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Secret Of The Di》 第1章 发现一本日记,看不看呢? 1 查克里收拾他师傅遗物的时候,意外发现了一本奇怪的日记。 为什么会觉得奇怪呢? 主要是因为一般魔法士的日记本最多只会上两层锁,但是手里这本足足上了大概有十五六道。层层叠叠的魔法纹路几乎覆盖了整个皮质封面,散发着不同属性的微弱魔力波动,触手冰凉又温热,矛盾得很。 作为一名颇有研究精神(或者说,被他那要求严苛的师傅逼出来的研究精神)的魔法师,他对这个嵌套了十几层魔法阵的“超级无敌难搞锁”很感兴趣,如果能逐一破解,他在魔法阵上的造诣说不定能追上师傅十之三四——虽然这目标依旧遥远得让他想叹气。 没办法,他实在是缺少这个天赋。用他师傅萨伦斯的话说就是:“查克里!你的脑子跟你的剑术一样,直来直去,半点弯都转不过来!” 当然,很难说清是否还有好奇日记内容的因素,毕竟是他那位强大而神秘、脾气坏得像块硬石头的师傅留下的。 虽然这样的小心思略不道德,但他都是黑魔法师了,要什么道德?查里克理直气壮地想。 等他慢吞吞地收拾完其他遗物——几件常年轮换的黑色法师袍、一堆写满晦涩注解的魔法书、还有角落里几个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炼金装置——反而把那本日记忘记了。 直到师傅的旧友,那位总是沉静如水的剑士——莱茵先生来到家里做客,顺便(或者说主要)指导他的剑术时,目光不经意间扫过书架,才重新注意到了那本看起来就与众不同的日记本。 “你很好奇里面的内容么?”莱茵先生神色一如既往的沉静,语调平缓,听不出什么情绪。但查里克注意到,他的视线在那本日记上多停留了几息。 “是的,莱茵先生,”查里克耸耸肩,笑着开玩笑,试图驱散空气中突然凝结的某种微妙氛围,“你知道黑魔法师总是爱觊觎他人**的。” 莱茵先生灰色的眼眸里似乎闪过一丝极淡的笑意,他走上前,拍了拍查里克的肩膀,动作轻柔却带着剑士特有的沉稳力量。 “没事的,你可以好奇,这无伤大雅。”他顿了顿,补充道,语气里带着一种长辈特有的、让查里克有些牙痒痒的包容,“但你得先学会破解这些魔法阵,不是吗?小家伙。” 哦,天呐!查里克在心里哀嚎。他已经从六岁长到二十一岁了,莱茵先生还是叫他“小家伙”,真是糟糕透顶! 秉持着尊重(以及打不过)这位老年剑士的微弱善心,查里克只是撇撇嘴,并不辩驳,转而问道:“莱茵先生,您对晚餐有什么要求吗?当然,除了奶油蘑菇汤!” 毕竟他已经跟着师傅喝了足足十三四年的奶油蘑菇汤了,光是闻到那股奶腻混合着蘑菇腥气的味道,他就觉得人生灰暗。 这样的噩梦,还是放过他吧! 莱茵先生闻言,脸上掠过一丝极淡的、几乎是幻觉般的怅惘,随即恢复平静,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说:“就奶油蘑菇汤吧。” 查里克:“……” 最终,他们还是喝了奶油蘑菇汤。 因为他们俩——一位是声名在外的强大剑士,一位是黑魔法师的亲传弟子——都只会做这一道菜。 真是可悲又可叹。 2 俗话说“万事开头难”,查里克目前就处于这种状态——他连第一道魔法阵都剥离不出来。 无法剥离,就无法分析魔法阵的构成材料、类型和核心魔法纹路,更别提破解了。 那些交织的能量线条像是最顽固的藤蔓,紧紧缠绕着日记本,抗拒着一切外来的探知。 “啊!好难!想鼠。”查里克把日记本扔到床上,整个人也像片脱力的海藻一样瘫了上去,手指无意识地抓着头发,思考着自己是否真的有必要跟这本破日记死磕。 毕竟,他又没有立志成为像师傅那样名震大陆(虽然是恶名)的大魔法士,当个普普通通、会点小魔法、能混口饭吃的黑魔法师好像也蛮不错的? 哦,他真的该死的志向远大。 但他扣着扣着头发,还是翻了个身,把脸深深埋进带着阳光味道的被子里,深吸一口气再呼出来,如同过去无数次被师傅的毒舌打击到体无完肤时那样,又重新振作起来。 不行,不能让师傅小瞧,就算师傅已经不在了也不行! 当然,摸不着门路的忙碌最终只会换来无果。 魔法能量在他笨拙的操纵下像不听使唤的野马,几次三番差点引发小范围的元素暴乱。 天亮天黑,天亮天黑,天又亮了。他的眼睛因为熬夜和魔力透支布满了红血丝。 门被敲响了,今天是莱茵先生惯例来访指导他剑术的日子。 查克里有气无力地摸了把脸,连个简单的开门咒都懒得念,带着一脸怨气,晃晃悠悠地走过去拉开了门。 “嗨,小家伙?”莱茵先生站在门外,清晨的阳光在他身后勾勒出挺拔的轮廓,他看着查里克那副仿佛被抽干了精气的模样,疑问的语气带着掩盖不住的笑意。 查里克真的很想吐槽出声,但他打不过剑士又不想白白挨揍,只好忍气吞声,鼓着脸闷头闷脑地趴回房间中央的木桌上,额头抵着冰凉的桌面,试图给自己过载的大脑降温。 “看这小家伙,简直像一条晒得半干的海带。”莱茵先生走过来,带着室外清新的草木气息,他拍了拍查里克的脑瓜子,大概是没控制好力道,差点把查克里的脸直接摁进桌子里…… 这个老家伙!绝对是在报复我刚才没给他好脸色!查里克在心里愤愤地想。 他气鼓鼓地捶了一下桌子,还是没忍住,把这几天的郁闷和挫败一股脑地倾诉出来。 “魔法阵为什么这么难?” “我连第一道魔法阵都剥离不出来!” “啊啊啊我可是大黑魔法士萨伦斯的徒弟!还是唯一的亲传弟子!这说出去多丢脸啊!” 莱茵先生低沉的笑声打断了他的滔滔不绝。那笑声不像师傅那样带着嘲讽,反而饱含着对小辈的纵容。 等他笑得差不多了,才勉强停下来,擦拭了一下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询问道:“你知道我为什么非要拽着你学剑术吗?即使你的魔法天赋……嗯,尚可?”他委婉地暗示。 (在他心里,不会有人天赋在萨伦斯之上。而天赋在萨伦斯之下,比普通人厉害的都尚可。) 查里克在听见他笑第一声时,已经条件反射地捂住了耳朵,这时才放下爪子,心不在焉地回复:“因为师傅不仅是厉害的黑魔法士,剑术也很厉害,就是嫌我太蠢了不乐意教我,才叫您来教我吧。” 他想起师傅评价他剑术时那毫不掩饰的嫌弃表情——“查克里,你挥剑的样子像只喝醉的企鹅!”不免有些沮丧。 剑士冲他额头弹了个不轻不重的脑瓜崩,语气却忽然低沉下来,带着一种查里克无法完全理解的复杂情绪。 “不是的。”莱茵先生的手指无意识地抚上自己右耳的耳垂,那里戴着一枚款式简单、却打磨得极其光滑的黑色宝石耳钉,指腹感受着那细腻冰凉的镜面触感,他的眉眼一下子耷拉下来,仿佛被某种沉重的回忆拖拽着。 “我教过你那么多剑气运用的技巧,你为什么不尝试用剑气去剥离?就一定非要用魔法么。”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引导,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查里克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让剑士一下子沉郁了。但他也不大在意,自从师傅辞世之后,提到任何可能与师傅相关的事情,总是会在一些莫名其妙的地方让莱茵先生心情不好,或者突然陷入这种莫名其妙的沉默与悲伤中。 他已经习惯了。 这天剑士没有像往常一样久待,更没有指导剑术,只是小坐片刻,喝完了那杯查里克榨的橙汁,便起身离开了。 查里克看着他那比平日更显沉默孤寂的背影,挠了挠头,最终也只是叹了口气。 3 成功用剑气剥出第一道魔法阵后,就像是一口气打通了任督二脉。莱茵先生那句看似随意的提点,仿佛在他面前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原来能量操控可以如此不拘一格! 此后剩下的十几道魔法阵,虽然依旧复杂精密,但剥离起来却异常轻松,仿佛它们原本就等待着被这种“非正统”的方式解开。 流水一样的日子哗啦啦地过,查克里也记不清具体花费了多久,是几个月还是大半年?他才终于逐一破解了所有魔法锁。 当最后一层能量屏障如同水波纹般荡漾消散时,他几乎能听到内心激动的心跳声。 他怀着窥探师傅秘密的兴奋与忐忑,深吸一口气,郑重地翻开了这本耗费了他无数心力的日记本。 然后,他愣住了。 日记的内容异常地简洁,甚至可说是寡淡。 没有想象中的惊天秘密,没有高深的魔法心得,更没有记录任何邪恶的计划。 翻遍整个本子,只有三个字,用某种深邃如夜空的墨水,写在扉页的正中央—— 我爱你。 查克里要气撅了。 一股被戏弄的怒火直冲头顶。 一想到自己费尽心思,呕心沥血,以为上了这么多道锁的本子里可能藏着师傅成为黑魔法师的真相、或是某个威力巨大的禁咒、甚至是与某个神秘组织的联络方式……结果?就这?逗他玩呢?! 师傅的恶趣味果然到死都没变! (小孩子不懂,以为是恶趣味,其实是情趣。) 他气得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恨不得把这本破日记扔进壁炉里。 但冷静下来后,一个胆大包天的猜测,如同黑夜中划过的闪电,骤然照亮了他的脑海。 师傅——萨伦斯,那个冷酷、刻薄、视众生为蝼蚁的黑魔法师,会爱上谁? 谁能让他用如此郑重、甚至堪称迂回的方式留下这三个字?谁能让他这个对谁都薄情寡义、唯独在某人面前才会勉强收敛几分尖锐,如此小心翼翼? 答案几乎呼之欲出。 于是在莱茵先生又一次拜访时,查克里装模作样地摆出一副颇为苦恼的神情,语气试探地问道:“莱茵先生,您知道……我师傅他,有个秘密情人?” 正脱下外套的莱茵动作一顿,他转过身,脸上是恰到好处的疑惑:“嗯?为什么这么说?” 查克里眨巴眨巴眼,掏出那本让他恨得牙痒痒的日记本,“啪”地一声重重拍到桌子上,耸耸鼻子,用一种混合着抱怨和八卦的语气道:“您瞧瞧这个就知道了。我费了老大劲破解,结果里面就写了这个!”:( 剑士没有立刻去拿日记本。他的动作变得很慢,非常慢。仿佛那本薄薄的日记有千钧之重。 他的手在空中停顿了片刻,才缓缓地、带着一种近乎虔诚(或者说恐惧)的迟疑,挪到本子上方,又很慢很慢地将其拿起。 这期间好似有任何一丝异动,都会让这串低倍速的动作中途流产,让那本子变成噬人的毒蛇。 查克里紧紧地盯着剑士的动作,屏住呼吸,生怕错过任何可能的细节。他看到了莱茵先生指尖那微不可查的颤抖,看到了他喉结不自然地滚动了一下,看到了他下颌线僵直地绷紧。 莱茵先生在害怕。 一种如同即将踏上刑场般的沉重氛围,无声地在房间里弥漫开来。这让向来跳脱的查克里感到分外不适,但他难得地没有抱怨,也没有出声打破这氛围,只是安安静静地、老老实实地站在原地,像一个等待宣判的旁听者。 剑士此时完全没有多余的心神分给他,自然也没有发现查克里此刻“乖巧”得过分。 他全部的心神,他所有的感官,都被那本散发着熟悉又陌生气息的日记本牢牢栓住。 再慢的动作也终有完成的一刻,他终究还是亲自翻开了这本属于那位以邪恶和强大著称的黑魔法士的私人日记本。 尽管他知道里面有什么。 然后,查里克亲眼目睹了体面的、总是沉稳如山的莱茵先生,第一次在小辈面前彻底失态。 那是真正的心神震颤。 莱茵的胸膛剧烈起伏,呼吸粗重,五脏六腑都仿佛在因为这简单的三个字而疼得剧烈抽搐、发抖。 知道和亲眼看到终究是不同的。 生理盐水完全背离了他强大的意志力,不受控制地奔涌而下,滴落在陈旧的书页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 看到这样的莱茵先生,查克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他已经不是那个六岁的、懵懂的、需要师傅和莱茵先生庇护的小孩子了。 原来,莱茵先生,这位陪伴了师傅一生、与师傅纠缠了一生的剑士,才是师傅心底,最深、最隐秘的秘密啊。 第2章 莱茵先生的日记 视角:莱茵的日记 —————————— 4 圣元1514年 太阳 托父母的福,认识了一个【怪人】? (这里用歪歪扭扭的笔触画了个奇形怪状的东西,形状有点像绘本上的喷火龙,线条杂乱,充满了孩童天马行空的想象。) (莱茵的第一篇日记是在父母的帮助下完成的,当父母问他新朋友怎么样时,他憋红了脸不说话,还因为父母调侃他是不是交了“小怪兽”朋友而生气地跺脚。) 圣元1514年 大太阳 去找萨伦斯玩。 哦,对了,他不是【怪人】。 (这里用稍微工整一点的线条画了一把小木剑。) 虽然他脸白,不爱动,爱在树下看书,但他会把我乱扔的小木剑捡回来,还会用草叶编兔耳朵! 他,可爱!喜欢!!! ^ v ^ 圣元1515年7月 大乌云 和萨伦斯吵架了。 (生气的圆脸小人) 他和我抢母亲刚给我做的【精灵布偶】(年纪太小不会写“精灵布偶”,这里画了只眼睛超大、尾巴肥肥的布偶猫,占了很大一块地方),我才刚拿到! 我讨厌他! 圣元1515年7月 次日乌云变太阳 萨伦斯来找我玩,我心里数着等他第四次敲门才给他开门。 他低着头看他的鞋子,耳朵红红的,像苹果。 不等我说话,他就递给我一个木头盒子(其实是八音盒),一边转盒子边的小木杆,一边说着等他以后学会了厉害的【魔法】,一定带我去看真正的【精灵在月光下跳舞】。 (年纪太小不会写这些复杂的词,这里画了个头上有朵花的跳舞小人,旁边还有几个代表月亮的月牙) 好吧……我原谅他了。 (憨憨莱茵甚至没发现萨伦斯根本没道歉。) 我们【和好】了! (这里画了两个手拉手的小人,带着大大的笑脸。) 圣元1515年7月 (一团火) 萨伦斯开始正式学习【魔法】的基础知识了。 (还不会写“魔法”两个字,于是用一个大圈套住一个歪歪扭扭的五角星的图案代替了。) 厚厚的书比他脑袋还大!我不能落后,我要和他一起! 圣元1515年8月 乌云 【魔法】好难,听得我想睡觉。 不想上课。 想和萨伦斯去河边抓鱼,去树林里【冒险】,这次我可以当魔王,让萨伦斯当光明神。 可是他好认真,蓝色的眼睛亮晶晶的,完全不搭理我。:( 圣元1515年10月 (乌云涂鸦,还滴着几滴墨点) 萨伦斯的父亲说,还有三年我们就可以去神殿测试【元素】亲和力了(“元素”这两个字不会写,画了代表不同颜色光点的小点点),真期待那一天。 萨伦斯的【元素】亲和度好像特别高,每次下雨,那些雨滴都特别亲近他,每次都把他【淋成落汤鸡】。 (画了一只耷拉着耳朵、还在滴水的小狗,丑不拉几,但能看出委屈巴巴的样子。) 他以后肯定会是很厉害的【水元素魔法师】吧(画了蓝色的水滴、代表魔法能量的圆点点和魔法师戴的尖顶帽帽),【水元素】们都这么喜欢他,害我都不敢在下雨天被他牵着走,怕也被【淋成落汤鸡】。 好想和萨伦斯一起玩啊。 但是我们要上课。 :( 圣元1518年元月 害怕的夜晚 听说测试完元素,相同属性的人会在一起学习。如果萨伦斯是水元素,我是火元素(我一直觉得自己应该是火),那我们是不是就要分开了? 不想和萨伦斯分开,一秒都不想。 今晚的月亮好亮,银晃晃的,照得我睡不着觉。 心好慌,好想现在就去找他。 圣元1518年元月 同天深夜 我还是没忍住,悄悄溜去找他。 萨伦斯房间的灯还亮着,可他却穿着单薄的睡衣,抱着精灵布偶坐在院子里那棵老矮树的枝桠上发呆。 他居然连鞋都没穿就跑出来了?但我决定不告诉梅姨(萨伦斯的母亲),不然他肯定要挨批。 我爬上去,坐在他旁边,转头问他:“萨伦斯,你为什么不睡觉?坐在这里发什么呆?” 他也转过头,用那双在月光下显得清澈而温柔的蓝眼睛看着我,不说话。 他太早熟,心思像藏在雾里,我偶尔猜不到他在想什么,就像刚刚那样。 但我不在意。 我跳下树,捡起他蹬得老远的小羊皮靴,蹲下来握住他冰凉的脚踝,给他把鞋子套上,再伸手示意他跳下来。 “走吧,回去睡觉。”我有点闷闷不乐。 :( “莱茵,”他突然开口,声音轻轻的,“你的手好烫。” “嗯?”我愣了一下,我的手因为练剑更为粗糙,但温度是正常的。反而是他的手,冷得像冬天里的冰凌。 他没解释,只是勾住我的小指。于是,我们勾着小指一起慢吞吞地挪回他的房间。 圣元1518年元月 次日 光明 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我今天真的紧张坏了。 盯着萨伦斯把手掌盖上水晶球的瞬间,我紧张得手心全是汗,感觉自己脑子里拧着十几捆麻绳,焦灼地快要喘不过气来。 我讨厌这样的等待。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淡金色的暖光不急不缓地逐步覆盖整个球面。我下意识去看萨伦斯的表情,只看到左腮上凹进去的酒窝。 魔法师的斗篷真讨厌,帽檐把脸遮了一半。 轮到我自己时,我反而心平气和。随意把手往上一搭,淡金色的光向着球面迅速扩散。 老实说,我很震惊。我一直以为自己会是火元素属性,而萨伦斯是水元素属性。 我曾认真考虑过,如果我俩真一水一火,以后还怎么一起玩?但是一想到这些年从未有一刻真正分开过,就一点也不担心了。 萨伦斯很兴奋,他几乎是跑过来的,一把抱住我时,心跳声很急,仿佛他的砰砰作响通过贴合的皮肉融入我的胸膛,让我的心也跟着一同共鸣共振。 我也很开心。 随后,我们就被一脸肃穆的教会司祭们领走了。 毕竟,按照陈规,拥有光元素属性的孩童,都将由教会集中教导,以期早日达成与神通鸣。 圣元1518年4月 哭脸 一个坏消息。 我魔法实践课的成绩实在过于惨烈。 于是就在今天,负责教导我这门课的主教大人终于忍无可忍,叹了口气,对着旁边一位穿着轻甲、气质冷硬的骑士先生说:“带他去剑士班吧,这孩子的这双手更适合用来握剑。” 我和萨伦斯还是分开了。 他在圣光塔的高层学习精妙的法术,我在训练场挥汗如雨地练习剑术。 ( 圣元1518年4月 晴空万里 萨伦斯的魔法理论课下课比我早。他来看我上剑术课,被我眼尖地发现,硬是拽着他跟我一起做负重跳跃练习。 几近晚春的阳光暖洋洋的,晒得人很舒服。 他累得气喘吁吁,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有一颗特别调皮,顺着他轮廓分明的下颌线滑落,正好滴在我的手背上。 嘶——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感觉好烫啊。 天气真好。 我喜欢这样的大晴天。 圣元1518年9月 焦急 萨伦斯在药剂课上受伤了! 听说是同组成员不小心打翻了高浓度的圣水。我冲到圣药舍时,他正皱着眉头让牧师处理伤口。 高浓度圣水在他左手手腕,尺骨茎突下方一厘米处,烙上了一个圆形的、边缘清晰的疤痕。 疤痕绯红,像一枚突兀的烙印。 圣水来是修复和净化的良药,但浓度过高,反而成了伤人的利器。大司祭说,高浓度圣水破坏并重组了皮肉组织,这个疤恐怕很难去掉了。 这是萨伦斯身上唯一一道疤。在他那么漂亮纤白的手腕上,显得格外刺眼。 他看我一脸不高兴的样子,笑了一下,试图安慰我,他说:“莱茵,你是在替我伤心吗?” 他抬起手腕,对着光看了看那道疤,带着笑意的声音涌入我的耳膜,“有了这个独一无二的印记,以后就算有人想伪装成我骗你,你也能一眼就认出来。这样想想,不是很好么?” 一点也不好!我在心里大声反驳。哪怕没有这个印记,哪怕你化成灰,我也肯定能认出你。 但最终,我也只是顺着他的话应和道:“你说得对。” 我没有保护好萨伦斯,他在我始料未及之地悄悄受伤了。我为什么不是魔法天赋点满呢? 他是知道我的,所以他又说,“莱茵,我可以保护好自己,相信我吧。” “当然相信你!”我听见自己立马接话的声音,心情莫名其妙就好起来了。 圣元1519年冬 志向 萨伦斯说,等他课程修满,就通过教会的内部渠道考光明神殿的大司祭。 哎,光明神殿的圣剑骑士……其选拔标准严苛得像地狱一样,真的很难考啊。 圣元1520年元月 惊叹 萨伦斯成功晋升初阶魔法师了!他才学了多久!这速度快得让人瞠目结舌。 晚上我做梦梦见萨伦斯已经成为受人敬仰的大魔法师,而我还在见习剑士的初阶段位打转,硬是把我给吓醒了。 好可怕的噩梦。 好惊人的天赋。 萨伦斯,他真的很厉害,不愧是萨伦斯! 圣元1520年冬 天崩地裂 萨伦斯失踪了,在一次普通的野外元素感知训练中。 据说他和另外几名学员走散,几名学员怎么找都找不到他,直到彻底失去了他的踪迹。 教会派出了大量人手搜寻,他父母几乎要急疯了。 我也要疯了,脑子里充斥着各种可怕又极端的幻想。 没有他在地方,空气仿佛都冰冷许多。 今天也是一只不高兴的莱茵小狗。 【xxx】里面是小朋友不会写的字,用图案代替 (xxx) 里面是小朋友代替字用的什么图案,或者小朋友在这个地方画了图案 尺骨茎突就是手腕侧边凸起的那块骨头。 教阶:教皇、宗主教、大主教、主教、(修士)大司祭、司祭、辅祭、牧师... 大司祭、司祭、辅祭属于神父的位阶细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莱茵先生的日记 第3章 莱茵先生的挣扎 我爱你,与你的身份无关,只与你有关。 ———————— 5 圣元1521年春 阴霾笼罩 三个月过去了,大规模的搜索早已停止。教会正式发布公告,宣布“光明的宠儿”萨伦斯·科利特,已蒙光明神的恩召,回归神国。 老教皇亲自主持了盛大的悼念仪式。他穿着庄严的祭袍,面容悲戚,声音沉痛而富有感染力,他说萨伦斯是光明神殿百年不遇的瑰宝,他的陨落是整个人类国度的巨大损失。 仪式结束后,他慈祥地轻抚我的头顶,用悲天悯人的语气缓缓道:“好孩子,节哀。他的灵魂与光芒,必将在神国得到永存。” 我低着头,掩饰住眼中盈目的迷茫和深切的怀疑。那套华丽而空洞的说辞,像透明的空气,丝毫无法填补我心里那个呼啸着冷风的豁口。 他若是问我,我一定会说我不信。 我不信神会这样轻易地带走他。 我不信他就这样可笑地死去了。 我发誓,我一定要找到他!活要见人,死……我也要见到他的尸骨,亲自为他立碑。 圣元1521年夏 暴雨倾盆 今天在巡逻城西混乱的旧城区时,一股阴冷、粘稠、带着浓烈渎神意味的气息如同一根毒针,骤然扎入我的感知。 我不喜欢那种邪恶的气息。 那绝非普通黑暗生物的气息,更像是一种……来自地狱深处,如同噩梦般难缠的污染。 但我还是立刻追了上去。 巷子又深又暗,污水横流,我努力分辨才在巷子尽头,看到一个裹在破旧宽大黑袍里的身影,瘦弱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那人影瞬间消失在拐角的背阴处。 只那惊鸿一瞥,我的心跳却如擂鼓般轰鸣。 我的身体在告诉我什么? 我不敢细想。 也不敢相信。 圣元1521年秋 狂风呼啸 真的不是错觉。 他再次现身的地点是在郊外一片被遗弃的墓园。他就站在那里,身边围绕着几个被黑暗魔力侵蚀后鬼火旺盛的骷髅头。 他甚至没有念诵完整的咒语,只是抬了抬手,几道扭曲的、散发着不祥紫黑色暗光的魔力箭矢便激射而出,轻易将那些怪物撕成了碎片。 那力量狂暴、邪恶,带着令人作呕的深渊气息,与我熟知的、属于萨伦斯的温暖的光明气息天差地别。 他仿佛察觉到我的注视,于是缓缓转过身。兜帽的阴影下,我看到他苍白的下半张脸,和他紧抿的、干裂的嘴唇。 他自然地缓慢抬手驱散残余的黑暗能量,左手手腕也从斗篷下显露——尺骨茎突下方一厘米处,那个熟悉的、绯红色的印记,在能量团的光线下,像一滴凝固的血疤。 他是故意的,故意漏出这个印记,故意让我看得清清楚楚。 真的是萨伦斯。 他还活着。 他撩起兜帽,绯红就在他的眼侧,那双我曾经无比熟悉的、总是盈满温柔与笑意的眼眸,如今只剩下空洞与冰冷。他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像在路边一条吵闹的野狗,除却厌烦没有任何波澜。 随后,他身形一晃,如同融入夜色一般,以一种远超人类的速度消失在墓碑之间。 我僵在原地,手脚冰凉,血液仿佛顺着脚跟涌入大地,脑袋供血不足,乱糟糟的。 我应该思考,我应该想点什么。 但我什么都没想,什么也不愿去想。 圣元1522年元月 大雪封路 关于黑魔法师萨伦斯的恐怖传言,如同这场大雪一样,迅速覆盖了整个大陆。 传闻他残忍、冷酷,与教会为敌,犯下累累恶行。教会正式下达了最高级别的通缉令,措辞严厉,称其“背叛光明,投身黑暗,亵渎神明,罪无可赦”。 在一次面向信众的盛大布道中,老教皇更是痛心疾首,泪洒当场,称这是“光明的悲哀,是被寄予厚望者的堕落”,呼吁所有信徒协助铲除这个“神国的污点”。 我的心被无形的手狠狠撕扯。一方面,我无法相信那个会编草兔耳朵、会因为魔法进步而眼睛发亮的萨伦斯居然主动“堕落”;另一方面,我亲眼所见的黑暗力量和他眼中的冰冷又是如此真实。 我依旧敬爱着那位慈祥而睿智的老教皇,视他为信仰的灯塔。但萨伦斯……他是我的本能。 就在我内心激烈交战之际,圣剑骑士团的团长,那位以公正、强大和坚定著称的圣骑士,亲自向我发出了邀请。他欣赏我的剑术天赋,更看重我与萨伦斯的“熟悉”程度。 “莱茵,”他目光如炬,“加入我们,亲手终结他的罪恶,既是捍卫光明,也是……给他一个战士应有的解脱,让他不必在黑暗的泥沼中越陷越深。” 我站在了人生最重要的岔路口。 一条是光辉荣耀的坦途,成为受人敬仰的圣剑骑士,达成我奋斗的目标,捍卫我自幼信仰的光明教义。 另一条,是通往黑暗、背叛和未知的荆棘之路,走向那个我已“不敢”相认、双手可能沾满血腥、却依旧让我无法放手的人。 我几乎没有犹豫。 毕竟我想成为圣剑骑士,从始至终也只是不愿与他分离而已。 我单膝跪在团长面前,右手握拳抵在左胸心脏处,垂下头,用一种杂糅着巨大痛苦与坚定决绝的沙哑声音道,“我将亲自追捕他,为光明洗刷这份污点,也为了……给他一个最终的解脱。” 话语冠冕堂皇,我的内心却在为这**裸的谎言而颤抖。我知道,从这一刻起,我选择了背离光明,义无反顾地走向他的怀抱。 我是自愿的。 我不是去抓捕,我是要回到他身边,在他力量尚未完全成熟、在他危机四伏的成长期,用我自己的方式,去保护他。 我知道我是罪人。 可他也是罪人。 我们在地狱又能相遇了,真好。 圣元1523年 未知之地永恒黑暗 又是一年过去,历尽艰辛,我找到了他的藏身之地——一座被强大黑魔法结界笼罩着的、终年不见天日的破旧城堡。 甫一靠近,空气中弥漫的魔药和腐朽之气把我熏了个底朝天。他就坐在大厅尽头那张用黑石英雕琢而成的王座上,周身缠绕着凝成棉絮的不祥黑雾,将他苍白的脸色映衬得如同幽灵。 他瘦了好多,像是皮包骨一般,宽大的黑袍更显空荡,唯有那双眼睛,锐利得像淬过毒的匕首,视线扫荡之处,顷刻间失去所有温度。 “莱茵·罗德里克。”他叫我的名字,声音沙哑干涩,似乎很久不曾开口说话,“光明神最忠诚的猎犬,终于嗅着味道找来了?是来献祭,还是来送死?” “萨伦斯!”我控制不住我激动的心脏,急切地上前几步,试图穿透那层厚厚的冰甲,触碰到真实的他。“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为什么……” 他嗤笑一声打断我,眼神里是浓得化不开的讥诮和深入骨髓的疲惫:“发生了什么?你为何不去问问你那位敬爱如父的教皇陛下?问问他,为什么非要置我于死地?为什么剥夺我的天赋不成,就要把我推入深渊?” “为什么?我也想知道为什么。你问我为什么?我去问谁为什么!”他的情绪似乎已然失控。 剥夺?我的心猛地一沉,像坠入了冰窟。这是什么意思? 他还想说什么,但周身的黑雾突然剧烈地翻涌起来,仿佛有自主生命般躁动不已。他闷哼一声,喷出一口血,五官开始扭曲。 “滚!”他猛地一挥手,强大的黑暗力量如同无形的海浪向我袭来,“我不想再看到你——” 我被那股不容抗拒的力量逼得连连后退,最终飞出了古堡的大门。结界在我身后重新闭合,将他和那个惊人的秘密一同封锁在内。 老教皇……剥夺天赋? 还有传闻他向邪神献祭,居然是真的么? 我不信。 我还会再来的。 圣元1525年 某处阴雨连绵 他说不想看见我,我就戴上面具。 归功于这两年我不厌其烦的骚扰,他不再说很多伤人的话。 又一次拉锯战,他的魔法在我肩胛骨上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黑暗能量如同附骨之疽,不断侵蚀着我的身体,带来钻心的痛感。 他站在不远处的雨中,黑袍被打湿,紧紧贴在他瘦削的身体上,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眼底深处划过一丝难以琢磨的情绪。 忘了说,得益于这两年我定时定点的投喂,他好歹是没瘦脱相,虽然离正常体格还差得远。 “你真是……”他顿了顿,似乎在想合适的词,“……一如既往的固执,而且愚蠢得无可救药。” 他又骂我。我忍着剧痛,在心里又给他记上一笔,这才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旧事重提:“你说过,下次见面,你的魔法不会认得我。” 他沉默了一下,然后嗤笑一声:“看来它今天心情不太好。” (萨伦斯你摸摸自己的良心,这是你多次手下留情的原因?) 说完,他屈指一弹,一个小巧的黑色水晶瓶划过弧线,落在我的脚边。“滚远点涂,别脏了我的地方。”语气刻薄。 他越来越不可爱了。 我捡起瓶子,拔开瓶塞,里面是粘稠的、散发着奇异药香的黑色膏体。敷在伤口上,那蚀骨的剧痛竟消退地很快,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止血愈合。 我知道,他心软了。 这个认知,像一点顽强不息的星火,在我因为信仰动摇和漫长追逐而日渐冰冷的心底,持续温暖着。 圣元1528年 古堡外微弱星光 这些年,我成了他这座阴暗古堡的“常客”。我们之间形成了一种诡异而脆弱的平衡。 我以“追捕”的名义定期来访,他则以“击退”我来维持他作为黑魔法师的威严。 我知道外界如何评价他——黑魔法师萨伦斯,弑杀老教皇的刽子手(这事发生在不久前,老教皇怀疑我的忠诚,决定让我退出追捕时。),十恶不赦、罄竹难书的魔头。他冷酷、自私、刻薄、毒舌,视人命如草芥。他的每一项恶行都被详细记录在教会的卷宗上。 我全都知道。 我也知道,在我“追捕”他的路上,总会“巧合”地遇到其他更加狂热、更不容情的教会搜查小队,然后我会“不小心”留下错误的线索,或者制造些动静,引他们走向完全相反的方向。当然,有时候也会给出真实的线索,以期真假掺杂,辩无可辩。 当我凭借对萨伦斯的了解,“推断”出他某些可能的藏身处或行动路线时,总会提前很久就“不经意”地泄露出去,让他能有充足的时间转移或布置陷阱。 我以“圣剑骑士团成员”的身份,光明正大地行走在光与暗的边缘,成为他东躲西藏、力量尚未登顶之际,一道卑劣的护身符。 我利用职务之便,假公济私,替他挡掉了不知多少真正的、致命的威胁。 我知道,我合该下地狱。 文风一如既往,芜湖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莱茵先生的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