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蒂之躯》 第1章 第一章 灵历十七年,七月盛夏。 “天降神罚,处置罪人。圣人恩赐,诸神赦免。” 这时,一个手持冰棒,模样俏皮的小男孩路过这条偏僻小巷。他隐隐约约听见,一阵声音从巷内传来,便四处寻找。终于,他找到了声音的源头。 小男孩鬼鬼祟祟地,趴在窗户边上,侧耳细听,只听见一位中年男性,发出浑厚粗犷的厉声呵斥,怒意随着音量一同提升。 他用食指轻轻悄悄,戳破一个大洞,一只眼死死的盯着屋内看,只见一位顶着乱糟糟,鸡窝头的身形高大的中年男性坐在桌子上,他的食指着蹲在地上,收拾东西的女孩破口大骂,唾沫星子随着每一个字飞溅而出。 与这壮硕身形截然相反的是,他的脸庞极其消瘦,深邃的眼窝,下巴上缀满密密麻麻的胡子,摊开的手心满是粗糙坚硬的老茧。 他衣着朴实无华,泥土灰的裤子上打满了补丁,裤子更加结实耐用,不易被扯断。 “搞快点,磨磨蹭蹭的!“血线虫”你昨儿晚上咋不收拾好?就这点破玩意儿还要等到今天才收拾?” 男人唾沫横飞的对男孩恶语相向,话毕,他眯着眼扫了眼,蹲在地上头埋的低低收拾行李的男孩。 “血线虫你那死鬼老妈苏秀舒,欠了一屁股债务,害得老子也跟着被人追着要债!她跑了,这钱你得赔。” “血线虫你妈她不要你这条肮脏的虫!她把你扔给我。老子可不是冤大头,才不养你这条吸血的虫!” 见男孩始终弯腰低头不理睬,他猛地踹了一脚旁边的椅子腿,他的声音陡然拔高,越发骂得凶狠起来。 “血线虫你是猪吗?怎么收拾的这么慢,搞快点!别让你二叔和你表哥等你这条虫。” “快滚!有啥好收拾的,那地方啥都有!”话音刚落,他便起身踉跄着走到男孩身旁。 小男孩身形单薄,穿着一件略显宽大的米黄色连衣裙。 头顶戴着乌黑的假发,简单地梳成双马尾,红色的蝴蝶结夹,夹在双马尾上,显得可爱极了! 他的脸庞则是饱满的圆脸,皮肤因长期营养不良而贫血,呈现出惨白的颜色。一双眼睛倒是水灵灵,但眼角下青紫色的黑眼圈依然十分明显。 他是男孩,他却酷爱把自己打扮成女孩,而这一切是他小时候的创伤造就的。 男人一把抓住小男孩的衣领,力量的悬殊在此刻呈现了,他稍一用力,就把男孩硬生生拽得站了起来,男孩踉跄着,只能被迫仰着头看他。 “血线虫!跟你说话呢,装什么哑巴!”男人目光凶狠,面部表情狰狞,一副要吃人的恶鬼模样。 “我…我刚才忙着找东西了,没…没注意到……”王书一战战兢兢地将几件裙子,一些廉价过期产品,飞快装进袋子里收好——他生怕自己一个不注意,再次迎来继父李阿三的毒打。 过去的日子里,他可没少被继父李阿三拳打脚踢。 在过去,李阿三要是回来看不见他,打他,看见他,又要打他。 收拾好东西后,他一手紧紧攥着袋子,脚步先是晃晃悠悠,后一路小跑朝着李阿三说的约定地点奔去。 一直在旁偷看的小男孩,见状慌慌张张地转身就跑,慌乱中,他手中的冰棒“啪嗒”一声掉落在地,可他丝毫不敢停留,眨眼间便消失在街角。 没过多久,王书一就等到,开着老头乐的二叔和坐在后排车座位的表哥。 王书一的二叔是李阿三失魂落魄时遇到的男人,之后他们相谈甚欢,喝酒称兄道弟,畅想未来。 二叔车门打开到一半,他隐隐约约听到一句,“二……二叔……好!”王书一那声儿小得像雪落下的声音,细微到几乎无法察觉。 好在四周足够安静,还是能够听得清楚。 没等二叔发话,王书一就先一步开口。说完,也没准备进去,安安静静地站着,像是等待主人发布进一步指令般的机器人。 二叔打开车门下车,他的眼睛在王书一身上四处打量着。 随后,他缓缓开口:“淑仪啊,几日不见,又变漂亮了。” 王乐米不知面前的小女孩是男孩子,他只知道李阿三告诉他,他能生娃,名字叫王书一,他们便自动认为名字是王淑仪,加上他原本就长的很可爱又文静。 王乐米舌头舔了舔嘴唇,他咽了咽口水继续说道:“快进去坐快进去坐。阿三原本让我带着你,跟着你子航表哥一起干活,我还数落他,说你这么小的姑娘,干啥脏活累活的。” 他走到王书一身后,“现在一看,一眨眼就长成大姑娘,这般水灵。”他搓了搓双手,开始使劲在王书一背后,推着王书一往车子里进。 王书一脚踏进车内时,他盯着王子航看了几秒,什么话也没有说,便移开目光,快速坐好。 王书一坐进去后,这让原本狭小的车内更加的极度挤压,有种被紧紧包裹的压抑感。 等王书一坐进来,二叔锁好车门。 躲在建筑物背后,目睹一切的李阿三打了个电话,开着车跟在后面,中途,他回了趟家,抄上家伙,准备干他丫的。 行驶的半道上,王子航转过身趴在王书一的肩上,他撅着嘴对着,王书一耳朵轻悄悄说道:“嘿嘿,淑仪淑仪生个胖娃娃。淑仪淑仪也是来要娃娃的吗?” 见王书一他不理自己,王子航嘟着嘴气呼呼转过身。他大声高喊:“我不要淑仪当老婆,让她走让她走。” 王子航做的这一切,都被开着车的王乐米从车内后视镜所看见。 王子航他在说话的时候也没闲着,他双手用力摇晃,坐在主驾驶位开车的王乐米。王乐米开着车没法把傻儿子的手给弄下去。 无奈只好哄着儿子,“好好好,等会我就把他送走。” “其实淑仪是来陪你玩的,到时候还能有好多个胖娃娃,子航听话些!不要让淑仪走了,不然就没有白白胖胖的娃娃。”王乐米露出了猥琐的笑容,还发出了奇怪的声音。 王子航听完,把手放在嘴唇上,他用牙齿轻咬着手指,内心挣扎一番,到最后小声嘀咕一句:“好吧。” 王书一哪里见过这种场面,愣是全程没敢多说一句话。他移过头不再继续看着他们,望着车窗外,移动的风景。 车子越开越远,不过短短数十分钟,车子就开到了一座牧场。 王乐米打开车门,示意他们下车。 王乐米先一步下了车,“书一啊,你先跟着你表哥去那干活,过后我来接你们。”随后是王书一,最后是王子航。 “好好干啊,太重的活你让你表哥帮你搭把手。”王乐米拍了拍王书一的肩膀,嘱咐完王书一。 王乐米又把儿子拉到一边,他凑到王子航耳边,悄咪咪的交代了几句,便离开。 王乐米走后,王子航试图牵起王书一的手,但被王书一,一口回绝,丝毫不拐弯抹角,毫不留面。 “淑仪乖乖听话,不然爹爹不给我们胖娃娃,嘿嘿,我们都要乖乖的,不能惹爹爹生气。”王书一正准备问清楚到底什么是胖娃娃,难不成是……?刚说出‘什……’,就被王子航拽着衣角拉走了。 被拉着走在后面的王书一这才打量起前面傻笑的男孩,他知道王子航今年二十有一了,身形清瘦,估算他身高大概有一米七。 他留着一头杂乱的三七分短发。高挺的鼻梁,肤色黝黑,透着股健康的气息。他身着迷彩背心与同色系牛仔裤,利落帅气。 即便是变成傻子,也遮不住他那双单眼皮透露出的几分狠厉。 一路上王书一默默打量着车间,车间占地面积广阔,一眼难以望到尽头。机器设备整齐排列,发出有节奏的轰鸣声。 “淑仪,我、我……我们就在这里……干活,淑仪,我教你,我…教你只不过爹爹说干这个要快。”说着马上撸起袖子,准备给他露一手。 王书一的目光随着王子航的动作移了下去。 只见王子航拿着一个奶牛玩偶,装进包装袋,在包装袋上贴好标签,第一个就完成了。 完成第一个示范,王子航转过身,趴在王书一肩膀。 他用手挡在嘴巴旁边,轻飘飘地来了一句:“淑仪告诉你一个小秘密,实不相瞒,我以前曾偷偷解剖过一只公牛,我挖了它的心脏来品尝,没想到竟然被别人看到了。”说完这句话,王子航还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发出一阵诡异的傻笑。 “疯子……。”王书一下意识超小声嘟囔,还是被王子航敏锐捕捉到,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正当王书一困惑为什么要突然说这句话,王子航已经转换新话题。 “淑仪你看到了吧?是不是超级简单?不过要一直重复这个动作,直到下班才行。”王子航笑嘻嘻,举过刚才装好的玩具。 上一世王书一渐渐意识到他变成了傻子,不会有什么攻击性,便放下了戒备心。而且看这傻模傻样,说不定还能帮助自己逃走。 这一世他还需重操旧业,继续演。于是她退去之前,唯唯诺诺紧张模样。 王书一压低声线:“你知道哪里没有监控吗?我可以给你想要的胖娃娃当做报酬。”王书一说话间也没闲着,他拿起玩具装进包装袋干起活。 他们工作的地方周围到处都是正在干活的人,要是不小心被听到,王书一知道那他自己的日子就会到头。 王书一没有等来他想听到的话,他等来是王子航的一句关心:“淑仪淑仪,你累了吗?要不要坐在我腿上休息一会,我不累的。”王子航抹了把额头的汗,他的手拍了拍大腿,依旧笑嘻嘻地看着他。 王书一轻轻拍了下他的胳膊,边拍边快速转身,继续工作,他不敢到把动作放大。 他也生怕王子航会做出什么奇怪的举动,引来在场的人围观。 他低声道:“嘘!小声点!我问你哪里没有监控你扯什么?哦对,你是傻子,乱答很正常——跟你较真的我,才是不正常的。既还妄想靠你一个傻子帮我逃出去。”说到这里,眼神渐渐失落起来。 “淑仪饿了吗?”王子航眨了眨纯真的眼睛,双手轻轻拍了拍肚子,语气带着孩童般的期待。“子航也饿了,不过今天来晚啦,我们还需要干半小时才可以吃饭饭。” “快别说了!快干活。”王书一小声怒喝。 王子航听完,猛地一愣。随即脑袋微微歪向一侧,脸上迅速绽开一抹傻笑。“哦、好吧。淑仪干活,那我也干活。” 二人就此默默着手手头工作,谁都没再开口。不知不觉,半小时悄然流逝。 突然,一阵清脆尖锐的“嘀嘀嘀”声打破了此刻的沉默,那是手表的闹铃,像突然被按响的警报器,硬生生挤入两人之间的寂静。 表带震动间,闹铃还在固执地喊着:“下班啦,下班啦!” 第2章 第二章 突然,一阵清脆尖锐的“嘀嘀嘀”声打破了此刻的沉默,那是手表的闹铃,像突然被按响的警报器,硬生生挤入两人之间的寂静。 表带震动间,闹铃还在固执地喊着:“下班啦,下班啦!” “下班啦~走吧淑仪,爹来接我们回家。”王子航牵着王书一的手,快步跑了起来。 跑着跑着,王子航猛然停下脚步,兴奋地伸手指向一辆老头乐。“看吧,我就知道他会准时来接,他也很喜欢胖娃娃。” 王乐米身材高大壮实,只不过他总是给人一种憨厚老实的第一印象。 王乐米对着他们招了招手,嘴里喊着:“淑仪子航快过来。晚饭都做好了,就等你们了,快来!” 王子航悠哉悠哉地牵着王书一的手一步步地走向王乐米,还拉着王书一,一起坐上了车后排座位。 王乐米关好车门,拧动车钥匙发动车子,摇下车窗后。 他赶忙开口询问:“淑仪啊,今天工作还适应不?你表哥没在那欺负你吧?他要是敢欺负你,你跟叔讲,叔给你撑腰!” 王乐米目光瞥了一眼后视镜,紧接着关切问道:“饿坏了吧?都怪叔,路上这么长时间,也没带你去吃点东西,就领着你去干活。晚饭早就做好了,咱一回去就能吃到。” 王子航听闻王乐米这话,刹那间,开心得双手忍不住拍打起来,嘴里咿咿呀呀念叨着,“饭饭饭、吃饭。子航要喝昨天买的快乐水,今天子航有很认真地照顾玩具宝宝们啦。” 王书一张了张嘴吐出“适应”像卡在嗓子里,半点声音也发不出。在一次次声带振动,却发不出音的尝试中,终于像蚊子嗡嗡般小声说:‘没,还好。” “哈哈,淑仪还是跟之前一样腼腆啊,这样可是不行,会容易吃得亏。既然这样,那我也就不问你什么了。” 三人仿佛达成了某种默契,车里诡异得可怕,就连车子行驶时“呼呼”的风声,都无形地给这趟旅途增添了一种莫名的压抑感。 三人似乎各任其职,每个人都各忙各的。王乐米驾驶着车、在大街小巷中穿梭。王子航嗦着食指望向窗外,嘴里还不时发出含糊的嘟囔。王书一规规矩矩、安安静静地坐着。 他一动不动,宛如一尊雕塑,灵魂仿佛早已飘向远方。眼睛死死地盯着前面,不知是在发呆还是在想什么心事。 突然,王乐米轻轻踩了下刹车,车身缓缓停下,他转身打开车门,一句“到了。”打破了车内的寂静。 王书一、王子航相继下车。王乐米走在前方,他随后又转身看了看:“子航啊,你怎么也不牵着点淑仪,要是走丢了你可怎么办?”王乐米走到王书一和王子航之间,一只手拉着王书一,另一只手拉过王子航的手,将两人的手牵到一起。 “这样才对嘛。”弄完这些,王乐米满脸笑意,转身在前面带路。王子航傻笑着,高声对着前面王乐米喊“嘿嘿,子航牵着淑仪的小手,一起回、回、回家喽。” 王子航心里满是欢喜与激动,紧紧攥着王书一的手,仿佛那是他最珍贵的宝物,生怕一个不留意,别人便抢了去。他们一步步跟在王乐米身后。 他们走到一户土坯房门前,王乐米伸出手缓慢推门,刺耳的咯吱声随之响起。烟雾缭绕弥漫在空气中,一股恶臭扑面而来。 王书一左右转动脑袋,四处张望了一番。四周的墙壁粗糙且开裂。 门右侧的墙上挂了一根吊灯,弯弯绕绕,形成一个不太规则的W,下面挂了一些破旧衣服。 抬头可见,大量整整齐齐粗壮的木条固定在房顶的木板上,就这样拼凑起一个家。 地面杂乱无章,堆满了杂物。床——铺在地下和厕所中间只隔着一块木板,枕头旁还躺着半瓶没喝完的啤酒,静静躺在那里,起球的被子随意铺着。 一些锅碗瓢盆则是堆放在厕所前面,一只鸡在房子里四处乱跑,地面还有鸡留下来的鸡屎。墙四周密不透风,唯有床前方的墙上开凿了一扇木制窗户,窗中间竖着装了七八根木条。人站在那门外,像个典狱长监视房间内的“囚犯”。 王乐米走到厕所前的铁锅停下了脚步。一口熏黑的老式铁锅架在木三脚架上,锅盖边缘白烟像是包盖着整个房子,锅底焦黑,下方火柴还在不断燃烧着。 王乐米打开锅盖,从地上随意摸了一个碗和一把铁勺,盛好一碗稀饭。转身看向王书一和王子航。“你们怎么还站在那啊,淑仪别客气,快坐床上吃!来来来淑仪,稀饭给你盛好了,趁热吃,别跟子航一样傻站在那了。” 王乐米一只手端着一碗稀饭,另一只手拽着王书一把他拉到床前,王乐米使劲按压在他肩膀上,试图让他坐下。王书一成功坐下后,王乐米这才把稀饭递到他手上,这时,王书一这才惊觉王乐米左手无名指和小指被剁掉了——显然是被仇家剁掉的。 “子航,你先帮我照看淑仪,我出去给你们拿热牛奶。我在帮你们把这只鸡杀了。”王乐米一把抓住了鸡脖子。 王子航眼睛“唰”的一下,瞬间亮了起来,小手猛地一拍,蹦蹦哒哒嘟囔着:“牛奶!鸡、鸡看起来好好吃呀……’。子航还没有吃过鸡,鸡、鸡、鸡…子航要吃鸡。” 听完王子航的话,王乐米欣慰地拍了拍他肩膀,大步出门,并带上门离开了。 王子航坐在王书一身旁,小声嘟囔:“凉了就不要吃了,不想吃也可以不吃哒。”王子航死死地盯着王书一手中的稀饭,恨不得用目光烫出个洞来。 王书一放下手中的碗,双手紧紧攥住王子航的手,语气激动,语速飞快说:“求求你,帮帮我吧。我是被逼无奈才上了二叔的车,我继父就在后面盯着我,我要有任何风吹草动,他会在路上把我打死的。” 话音未落,他的声音已哽咽得发颤,眼泪猛地涌上来,双眼瞬间通红,大颗泪珠顺着眼角砸在手背上。“我知道你是个好人,只要你帮我逃出去,你要我干什么,我都答应你。” “淑仪你别哭。跟爹作对是不,不对的,我…我不能帮你。”王子航转过身,双手从王书一紧握的手中抽开,心虚到不敢看向他。 王乐米阴着脸,怒气冲冲一脚踹开门!怒冲冲朝王书一走去,一把将他拽起来,一巴掌就扇在王书一的脸上。 一巴掌打完,王乐米还是觉得不够解气,抓着王书一的胳膊拖到一处空地,就是一顿拳打脚踢,长达数十分钟。 王乐米正要准去拿棍子接着打时,王子航才突然扑上去环抱住他爹,死死抱住,不准他走。王子航气呼呼骂道:“不许打淑仪,淑仪还要给我生胖娃娃。” 王书一也趁机跪在地下,双手抓住王乐米的裤腿,带着发抖的哭腔说道:“我错了我错了,求您放过我。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我生我生,还不行吗?别打我了、求您别打我了。” 不知是哪一句话触动了王乐米。“子航你给我松开。”王乐米吼道。 王子航缓慢地松开抱在王乐米腰上的手。王乐米蹲坐在地上,双手放在腿上,目光打量着王书一。“可以生?别是为了下次逃跑,特意来演我吧?” 王书一连忙一个劲地点头,眼泪如同暴雨一般涌出,带着颤抖的哭腔喊“可以生!可以生! 第3章 第三章 王书一连忙一个劲地点头,眼泪如同暴雨一般涌出,带着颤抖的哭腔喊“可以生!可以生!” 王乐米抬手,轻轻拍了拍王书一脸颊两下,随即站起身来。“子航,照顾好你淑仪妹妹,我去给他弄点水来。”说完,头也不回,就走了。 王书一咬牙切齿对着王子航骂道:“你个懦夫!你又在装傻?你对我做的种种行为,敢不敢承认你心里有我?” 王子航走到门前,望了望,确认王乐米是真离开了,才转身回答道:“是!我承认,我喜欢你,是我懦弱一生中,唯一勇敢的事。” “淑仪你别走了,我们在这一起过幸福的生活难道不好吗?”王子航走到王书一身前,弯腰蹲下,抚摸着王书一的脸庞。 王书一坐在地上苦笑,自嘲道:“我从未幸福过,又如何敢觊觎幸福。天大地大,我又能去往何处,何处又能容下我。王子航,我不跑了。”王书一冲王子航苦笑着,眼角的泪水不经意间滑落,而最后一句只有王书一知道真假。 “太好了太好了!那就说好了,从此以后我们哪也不去,就在这片土地扎根生活。”王子航欣喜若狂,一把抱住王书一。 “吱呀——”门被推开了,推门而入的居然不是王乐米,而是王书一的继父——李阿三,王书一使劲用手一把推开王子航。 “怎么才来?害我演半天。”王书一回头看了一眼冷冷道,语气带有一些责备。 “现在肯告诉我,苏秀舒在哪儿了吗?”李阿三叼着烟询问。 “不行,现在还不是时候。你带了多少人?”王书一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 “不多,五六个。这小子要杀了吗?”李阿三伸手指向王子航。 王书一看了看王子航,犹豫了片刻,“不用。” 李阿三走到王子航面前。 “你们到底是谁?为什么还能杀人?不知道神明……”王子航说着说着,就被李阿三绕到背后打晕。 “神明……在看着你们…”王子航晕倒的最后一句话。 …… 王乐米和王子航睁眼醒来,却发现自己在……不知道在哪的地方,嘴也被堵住了。 他们身上的衣服早都不见踪影,留下来的是粗麻绳绑在全身。 他们扭动身躯,发现挣脱不开。无奈之下,他们学着像蛆一样在趴在地上拱来拱去。 周围很黑很暗很潮湿,王子航盲猜这是地下室。 他们在下面做的一切动作,早就被王书一坐在楼梯上所目睹。 王书一一跃而下,稳稳落在王乐米面前,王乐米和王子航听见重物落下的声响,便不敢有所动作。 他们抬头看王书一还是刚见的那份模样,可是现在看他总觉得王书一是想要杀了他们。 跳下来的王书一没有管他们,而是走到几米远的地方,从桌子上端了一碗水,左手肘夹着许多条狗链。 王乐米有种不好的预感,他用力挥舞双手,不料绳子早就把他捆住。他又用力扭动身躯,试图挣脱绳子的束缚。 王书一走到王乐米前面,随后半蹲看着王乐米,把铁链放在一旁。 王书一张嘴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他一手端着碗,一手垂在膝盖上。他垂下头,盯着王乐米看。 王乐米被他看的浑身不自在,冷汗直冒,看了一眼,自动缩回去。 王书一用力扇了他一巴掌,警告:“直视我!” 王乐米怒火中烧,却不敢发火。抬头盯着她看。 “还认识我吗?” “不认识”王乐米低下头颅,他嚣张跋扈看了看周围,王书一换只手再扇:“再看!” 王乐米眼里冒火,他看着面前的小男孩。 过后,王书一把王乐米嘴上厚重的胶带同时撕了下来。 还处在疼痛中的王乐米,压根就没有反应过来,就被王书一捏住左右脸颊,他把碗中的水全部灌进王乐米的嘴倒进去。 王乐米一边被灌一边拼命摇头,王书一喂得很急,水流过快,以至于导致他一直剧烈地咳嗽:“咳咳咳。” 王乐米想用手拍打胸口,无奈手脚早就被王书一用粗绳捆住。 倒完,王书一把碗放在一边,半蹲在地上,双手搭在膝盖上。 “想不想回去?只要你们作出一点点贡献,我就放了你们。”她说,“位置倒换,你也不好受吧?当年我受的苦,现在全部轮到你们!!!” “我干!我不跑,求你不要用锁链锁我,求求你。”王乐米祈求,换来的是王书一重重的一巴掌。 “让你说话了?”王书一又一巴掌下去,一次比一次用力。 随后,王乐米倒在地上,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被王书一,从口袋里拿出针的插入肩膀,绝望的发出呜咽声。 王书一又用肿胀通红的手把他按压住,不让他有一点反抗的机会。 王乐米眼神呆滞,神情麻木。只要他有一丁点反抗的样子,等待他的就是被扇的火辣辣的脸。 王乐米眼神空洞地抬头望向隔板,脸上满是汗,泪水止不住地滑落。 他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自己遭遇这罪,他什么也干啊。 全程听完的儿子背过身,牙死死咬住嘴唇,装作这一切都和他没关系,不发出一点声音。 过后,王书一看着针管的血上升的差不多了,他把针重新放好在口袋里。 他走到王子航面前,伸出腿踢了踢他,见他没动,他把右脚搭在王子航的身上。“请你诚实回答我,你是他吗?” “你到底是谁?‘替命纸人,引路回魂。’这句话是不是出自你之口。” 王子航有点懵圈,他压根就不知道王书一说的是什么意思,而且自己的嘴巴被胶带粘住,想说也说不了啊。 王书一开始用力的踢他的身体。“是不是你把我们的孩子,送给别人,是不是你?” 猛地,他灵光一闪,右手拍了一下脑袋。 “差点忘了,你现在不能说话。”王书一蹲下身子,把王子航反转面朝自己,一张一张撕下王子航嘴上的胶布。 “现在你可以回答了。”王书一站起身,冷冷的看着他。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王子航抬头看着他。“你是谁?”他转动眼睛,思考道:“他又是谁?我们的孩子在哪?你不是男孩吗?” 男孩这话一出,王书一身体轻微地抖动了一下。 “你是怎么知道的?我演的不像吗?我的声音不像吗?”王书一蹲下身子抓住王子航的绳子,迫使他们面对面看着对方。 “你不也看出我是装傻的吗?”王子航不答反问。 “你演的太拙劣了!”王书一嗤笑道。 “这句话同样送给你。”王子航答道。“漏洞百出,自相矛盾。” 王书一目光呆滞,似断线的木偶,只剩空洞的注视,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回顾之前发生的事,他重新把王子航嘴巴用胶带粘住。 从口袋里拿出新的针管插入王子航的肩膀处,重复动作。做完这一切,他用锁链把他们固定在柱子上。 日复一日用针吸取他们的血液与王书一自己的血液,他们都有点撑不住。李阿三在没见到黄金之前,总是会分配给他们仨很少的吃食。 导致王书一时常蹲下来抽他们血,再站起来偶尔有些发晕,他都要扶着那根柱子,过几秒,才继续走动。 灵历十月的某个夜晚,她在科技的加持下,制造出了一对连体婴儿。 人造人孩子的来临,并没有给王乐米和王子航带来特别大的好运。 他们仍然被关在地下室,他们表面像行尸走肉不再反抗,心里依然幻想有一天能逃出去。 每日雷打不动的抽血,王乐米试着撑着墙站起来,虚弱的腿一软,刚撑起身子就“咚”地跪倒在地上。 虚弱的身子,让他心底残存的那点逃生的希望破灭。 被绳子束缚是逃跑的枷锁。那虚弱的身子就是摧毁,压弯他最后一根稻草,彻底被摧毁。 王书一告知他们,孩子是双胞胎,出生就□□相连。 他们有两个头、一颗心脏、一根脊柱、两个食道、两个胃、两颗肾脏、两组肺以及一颗肝脏,腰部以下的器官都是共用的,包括生殖器官…… 此外,他们还共享部分经系统和共享血液循环并在骨盆处融合。 只不过他们的血液是白色的,但王书一总会把他们三的血液融入进去。 灵历这个时代,富的可以很富,穷的很穷,形成两极分化。科技技术大幅度提升。人造人、克隆人、基因改造人、机器人……早已经不足为奇,这里遍地都是。 钱不再是富人的生存法则,现在最主要,大幅度看重灵力。灵力最早来源,考察队在巨观谷,发现一座巨人雕像,四周土地寸草不生,唯独雕像身下,盛开着一片花丛。 巨人雕像侧身躺着,手扶着脑袋,另一只手掌上立着一个小人,他眯着眼审视那小人,而巨人雕像的背后是一座石碑。 考察队员不禁叹为观止,这简直就是奇迹! 当晚,考察队一名队员,莫名其妙的发疯,好在队友及时发现,救了他一命。 而这一救,发疯的队员在不久就离奇死亡,救了他的队员意外获得神的恩赐,再后来,他被歌颂为英雄。恩赐统称为灵。 他们把灵以传说的方式,传播于大街小巷,信其有不信则无的形态,展示给所有人。 他们原本寓意上天有好生之德,好人有好报。却不料被有些人,恶意散播好人就会有好报,这种极其肯定的成分。 正巧那年发生大变动——年份改为灵历,轰动全城论坛。 消息刚一传出,几个月内,犯罪率都降低了很多。架不住时间的考验,大家慢慢不信这些虚假的宣传,当作乐子听听罢了。 …… “我渴了,能给我倒碗水吗?”王子航仰头对着王书一看道。 “正好把药吃了。”她说,“孩子需要用我们的血来供养。”每当提到孩子,他总会想起,她那时刚成为母亲的样子,还有她第一次抱起孩子的场景。他低下头,轻轻笑了笑。 而这一幕,正巧被王子航捕捉到。 王书一是双性人,也是不可多得的药人。当他遭遇重大创伤,他一开始选择的女□□官,会枯竭死亡,从而蜕变,形成男性。 他站起身拿药接水,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能说说那孩子吗?” 王书一红了眼眶,“没什么好说的。”他摇了摇头。 “那他们是人造人吗?”王子航不听,继续反问。 “不是!你问的够多了!”王书一愤怒吼道,震的王子航心口砰砰直跳。 王书一蹲在王子航面前,他把药喂给王子航,把碗放在距离王子航手能够很近的地方。 这一次她从口袋里套出比之前更大的注射器,对着王子航的肩膀打下。 这一次,他把注射器针尖对准针帽送入,放回口袋。 “药太苦,我去给你拿糖。”王书一双手搭在膝盖试图站起,他背过身拿糖。“这句话是你当时说的,现在还你。” “——哐当”一声,王子航把碗摔碎,趁王书一转身拿糖时,飞快捡起两片锋利的碎片藏在手心,其余一只手假装收拾残渣。 王书一转身把糖喂给王子航,王子航悄咪咪把绳子割破。按兵不动,等待时机。 看到地上的残渣,她低头收拾。王子航见机行事,把碎片抵到王书一脖子上:“别动!去拿钥匙把锁链打开。” 王书一反应更加迅速快捷,抓过王子航紧握碎片的手,对准自己的脖子,就是一划。“从楼梯上去,打开最近的一扇门。一直跑不要回头。”王书一站在王子航面前,移过头对他说道。 锋利的璃碎片狠狠压在颈动脉上,青筋在薄皮下突突跳动,一使劲把脖子划出一道轻微地血口子。 血口子形成,王书一松开紧握的手。他用手轻轻触碰那道伤口,“斯疼——。” 随后,王书一从口袋拿出钥匙,解开锁链他们脚上锁链,绳子王子航已经用碎片割破了。 王子航搀扶着面黄肌瘦的王乐米,临走时,他看着他,眼神里藏着太多说不出的话,终究汇成一句,就离开了:“我可以相信你吗?” 王书一低下头默不作声。 他等了一秒,两秒,终究没有等到答案,于是转身离开。 王书一再抬眸望向,王子航依然离开,他失声道:“当然。从此!我们互不相欠!” 这几个月内,王子航和王乐米假装顺从,观察环境,为了保持清醒和体力,王子航每天都尽量吃到饱,甚至把药当成糖豆来吃。王子航寻找机会和外界联系,并利用一切机会逃跑。 离开地下室,冲出囚禁的房子。王子航带着王乐米一路狂奔。他选择避开主路,从小路离开。他怕主路那里,会有李阿三的同伙,很大概率会碰到李阿三。 第4章 第四章 离开地下室,冲出囚禁的房子。王子航带着王乐米一路狂奔。他选择避开主路,从小路离开。他怕主路那里,会有李阿三的同伙,很大概率会碰到李阿三。 他跑的很匆忙,加上天黑路滑。他一个不留神,竟被石头绊了一跤,王乐米和王子航同时跌向不同的方向。 王子航心急如焚,三步变两步冲向王乐米跑去,气喘吁吁道:“爸,你没事吧?爸?” 王乐米阴着脸,对着身旁的王子航,就是“啪”的一声重响,扇在王子航的脸庞。“白眼狼!谁养你到大的?你不清楚?”王乐米怒吼。 “帮着外人害老子!要不是看在你有点用的份上,早他妈把你淹死在厕所里。”王乐米眼珠一转,气的一脚踹向王子航。 “爸你说什么呢?我没有害你!装傻不是您,教我的吗?”王子航激动辩解。 “我教的?”王乐米手挠了挠头,他不记得了。 “你的病好了?原来之前你一直在装疯卖傻!敢情你一直在这儿给我演戏!”他不信。 王子航猛地顿住,扑通一下跪下,“爸!”痛哭流涕,苦苦哀求,“爸就算你不信,我们也要去自首吧爸,我们不能再一步步错下去了。” "去你丫的!”王乐米一脚踹向王子航,将他狠狠踹倒在地,“老子还轮不到你教我做事,回来再跟你算账!” 王子航踉踉跄跄站了起来,他冲向王乐米的背后,右手攥紧,出拳:“那我就打你!” "碰-"王乐米被迫向前跌倒,他疼得龇牙咧嘴,用手捂住后脑勺。 王乐米气急败坏走到王子航面前,用力一脚踹向王子航,"我是你老子!你居然敢打老子!”随即又用尽全身力气暴打了一顿王子航。 直到打的够解气,王乐米才转身离开。 王子航心灰意冷爬起身子,站起来。他目光呆滞地看着王乐米离开的背影。 他拍了拍身上的灰,转身向前,踏出第一步,他意识到不对劲,王乐米竟然走反了。但他没有丝毫在意,说不定王乐米走到半路,就会意识到走错了。 等了许久,王子航都没有等到王乐米。他心里有些慌张,没有再继续等待,大步朝着王乐米走的方向跑去。 ……… 他们离开没一会,王书一翻找出通讯仪,拨通了报警电话。她知道很快就要结束了,在那之前,她把李阿三和他身边所有的人都支开。 王乐米一路上跌跌撞撞,无时无刻不在跑着走着,分毫不敢停下脚步。 靠着先前偷到的饼充饥、手里捡到的木棍壮胆。天色已晚,大山的树木多到让深陷其中的人,眼花缭乱,迷失方向。 误打误撞,他跑到一户又一户破旧的老村庄。村庄年久失修,已经荒废很久了。他用尽全身力气敲了一扇又一扇门,“砰砰砰——”没有人理他。 风无声吹起他的发丝,像是在作无声的回应。他浑身难受,抖动不止,牙齿不停打颤。意识到这点,他不再被动,他找了一处不错的房子,破窗而入。 巨大的声响,吵醒了房子里的原住民,原住民当机立断就抓起养在家中的宠物蛇,宠物蛇化作拐杖。 原住民是村庄里最威望的老村长,自从房子改签对证书下来,村子里只剩下老村长没搬离村庄,其他都住进陡峭的大山上。 山不能移,树不能砍,地不能挖,所谓的房子,也就是吊在山坡搭建房子。 方面出行,山上有自己的悬浮列车。 加上这是大山,人少稀疏,这也是王书一为什么选择这里的原因。 老村长急匆匆下床,他慢慢走到窗前,打开门一看,房主人瞳孔放大,满脸震惊地愣在原地。 面前是一位只穿着潦草裤子,裤子上沾满泥土的污渍,浑身脏兮兮。 王乐米扔下木棍,口齿不清,浑身颤抖中带着激动地喊道:“救救我救救我。我被人绑架了帮我报警,对报警。” 王乐米尝试上前一步,他想握住房主的手臂,被老村长用拐杖挡着前面,蛇缓慢吐出信子,他惊慌失措,立马举起双手。 村长若有所思,迟疑一阵反问:“你是谁?大半夜私闯民宅,一定不是什么好人。快滚!不然我的宝贝蛇可不留你。”村长轻轻摸了摸拐杖。 “好好好,我走我这就走,有话好说,有话好说。”王乐米放下双手,双手不停对着面前老者,作出示意放下的动作。 一边作着哄骗的动作,一边不声不响朝着木棍走去。王乐米快速捡起木棍,可为时已晚,木棍被村长一脚踩在脚下。 当发现自己被骗了的村长,二话不说,就把拐杖放在地下,放在地下的拐杖化身成蛇。 蛇朝着王乐米的方向,快速游去。见状,王乐米一溜烟就翻窗跑了,误打误撞一路狂奔,没想到跑到先前离开的地方。 这里是先前是关押他和王子航的房子。王乐米看了看周围,四周能用的东西很少。 王乐米尝试悄悄溜进去,发现压根不用担心,他大步向前,偷拿了一根铁棍就顺着记忆与本能,找到前往地下室的入口。 此时昏暗的地下室,王书一的面前,摆放一面镜子,而他正在邀请镜子的自己与自己共舞。 王乐米看着她觉得奇怪,于是多看了几遍,他一遍遍邀请自己共舞,直到她哭着跪在镜子面前,嘴里吐着自己听不见的话。 “对不起对不起……我保护不了你……我太弱了……”他在跟她忏悔。 他知道自己就要死了,他就要来见她,与她团圆。她本来就死了,可他什么也干不了,他无能为力,只能在最后的时光,邀请她共舞一支。 最后一支舞,他把自己的假发取下,裙子褪去,里面是一件白色寸衫黑色马甲的西装,搭配一条黑色短裤。 他轻轻亲吻自己的手背,诚挚邀请她与自己共舞。 王乐米大惊失色,同样也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他一把抓住王书一,靠在王书一耳边阴冷地笑道:“淑仪啊,跟我回家吧。家里孩子等着你照顾呢。” “你是属于我的,你逃不掉的,乖乖听话回家。” 无论王书一怎么拼命挣扎,都被王乐米死死钳制。 王书一红了眼眶,浑身发出剧烈的颤抖尖叫怒骂着:“我不回去!我才不是属于你的,我不认识你不认识,你快滚啊!你们这些旧社会的人滚啊!滚啊!” 王乐米二话不说,拿起粗棍狠狠朝王书一头部来了一个重击,再在他身上打去,棍棍到肉。王书一绝望地发出呜咽声。 就这样,王书一快昏迷之际,但他知道自己还不能就这么死了。 王乐米用粗绳绑着,用胶带封住嘴唇。 他被王乐米拖着离开地下室。 王乐米不紧不慢拖着王书一走出,迎面碰到跑来的王子航,王子航呆立原地;“怎么会这样……” “快跑!”王子航用力抱住他,神色慌张。王乐米左右用劲摆动身体,手指使劲掰开王子航的双手。 王书一毫不犹豫,用偷拿的玻璃碎片划破绳子,他趁机狂奔,宛如一头失控的野兽,挣脱囚禁的枷锁。 王乐米掰开他的双手,反手用劲掐住他的脖子,手臂青筋暴起,把他狠狠砸向墙壁,墙面瞬间溅起血迹,王乐米提着粗棍随即大步朝王书一逃离的方向追去。 “淑仪,你真的很像梦里的她,我也坚信我们真的有一个孩子。”这是王子航昏倒前的最后一句。 王书一没跑不远,就被王乐米追上。他没有在逃跑,反而和王乐米扭打在一起。 打斗的过程中,王书一如同野兽,恶狠狠咬下王乐米一块肉。 而王乐米一棍又一棍锤在王书一身上,最终王书一被打死了。见王书一不动了,王乐米像拖死猪般提着王书一,往家走去。 其实,被王乐米毒打,王书一奄奄一息之际,他在心里惨笑自嘲道:“被亲生母亲抛弃,继父又把我卖给我二叔,原以为二叔是真对我好,竟是打着让我给他儿子传宗接代的主意。王书一,你就像个破皮球一样,被人随意地丢来丢去,谁会在意你疼不疼啊?” 这是上辈子王书一的原句。 而这一辈子他说——“’大道万千,万千世界,你又身处何处?永远太虚无缥缈了,我们合葬吧。”他望向前方,空无一人。但他的眼中呈现的是死去的自己。 她扎着双马尾笑着定格在对他伸出手的瞬间,他对着她问道,她没回,他在等,等一个永远,没有答案的回应。 无人在意的角落,伤口上的鲜血染红了,脏兮兮的破布裙,后来,他倒地长眠,一叫不醒。 回家的路上,王乐米恍然听见警车和救护车由远及近的呼啸声,他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脚步也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心中涌起一阵不祥的预感。 王乐米眯着眼睛看向远处,确定那是警车和救护车后,脸色瞬间惨白如纸,他猛地扔下王书一的尸体,转身撒腿就跑。 然而,他的一举一动早已被警方尽收眼底,没跑多远便被成功擒获。经查证,王乐米犯下故意伤害罪、非法拘禁以及□□罪,犯罪情节极其恶劣,违背社会公序良俗,法院依法判处其五十年有期徒刑。 这是王书一送给她的最后一个礼物,相信法律! 另一边,王子航因头部遭到重创,醒来后已然变成了傻子。他目光呆滞,逢人便问:“你看见我的淑怡了吗?”由于他的精神状态已不适合在监狱里服刑,只能终身被关押在精神病院。 而王子航和王书一的孩子,小小年纪便失去了父母的庇护,只能被无奈地送到儿童收容所,在那里开启一段未知的生活。 精神病院期间,王子航眼神呆滞,失魂落魄地误吞下了一瓶药,经过及时抢救,现已住院观察。 医院内,他时不时双手颤抖,抱住空气哭诉着:“淑仪,我从未想过自己会如何爱一个人,而当你的出现,让我明白我所心仪之人,就单单一个“你”字。淑仪你能不能回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就在这三个月内,护士、院长、病友共同见证了王子航反反复复在不同的地方抱着空气诉说自己的心事。 “傻子装了半辈子傻子,终究变成了傻子。”护士注视良久,面露怜悯,轻声说道。 院长点了点头:“面具戴旧了,就拿不下来了。这也算是对他自己的一种变相的惩罚,若是清醒的话,他会疯掉的。总有一天,他会想通的。别看了,走吧。”说罢,他们向另一个病人走去。 第5章 第五章 灵历22年,儿童收容所内。 他们办完层层手续后,身穿V领长袖黑色大风衣、下身黑色喇叭裤的院长,领着两位年迈的老人走了过去。 她脖子上挂着同色系的工牌,上面的字得仔细看才能看清,唯一知道的是她叫林成玉。六十多岁的她站在两位老人面前,反倒显得比对方更苍老些。 几人沿着狭长的走廊,走过一道道不同的房门,直到117号房门前才停下脚步。院长上前几步,深吸一口气,做完心理建设后,下定了某种决心,轻轻敲了敲117号房门。 若仔细观察会发现,她的敲门手法很奇怪——她先用单根食指敲击两下,再用食指和中指弯曲后力度适中地敲一下;停顿片刻,随后将左手握拳、伸出弯曲的食指再敲一次门。 咔嗒一声,门开了。 站在后面的两人带着好奇,悄无声息地向前一步,微微歪头,急切地想看看他们素未谋面的外孙到底长什么样——传言都说他很可怕,很吓人,是魔鬼,是噩梦的开始,他们心中既害怕又期待。 门缓缓地打开了,然而,他们迟迟没有看见开门的人,连一根手指头都没看到,一种失落感顿时涌上心头。 突然,就在他们想迈步上前时,院长转身礼貌微笑警告着对二老说:“麻烦你们在这里稍等一会,每一间房间都是私人房间,不要进去,否则后果自负。” 说完,院长转身前,突然塞给他们一本泛黄地老旧的日记本,让他们先看着,来打发无聊的时间。 等女人转身走时,男人小声对着他旁边的女人吐槽道:“切!装什么装,还不是在这里照顾孩子当保姆。” 院长推开房门,啪嗒一声重响,门关了。一进入房间,最先扑面而来的是一股难以言说的混合气味,消毒液的味道中夹杂着一丝丝刺鼻的香水气味,不仅难闻还刺眼。空气中仿佛有水珠飘落,而每颗水珠里似乎都藏着锋利的针,刺得眼睛生疼,让人睁不开眼。 每进一次他们的房间,都会让院长下意识先闭上眼睛,院长进入房间后站了几秒,便熟练地从房门旁边的衣架上拿出一个浅蓝色、带着丝丝凉意的眼纱,蒙住了眼睛。随后她缓缓地睁开双眼。而这一切,都被他们尽收眼底——他们静静地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房间不大,仅有6平方米,一张床、一个小型衣柜、一张简易书桌以及一些零散的家具摆放其中,虽空间紧凑,但该有的都有,一眼便能将屋内陈设尽收眼底。 无论见过他、他们多少次,院长还是会被这对连体人惊到,内心满是震撼。只不过她从不表现出来,只是把所有的情绪都只藏在心里。 单看其中一面,他和正常人没什么两样;可从侧面、上面或者背面看,便是另一番景象了。 他们是之前没有家长庇护的可怜连体婴儿。要不是遇到了心软的神——产婆,他们可能都无法存活至今,只不过这一切,他们都并不知晓。 从刚开始襁褓中的婴儿,到现在他们已经长到了一米三。他长大了,与他连体的另一部分也一同长大了。更难得的是,兄弟俩的智力看起来都还不错。 院长做完这一切也不坐着,就站在那。毕竟这对兄弟是站着看她的,她总不能坐着。 “王之宝、王之佑,你们的外公外婆来接你们了,你们愿意收拾东西跟外公外婆回家吗?”六十多岁的院长慈眉善目地弯下腰,与他们保持平视。 虽然没能看清楚他们的脸,但是院长从他脸上的表情隐隐约约感觉出来他们都不想离开。 很奇怪的一件事,明明是两个人,只不过只要他们想,他们可以每次对同一件事,看法的表情都是一样的,像是镜子折射出来的一样。 见兄弟二人都没说话,院长走到王之宝身前,弯下腰,先摸了摸他的头,接着低下头,注视着王之宝的手,随后抬眼看向他的双眼,握住王之宝的手,语重心长地劝说道:“之宝,你是哥哥,回家后要照顾好弟弟,好吗?要是想念这里,欢迎你们随时回来。”说着说着,院长不由自主地哽咽的哭了一声,眼睛也突然红了。 对于哥哥和弟弟的划分,也是很随意,看谁稳重谁就是哥哥。 “院长,你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弟弟的,我们会回来看您的。”王之宝开玩笑的说了一句,说着说着张开双臂轻轻拥抱了院长,而背后的王之佑也同样做了这个动作拥抱了个寂寞。说到“我们会回来看您的。”时,他右手重重地捶在胸口,仿佛在无声地向院长承诺,请院长放心。 听到“回来看您。”这句话,院长轻轻笑了笑。反观旁边的弟弟王之佑,他沉默不语,却“震耳欲聋”。他的心思很容易理解,就是不太想离开。 他不想离开的最主要原因,是这里有他认为的好朋友赵琬优——再他们当年偷偷跑出来,遇见了院里其他小朋友被嘲笑时,是赵琬优为他们发声,让当时处在年幼的王之佑深感温暖,一下子冲淡被嘲笑的尴尬。反观王之宝倒没什么丝毫动容。 在那段被嘲笑的日子里,兄弟二人经历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心智早早成熟。当其他孩子还在牙牙学语,学数鸭子学数数时,他们已能独立阅读,开始自主学习了。 院长抬手轻轻擦拭脸上的泪水,随后嘴角微微一抿,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缓缓站起身来。她移步至王之佑身前,缓缓蹲下。尽管她内心是如此的悲痛,她还是努力对着王之佑挤出一个笑容。 她深知之佑最见不得这种场景,否则他定会哭得比他们都要撕心裂肺,严重的话,呕吐不止,导致他和王之宝双双休克,那她背后之人翻山越岭都必然会杀了她。 “小佑都长这么高了啊…上一次见到你们仿佛还在昨日,那时候你们都特别的小,别提有多可爱了。” 见王之佑还是垂头一声不吭,院长的双手捧着王之佑的脸颊,强制着让自己与他对视着,“之佑你听院长说,你们是回家,琬优家不在那,她不属于那里,我们不能这么自私,不能不让她回自己的家吧?之佑你听明白了吗?”对于当年他们偷跑时,院长就想方设法的让王之佑忘记她,不让他们见面,心里暗示,阻断一切交流的机会,无奈到现在还记得。 院长自认为王之佑大抵是病了,说不定人家赵琬优都不记得有他这号人物了,他简直就是无药可救! 现在他该醒了,不能胡闹,因为规则不允许,所有人都不允许。王之佑伸手打掉放在自己脸颊两旁的手,冷着脸不说话,走到一旁收拾行李。前一晚他就知道自己今天会离开,这里已容不下他了,他该离开了。只是没想到一切来得这么快。 在王之佑扒开放在脸颊的手时,兄弟二人似乎有了某种默契,不用言语就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他懂他,他也懂他,仿佛这具身体本就属于他一人所有。 看到这一幕,院长觉得自己刚才说话好像太重了,想道歉,却又不知从哪儿说起,毕竟这原本就是她想要的结果。今天她来本就是劝说他们离开这里,可事情发展似乎不太对劲。 就这样,院长蹲下来,和他们一同收拾行李。收拾完,她只说了一句:“你们照顾好自己,一切平安。” 院长打开门,站在门外的两位老人吓了一跳,手里的日记本啪嗒一声掉在地上。两位老人赶忙低下头去捡日记本,捡起后,才认认真真、仔细地打量面前的小男孩。 男孩身材偏瘦,一米三的身高,肤色白皙,留着M字形刘海,头发乌黑。他扎着一个向□□斜的低马尾,眼睛形状像狐狸,瞳孔呈黑色。身穿类似制服的衣物,以黑蓝为主色调,搭配宽松的黑色长裤和黑色马丁靴,系着一条深蓝色的领带。 无视身后的小男孩,那他会是很帅的一个男孩,可惜他是个连体人。 刺眼的阳光照过来,面前左斜低马尾的男孩一时间抬起一只手挡在眼睛前,食指和中指稍微分开一点,打量着门外。过了一会儿适应了,才放下手。 出了大门,院长把他的行李箱放在三轮车后,又放了一个长板凳,示意让他们坐着。 这是外公外婆才注意到男孩背后的小男孩,小男孩同样身材偏瘦,皮肤白皙,他却和哥哥不同的是,小男孩是杏仁眼,留着短发微分碎盖,穿着与哥哥配套的黑蓝色制服。而弟弟的全身长也只有五六十厘米。 等他们坐好,外公和外婆才坐在前头,外公开着车,外婆坐在他旁边,他们则坐在车后面,一人握着一个车一侧的护栏。 一切弄好后,车子发动了。 车子行驶到半路,一个女孩气喘吁吁地跑到大门口,双手放在嘴边大喊:“一路平安,我会永远记住你们的。不要忘记我,我叫赵琬优。”最后挥了挥手。 护工追在女孩身后呼喊:“谁允许你私自跑出来了,快回来!” 最后,护工死死抓住她的手臂,把她拽走了。看到这一切的院长只是简单地瞟了一眼。 车子扬长而去。 第6章 第六章 一路上四人都没说话,见他们不开口,兄弟二人也保持沉默。 看样子,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出过那所收容所了,他们索性闭上眼,努力感受着外面的空气——格外清新舒适,带着花草的清香清爽的气味。或许是在那地方待得太久了,竟然觉得这纯净的空气里都带着一丝香甜,连他们自己都觉得有些可笑! 坐在前面的两人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们几秒,便移开目光,一言不发地望向前方。 不知过了多久,空气中的清新气息突然被一股刺鼻的烟味取代,耳边还响起了唢呐、锣鼓与炮竹声响彻天地,仿佛要掀翻天地。 兄弟二人猛地睁开双眼,眼前的景象让他们觉得自己仿佛一下闯入了另一个世界一般。 天上飘着无数纸钱,老旧的泛黄、新的发白,随手一抓就能抓住几张;地上更像是铺了厚厚一层纸钱——纸钱地板吗? 谁死了?谁出事了?还是……发生了什么诡异的事? 刺鼻的烟味越来越浓,唢呐、锣鼓与炮竹声也愈发震耳欲聋。起初还能勉强忍受,到后来,兄弟二人纷纷捂住耳朵,眉头拧成一团——太吵了,实在太吵了! 车子就这样一路行驶,在距离一户两层别墅,自建房大门口,还有几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当之宝和之佑看到外公和外婆下车了,他们才扶着车护栏小心翼翼的下了车。他们的动作很又慢又谨慎,这要是摔了,可不止是疼一下那么简单,万一伤着了,少说也得在床上躺三五天。 外公外婆注视着他们下车,就在他们刚落地时,两人突然惊讶地发现:其中一个人没有下半身,兄弟俩竟共用一双腿——也就是说,他们腰部以下的器官全是共用的,包括生殖器官。 两人吓得差点叫出声,最终还是硬生生憋了回去。他们自己都纳闷,哪来的勇气和这“怪物”朝夕相处,怕是嫌自己血压不够高吧! “赶巧了,今天是你们母亲的五周年祭。天不早了,快到傍晚了,走吧,亲戚都等着呢。”外公粗犷的声音传来,让兄弟俩有些发怵,下意识怕眼前的老人。 可他们不知道,他们怕他,他其实也怕他们。话音未落,外公头也不回地往前走了,只剩下外婆和他们在原地傻站着。 外婆看向那个相对健全的男孩,尴尬地伸手摸了摸鼻子。她刚看向他,他就察觉到了这道视线,下意识回视过去。尴尬的场合里,往往就看谁先怯场——要是自己比对方更不自在,气势上就先输了。 “你是之宝吧?”外婆先开了口,“我看日记本上提过,你是哥哥,弟弟叫之佑?我没弄错吧?”外婆拉住之宝的手,“像,像,太像了!你和你妈长得真像,我第一眼见你就觉得,你和你妈那股神似简直一模一样。别怕,我是你们的外婆。” 王之宝沉默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就在外婆以为他不会再开口时,他才缓缓说:“嗯。走吧。” 听到这话,外婆把刚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换了个话题:“那走吧!到了地方别乱说话,还要先去穿白衣白裤,头上围白色毛巾。” “你们名字怎么来的?” “你们想不想上幼儿园?” “你们之前在哪里过的怎么样?” “有没有小朋友欺负你们?” …… 一路上,外婆牵着王之宝的手絮絮叨叨,兄弟二人始终一言不发。 “你们要念经文、点香敬香、鞠躬、磕三个响头,还要哭丧。” “等这些都弄完,还要烧祭品,把纸扎房子烧掉,得围成一个大圆圈。” “长子要摔碗盆,弄完后要对到场的亲戚说谢谢,行谢孝礼,晚上还有事要做。” “大概就是这些,晚上还有些事要交代你们,你们不懂的就问我。” 王之宝从没觉得这条路如此漫长。明明一眼就能望到头,可心里却堵着一股莫名的烦躁——路好长啊!他想让外婆别再喋喋不休,想让唢呐、锣鼓和炮竹声停下,想寻片刻安静。 一路上,刺鼻的烟味和嘈杂的声响像虫子一样钻进心里,让他有点堵的慌。 外婆突然停下说话,也停下了脚步。王之宝和王之佑一路上心不在焉,竟没发现已经到了,若不是外婆停了声息和脚步,恐怕还在往前走。 说来也奇怪,无视周遭的声音和环境,他第一眼就看见了他妈(王书一)——是进行祭奠的桌子上的黑白照片。在看见王书一照片时,他意识到了什么——这一切似乎是冥冥注定,他们就像必须按照程序写好的那样进行着,不然怎么可能会这么巧,刚回家就看见死去的妈。 弟弟之佑身体的各个细胞都像炸裂般提醒他快跑快跑。他发了疯地想控制那双腿跑起来。而哥哥之宝却雷打不动,死死地钉在原地。他们不能跑,他们无路可走了,他们跑不掉了。 就在他们进入房子前,站在“悼念堂”这三个字前时,虚假的哭声和敲锣打鼓的声音都停下了,只剩下超长的机械鞭炮还在噼里啪啦地响。此时,那么多双眼睛正死死地盯着他们。 仔细看会发现,这些亲戚以及吹唢呐敲锣打鼓的人,他们的眼睛都是泛着光的蓝色义眼和一只黑色的正常眼,形成了异瞳。只不过那个蓝色义眼像是硬塞进去的,显得格外大,形成了大小眼,看久了,总会觉得那个眼球要被挤出来一样。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外婆已经死死地握住了他的手。王之宝心想,这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他的手涨红了,还有点发疼。王之宝和王之佑的神经是相通的,王之宝感到疼,王之佑也会感受到疼。后背的王之佑忍受不了,发出了一声“哎呀”,打破了此刻诡异的局面。 外婆松开握住的手,说道:“不好意思,握疼你们了吧?快跟我进卧室换件衣服。” 王之宝垂头看了一眼涨红发疼的手,再看一眼前方,一切似乎都恢复正常了,吹锣的吹锣打鼓的打鼓,哭丧的也哭个不停,是那么的井然有序。刚才那是幻觉? 弟弟之佑不用看见前方,也能看他所看,听他所听。 弟弟之佑发现了异常:“哥哥,不对劲。这里没有人闲聊,他们好像固定住的,一直在重复某一件事。”两旁跪拜的人一直没有动作,连眼睛都不眨一下。不得不说,弟弟观察的很仔细,所以他刚才才有强烈想跑的冲动,那是求生的**。 无奈现在已经羊入虎口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先跟进去看看,看看他们到底想耍什么花招。”说话的是哥哥之宝,他大步上前跟上外婆进入卧室。 兄弟二人套上白色衣服和裤子,头上戴了白头巾后出来,跟着外公、外婆还有其他亲戚,一同瞎念着那些读不懂的经文,点香敬香。随后,身子未动,只是头微微一人鞠了一躬。接着,两人站着,双手各拿着一个铁盆,一人磕一下铁盆,连续磕三个响头,兄弟二人总共磕了六个响头,顺势假装哭了几声。 他们突然听到那些固定的人发出了刺耳的机械声,他们动了,接着他们手拉着手在一个大的纸房子中间围成一个大圈,外公和外婆拉着王之宝的手也加入其中围成一个大圈。王之佑好像看见纸房子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没看清,他们就被带动着围着纸房子转了一圈。 在中途期间,外婆给他们端了两碗汤圆,让他们趁热吃。 他们吃完后,外公领着他们走到悼念堂,外婆给了长子王之宝要摔碗,外公给了次子王之佑要摔的盆,让他们摔。弄完后对到场的亲戚说谢谢,行谢孝礼。就这一套流程下来,不知不觉直接就迎来了傍晚了。 一切都是那么正常,没有妖魔鬼怪,也没有生死决斗。 夜晚,王之宝和王之佑依然穿着那身白衣白裤,不过白头巾倒是可以取下来了。此时,那些亲戚朋友都已离去。 王之宝和王之佑各看着外公和外婆来来回回的摆放东西,他们夜晚不点灯点蜡烛,在桌子上放着火盆,火盆里是炭火和一些烧成灰的冥币。整个房间到处弥漫着香散发的味道,很安神。 他们把洗手池放满水并放入装一个碗,碗里的水位到碗中间。 外公在门前地板睡,外婆则在沙发睡,他们睡在床上。 窗帘被全部拉开,每个地方都打开到最大程度。所有的镜子都带着雾气,或者根本照不清人影。门外放着一碗汤圆,每个卧室房门前也各放一碗汤圆。 他们要带着死者生前的一样东西过夜,桌子上摆放着停摆的时钟,有些镜子是破碎的,房间里还弥漫着香散发出来的气味。 王之宝和王之佑渐渐迷糊,困意袭来。在即将入睡的前一秒,他们的第一反应是——这香是不是有问题? 外婆起身走到他们房门前,看了看他们,确认他们睡着了才和外公一同离开房间。 第7章 第七章 王之宝和王之佑是被一阵闹铃声吵醒的,迷迷糊糊从床上坐起身来,脑袋还昏昏沉沉的,还有一阵阵头痛。 他们一同摇晃着头,接着,王之宝闭上双眼,双手忍不住下意识地揉着太阳穴。 王之佑则努力撑开厚重的眼皮,视线模糊了好一片,适应了好一会,视线才逐渐清晰。 这一看,王之佑瞬间愣住了,他以为自己还在产生幻觉,使劲揉了揉眼睛,又瞪大眼睛仔细瞧——原本睡前看到的白色墙壁,此刻竟变成了诡异的血红色! 王之宝按着的手停在半空中没收回来,他看到比王之佑所看到更加诡异的事。 王之宝和王之佑同时一股寒意从脚底直蹿天灵盖,浑身猛地一颤,冷汗“唰”地直冒出来,胳膊上瞬间起了一层层鸡皮疙瘩,手臂上的汗毛犹如受了惊的小猫的毛,根根直立起来。 弟弟之佑脸瞬间发白,吓得发出刚睡醒的第一声尖锐的叫声。“哎呀妈呀!” 在王之佑永远看不见的地方,王之宝看到弟弟之佑的眼球里面多出来了一个血红色的眼球,眼球的周边是密密麻麻蠕动着的水蛭。 他眼球中的那个眼球在流血,水蛭吸附着、粘腻地蠕动着,不知是水蛭带动那个眼球在转动,还是那个眼球本身就能转动。 王之宝手脚有些发软,小心脏都快跳到嗓子眼里了。他看呆了,也吓破了胆,发不出一点声音。 回过神后,王之宝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站在原地,忍不住发出几声干呕。 他想看看哥哥到底看见了什么,可入眼只有一团黑。 弟弟当场愣住,脑子一片发懵——他此刻居然看不见哥哥王之宝看到的画面,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事! 他脑子一片空白,急得额头上青筋暴起,试着喊了几声“哥…?” 哥哥没有回答,这让他更着急了,声音里渐渐带上哭腔:“哥,哥!哥!你怎么了?”这一刻,他多希望自己是个正常人,一想到这儿,眼泪就忍不住往下掉。 回答他的,只有刺啦一声开门响——有人要进来了。 “出来吃饭。”眼前的小女孩身形单薄,眼角下挂着黑紫色的黑眼圈,歪着头看他们。 她寥寥几根黑头发贴在头皮上,眼球全白。她的身体溃烂不堪,不少部位已化作带血的大洞,米黄色的蛆在身体上肆意爬行。 身上有着一道道像刀划伤的痕迹,宽大的米黄色衣服沾满血迹。脸上的皮肤如白墙脱皮般,一层一层地开裂掉落。 而这一切他看到的都是血红色的,让他不敢想象她生前究竟经历了怎样一番景象。 说完,她也不走,就立在那看着他。 看到这一幕王之佑吓晕过去了。王之宝在开门声响时,他就没在干呕。 王之宝感受到弟弟之佑吓晕了,他一个人带动他们坐起来,上前几步。 他道:“我们不太想吃,我们想回家。” 她挥了挥手说:“不行,吃完了,我们一起回家。” 他反问:“这不是你的家吗?” 她说:“这不是我的家!” “走吧。我给你们煮了汤圆。” 王之宝带着弟弟之佑跟着她走出房间,环境还是他们昨天晚上睡觉之前的环境,没有变化,唯一多出来的是这一个小女孩。 出了这扇门,他在心中暗自纠结,终究还是不打算喊醒弟弟,生怕弟弟再次遭受惊吓被二次吓晕过去。 就在这时,弟弟原本一动不动的手突然微微动了一下紧接着,他的眼皮也开始微微撑开,露出一道细细的缝隙眼,眼看着就要醒过来了。 哥哥移动手臂握住身后弟弟的手,赶忙道:“别怕,我就在你身后。” “哥哥,我…我…我不………怕。”弟弟结结巴巴地吐出这句话,他的牙齿在打颤,手抖个不停。 “实在害怕就闭上眼睡一觉,一切有我。” 弟弟听了这话,如同吃了一颗救心丸,让他安心了不少,他不再像之前那样害怕,讲话也变得流利起来:“我不要,我怎么能让你独自面对呢。在我昏迷时,有发生什么不对劲的事吗?” “我看见咱妈了,是那个被摆放在灵台上的照片,可现在她出现了,她明明就已经死了。”虽然他们能够知晓彼此所见所听,但这种必须建立在双方都处于清醒状态的基础上。 “什么?咱妈?那她在哪?我没有看见她。” “她去厨房煮汤圆了。” “哥,你说我们现在是不是还在做梦?还是遇鬼了?” “遇鬼可能性很大。”王之宝走遍房间的每个角落,并且还四处摸了摸家具——都是冰凉的,还能感受到它们的质感。 王之佑不死心,还使劲捏了捏自己的脸:“疼疼疼。” 房子很小,门是锁着的。他们试着打开,打不开,无奈只能坐在茶几前的沙发上静候王书一的到来。 终于,王书一打开了门,并端了一碗全都漏了馅的汤圆过来,她把汤圆放在茶几上。 “怎么不吃?”王书一端起碗想递给他。 原来,汤圆不是传统上的汤圆,王书一给他们煮了汤圆是裂了壳的汤圆。汤圆的馅是那种肉泥制成,在那肉泥之上竟有头发丝缠绕其中。 此时,碗中的汤汁仍在微微冒着气泡。 弟弟看见了血红的汤圆与王书一,他忍不住发出了干呕。 王书一走到王之宝身后,看到还在发出干呕的王之佑:“咦?居然还有一位小朋友。” 哥哥王之宝也随着王书一的转身站了起来,迅速转动身体,试图用自己的身体挡住王书一的视线,无奈还是被王书一瞧见了。 王书一放下手中的碗,转身又去了厨房,“我再去煮一碗汤圆,你先吃。” 听到门关上之后,王之宝才重新坐回到沙发上。 由于弟弟还在干呕,他不忍心去打扰弟弟,只得让其先缓缓。 在王书一看向弟弟之佑,他真的做好了与眼前的这个女人拼命的准备,不管这个人是不是他妈。 最重要的是仅仅凭一张看过的画,就确认这是她妈也可太扯了——他有理由怀疑画是假的,毕竟他和之佑都没有见过他妈。 王之宝将茶几上的一碗汤圆全倒入花盆中,确认花盆看不见汤圆,他才返回沙发坐下。 “之佑,待会她端来一碗汤圆,我帮你吃了。”哥哥不想吃,他更不希望弟弟看到那恶心的画面而被吓到。 在儿童收容所里,院长每隔一段时间便会教他们知识,测试他们智力,体力,性格等各种各样的方面。 院长曾与他们谈论道:“之宝你过于保护弟弟,反而会限制他的成长;之佑缺乏安全感,已经过度地依赖哥哥,这以后会是个大问题。” 但他们不在乎,谁也无法将他们分离。他们“生死一体,灵魂共存。”如同深渊中的双生花。 弟弟用手擦了擦嘴巴,他干呕了半天,什么都没吐出来。 “没事,你帮我找个东西,我偷偷倒进去,你在前面挡着,弄完就说我们困了想睡觉。” “好。要是实在害怕,我们就算了。” “放心吧,哥。” 门开了,王书一又端来一碗同样的汤圆,她走到王之宝身后,把汤圆递给了王之佑,王之佑接过,她才转身坐到前面的沙发上。 王书一看到茶几上有一碗吃的干干净净的汤圆碗:“好吃吗?需要再来一碗吗?” “不用,很好吃。”王之宝闭着眼睛没看她。 “你们长得可真好看,要是在我的孩子还在的话,他应该也有你这么大年纪了。”王大橘盯着他们看。 为了给弟弟拖延时间,王之宝硬着头皮继续问道:“您的孩子呢?” 第8章 第八章 为了给弟弟拖延时间,王之宝硬着头皮继续问道:“您的孩子呢?” “死了。我是不幸的,连同我的孩子也沾染上了我的不幸。” 王书一继续道:“挺好,这样就逃离了人世间的炼狱。” “我更恨他!他是我与那个恶心的男人所生,他是个贱子,他为什么要出生!他就该死!”说到这,王书一咬牙切齿地说道。 “如果没有他,我会跑得更快;如果没有他,我可能已经逃跑了。他到底为什么要出生啊?他根本就不应该活在这个世上!”此时的王书一发出一阵阵刺耳的尖叫。 “你说说!你说到底他为什么要出生!为什么?为什么?”王书一的手用力拍打王之宝的大腿,并抬起自己的头直勾勾地看着他的脸。 突然,传来王之佑的抽泣声,他哭得十分悲伤。 “这小朋友真有意思,我都没哭。”王书一转身朝那边望去,可惜被王之宝挡住了视线。 “我们被妈妈抛弃了,他听完想妈妈,就忍不住哭了。”王之宝一边解释一边尽最大努力阻挡王书一的视线和动作。 “之佑,来,把碗给我。”王之佑的抽泣声并未停,在哥哥的要求下,将碗递给了他。 “我们吃完困了,想睡觉。”王之宝把碗放在茶几上,便带动着弟弟跑回原来的房间,随后锁上了门。 …… 进入房间。哥哥走到床头柜前,他抽出一张纸递给身后的王之佑,带着发哑的声音轻声说:“伤心了?她不是咱妈,咱妈早就死了,不哭不哭。” “哥哥我好难受,”王之佑泪流满面,身体不停的颤抖着,哭的太久声音发哑了。 “睡一觉醒来就不会有那么多怪异的事情了。” 之宝和之佑一同上了床,闭上眼睡觉了。 …… 王书一她愣住了好一会,末了,她收拾好碗筷送进厨房,便离开了,她回到自己的房间睡觉。 她关上灯,静静地躺在床上缓缓闭眼睡觉。刚睡下没几秒,她立刻坐起身来。她立马打开灯,环顾四周,没有人在注视她。 她准备站起来,此时她又看见地上多出了一封信,这时旁边还有用废弃的塑料瓶做出的一朵不太精致的小花。 王书一弯腰捡起地上的信和小花。她拆开信,里面只有短短一句话:“你家来了新客人?我不喜欢他们。” 看完她随手把信和小花一同扔了。她快步拿起斧头朝着王之宝和王之佑的房门前劈去。 “咚咚咚!”巨大的声响吵醒了熟睡中的他们。 “咚咚咚!”这声音先是持续了三秒,停下搁了两秒,又传来一阵“咚咚咚”的砸门声。 兄弟二人瞬间下了床。 哥哥面色紧张问:“要开门吗?” 弟弟刚忙回应“先不要开门,过一会再开门。” 话音未落,兄弟二人都开始在房间里四处寻找有用的防身道具。 房间里东西很多,然而,真正有用的防身道具却只有衣架。 咚咚咚的砸门声终于停止了。王书一让他们出来。但兄弟二人还是站在离门口相对较远的地方,他们双手死死的攥着衣架,弟弟手心因紧张出了汗。 比起死亡,弟弟更害怕直面死亡。假如这一次之佑或是之宝真的遭遇不测,其中的一方会想办法复活他吗?若复活的代价是再次承受生前死亡带来的痛苦,弟弟之佑会因内心的恐惧而死。 若是因老死、病死、意外等原因导致死亡,想要重获新生的代价是重新经历死亡,死亡的倒计时会不停的在脑子里炸开,恐惧会先一步把“你”溺死。那不是新生,而是死神在招手! 兄弟二人同时紧张地喊道:“你先别激动!有什么话好好说。” “求求你们,你们快想想办法帮帮我!有人在偷窥我,可我找不到他。” 哥哥王之宝上前透过猫眼一瞄,只见王书一抱着斧头就站在门前,他们仅仅隔了一道门。 门没有打开。 王书一见状,破口大骂:“我好吃好喝地招待你们,没赶你们走,你们就这么对我?”说罢,她猛的抡起斧头,一下比一下用力地砸门。 弟弟声音发颤地询问:“哥,再这样下去,门要撑不住了,让她把斧头扔到一边,我们开门出去,好不好?”砰!砰!砰!弟弟胆战心惊地听着,那一下重过一下的砸门声,这哪是砸门?分明是在砸他的心脏! 之佑声音发颤,他却不敢自作主张,凡是发生什么事,他都先要和他的哥哥商量,此时,这一次也不例外。只是声音里带着无法掩饰的焦急。 王之宝知道弟弟之佑可以不理智,他必须要理智,不能慌,否则弟弟感知到,他们都还没死,就先自乱阵脚。 他深吸一口气,“我们可以帮你,不过斧头归我弟弟。”王之宝声音不高,却字字铿锵有力。 王之宝的声音透过门缝传入王书一的耳朵里,这可把王书一难住了。她低头看怀里的斧头——曾经她不是没干过把手里,救命的道具扔下,可结果呢?她被抓回去打死了。 王书一抱着斧头就如同抱着自己的孩子,让她把自己的“孩子”交给别人,这不是在要她的命吗? 门外静了这一秒,可这一秒被拉的极其的长。 王书一没有作出回答,她抱着斧头立在那思考良久。 “不行!”王书一答道。她把斧头往怀里又勒紧,“你们出来,我保证不伤害你们。” 门里静了半拍。 “不可以!”这一次接话的是王之佑,他不假思索高声说。“要么你把斧头给我,要么谁都不能有斧头。” 她们争论数分钟后,最终,双方达成了共识——把斧头放在柜子里。 达成共识,王之宝之佑和王书一各有行动——王书一她转身寻找柜子,把斧头放入。王之宝之佑则上前贴在门上,透过猫眼看王书一的一举一动。 王书一把斧头藏进柜子里,她靠着墙边贴着走。她没有抱着斧头,脚步轻的如羽毛落地。她蹲下身子走到门前,她站起身看着猫眼之外的他们。 两个眼球在对视着,实则是三个眼球在对视着。王之宝和王之佑吓了一跳,王之佑带动王之宝惯性向后倒退。王之佑大口喘气,脸色刷白,此刻他们都惊魂未定,他们差点向后跌倒。 “她这是在干什么?偷窥我们?”弟弟王之佑发出疑问。 “更像在寻找猎物。”王之宝回道。 “是不是我们刚才偷看她,让她发觉了?所以她在模仿,学习我们。” “我要开门了,小心。”王之宝拿起衣架大步走到门前,他左手攥紧衣架,右手搭在门把手上。 “啪嗒——”门开了。 第9章 第九章 “啪嗒一声”,门开了。 王书一她的身子还趴在门上,她的眼睛贴在猫眼上。她跟随着门的移动,她扑通倒在地上。 王之宝之佑反应迅速,他们立马向后倒退。王之宝手放在门把手,开门的那一刻,他们达到某种共识——一定要离门远点,一定!好在他们是对的。 地面是坚硬的水泥路,王书一应声倒在地上。疼痛瞬间席卷全身,她疼到不知道是哪里在疼。耳边响起了刺耳的声音。她蜷缩身体,双手抱着膝关节上,可是手的肘关节也在隐隐作痛。 过了好一会,她才自己站起来,然而,眼前一片模糊不清。她视线焦距片刻,才清楚看见前方。 尽管如此,她仍然感到一阵眩晕,走路不稳,她踉踉跄跄着走到床边——迫切想找个地方休息一会,哪怕就一会……一会就好。 在她摔倒,王之宝想过要伸手扶她。被哥哥一口否决,理由是哥哥怀疑有诈,他不允许把自己和弟弟的生命去作赌注。 他们目光从王书一摔倒、爬起、躺在床上这些步骤,他们的视线一直没敢移开过。 王书一躺在床上再也没动过,他们站在那也没敢动。 “哥?要叫她吗?我们先跑吧。”王之佑小声开口。 “先出去看看。”王之宝带动王之佑去了王书一的卧室。 曾经他们尝试打开过门,门纹丝不动,一点打开的迹象都没有展现。迫使放弃逃离。 王书一的房门半关着,很好进去。在打开房门进去前,王之佑叫住了王之宝。 “换个?再找个更好一点的。还记得吗?还有一位我们都不知道的神秘人。”他们出来还随身携带着衣架。 王之佑说的换个——是把衣架换掉。 “好,听你的。” 这一次他们仔仔细细观察房子里能用到的家具。 “去厨房看看,有没有什么刀之类的。”王之佑盯着厨房的门。 “好,听你的。”王之宝转身走向厨房。 厨房的门紧闭着,王之宝伸手转动厨房的门把手,门没有打开,他误以为是力气不足,于是加大了力度,然而门依旧纹丝不动。 “哥,算了吧。我们出不去的。” 王之宝听到这话,没吭声,转身走向王书一藏斧头的柜子。 在他打开柜子,伸手拿斧头的那一刹那,王之佑叫住了他。“哥,这样做真的好吗?我们可是答应过她的。”王之佑有些于心不忍。 王之宝并没有受到这句话的影响,相反,他更加迅速拿起斧头,“妇人之仁!不拿到斧头,我们都难逃一死。”王之宝语气透露出一丝恼火。“之佑,她不是咱妈,那是只鬼!你清醒点!” 王之佑明白自己说了不合时宜的话,便闭嘴不再言语。 王之宝察觉到自己说话的语气过于激烈,随即缓和道:“之佑,别怪哥说话重,我也是为了我们。” “哥,我知道,我不怪你。” 接下来,王之宝握紧斧头,先环视了屋子的整体构造,王之佑握紧衣架,他知道就算自己真遇到持刀的歹徒,哥哥也会拼命转过身,挡在自己前面保护自己。 可他害怕——自己真的成了哥哥的累赘,担心自己的存在会连累到哥哥。因此,他会竭尽全力保护自己,不让自己受到一点伤害。 屋子里能装的下一个人的地方,他们都检查了一遍。于是他们又把屋内能塞东西能藏东西的地方,都仔仔细细的检查一遍,每个角落都不放过,还是没有发现半点藏人的痕迹。 “哥。你说那人是不是就藏进她的屋子里。还剩她的房间,没有进去。不会是她特意骗我们出来的吧?”王之佑小声嘀咕,“哥,要不我们偷偷去看看她怎么样了?” “之佑,你胆大了!居然想偷窥一只鬼。”王之宝难得开了一句玩笑,却被王之佑误解成:“哥一定还在生我气。”他们能看之所看,听之所听,能变之所变。认知却不能无法完全同步。 一瞬间王之宝感受到了之佑的低落,他立马慌慌张张的解释道:“之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在…开…开玩笑…开玩笑。”说话时,舌头打结,语无伦次的说完这句话。 紧接着,没等弟弟开口,王之宝立刻补充了一句,“那我们就去看看。” 王之佑心中充满温暖,随之又被刚才误解哥哥的愧疚替代,鲜红的血液一下蹭上耳蜗和颧骨,不仅耳根红了,脸也红透了半边天。 王之宝迈开腿,大步上前,当他们来到房门前,站在门口,他们没有看到躺在床上的王书一。 “她是不是回房间了?”王之佑开口问。 “不可能,房间就这么点大,她走出来,我们也能看见啊,不可能连听都听不见。”王之佑摇了摇头。 “那去她的房间看看 。” “听你的。” “哥,你小心点。”王之宝在王之佑说到“小”时,他们同一时间都一同脱口而出一句 “小心点。” 房间不大,没走几步就到了,王之宝手握斧头,另一手轻轻地推开房门。 推开房门,看见屋子的构造时,他们错愕地站在原地,半天没反应过来。 过了好半天,王之佑回过神来,他把声音压的根一根细线,低声细语道:“这还是她的房间吗?怎么还有一个男的。王之佑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好半天,他才反应过来,“他是那个偷窥男。”此时坐在水泥地的男人正在吃饭,没有注意到他们。 屋内没什么家具,各种奇异的杂物 ,散落的堆放在地面上。 就在他握住门把手,准备关上门那一瞬间,他们抬起头对视上了同样抬头的男人。昏暗的灯光打在男人的脸上,光线寸的他眼睛发亮,眼神愈发阴冷,如同刀子似的拍打在脸上。 他们还在想如何逃跑,却不料,男人的反应更加迅速,一把抓住握住门把手上——王之宝的手臂。 “你跑什么?房子就我和你们兄弟俩。”男人先一步开口。“你们进来到现在为什么要一直在自言自语?” “进来到现在?自言自语?什么意思?”王之宝不得不先停止思考。 回过神,王之宝立刻把另一只手握住斧头砍在男人的手臂上。 男人反应更加迅速,他立马松开握住的手。 王之宝见机行事,他飞速地一巴掌把门关上,只听见砰的一声重响,门被关上了。 第10章 第十章 回过神,王之宝立刻把另一只手握住斧头砍在男人的手臂上。 男人反应更加迅速,他立马松开握住的手。 王之宝见机行事,他飞速地一巴掌把门关上,只听见砰的一声重响,门被关上了。 王之宝心跳加速、手脚还在发软,王之佑也同样是心跳加速、手脚发软的状态。 王之宝一手握住斧头,一手贴在冰凉的墙上,大口喘气。 王之佑还没缓过这个劲,他刚准备询问他哥。清脆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 声音很响亮,就好似贴在他耳边说的,“看你们半天了,怎么打开门又不进去?”王书一吐出的字冷到冰。 王书一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她语气激动,飞快的问道:“你们是不是看见他了?他在哪?” 王之宝和王之佑同时回过头。王之宝一转头就对视上王书一瞅上的脸,吓的他连连后退步,眼神闪躲,有一种莫名的心慌,他默默把斧头藏在自己身旁。 按理来说,王之佑是能轻易察觉到的。但由于他们当时都还没缓过来,这才没察觉到。 见状。王书一没有片刻犹豫,立马打开房门,在那之前她早已注意到王之宝藏斧头的小动作,她没有说破。比起斧头,她更在意困扰她多年的男人,他在哪。 王之佑挠了挠头:“你的房间,你是主,我们是客,你不在,我们不好意思进。”房间内男人的速度太快,不得不让王之佑产生一个计划,要是屋内那个男人还在,王之佑准备让哥哥把她推出去,他们也好快速逃跑。 门缓缓打开。王之宝做好了准备,他准备把王书一推出去时,他们又一次愣住了。 房间又变了,这一次房间的房间很温馨很好看,看的出来这是王书一居住的房间。 王书一走上前,她快步上前捡起之前随手丢在地上的信和花。 她把新和花拿到王之宝面前对着他说:“你们看,我没有说谎,真的有一个人。” 王书一向前一步,王之宝就向后退一步。见状,王书一小声嘀咕:“他就在这里,他在看着我们。” 不知是被王书一的动作传染,还是被她的声音传染。 王书一的声音似乎有一种似有似无的魔力,使得王之佑脸色发白,身体抽搐了一下。 他左右晃动头部,没有人,纯属自己把自己吓一跳。 王之宝接过王书一手中的纸和花,他看了一眼,就还了回去。 王书一没有接过纸条和花,纸条和花掉落在地上。 “这下你们相信了?我说真的,真的有人在偷窥我们。他就在我们背后,无时无刻的看着我们。” 王之宝想走,他觉得这一切就是王书一自导自演,她疯了。 后面他又想起,刚才那个男人,他不是就在房子里吗? 王之佑从一开始他就相信了,他信王书一不是特意来骗他们的,她真遇上事了! 王书一立刻大步上前,挡在房前。 “为什么你们都不相信我?真的有人在偷窥我们。” “嘘——他就在这个房间里,我们小点声!”王书一做出了一个嘘的动作。 “你们不能走,你们必须帮我找到他。”王书一张开双臂,挡在门前,不让他们离去。 “我把斧头都让给你们了,还不行吗?” “…。…” “你们真的太自私了!” “我帮!”王之佑的声音传来。 王之宝没想到弟弟会答应他,他不可置信。事到如今,他也不得不帮。 或许王之佑是对的,眼下只能帮助她。 双方达成共识。三人把房间能翻到的地方都翻了一遍。 “奇怪!他人呢?”王之宝心中充满疑惑。 …… 凌晨三点,王之佑实在熬不住了,他困了。 王之宝也有点熬不住了。 他对着王书一说道:“明天在找吧?” 王书一斩钉截铁:“不行!” “可是我们实在熬不住了,我们太困了。”王之佑声音微弱。 王书一看着他们,无奈之下,只好同意了。 她让兄弟二人与她一同睡在一张床上。 这一次王之佑不干了,他才不答应! 他所看到的一切都是血红色的,就比如全身通红的王书一,她身上米黄色的蛆在身体上肆意爬行,就单单这点,王之佑就决定不会同意的。 王书一身体上的蛆似乎永远不会掉下来,它们在王书一身体肆意爬行,王书一感受不到! 感受不到同样还有王之佑。王之宝再一次看见王之宝的眼球多出来一个血红色的眼球,眼球的周边是密密麻麻——蠕动着的水蛭。水蛭很安静,它只是在他的眼睛的周边蠕动,没有在干其他事。 王之佑想都没想:“不行!” 一阵商讨,三方各退一步。 他们三人都睡在床的最边缘。王之宝抱着斧头躺上床,他的身体是朝向王书一。 王书一起身关灯,房间一片黑暗。王书一飞速躺上床,她的双手死死的抓着被子。她不敢闭眼,她睁大双眼,眼球来回转动,她观察房子里的动静。 王之宝和王之佑倦意悄然袭来,他们刚躺上床,就睡着了。 …… 凌晨五点,王之佑迷迷糊糊听见重物落地的声音。他揉了揉眼睛,睁开双眼。 哥哥王之宝睡着了,王之佑他想看看是不是王书一,她在半夜偷拿斧头,他没有叫醒哥哥,反而他控制着哥哥睁开双眼。 “很好。斧头还在。”王之佑在心中感叹道。王书一还是死死的抓着被子的模样。 等等,王书一要是刚才没下床,刚才那是什么声音,会是他吗? 王之佑陷入沉思。他把哥哥王之宝叫醒,小声把刚才自己遇到的事告诉哥哥。 哥哥王之宝让他先装睡,他们不能打草惊蛇。 时间过去五分钟,王之宝和王之佑再次渐渐困意来临。 即将睡着,王之佑察觉到了一股视线。他眯着眼,努力寻找那股视线。 兄弟二人分工明确,王之宝眯着眼,观察王书一的一举一动。 很快,王之佑找到了那道视线。他们站起身走到床前,直到走到墙前,他们停下脚步。 王书一快步下床,她跑到他们身边询问:“这墙有什么问题吗?” 他们没有回答。 墙上有一个橘子大小的大洞。王之宝把眼睛凑到洞前,突然,他猛地后退几步。 墙内有人,他们的眼睛互相对视着。 此时王书一脑子回忆着,记忆涌上心头。她疯疯癫癫的说道:“哈哈,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