有看见他在奚鸿轩那帮人面前那副蠢样？ “怎么了？”余舟问，抬手很自然地在他手臂上摸了一下，外套面料是冰凉的，“这么凉，骑自行车过来的？” 池染抽了下嘴角：“你说呢。” 到门口，池染傻傻地要从正门进去，反正他是不怕被奚鸿轩他们看见的，被余舟拉了一把。 池染：“？” “有近路，我们去二楼。” 这小破店居然还有近路，池染跟着余舟七转八弯进了包间。 包间里还有两个女生，是之前在公馆碰见时跟在他身后的人，应该就是余舟说的版权编辑。 原来那个时候他们就在聊工作的事了，池染当时还暗忖他无所事事，不会每天都在到处溜达吧。 池染和她们打了招呼坐到余舟身边，其中一个女生问：“不介意我开窗吧？我们见了一下午的客户，怕楼下吵，一直没开窗通风。” 池染说当然可以。 窗子打开，池染跟着往外看了眼，看不到大厅全貌，奚鸿轩那一桌也在靠近视线死角的地方。 然后意识到，他们的包间一下午没开窗，是个密闭的空间。 余舟还问他怎么过来的。 难道打电话给他真是巧合？ “你喝什么？”余舟问。 池染看了眼他面前的杯子，淡粉色的液体，不知道是什么，但看起来挺好喝的，就说：“和你一样吧。” 余舟于是和服务员说：“一杯桃汁。” “我姓王，她姓李，”池染对面的女生开口，“我俩都是飞燕的版权编辑，听说你想买轻舟回的版权，是哪本书呀？” “《沉船》的影视版权，”提及正事，池染认真起来，“……有商量的余地？” “当然有，一直都有，”王编辑笑了下，“把一本小说搬上荧幕相当于再创作，再创作的过程是脱离作者掌控的，人物、情节、世界观，一切都有可能为商业性低头。但如果可以避免，又何必去冒险。当然这只是我自己的猜测。” “那位老师从没说过不卖版权，他只是在详细了解后拒绝了。” 池染没想到是这样，他以为要么是飞燕的营销策略，要么是轻舟回的古怪性格，毕竟谁能在金钱攻势下无动于衷呢。 这样想，他这个买家岂不是完全没有竞争力。 “我能问问你为什么想买吗？” 那当然是考虑到经济效益和舆论效益，后期造势，会让他在公司有更多话语权。 但前面人家都这么放话了，明显是要走心的，他还这么说就是傻子。 “其实，”他挺直背，“我最近才成为轻舟回老师的读者。” 服务员端着托盘敲门进来，靠在椅背上的余舟坐直身，不用服务员，他亲自把那杯桃汁端到池染面前，尽职尽责充当一个中介的角色。 “是我弟弟推荐的，他给我推荐了《沉船》这个故事。挺不好意思的，我看完哭了一晚上。” 余舟忽然侧目看了他一眼，池染和他短暂对视两秒，差点忘了自己的台词，忙定了定神：“但不影响它是个好故事，虚构的情节不妨碍里面有真挚的引人共鸣的感情，所以我想分享给更多人。刚好我也有这个精力和财力，为什么不试试呢。” 两位编辑脸上带着奇异的笑容听完了他的理由，那种笑吧，没有恶意，但莫名让人很在意，好像他说了小孩子似的很天真的话。 好吧，考虑到电影筹备的方方面面，他的发言确实显得天方夜谭。 “我知道了，不过卖不卖不是我们能决定的，最后还是要听作者本人的，我会把您的想法转达给老师的。” “好，”池染知道不能操之过急，他他眨巴眨巴眼，“那能不能给我一个老师的联系方式呢？我真的很想和他交流。” 王编辑下意识看了眼老神在在靠着的余舟，带着得体的笑容拒绝了他。 工作的话题结束，余舟拿出菜单，说：“留下来一起吃个饭？” “不了不了。”两位编辑拒绝，说还要回公司，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就离开了。 余舟翻开菜单：“想吃什么？” 池染瞅瞅按在菜单上的修长手指，问：“她们刚才为什么要看你？” 余舟掀眸：“编辑不能随便透露作者的联系方式。” 他随意勾了几道菜把菜单递过来，池染看了眼，有些微妙，菜单上打勾的基本都是他爱吃的菜，他是把之前两顿饭他吃过的都记住了么。 他想了想，加了一道辣蟹，礼尚往来。 等待上菜的间隙，池染指挥余舟：“你坐对面去。” 余舟依言照做，池染才觉得放松了点，长椅坐两个人空间绰绰有余，余舟也没有越界的行为，但他身上那股栀子花的味儿跟霸占领地似的，无处不在，存在感太强了。 他喝了口桃汁，甜甜的，水蜜桃味浓郁，冷不丁听余舟说：“之前听你说，你不看小说。” 他倒没有瞒着余舟：“我弟给我推荐的。无业游民，当然得找点事情做。” “那怎么想拍电影？” 池染又喝了一口桃汁，杯子都快见底了，只要不是对本人表白，他毫无心理压力：“你不会以为我说的是假的吧，他写得是挺好的。” “嗯……”余舟轻轻摩挲着杯子底端，“所以你真的哭了？” “咳！”这还是有点尴尬的，“你不看问那么多干嘛。” 菜上来了。 池染的晚饭推被迫推迟了好久，这会儿已经饿得不行，拿起筷子就开始填肚子。 余舟欣赏了会儿他跟小仓鼠似的进食，点着某盘菜明知故问：“这是什么？” 池染含糊不清地说：“你最爱的螃蟹啊。” 余舟意味不明地轻笑一声。 池染：“这是感谢你对我的帮助！看着这道菜，我的心都在滴血！” 他自己送上门的，余舟哪会放过他：“还是别吃了，我也于心不忍。” “行了，叫你吃就吃！”池染不爽道，螃蟹已经被拆成小块，雪白的蟹肉配着红艳欲滴的辣椒让人胃口大开，他拿了双公筷，给余舟夹了块，又往自己碗里放了块，“你吃我也吃。” 真要下嘴，心里还是有点犯怵的，看起来好辣啊。 他没吃过辣，但什么没有第一次呢。 池染抿了一大口蟹肉，肉质很嫩，味蕾先是尝到鲜香，等他吃完一整块，辣劲儿才后知后觉地涌上来。他要面子，有偶像包袱，干不出张嘴斯哈的事儿，抬头一看余舟，大帅哥眼睛都红了，红潮蔓延到眼尾，像喝醉了。 他幸灾乐祸，笑了。 “你也不能吃辣？” 余舟撑着额头很克制地嗯了一声，明显还在劲上，一副没余力关注他的样子。这下池染没什么包袱了，吐着舌尖小口换气，慢慢就缓过来了。 他对辣味接受度良好，反观余舟额头上都沁出一层薄薄的汗，打湿了眉眼，他忍不住道：“你喝点饮料啊。” 要不是他那杯喝完了，他早咕噜咕噜往下灌了。 余舟说：“不能喝。” “怎么不能喝，又不烫。”说着，池染把他的杯子拿到近前查看，“又没掉灰……靠，你这杯是酒？！” 有这么骗人的吗？ 把他当小孩儿呢，还给他点桃汁。 难怪不能喝，喝下去舌头得冒火。 余舟脑子里嗡嗡的，低下头克制不住地笑了。笑完，抬起眼看着池染，一双桃花眼是潋滟的，很真诚地说，对不起，下次不敢了。 听语气，还是逗小孩儿的。 池染瞧他上头的样子都不忍心骂他，摁了服务铃叫了冰水和牛奶，让他等着，自己捡了块外皮酥脆、内香里嫩的烤排骨啃。 自作自受这叫。 他啃得正欢，余舟忽然低声开口：“你为什么拉黑我？” 池染猝不及防愣住，嘴边还油滋滋的。 不是，都给你点螃蟹了，怎么还揪着这茬不放呢。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9、这一章讲的是 池染把骨头丢碗里，拿湿巾擦着指尖：“什么什么拉黑，你怎么有那么多问题。” 反问得理直气壮。 别看他面上淡定，其实心里打着鼓，生怕余舟继续追问。 之前不想他问，是不想交浅言深。现在当然还是不想说的，但几次相处下来，他对余舟是有点好感的，有分寸的大帅哥，还帮了他—— 潇洒帅气的正派好人，还是别太越界，不要掺和到他家里那些事好。 余舟不作声静静看着他，不胜辣力地闭了闭眼：“昏头说胡话了，你别介意。” “没事，”池染神色自若地点点头，“你是个好人。” 余舟：“……” 服务员轻手轻脚将解辣的饮品送来，余舟叫住人点了一杯东西，等端上来，池染才知道他喝的那杯是玫瑰葡萄酒，只有颜色和桃汁很像。 酒到手上，余舟喝了两口，起身说要去卫生间。池染假装没看出他情绪不好，乖巧点头，没多说话。 门打开又关上，包间只剩空调送风的细微声音，池染边往嘴里送玉米粒，边漫不经心地想他突如其来的情绪是不是因为自己。 但这是没办法的事情呀。 他之后免不了还要无情地利用他，他还是先习惯一下吧。 余舟离开包间，先到前台把账结了，然后去后院吹风。 他的情绪是有点不对，不过不是对池染的。 那个问题问出口后，看着池染躲避的目光，他才发觉自己走入了误区。 见面那天，池染对他观感不差，不然不会和他交换联系方式，余舟知道这点。后来拉黑他，也不是因为螃蟹。 他猜想应该是晚饭后到睡前，发生了什么导致池染改变想法，那么短的时间十有八/九和他家里人有关。 甚至，和前世发生的惨剧也有脱不开的联系。 错就错在，他重生带着前世的记忆，带着对前世池染的印象和熟稔，自作主张想帮他避免当初的结局，却忽略现在的他和当初的他，是两个人。 即便是先认识的那个池染，在关系没到那个份上时，也不该打着为他好的名号轻易越过那条线。那不是为他好，而是不尊重他。 今晚是上头了。 吹了会儿北风，余舟冷静下来回包厢。 池染已经吃得差不多了，正在飞燕找小说看消遣时间，月度活动又要开始了，讨论区读者们正热热闹闹地猜自家大大这个月会给什么福利，池染心静如水，现在他最期待的福利就是轻舟回的联系方式，想也知道不可能。 见余舟进来，他收起手机，“我以为你气得要去卫生间发泄，没想到是去买单了。” 余舟出门没多久，他就去了前台，结果被告知已经结过了。 “我叫你出来的，当然我请。再说，我气什么，”余舟说，“走么，我叫个代驾送你回家，还是想再逛逛？” “走呗。”池染起身，捞起自己这边座椅上挂着的外套递给他，无意碰到他的手腕，冰冰凉凉的。 现在的温度，上完厕所洗手，也是一种挑战。 他感叹。 余舟的车子停在池家门口，池染下了车，正要说再见，他提了句：“之后版权的事，就由我跟你沟通了？” “你能做主？”池染问。 坐了一路车，余舟酒意涌上来，带着淡淡的疲，手臂撑在扶手上朝他的方向倾来，明灭晃动的灯光覆在他英俊的脸上，有种让人难以直视的精致。他没有在意这个稍微有点冒犯的提问，懒懒地开口：“王编和李编不出外勤，今天是个例外。或者改天，我带你去飞燕参观？” 池染又想夸他是好人，但鉴于吃饭时余舟的反馈一般，他默默咽回去，抿出一个害羞期待的笑容：“好啊，等你什么时候有空。哥，谢谢你今晚叫我出来。” 他想讨好人，嘴甜得可以。 余舟定定看了他两秒，眸光圈着他，轻轻道：“小势利眼。” 池染回房间脱掉厚重的外套，正要往沙发上丢，动作一顿，鬼使神差地凑过去闻了下，果然一股栀子花味。 - 难得一家人聚齐，戚云英在饭桌上说了一件事。 “余家小儿子要生日，邀请我们去，”戚云英优雅地放下勺子，说了个日期，“小染，羽毛，你们记得把那天空出来。” 余家小儿子？那就是余舟的弟弟，那个叫寄扬的？ 生日宴的事他倒是听到好几回了，还以为余舟会邀请，没想到先从戚女士这收到消息。 池染那天是没什么事，正要开口答应，池兴业就不容置疑地说：“生日宴你去送个礼就是，两个孩子留着，年底有个活动要让他们去办。” 池染精神一振，年底正是最忙的时候，这个时间段特地排出来的活动，除了池家年度慈善晚会不作他想。 这么大的事，肯定是由池明申领头的，但真正的活动策划还是要交给底下人去做。 池染了解过，往年都是公司里的人，今年轮到他和池念羽，池念羽早在公司实习，无非是在履历上增添一笔，但对他来说，无疑是次至关重要的考量。 至于不认识的小男孩的生日？ 不重要。 慈善晚会兹事重大，池染第二天就跟着池念羽一起进公司了，被认回池家以来，这是他第一次走进华星国际。 负责协助他们工作的是宣传部的副总监，一个姓胡的中年男人，据说他大学毕业就进公司了，在华星干了二十多年，属于元老级员工了。不知道这次接到伺候两位太子爷的活儿，他心里怎么想的。 池念羽看起来和胡总监很熟，苦着脸说：“这回又得麻烦您提点我了。” “哪里的话，有往年的优秀模范，你们兄弟两人齐心协力，怎么轮得到我这个落时的老人提点。”胡总监一番话说得漂亮，说完看向池染，和他握了握手，“池大少爷，久仰大名。” 池染笑眯眯的：“我有什么大名，还能让您景仰。” 胡总监神情微变，然后哈哈大笑，夸他有趣。 池染知道公司这些高层对自己的看法，走丢的倒霉蛋，平庸的普通人，和从小接受精英教育的池念羽相比，他只是个滥竽充数误入上流社会的井底之蛙。 在胡总监这样的人精面前走过一遭，消息灵通的聪明人知道他没池念羽那么傻蛋，很快会撕掉之前对他的标签。 胡总监带他们逛了一圈这次慈善晚会涉及到的部门，见了几个相关负责人，叫他们加上了联系方式，熟络一通后，领着他们来到位于五十三层的组织部，他们的办公室安排在这里。 两间办公室是紧挨着的，他们到时，有个女生刚好抱着个收纳盒从其中一间出来。她叫了声胡总监，目光不着痕迹地从他身后两个俊秀的男孩子身上滑过，池二公子她是认识的。 “总监，办公室已经整理好了。” “好，辛苦你了。” 等他离开了，胡总监带着他们俩进门，说：“刚才那个是行政部的小陈，如果你们缺了什么东西，或者需要打扫，可以找她安排。” “这里就是你们的办公室，晚会相关的需求书稍后发到你们邮箱里。我等下还有个会议要开，就先不打扰了？” 他们自然应好。 池染与探头比较了一下两间办公室，说：“好像这一间看起来比较大，哥，你想要哪间，要不我们共用一间得了，还能随时讨论。” 池染冷冰冰说：“不要。” 两间办公室装修和物品摆设大致一样，只在某些地方有着微妙的不同。比如说，刚才行政小姐姐出来的那一间，就没有沙发和绿植，空旷自然就显大了。 池染选了右手边没沙发的那间，轻飘飘地接下这个来自公司内部的下马威。 活动虽然是慈善的名号，但本质还是一个社交场，他们会邀请关系亲近的家族和商场上的合作伙伴联络感情，总结这一年公司的业绩和成就。 林林总总的方案策划要写不少，此外还有邀请名单，邀请函的设计和寄发，举办地的选择和布置，当晚座位、节目的安排，以及之后慈善款的去向。 活动办好了，是大功臣一个，要是其中某个小环节出了错，就是关乎池家面子的事。 一连好几天，池染都到凌晨才回家。 策划方案上交、打回修改了好几个来回，白天和池念羽去联系相关慈善组织，回来之后再找相关人员开会，清闲惯了，一下忙得头昏脑涨，晚上做梦都是晚会现场，睡眠时长和质量支线下滑。 中间奚鸿轩和余舟来找过他几回。 奚鸿轩还是那句话，要为上次吃饭不愉快给他赔罪，再请他吃顿饭。 池染上火着，回：【那你想好下次赔罪在哪吃了吗？滚远点。】 对余舟的消息，他先问了是不是轻舟回的版权有新进度，得知没有，他很客气地回：【最近在忙，没空吃饭。】 双标得可以。 至于对方是不是觉得他故意找借口躲避，那就不是他能管的了。 直到这天晚上，池染又在公司加班给方案批修订意见。 无处落笔。 真不知道有些环节为什么而安排的，特意选人出来丢人现眼吗？ 一时都不知道是有人故意耍滑头，还是他们能力只有如此。池染把笔一丢，无声吐出两个字：“废物。” 他点点鼠标唤醒电脑，打开一个新建文档，输入“华星国际xxxx年度慈善晚宴……”——不如他自己写一个方案，省时省力。 然而，盯着屏幕怎么思索，脑子还是那些傻逼到令人发指的方案，半晌，他卸了力往办公椅里一靠，脚尖轻点，带滑轮的椅子带他转到窗前。 夜空干净深沉，月亮高悬，城市的灯带如同星河，闪耀不息。这是池染长大的渔岛看不见的风景。 他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还不算晚，于是点开某个私聊窗口。 他们上次聊天还停留在他说没空出门，余舟回的一个好。 池染：【出来吃个饭，嗨皮一下？】 往常秒回消息的人，这次一点声都没有，池染切到朋友圈，才反应过来今天就是余舟弟弟的生日宴，他朋友圈有人去参加发了照片，难怪余舟没空回消息。 饭自然吃不成。 他回到私聊，发现消息发出超过两分钟不能撤回，可是他又发了一条。 【忙忘了，不知道你今天有安排。】 这话似乎有点冷漠，他又补一句：【祝你弟弟生日快乐。】 发完手机一放，他把目光放到电脑屏幕上，叹了一口气，关闭窗口，认命地拿起刚才的企划案修改。 人专注起来时间是过得很快的，要不是手机震动，池染都没意识到自己肚子在咕噜叫。他看了眼时间，九点了还没吃晚饭，能不饿吗。 余舟：【抱歉，刚才没看到消息，我在丰市。】 弟弟生日宴，他跑隔壁市去干嘛？ 【没事，不早了，你早点休息。】 余舟：【我回来要两个小时，等得了吗？】 两条消息几乎同时出现在消息列表里，池染一愣，手速爆发撤回自己那条消息，重新编辑。 【没事，我等你，你小心开车。】 过了三分钟，余舟回了一条语音过来。嗓音低沉沙哑，好像贴着人耳朵说话似的，特别勾人。 “好，我刚上车，要是饿了先吃点东西垫一垫。” 他听起来有点疲惫，池染脑子一抽，回：【要不你等着，我打车过去找你？】 毕竟是他找人家出来吃饭。 语音再回过来，余舟的声音中带了点笑意：“那就不能在门禁前送你回家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0、这一章讲的是 “那就不回呗，”池染按着语音输入，脚撑地带着椅子转了一圈，“我又不是小孩子，刚好给自己放个假，丰市有什么好玩的？” “晚上一个人打车不安全。” “我是男人ok？”池染不服道，“你改天过来跟我练练，让你见识见识。” 那边过了很久回：“好，知道了，但是现在别让我担心，好吗？” 池染：“……” 咦——他又来了。 池染摸了摸发烫的耳朵，但他好像挺吃这一招的。 【好吧。】 余舟没再回，过了大约半小时，他应该已经在路上了，或许在等红绿灯，发过来一家私房菜餐厅地址，问想不想去这家。 池染现在饿得能吃十头牛，就是皮蛋粥，他也能喝个三大碗，去什么餐厅都没意见。 他只问一句：【上菜快吗[害羞]】 二十多分钟后，余舟发过来一个二维码，说可以提前点菜。 池染就一边看方案一边看菜单，顺便问问余舟的意见，这个菜好不好吃，辣不辣，有没有放他最讨厌的皮蛋。余舟开着车一路往回赶，到红绿灯才能回消息，但居然很耐心地一一回应，陪他消磨时间。 等他说到楼下，池染才惊觉已经过去两个小时了，仔细算算，其实不到两小时，一个半小时多点。不知道是余舟故意夸大了，还是一路加速回来的。 他关了电脑，按掉办公室的灯。电梯门一打开，就看见余舟的身影。 他今天穿了一身黑，黑风衣配黑衬衣，肃穆利落，周身气质很沉，可是走近了，就会发现被朦胧月色映照着的五官拢着浅浅的辉光，桃花眼很专注地看着他，里面是不会让人反感的温柔神色。 手里的电脑包被自然而然接过去，余舟给他拉开车门，说：“上了一天班，辛苦了。” 池染点点头，觉得自己确实辛苦。 一路上余舟像是累了没怎么开口，池染也不是话多的人，倒是眼前不断浮现余舟在公司门口的那个眼神，他的情绪不算内敛，那么肉麻，自己居然没起鸡皮疙瘩？ 这不合理。 餐厅离公司很近，车程二十分钟左右。 池染跟着余舟进去，看他熟门熟路和老板沟通，要隐藏菜单，问：“你来过很多次吗？” “就几次。”余舟开灯，挑了处靠内的吧桌，用热水冲淋餐具，递给他，“是我和一个朋友合开的。” 这是池染没涉及过的领域，他问：“怎么开？” “你感兴趣？”余舟抬眼，看着他的头顶，“我介绍几个经理人给你？让你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吃了吗？” “吃了啊。”池染咬着东西含糊不清，眼神特真挚，喝水充饥，怎么不算一种充饥。为了防止余舟多问，他说：“开餐厅还是过段时间吧，我现在好忙。” 余舟一眼看出他在说谎，但又明白自己现在不算他的是谁，没资格管到这份上，多说只会惹人厌烦，就默默拿过pad加了几个菜。 余舟接着他的后半句话闲聊，问他近况，池染没跟他多说，太多抱怨显得像炫耀，只说负责的东西很杂乱，底下人又全是笨蛋。 “那你呢？”池染问，“今天你弟弟过生日，怎么不去宴会玩？” 余舟用指尖摩挲着桌面，像是在思考要怎么说。 双人桌的桌面很小，顶光很低，池染趁他垂眼，肆无忌惮地近距离观察他。 眼窝深邃，双眼皮褶皱很深，睫毛又密又长，眼尾自然舒展，那双眼睛特别会说话。他回忆了下余先生余夫人的长相，发现这不是遗传自父母的特征。 余舟良久没有说话。 池染收回目光，说：“这个鱼——” “今天是我父母的忌日。” 池染蓦地看向他。 余舟看他像小动物受惊一样瞪大的，黑白分明的眼睛，冲他笑了一下，“他们在我小时候遇到了空难，你见到的是我的养父母。” “抱歉……”池染干巴巴道。 “别露出这种表情，已经过去十几年了，”余舟微微侧脸，高挺鼻梁在脸上留下深色的阴影，让他有别于池家初遇“我很高兴你今天来找我。” 他的话有很明显的逻辑错误，但池染想着他那个温柔又悲伤的眼神，没有注意到。 大家只记得今天是他弟弟的生日，知道这是一个齐聚欢度的日子，唯独忘记衣香鬓影的背后，他在逆流而行，眺望彼岸。 “那我不就是及时雨了吗，”池染无措地低头戳戳碗里的饭，他自己对生老病死这个领域尚且一知半解，又怎么知道该如何安慰别人呢，只能故作轻松说，“明年我也找你吃饭啊。” 他条件反射为自己挽尊：“哦不一定，也许明年这个时候你有了更好的朋友，到时候他们——” 余舟轻轻应了一声好。 池染猛地住嘴。 他看着垂眼往嘴里送东西，却仿佛食不下咽的余舟，看着那张苍白柔弱又实在美丽的脸，保护欲和责任心一起从心底涌上来。 这一刻，余舟在他心里的形象俨然从一个风趣幽默、对他有点意思的帅哥，变成了一个需要他罩着的小可怜。 他罩人的办法简单又直接：“你想不想跟着我赚钱？” “怎么赚？” “买轻舟回的版权，拍成电影，大赚一笔。”池染早就有这个计划了，和编辑们说的那些表白不是假的，他开始看轻舟回的书比池念羽早得多，每一本都看过，不说倒背如流，剧情在脑子里是清清楚楚的。 既在接触自己喜欢的事物，又能名利双收，何乐而不为？ 余舟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对他的回答并不意外：“为什么是他？你怎么肯定能赚钱？” 两世发生的事情不完全一样，就像前世他没有去池家吃那顿饭，这个时候还不认识池染一样，他不知道每次更新都在评论区挑刺的读者，试图通过各种渠道联系他，想买《沉船》。 《沉船》前世在稍后的时间点卖给了一家很著名的影视制作公司，从立项到上映都非常高效率。首映那天余舟走进电影院看了，改编力度之大，让他疑惑制作方为什么非得花这大价钱买ip，不如自己写个原创剧本。 所以比起省时省力如了池染的愿，他更想弄清他的真实目的，对症下药，比弯弯绕绕折腾这个故事好。 谁知池染的反应很大：“拜托，你先去读一读他的故事！这本书怎么可能不火！” 余舟停顿半秒，哑然失笑。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1、这一章讲的是 池染不知道他在自己这已经掉马了，余舟听着他的夸奖，心里非常微妙。 写书相当于将自己的某个部分剖出来呈现给大众，能得到肯定，是非常幸福的事，但得到肯定的同时，又知道这个读者在自己评论区已经挑刺挑出名了，事情就很好玩了。 “你很喜欢他？” “对啊，”池染仗着没人知道他的网络马甲，也不担心余舟出去乱说，大肆表白，“神仙写文，天赋流选手，一骑绝尘！” 他在网上可不是这么说的，余舟不经意似的问：“你是那种天天写长评夸他的读者？” 池染：“呃……” 天天写评论倒是真的，但基本没夸过他。 幸好余舟并未深究：“对了，轻舟回那边。” “轻舟回老师。”池染认真地看着他。 “……”余舟被他一打岔，阴郁的心情都散了不少，剩下淡淡的无奈和好笑，他干不出来叫自己老师的事儿，就说：“那个作者，你要加他的□□吗？” 池染登时眼睛一亮！ 哎，不能让他觉得自己是奔着这点好处来的。 就硬是抿起上扬的唇角，矜持地说：“方便的话，加一个最好了。” 然后动作迅速地拿出手机扫码，余舟没有二维码，报了一串数字给他，池染边输入边打趣：“你记性挺好啊。” 余舟笑笑没说话。 话题到这了，池染申请了好友，就接着问：“他会参加这个月的月度活动吗？” 这个月的活动是上麦聊天，应该会和往常一样邀请几位作者，聊聊幕后创作和读者感兴趣的话题。 余舟喝了口水，“你希望他参加？” 他的语气好像只要池染点头，就会把人找来安排上。 池染就说：“没，随便问问。” 吃完饭从私房菜馆出来夜已经很深了，路上偶尔几辆车飞驰而过，池染不由感叹：“我们每次都是深夜出来吃饭。” “你白天什么时候有空？” 小绿茶挺会顺竿往上爬的，池染不接茬反而挑衅道：“要是以后我们一起做项目，吃饭机会多的是。” 余舟踩着门禁时间把他送到家。 池染下车后见他坐在驾驶座，一副耐心等着他进门再离开的样子，忍不住停下脚步，也不知道要说什么，抿唇，张嘴，犹豫好一会儿说：“路上注意安全，回去早点睡。” 要是被池念羽知道他哥也能说出这种人模人样的话，而不是出于讽刺和阴阳怪气，得感动得淌下热泪。 其实池染更想说的是，你别难过，像他这样，虽然隔了20多年找回父母，拥有一个完整的家庭，也不能肯定地说这是件百分百的好事。 虚无缥缈的血脉关系，远比不上人心算计，相处起来全是疲惫。 不如把切实能抓在自己手里的，利益、权势、地位，牢牢捏住。 但这种事情怎么能以己推人、一概而论呢，每个人的成长经历不同，情感需求不同，他是独惯了，不代表余舟也是这样的人。 不知道余舟有没有听出他的未尽之言，他嗯了一声，轻声说：“好，谢谢你。” - 池染看邀请名单时，轻舟回才通过他的好友申请。 他的头像是一片深蓝色的海浪，色调和他的文风很像。 池染一边在心里念叨，这是我忙碌半天应摸的鱼，一边快乐地点开头像，进入他的空间先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谁能不对优秀又神秘的大大好奇呢。 创造出一个个动人故事背后的人，会是怎样的人，他过着怎样的生活。 可惜轻舟回的动态寥寥无几，最新的一条是三年前发的一张烟花照，估计是过年期间的营业，下面一长串点赞和评论。 池染往下翻，翻到多年前，算算时间，大概是他开始写文两三年的时候的一条动态，聊了聊为什么给主角设计了那样的结局，配图是一张他评论区的截图。 轻舟回今天写甜文了没：太离谱了，毫无逻辑的结局！烂尾！前面埋下的伏笔不是完全没用上吗？作者该不会以为主角身死能升华结局吧，不好意思完全没有，就感觉被毒到了，人物完全是剧情的工具人[便便][便便]。 下面还有一条来自九洲的评论：这小子真是冥顽不灵啊。 池染：“……” 他小时候确实比较容易激动。 退出空间，池染给他发消息：【嗨，大大中午好，我是你的忠实小读者[爱心]】 【不知道王编和您说了没，我想买《沉船》的版权[害羞][害羞]不是作为一个只想赚钱的商人，而是想把它分享给更多人的读者。】 【如果您有什么想法或者顾虑可以随时和我沟】 这句话没打完，办公室的门被敲响，胡总监推门而入。 池染把手机往兜里一放，“胡总监？” “没打扰你吧？念羽那孩子刚进公司实习的时候，我找他聊过，现在我也来找你聊聊。” 胡总监瞄了一眼他桌上的文件，说：“你要是不忙，咱们去公司食堂一边吃一边聊？” “我忙完再去吃，”池染说，“您有什么事？” 胡总监完美的社交笑容丝毫不受影响，他自己找了个地方坐下。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来问问你在公司适应得怎么样，老爷子把你们两兄弟交给我，可不止工作上的。” 池染认真思索，粲然一笑说：“不适应还真没什么不适应的地方，非要说，就是我办公室没有沙发，让您来找我聊天都只能坐椅子。” 胡总监哈哈大笑说行，“等会儿就让行政部给你搬一张过来，以后要客户，没有沙发确实不方便。” 池染勾了勾唇角，亲自去饮水机接了一杯水放在他面前：“爷爷跟我说您劳苦功高，进了公司一定要好好跟着您学习，我紧张了好几天，现在看您这么随和，以后有什么不懂的，我就和羽毛一样来请教您了？” “劳苦功高不敢说，我比起你们，也只是多了点社会阅历。” “您过谦了，”池染说，“要不是为了公司，嫂子也不会……” 胡总监笑容微顿：“老爷子跟你说了这件事？” “是，跟着爷爷学习的时候，他偶尔会讲一些旧事。” “这样。”胡总监换了个坐姿，“我刚进公司没两年，还没能力在这买套房子，她怀着孕在丰市。那天我刚好跟着老爷子加班，在跟中盛广场的项目，没能及时赶到她身边。” 池染盯着他浑浊的眼睛，听见他叹息：“人就这么没了。” 池染皱起眉，目露关切，“您节哀顺变。” “世事无常，珍惜眼前人啊。”胡总监沉默了会儿，“好了，本来是想看看你的状况，都在说我的事了。小染你先去吃饭吧，工作重要，身体更要紧。” 他走后，池染靠回办公椅里摸出手机。 为了工作错失见妻子最后一面的机会，在公司待了20多年，辛辛苦苦提拔多少新人，又看着多少同期上去了，自己还只是个副总监？ 池染解锁屏幕，看清屏幕，微嘲的表情荡然无存。 语音通话：时长56秒。 轻舟回：【？】 他和轻舟回的聊天框里怎么多出一条语音通话啊啊啊！ 幸好刚才也没聊什么重要事情。 池染赶紧打字解释：【抱歉！手机放在口袋里误触了！】 轻舟回：【嗯。】 【关于版权的事，希望您能考虑一下。如果您担心改编会对作品造成伤害，我也很乐意邀请您作为幕后主创参与电影制作[爱心][爱心]】 轻舟回：【嗯。】 好高冷！ 很好，从这一刻起他就喜欢话少的男人！ 轻舟回：【多谢喜欢。你的读者id是什么，下个月的月度活动我会参加，给你发邀请链接？】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2、这一章讲的是 池染从没像这一刻这么痛恨自己的嘴贱。 他承认，自己小时候确实比较的不成熟，脾气有点急，可能还有那么点都不懂事，喜欢在网上畅所欲言表达很私人化的见解，但如果没有那些不依不饶非要和他对线的网友，他会黑化成现在不可挽回的样子吗！ 这一切都是网友的错！ 他好像损失了八千万，肉痛地打字：【谢谢邀请，我对这类活动不感兴趣。】 其实他大可以去借个号，比如池念羽的，或者去买个旧号，但想到轻舟回可能会点开他的主页，把别人的评论当成他的，就很难受。 还不如拒绝。 屏幕那头，余舟拿着手机轻轻啧了一声。 就算他不想把榜一的号拿出来，大可以另外去买一个，或者新建一个小号。 猜错了？ 讨好人真是门学问。 “小舟，出门了。”余母敲了敲他的房门，余舟放下手机，应了一声。 他弟弟余寄扬最近在演讲比赛中拿了一等奖，吵着要去新开的悦来客栈吃一顿庆祝。 余寄扬是个五官端正、性格阳光开朗的18岁男大学生。桌上一直是他在说话，从专业课因为坐在第一排被教授唾沫喷脸，说到隔壁校区的三角恋故事，边吃边说，一张嘴别提多忙了。 余父刚开完股东会，听得脑袋嗡嗡，立马给儿子夹了块小羊排放到碗里，“宝贝儿子辛苦了，多吃点肉补补。” “爸，你老糊涂，我从来不吃羊肉。” “他不吃羊肉。” 余寄扬的声音和一直沉默听着的余舟同时响起。 “啊？”余父一愣，摸摸鼻子，“你不吃，那给爸吃。” 说着，把小羊排夹回去了。 余寄扬出生之后，余母休养了一段时间，小孩断奶之后，他们俩夫妇就回归事业了，因此他可以说是被余舟这个哥哥养大的。 有一段时间余舟下厨热情极高，那次做了顿羊肉，膻腥味儿没除干净，余寄扬吃了一顿后恶心得够呛，自那就宣布过再也不吃了。 这么正儿八经的事情，余父居然都忘了。 余寄扬真不想说他老爹，就把矛头转向余舟：“大哥，听说你去相亲了？” 他平时在学校住宿，不清楚家里的实时消息，不然照他的八卦性格，事关他大哥，再忙也要去池家吃相亲饭的。 不等余舟张嘴，刚上完卫生间回来的余母就说：“妈看情况有点不太乐观了。” 她促狭地看向大儿子：“咱们还可还没收到池家晚会的邀请。” “池家？”余寄扬啃着排骨，“不会是池念羽吧？” 余舟瞧了他一眼，嫌弃地皱起眉，抽了张纸给他：“擦擦，注意吃相。” 余寄扬接过随便抹了一把。 余母：“不是，是池染。” “哦……” 余舟偏头：“你认识？” “你说谁，池念羽还是池染？我和池念羽一个学校的，前两天我在选修课上碰到他还聊了两句，听他说，他和他哥最近在公司，该不会就是这个晚会吧？” “对，”余母感叹道，“他们家老爷子可真是，一把年纪了，终于要开始培养继承人了。” “两个小孩上面，还有个池明申。”余父提醒。 比起继承人之争，余舟更在意池染误拨的语音电话里，出现的那个胡总监。 前世之后的时间点里，池染跟着他接项目，中间估计是有一部分数据出了错，导致整个项目崩塌，损失数亿，之后不久，他就被“放逐”了。同为负责人的胡总监，却好好地待在那个位置上。 池老爷子这么帮理不帮亲？ 余父余母不久收到条紧急消息，要先回公司。他们走后，两兄弟在包间里边吃边聊，多待了一个多小时才离开。 “哎哥，你刚没回答我的问题，你相亲到底怎么样了？”余寄扬跟在他身边穷追不舍。 余舟瞥到个熟悉的身影，漫不经心回了一句：“妈不是说了吗？” “那不是妈的看法嘛，你怎么想的，他怎么想的？你们私下怎么样，单独约出去过吗？你觉得你们谁更主动，谁比较没意思？” 余舟看向不远处，被他提到的话题主角正和人聊天，池染眉头轻皱，对方挥挥手直接转身离开，看来谈话进行得并不顺利。 在余寄扬察觉前，余舟收回目光，好整以暇看着他。 “怎么？”余寄扬不明所以。 “他比你大，”余舟说，“你要叫哥。” 余寄扬：？ 余舟把车钥匙给他，说：“你去车上等，我马上就来。” 余寄扬：？？？ 余舟没直接去找池染，而是跟着和他聊天的人去了后院。 对方看见他挺惊讶：“哥你也来这吃饭？巧了，你猜我刚才碰到谁了？你的绯闻相亲对象！” 见余舟沉默，对方有点不可置信：“靠，是真的，你们两家真要撮合你们？” 像他们这样被无数人盯着的大家族，不可能把什么都摆到明面上。 对他们来说是相亲，但对外，只是两家久不走动，联络感情吃顿饭，毕竟房子里饭桌上发生的事情，除了两家当事人，谁还能知道。 但免不了有些心思活络，消息又灵通的人能猜到。 余舟不动声色蹙眉：“别瞎说。你们刚才在聊？” “聊啊。他们准备的那慈善晚会，想租万豪酒店当场地，但我先租了那天的泳池，他想我让出来。就一个泳池而已，根本不影响他们在里面开趴啊！先来后到，哥你说对不对？” 余舟掀眸，问：“你那天有事？” 租泳池来玩哪有重要的事。 对方反应过来，笑骂：“还让我别瞎说，你这不妥妥有事，都来当说客了。” 余舟说：“改天我请你吃顿饭？” “算了算了，你是我哥！当欠我个人情啊！” 余舟点头应了，手机上余寄扬嗡嗡地催，说社团会议要迟到了，余舟便和他告别，走之前朝池染的方向看了眼，他坐着，手撑着下巴，一脸苦恼的表情。 余舟无声笑了一下。 池染不知道为什么对方出去一趟，就改变了主意，问起原因，他也只是神秘一笑，说：“怎么，最近有很多人和你献殷勤吗？” 池染一头雾水，手机震动，他拿起来看。 奚鸿轩：【怎么样，解决了吗？】 场地出了点小问题，这件事只有池念羽知道，还有就是奚鸿轩。酒店方面不好透露是哪位客人租了泳池，奚鸿轩刚好万豪的少东家，他就拜托他查了后台客人名单，来找人协商。 时间卡得这么巧，还对他献殷勤，这个人是奚鸿轩？ 池染：【解决了，谢谢你忙前忙后帮我。】 奚鸿轩：【害！我就是个传话筒，其实什么都没干，非要说，我们什么时候约顿饭？】 池染：【年后吧，现在太忙了。】 年关将至，上上下下都是最忙的时候，慈善晚会的筹备到了最后阶段。 池染把筛选过一遍的宾客名单拿给老爷子。 老爷子勾掉了几个名字，问池染：“上次你说有摩擦的朋友，是哪家的？” 是和奚鸿轩去悦来客栈吃饭怂恿池染喝酒的那几个，后来他在老爷子面前提了一嘴，没想到被他记着了，池染报了几个名字。 “嗯，朋友易结不易解，趁这个机会把误会说开。” 池染乖巧应好。 年底算账的时候到了呢。他想。 老爷子把名单翻了两遍，道：“怎么没看到余家？” “嗯？”池染佯装不知，轻轻提了下眉：“吃过一顿饭，我觉得关系没到那程度。那把他们加到名单里？”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3、这一章讲的是 池明申很满意这套说辞，用干枯的手拍了拍他的肩，“你是个聪明的孩子，知道什么样的人值得结交，什么样的人不该交。有些朋友不显山露水，说不定以后就能用上，你自己把握好这个度。晚会本来就是和各家联络感情的，既然都吃过饭了，叫上他们一起吧。” “好。那我把他们加上去。” 老爷子把名单还给他，揉了揉额角，“这段时间是你一个人在负责晚会？羽毛呢？” 池染上道地站到老爷子身后，手指贴上他太阳穴，老爷子闭上眼睛，“他最近学校有事，有点走不开。” “学校里玩闹的事情，有公司重要吗！” 池染没接话，他在渔岛上以家庭教育为主，回到池家后虽然被安排了个大学文凭，但没有经历过学校生活，无从评价学校和公司的重要性。 老爷子不需要他回答，“趁此机会你也磨练磨练自己，不仅是工作能力，还有心性上的，要独当一面没那么简单。” “好了，”池兴业睁开眼，看见前方矮柜上摆着的花瓶里，原先大朵盛开的月季有些发干，便在池染蹲到他身边时握住他的手，“乖孩子，去给爷爷换一束花。” 池兴业平常是很宠他的。 只要不涉及公司，池染的事情一应放在池明申和池念羽之前，就像他前段时间暗示和人发生矛盾，老爷子至今记着，还想帮他讨回来。 可惜…… 某些方面，他和池明申是一样的。 宾客名单一确定，邀请函就开始派发了。 池染还记得上次和余舟分开时的画面，他是有点想法，想亲自送一趟邀请函的。然而晚会在即，忙不过来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总感觉自己好像在可怜他似的。 这次晚会他估计不会很开心，可怜自己都来不及呢。 最后发了条消息过去，问他那天有没有空，会不会来参加宴会。 余舟：【来。事情解决得顺利吗？】 池染以为他指的是之前自己抱怨的那些，就回：【不顺利也解决了。有空可以来找我玩。】 余舟：【好，我去哪里找你？】 池染抽了抽嘴角，忍不住打字：【你有点太实在了吧。】 余舟：【是客套话？抱歉。】 池染：【……不是[微笑][微笑]你到了给我发消息。】 - 冬天天黑得早，路灯次第亮起，映亮进场的路，晚宴在当天七点正式开始，五点多，陆陆续续有宾客入场了。 酒店内部灯火通明，随处可见华星国际的logo。 所有事情都已经安排妥当，晚会开始反而是池染最悠闲的时候，接待来宾有老爷子和池明申夫妇，轮不到他这个刚回家的小辈。只要安静旁观，确保没有意外情况发生就行了。 收到余舟消息时，池染刚在酒店套房里换上晚宴正装，正对着镜子苦恼地摆弄领带，他不会系。 余舟：【我到了，给你带了份小礼物。】 池染：【8205，你来，帮我系个领带。】 免费劳动力不用白不用，收到一个好后，池染放下手机，想着老爷子和池明申的房间就在附近，省得惊动他们，就提前打开房门，到时候余舟能直接进来。 房门一开，正对上奚鸿轩那张眉开眼笑的脸。 “操，吓我一跳。”奚鸿轩拍着胸口，一副受惊不浅的样子，“你怎么知道我来了？心有灵犀？” 池染抽了抽嘴角，“演。” “没演。”奚鸿轩进门，盯着他敞开的领口，“你就这一身？” 池染今天一身白西装，头发特别打理过，他又长得乖，不张嘴怼人的时候看着像个精致傲气的小王子。 “有问题？” 奚鸿轩表情有点怪异：“没有，你不打个领带，系个领结什么的吗？” “打啊，”池染说，顺手把丢沙发上那条领带捞起来，递给他，“刚好你来了，帮我打个好看点的。” “我来？”奚鸿轩握拳掩在嘴前轻咳一声。 “你会不会？” 反正不是他来就是余舟来，他们俩都不来，池染就去随便找个服务员，总有人会打领带——这点事有什么刚好犹犹豫豫的。 “当然会，”奚鸿轩接过领带，“你别嫌我打得丑就行。” 池染当然不信邪，能丑到哪里去？要不是他搞不懂绳结这些弯弯绕绕的东西，早自己上手了。 奚鸿轩靠过来，小心地将领带从他衣领下绕过。 池染：“你这一身——” 奚鸿轩：“你别说话！” 池染：“？” 奚鸿轩咽了口口水，说：“我怕弄不好被你揍。” “……”行吧。池染的目光从他滚动的喉结，移到电视上自动播放的广告，再移到电视机旁边虚掩着的房门。 下一秒，房门短促地敲响两下，余舟推门进来，和猝不及防的池染对上了视线。 短暂对视之后，余舟慢慢看向几乎凑在他身前的奚鸿轩，目光落到他手里那条领带上。 他的表情明明没什么变化，但就是带着谴责意味，好像他和奚鸿轩背着他做了什么天理难容的事情，池染一阵心虚。 其实就是让人打个领带的事情，可能在先来后到的顺序上出了点小问题。 不等池染张嘴，奚鸿轩系好领带，审视一下，颇为满意地拍拍他的肩膀：“好了，小王子。” 小王子…… 池染被这个称呼土得五雷轰顶。 余舟还在旁边看着，之前他点出奚鸿轩的心思时，他就有口难言，这下更说不清。 大冬天的，池染都有点冒汗了。 “什么小王子，你哪学来的油腻话。”他嘟囔着，不敢看余舟，生怕看见他眼里含着促狭或是嘲意。 在长得好看的人面前，人总是要背负更多包袱。 “油吗？还好吧。”奚鸿轩转身注意到余舟：“哥，你也来了。” 余舟一身深蓝色的条纹西装，儒雅英俊，手上拎着一个小小的礼盒袋，上面有着花里胡哨的图案，和他这一身很不相配。 他走进来，对奚鸿轩说：“奚伯父在找你。” 奚鸿轩愣了一下：“我爸？他找我什么事？”他回头跟池染说：“我去看看，等会儿找你玩。” 房门轻轻合上，脚步声远去，余舟把手里的袋子放到小茶几上，也不多说，“领带弄好了？” “嗯……”池染低头看了眼，“好像有点歪，你帮我弄弄？” 余舟远远端详一会，说：“还行，不用弄了。” 池染：“……” 话是这么说，余舟还是走过来，帮他紧了紧松垮的领带，垂下冷墨质感的眸子看着他。 有时候眼神和行为比语言更让人难以承受，池染有点窒息，偏了偏头看向他身后：“你带了什么东西？” 余舟松开手，池染跟着他来到茶几边，抽出礼盒，说：“我拆了哦？” 看他难得怂怂的样子，余舟心中忍笑，面上没什么表情地嗯了声。 池染打开盒子，里面有三个用玻璃小格分装的……螺壳，花色、大小各不一样，他忍不住看了眼余舟，又看了一眼。 这人，还喜欢玩换装游戏呢。 余舟：“不知道你和你家黑豆喜欢什么样的壳，就照我的喜好挑了，如果不喜欢，那家店还提供diy服务。” 家里那只寄居蟹，自从带回家就没管过了，一直是负责打扫他房间的阿姨在喂，至今还待在带回来的透明盒子里。 池染痛定思痛，决定回去之后就给人家网购一栋大别墅。 他现在又怀疑余舟之前没看出黑豆是自己安排的临时演员，不然以他的聪明程度，不至于送这种礼物。当然了，池染转念又想，这样的礼物比跑车房子真诚多了，一看就是有巧思的。 他轻声说了句谢谢，“还有diy的店吗，我都没听说过。” 余舟：“有，可以选颜色，放一些小装饰品。” 完全按照主人喜好来，寄居蟹本蟹不一定会喜欢。 “挺有意思的，到时候我们一起去呗？” 余舟耐心地看着他，说好，池染以为这一茬就过去了，放下心来。他也搞不懂自己怎么就对着余舟这么犯怵了，难道因为他是身边为数不多的聪明人？ 螺壳比掌心还小一点，表面凹凸不平，摸着很有质感，池染抛了下，放在手心把玩，发现它内侧还刻着自己的名字缩写。 “定制的？”他问。 “店里可以挑图样。”余舟说。 这居然还能定制，有钱人的世界真是难以想象，池染静了两秒，忍不住说：“你比奚鸿轩可有花样多了，那小子上回给我送了个八音盒，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余舟轻飘飘投来一眼。 池染动作一顿。 果不其然，余舟开口：“你和他，关系挺好的。” 即便明显抱着特殊心思，也没有被拒绝靠近。 这样想想，他不也是么。 池染：“嗯……” 他血液鼓噪着，心脏跳得飞快，根本不敢看余舟，活像个脚踏两只船被抓包的小媳妇儿，都分不清自己是羞愧还是不好意思了。 余舟看他耳垂漫上一层红，轻声问：“我来晚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4、这一章讲的是 池染怔怔看着他，心里一团乱麻。 他回到池家大半年，见过的人鱼龙混杂，不乏有或直接或委婉的追求者，但没一个像余舟这样，让人进退不是的。 被盯住的某个瞬间，他甚至想把话和他说开了——他目前重心不在成家上，处于心中无男人，拔剑自然神的状态。 话到嘴边，吐不出来。 都是那张脸！ 长得太是他的理想型，理想中自己的脸型，人对颜值高的生物总是多点恻隐之心的。 就像现在，余舟明面上在问领带的事，真正想问的他们心知肚明。而且他能感觉到，余舟对他格外好脾气，格外忍让包容，仿佛别有目的……仿佛在他身上迫切地寻求着什么。 但他的姿态又是那么无害温和，让人生不出一丝厌恶。 “问你呢，”他们坐在沙发上，余舟忽然用膝盖碰了碰他的，催促道，“迟了吗？” 池染缩了缩腿，“没迟。我先跟你说的，他突然来找我，随手的事，就让他帮忙了。” 余舟：“哦，他横刀夺爱。” “什、什么横刀夺爱！你别瞎说！”池染一张脸涨红了。 “得。”余舟点头，“追求者不让当，鞍前马后的小跟班也轮不到我。” 池染：“……” 他木着脸说：“下次一定等到你来，好了吧。” 余舟很干脆：“好。” 晚会要开始时，池染很有心计地说自己有点事，催余舟先走，等了走了，去卫生间洗了把脸降温，又在房间里等了会儿才坐电梯下去。 晚会主持请了一男一女两位，都是慈善活动的熟面孔，一会儿就把场子热起来。这次歌舞表演穿插在拍卖之间，持续时间较长，就把老爷子的发言环节提到前面来了。 池染和池念羽陪老爷子在台边等着。 老爷子今天特意叫了化妆师打理，目光矍铄，精神奕奕，他环视了一圈宴会厅，目露赞赏：“你们两个还有不少成长空间，但这次办得不错。羽毛，尤其是你，学校和公司的事情孰轻孰重，要分得清，多跟你哥哥学。” 池念羽小声反驳：“有些社团会议不参加就拿不到学分……” 老爷子没听完，就随着主持人的流程上台了，明亮的聚光灯下，他接过话筒扬起感叹的笑容。 “感谢各位百忙之中……” 池染看着台上，问：“社团好玩吗？” “不止玩的。”池念羽反应了一下，想起他没去过大学，“一般是大家出于共同爱好聚集到一起，要是专业性高，有的会去参加比赛，还会被学校或者学生会征用去做事。” “……”池染扯了扯嘴角，“谢谢你让我对大学社团有了清晰的认识。” 池念羽：“这不是你问的嘛，生什么气啊。” 池染抿了一口无酒精香槟，目光穿过人群，与站在余夫人身后的余舟对上。他的目光不加掩饰，不知道已经停留在他身上多久，是明明白白的关注。 池染飞速撇开视线，这回落到余先生余夫人脸上，仔细观察他们的五官。余夫人鼻梁高，一双柳叶眼，长相英气十足，余先生长得还算规矩。他们身后跟着个男生，大约就是提到过的“寄扬”，寄扬弟弟肖母，是小帅哥一枚。 得知他们的关系之后，就越发觉得他们的颜值和余舟不是一个水平的。 单说眼睛，余舟有一双生动的含情眼，里面藏着很多很深的情绪。 至于其他人，不算灵动。 “好了，你们年轻人不喜欢老头子在上面啰啰嗦嗦的。”台上，池兴业打趣自己，台下捧场地发出一阵哄笑，“人老了容易变得优柔寡断，畏首畏尾，就像把这次晚会交给念羽，我确实是担心得好几天睡不着觉。现在一看，后生可畏，是我老了！” 池染眸光一滞，不可置信地看向笑容慈祥的池兴业，捏着酒杯的手，指节泛白，另只手却坚定地按住正要反驳的池念羽，任凭他挂着慌忙急躁的表情喊了声“哥”。 池染脑子里嗡嗡的：“闭嘴。” 老爷子之前的提点，竟然是给这里打预防针。 他以为进展没自己想得顺利，没想到是根本没有进展。 在池兴业提到池念羽时，余舟就第一时间看向池染。 很多心情说出口变成简单的“好累”“好烦”，言简意赅的表达是撕破厚重幕布后唯一残留的几缕气息，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明白身处其中沉重、粘稠又冰冷的感觉。 余舟有幸通过几顿饭，窥见池染为此付出的努力，知道他有多疲惫。 可这一切如今被人轻飘飘地隐藏了，抹去了，否定了。 池兴业没再多说，收了个尾就下台，主持人笑容满面地串词，请上拍卖师，宣布今晚的第一件拍品。 余父余母低声交谈，讨论老爷子的言外之意，在场的大部分人应该都和他们一样，通过揣测掌权人的一言一行，为自己的利益早做打算。 余舟的目光追着池染出了宴厅，他轻声打断父母的交流，说自己出去透透气。余父余母以为他待得无聊，没说什么，余舟按住蠢蠢欲动想跟着自己的余寄扬，没引起任何人注意出了大厅。 酒店清过场，众人聚在主厅，外面空无一人。两条路，一条通往温室花园，一条通往泳池。 余舟犹豫了下，不合时宜地想起前世池染说想学游泳，往泳池方向走去。 果不其然，他在泳池边找到了池染。 心情不好的小王子脱了鞋袜，两手撑着泳池边，裹在西裤里的纤细小腿浸入水中，水渍沿着布料正慢慢往上爬。 余舟过去探了探水，是温的。 池染转过头，苍白的花园灯下，他轻轻皱着眉，眼底发红，眼珠挂在眼眶边要掉不掉。 注意到他刚才的动作，吸了吸鼻子，鼻音很重地开口：“你该不会以为，我会在大冬天泡冰水自虐吧。”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5、这一章讲的是 余舟说：“会冷。” 水如藤蔓，是爱攀爬的。沉在水里的部分受着温，水面上的就要受凉，遑论总有出水的一刻，那时候就容易着凉。 “是吗，”池染转回头，盯着幽蓝的水面，兴致不高，“随便。” 余舟也脱了鞋袜，学着他的样子，把小腿挂进恒温泳池里，刚开始是很舒服的，没一会儿身上就觉得冷。这是当然的，出席宴会的正装对深冬来说还是太薄了。 “你干嘛？”池染扯着嘴角，语气不太好，“闲的？我这没有你的尺码。” 余舟并不担心，最差也就是被人发现浑身狼狈，笑几句又掉不了几块肉。 “没事。”他轻飘飘地说。 池染闭嘴了，泳池边一片静默。 渔岛四面环海，整座岛不大。池染小时候不是个听话的孩子，每次和养母吵架闹了矛盾，就会偷偷跑出去，跑不了多远，在海滩边坐着，潮涌时，海水和金黄色的沙砾扑在他脚背桑，是特别治愈的时刻。 等过了半小时，养母就会发现他不见，带着人来找他，找到了怒气冲冲地指责他让人担心。池染总是不以为意。 回到池家，这样的时刻就没了。不说海，就是个湖都不好找。 好不容易能对着泳池，又有个存在感极强的人凑在身边，真是没一刻清静。幸好他知道自己的坏情绪从何而来，又能以什么方式解决，不过一会儿他就整理好心情，抹了下眼角。 丢下一句没头没尾的：“你真烦。” 又说：“别跟来。” 湿漉漉、水淋淋地站起来，去旁边的控制室关泳池加热器。 西装裤浸了水，又冰又沉地黏在腿上，很不舒服，池染一路走过去，留下一串湿脚印。关掉加热器，走员工电梯回到自己套房，池染换上备用西装，又翻出一套宽松简便的运动服，装在袋子里重新下楼。 电梯里，他收到池兴业助理发来的消息，老爷子问他在哪里。 大概知道他并非没有脾气，自己发可能收不到回信，就叫助理给他发。再怎么样，助理都是外人，家里的事不该闹到外人面前去，这是人人都懂的道理。 池染问什么事。 那头叫他去副厅一趟。 池染就拎着个纸袋去了。打个巴掌给颗甜枣，轮到他拿好处了，没道理不去。 主厅用作拍卖会场，一些闲不住，对拍卖没兴趣的年轻人就来了副厅玩。 池染一进去，就和几个人撞上了。 “池染？”对方一眼认出他，又往他身后看，“奚鸿轩呢？怎么没跟着你男朋友？” “靠，老奚追到手了吗，你别瞎喊。” “这有什么，不迟早的事吗！” 池染笑了一下，也开玩笑似的：“你们别乱说，我爷爷都没同意。” 众人见他接茬更加兴奋，都没发觉身边逐渐静下来。 领头的那个马脸说：“谈恋爱你情我愿的事，需要你爷爷同意吗？”对方反问，“他们上了年纪的，眼界不行了！” 池染牵了牵唇角，忍不住被逗笑了，目光穿过人群看向他们身边，优哉游哉地叫：“爷爷，你怎么来了？” 几人回头，见自家父母围绕赔笑的老人，正是这场宴会的主人池兴业。反应快的，瞧见几个大人的脸色，想到刚刚说了什么，冷汗瞬间从额头掉落了。 这场宴会，他们几家本来是没有资格参加的，几个近年起头的“暴发户”，和本地经营了近百年的家族，怎么比？ 后来不知是父母疏通了什么关系，还是走了狗屎运，突然拿到了邀请函。参宴前被千叮万嘱，千万不能搞出什么幺蛾子来，结果，说坏话被人家抓了个正着。 “混账东西，一天到晚管不好那张嘴，看我回去怎么教训你！” “爸，”马脸男生瞧了眼池兴业的表情，还想狡辩，“我……” 池兴业冷笑一声。 男人一顿，老爷子明晃晃不满意这样的解决办法，他们今天参加晚会，不求谈成什么生意或是入了人家青眼，只想混个脸熟，万万没想到，如今要担心别从此得罪了人家被“封杀”。 想到这，男人心头实实在在起了火，一巴掌往儿子脸上甩去，啪的一声，男生脸上登时浮起红印。 整个宴厅都静下来。 “爸！”他不可置信叫道。 “闭嘴，你当自己是多厉害的人物，蠢不自知！还不快给长辈道歉！” “……对不起。” 池兴业没说话，池染乖觉道：“叔叔别生气，开开玩笑而已。” 男人赔笑着说对对，心里却是不在意的，池家两个孙子负责这次晚会，老爷子最后却只提起一个名字，对这个长孙的态度不言而喻。若不是那混账小子提了老爷子，哪还需要这么大的阵仗。 幸好这小子还算上道。 下一秒，就听池染说：“他只是不知道爷爷要亲自安排我的婚事，想撮合我和他哥们儿而已。” “没没没！他哪有这个胆子！”男人嘴上这么说，心里暗恨，刚才分明说的是恋爱，怎么就扯上婚事了。 话说得明褒暗贬，仿佛他儿子大逆不道地觉得，池老爷子没资格管小辈的婚事，得先听自己的。 挑拨离间的意图不要太明显。 果然，在外流落了二十多年，能学到什么好手段？ “池大少爷一表人……” 他的话没说完，池老爷子忽然冷哼一声，在众人没反应过来时扬起拐杖，狠狠敲在那男生腿上，实木棍棒和皮肉相触的闷实响声让人头皮发麻。 “啊！”男生整条腿登时没了力气跪在地上，他捂着被敲的地方，眼泪唰的一下出来了，又惊又俱，“爸，我的腿！我的腿断了！！” “老爷子，您——” “我池兴业的孙子，轮不到任何人指点！”老爷子中气十足的怒声让在场几个大人下意识缩了缩脖子。池染过去扶住他，假惺惺地说：“爷爷别气坏了身体，不是什么大事。” 池兴业顺了顺气，看着男人意味深长道：“自己教不好小辈，就别怪别人出手管教，这次是一条腿，下次就不知道是什么了。” 男人表情僵住，脸色很难看，其他人心有戚戚然，一时竟没人敢去扶地上的男生。 池染跟着池兴业走了，走出大厅，老爷子看了眼他手里的袋子，没问他怎么换了身衣服，“认识新朋友了？去找他们玩吧。” 池染乖巧地应了个好，转身回泳池。 池兴业帮他出了气，在众人面前给他立了威，有今晚这一遭，没人敢看轻他这个没有名字的长孙——至少明面上没有了。 可是道阻且长啊。 池染回了泳池，没想到他忙着，余舟这里也有客人。 秉持着偷听偷看容易倒霉的原则，池染这次没躲躲藏藏，正大光明站在他们身后不远处。 “……你和那个池染还真挺配，都是家里不受欢迎的多余人物。” 阴阳怪气的腔调挺熟悉的，池染一下子想起来了，这位不是他和余舟在医院挂水时碰上的，不知道他爸有两个私生子的炮灰a吗。 即使参加宴会特意收拾过，他的打扮还是那么炮灰。 余舟插着兜，声调轻轻的：“你和你兄弟的事情解决了？” “我爸有两个私生子又怎么样！只要我是他亲生的，属于我的东西就没人能夺走！倒是你，作为一个外来者，在余家，也能待得心安理得吗？” 余舟用气音发出一声疑惑的嗯。 池染心里啧了声，要不说他不会吵架呢，人家都怼脸开大了，他还没反应过来。他正要开口，余舟就有了动作。 他抬起腿，修身西装裤勾勒出极其流畅漂亮的线条，轻轻一踹，把人给踹泳池里去了。 扑通一道巨大的落水声。 池染动作一顿，关了加热器，这可是实实在在的露天冰水，透心凉。 下水的那位猝不及防呛了好几口，等浮出水面，砸了一箩筐脏话出来。 余舟没听见似的，好整以暇地瞧了一会，把手从兜里抽出来，在对方扒着的岸边蹲下，单手抓住他的头发，一把将他的脑袋摁进水里。 水花扑腾而起。 池染：……哇哦。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6、这一章讲的是 余舟让他扑腾了一会儿，才把他的脑袋拎出来。 “余舟我□□——” 余舟毫不留情，手臂肌肉隐隐浮现，再次将他按进水里，过了几秒，再拎出来，这回没有叫骂了，刺骨冰水和窒息的双重刺激下，只剩剧烈的颤抖和喘息声。 余舟说：“你不清醒，我就帮你清醒，嘴巴不干净，我就洗洗。” “你、你给我等着，我要你好看……” “当然可以，”余舟垂眸看着他，没有笑意的桃花眼很薄情，“但你都说了，我不受家里待见，一个没有后顾之忧的人会做出什么事——” 不知想起什么，他微微一顿，看到几缕黏在他额上的头发，嫌弃地皱起眉，放开了手，“你得罪造型师了么，这个发型不适合你。” 炮灰a挥拳：“……你他吗。” 余舟站起来后退了两步，炮灰a挥了个空，看见几步远外的池染，也没顾及他什么时候来的，冷笑说：“确实，谁让我不是你喜欢的小白脸娘炮呢。” 池染：“……？” 池染：“说谁是小白脸娘炮？” 忽略神色有异的余舟，池染踱步过去，下巴点了点人，“你叫什么？” “你连老子名字都不知道，怎么知道我家那些事的？” 余舟提醒：“王品韬。” 王品韬：“谁他妈要你说了！” 池染蹲下/身，用手捞了点水往他脸上弹：“王品韬，上回跟你说你爸有两个私生子没错吧？” “你想怎样？”他戒备地盯着池染。 “不怎么样，”池染说，“那你知道你爸还打算送他们点股权吗？” “什么……你放屁！不可能！”王品韬愤怒地拍了下水面，水花飞溅，说着就要从泳池里爬出来，被余舟一脚踹了回来。 池染抹了下脸侧，回头看眼余舟，他今晚真是对这人大开眼界了，转回头敷衍地安抚王品韬：“你还是多泡泡冰水吧，冷静一点。” “我不信！” “唯心主义那一套自欺欺人，有用吗，”池染不屑道，“现在事情没拍板，还有挽回的余地。” 池染给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惊疑不定瞧了他一会儿，王品韬果然上钩了，警惕问：“你有什么条件？” “你发三天朋友圈，说‘余舟是我爹’，再发两天的‘池染是绍城第一猛男’，我就帮忙给你的两个兄弟一点教训。” 王品韬：“……” 余舟闷闷地笑了两声。 王品韬：“你自己觉得这话说出去谁会信！几岁了，你幼稚吗？！操，快闪开让我上去，冻死老子了！” 池染让出一点空位：“随你。反正我不着急。” 王品韬上来之后狐疑的目光从池染看到余舟，“你有什么办法？” 池染张口就来：“我有时候会帮我爷爷做点……” 他给了点耐人寻味的留白，然后就看到半信半疑的王品韬不知想到什么，突然脸色难看起来，大喊一句“卧槽，你们全家都是疯子”就跑了。 池染：“……” 余舟：“……你觉得他脑补了什么？” 池染：“随便，少出来狗叫就行。” 泳池边瞬间只剩下他们两人，深冬的风呼啸而过，池染瑟缩了一下，赶紧把手上袋子塞给他，说：“问前台要了套衣服，快去换了。” 余舟说好，问去哪换，池染就给他一指，控制室。 说是控制室，其实就是个无窗版的保安亭，里面只摆了个控制台和一把椅子，但至少是个遮风避雨的地方，比外面暖和一点。 毕竟这个人是为自己沾湿的，池染非常贴心地替他开了空调，无视老旧空调低下的制热效率，也不等房间暖一点，就催促他快点换衣服。 “麻利点，我去外面等你。” 他刚握上门把手就被余舟拉住了，余舟指了指墙角，无助得和泳池边时判若两人，“有摄像头。” 池染无声啧了下，脱掉外套盖住摄像头，“现在好了吧？少矫情，快换。” 余舟嗯了声，放下纸袋，朝他走过来：“还有一件事。” 池染扯了扯嘴角：“有够麻——” 他的话音消失在肩膀感受到的热度。余舟握住他的肩头，他也不知道怎么的，跟个好摆弄的洋娃娃似的，顺着他的力道转了身，面向门板。 余舟在他身后轻笑了一声。 “好了，最后一个摄像头关上了。” 池染：“余舟！” 余舟闲闲地说：“别乱看，脱衣服了。” 布料摩擦的窸窸窣窣声响起。 池染被迫面壁，咬牙切齿：“谁要看你了！” 他本来是要去外面的好不好！ “误会了。”余舟说。 误会个狗屁，绝对是故—— 腰带上的金属扣相碰发出一道脆声。 池染猛地闭上嘴，一股热气瞬间从耳后蔓延开。 原本单纯的衣物摩挲声忽然变得存在感极强，仿佛就在他耳廓上沙沙擦过。 池染不自主想起泳池边，余舟把人摁住时，修身西装勾勒出来的腰线和腿部线条，紧实又极富力量感。 和他平时漂亮小可怜的形象反差相当大。 池染数着门板上的条纹，视线游离，不知怎么瞥到旁边显示屏，一下子定住了。 黑可映人的屏幕上，余舟背对他，裸露的肩头拢着白盈盈的辉光，肌理分明的背部，随着动作肌肉线条隐约浮现，不是那种夸张虬结的肌肉，也看不清晰，反而性感得让人流鼻血…… “你在那看多久了？” “我靠，谁特么看了，这屏幕反射我有什么办法？！你不能去那边角落里脱吗，非得站到我看得见的地方？” 显示屏映出倒影里，余舟动作一顿，侧身回头，从平白无故让人坦诚以对的显示屏里看到了池染的脸，以及他通红的耳垂。 他忍着笑：“我是说泳池边，你看了多久。” 池染：“……” 他绝望地闭了闭眼，心里骂了句脏话。 人家一个平a，他直接把大招交了。 这操蛋的世界还能不能好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7、这一章讲的是 池染无力道：“你听我解释……” “不用解释。”余舟靠近几步，池染余光看见他一只手在中控台上随便敲了一下，屏幕被唤醒，显示出泳池的相关数据，这下就没有反射了。 池染：“……” 池染更绝望了。 “你还没回答。” 池染语气烦躁：“想说什么就直说，少叽叽歪歪。” 余舟轻笑一声，池染听见他朝自己靠近的脚步声，以为他要拿东西，没想到下一秒肩上传来熟悉的热度。 余舟穿好衣服，把他掰了过去。 池染隐约觉得哪里不对，看见自己的运动服穿在另个人身上，宽松的版型被衬得紧巴巴的，感觉更不对了。 余舟垂眸看着他：“我以为你会改变对我的印象。” 池染学着他的语气：“我以为你不会在意别人的看法。” “那你以为错了。”余舟说。 “是吗，那你也——”池染想起自己看到那场面的反应，做不到违心的客套，“没有完全以为错。” 余舟：“？” 好吧，他承认，看到余舟把人家头摁水里的瞬间是有点震惊的。他一直以为余舟是个正直的五好青年，是个身世可怜的正常人，今晚泳池一见，印象称得上颠覆。 但颠覆完了没什么想不通的，再正派伟岸的人都有阴暗的一面，不正常的是之前余舟在医院挨骂不还嘴……他该不会当时就想揍王品韬吧？ 结果被自己好心办坏事，骂了王品韬一通就放过他了。 ……还好，今天揍到了，不算迟。 “没事，”池染以为他有偶像包袱，被人看到自己暴力的一面不好意思，“挺帅的。” 余舟：“？” 余舟：“什么？” 池染：“你，你把他按住的时候，很像元宵。” 余舟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谁？” “《沉船》里的一个角色。”一个西装暴徒，承担了这本小说大部分的打戏。 “你……” 余舟知道池染不介意自己阴暗的那面了，这应该是件好事，他还很喜欢自己书里的角色，喜欢到可以脱口而出，这也是件好事。但莫名让人笑不出来，真有那么喜欢？ 元宵在《沉船》里是反派，余舟问：“喜欢这个角色？” “迷人的反派角色嘛。”池染随口道，他拨开余舟去关控制器，“别挡着，换好衣服就回去。” 余舟脸色古怪：“你觉得，迷人？” 最后两个字他说得很慢，不确定池染竟然用了这个词来形容这么一个角色。 “反正没说你。”这话其实也违心，池染又误解了，不想和他再聊，他关了灯，推了下余舟，“好了，走人走人。” 回去的路上月明星稀，两人默默无言，经过去花园的岔路口时，余舟开口：“一般人不都会更喜欢主角么。”元宵甚至不是正面角色。 池染冷哼一声，没有否认：“说明我不是一般人。” “你是哪般人？” 幼稚！ 池染狠狠抽了抽嘴角。 宴会厅暖黄的灯光近在咫尺，某个想法却不禁在脑海里蠢蠢欲动，他只犹豫了两秒，停下脚步看着余舟：“你还想知道我为什么拉黑你吗？” 这是个很大胆的决定，很冒险，很不理智。 余舟微愣，随即毫无停顿地笑了：“我不是一直在等你告诉我么。” 不可以感情用事，不能一时上头，就觉得他会站在自己这边，不会背叛。 池染说：“因为爷爷不喜欢你。” 余舟眼里浮起一层浅浅的笑意，不知道听没听懂他的言外之意，点点头，说：“以后我们见面，不能让他们知道。” 池染：“……” 回后台查看今晚的流水统计时，池染还忍不住想，他是这个意思吗？他提的哪个字，暗示他们得暗度陈仓？ 余舟是不是理解能力有点问题？ “小染少爷，统计名目都在这了，更详细的表格要等晚会结束才能拉出来。” “没事，你去忙吧。”他扫两眼今晚拍出去的东西和账目，心里有了个大约的数字。今晚之后，晚会结束了，慈善活动没有。 募集到的这些善款得有人安排，后续落实也要跟社会各界交待，细节繁杂，不容差错，他应该会亲自盯着。但这些都要等到年后了。 新年马上就要到了。 夜色渐深，随着最后一件拍品有了去处，慈善晚会也顺利结束了。池染跟在家长们身后送客。 老爷子因为有人对他出言不逊，出手教训人家的事已经传开了。这会儿这些客人再打量他，用上了截然不同的眼光。 池念羽虽然进了公司实习，还得了老爷子的褒奖，但他可没被老爷子打别人脸维护过。 是单纯心疼这个丢了许多年的孙子，还是老爷子心里有别的计较，都是说不定的。现在没有，不代表将来也没有，人老了，脑子容易糊涂，改变主意就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余家来告别时，老爷子和余家夫妇寒暄，池染隔着人群看了眼一本正经的余舟，怎么也想不到他会是说那种话的人。 “你身上这件，是染染的衣服？”池兴业忽然道，“染染，怎么照顾客人的？” 余先生忙解围说没事。 老爷子也不是真想算账，揭过话题后慈祥地打量着余舟，夸他一表人才、成熟稳重，“相比起来，我这两个孙子还是小孩子，幼稚得很。” 余舟没接话。 池兴业不需要接话，只要他们听着：“以后染染的女朋友，也要你帮忙掌掌眼。他这孩子容易害羞，肯定不乐意先带回来给我们看。” 此话一出，在场几人都变了脸色。 余舟从人群后不偏不倚看向池染，冲他轻轻挑了下眉，好像在说，原来你要找女朋友，那怎么和我暗度陈仓。 池染抿着唇慌里慌张移开视线。 台词是脑补的，但他心虚，怎么看那表情都是这意思。 余夫人神色不快，两家本着让两个小辈交往的想法接触的，两个小孩没说什么，你一个大人跳出来驳了算怎么回事？ 池明申和戚云英打着圆场，聊了会，余家人便直接告别离开了。 走出酒店上了车，余母不满道：“老爷子是什么意思，以为我们家赶着倒贴？女朋友？一开始要找女生还和我们吃什么饭？” 余父赶紧安抚：“两家交个朋友也好……” 后座，听见老妈发飙，余寄扬缩得跟鹌鹑似的，用胳膊肘碰碰大哥，眼神打电报：哥怎么回事，你们不是快好上了吗？ 托悦来客栈那个朋友的福，现在他们这小圈子里都知道他哥在对池染献殷勤了。 余舟不复刚才在人前的轻松神态，表情有点冷：“往那边坐，别挨着。” 余寄扬：“……” 他挪了位置，默默抱紧了自己。还是当大学生好，没有烦恼。 余舟打开社交软件，找到飞燕的版权编辑。 【打一份《沉船》的影视授权书给我。】 收到确切回复后，余舟将手机熄屏，靠到椅背上往外看去。马路上人烟寥寥，华灯依旧，车窗上映出一点他模糊的脸部轮廓。 他忍不住反反复复想起池染在泳池边要掉不掉的那滴眼泪，想起在回程路上，他说“我只想往上爬，拿回属于我的东西”时的表情，愈是和前世的他相重合，就愈觉得他要破碎了。 一想起那画面和前世种种，他心里就像碰翻了一杯冷却了的茶水，又凉又涩。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8、这一章讲的是 晚会结束，公司没有其他事情，池染一直闲到了过年前。 池家没有特别的过年仪式，老爷子年纪大了提不起精神，一顿年夜饭吃得很简单。池染更不习惯过年，比起跟其他人一起看春晚，假装气氛融洽、感情和睦，还不如去飞燕轻舟回的评论区和他的读者们聊天。 填饱肚子，回房间把螃蟹喂了，再泡个舒适的热水澡，池染就在接连不断的鞭炮声中把自己裹进被子里。 飞燕，启动！ 轻舟回不在连载期，比起重刷会留下评论的天使读者们，“轻舟回今天写甜文了没”已经很久没在评论区出现。 今晚随机挑选一个幸运儿聊天。 反正现在不管他说什么，他们看见他的id就会一股脑扑上来主动搭话的。 池染想得很乐观，他点进评论区随便发了条【新年快乐】，很快进来好几条楼中楼的评论。 【今天是好日子不骂你。】 【新年快乐！（仅限今天）】 【小傻逼，出现得很是时候哦[玫瑰]快看看公告栏的喜讯，振奋一下你那灰暗惨淡的人生吧[玫瑰][玫瑰]】 池染眉头一皱，立马点去公告栏。 轻舟回：【应邀为聋哑儿童写一本书，感谢支持，春天见。】 ！！！ 轻舟回要开新文了！ 他居然要开新！！ 池染猛地掀开被子坐起来，中途也不知道划开谁发来的消息，他犹豫再三，谨慎地戳开轻舟回的聊天框，试探着发了一个新年快乐过去。 那边几乎立马显示正在输入中。 池染紧张地盯着屏幕，输入一分钟，两分钟……回个新年快乐要打这么久字吗！说好的触手怪呢！ 良久，那边终于回了，简简单单四个字。 池染：【大大，你要开新文了呀[可爱]】 又一条新消息进来，池染看也不看的划掉了。 那边又是一阵正在输入中。 轻舟回：【嗯。】 天，就这么聊死了。 池染嘭的一声倒回床铺里，他对轻舟回开新文没有意见，甚至也很期待，但怎么偏偏在春天，三四五月肉眼预计会很忙。 唉。 忧伤了一会儿，池染终于想起被他抛之脑后的几条消息。 最早的是奚鸿轩，池染问了问他那位被老爷子教训的朋友，他消息回过来说人没事，腿也没事，就是精神状态不太好。 池染回了个极具嘲讽性的惊讶表情。 然后是余舟，看时间，和轻舟回聊天前后忽略的两条消息都是他的。 余舟：【晚上好。】 余舟：【……在做什么？】 池染退出软件打开相机，对着黑豆同学遥遥拍了张照片，点击发送。 从余舟那拿了三个壳回来，池染当晚就给它放进去了。胆小的寄居蟹过了几天才小心又谨慎地搬去了新家，依他看，这两天黑豆同学和它的新别墅应该处于甜蜜的热恋期。 奚鸿轩：【你还真在养啊，挺可爱的嘛。它会换壳？我下次带几个壳给你。】 居然错发给了奚鸿轩。 【谢谢但是不用。】 说到谢谢，他想起另一件事。 【泳池的事还没谢你，年后出来吃个饭？】 奚鸿轩：【语音消息】 池染无声啧了下，聊天就聊天，好好的发什么语音，他直接转了文字。 【迟小冉虽然我很乐意你请我吃饭，但泳池那点小事都值得你请我吃饭，是不是有点跟哥生分了？】 【对我来说不是小事，你怎么说服他的？】 奚鸿轩：【？我没说服啊，我只查了名单，不是你自己去找的人吗？】 不是他？那是哪位做好事不留名的活雷锋？ 池染随便回了两句应付过去。 他第一反应还是余舟。但一来他没跟余舟说过这件事，余舟表现得也不像帮过忙的，他没理由默默做好事。 难道是池念羽那边的关系？ 算了，池染想得脑子疼，明年再说。 他没有守岁的习惯，切回飞燕挑了篇短文，用来打发睡前时光，打算等什么时候困了就直接睡觉。 轻舟回要写聋哑儿童，晚会募集到的善款大概率会捐助给相关儿童组织，这可真是太巧了。 听说他有取材的习惯，说不定能碰上。 思绪虚无缥缈，困意如温暖的潮水逐渐包裹酸涩的双眼，拉他进入混沌的梦境，完全失去意识之前，手机好像震了两下，提醒他还有事情没做。 什么事来着。 池染睡着了。 忘记给余舟回消息了！！！ 大年初一早上八点，池染从噩梦中挣扎醒来，终于想起睡前被自己忽略的事情。 哪有刚决定对人家走心，就不回消息的人啊！ 一点开私聊窗口，池染就被他最新发来的照片震惊了。 什么甲方轻舟回……什么什么的授权书…… 《沉船》！！！ 池染不敢置信地看了一遍又一遍，确认授权书上每个字都是自己想的意思，心里忍不住来了一段土拨鼠尖叫。 啊啊啊啊啊！ 他打字的手都是颤抖的：【啊啊啊你怎么不打电话说！！】 【好突然，但这是我收到最好的礼物！】 过了会儿，池染稍微下头了，开始怀疑自己，授权书没写乙方是谁，余舟也没说就是给他的，万一是想暗示《沉船》的授权卖给别人了呢。 但他不至于这么低情商，明知道他想要，还故意分享坏消息。 啊啊啊—— 池染忐忑又纠结，这一刻他十分痛恨昨晚不看消息的自己，睡前不检查一遍新消息真是太坏的习惯了，万一错过重要事情怎么办！ 等了十几分钟，池染刷完牙洗好脸，换了衣服，吃了早饭，甚至还把被子给叠了，余舟终于有了回音，他直接打了电话过来。 池染秒接。 余舟声音带着笑意，是他惯常的轻松语气：“新年快乐。” 他背景里还有男生的喊叫和笑声，混在一起听不真切。 池染：“新年快乐。” “起床了吗？” 池染揪着叠好的被角，说：“起了。” 不知为何，听到余舟的声音池染就感到一阵安定，心里那点纠结跑得影都没了。这一刻他确定余舟不是吊他的胃口，或想给他某种疏离冰冷的暗示，他不是那种人。 他给他看，就表明那是实实在在他的东西。 余舟走到稍微安静一点的地方和他讲电话：“我们在海边烧烤，你想不想来？” “来！”他心里那点别扭在正事面前算什么！ 挂电话前余舟半真半假问了句要不要避人耳目，池染没听出他的打趣意味，认真想了想，就让他在路口等他，不用开进来。 余舟开的还是那辆卡宴，池染坐上副驾问了句早。 “早。”余舟看了眼他毫无血色的脸，把空调风口往他这边拨了拨，“怎么不在家里等？” “不是要低调点吗？” 余舟笑了下，好像有点无奈，一边调头一边跟他说，“我的意思是，你可以等我到了再出来。” “……哦。” 池染瞄了眼他唇角的笑容，板正坐好，看向前方，不说话了。 这是他们慈善晚会之后第一次见面，准确点，这是那晚他没忍住说了点心里话之后，他们第一次见面。还是在白天。 总有种把自己赤/裸摊开，任由别人观赏的羞耻感。 现在想想，他应该感谢余舟没露出怜悯或同情的表情，而是不动声色岔开了话题。不然他一定会很后悔告诉他那些。 大年初一出门玩的人很多，池染已经对挤成沙丁鱼罐头的沙滩做好了心理准备，还再三给自己下暗示绝不会因此发火冷脸，没想到下了车发现，沙滩上才十几个人，有男有女，但基本都是生面孔。 余舟在他耳边道：“他们是丰市人。” 丰市人？ 之前余舟父母的忌日，他也回了丰市。所以他并不是绍城本地人？ 到了人面前，余舟对池染说：“我幼儿园同学。” 又介绍池染：“我朋友。” “大年初一，千里迢迢来绍城找你玩，连朋友都算不上。花个上千万，让我住四环外是吧？”对方视线在池染脸上一扫而过，“小朋友，你可要提防他这狼心狗肺的渣男，今天的我们，就是明天的你啊。” 池染看出他们感情不错，至少比他和奚鸿轩那样的关系好，“你好，我叫池染。” 这次对方打量他更久一些，才伸出手和他握了握：“黄文旭。你要是需要工程队，可以来找我，给你打八折。” 余舟言简意赅地补充：“他家开建筑公司的。” 认识了黄文旭，余舟又带他见了其他几个朋友。认了一圈，余舟才带着去占了个搭好的烧烤架，烧炭烤串。 池染也在各种场合认识过奚鸿轩的朋友，有态度和善的，有比较冷淡的，也有一些他根本不会接触的类型，正如余舟的这些朋友。 相似的朋友类型，却给人完全不同的感觉。 之前借余舟的方便见飞燕的两位编辑之后，他就在想导致两种情况的原因了，想来想去最终还是要追究到本人身上。 但那感觉很难精准描述出来，打个比方就是，你狐朋狗友给你介绍的朋友，和你爹带你去见、想让你结交的朋友，总是不大一样的。 余舟帮他的，对他的态度，又何止是当爹。 海风一吹，烧烤网架下炭烧得通红，预制烤串提前解冻好，放上去刷一层油，没一会儿就香味扑鼻，香飘十里。 池染不会弄这些，他对城里人的乐子了解十分有限，就在余舟指挥下搬了个小凳子坐他身边，看他熟练地给羊肉串翻面，撒调味粉。 中间黄文旭数度带人来打劫，全被他挡走了。 最后火候刚好，油滋滋的羊肉串全放到池染面前的盘子里。 池染心情复杂。 这不止是爹，还兼任了妈吧。 余舟见他心不在焉，用手背碰了碰他的：“怎么了，不喜欢羊肉？” “不是。我在想，幼儿园同学住四环外，”池染拿起羊肉串慢吞吞道，“朋友该住哪。” 余舟比了比他们之间的距离：“这么近，你说呢？” 羊肉的膻味处理得恰到好处，池染咬了一口，味蕾一下被唤醒了。他咽下东西，“市中心？” 余舟放了几串填肚子的小馒头上去，边问：“满意么？” 池染微仰着头，看他垂下的眼睫，挺直的鼻梁，以及这个角度依然完美的下颌线，不确定地说：“市中心寸土寸金，我住那不好吧。” 余舟心无旁骛翻着烤串，闻言笑了下，说话有点漫不经心的：“怎么会，其他人也住不起啊。”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9、这一章讲的是 池染绷着脸，一声不吭地吃烤串。 这位年纪轻轻就凭自己本事在市中心拥有住处的先生很是谦逊，吃了物业先生服务的六根烤串，主动提出要做点什么，被热情周到的物业先生拒绝后，很幸运地找到了他能胜任的活儿。 黄文旭的女朋友端了两杯果汁过来，“红的这杯给你，蓝的给他。” 烧烤架边放个盘子就挤挤挨挨了，再放不下两个杯子，池染就拿在手里，咬着吸管尝了尝红色那杯，是草莓汁。 他把另一杯往余舟那边递了递，说：“尝尝，你是蓝莓汁？” 余舟看了眼他，低头凑过来嗅了嗅杯口。突然接近让池染浑身僵硬，他屏住呼吸，一错不错地盯着余舟纤长浓密的睫毛，见他忽然抬眼问：“你今晚回家吗？” “回、回啊，”池染心虚结巴一下，“我又没订房。” 余舟嗯了声，说：“那不喝。” 喝了酒还怎么开车送他回家。 他伸手拿过杯子放到另边角落去了。 池染蜷了蜷指尖，喜当儿的既视感更强了。然而余舟估计不知道，刚才他凑过来时，他这个好大儿心里闪过的是昨晚点进飞燕r18板块，扫过的██和██情节。 美色误人！ 他夺过余舟手里的小刷子，把草莓汁塞给他，粗声粗气说：“我来烤，你去吃。” 余舟很顺从地被推开。他也没闲着，在池染试探着把东西往烤架上放时，走开一会，不知去哪搬了张折叠桌回来。 过程中一直端着池染塞给他的草莓汁。 简直贤惠得没眼看。 余舟在他身边支起桌子，把东西挪开空出烤架边，让池染有点操作空间，才拿起根烤串细嚼慢咽。 池染起初还有空偷瞄他，没过多久，烤串逐渐冒油飘出香气，颜色让人迷惑，熟，还是没熟，成了一个让人迷惑的大问题。 “能喝点你的饮料吗？”余舟忽然问。 池染正如临大敌：“想喝就喝，别吵。” “谢谢。” 一秒，两秒，三秒。 那可是他喝过的！ 他猛地回过头，刚好看到余舟喝完一口，正将吸管往外抽。他的那根还好好倚在杯壁。 余舟轻挑了下眉：“介意？” 池染慢慢把头转回去：“……不介意。” 他盯着烤串，感觉差不多可以撒调料粉了，仔细从一溜长相相同的金属罐中找出不辣的那罐。 “你以为我用你的吸管？”余舟回到他身侧站着。 池染手一抖，小山堆似的调料粉撒到肉串上。 “……”他闭了闭眼，“没有。” 余舟看见他瞬间漫红的耳尖，无声笑了下，伸手过去捏着铁签把手抖了抖，将调味粉抖掉大半。 “罐子上有油，手滑了。” 池染此地无银三百两，罐子上沾没沾油，刚用过的余舟还不知道吗，话刚出口，他就恨不得撤回了。 “嗯，”余舟表情没有异样，“你想吃什么，去保温箱里拿出来。” 池染如蒙大赦，跑去一边箱子里翻翻找找，拿了两串鱿鱼、两串大虾、一盒扇贝粉丝出来。 余舟熟练地把烤好的东西放他盘子里，然后往烤架上放新东西，活像是个受雇的上门厨师。 池染又闲不住了，在他的计划里，他今天是来讨好人家，感谢人家的，这样光吃不做，是不是有点太享受了？ 他咬着鱼丸，含糊不清地问：“你最近是不是帮了我个忙？” “什么忙？” “晚会那天，万豪酒店泳池一开始被人租了，后来我让奚鸿轩帮忙查了名单找人协商，但是不怎么顺利，”池染顿了顿，“那是你朋友？” 余舟嗯了一声。 “你怎么知道的？” “那天刚好碰上了。” 池染咬掉最后一颗鱼丸：“那你怎么都不说，我找不着人，还以为——” “还以为？”余舟看向他。 “呃……”池染卡住了。 余舟了然，慢声替他说完：“还以为是奚鸿轩。” 池染：“……” “还是我来烤吧，”池染抢过他手里的签子，“你都没吃多少。” 余舟这回真让位给他，一言不发坐到桌边挑东西吃。 池染心虚得要命。幸好他刚才学聪明了，特地记了余舟烤串的时间，心里算着差不多了，就把串串撤下来献宝似的放到余舟面前。 余舟尝了个扇贝。 “好吃吗？”池染盯着他。 “好吃，”余舟说，“你很会烤啊。” “真的吗？”池染捡了枚扇贝尝味道，结果有些失望：“没有很好吃嘛。” 余舟一下子就心软了，明明几分钟前他还在懊恼奚鸿轩在池染身边出现的频率如此之高，为自己莫名其妙的占有欲不快。 看到他亮晶晶的期待眼神后，就什么火都没有了，只想再逗逗他让他露出不一样的表情。 就像一直对你爱答不理的猫主子，突然过来蹭蹭你的手，要你给他挠肚皮…… 余舟：“我怎么觉得很好吃了。” 池染这下压不住嘴角得意的笑：“那可能比较合你的口味吧。” 吃饱喝足，吹够了海风，一群人商量着下午去哪玩。 “ktv？台球馆？我都行。” “那有什么意思啊，来点刺激的！” 黄文旭：“真人cs去不去？” “你就是想报上次打球被盖帽的仇吧？” 黄文旭冷笑：“怎么样，敢不敢来？” “来就来，谁怕谁！” 于是就这么说好了，下午去打cs，几个女生想去逛商场，不和他们一起，等晚上再汇合。 他们开了几辆车，先把女生们送到地方，再去找场馆。 出发前，余舟正要去开车，被池染拉了下袖子。他偏过头疑惑地嗯了一声。 池染小声问：“cs是什么？” 余舟挑了下眉，跟他解释：“一个射击游戏。” 池染哦了一声，跟着余舟上了车。其实他心里还有很多疑惑，但感觉问出来很土包子，就默默闭嘴了。 “上学的时候光读书了。”余舟打趣他。 “没。”池染正在手机上百度真人cs，找点资料和视频看，以免到时被人嘲笑，随口就道：“没上过学。” 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说的话可能让余舟凌晨三点都睡不着觉。 大年初一多的是年轻人出来玩，黄文旭通过朋友订到了一家cs店下午的空档。算不上完全空档，还需要和人拼场地，对方和他们一样七八个人，两边合在一起人数正好。 他们到时，另一队人已经到了，一对上，竟然是熟人。 “你们也来打cs？”奚鸿轩惊讶地看着池染和余舟。 黄文旭一看两边认识笑得更开心了，说等会分组可以混着来，这样更刺激。 时间宝贵，穿上防弹背心领了枪，十几个人迅速抽签分了组。 两边队长分别是黄文旭和奚鸿轩，池染手气不好，去了奚鸿轩那队。 进场前，奚鸿轩在池染耳边嘀嘀咕咕：“池小染，你不说你不会玩这游戏吗，早知道你会，我就喊上你一起了。” “你想多了，”池染觉得他聒噪，“我去趟厕所。” 场内时间比较长，场馆特地在入口处设置了卫生间，池染拎着枪刚到门口就听见黄文旭的声音：“你那小朋友挺乖啊，看着跟高中生似的。” “他不小，比较怕生。”余舟声音淡淡的，“你女朋友不管你抽烟？” “靠，管啊，这会儿能抽一根是一根。”黄文旭说，“不小的大朋友，你还挺护着他。” 余舟轻笑了一声，池染头一次从别人嘴里听说自己怕生，他担心自己听见什么不该听见的，赶紧进门。 聊天的两个人正站在洗手台前，纷纷朝他看来。余舟防弹背心里面是深色毛衣，衬得宽肩窄腰，身姿挺拔，视觉冲击效果极强。 池染本来都想好了台词，就说“我来上厕所，好巧你们也在”，被这画面一震撼，再有在车上看的那些热血剪辑视频影响，脱口而出：“不是一队人，就别留情了。” 黄文旭：“？？？” 余舟直接笑了。 他怎么会说出这种话啊！！！ 池染反应过来面红耳赤，可以说是冲进里间的。 分组是有背景介绍和立场说明的，池染队的任务是解救人质，一般来说，这种文字描述里应该有人质所在地的提示。一进场，池染就将卫生间风云抛在脑后，开始脑内风暴，根据地图推测人质的位置。 奚鸿轩却说：“池小染，我跟你说，这游戏不是这么玩儿的，你拿着枪看见人上去干就完了，要的就是一个刺激，不用想太多。” “把人质解救出来才算我们赢啊。” “是这样没错，但我们把对面人全都淘汰，再去找人质那不是稳赢了吗？” 好吧，池染明白了，他们就是想借这个途径发泄的。 来玩真人cs的应该都这么想，池染跟队伍里的人道不同不相为谋，提出一个人去前面探路，奚鸿轩拦不住，只好让他走了。 林子荒无人烟，只有树叶沙沙声。 池染动作敏捷，在掩体间小心穿行，他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然后，被逮了个正着。 黄文旭带着两个人，枪头威胁性地指着他：“小兄弟别动啊，我可没想淘汰你。” 确认池染不会有异动后，他拿起对讲机：“喂喂，余军师在吗，如你所料，抓住一位勇敢的先锋兵，怎么处置？” 对讲机响了两下，传出电流化的余舟的声音，带着浅浅的笑意，好像知道他在听一样：“留作人质，带回据点，务必不要留情。” 池染耻辱地闭了闭眼。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0、这一章讲的是 五分钟后，余舟从林子另一头出现。 黄文旭笑着说：“人给你抓到了，要杀要剐你看着办。” 说完带着人走了。 池染抱着枪蹲在掩体边，凶狠地瞪着朝自己走来的余舟，很好地扮演了一个英勇不失志气的俘虏。 余舟勾着唇笑得很坏，用枪头碰了碰他的手，“还能走么，小俘虏？” “你想干嘛。”小俘虏恶声恶气。 “随你选，原地英勇就义，还是自愿被我策反。” “策反……”池染舔了舔唇，抽签的时候好像没说不可以反水，“策反有什么好处？” 余舟伸手把他拉起来，特别自然地弯腰拍了拍他膝盖上的灰，“你不是来营救人质的吗？” 所以他才能守株待兔，抓到这个小俘虏。 “你怎么知道？” 余舟随意道：“猜的。” 猜的？ 猜中他会脱离队伍单打独斗，前来寻找人质？ 要是他决定随大流，要是奚鸿轩态度强硬点，或者奚鸿轩跟他一起走，那就不一定有现在的局面了。 但是现在的局面，也不错。 池染跟上余舟的脚步：“你们把人质藏哪了？” 余舟回头看了他一眼，勾勾手示意他靠近，池染依言照做，就见他从胸前的防弹背心口袋里勾出个金发碧眼的芭比娃娃。 池染：“……” 他不敢置信：“这是人质？！” 就这么个小玩意儿？ 他以为不是真人，至少是个大型玩偶吧，结果就这？ 余舟优哉游哉地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想解救人质，就得先把我们淘汰。” 池染：“……” 居然和奚鸿轩那种暴力破解的想法对上了。 就是这个藏东西的地方，就是把他们全淘汰了，奚鸿轩也不一定猜得到。 “那我们现在去哪？” “去前线，”余舟似笑非笑，“现在是你证明忠心的时候了。” 池染：？ 他那点迷茫很快转化成了无语。 两边队伍的第一场交锋，余舟带着他躲在稍微后方的掩体后，听黄文旭带着人和奚鸿轩谈判。 “对面的听好了！”——好土的开场。 “你们队员在我们手上，想让他平安回去，拿你们的子弹来换！” 池染：？ 他们枪里填充的是水弹，另外还配了罐补给，也就是说每个人手上的弹药是有限的。他们最终胜负和中弹数无关，看的是人质，也就是说弹药量会直接影响到他们能否火力压制对面。 用他换弹药。 池染抽了抽嘴角，玩还是你们城里人会玩。 “你们怎么证明他在你们手上！”那头远远响起个声音，是奚鸿轩。 池染不由捂住额头，当他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就已经上当了。 余舟时刻注意着他的反应，轻声问：“不忍心了？” 池染木着脸：“我说是，你们会——” “不会。” 池染：“……那不就行了。” 黄文旭朗声道：“我们用不着证明，不想换就算了，我们直接让他淘汰啊，反正不亏！” 淘汰只要缴掉枪械和弹药就行了，只是一枪没开就被淘汰，也太没有体验感了。 那边安静了好久，大概是讨论，中间黄文旭催了催，对面还让他们别急。 余舟问：“你觉得他们会换吗？” 池染：“傻子才换。” 余舟轻轻笑了声，不置一词，下一秒奚鸿轩的声音再次响起：“我们换，子弹给你们丢过去，人别乱动啊！” 黄文旭：“没问题兄弟！” 惨象已使他目不忍视了，池染闭了闭眼，为奚鸿轩的智商感到深切的担忧。 黄文旭拿到东西给他们打了个手势示意撤退，他们绑匪方除了守好人质还有其他可以得分的任务。 “人呢人呢！把人给我送回来！” “不好意思啊兄弟，你猜怎么着，你们刚才的犹豫伤透了一位勇士的心，所以，这位勇士归顺于我们了。” “什么！”奚鸿轩顿时破防了，池染猜测那份弹药是他贡献的，“池小染你是人吗！我不过就是犹豫了一小下，就那么一小下！” 他委屈得口不择言：“你昨晚给我看你的螃蟹，我今天就去给它买了壳！我对你这么用心，你连几分钟时间都不肯给我！！” 黄文旭等人哈哈大笑。 池染丢人得想捂脸，手还没抬起来，余舟忽然用脚尖碰了碰他的：“昨晚？” 昨晚发生了什么来着，哦他和轻舟回、奚鸿轩聊天没回余舟消息。 池染更沉默了。 “不喜欢我送的那套？” “不……” “那是更想要他送的？” “……” 余舟停了几秒，脚尖抵住他的，“说呀。” 池染感觉要喘不过气了，他活了这么多年没这么尴尬过。 其实不完全是尴尬，他如果去过学校，就知道这种感觉其实和语文老师抽查课文背诵情况，明明没背却举手撒谎的你被抽中了一样。 当着全班人丢脸，承受老师质疑、责备的眼神，最煎熬的是这样的现实落地之前，你试图挣扎，试图代入作家的视角，动用你惨不忍睹的写作细胞，描绘父亲去买橘子的背影。 拼一把，万一就和朱自清的脑电波对上了呢？ 池染憋了好久，说：“不是，我想自己diy。” 余舟哦了声，垂眸看着他，无声催促。 池染硬着头皮继续说：“你陪我去？” 他确实和他“爹”的脑回路对上了。 - 说不上是奚鸿轩队因为被欺骗而士气大涨，还是池染上头了举枪扫射时敌我不分，痛击队友，这场真人cs的胜负最后以奚队的胜利结束。 芭比娃娃被奚鸿轩骄傲地交给老板。 刚刚一场激战结束，池染脸蛋红扑扑的，还处于兴奋状态。 奚鸿轩的话太有道理了，这游戏搞什么智取啊，谁在乎人质啊，纯纯就是为了武力压制对面去的，玩的就是一个刺激和心跳。 只需要一点点胜负欲，一点点痛和爽，这个游戏就可以玩得很开心！ “太有意思了！”他说。 余舟笑了笑，帮他卸掉装备，拇指擦了下他手背，问：“还疼吗？” 他手背上有几个红印，是水弹留下的。后来他们两边正面硬刚时，池染这个叛徒几乎承担了大部分火力，要不是余舟护着，要比现在狼狈多了。 池染说不疼，“我头发里是不是还有残渣？” 水弹炸裂开时像小小的烟花，是透明的凝胶材质，一拈一擦就碎成更小的颗粒。余舟帮他弄掉了身上那些，但发丝间的不好处理。 他摸了下池染细软的发顶，说：“回去洗个头就好。” 回去。 池染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冬天日落得早，现在已经天黑了，位于郊区的林场树影层叠，冬日阴影里漫出冰冷的呜咽，是时候回家了。 他头一次生出不舍的情绪。 被池兴业从自小长大的渔岛接走时没有，离开养母时没有，很久很久之前的告别也没有。 快乐的多巴胺是会让人上瘾的。 池染强压住那股不妙的情绪，努力不让它在自己的表情中显现出来。 他拿回手机看消息。半个小时前池念羽发了一条。 【哥你早点回来！明天我们回外婆家玩！】 这一刻，不想回家的心情达到了巅峰。 这时奚鸿轩卸完装备过来：“天黑了，池小染回家吗？我送你回去？” 黄文旭等人在不远处聊接人的事，几个字音飘过来，大约晚上还有活动，余舟和他们一起玩，送不了他，池染刚要答应，就听余舟说：“他晚上和我们一起。” 奚鸿轩闻言诧异道：“你不回家？” 余舟把手轻轻搭在他肩膀上：“是吧，小染？” 余舟低沉磁性的嗓音就落在他耳边，池染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居然顺了他的话说：“对，我晚上在外面留宿。” “你……”奚鸿轩目光在他们之间转来转去，最终妥协似的说，“蟹壳在我车上，我拿给你再走。” 等奚鸿轩离开，余舟道：“黄文旭他们要带女朋友回家，晚上没有活动，我送你回去？” 池染小声道：“我今晚不回去，住外面。” 他们都默契地没提刚才余舟跟奚鸿轩说今晚还有活动。 余舟把他带到自己订的酒店，池染这时候才反应过来：“你也不回家？” 余舟嗯了一声，侧脸下颌线清瘦流畅，言简意赅地解释：“大年初二回娘家。” 余夫人的娘家，那确实和余舟没什么关系，尤其是在余先生余夫人还有个亲生孩子的情况下，就更尴尬了。 池染能理解这种格格不入的感觉。 余舟带他到前台开房，问：“那你呢？今晚没有门禁了？” “我？”池染嘴硬，“我就是不想回，见人就烦，不行啊？” 余舟闷闷笑了两下，说行。 “两位不好意思，酒店没有空房了。”前台小姐从电脑前抬起眼，抱歉地看着他们，“在这位先生房间里加一张床可以吗？” 池染：“……” 出师不捷身先死。 大年初一，这么多人都不回家睡觉吗！ 余舟拿回证件，拉了下他的手臂：“去其他酒店看看。” 池染想象了下那画面，不是很情愿走，一下午的并肩作战对感情升温是很有益处的，他看着余舟，好像一个小学生期待春游合宿一样。 “不能在你房间里打地铺吗？”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1、这一章讲的是 观光电梯缓速上升，池染给池兴业发完消息，一抬头，绍城夜色尽在脚下。 人类世界秩序井然、奢华耀眼，它的反面是海，海浪深沉混乱地翻涌着，与城市划开清晰的界限。夜色模糊了这点界限，城市的莹光抵在浪尖，高高滚起，扑入金白的海滩或是奔向更远处。 叮。 电梯到了。 池染跟着余舟走进房间，扫视一眼房间内设，他终于知道余舟为什么听见没空房转头带他走，为什么没同意前台小姐提议的加张床。 因为这是个大床房。 虽然不是很朴素，但这是一张床占了大半空间的大床房。床两侧一边是落地窗，一边是浴室，空间不大。床尾倒是有地方打地铺，但池染不是很想躺在那个地方。 一看他神情，余舟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了，他把人带出来玩，带出来过夜，总不会让他睡地上的。 但难得见池染纠结苦恼的样子，他故意没说。 余舟打开中央空调，把浴室的灯也开了，“洗澡？” “好。”身上是烧烤和车载香水的混合怪味，池染迫不及待要洗澡了，只是答应了又有点茫然，“我没换洗。” 余舟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你先洗，我去超市。” “超市能买到内裤？”池染脱口而出。 余舟顿了下，眉间有蹙起的趋势，不知想到什么，很快放松了，那点点忧愁和心疼像溪流入海，顿时无影无踪。他勾唇道：“看情况，大一点的超市才有，希望我们幸运点，附近这家是大型商超。” 池染哦了声，似乎也意识到这个问题对现代人来说有点超过。但平常生活必需都有人帮忙准备好，还去超市干嘛呢。 他不知道余舟对他的想法完全朝着另个极端跑去，正要拿上浴袍去洗澡，余舟就拉住他把他往门边带，顺手拔了房卡。 整个房间登时陷入黑暗。 池染：“？” 池染：“干嘛？” 余舟反问他：“你的内裤让我挑？” 活像是池染指使他去的，池染不敢置信他倒打一耙：“你刚才还说帮我买。” 余舟啧了声：“刚才冲动了。我又不知道你的大小，你喜欢的款式，万一你有特别的喜好呢，我做不了主。” 他随口胡来，没想到下一秒就见池染白净的脸上漫起红晕，然后佯装自然地用手给自己扇风，嘟囔一句“去就去，外面挺冷”把外套帽子扣头上了，率先往电梯走去。 余舟忍住笑跟上他的脚步。 半小时后，池染站在超市货架前，由衷地认可余舟的话。 不来不知道，一来才知道，原来男士内裤有这么多花样！ 忽略大部分中规中矩的黑白灰，池染不由自主被角落的某个亮色吸引，定睛看去。 三丽鸥联名。 库洛米款。 青少年内裤。 一时之间，什么羞耻感全都消失了。 池染的目光缓缓地、缓缓地挪到余舟脸上，试图通过这张冷俊漂亮的脸，想象出青少年版本的余舟，穿这个、这个款式的…… 余舟眸光轻移跟他对视，池染像找到证据，斩钉截铁地说：“它的目标客户是你。” 余舟立马：“我不会穿。” 他顿了顿，或许觉得不够严谨：“青少年时期也不会穿。” 池染又看了眼那盒子，盒子设计得其实非常可爱，虽然不知道这种可爱是针对哪些男生群体，但不得不承认，真的挺让人心动的。 余舟不想要？ 他不信。 拿了盒黑白的放进购物车，池染被余舟拉到琳琅满目的零食区。 ——这里简直是天堂！ 池染尽量绷住表情，不让自己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 虽然他确实没见过世面。 他拿起一包花花绿绿的东西，忍不住说：“岛上可没有这个。” 余舟推着购物车跟在他身边，“岛上？” “对啊，”池染拿了两包放进购物车，“你应该知道我半年前才来这？” 余舟嗯了声，双手扶在车把上微微俯身，示意他继续说。 “来绍城之前，我住在海岛上，岛上地方不大，人也很少，”池染继续往前走，“那里没有这么大的超市，只有便利店。” 而且老板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便利店经常关门，池染想去，还得避着养母。出门闲逛，这种事和他基本扯不上关系。 余舟搭了下他的肩，低声道：“现在你可以随便逛了。” 池染点点头，走过两排货架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安慰他。他自己觉得是没什么的，那样的日子枯燥但简单，和现在在池家看似自由实则拘束不断的生活是很不一样的。 搜罗了一购物车的零食，最后推去收银台结账。 就像每个会对收银台货架好奇的孩子一样，池染也……池染面红耳赤地转开了头。 “怎么了？”余舟问。 池染镇定道：“没事。” 可是刚才瞟到的画面还深深留在他脑海里。 什么安全套还分a款b款啊。 回到酒店池染冲进浴室洗澡，中间还发生了个小插曲，他不知道新买的内裤要先清洗一遍，被余舟用令人头皮发麻的眼神盯着，才硬着头皮说忘了。 养母从没让他干过家务，回了池家，佣人事事处理周全，换洗衣物直接放到衣柜，更不用操心这方面。 他当然不清楚这样的小细节。 但余舟不知道，在他心里，池染已经彻底成了没人照料的小可怜。 池染洗好，换余舟进去，他趁机将自己裹进被子里。 这是回来路上说好的，他们俩都是男人，算不上谁占谁便宜，一张床，两床被子就行，没必要在这方面斤斤计较。 池染拿出手机，还是不能避免自己的好奇心，打开浏览器，打字“安全套a款”，联想词条立马跳出来“安全套a款和b款有什么区别”。 点击搜索。 酒店高层信号不太好，网页加载慢，进度条龟速前进，池染盯着屏幕数秒。 “池染。” 被喊了名字的人心虚猛地手抖，手机砸脸，正中鼻梁。 好痛！他按着鼻梁，无声骂了句脏话，应：“干嘛！” “递一下衣架。” 衣架挂在门后，池染拿上，没好气道：“开门。” 磨砂门打开一条缝，伸出只骨节分明的手，肤色冷白，青色凸起的脉络卧在手背上，带着沐浴露味道的湿润水汽，好像一下子扑到了他脸上。 有种令人坐立难安、呼吸困难的潮热。 池染才发现自己还是个手控。 再联想到他刚在手机上搜什么，两件事放在一起，好像他故意藏着龌龊心思一样。 余舟拿了衣架进去，没一会儿就出来了，他身上穿着池染同款浴袍。湿漉漉的头发往后梳，水珠从发尾滚到颈侧也没管，站在桌边看手机。 池染趁机肆无忌惮地盯着他。 余舟没有发际线危机，露出额头后，侧脸线条清晰优越，铺天盖地的英俊对颜狗来说很有攻击性。 池染沉迷吸颜，余舟忽然偏过头轻挑了下眉梢。 池染心虚：“干、干嘛！” 余舟：“王品韬要你的微信，给吗？” “王品韬是谁？”池染迷茫了一瞬，“哦，加啊，我拿小号加他。他发朋友圈了吗？” 余舟点出王品韬的二维码，池染拿起手机，一解锁就是刚才搜索的网页。 q：a款和b款安全套有什么区别？ a：同性婚姻通过之后，为了满足更多男性伴侣之间的需求，xx品牌生产出了b款安全套。b款安全套的优点是…… 池染眼疾手快划掉，边震惊自己居然一下能看清这么多字，边强装镇定打开微信扫了码。 ……这么快，余舟应该没看见。 一通过申请，王品韬就迫不及待发来消息，池染不急着回，先点进他朋友圈看了看。 还真按他的要求发了“余舟是我爹”和“池染是绍城第一猛男”。池染想到什么，叫余舟：“你和王品韬有共同好友吗？看看他朋友圈。” 余舟擦着头发，闻言放下毛巾，坐到另一边床头，点开王品韬的朋友圈给他。 余舟和他的共同好友还不少，最新几条只有点赞，他第一次发“余舟是我爹”的时候，评论简直大跌眼镜。 第一条就是：王品韬你疯了？ 王品韬回：你特么才疯了！ 第二条：韬哥你要是被绑架了就眨眨眼，反正我不会去救你。 王品韬回：滚！用得着你救吗！你哥和朋友玩游戏打赌输了不行啊！ 第三条：不是，你和这位什么时候是朋友了？ 王品韬回：早就是了，没让你们这帮龟孙知道，我俩感情好着。 他还挺会欺骗自己，池染看得可乐，他把手机还给余舟，拿起自己的。 wpt：【你有什么办法教训他们？】 xjkdh：【这个办法不止会教训到你两个兄弟，还可能会波及你爸，你确定吗？】 wpt：【第一，他们俩算我屁的兄弟，上不了台面的杂种，你要是把这事给我办成了，你才是我的亲兄弟。】 wpt：【第二，我爸老糊涂，也该吃点教训清醒一下了。】 很好，他说话条理清晰，池染很喜欢。 xjkdh：【你能给我什么好处？】 wpt：【你想要什么？】 池染没回。 过了会儿对面发过来一张男生照片，说：【李明宇男朋友，你是不是喜欢这个型的？】 池染：“…………” 他的沉默有这——么长。 xjkdh：【别人男朋友你还能做主？】 wpt：【李明宇我做不了主，但他男朋友可以。】 xjkdh：【把我拉进你们二代群，你退出来。】 王品韬这倒是干脆，不出一分钟就弄好了。 池染在群里打字：【大家应该都听说韬哥家里的事了，刚韬哥跟我说，那两个私生子私底下威胁他，要他识相点别碍事，不然要他好看，都快骑到他头上去了。咱们当兄弟的，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哥几个想想办法……】 他打这段话的时候，余舟就在旁边全程看着，等他把消息发出去，余舟轻轻扯了扯他耳朵，好笑道：“这就是你说的帮他？哪学的，这么坏。” 池染捂着耳朵不让他碰，“你等着看吧。” 跟着王品韬混的二代们能有几个脑子好使的，池染的话一发出去，立马引来一大堆赞同的，还有几个自作聪明要整治人家的，出了几个又蠢又毒的主意，看得池染啧啧称奇。 等他们说得差不多了，池染多选消息，合并转发给自己大号，从大号里截图投稿给一个@绍城喊话bot的博主。 【是朋友转发给我的，他管不了这些公子哥又担心弄出人命，所以委托我投稿。希望大家平心静气坐下来聊一聊，有什么误会不能说开的呢，love&peace！】 做完这些，他回到群里说：【就这么办，不愧是韬哥的兄弟！】 然后把他和王品韬提及李明宇男朋友的截图发到群里。 李明宇：【？？？？？？】 等了两分钟没法撤回了，他无辜地解释自己手滑了，泄露了韬哥的秘密，无颜面对韬哥，自己退群了。 余舟看得心情复杂：“你……” 池染轻哼一声：“平时的浪不是白冲的。” 说完发现，自己和余舟竟然一起靠在床头，距离无限近，沐浴露味的水汽入侵似的钻进鼻腔。他把手机一放，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抖开被子把自己塞进去，只露出半张脸，息事宁人道：“好了好了，睡觉吧。” 躺下来却发觉，余舟刚才为了看他的屏幕，手就撑在他枕头边，他这一躺，余舟的影子几乎将他整个笼罩住了。 这个姿势，好像比刚才更过分…… 余舟垂眸，紧张兮兮的池染，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露在外面，像只警惕的小兽。 这只小兽坏起来可会咬蛇七寸的。 余舟为自己的无端联想笑了下，“好像没和你当面说，新年快乐。” 池染：“……新年快乐。” 余舟关了灯，也躺进被子里，明明床很大，可以躺好几个人，但这一刻却显得挤挤挨挨。余舟知道是因为自己过分在意身旁的人，过分紧张，就容易放大小动静。 他试图使自己心如止水，轻声道：“晚安。” “晚安晚安！”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2、这一章讲的是 余舟没想到这一晚会这么难熬。 酒店的被褥和床垫很软，躺下去像陷进又软又沉的云团里，让运动了一天的手脚泄了劲，勾出细胞深处的酸软。 余舟平时注意锻炼，这点酸软并不能影响他，影响的是池染。 池染睡着没一会儿就开始锻炼身体了，一会儿动动手，一会儿踢踢腿。这些不是大问题，余舟睡眠质量不差，要是他睡着了都不会被吵醒。 但他没有。 醒着的同时，他还有一颗为池染操心的心。 忍不住要把他伸出被窝的手脚放回去。 结果仿佛故意跟他作对似的，那不安分的手脚很快又跑出来，而且比之前还过分，差点踹到余舟。 余舟只能再坐起来，握着他细瘦的小腿连着浴袍边角一起塞回去。 相触的那块皮肤光滑细腻，在手心留下的触感持续很久，勾着人想再去摸一摸。 想起他在车上信誓旦旦说自己睡相好，余舟在黑暗中盯着他的轮廓，忍不住轻声骂了句小骗子。 小骗子睡得正好，说不定已经开始做梦，呼吸节奏都没变一下。 余舟躺回去，十几分钟后困意渐渐袭来，半梦半醒的边界，突然被人顶了下腰。 余舟直接气笑了，坐起来一看。 不知道池染怎么翻身的，刚还直挺挺躺着，一翻身，直接转了90度，脑袋就搁在他腰边。 离谱。 余舟轻手轻脚将他摆回去，以防万一，调低了两度空调温度，省得他的手脚再跑出来。 这么一折腾，刚酝酿出来的睡意无影无踪。 余舟闭着眼睛想身边的池染，想前世的池染，想害羞脸红却会在网上搜这搜那的池染，想泳池边要哭不哭倔强愤懑的池染。 很多很多池染，也免不了想到被他耍得团团转的王品韬，围着他团团转的奚鸿轩。 池染的社交圈很干净，真心实意称得上朋友的或许只有一个奚鸿轩。知道奚鸿轩对他有意思，却不点破，任他留在自己身边。 是舍不得这个朋友，还是他也有那个意思？ 想到奚鸿轩就免不了想到除夕夜，池染回轻舟回的消息，回奚鸿轩的消息，和他分享寄居蟹，偏偏不理他。 ……他说错哪句话了么。 他本该感到挫败的，感受到身边人平稳的呼吸，心跳像预知到某种即将来临的挑战和危险，不由自主地加快，在胸腔里沉沉跳动着，存在感前所未有的强烈。 就像前世初见，池染朝他投来一眼，让他沉静的心跳停了一拍。 他以为那一眼是一道谜题对推理爱好者的诱惑，是他即将破碎的同类散发出的气味和预兆。 ——他当时可以这么以为，现在却不能再忽略了。 - 池染一觉睡醒神清气爽，他已经很久没睡得这么好了。这两天家里附近在放烟花，从早放到晚没个停歇的时候，海边早晨人少，就没那么夸张。 身边已经没人了，浴室里水声淅淅沥沥。 池染摸过手机看了眼时间，七点不到就起来洗澡，真有他的。 他翻了身侧躺着，等早晨的生理反应消下去，坐起来靠着床头玩手机。 昨晚的投稿反应热烈，现在转赞评都过万了，他打了马赛克发的，评论和转发已经差不多解码了，现在的王家应该正热闹着。 他随意刷了两条热搜，余舟就出来了。他穿着件自己带的短袖和及膝短裤，小腿线条劲瘦有力，“早饭马上就到，先去洗漱。” 池染拿着手机，看了眼浴室，说：“等会儿。” 余舟整理充电线动作一顿，“我没有。” 池染漫无目的滑手机的动作也一顿，“可是你秒懂。” 余舟：“……” 他放下手上东西，拉起左手袖子到肩膀，指着手臂内侧，上面有几个清晰可见的牙印，问池染：“你猜我为什么洗澡。” 池染大为震惊：“你该不会想说我干的吧，我醒来躺得端端正正，浴袍领口都没散一点，怎么可能跑到你被窝里咬、咬你……” 反驳的话越说越轻，因为他意识到不是他干的，难不成还是余舟自己梦游咬的。 余舟：“嘴巴酸么？” 池染看着他眼下青黑，哑口无言。 谁让他睡前换衣服，好好穿个长袖的浴袍不就行了。 余舟看着他怂怂的样子，问：“能不能洗漱了？” 池染掀开被子，灰溜溜进了浴室。 余舟看着他的背影好笑。 他是不会说，池染能咬到他手臂，是因为后半夜他睡得迷迷糊糊，把人给搂进怀里了。 认真计较，早上他被生理反应弄醒，发现池染衣衫不整靠在怀里，自己手臂上几个鲜明的牙印和一滩口水，全是他自己作孽。 - 他们一起去广式餐厅吃早饭。 饭桌上，池染终于将此行的目的问出口。 他特别狗腿地用公筷给余舟夹了只虾饺，“吃这个。你昨天给我发的授权书……？” 余舟夹着那枚虾饺，“想起来了，还没问你怎么不回消息，除夕夜没守岁吗？” “爷爷睡得早，我们不守岁。”池染心知必有这茬，早就想好回答，“前一天熬夜了，就睡得早，第二天才看到你的消息。” “是么。”余舟似笑非笑，把池染看得心虚了才直截了当告诉他，“轻舟回那边松口了，但合同和具体手续得等到年假结束，编辑上班了才能开始走。” 池染：！！！ 他感觉自己能立马出去绕着商场跑两圈再不带歇地去广场喷泉里游一圈！ 是真的！没在做梦！！ 池染往余舟碗里夹了两三个虾饺，开心地小声说：“谢谢你呀。” 小刺猬难得收起一身尖刺，冲他笑眼弯弯，余舟很受用，但也要跟他算账：“现在能告诉我为什么没回消息了吗？” “哎呀。”池染顿了顿，忽然觉得没什么好瞒的，他也就漏了这么一次，而且不是故意的，好朋友之间有什么不可以互相体谅呢，“不是我不回，我本来想拍照给你看黑豆搬进你买的壳子里，结果照片发错给奚鸿轩，和他聊了几句就不小心给忘了。” 他觑着余舟的脸色说：“你不要生气嘛，以后肯定先回你的消息，行吗行吗？” 余舟本来只想让他说真话，没想到歪打正着，不仅得了小骗子的承诺，还见到小骗子撒娇。 他忍笑，立马应了个好。 “对了，他怎么就突然松口了，你跟他说什么了吗？”池染问。 余舟动作微顿：“也许是他突然缺钱了。” “缺钱？”池染显然对他亲爱的大大很关心，“他遇到什么困难了？版权费多少，要不再往上提提？” 余舟：“……没，我胡说的，他要是缺钱早把版权都卖了。我以为你劝动他了。” 他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口水。 池染同样不太确定，他们最近的联系是关于他开的新文，丁点没提正事，难道是他之前的游说感动了人家？ 他有这么厉害？ 说到版权费，池染就干脆直接问了：“他的版权费要多少？” 余舟轻笑一声，反问他：“你觉得要多少？” 池染对飞燕头部作者的版权费有点了解，像去年刚卖了本武侠的破山，签约数额在千万左右。只是版权费他出得起，但后续开发还要不少钱，他想把钱用在刀刃上。 “你想讲价？”余舟跟他肚子里的蛔虫似的，饶有兴味地勾着唇，在池染眼里是个经典的资本家笑容，“好说，随时约我吃饭，保证奉陪。” “行啊，明天？”池染觉得他有点欠揍，“刚好去试试diy蟹壳。” 余舟自然答应，他是个彻头彻尾的闲人，要不是重生一遭，有想改变的遗憾，他估计每天在家准备开新文了。 吃完早饭，余舟把池染送回家。 热闹快乐了两天，乍然回到底色深沉的家里，还挺不适应这样的安静。 但这才是常态。 别墅佣人放了年假，池明申三人回了戚云英女士娘家，池老爷子不知道在哪。慈善晚会之后，爷孙俩就没好好谈过，池染知道只要那件事还没说开，他搞什么小动作都是可以谅解的。 他舒舒服服回了房间，换上睡衣，打开飞燕，窝进被子里做了个快乐的米虫。 黄昏时分，池明申三人回来，带上老爷子和池染，五个人一起去外面餐厅吃晚饭。 吃得半饱，老爷子放下餐具，池染精神一振，知道今天的正题来了。 果然，老爷子先问了戚云英女士父母如何，了解今天的情况。然后就提到慈善晚会后续，“善款要尽快落实到位，让宣传部和媒体做出报道，这对我们下个季度的规划很重要。” “这样，”老爷子挨个看了看两个孙子，沉吟一会儿，“福利院那边就交给池染盯着，明天就去办，趁早办好，年假结束让胡冰成带你入职。刚好羽毛过段时间开学，策划部那边缺人，你顶上位置，别耽误项目进度。” 此话一出，众人脸色各不相一。 池念羽乐得自己脱下重担，掩嘴偷乐。池明申和戚云英女士一副有不同意见，有话要说的表情。 池染不在意他们怎么想的，乖巧地应了声好，“爷爷，我还有件事跟您说。” “嗯？”老爷子抬了抬眼皮，“什么事？” “我之前不是想包个写东西的小明星嘛，现在我打算买人家的版权拍个电影，您说好不好？” “咳咳咳！”池念羽呛着了。 他哥说的写东西的小明星，要买人家版权拍电影的小明星，该不会是他想的那个吧！ 华星国际没涉猎过文娱行业，老爷子对此知之甚少，皱眉思考了半晌，估计当做了小孩子的玩乐，点头道：“既然决定买就好好做起来。钱还够不够？” “买版权够了。爷爷您是想投资吗？” “明天让助理给你打卡里。” 池染笑得更真情实意：“谢谢爷爷！” 池明申还没反应过来：“染染，你和那个写东西的见过面没有？小心别被骗了。” 他那副蠢蛋样子让戚云英女士都不禁冷笑了一声。 “爸，你别傻了，我不是要和人家谈恋爱，”池染看着他爹像看另一头肥羊，“我要拍电影。您也想投资吗？” “钱不是问题，但你要小心——” “钱不是问题，那就没有问题啦！”他快乐地说。 饭桌上几句话打发不了池明申，晚上，刚把非要来他房间看综艺，实则想打探情报的池念羽轰走，他爸就敲门而入。 “染染，爸爸来跟你聊一会儿。” 池染臭着脸从被窝里坐起来，“你想问什么？” 父子俩聊天没一回是不尴尬的，池明申直接问：“你和余舟怎么样了？” 池染撇了撇嘴：“我活着，余舟也活着。” 池明申坐到他床边轻轻地叹气：“爸爸没想逼你结婚，只想让你找个可以陪伴你照顾你的人。” 池染不为所动：“家里佣人把我照顾得挺好。” “算了，既然你不喜欢，那就再看吧。”池明申早知道他和余舟没戏，本来也只是随口一问，“你去公司入职这件事还没有定论，你确定了吗？” 池染没应，反问他：“你为什么要给我介绍男的，你怎么知道我是同性恋？” 即便是同性婚姻获得合法认证的现在，大部分长辈仍然不接受同性恋。 池明申没那么开明，池染不得不阴谋论：如果他和男人结婚，注定没有子嗣，在继承权上就会大大失分。 池明申又叹气，眉间是一道深深的沟壑，显得苍老疲惫：“我看过你的作文。” 池染一愣：“什么？” 池明申仿佛陷入回忆中，扬起个很浅的笑：“你说以后要是建立家庭，要找个有趣的人，不会拘束你，能带你上山下海到处游玩，吃遍美食，记得吗？你虽然没说性别，但全篇用的单人旁的他。” 靠，他怎么能把十几岁小孩写的作文当真。池染脸热起来：“那不是早丢了吗？” “没丢，接你回来时，都收在储物间里了。爸爸偶尔会去看看，弥补错过的这些年……幸好你小时候爱写日记。” 不止是日记，还有作文。 但海岛生活枯燥，平静如水，很少发生值得记入日记的事情，所以很大一部分是小池染对这个世界漫无边际、天真稚嫩的幻想。 “你和羽毛在爸爸心里同等重要，羽毛会把心思摆在脸上，有什么说什么，大家都看得见。你呢，你不喜欢自己说，要别人猜。爸爸猜不透你想做什么，今晚就问你，公司的水很深，凡事都没想象的那么简单，你真的做好准备了吗？” 池染心里麻麻的，又酸酸的。 但池明申有一点说得很对。他习惯让别人猜，因为对任何人轻易露出软肋都是相当危险的事情。 他垂着眼，眼皮薄得能看清细小血管：“爷爷说，当年是你把我弄丢的，后来你去找过我吗？这么多年，后悔过吗？” “……” 池明申走了，留下一肚子烦躁给池染。 他呆坐了会，摸出手机给某位余姓男子发消息。 【睡了没？】 十五分钟没收到回信。 池染本就不妙的精神状态岌岌可危。 估计对面睡了，他的手指飞速在键盘上敲动。 【你和我爸一样都是坏蛋！花言巧语，净爱放屁！】 【老说些莫名其妙的话折磨别人的情绪，说得比做的好听，没一个字是真心的！】 【我烦死你们了！！！】 完蛋，骂了一通他竟然有点想哭。 他吸了吸鼻子，撤回三条消息，留下空荡荡的界面。幸好余某人已经睡了，不然他只会更狼狈。 就在他撤回最后一条时，一直没动静的聊天框咚的一声蹦出条新消息。 余舟：【怎么了？】 余舟：【是不是哭了，宝宝。】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3、这一章讲的是 这倒霉日子还能不能过了！ 他就是半夜想找个垃圾桶倾诉一下，非得整一出心跳过山车吗！ 想到刚才不过脑、毫无缘由的指责，池染恨不得把自己埋到土里去，这和小孩子无理取闹有什么区别？！ 用头捶了好几下枕头，池染顶着一头翘起的乱发，终于从鸵鸟装死的状态里走出来，拿起手机斟酌回复。 然而屏幕上那个称呼，让刚开始运作的大脑再次停摆，池染羞愤欲死，把脸埋进枕头里，发出一道模糊的哀嚎声，过了好一会儿才放开无辜的枕头，露出一张憋得通红的脸蛋。 他现在只想回到几分钟前，把瞎几把乱发消息的自己打晕。 怎么才能自然又优雅地带过话题。 正想着，进来一条新消息。 余舟：【别哭。】 池染动动手指回复，消息没发出去，余舟又说：【现在能去找你吗？】 池染：【不！】 语气太激烈，池染犹豫着补了一句：【我没哭。】 余舟：【我知道。】 池染皱起眉。 他知道什么了，一开始不就是他问是不是哭了，这会儿怎么又知道了。 余舟：【打个电话？】 这根本不是询问，消息发过来没几秒，屏幕上就弹出语音电话的邀请。 池染点击接受。 语音电话花了两秒才连通，传出余舟轻轻的一声喂，他说：“抱歉，刚刚在洗澡，没及时看到消息，让你久等了。” 他的嗓音温柔磁性，语调轻轻慢慢，池染听出他在哄自己，刚止住的泪意又有泛滥的趋势。 其实他也没受多大委屈，只是被人这么在意，类似情绪的存在就变得理所当然起来。好像他应该委屈，应该伤心，应该发泄出来。 余舟：“你在偷偷哭吗？” “……” 余舟哄他：“不能让我听听声音？” “没哭。”池染小声说。 “好。”余舟很温柔地应，什么都不问，仿佛没看到三条撤回的消息，“是不是该睡觉了，明天去玩diy，我来接你。” “明天去不了，”池染关了灯裹进被窝，盯着黑暗中唯一的亮光，声音闷闷的，“要去福利院，公司的事。” 余舟：“我能去吗？” 池染：“你想来就来，又没人拦着你。” 余舟便说明早接他去福利院，还问池染想吃什么早饭，路上给他带过来。 他的周全细致、分寸十足，让池染的倾诉欲前所未有的强烈，反复自我劝导才把那股念头压了回去。倾诉不要紧，但情绪上头时找人倾诉，之后百分百要后悔。 池染翻了个身趴着，双手枕在枕头上，看着枕边亮光荧荧的手机屏幕，上面正显示和余舟的语音电话，中间是他的头像，一片艳阳晴空。 “你知道吗，其实我不是最近开始轻舟回小说的，很早之前，还没离开我长大的海岛之前，我就开始看他的书了。小说的世界千奇百怪，但我偏偏在他的书里找到了真实。” 什么是真实呢。 真实就是，自己存在的证据。 不是自以为是，不是缸中之脑。 余舟停顿了很久，久到池染以为他睡着了，才淡淡开口：“那他写作的目的就达到了，通过人物情节倾注的情感能够被读者理解，这就足够了。” “你又不是他你怎么知道。”池染吐槽了一句，以为是余舟的安慰，并没有在意，他语气轻松道：“我小时候很爱写作文，现在爱看小说，说不定以后我会去写小说呢。” 不过要写也是很久之后了，得看有没有那个机会。 电话那头，余舟却不由想到前世的事。前世的池染或许也曾把写小说放进自己的人生规划里，只是他没能度过这个春寒料峭的春天。 “我等着你，”余舟说，“如果你愿意，我还能当你的编辑。” 池染说好。 他们沉默了一会儿，虽然心中百般不舍，池染还是小声道：“我要睡觉了，你挂电话吧。” “嗯，你先睡，”余舟那边传来一阵沙沙声，“等你睡着我再挂。” 池染闭上眼睛，静了很久说：“谢谢你陪我……晚安。” “晚安。” 他没再叫那个称呼，池染不知道是失落还是松了一口气。 因为他能感觉到余舟并不是情侣的黏糊叫法，也不是父母长辈对小孩子的代称，而是，而是出于…… 一些会让他止不住心软的原因。 第二天，烈阳高照，北风呼呼，气温很冻人。 池染一睁眼便去摸手机，惊讶地发现语音电话还通着，手机电量岌岌可危。 “醒了？”余舟听到他的动静。 池染应了声，嗓子哑得自己都吓了一跳，赶紧咳两声清了清嗓子，“你怎么没挂电话？” “睡着忘记挂了。” 他怎么感觉，是他特地没挂的呢。 池染没矫情到现在和他掰扯这个，他掀开被子，随便找了套衣服套上，冲进浴室洗漱。 不用想，余舟肯定已经在路口等他了，而且多半等很久了。 听着他打仗去似的架势，余舟反倒笑了两声，让他慢慢来。 池染咬着牙刷说：“不行，我的馄饨肯定糊了！” 十分钟后，他坐劲余舟满是栀子花味的车里。馄饨是鲜虾味的，配了两块可以拿在手上吃的梅花糕。 “毛衣挺可爱的。”余舟挂掉电话夸他。 池染低头，眼前一黑。 敞开的羽绒服里，是一件爱心图案的粉色毛衣。是池念羽这个幼稚鬼以“我要和我错过数年的哥哥穿兄弟装”的理由塞到他衣柜里的，刚才找衣服急没仔细看，没想到一捞就捞到这件。 池染木着脸：“调头，回去。” “来不及了。”余舟笑着说，“上了贼车，没有回头路。” 池染轻哼一声，干掉早饭，半小时的车程他们就到地方了。 胡冰成的车停在门口，池染认得，他让余舟在车里等着，等会儿听他口令行事。 弄得跟特务接头一样。 余舟居然也配合地什么都没问，认真应好。 胡总监是奉老爷子的指令来的。他们这一趟说是落实善款，其实还是来走个过场拍个照片的，除了少部分真正关心这个群体的人，会在意善款的去向和用处，大部分都是想博个好名声而已。 拍完照，他们和福利院院长聊了几句就往外走，胡总监还是夸他，只不过这回夸他有气度。 池染知道他指的是慈善晚会上的事，他和池念羽共同负责这个活动，公司内是有目共睹的。 他皮笑肉不笑地把这份夸奖还了回去，要说会忍气吞声，谁能有胡冰成这个妻离子散还对公司不离不弃的人能忍。 胡总监还是笑眯眯的，和他握了握手，说：“好了，我还有别的事就先走了。大少爷，咱们年后公司见了。” 池染点了点头。 目送他的车子离开，池染跑去余舟车前，还没靠近，车门就打开，池染一眼注意到他有些疲倦的脸色。刚才在车上不明显，他本就皮肤白，现在苍白的日光一照，简直像个吸血鬼。 池染：“我事情办完了，要不你先回去？” “嗯？没事，”余舟和他一起进门，“刚才那个是胡冰成？” “你认识他？”这在池染预料之外。 “在公司邮箱里看到过他的求职简历，不过我爸因为中盛广场那件事，最后没要他。” 看来这件事当时闹得还挺大的，业内竟然都知道。 “但那个不是意外吗？” “是意外。但事情结束后，有个传得沸沸扬扬的传闻，说你爷爷和胡冰成做了交易，这样一来，就没有敢用他的公司了。” 如果他们之间有什么交易，这倒也说得通，大公司之间不忌讳跳槽，但忌讳别有用心的跳槽。 那么就说得通了，胡冰成没有升迁希望，还愿意待在华星国际，一是外面没有公司愿意收下他。二来，只要待在这里，池老爷子就永远欠他一份人情，他在公司里就永远受人尊敬，总去其他地方从头开始打拼好。 如果那份交易真的存在，说不定还有其他利益牵扯。 池染悄悄把这件事压在心里，面上很快略过了这个话题。 早晨的福利院很是喧闹，两个小孩子哭闹着不肯吃饭，穿红马甲的志愿者哄得满头大汗。 池染和余舟跟着参与了两节课，一节折纸课一节活动课，以助教身份和这群小孩子待了会儿。 余舟感觉怎样不知道，池染挺吃不消的，一时之间，居然都能理解小时候养母对自己不耐烦了，给小孩子做饭洗衣服可比跟小孩子待在一起轻松多了。 看余舟沉浸其中，池染悄悄从教室后门溜出去。 穿红马甲的志愿者们这时候才闲下来，聚在大厅聊天喝茶，池染经过他们去了卫生间。上完厕所出来，有个男人刚好进来。 “您好，”他打招呼，“您是这次的捐助人？我叫何跃林。” 池染和他握了握手，“我认识你。xx贫困生扶助项目，你是受益人之一，对吗？” 何跃林明显一愣，“您……” “我爸是那期捐助人。”池染看着他，眸光微微闪烁。 何跃林喜不自胜：“您您记得我是我的荣幸。我没什么能报答池先生的，只能在这里做志愿者，把这份善良传递出去。” “怎么会没什么报答呢，”池染说，他觉得自己现在一定像极了反派，“你面前就有个机会啊。” 从福利院出来，池染和余舟商量着午饭去哪里解决，手机嗡嗡震了两下，他看到消息轻轻皱起眉。 余舟：“怎么了，你有事？” “没有，”池染低头在屏幕上敲敲打打，“奚鸿轩约我吃饭。从早上就开始骚扰我，问起没起，吃没吃，在哪忙，平常一个月都没那么多话。烦死了，我爸都没他能管。” 余舟脚步一顿，语气有些微妙：“你答应了？” “当然没有，我跟你吃啊。” 余舟嗯了声，沉默良久，忽然说：“时间充裕，不如和他一起，万一他有事要说呢。” 池染不明所以看着他：“你怎么知道，他还真这么说的。” 余舟若有所思，他看着面前一无所知，懵懂茫然的池染，最终扯了下嘴角，什么都没说：“走吧，我送你过去。” 上了车，池染忍不住道：“我还以为你不喜欢他。” “怎么会，”余舟启动车子，似笑非笑看着池染，“多个人照顾你，不是好事么。” 奚鸿轩给了个地址让他过去，池染在车上查了，是家高档餐厅。他们到时，服务员已经在门口等待多时，确认过池染的身份，犹豫地看向他身后：“这位先生……” 余舟：“要不我还是不进去了，不方便。” 又在搞什么鬼呢。 池染木着脸拉住余舟，跟服务员说：“他跟我一起的。” 又警告余舟：“你少废话。” 余舟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服务员带他们上二楼，明明是饭点，一路上居然没碰到客人。 池染并未深思，直到进入二楼大厅，看见捧着束红玫瑰，羞涩的奚鸿轩。 以及他身后奢华夸张的玫瑰花墙。 以及几个他笑得促狭的兄弟。 池染：“…………” 他闭了闭眼，胸膛起伏，呼吸都急促起来。 这时，余舟在他身后打了两个喷嚏。 他凑到池染耳边，轻声道：“小染，我有点花粉过敏呢。”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