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千金带崽跑,冷戾王爷破大防!》 第1章端王府门前认亲 吉日良辰。 端王府内外喜乐喧天,宾客如云。 今日是端王戚牧野迎娶叶蓁蓁的大喜之日,京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几乎都到齐了。 戚牧野身着大红喜服,身姿挺拔,面容冷峻。 他站在喜堂中央,等待新娘的到来,眼神里却无半分新郎该有的喜色。 宾客们的恭贺声不绝于耳,他只微微颔首,并不多言。 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门外。 这场婚事于他而言,不过是皇命难违,履行一个王爷传宗接代的职责罢了。 至于情爱,他从不奢望,也不能奢望。 正当司仪高喊“吉时已到”,准备迎新娘入堂时,大管家戚福却神色慌张地冲了进来,一路小跑来到戚牧野身边,急急禀报。 “王爷,府外有一女子带着两个孩子,说是...”戚福咽了口唾沫,不敢直视主子的眼睛,“说是您的骨肉,要您负责。” 戚牧野眉头一皱,声音冰冷:“荒谬!今日是什么日子,你也敢拿这等荒唐事来惊扰?” 厅内宾客虽听不清具体内容,却都察觉到了异样,窃窃私语起来。 喜乐声不知何时停了,忽然静得可怕。 戚福冷汗直冒,却又凑近一步:“王爷恕罪,只是那男孩与您幼时简直一模一样,老奴不敢不报啊!” 此言一出,戚牧野眸光微动。 “一模一样?”戚牧野喃喃道。心中蓦然升起一丝疑虑。 他自从那一夜后便落下隐疾,七年来看遍名医都说无法生育,怎会凭空多出个孩子? 然而,戚福重重点头,让他不得不信。 戚牧野面色阴沉,忽然转身,大步向府门外走去,留下满堂宾客面面相觑。 端王府外早已围得水泄不通。 百姓们听说有女人带着孩子来认爹,还是在大婚当日,这种热闹,谁肯错过? 人群中央,虞清欢一袭素色道袍,却掩不住绝色容颜。 她神情淡然,仿佛周遭的指指点点与她无关。 左右各站着一个六岁的孩童,男娃虎头虎脑,女娃粉雕玉琢,都是不怕生的模样。 “娘亲,爹爹真的住在这里吗?”名唤暄暄的男孩仰头问道,一双眼眸好奇地打量着王府大门。 虞清欢轻轻抚过儿子的头:“若你爹爹肯认我们,便是了。” 话音刚落,朱红大门轰然打开。 戚牧野一身喜服出现在门口,阳光落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不怒自威。 围观百姓顿时安静下来,不自觉地为这位王爷让出一条路。 戚牧野的目光第一时间就锁定了那个小男孩。 果真如戚福所说,活脱脱就是他幼时的模样! 那眉眼那神态,甚至连微微抬起下巴的姿势,都与他记忆中的画像别无二致。 他的心猛地一沉。 “何人胆敢在端王府前喧闹?”戚牧野声音冷冽,目光如刀射向虞清欢。 四目相对那一刻,戚牧野微微一怔。 这女子虽衣着朴素,却气质脱俗,一双明眸清澈见底,不似奸猾之徒。 虞清欢不卑不亢地行了个礼:“民女虞清欢,携子戚暄、女戚苗,特来认亲。” 她轻轻推了推两个孩子,“暄暄,苗苗,见过你们父王。” “父王!”两个孩子齐声叫道,声音清脆。 那名唤苗苗的小姑娘更是大胆,几步跑上前去,扯住戚牧野的衣角:“爹爹好俊俏呀!比娘亲说的还要好看!” 戚牧野一时怔住,竟忘了甩开。 这小女孩的手软乎乎的,仰头看他的眼神充满期待,让他莫名心软。 暄暄则站在原地,小眉头皱着,一副深思模样:“您真是我爹爹吗?娘亲说您左肩后有一处箭伤,是三年前与北狄大战时留下的,可是真的?” 戚牧野瞳孔骤缩。 这处伤疤极其隐秘,除军医和近侍外无人知晓! 宾客们此时也已涌出府门,恰好听到孩子这句话,顿时哗然。 “看来真是王爷的种啊!” “连这等私密事都知道,假不了!” “可今日不是大婚吗?这...” 戚牧野面色越发难看,他盯着虞清欢:“你到底是谁?受何人指使?” 虞清迎上他的目光,坦然道:“民女方才说过了,名叫虞清欢。若王爷真不记得,可还记得七年前吉安村后山那一夜?” 吉安村后山? 戚牧野脑海中蓦然闪过一些模糊的片段。 七年前,他追击敌寇到了吉安村附近,身受重伤,在一户农家养伤。 有一晚,服了郎中的虎狼药后浑身燥热,独自到后山散心,而后意识模糊。 醒来时,他衣衫完整地躺在草丛中,身边空无一人,只觉得身体虚脱得厉害。 回京后竟落下隐疾,再不能人道。 他一直以为那是药性太烈之故,难道...... “那夜我昏迷不醒,如何与你做那种事......”戚牧野话音未落,忽然瞥见虞清欢腰间的一块玉佩。 那分明是他随身的凤血玉佩,七年前莫名遗失后就再也找不到了! 虞清欢顺着他的目光,下意识摸了摸玉佩,似笑非笑:“王爷想必认出此物了?那夜您意识不清,强行要了民女......事后,民女不得已取走此物,只为将来若有了孩子,好与您相认。” 这时,暄暄忽然跑到戚牧野身边,扯了扯他的衣袖:“爹爹,您要不要摸摸我的脸?娘亲说我的眉毛眼睛都和您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呢!” 孩子天真的话,引得围观众人发出善意的笑声。 几个老臣更是凑近了仔细打量,连连点头称奇。 “王爷,这娃儿确实与您幼时极为相像啊!”一位老宗亲拄着拐杖道。 戚牧野低头看着拽他衣角的小男孩,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这孩子不仅相貌与他酷似,连那股不服输的倔强眼神都如出一辙。 苗苗见哥哥得到了关注,也不甘示弱,蹦跳着说:“爹爹,我像不像您?娘亲说我的鼻子和您一样挺!” 戚牧野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移向小女孩,果真如此。 虞清欢忽然轻叹一声:“若王爷实在不愿相认,民女这就带孩子们离开。只是...但愿王爷不会后悔,也不会派人灭口才好。” “灭口”二字轻轻巧巧落下,却在人群中炸开锅。 “什么?王爷还要灭口?” “不能吧?这可是亲生骨肉啊!” “这女子怕是知道太多......” 第2章皇帝的病有救 戚牧野脸色铁青。 他明白,自己已被这个女子将了一军。 在众目睽睽之下,如果他强行驱赶,明日“端王弑子”的流言就会传遍京城。 如果认下,又恐怕中了对方的圈套。 他盯着虞清欢,试图从她眼中找出破绽,却只看到一片坦然。 再看那两个孩子,越看越像是戚家血脉。 沉吟片刻,戚牧野终于开口:“既然你口口声声称本王是孩子的父亲,本王便暂且信你。但若日后查明有假,你应当知道后果。” 虞清欢微微一笑,毫无惧色:“王爷明鉴。” 戚牧野转向众人,朗声道:“今日之事暂且如此,诸位请回府中继续宴饮。” 又对戚福吩咐:“带他们母子三人先去静心苑安置,好生照看。” 静心苑是王府中最僻静的院落,相当于软禁。 虞清欢听出他话中深意,并不反驳,只浅浅一礼:“谢王爷。” 暄暄和苗苗却欢呼起来,一左一右拉住戚牧野的手: “太好啦!我们有爹爹啦!” “爹爹抱抱!” 戚牧野身体一僵,下意识想要推开,但低头看见两双充满期待的眼睛,竟鬼使神差地没有动作。 这种无缘无故的亲近感,让他心如乱麻。 虞清欢轻轻拉开两个孩子:“爹爹今日大婚,还有许多客人要招待,不可任性。” 戚牧野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大步回府。 无论这女子是谁,图的是什么,他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喜堂内的气氛尴尬得能拧出水来。 宾客们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目光在端王和那位依旧盖着红盖头的新娘之间逡巡。 乐师们抱着乐器,不知所措。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新娘叶蓁蓁,终于忍不住了。 盖头下传出她带着哽咽的声音:“王爷,吉时尚且未过,宾客也都在场,皇帝还在宫中盼着礼成的消息。您是否应该先完成大礼?” 众人这才恍然想起,今日的主角本应是这位叶家小姐。 她父亲是当朝太傅,这门婚事更是卧病在床的皇帝亲自点头,盼着冲喜的。 如今这般境况,最难堪的莫过于她。 戚牧野脚步一顿,转过身来,眉头微蹙。 皇帝的期盼,他自然没忘。 正是因为父亲病中屡屡催促子嗣之事,他才会同意迎娶一位并不心仪的正妃。 他的目光不由转向门外,虞清欢正牵着两个孩子,跟着管家往后院去。 那个叫暄暄的男孩还回头朝他看了一眼。 戚牧野心中一动,忽然扬声,像是问虞清欢,又像是问自己:“即便本王认下孩子,今日大婚乃父皇所愿,事关皇家体面,岂能说停就停?” 这话里的犹豫,在场的人都听出来了。 虞清欢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只是清亮的声音稳稳传来:“民女一介平民,不懂什么皇家体面。只知寻常人家若有了嫡亲的血脉,便是天大的喜事,胜过一切。想来深宫中的皇帝陛下,爱惜亲孙。有了现成的王孙承欢膝下,又何必急于一时之礼呢?” 她的这番话,瞬间点醒了戚牧野! 对啊! 父皇之所以不顾他的意愿逼婚,根源就在于担忧皇室血脉无人继承,他这一支香火断绝。 如今凭空掉下来一对龙凤胎,这简直是解决了所有问题的天赐良机! 比起一个还不知道能不能生出儿子的新婚妻子,现成的孙子岂不是更能让病中的父皇安心? 刹那间,戚牧野心中的天平彻底倾斜。 他眼神一凛,对着满堂宾客,更是对着叶蓁蓁宣布:“叶小姐,今日大婚就此取消。本王会亲自入宫向父皇阐明缘由。至于叶家,本王承诺过的其他条件,依旧作数。” 这已是明明白白告诉众人,这场婚姻本质是一场交易,如今有了更好的选择,交易便可终止。 “王爷!” 红盖头猛地被掀开,露出叶蓁蓁惨白的脸庞,上面已满是泪痕。 “不可!婚事乃皇帝亲定,岂能因为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说取消就取消?臣女即便只是名义上的王妃,也心甘情愿!求王爷莫要取消婚礼,哪怕先完成仪式,等日后再查清真相。” 她泣不成声,却仍强撑着说完:“求王爷看在皇帝的份上,暂缓取消。一切等入宫面圣后,由皇帝定夺可好?” 她深知戚牧野对皇帝的孝心,这是她唯一能抓住的软肋。 戚牧野看着她梨花带雨的模样,想起皇帝的病情,沉吟片刻,点了点头:“也罢。婚礼暂缓,等本王面见父皇后再做决断。戚福,先送叶小姐回房休息。” 说完,他不再多看叶蓁蓁一眼,大步流星地走向府外,命令道:“备车马,即刻进宫!” …… 乾明宫内药香弥漫,气氛压抑。 龙榻上,昔日威严的皇帝如今枯瘦如柴,时不时发出一阵咳嗽。 听闻儿子在大婚当日抛下新娘,带着一个道姑和两个孩子闯进宫来,他气得差点背过气去。 “胡闹!简直是胡闹!” 皇帝喘着粗气,指着戚牧野骂道,“朕还没死呢!你就如此无法无天!什么孩子?不过是个想来打秋风的江湖骗子!滚回去!完成你的婚礼,朕要听到礼成的消息!” 戚牧野跪在榻前,试图解释:“父皇,那孩子与儿臣幼年一模一样,且有信物为证。” “不听!”皇帝剧烈咳嗽起来,“什么像不像!都是伎俩,朕只要你和蓁蓁生的嫡孙!滚!” 就在这时,站在一旁的虞清欢忽然开口:“陛下咳中带浊,夜不能寐,太医是否断为肺痨末期,药石难医,只让整日静养?” 皇帝的咳嗽戛然而止,浑浊的眼睛猛地盯向虞清欢:“你如何得知?” 这些症状细节,连内侍都未必清楚得如此详尽。 虞清欢上前一步,无视旁边太监警示的目光,仔细端详了一下皇帝的面色,从容道:“民女不才,乃红莲观弟子,略通岐黄与相面之术。陛下额方正隆,地阁丰满,绝非短寿之相。眼下这病,”她微微一顿,语气笃定,“有的救。” “狂妄!”旁边一位老太医立刻呵斥,“陛下万金之躯,岂容你胡乱评判…” “哦?”皇帝却抬手制止了太医,眼中闪过一丝希望之光,但更多的是怀疑。 “红莲观?朕倒是听说过。你说有的救?天下名医皆束手无策,你凭什么口出狂言?你,又究竟是谁?” 第3章花盆底下藏着符咒 虞清欢微微一礼:“民女虞清欢,家师玄静散人。此外,民女也是佑国公府十七年前因战乱流落在外的嫡女。此番回京,一为孩儿寻父,安排后路;二也为认祖归宗。” 佑国公府? 这下连戚牧野都惊讶地看向她。 佑国公是朝中重臣,如果她真是虞家真千金,那身份可就完全不同了,绝非什么来历不明的江湖女子。 “至于陛下的病症,”虞清欢继续道,“民女观察陛下的气色,病灶虽深,却并未伤到根本。太医院诸位大人医术高明,所用皆是温良之法,固本培元没有错处,只是未能对症祛邪。如果陛下信得过,民女愿试一试。” 她这话说得诚恳又自信,让人不得不信服。 皇帝盯着她看了半晌,最终却只是疲惫地闭了闭眼:“就算你是虞家女儿,与牧野之事也不可成……” “皇祖父!” 就在这时,一声稚嫩的呼唤突然从殿外传来。 原来宫人已将暄暄和苗苗带了进来。 两兄妹进了宫殿,也不害怕。 暄暄睁着大眼睛好奇地打量四周,苗苗则一眼看到龙榻上的老人,想起娘亲来的路上教的话,便甜甜地喊出了声。 这一声“皇祖父”叫得皇帝心头猛地一颤,睁大了眼睛。 只见一个小男孩和一个小女孩手拉手走上前来。 那男孩的眉眼、脸型、神态,活脱脱就是迷你版的戚牧野! 而那个小女孩。 皇帝的呼吸骤然急促起来,那女孩的眉眼弯弯,眸光灵动,竟像极了他早逝的爱妻,戚牧野的母妃! 戚牧野也愣住了,他之前竟没注意到,苗苗的眉眼确实有几分母妃的影子。 “你们…”皇帝挣扎着想坐起来,声音颤抖得厉害。 暄暄胆子大,走到榻前,学着大人的模样拱了拱手:“孙儿戚暄,参见皇祖父。皇祖父,您生病了吗?要乖乖吃药哦,吃了药就好了。” 苗苗也凑过来,软糯地说:“皇祖父,我是苗苗。您快点好起来,陪我们玩呀。” 皇帝挣扎着伸出手,想要摸摸两个孩子。 戚牧野连忙上前扶起父亲。 皇帝老泪纵横,看看戚暄,又看看戚苗,再看看一旁神色复杂的儿子,最后目光落在虞清欢身上。 血脉亲情是骗不了人的! 这两个,绝对是他们戚家的种! “好…好孩子…”皇帝哽咽着,一手一个,紧紧握住两个孩子的小手。 他抬头看向虞清欢,眼中燃起了前所未有的求生欲,“你方才说,朕的病有的救?” 虞清迎上他的目光,坚定地点了点头。 “好!好!好!”皇帝连说三个好字,情绪激动,紧紧攥着两个孙儿的手,眼中重新焕发出光彩,“朕要好起来!朕要看着两个可爱的孙儿长大!” 戚牧野见父皇心情大好,显然已接受了这两个孩子,便想着趁热打铁,解决那桩令他困扰的婚事。 他跪直了身体,恭敬开口:“父皇,如今既然已经确认暄暄与苗苗是皇家血脉,儿臣以为,与叶家的婚约便可就此取消。一来,叶小姐不必受此委屈;二来,儿臣也需时间查明虞姑娘与孩子们这些年的经历,以示负责。” 话音未落,皇帝却摇了摇头,目光扫过虞清欢,道:“既然是你做的事,认了孩子,自然也要给人家娘亲一个名分。叶家的婚约暂且搁置,你便择日迎娶虞氏为正妃,这才是对孩儿们最好的安排。” 这话一出,戚牧野和虞清欢几乎同时开口。 “父皇,此事不妥!” “陛下,民女不愿!” 两人语气皆是斩钉截铁,没有半分犹豫。 戚牧野眉头紧锁,看向虞清欢的眼神带着不解:“儿臣并非推诿责任,只是此事疑点尚多,七年前的事,儿臣毫无印象,仍需详查。在一切水落石出之前,贸然定下名分,恐怕不妥。” 他一直担心,这是否是一场精心设计的局。 虞清欢则神色淡然,语气平静:“陛下美意,民女心领了。只是民女乃道观弟子,对红尘俗世并无留恋。此番携子前来,只为让孩子们认祖归宗,得享天伦,并非为了攀附王爷,求取王妃之位。且…” 她微微一顿,长睫轻垂,掩去一丝复杂神色,“民女亦有难言之隐,不愿给王爷徒增麻烦。” 两人态度冷硬,倒让皇帝一时怔住。 虞清欢不再多言,目光再次细细扫过整个寝殿。 殿内药香与熏香混杂在一起,但她敏锐的灵觉却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气流波动。 她循着那丝感应,目光最终落在大殿东南角一盆万年青上。 “陛下,”她忽然开口,打破了僵局,“民女冒昧一问,您龙体欠安,病势陡然沉重,是否始于三个月前?” 皇帝一愣,努力回想,旁边伺候的老太监赢公公脸色微变,尖声道:“正是!陛下三个多月前偶感风寒,之后便每况愈下!姑娘如何得知?莫非…” 虞清欢眸光一凛:“并非天灾,而是人为。陛下的寝殿被人布下了阴损之物,缓慢侵蚀陛下的龙体,制造病重假象。” “什么?”戚牧野霍然起身,眼神锐利,首先看向虞清欢,怀疑这是否又是她获取信任的手段。 但看她神色凝重,不像是再撒谎,而且此事关乎父皇性命,宁可信其有。 “邪祟在哪里?”他沉声问,声音里已带了杀意。 虞清欢抬手一指东南角:“那盆万年青,方位巽位,主风木,与陛下肺疾相应。东西必定藏于盆土或是盆底。” 戚牧野立刻大步走向那盆万年青。 他小心翼翼地将花盆搬开,仔细检查盆身和露出的泥土,甚至用手指拨弄了一番,却并未发现任何异常。 “没有。”他刚开口,一直好奇地跟在父亲身边的暄暄,却歪着头从下往上看花盆的底部。 “爹爹!这里有张画着歪歪扭扭红字的纸片!”暄暄眼尖,一下子就看到贴在盆底中央的一道符咒,小手快得很,说着就要伸手去撕。 “别动!”虞清欢和戚牧野同时出声阻止。 戚牧野是出于警惕,而虞清欢则一步上前,轻轻拉住儿子的手:“暄暄乖,这东西脏,碰了会生病。” 暄暄乖巧地缩回手,眨着大眼睛看娘亲。 虞清欢示意戚牧野将花盆微微倾斜,让那符咒完全暴露出来。 只见黄纸符上用朱砂画着符文,透着一股不祥的气息。 第4章回国公府认亲 “陛下,王爷,请看好了。”虞清欢一脸严肃,左手掐了一个诀,右手并指如剑,隔空对着符咒虚点一下。 只听“噗”的一声轻响,符咒开始自燃,瞬间化作一团幽绿色的火焰,燃烧殆尽。 最后一丝火光熄灭时,竟有一缕黑烟升腾而起,散发出一股腥臭之气,半晌才渐渐消散在空气中。 整个寝殿鸦雀无声。 赢公公吓得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浑身发抖:“陛下!老奴失察,老奴罪该万死啊!” 他负责皇帝起居,竟让这种邪物潜入寝宫,简直是天大的疏忽。 皇帝靠在龙榻上,脸色煞白。 他剧烈地喘息着,颤抖地指着那盆花:“竟有人…用如此阴毒的手段谋害朕!” 戚牧野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事实胜于雄辩,虞清欢不仅指出了时间,更精准地找到了邪物并将其成功破除。 此刻,他对虞清欢的怀疑虽没有消除,但至少在此事上,他信了。 要不是她及时发现,父皇这回只怕凶多吉少! “查!给朕彻查!”皇帝猛地一拍床榻,气得浑身发颤,“这宫里是烂了根子了!牧野,此事交由你,无论如何,给朕把那个黑心肝的东西揪出来!” “儿臣遵旨!”戚牧野领命,眼中寒光凛冽。 这时,一直安静看着的苗苗,跑到龙榻边,仰着小脸,对惊魂未定的皇帝说:“皇祖父不怕,娘亲很厉害的!她的符咒会发光,还会打跑坏东西!比这个黑烟烟厉害多了!” 皇帝听了这话,再看向虞清欢,眼神充满了感激和信任。 他长叹一声,招手让虞清欢过来:“好孩子,快告诉朕,你与牧野究竟是怎么怀上孩子的,还有,既是佑国公家的女儿,为何如今才带着孩子们回来?可是受了什么委屈?” 虞清欢抿了抿唇,从容应答:“回陛下,七年前的事实属意外。当时民女流落在吉安村,与王爷偶然相遇,事后并不知身份,也不知有孕。后来得知怀孕,已阴差阳错。 直至数月前,家中祖母偶然见到了暄暄,觉得暄暄的容貌与端王殿下幼时的画像极为相似,几经查证,民女才知王爷身份。思虑再三,为了两个孩子考虑,民女这才决定回京。” “好!好一个意外!却是天赐的意外!给朕送来这么好的孙儿!” 皇帝大喜过望,紧紧搂着两个孩子,越看越是欢喜,之前的念头又冒了出来。 “既是天意,你更是救了朕的性命,于情于理,都该与牧野完婚,堂堂正正做端王妃!叶家那边,朕去说,让蓁蓁那孩子做个侧妃也可。” “父皇!” “陛下!” 虞清欢再次打断,她看向皇帝,眼神清澈:“陛下,民女并非推辞,而是曾为端王殿下卜过一卦。王爷红鸾星暗,三年内不宜成婚,否则于自身运势有碍。此乃天命,强求反而不美。” 皇帝一时语塞。 经过刚才符咒之事,他现在对虞清欢这方面的本事深信不疑。 虞清欢继续道:“民女此番前来,只为孩子。让他们认祖归宗,日后能光明正大地姓戚,有父亲有祖父疼爱。至于民女与王爷之间,并无情分,民女也无意攀附。 两个孩儿可由王府抚养,民女从旁照料或是偶尔探望。除此之外,民女与端王殿下,互不相干,各自安好就是。” 戚牧野深深地看着她,此刻终于确信,她至少对“端王妃”的位子是真的毫无兴趣,一切只为给孩子谋个前程。 如果她说的都是真的,那这么安排,或许是目前最妥当的。 “父皇,虞姑娘既如此坚持,儿臣以为,便依了她的意思吧。当务之急,是让孩子们安稳下来,并彻查宫中邪祟之事。” 皇帝看看一脸冷淡的虞清欢,又看看儿子,再瞅瞅怀里两个宝贝疙瘩,最终长长叹了口气:“罢了罢了!你们年轻人的事,朕老了,管不了了,就依你们!但孩子必须留在宫里,清欢你也住下,朕这病,还得指望你!至于名分什么的,日后再议!” 这已是极大的让步。 虞清欢见目的达到,微微屈膝:“谢陛下。” 戚牧野也拱手道:“儿臣遵命。” “陛下,”虞清欢忽然想起什么,看向老皇帝:“民女打算今日便回佑国公府认亲。只是孩子们自幼随我在外漂泊,突然去到陌生的地方怕不适应。恳请陛下批准,让他们暂时住在端王府,我会时常过来探望。” 这话一出,两个孩子立刻不依了。 “不要!我要和娘亲在一起!”苗苗抱住虞清欢的腿,眼圈瞬间红了。 暄暄虽然没哭,却也死死攥着娘亲的衣角,小嘴抿得紧紧的。 皇帝看着这一幕,捋着胡须笑道:“清欢啊,孩子们还小,离不开娘亲。不如等你认祖归宗后,也住在端王府,好让孩子们有个适应的过程。” 一旁的端王戚牧野眉头微蹙,他瞥了眼虞清欢,心中冷笑:这女人真是好手段,借养孩子的名义就想住进端王府? 他倒要看看,她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父皇说的是。”戚牧野开口,声音冷淡,“既然孩子需要适应,虞姑娘便一同住下吧。” 虞清欢自然看得出来这父子俩的心思。 一个想撮合,一个想监视。 但看着孩子们恋恋不舍的眼神,她只好先应下来。 出宫时,虞清欢忽然停下脚步,对戚牧野道:“王爷今晚有血光之灾,最好佩戴护身符避一避祸。” 戚牧野嗤笑:“装神弄鬼。” 随后拂袖而去。 虞清欢也不恼,带着孩子们往佑国公府去。 到了佑国公府门前,大门紧闭,只开了一扇侧门。 门房懒洋洋地打量她们母子三人,语气轻蔑:“哪里来的?有事递帖子。” 虞清欢也不生气,只淡淡道:“通报老夫人,就说虞清欢回来了。” 门房一愣,这才正眼打量她。 只见这女子虽穿着朴素的道袍,气度却是不凡,身边两个孩子更是粉雕玉琢,不像是寻常人家。 “等着。”门房不情不愿地进去通报。 不多时,府内一阵骚动,老夫人亲自迎了出来。 “我的清欢!真是我的清欢回来了!”老夫人一把抱住虞清欢,老泪纵横。 第5章拖出去打板子 一番相认后,老夫人拉着虞清欢的手,对满堂的族人高声宣布:“从今日起,清欢就是我佑国公府长房嫡女!谁如果敢怠慢,家法处置!” 话音未落,一个婢女惊慌跑来:“老夫人,不好了!二小姐她,她悬梁自尽了!” 满堂哗然。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虞清欢,仿佛她就是逼死虞家养女虞清菀的罪魁祸首。 孟氏顿时哭喊起来:“清菀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 转而指着亲生女儿虞清欢骂道,“都是你!一回来就逼得清菀寻死,你怎么这么狠毒!” 虞清欢却是不慌不忙,掐指一算,淡淡道:“放心吧,她死不了。” “你!”孟氏气极,“清菀生死未卜,你竟说这种风凉话!我怎么会生出你这种冷血的女儿!” 虞清欢拦住要发作的老夫人,直视孟氏:“母亲难道看不出来?虞清菀早不自尽晚不自尽,偏选在今日我认亲时闹这一出,分明是要陷我于不义,让我背上逼死妹妹的恶名。” 她上前一步,气势逼人:“倒是母亲,对亲生女儿毫无慈爱之心,反倒对陷害你女儿的冒牌货百般维护。这就是佑国公府大夫人的做派?” 孟氏被问得哑口无言。 虞清欢环视众人:“我虞清欢既然是佑国公府嫡长女,便该有嫡长女的气度。今日我把话放在这儿:安分守己的,我自会以礼相待,如果有人兴风作浪,我一定会让他付出惨痛的代价。” 老夫人红着眼连连点头:“好!好!这才是我佑国公府嫡长女该有的样子!” 随即吩咐下人,“去看着二小姐,有什么事立刻来回禀!” 一场风波暂时平息。 虞清欢扶着老夫人进屋。 老夫人之前会去红莲观找她,是因为祖父托梦,说府中将有大难,唯有流落在外的嫡长女可解。 而她虞清欢,偏偏只剩三个多月的阳寿了。 “祖父,”虞清欢在心中默念,“清欢既回来了,必会尽力护佑国公府周全。只是天命难违,我能做的,恐怕也并不多了。” …… 正堂。 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见。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个穿着素衣的年轻女子身上,以及她身边一对可爱的双胞胎孩子。 孟氏捂着胸口,脸色发白:“清欢,你刚才说什么?这两个孩子是……” “是我的孩子。”虞清欢语气平静,一只手护着身旁有些害怕的暄暄和苗苗,“七年前,我怀了身孕。” “荒唐!”孟氏大喊大叫起来,“未婚先孕,你可知这是多大的丑事?我们佑国公府的脸都要被你丢尽了!” 堂上几位长辈也纷纷摇头,看着虞清欢的眼神充满鄙夷。 虞清欢却不慌不忙,轻轻拍了拍两个孩子的手表示安抚,随后抬头直视孟氏:“母亲何必动怒?我还没说孩子的父亲是谁。” “是谁重要吗?重要的是你不知廉耻……”孟氏气得浑身发抖。 “是端王。”虞清欢淡淡吐出三个字。 满堂哗然。 端王?那位战功赫赫,深受圣上器重的儿子? 虞清欢环视四周,继续说道:“皇上已经知晓此事,并且认可了两个孩子的身份。只是——” 她刻意顿了顿,等所有人都竖起耳朵时,才缓缓道:“我与端王说好了,不嫁入王府,只是共同抚养孩子。毕竟,我虞清欢的人生,不该拴在一个男人身上。” 这番话,炸得在场众人目瞪口呆。 不嫁王爷?只要孩子?这简直是闻所未闻! 孟氏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如果在平时,她定要痛斥女儿离经叛道,可如今牵扯到端王和皇上,她反倒不敢轻易开口了。 虞清欢很满意这个效果。 她牵着两个孩子的手,转向一直沉默的老夫人:“祖母,可否容我带孩子去祠堂祭拜祖先?既然回来了,总该让列祖列宗知道。” 老夫人深深看了孙女儿一眼,含笑点头:“去吧。” 佑国公府的祠堂庄严肃穆,一排排牌位静静地立着,见证着这个家族百年来的荣辱兴衰。 虞清欢一进门,就感受到一种浩然正气,让她不自觉的肃然起敬。 她领着暄暄和苗苗跪在蒲团上,郑重地磕了三个头。 “虞家列祖列宗在上,不孝女清欢今日带儿暄暄、女苗苗认祖归宗。” “清欢虽流落在外二十余年,但始终不忘身为虞家女儿的本分。今日归来,定当谨守家训,光大门楣。” 暄暄和苗苗虽然年纪小,却也学着母亲的样子,规规矩矩地行礼。 就在这时,祠堂外传来一阵骚动。 只见假千金虞清菀在丫鬟琳琅的搀扶下,泪眼婆娑地闯了进来。 “清菀来向姐姐请罪了!”她一进来就跪倒在地,声音哽咽,“那日姐姐回府,清菀一时想不开做了傻事,害得家中上下担心,实在是罪该万死!” 虞清欢冷眼瞧着这番表演,不为所动。 虞清菀见她不理,又哭着解释:“后来才知是琳琅这丫头误传了消息,其实清菀只是不小心摔了一跤,她却大惊小怪说成是自尽。都是清菀管教不严,请姐姐责罚!” 好一个“误传”。 虞清欢心中冷笑,这虞清菀倒是会给自己找台阶下。 “既然是你丫鬟谎报消息,引起府中慌乱,那就按家法处置吧。”虞清欢淡淡开口,“来人,将琳琅拖出去,打二十板子。” 虞清菀显然没料到她会直接处罚自己的心腹,一时愣住了。 等她反应过来,琳琅已经被两个婆子架住。 “姐姐且慢!”虞清菀急忙磕头,“琳琅也是一时糊涂,求姐姐看在清菀的面上饶她这一次吧。如果要罚,清菀愿意替她受罚!” 好一招以退为进。 如果是一般人,只怕要被感动了。 可惜,虞清欢不是一般人。 “清菀姑娘这是要公然违抗家规?”虞清欢挑眉,“一个丫鬟谎报消息,引得全家不宁,按家法打二十板已是从轻发落。你如果要替她受罚,岂不是告诉全府上下,以后谁都可以随意造谣生事?” 一句“清菀姑娘”,让在场众人都愣住了。 虞清欢环视四周:“既然我回来了,有些规矩就该说清楚。从今往后,我才是佑国公府名正言顺的三小姐。至于虞清菀——” 第6章撞见红衣女鬼 虞清欢看向脸色煞白的虞清菀,微微一笑:“既然是养在府上,就该有个养女的样子。传我的话,以后府中上下,称呼她清菀姑娘即可,不必再以小姐相称。” 这话一出,连老夫人都微微动容。 她这亲孙女,一回来就要夺了假千金的名分,果然雷厉风行。 孟氏再也忍不住,上前护住瑟瑟发抖的虞清菀:“清欢,你何必如此咄咄逼人?清菀虽然不是亲生,但也是我一手带大的女儿……” “母亲说得是。”虞清欢直视孟氏,目光如炬,“清菀姑娘是您一手带大,千娇百宠。而我这个亲生女儿,流落在外吃尽苦头。如今我回来了,母亲不问我这些年如何度过,不问外孙儿女如何抚养,反而一味偏袒一个外人。” 她上前一步,字字诛心:“敢问母亲,对亲生女儿如此漠不关心,难道不过分吗?” 孟氏被问得哑口无言,一张脸涨得通红。 祠堂里的气氛正僵持着,忽然虞清菀捂住胸口咳嗽起来,身子摇摇欲坠。 “菀儿!”孟氏惊呼一声,急忙上前扶住她。 虞清菀虚弱地靠在孟氏怀里,气若游丝:“母亲……菀儿没事,只是突然有些头晕……” 说完,她眼睛一闭,软软地倒了下去。 这一下,祠堂里顿时乱作一团。 “快请大夫!” “清菀姑娘晕倒了!” “快扶她到旁边歇着!” 虞清欢冷眼看着这出戏,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这虞清菀倒是会挑时候晕倒,正好解了孟氏的围。 “清欢,你未免太过分了。”二哥虞锦策终于忍不住开口,“清菀毕竟与我们一起长大,你何必将她逼到如此地步?” 虞清欢转头看向这位二哥,记忆中他对假千金一向疼爱有加。 她不等虞锦策继续说下去,便抢先一步: “二哥觉得我过分?那敢问,一个冒牌货占了我身份二十余年,享受本应属于我的一切,这就不过分?我流落在外五年,吃尽苦头,如今带着孩子认祖归宗,反而成了咄咄逼人?” 虞锦策被她问得一怔,张了张嘴,却不知如何反驳。 “我今日把话说明白。”虞清欢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人,“虞清菀如果安分守己,看在父母养育她多年的情分上,我可以容她在府中有一席之地。但,如果她再耍什么心眼,就别怪我不客气!” 她特意看向虞锦策:“二哥如果觉得我处事不公正,可以站出来替清菀姑娘主持公道。只是要想清楚,你到底是谁的哥哥!” 这话说得太重,虞锦策脸色变了变,最终叹了口气:“我自然是你的哥哥。只是希望你们能和平相处。” “那就要看虞清菀的选择了。”虞清欢淡淡道。 这时,一直沉默的老夫人忽然开口:“好了,闹也闹够了。清欢刚回来,又带着两个孩子,想必也累了。我带她和孩子们去惊鸿苑休息。” 老夫人站起身,走到虞清欢面前,仔细端详着她,眼中露出赞许之色:“有魄力,有主张,这才是我佑国公府嫡女该有的气势。” 这话一出,等于正式承认了虞清欢的地位。 在场众人神色各异,有欣慰的,有担忧的,也有暗自打着算盘的。 虞清欢恭敬地向老夫人行礼:“谢祖母。” “走吧。”老夫人微笑着,亲手牵起暄暄和苗苗的小手。 一行人离开祠堂。 惊鸿苑是佑国公府中一处雅静的院子,显然是特意为虞清欢准备的。 院中花木扶疏,陈设典雅,处处彰显着主人家的用心。 暄暄和苗苗毕竟是孩子,经过这一天的波折,早已疲惫不堪。 在丫鬟的服侍下,洗漱完毕,刚沾到枕头就睡着了。 虞清欢轻轻为孩子们掖好被角,看着他们熟睡的小脸,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这是她的骨肉,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宝贝。 等丫鬟们都退下后,虞清欢从贴身衣物中取出一个锦囊。 这是师父在她离开红莲观前给的,嘱咐她在安顿下来后再打开。 锦囊很轻,里面只有一张小小的纸条。虞清欢展开纸条,上面只有短短一行字: “找到有缘人,便能续命。” 她的手指微微颤抖。 续命…… 这对她来说是多么诱人的两个字。 虞清欢活了好几世,每一世都活不过二十四岁。 起初她不甘心,拼命寻找活下去的方法,但一次又一次的失败让她渐渐认命。 死亡对她来说,已经不再可怕,只是一个必然的终点。 直到这一世。 她有了暄暄和苗苗,有了愿意接纳她的祖母。 她开始对生命有了留恋,渴望看着孩子们长大,渴望多陪陪年迈的祖母,甚至渴望体验一下被人疼爱的感觉。 “有缘人……”虞清欢轻声念着。 她不知道有缘人是谁,但既然师父说可以续命,那她就一定要找到。 即使只能多活几个月,也足够她为孩子们多做些安排,多创造些美好的回忆。 虞清欢将纸条凑到烛火前,看着它慢慢烧成灰烬。 这个秘密,她必须守护。 即使希望渺茫,她也要试一试。 因为她现在,有必须要活下去的理由。 …… 夜色渐浓,佑国公府内一片寂静。 虞清欢却突然坐起,心头莫名一阵悸动。 她想起来,戚牧野今夜有血光之灾。 虽说她与端王并没有夫妻情分,但,他终究是暄暄和苗苗的父亲。 如果他真有什么不测,孩子们就没了爹。 虞清欢迅速起身,换上一身夜行衣。 她天生能看见常人看不见的东西,这个特殊能力在夜里格外有用。 翻墙出府,对她来说易如反掌。 京城的夜晚并不太平,但她行走在阴影中,如入无人之境。 正当她赶过去时,一阵细微的女子呼救声随风飘来。 虞清欢脚步一顿。 她循声而去,来到一处荒废的池塘边。 月光下,只见一个少女昏倒在槐树下,面色青紫,仿佛被人扼住咽喉。 而虞清欢看得分明,一个红衣女鬼正骑在少女身上,双手死死掐着她的脖子。 “住手!”虞清欢厉声喝道,手中已捏了一张符咒。 红衣女鬼猛地回头,露出一张惨白的脸。 她见到虞清欢,眼中闪过贪婪的光:“好一具魂魄不全的身子,正适合我!” 说完,舍弃了少女,直扑虞清欢而来。 虞清欢不闪不避,等女鬼到了跟前,手中符咒突然一拍。 金光一闪,女鬼惨叫一声,被震飞了很远。 “你我无冤无仇,为何害人?”虞清欢冷冷问道,手中已捏了第二张符。 第7章血光之灾应验了 女鬼趴在地上哭泣:“我也是无辜被害死的!无法投胎,无人替我伸冤,我只好找替身……” 虞清欢皱眉。 她虽然能见到鬼,却最讨厌这种害人行为。但师父说过,鬼物作祟,多半是有原因的。 “你害无辜的人,与害你的人有何区别?”虞清欢收起符咒,“告诉我你的死因,为何无法投胎。如果真有冤情,我可以替你查明。” 女鬼愣住了,似乎没想到会有人愿意帮她。 她犹豫片刻,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故事。 虞清欢听完,解除了对她的束缚:“你在此守护这位姑娘,等我办完事回来,再处理你的事。” 女鬼连连点头,乖乖飘到昏迷的少女身边。 虞清欢没有耽搁,快步赶往朱雀大街。 刚到街口,就听见一阵激烈的打斗声。 只见端王戚牧野和侍卫齐衍被十几名黑衣人围攻,街道两旁的屋顶上还有弓箭手埋伏。 戚牧野身手不凡,齐衍也是一等一的高手,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一支冷箭擦着戚牧野的手臂飞过,留下了一道血痕。 血光之灾,应验了。 戚牧野想起虞清欢当初的叮嘱,眉头一皱。 此时,虞清欢猫着腰,悄无声息地潜入街边一栋二层小楼。 楼上的弓箭手全神贯注地盯着街上,完全没察觉有人接近。 虞清欢捡起地上一块砖头,对准那人后脑勺就是一下。 弓箭手闷哼一声,瘫倒在地。 随后,她又解决了对面楼里的另一个弓箭手。 戚牧野和齐衍全力应战,很快将剩余的黑衣人全部斩杀。 战斗结束,街道上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 虞清欢从暗处走出来,来到戚牧野面前。 “王爷的血光之灾已经应验了。”她指了指他手臂上的伤,“屋顶上两个弓箭手还活着,可以带回去审讯。” 戚牧野眯起眼睛,月光下,他的面容冷峻:“你怎么会在这里?” “路过。”虞清欢说得云淡风轻。 “为何相助?”戚牧野追问,目光锐利如刀。 虞清欢坦然与他对视:“只因你是暄暄和苗苗的父亲。如果没有这层关系,我不会多管闲事。” 戚牧野显然不信:“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虞清欢转身就要走。 “齐衍,送虞姑娘回府。”戚牧野命令道。 “不必。”虞清欢头也不回,“我自己能回去。” 戚牧野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眼神复杂。 这个女子,似乎比他想象的还要古怪。 夜色深沉,虞清欢回到池塘边,那红衣女鬼还乖乖守着昏迷的少女。 见她回来,女鬼连忙飘过来:“仙姑,这姑娘只是昏过去了,并没有大碍。” 虞清欢蹲下身,检查了少女的情况,轻轻拍了拍她的脸颊:“姑娘,快醒醒。” 少女悠悠转醒,见到面前的虞清欢,先是吓了一跳,随后才想起自己刚才差点溺水的事,连忙道谢。 虞清欢简单询问了她的住址,便决定护送她回家。 路上,红衣女鬼飘在虞清欢身旁,絮絮叨叨地讲述着自己的遭遇。 “我本是城南布商赵家的女儿,名叫赵灵儿。那日我去庙里上香,回家的路上被几个蒙面人掳走……” 女鬼的声音带着哽咽,“他们将我带到那个池塘边,想要凌辱我。我宁死不从,跳入池塘自尽。谁知,他们见闹出了人命,不仅不救我,反而用竹竿将我按入水底,活活淹死……” 虞清欢听得心头火起,面上却不动声色:“可知是何人所为?” “我听见他们互相称呼时,有人叫了一声‘侯爷’……” 女鬼的声音颤抖,“恐怕是京城哪位权贵。仙姑,这事牵扯太大,您还是不要管了。” 虞清欢冷笑一声:“侯爷又如何?我乃佑国公府嫡长女,红莲观首席弟子,还怕他区区一个侯爷不成?” 她转向女鬼,语气坚定:“你放心,这仇我一定帮你报。不仅报仇,我还要查明你无法投胎的原因,让你早日超生。” 女鬼感激涕零,连连道谢。 将少女安全送回家后,虞清欢带着红衣女鬼的魂魄返回佑国公府。 路上,她心中思绪万千。 行善积德,是她世世代代都在做的事。 唯一一件罪过,就是七年前在吉安村与戚牧野意外发生的那一夜…… 想到这里,她轻轻摇头。 那件事虽然让她有了暄暄和苗苗这两个宝贝,但终究是她心中的一根刺。 回到佑国公府,已是二更天。 虞清欢将女鬼暂时安置在一个玉镯中,许诺三日内必定为她讨回公道。 与此同时,阆华苑内依然灯火通明。 “母亲,清菀思来想去,还是离开为好。”虞清菀泪眼婆娑地靠在孟氏怀中,“姐姐回来了,我这个外人实在不该再占着她的位置……” 孟氏心疼地搂着养女:“胡说!你虽不是我亲生,但也是我一手带大的女儿。抱错孩子不是你的过错,你何必自责?” “可是姐姐她,似乎很讨厌清菀。”虞清菀抽泣着,“清菀不想让母亲为难,不如我去家庙清修,也好过在这里惹姐姐不开心。” “不许再说这种话!”孟氏坚决道,“你就是我的女儿,永远都是。清欢那边,我会去说。你安心养病,不要多想。” 虞清菀在孟氏看不见的角度,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 …… 次日清晨,虞清欢刚起身,就听见院中传来暄暄和苗苗的欢笑声。 她推开窗,见老夫人正带着两个孩子在院子里练太极拳。 “曾外祖母,这个动作对不对?”苗苗奶声奶气地问,小短腿努力地模仿着老人的姿势。 老夫人笑得合不拢嘴:“对对对,苗苗真聪明。” 虞清欢看着这一幕,心中一暖。她简单梳洗后,也加入其中。 早膳时,老夫人看着虞清欢,语重心长道:“清欢啊,你母亲她,性子是直了些,但心不坏。她与清菀相处十五年,一时难以转变,你多担待些。” 虞清欢给老夫人盛了一碗粥,淡淡道:“祖母放心,我明白。我这次回来,主要是为了孩子们能认祖归宗,至于其他,并不强求。” 她说得云淡风轻,但老夫人却不禁叹息。 “既然回来了,有什么打算?”老夫人关切地问道。 虞清欢放下筷子,正色道:“祖母,我打算在京城摆个算命摊子。” 第8章接你们回王府 老夫人一愣:“算命?” “这是我师门传承,也是我维持生计的方式。”虞清欢解释道,“更重要的是,我要寻找一个有缘人。” 她没有明说这个“有缘人”关系到自己的性命,只是笑道:“况且,我也不能总靠着家里养活,总要自食其力才是。” 老夫人思索片刻,点头道:“既然你有这个打算,祖母支持你。至于住处,你看这样可好?你在端王府和咱们府上轮流住,既不冷落了孩子父亲,也能常回来看祖母。” 虞清欢感激地看了老夫人一眼。 这位祖母的开明和理解,让她倍感温暖。 “谢谢祖母。” 用过早膳,虞清欢便开始准备摆摊的事宜。 她心中清楚,自己只剩下三个多月的寿命,找到有缘人是唯一的希望。 虽然即便找到了,也只不过是续命几个月,但为了能多陪陪孩子们,多孝敬祖母,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她将玉镯取出,低声对里面的女鬼道:“今日我便开始为你讨回公道。你先安心待着,有消息我会告诉你。” 玉镯微微发热,似乎是女鬼的回应。 虞清欢望着窗外的朝阳,目光坚定。 既然老天让她这一世有了牵挂,那她就非要与天争一争自己的阳寿! 她既要渡鬼,也要渡己。 …… 翌日。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棂,洒在虞清欢的脸上。 她正陪着老夫人用早膳,忽然想起一事,便问道:“祖母,清菀姑娘今年也该二十二了吧?怎么还没有出嫁?” 老夫人叹了口气,放下筷子:“这事说来话长。清菀那孩子,从小便对太子有意,我们也乐见其成。谁知三年前太子娶妃,她大病一场,病好后便说终身不嫁。你母亲心疼她,也就由着她去了。” 虞清欢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二十二岁未嫁,在这世道确实少见,原来是心有所属却求而不得。 “那祖母可曾想过,将清菀姑娘送回吉安村?”虞清欢试探着问。 老夫人摇头:“她毕竟在咱们府上长大,与那里早已没有关联。是去是留,还要看你父母的意思。” 虞清欢给老夫人添了茶:“清欢明白。她如果安分守己,咱们府上也不差她一口饭吃。但如果她心存不轨,我也绝不会手软。” 这番话既表达了对父母养育之恩的理解,也划清了自己的底线。 老夫人闻言,眼中露出赞许之色。 早膳后,虞清欢正准备带孩子们去花园玩耍,忽然下人来报:端王爷驾到。 孟氏闻讯急忙迎了出去,脸上堆着笑:“王爷怎么亲自来了?有事派人传个话便是。” 戚牧野一身墨色常服,神色冷淡:“本王来接清欢和孩子们回府。” 孟氏一愣,显然没料到端王会亲自来接人。 她忙道:“清欢才回来没几日,不如让她们母子再多住几天?” “不必。”戚牧野言简意赅,目光已越过孟氏,望向她身后的回廊。 虞清菀正从那边走来,见到戚牧野,脸上立刻浮起几分惊喜:“王爷来了?姐姐和孩子们可好?我正担心她们在府上住不惯呢。” 她这话说得巧妙,看似关心,实则暗示虞清欢可能不适应贵族生活。 戚牧野冷冷瞥她一眼:“不劳清菀姑娘费心。” 虞清菀被他这声“清菀姑娘”叫得脸色一白,却仍强撑着笑容:“王爷莫怪,清菀只是担心姐姐。不知王爷日后有何打算?可会迎娶姐姐进门?毕竟孩子们也需要个名分……” 这话问得十分冒失,连孟氏都觉得不妥,连忙使眼色制止。 戚牧野目光如刀,直直射向虞清菀:“清菀姑娘似乎很关心本王的家务事?如果真为清欢着想,你这位‘假千金’是不是该主动离开佑国公府,免得她这个真千金被人指指点点?” 一席话,说得虞清菀面色惨白,孟氏也尴尬不已。 就在这时,暄暄和苗苗从内院跑出来,见到戚牧野,欢快地扑过去:“爹爹!” 戚牧野显然不习惯这般亲热,身体僵硬了一瞬,但在孩子们纯真的目光中,渐渐放松下来。 他笨拙地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头,语气不自觉地柔和了许多:“在外祖母家可还习惯?” “习惯!外祖母对我们可好了!”苗苗奶声奶气地说,“爹爹,你会打拳吗?外祖祖今早教我们打拳了!” 戚牧野被孩子天真烂漫的样子逗得嘴角微扬:“会一些。” 虞清欢扶着老夫人走来时,看到的正是这副景象。 她微微一怔,没想到戚牧野还有这样温柔的一面。 “王爷来了。”老夫人笑着打招呼,“清欢在道观长大,性子直来直去,日后还望王爷多包容。” 戚牧野看向虞清欢,目光复杂:“老夫人放心,只要不触及本王的底线,本王自会包容。” 这话说得留有余地,既给了老夫人面子,也表明了自己的原则。 虞清欢淡淡一笑:“王爷多虑了,清欢自有分寸。” 虞清欢带着孩子们,随戚牧野回端王府。 临走时,她回头看了眼站在门口相送的虞清菀,只见对方虽然面带微笑,但眼神复杂,既不愿她再回佑国公府,又不甘心见她住进端王府。 马车离开后,老夫人叫住了正要回房的虞清菀:“清菀,来祖母房里一趟,祖母有话对你说。” 虞清菀心中忐忑,知道这场谈话将决定她未来的命运。 她勉强笑着应下,随老夫人去了。 马车上,暄暄和苗苗兴奋地围着戚牧野问东问西,虞清欢则静静看着窗外飞快掠过的街景。 她与戚牧野的关系微妙,不是夫妻,又因孩子而紧密相连。 这样的相处,或许正是最适合他们的方式。 …… 端王府,彩云苑。 戚牧野负手而立,瞥了一眼虞清欢,随后看向两个孩子,声音低沉: “你们就住这里吧。王府其他地方也都可以去,唯独我的卧室和书房——”他顿了顿,“没有我的允许,不得入内。” 虞清欢唇角微扬:“正合我意。” “缺什么找管家。”戚牧野补充道。 虞清欢却不接话,单刀直入:“王爷准备何时让暄暄和苗苗认祖归宗?” 戚牧野眸光一凛。 他早该想到,这个女人不会安于现状。 “今日我便进宫面圣,给他们该有的名分。”他向前一步,阴影笼罩住她,“至于你,本王绝对不会娶。” 虞清欢却笑了。 “巧了。”她抬眼直视他,一字一句:“我也从未想过要嫁你。” 第9章心虚的长宁侯 就在这时。 宫里陛下身边最器重的大太监赢公公来了,手里捧着圣旨,脸上笑出了一堆褶子。 戚牧野一身亲王常服,站在最前头准备接旨。 他身旁,站着神色平静的虞清欢,再旁边,则是一左一右牵着父母衣角的暄暄和苗苗。 府里上下的仆从跪了一地,心里都知道,这圣旨肯定是关于小主子身份的。 果然,赢公公展开圣旨。 夸赞端王有功,喜得麟儿凤女,正式册封戚暄为端王世子,戚苗为长乐郡主,录入玉牒,昭告天下。 圣旨念完,戚牧野领着众人叩首谢恩:“臣,接旨。谢陛下隆恩。” 仪式结束,赢公公连忙将圣旨交到戚牧野手中,又对着虞清欢和两个孩子行了礼。 他看着这一对粉雕玉琢的娃娃,嘴里不断夸赞:“哎呦,小世子和小郡主真是可爱,福气满满啊!恭喜王爷,恭喜虞姑娘!” 了却了这桩心事,虞清欢心里一块大石头总算落地。 有了正式的册封,暄暄和苗苗的身份就确定了,无论将来如何,他们都是名正言顺的端王府继承人,享有皇室子弟的荣耀。 她蹲下身,轻轻抱了抱两个孩子,声音温柔却带着一丝郑重,对戚牧野说:“王爷,暄暄和苗苗,以后就拜托你了。无论如何,请你一定要善待他们。” 她自己所剩的阳寿不多了。只能趁现在,为孩子们铺好前路。 戚牧野听出了虞清欢话里的不对劲。 他看着她,没有任何犹豫地说道:“他们是本王的孩子,本王自会倾尽全力护他们周全,给予他们最好的一切。”顿了顿,语气更加肯定地补充了一句,“至于王妃,这辈子都不会有。本王也不会再有其他子嗣。” 虞清欢闻言,却是轻轻笑了。 她站起身,迎上戚牧野的目光:“王爷,话别说得太满。我赌你,将来一定会娶,而且,会心甘情愿。” 戚牧野眉头微挑,显然不以为然。 虞清欢唇角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不信?那我们不妨立个赌约如何?如果将来王爷娶了妃子,便算我赢;如果王爷终身不娶,便算你赢。赌注嘛……暂时还没想好,先记下。” 戚牧野看着眼前这个仿佛能看穿一切的女子,心中莫名一动,微微点头:“好,本王与你赌。” 一旁的赢公公心里暗暗咂舌,这虞姑娘,可真不是一般人啊。 这时,赢公公又笑着传达了一道口谕:“王爷,虞姑娘,陛下还说了,今日傍晚,请王爷携世子和郡主,还有虞姑娘,一同进宫用膳,算是家宴,好好庆祝一番。” 戚牧野和虞清欢点头应下。 圣旨一下,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一样,瞬间飞遍了整个京城。 第一个爆炸消息:不能生育的端王戚牧野,竟然不声不响就有了一对六岁的亲生龙凤胎! 这可真是……藏得太深了! 第二个爆炸消息:孩子的生母,竟然是流落在外多年,最近刚刚回京认亲的佑国公府真千金虞清欢! 舆论的风向,大多对虞清欢并不友好。 “听说了吗?端王只认孩子,没认孩子她娘!” “啧啧,我就说嘛,佑国公府那位真千金,是在个小道观里长大的,能有什么见识和教养?哪里配得上权倾朝野的端王殿下?” “就是,道观出来的小尼姑,运气好生了王爷的孩子,能回京让孩子认祖归宗,已经是天大的造化了,还想攀上高枝?做梦呢!” “端王府的门,岂是那么容易进的?她啊,也就顶多算个生了皇家子嗣的外室罢了。” 各种各样的嘲讽如同刀子,从四面八方飞来。 几乎所有人都认定,虞清欢根本入不了端王的眼,更不配做端王府的女主人。 对于这些流言蜚语,虞清欢却像是根本没听见一样。 午后,她安顿好孩子们午睡,便独自一人出了端王府。 目的地很明确,长宁侯府。 站在长宁侯府的大门前,虞清欢扫视四周。 在普通人眼里,这只是座再正常不过的府邸,但在她眼中,却能看到几处摆过阵法的痕迹,以及隐藏在暗处的某些法器散发出的能量波动。 防鬼怪的? 虞清欢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看来,长宁侯顾砚辞心里果然有鬼,而且怕得厉害呢。 她走上前,对门房直接说道:“劳烦通传,虞清欢,求见长宁侯。” 门房打量了她一番,见她面生,而且是步行来的,并未乘车坐轿,态度便有些怠慢:“侯爷事务繁忙,可有名帖?” 虞清欢也不恼,只淡淡地补充道:“告诉你家老爷,就说我是为赵氏之事而来的。他一定会见我。” 门房愣了一下,刚想追问,却见虞清欢瞪了他一眼,莫名让他感到一股压力。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赶紧进去通报了。 果然,没过多久,门房就急匆匆地跑了出来:“虞姑娘,侯爷有请。” 虞清欢心中冷笑。 看来,这两个字,果然戳中了顾砚辞的软肋。 她在仆人的引领下,走进了长宁侯府的花厅。 片刻后,一个面容儒雅,眉宇间带着一丝阴郁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正是长宁侯顾砚辞。 他打量着虞清欢,目光锐利,试图看穿她的来意:“这位便是虞姑娘?不知姑娘今日到访,所为何事?” 虞清欢没有绕圈子,开门见山:“长宁侯,我今日前来,只想问你一件事。九年前,你的发妻赵氏,究竟是怎么死的?” 顾砚辞瞳孔猛地一缩,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他深吸一口气,有些愠怒回答: “本侯的原配夫人赵氏,九年前不幸失足落水而亡。此事大家都知道,官府也有定论。虞姑娘突然提起此事,是何用意?” 他咬死了“失足溺水”这个说法,眼神紧紧盯着虞清欢。 话音落下,虞清欢清楚地感觉到,手腕上的玉镯突然剧烈晃动。 是赵灵儿的怨气。 虞清欢看着顾砚辞,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平静得让顾砚辞心里发毛。 “失足溺水?”虞清欢嗤笑一声,“长宁侯,这谎话你撒了九年,自己都快信了吧?” 她不等顾砚辞反驳,便缓缓上前一步: “九年前七月初六,夜里,月色不算太好。你,长宁侯顾砚辞,因为赵氏娘家势微,又无意中撞见了你与外室私通,便起了杀心。你嫌休妻麻烦,影响你的名声,索性一了百了。” 顾砚辞的脸色微微一变,放在太师椅扶手上的手,下意识地收紧。 第10章去京兆府敲鸣冤鼓 虞清欢继续道:“你派了两个心腹,扮作蒙面歹徒,趁夜在上香路上将她掳走,伪造成一个与人私奔或者遭遇意外的假象。甚至,你还告诉他们,可以凌辱她,让她身败名裂,对吧?” “你胡说!”顾砚辞猛地站起身,额角青筋跳动。 “可惜,”虞清欢不理他,目光锐利,“赵氏性子刚烈,宁死不从。在经过池塘时,她拼命挣扎,挣脱了,然后毫不犹豫地跳进了池塘里!” “那两个蒙面人慌了神,他们以为赵氏溺水而亡,生怕事情闹大无法交代,连忙跑去向你禀报。” “你匆匆赶到池塘边。月光下,你看到什么?你看到赵氏并没有死!她水性还过得去,挣扎着浮在水面,正在呼救!她看到了你,像看到了救星,向你伸出手……” 顾砚辞的脸色此刻已经煞白,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 她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连赵氏当时在呼救都知道?就好像她在旁边看到了一样。 可他明明记得,当时四周连一个鬼影都没有! “而你,长宁侯,” 虞清欢逼近一步,“你怕她活着上岸,会揭穿你的丑事,你看到池塘边有一根竹竿,你拿起了竹竿,却不是救她,而是,狠狠地打在了她仰起的头上。将她打晕后,看着她沉入水中,你甚至还用竹竿往下按了按,确保她绝没有生还的可能!最后,你清理了现场可能留下的痕迹,像没事人一样离开了。” “整个过程做的天衣无缝,对吧?连你派去的那两个蒙面人,都以为赵氏是自己溺水死的。” “不!不是这样的!这都是污蔑!”顾砚辞矢口否认,声音因为激动而劈叉,但他的眼神却泄露了他内心的恐慌。 这女人说的,完全正确。 这怎么可能? 看着他强装镇定的样子,虞清欢知道,不下猛药是不行了。 她轻轻抬起手腕,那个玉镯在花厅里,泛着一层光晕。 “顾侯爷,你真的以为事情做得隐秘,就无人知晓了吗?赵灵儿……她的鬼魂可是什么都告诉我了。” 听到“赵灵儿”三个字,顾砚辞像是被一道闪电劈中了,浑身猛地一颤。 踉跄着后退了半步,撞在了身后的茶几上。 他死死地盯着虞清欢,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赵灵儿! 这是她还没嫁人时的闺名! 嫁入长宁侯府后,人人都只称她赵氏或顾夫人,几乎没有人再提这个名字! 更重要的是……她的鬼魂……这是什么意思? 顾砚辞的反应,证实了虞清欢的所有猜测。 他不仅知道赵灵儿是怎么死的,甚至还怀疑过,赵灵儿的鬼魂就在附近飘荡! 所以,他才不惜一切代价,请了高人在侯府内外摆阵驱邪。 虞清欢看着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冷冷警告道:“顾砚辞,我给你最后一个机会。现在承认你的罪行,或许还能留下几分体面。否则……” 顾砚辞回过神来,眼神阴鸷地盯着虞清欢,彻底撕破了脸:“虞清欢!你别在这里装神弄鬼!什么赵灵儿李灵儿!你说本侯杀人,证据呢?就凭你红口白牙,一番胡言乱语?谁知道你是不是从哪里道听途说,或者干脆就是你自己编出来,想要讹本侯的钱财!” 他越说越觉得自己有理,语气带上了一丝轻蔑:“别以为你回了佑国公府,就成了真凤凰!一个在道观里长大的野丫头,佑国公会为了你这些鬼话,来得罪本侯吗?没有证据,你就是诬告!本侯随时可以治你的罪!” 见他如此冥顽不灵,虞清欢知道,多说无益。 她深深地看了顾砚辞一眼,让顾砚辞莫名地感到一阵寒意。 “机会我给过了,是你自己不要。顾砚辞,举头三尺有神明,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你且等着瞧吧。” 说完,她不再停留,转身离开了长宁侯府。 走出侯府的大门,手腕上的玉镯传来剧烈的波动。 红衣女鬼赵灵儿悲愤的声音在虞清欢的识海中响起: 【啊啊啊!顾砚辞!这个狼心狗肺的畜生!他不得好死!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怎么会嫁给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我恨啊!我好恨啊!】 虞清欢轻轻抚摸着玉镯,像是在安抚她的情绪,一边往前走,一边在心中回应:“现在看清也不晚。命运无常,行善积德,才能改善命数。如果作恶多端,不过是一时得意,终将自食恶果。他的报应,快了。” 她没有回端王府,而是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京兆府。 来到京兆府衙,虞清欢走到鸣冤鼓前,拿起鼓槌,用尽全力敲了下去! “咚!咚!咚!” 沉闷的鼓声,瞬间吸引了无数路人的目光。 “有人敲鸣冤鼓!” “是个姑娘!谁啊这是?” “看着面生,胆子不小啊!” 很快,府衙大门打开,衙役们手持水火棍出来。 京兆府尹瞿钦仁穿着官服,板着脸升堂。 “堂下何人?为何击鼓鸣冤?”瞿钦仁看着被带上来的虞清欢,眉头紧皱。 这女子气度不凡,不像是普通百姓。 虞清欢站在公堂之上,朗声道:“民女虞清欢,状告长宁侯顾砚辞,于九年前谋害原配夫人赵氏!” 哗! 这话一出,不仅衙役们面面相觑,连外面围观的百姓都炸开了锅! 长宁侯谋害正妻?这可是惊天大案啊! 瞿钦仁也是心头一震:“虞清欢?你可知道诬告朝廷勋贵是大罪?你状告长宁侯,有没有证据?” 虞清欢坦然道:“证据,民女还在收集。” 瞿钦仁一听,气不打一处来:“没有证据,你就敢来敲鸣冤鼓,状告当朝侯爷?你当京兆尹府是什么地方?” “府尹大人,”虞清欢不卑不亢,“民女虽然还没有确凿的证据,但知道案发经过。长宁侯杀害赵氏的过程,民女一清二楚。” “哦?”瞿钦仁强压着火气,“你是怎么知道的?” 虞清欢抬起头,目光直视瞿钦仁:“是死者赵氏本人的鬼魂,亲口告诉民女的。” 公堂之上,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虞清欢,仿佛在看一个疯子。 下一秒,瞿钦仁勃然大怒,猛地一拍惊堂木:“荒唐!鬼魂告诉你的?虞清欢,你竟敢戏弄本官?来人啊!” “大人!” 虞清欢提高了声音,打断了他,“民女是否戏耍大人,自有分晓。但,百姓有报案伸冤的权力,官府有查案的职责!此案关乎一条人命,一位侯夫人的枉死,难道就因为觉得民女胡说,大人便置之不理吗?如果人人都因证据难寻便放弃鸣冤,这‘明镜高悬’的牌匾,挂在你头顶上还有什么意义?!” 她这一番话,义正辞严,说得瞿钦仁一时语塞。 第11章一家四口赴宫宴 虞清欢趁热打铁,亮出了自己的身份,不是佑国公府,而是:“民女虞清欢,现在住在端王府。民女以人头担保,所言非虚,恳请大人重启案件,还死者一个公道!” 端王府? 瞿钦仁闻言一愣。 他这才恍然大悟,眼前这个女子,就是近日传闻中那个为端王生下一双儿女,却又没有被迎娶的佑国公府真千金! 这就棘手了。 如果是普通女子,早就被他打出去了。 可牵扯到端王…… 那位爷可是权势滔天,脾气也不怎么好。 万一,虞清欢真是端王心尖上的人,自己如果处理不当,得罪了端王,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瞿钦仁看着虞清欢,又想想长宁侯顾砚辞,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这案子,查吧,虚无缥缈,牵扯到鬼魂,简首是滑天下之大稽。 不查吧,虞清欢显然不会善罢甘休,万一闹到端王那儿,更加麻烦! 权衡利弊后,瞿钦仁深吸一口气,沉声道:“罢了!既然你坚持要告,又是端王府的人,本官就给你这个面子。” 他拿起一支令签,扔了下去:“本官现在下令,重启对九年前长宁侯夫人赵氏溺水一案的调查!虞清欢,你先回去,如果有需要,本官会派人传唤你!退堂!” 离开京兆尹府,虞清欢脸上看不出什么波澜。 回到端王府彩云苑,还没进门,就听见里面传来两个孩子叽叽喳喳的声音。 走进去一看,只见暄暄和苗苗正趴在院子里的石桌上,手里拿着小号的毛笔,认认真真地在黄纸上画着什么。 不过,他们画的不是描红写字,纸上歪歪扭扭的,是一些奇特的线条符号。 虞清欢走过去,脸上露出了温柔的笑容。 她并没有像寻常人家那样急着教孩子认字读书,反而是在教他们画一些最简单的符纹,算是玄学的启蒙。 “娘亲!”苗苗看到她,立刻举起手里刚刚画完的一张符纸,献宝似的跑过来,“你看你看,我画的护身符!送给娘亲!” 那符纸上的线条虽然稚嫩,甚至有几处都画错了,但小家伙的心意却是满满的。 虞清欢接过来,仔细看了看,夸赞道:“苗苗画得真不错,很有灵气呢。” 她摸了摸女儿的头,“不过,这张符,苗苗想不想送给爹爹?” 苗苗眨着大眼睛,想了想,用力点点头:“嗯!送给爹爹!保护爹爹!” 正说着,戚牧野也走了过来。 他看到石桌上摊开的黄纸朱砂,以及两个孩子手上的墨迹,眉头皱了一下。 “爹爹!”苗苗立刻拿着她的“杰作”跑了过去,高高举起,“给!护身符!苗苗画的!保护爹爹平安!” 戚牧野看着那张鬼画符一样的黄纸,再看看女儿充满期待的眼睛,他沉默了一下。 若是平时,他定会觉得这种东西没有一点用处,甚至有些幼稚。 但此刻,他俯下身,接过了那张符纸,画得实在算不上好。 他看了看,语气有些生硬地夸奖道:“嗯……画得很好。爹爹收下了。” 说着,他将那符纸仔细折好,然后塞进了自己怀里。 虞清欢在一旁看着,眼中掠过一丝笑意。 这位王爷,在女儿面前,倒是露出了几分柔情。 戚牧野放好符纸,直起身,看向虞清欢,提醒道:“时辰差不多了,准备进宫吧。今晚虽是家宴,但,可能不止我们几个参加。宫中规矩多,说话行事谨慎些,不要被人捉住了话柄。” 虞清欢只是淡淡一笑:“王爷放心,我自有分寸。只是,我这个人散漫惯了,如果不小心失礼了,也请王爷多担待。” 戚牧野看了她一眼,没有再说什么。 他知道,这女人骨子里却很有主见。 一家四口便乘着王府的马车,往皇宫驶去。 傍晚的宫门口,华灯初上。 当戚牧野携着虞清欢,一手牵着一个孩子走下马车时,立刻成为了所有人目光的焦点。 戚牧野俊美,虞清欢清丽,两个娃娃更是可爱,如同年画里走出来的金童玉女。 想不引人注意都难。 不少人在心中暗暗感叹,同时也对端王和虞姑娘的关系更加好奇。 宴会设在皇帝日常起居的宫殿偏厅,确实比正式的大朝宴要随意些。 进入殿内,只见皇帝坐在主位,他旁边下首的位置,还坐着一位身着杏黄色常服的年轻男子,正是当朝太子。 太子身旁,站着一位穿着淡青色长袍的俊俏男子,气质出尘。 “孙儿/臣/民女,参见陛下(父皇),太子殿下。”戚牧野和虞清欢领着孩子行礼。 “哈哈哈,快起来,快起来!朕的乖孙和乖孙女,过来皇爷爷这里!”皇帝一看到两个孩子,脸上立刻笑开了花。 他直接招手,让暄暄和苗苗坐到自己龙椅两旁的软凳上。 两个孩子也不怯场,暄暄规矩地坐着,苗苗则好奇地打量着周围。 虞清欢起身时,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太子身边那位俊俏男子,眼神微微一顿。 他也是玄门中人? 她敏锐地察觉到,那人身上有着与她类似的灵气波动,虽然刻意收敛了,但瞒不过她的感知。 看来,太子身边也有能人异士。 皇帝拉着两个孩子的手,问喜欢吃什么玩什么的小问题,气氛融洽。 但当他的目光转向太子时,脸上的笑意就淡了不少,眼神里甚至带着一丝反感。 太子有些局促,连忙笑着对戚牧野和虞清欢道:“牧野,虞姑娘,恭喜恭喜!得了这么一对伶俐可爱的孩子,真是我们皇家之福。” 说着,他又转头吩咐护卫道:“孙桓,你快去内务府,挑些最近进贡的稀奇玩意儿,还有孩子佩戴的平安玉锁之类,速速取来,算是孤给世子和郡主的见面礼。” 名唤孙桓的护卫躬身领命,悄悄退下。 皇帝一边慈爱地看着扒拉着桌上糕点的苗苗,一边像是随口提起:“说起来,朕这两个孙儿,还是朕的福星呢。” 他目光转向虞清欢,带着赞许:“昨日,清欢丫头在朕的内殿里,可是帮朕揪出了个脏东西。” 他话说得含蓄,但在场知情的人都明白,指的是害人的符咒。 太子闻言,猛地站起身:“有这种事?在父皇的寝宫内推演邪术?真是罪该万死!父皇放心,儿臣定当严查,必将胆大包天的恶徒揪出来,千刀万剐!” 他说得义愤填膺。 皇帝却只是瞥了他一眼,冷笑道:“查?怎么查?最后无非是推出几个替死鬼,不了了之。这宫里的把戏,朕见得多了。” 第12章摸骨看手相 太子的脸色瞬间变得尴尬,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却还是沉默,讪讪地坐了回去。 虞清欢突然开口,打破沉默:“陛下洪福齐天,自然有上天庇佑。那些手段,终究上不得台面。如果陛下不嫌弃的话,民女可以帮陛下画几道清净符和护身符,贴在床头,确保陛下殿内安宁,邪祟进不来的。” 皇帝一听,脸上重新露出笑容:“好!那就劳烦清欢了!有你在,朕这心里,踏实多了!” 虞清欢的目光,再次落回到太子身边那位俊俏男子身上。 对方似乎有所感应,抬眼迎上了她的视线。 两人目光在空中一碰,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不同于常人的灵韵。 那男子微微一笑,主动开口:“在下裴玄烨,家师乃当朝国师。因家师云游在外,暂由在下代任国师。想必,阁下便是虞姑娘吧?久仰。” 虞清欢心中了然,果然是同道中人。 她点了点头,算是回礼,心中那个寻找“有缘人”的念头又冒了出来。 看看裴玄烨,此人修为不凡,又是国师的弟子,似乎符合条件。 “原来是裴先生。”虞清欢说出来的话让在场除了孩子以外的所有人都愣住了,“我看裴先生面相不凡,不知可否借您的手瞧一瞧?或许,还需触摸骨相,才能确定一二。” 这话一出,连正在逗弄孙女的皇帝都好奇地看了过来。 太子更是挑了挑眉,脸上露出玩味的表情。 这虞清欢,行事也太不拘小节了吧? 要知道,在这时代,男女授受不亲,更何况是当众提出摸一个陌生男子的手? 端王戚牧野的脸色几乎是瞬间就沉了下来,比殿外的夜色还要黑上几分。 “虞清欢!注意你的言行!裴先生是国师高徒,岂容你如此失礼!” 虞清欢却像是没察觉到他几乎要冻死人的目光,淡定解释道:“王爷误会了。这是我们玄门秘法,‘望气’‘触骨’都是探寻命格本源之法,并非普通意义上的肢体接触。裴先生既然是同道,应该能够理解。” 她说的理直气壮。 戚牧野被她的话一噎,但他根本不信这一套,或者说,他不在乎什么秘法不秘法,他只看到虞清欢要去碰别的男人的手! 一股无名火窜起,语气更加冷:“本王不管什么秘法!在这么严肃的场合,这么做有失体统!” 两人之间,顿时弥漫一股火药味。 太子看着这一幕,眼珠一转,觉得是个好机会,连忙笑着打圆场:“牧野息怒,虞姑娘想必也是性情直率。说起来,牧野与虞姑娘既然己育有世子和郡主,为了孩子考量,父皇,不如您就下旨,为他们二人赐婚吧?如此,也算是一段佳话啊。” 他这话看似好意,实则是在将戚牧野的军。 果然,戚牧野想都没想,直接拒绝:“不必!” “太子殿下好意,本王心领。但有些事,还是弄清楚为好。” 他盯着虞清欢,“七年前,本王中药昏迷,虞清欢,你口口声声说暄暄和苗苗是本王的血脉,那请问,他们究竟是如何来的?是本王梦中所为,还是你……用了什么别的手段?” 皇帝逗弄孩子的手停住了,太子也愣住了,连裴玄烨都露出了诧异的表情。 戚牧野竟然否认了与虞清欢发生过关系! 这意味着,两个孩子要么来历不明,要么就是虞清欢用了非卑劣的手段!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虞清欢身上。 虞清欢心头一紧,但脸上却没有任何慌乱,她迎上戚牧野的目光,否认道:“王爷此言差矣!暄暄和苗苗确确实实是王爷的骨血!这一点,毋庸置疑!” 心里却想着:太子倒是误打误撞猜对了一半,可我绝不能承认是我主动的!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眼看气氛又要僵住,裴玄烨开口了:“端王殿下,太子殿下,殿下当年昏迷,或许另有隐情。虞姑娘既然是玄门中人,而且能够证实孩子血脉。眼下孩子年幼,也不必急于一时,伤了和气。” 他这话说得圆滑,既没有直接否定戚牧野的质疑,也没有完全站在虞清欢这边,暂时缓和了剑拔弩张的气氛。 戚牧野冷哼一声,不再看虞清欢,但态度依旧冷硬:“本王自会查清当年真相,如若有人欺瞒……” 后面的话他没说,但那要吃人的眼神己说明了一切。 经此一番争执,晚宴的气氛变得十分古怪。 皇帝那边,依旧和两个孩子说说笑笑,其乐融融。 虞清欢似乎不受影响,转而与裴玄烨低声交谈,看起来相谈甚欢。 而戚牧野,则成了一座人形冰山,独自坐在那里,周身散发着寒气。 虞清欢心里还惦记着“有缘人”的事。 她不死心,再次看向裴玄烨,眼神清澈:“裴先生,刚才的事还请您成全。” 裴玄烨看了看她,又瞥了一眼脸色难看的戚迟野,沉吟片刻后,点了点头,微笑着伸出了自己的手:“既然虞姑娘坚持,那便请吧。” 戚牧野见状,下颌线绷得紧紧的,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荒唐!” 虞清欢不理他,伸出手指,轻轻搭上了裴玄烨的手掌。 沿着他手掌的纹路,仔细地感知,像是在阅读一本书。 片刻后,她眼中闪过一丝失望,松开了手。 不是他。 此人骨相清奇,灵气充沛,是大富大贵之相,但并非师父所说的那种。 同时,裴玄烨也微微蹙了蹙眉,他同样从虞清欢的身上,感知到了一种特殊的气息。 “虞姑娘看出了什么?”裴玄烨收回手,温和地问道。 虞清欢还没回答,戚牧野讽刺的声音又响起了:“怎么?虞大师‘摸’出什么结果了?裴先生的命格,可还入得了你的眼?” 虞清欢这次终于正面回敬了他。 “王爷对玄门之术一无所知,还是不要妄加评论为好。触骨观相,探寻的是命格根基,与王爷所想的那种龌龊心思,完全不同。” “你!”戚牧野被她噎得一时语塞,脸色铁青。 虞清欢不再看他,转而对着裴玄烨,正色道:“裴先生的命格贵不可言,前途无量,乃大富大贵之相。只是……” “月满则亏,水满则溢。望先生日后身处高位,不要被权欲迷了眼,一失足成千古恨。” 这既是肯定,也是警示。 裴玄烨闻言,神色微微一凛,认真地点了点头:“多谢虞姑娘赠言,玄烨谨记。” 第13章帮姨姨打跑坏蛋 虞清欢风风火火地回到端王府,一手一个,把暄暄和苗苗塞到戚牧野怀里。 “喏,你儿子,你闺女。看好了啊,我带了好几天了,该轮到你了。”说完,她拍拍手。 戚牧野怀里突然多了两个软乎乎的小家伙,一时有点懵。 “你要做什么去?” “干正事啊!”虞清欢凑近他,压低声音,免得吓着孩子,“就京兆府的那个案子,九年前,长宁侯顾砚辞谋害发妻一案重启调查。我得去找找证据,这事儿拖不得。” 她晃了晃手腕上那个玉镯子,道:“里面那位,是顾砚辞发妻赵灵儿的鬼魂,冤魂不散,我既然碰上了,就不能不管。” 戚牧野眉头微蹙,他对这些神神鬼鬼的事情向来持保留态度,看虞清欢一脸认真,知道她不是开玩笑。 “赵灵儿?是赵氏的闺名?” “对,就是她。可怜人呐。”虞清欢叹了口气,“不说了,我得抓紧时间。孩子交给你,培养培养感情,别整天板着张脸,吓着孩子。” 说完,她也不等戚牧野回应,转身就走。 戚牧野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再低头看看正眨着大眼睛望着他的一双儿女,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他沉默了片刻,把孩子们放到地上站好,沉声唤道:“齐衍。” 贴身侍卫齐衍立刻出现在院中:“王爷。” “去京兆府,打听一下虞姑娘今天去报的到底是什么案子,细节越清楚越好。”戚牧野吩咐道。 “是。”齐衍领命,迅速退下。 暄暄扯了扯戚牧野的衣角,小脸仰着:“爹爹,娘亲又去抓坏蛋了吗?” 苗苗也奶声奶气地学:“抓坏蛋!” 戚牧野看着两个孩子,心里一软,蹲下身,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温柔些:“嗯,娘亲去帮一个需要帮助的人了。爹爹教你们练拳,好不好?”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端王府的院子里就热闹起来了。 戚牧野穿着一身利落的劲装,正在教两个小家伙最基本的马步。 暄暄学得认真,小脸憋得通红,虽然腿肚子有点抖,但还是咬牙坚持着。 苗苗则有点三心二意,蹲一会儿就晃晃悠悠,眼睛东瞟西看。 虞清欢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副景象。 她靠在月亮门边上,看了一会儿。 不得不说,戚牧野这人虽然平时冷冰冰的,教起孩子来倒还挺像那么回事,至少比她有耐心。 “哟,王爷亲自授课呢?”她笑着走过去。 戚牧野看到她,示意孩子们可以休息了。 暄暄和苗苗立刻欢呼一声,跑过来抱住虞清欢的腿。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戚牧野问。 “有点头绪,但关键证据还不好找。” 虞清欢揉了揉孩子们的脑袋,然后看向戚牧野,突发奇想,“哎,我说,你要不直接带他俩去你军营里练练?我看暄暄底子不错,苗苗虽然皮点,活动活动筋骨也好。六岁,正好是打基础的时候。” 戚牧野闻言,眉头立刻拧成了一个结。 “去军营?他们才六岁!虞清欢,你是不是亲娘?哪有对自己孩子这么狠的?” 那军营是什么地方,让两个豆丁大的孩子去,亏她想得出来! 虞清欢却一脸“你这就不懂了吧”的表情,相当淡定:“玉不琢不成器嘛。我们玄门,小孩子都是这么练出来的。吃点苦头怎么了,将来能保命就行。你看你,就是从小没吃够苦,现在才这么……” 她上下打量了戚牧野一眼,把“古板无趣”四个字咽了回去,换了个词,“这么讲究。” 戚牧野被她噎得说不出话,这女人的想法总是这么匪夷所思。 他懒得再跟她争论,转而问道:“长宁侯的案子,你到底知道多少细节?昨天齐衍打听回来,只说卷宗上记载模糊,说是赵氏失足落水。” 提到正事,虞清欢神色也正经起来。 她拉着孩子们在旁边的石凳上坐下,戚牧野也坐到了对面。 “失足落水?骗鬼呢。”虞清欢嗤笑一声,“是顾砚辞那个伪君子,亲手把他夫人溺死在池塘里的!就因为他想着赶紧让赵氏腾位置,娶了当时更有权势的继室。” 她顿了顿,声音低沉了些:“那池塘里的水又冷又深,赵灵儿一个弱女子,挣扎了好久,最后活活淹死了。怨气不散,四处寻找少女附身,那天晚上正好被我撞见,我便将她的一缕魂魄附在这只镯子上。” 虽然阳光暖融融地照在身上,但听着虞清欢的话,戚牧野还是觉得有一股寒意从脊背升起。 “竟然有这种事!”戚牧野脸色沉了下来,拳头不自觉握紧,“证据确凿吗?” “镯子里的‘鬼证’算不算?”虞清欢指了指手腕,“但光有这个不够,官府讲求实实在在的证据。我打算从当年侯府的旧人入手,尤其是被收买的心腹。只要找到其中一个,就能撬开他们的嘴巴。” 戚牧野看着她,沉默片刻,开口道:“需要人手的话,跟我说。齐衍和他手下的人,你可以随意调动。” 虞清欢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随即笑了:“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我们端王爷居然肯帮我的忙了?” “这么丧尽天良的事,本王既然知道了,便不能坐视不理。”戚牧野说得很有正义感。 这时,一直在旁边安静听着的暄暄,突然握紧了小拳头,气鼓鼓地说:“那个长宁侯是大坏蛋!他欺负女孩子!” 苗苗也跟着哥哥喊:“坏蛋!打他!” 下一秒,苗苗乌溜溜的大眼睛在爹娘之间来回转,天真无邪地问:“娘亲,你帮那个姨姨打跑了坏蛋,是不是就要嫁给爹爹了呀?” 暄暄也立刻点头,眼巴巴地看着虞清欢。 空气瞬间安静了。 虞清欢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一愣,看着两个孩子期待的眼神,她有点哭笑不得,只好打哈哈道:“哎呀,这个嘛……以后再说,现在最重要的是帮赵夫人申冤,对不对呀?” 她一边说,一边偷偷瞟了戚牧野一眼。 只见戚牧野脸上没什么表情,但耳朵尖似乎有点红。 他心里正在想:她肯定会否认,或者像现在这样糊弄过去。 这女人,怎么可能会想嫁给我? 他刚想到这里,就听见虞清欢忽然道:“再说了,你们得问问你们爹爹愿不愿意娶我呀?万一,他压根看不上我呢?” 戚牧野:“!!!” 他完全没料到虞清欢会来这么一出,直接被将了一军。 暄暄和苗苗多机灵啊,两个小家伙对视一眼,偷偷捂着小嘴笑了。 第14章小心祸从口出 从京兆府回来,虞清欢脑子里就转着“枯井”俩字。 她风风火火地找到正在书房的戚牧野,开门见山:“帮个忙,把你手下能用的人撒出去,统计一下京城里所有枯井的位置,越快越好。” 戚牧野抬起头,眉头习惯性地皱起:“枯井?你又想做什么?” “找东西,或者说……找‘人’。”虞清欢晃了晃手腕上的玉镯,压低声音,“赵家那些被镇压的魂魄,最可能被塞进这种阴气重又不起眼的地方。范围太大了,我一个人找得找到猴年马月。” 戚牧野放下笔,看着她:“长宁侯既然费尽心机做下这种事,会把如此关键的东西,随意藏在谁都能找到的枯井里?虞清欢,你是不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了几分,“而且,本王总觉得,你有些地方,没说清楚。” 虞清欢一听这话,顿时有点泄气,一屁股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我说端王,你怎么老怀疑我?我又不是神仙,能掐会算也得有个方向吧?现在只知道跟枯井有关,不先从这头查起,难道等着线索从天上掉下来?我知道,我有时候看起来不太靠谱,但这回真是正事!” 她揉了揉额角,语气带着点无奈:“算了,你不帮就算了,我自己想办法。” 就在这时,门外侍卫通传,佑国公府二公子虞锦策来了。 虞清欢正纳闷她二哥怎么来了,虞锦策已经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他先是对戚牧野行了个礼,然后看向虞清欢,脸上带着点不太自然的笑:“清欢,跟我回府一趟。爹和大哥快要回京了,府里有些事要准备。” “哦,好。”虞清欢站起身,正好她也想透透气,老被戚牧野怀疑也挺郁闷的。 出府时,虞锦策竟然没准备马车,他搓了搓手,对虞清欢说:“那个……走走吧?好久没跟你一起走路了。” 虞清欢看了他一眼,点点头:“行啊。” 兄妹俩并排走在街上,气氛有点尴尬。 虞锦策努力找话题:“在王府住得还习惯吗?戚牧野他没欺负你吧?” “还行,他忙他的,我忙我的。”虞清欢回答得心不在焉,眼睛还在扫视街道两边,潜意识里还在找井。 虞锦策看着她这样,心里更不是滋味。 觉得妹妹对自己很生分。 他咬咬牙,指着前面一家气派的首饰铺子:“清欢,你看,八宝楼到了。走,二哥给你买点首饰,你喜欢什么随便挑!” 这是他想了半天才想出来的法子,女孩子不都喜欢漂亮首饰吗?送礼物总没错。 虞清欢确实需要打听消息,这种贵女云集的地方正合适,便从善如流地跟着进去了。 一进八宝楼,琳琅满目的珠宝首饰差点闪瞎眼。 虞锦策为了显示自己的诚意,大手一挥,非常豪横地说:“妹,你看中哪个了?随便指!要是都喜欢,二哥全给你包下来!” 虞清欢被他的壕无人性逗得想笑,刚想说不用,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就插了进来。 “哟,我当是谁这么大口气呢,原来是佑国公府的二少爷和……虞三小姐啊。” 以户部侍郎之女万嘉欣为首的几个贵女,摇着团扇,袅袅婷婷地走了过来,脸上带着讥诮。 万嘉欣用扇子掩着唇,上下打量着虞清欢,眼神轻蔑:“有些东西啊,看着好看,也得看自己配不配。山鸡就算飞上枝头,它也变不成凤凰,骨子里的粗鄙是改不掉的。用了些见不得人的手段,生了孩子又怎样?还不是名不正言不顺地赖在王府,真是丢尽了咱们京城贵女的脸面。” 这话恶毒至极,直接把虞清欢贬低成了靠孩子上位的贱女人。 虞锦策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上前一步将虞清欢护在身后,怒道:“万小姐!请你放尊重一点!我妹妹是佑国公府嫡出的小姐,容不得你在此污言秽语!” 万嘉欣嗤笑一声:“虞二公子,冲我吼什么呀?我说错了吗?谁不知道她虞清欢……” “我父亲是佑国公,官拜从一品。”虞清欢轻轻拉开护在她身前的虞锦策,平静地开口。 她走到万嘉欣面前,昂首挺胸,“你父亲是户部侍郎,正三品,对吧?请问万小姐,是谁给您的底气,在这里对一个品级比你父亲高得多的国公之女,指手画脚?” 万嘉欣被她的话噎了一下,脸色微变,强撑着道:“你少拿官阶压人!谁不知道你在国公府根本不得宠?” “我是佑国公府嫡女。”虞清欢不等她说完,再次强调,根本不给对方攻击的机会,牢牢抓住身份这个优势。 “我的身份,是陛下钦封的国公爷的血脉,写在族谱上的。这一点,万小姐有异议吗?” “你!”万嘉欣气得胸口起伏,她不甘心地叫道:“嫡女又怎么样?端王殿下还不是看不上你!连个正经名分都没有,死皮赖脸待在王府,也不嫌害臊!” 虞清欢闻言,不仅不生气,反而笑了。 她看着万嘉欣那张因嫉妒而扭曲的脸,慢悠悠地说道:“我是他孩子的娘,这一点,谁也改变不了。而你呢?万小姐,你对他而言,又算什么东西?恐怕,他连你叫什么名字,都记不住吧?” 这句话像一把匕首,精准地捅在了万嘉欣的痛处。 她一直倾慕端王,却连接近他的机会都没有,而眼前这个女人,却拥有了她梦寐以求却得不到的东西。 戚牧野的孩子。 “虞清欢!你……你放肆!”万嘉欣一张脸涨得通红,指着虞清欢的手都在发抖。 旁边的贵女们都惊呆了,她们从未见过有人敢如此狂傲地怼万嘉欣,而且句句在理,怼得她毫无还手之力! 虞锦策在一旁看着,最初是愤怒,接着是惊讶,最后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他这个妹妹,嘴巴也太厉害了! 看着虞清欢气场全开,忽然觉得,这个妹妹真是有趣极了,跟他想象中完全不一样。 虞清欢没再看气得快要晕过去的万嘉欣,拉着还在偷笑的虞锦策就要走。 经过万嘉欣身边时,虞清欢脚步顿了顿,侧头看着她,意味深长地低声说了一句:“万小姐,口业也是业,小心祸从口出,乐极生悲。” 这话轻飘飘的,却像一道冷风,钻进万嘉欣的耳朵里,让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第15章国公府被下了毒咒 虞锦策看着身边的妹妹,忍不住拍了拍她的肩膀,由衷赞叹道:“行啊清欢!没看出来你这么厉害,刚才可真解气!” 虞清欢瞥了他一眼,嘴角微勾。 从八宝楼出来,虞锦策兴致勃勃地问道:“清欢,你真就只看中那根素簪子?不再看看别的?胭脂水粉,漂亮的衣裳,二哥都给你买!不差钱!” 虞清欢把玩着手里那根玉簪,随手就插在了发髻上,语气随意:“不用了,这根挺好,方便,打架都不会掉。那些珠翠叮当的,太碍事。” 她走了两步,看见路边有个扛着草靶子卖糖葫芦的老汉,眼睛一亮,立刻扯了扯虞锦策的袖子:“二哥,我要吃那个。” 虞锦策一愣,看着那红彤彤的糖葫芦,再看看身边这位刚刚还气场两米八的妹妹,这反差让他有点想笑。 “好,我买!” 他赶紧掏出铜钱,买了两串最大的。 兄妹俩就站在街边,毫无形象地啃起了糖葫芦。 酸酸甜甜的山楂裹着脆脆的糖衣,虞清欢吃得眯起了眼睛,一脸满足。 虞锦策看着她这毫不做作的样子,不由得心头一软。 他试探着又问:“真没别的想要的了?千万别跟二哥客气。” 虞清欢咽下嘴里的山楂,摇了摇头,目光看着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真的不用了。人嘛,活一辈子,需要的东西其实没那么多。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够用就行。” 她这话说得轻飘飘的,虞锦策却莫名听出了一丝不太对劲的感觉,好像…… 好像她对自己能活多久并不在意似的。 他甩甩头,把这奇怪的念头抛开,以为是妹妹心境豁达而已。 两人回到佑国公府,一进老夫人的院子,就看到一幅“母女情深”的画面。 虞清菀正坐在老夫人脚边的小杌子上,一双手力道适中地给老夫人捶着腿,嘴里还柔声说道:“祖母,您就让我一直陪着您吧。清菀不想嫁人,只要能侍奉在祖母身边,心里就比什么都甜。” 老夫人阖着眼,脸上带着舒坦的神色,轻轻拍了拍虞清菀的手背:“傻孩子,说什么胡话。姑娘家哪有不嫁人的?祖母知道你孝顺,但也得为你自己的终身幸福考虑。放心,祖母一定给你备一份厚厚的嫁妆,让你风风光光出嫁。” 话是这么说,但老夫人显然也没有强行要把虞清菀立刻嫁出去的意思。 虞清欢走进来,正好听到最后几句。 她可没兴趣看这假千金演戏,直接走到虞清菀面前,开门见山地问道:“你为什么不想嫁人?” 这问题问得太直接,让虞清菀和老夫人都是一愣。 虞清菀抬起头,眼中迅速蒙上一层水雾,看起来楚楚可怜. “姐姐何必这样逼问我……自从……自从太子殿下娶了正妃之后,我这颗心就已经死了,再也装不下别人了。” 她说着,还恰到好处地低下头,用帕子按了按眼角。 老夫人见状,叹了口气,对虞清欢解释道:“清欢,这事儿倒是真的。清菀她以前,确实对太子有过一些心思。” 旁边的虞锦策也挠了挠头,小声补充:“嗯,京城里差不多都知道这事儿。” 理由听起来合情合理,虞清菀似乎就是为情所伤所以不愿嫁人。 但,虞清欢的眉头却微微蹙了起来。 直觉告诉她,没这么简单。 虞清菀这人,心思深沉,可不像是那种为了个男人就要死要活,赔上一辈子的人。 她不愿意离开佑国公府,一定有别的原因。 她没有立刻戳破,转而对着虞锦策和虞清菀说道:“二哥,我有点渴了,能帮我倒杯茶吗?清菀妹妹,祖母这边有我陪着,你也累了,先去休息吧。” 虞锦策虽然有点莫名其妙,但还是听话地去倒茶了。 虞清菀则咬了咬唇,看了老夫人一眼,见老夫人没说什么,只好起身告退。 等屋子里只剩下虞清欢和老夫人两人时,虞清欢的神色变得严肃了起来。 她坐到老夫人身边,压低声音问道:“祖母,我问您点关于咱们家的事,您可要如实告诉我。” 老夫人见她这么严肃,也坐直了身子:“你这孩子,想问什么?” “祖母,咱们家,我大哥,二哥,还有其他的堂兄弟们,他们都成亲了吗?”虞清欢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老夫人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叹了口气:“唉,也不知道咱们家是走了什么背字。你大哥常年驻守边关,说是贼寇不灭绝不成家,也就罢了。可你二哥,还有你那些堂兄弟,不是说亲不顺利,就是定了亲事后又出各种岔子,总之……到现在,是一个都没成家。” 虞清欢心里咯噔一下,继续追问:“那,咱们家嫁出去的姑奶奶们呢?她们在夫家过得可还好?生孩子了吗?” 这个问题似乎戳到了老夫人的痛处,她的脸色微微发白,声音都带上了一丝颤抖:“也不知是怎么了。咱们家嫁出去的姑娘,头几年看着都还好,可偏偏在子嗣上都十分艰难。这么多年了,竟然没有一个怀孕的。” 轰! 虞清欢只觉得脑子里像是有道闪电劈过。 虞家所有男子没有娶妻! 所有出嫁的女子都没有身孕! 这绝对不是巧合! 她猛地抓住老夫人的手:“祖母,我们家这不是走了背字,这很可能是被人做了手脚,下了咒!一个要让咱们佑国公府断子绝孙的诅咒,或者被人布了损阴德的风水局!” 老夫人闻言,浑身猛地一颤,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她喃喃道:“真的是这样吗?怪不得……怪不得啊……” 这反应,无疑是证实了虞清欢的判断。 虞清欢看着祖母的反应,心里更加确定了。 怪不得原主在府里时默默无闻,估计也是受到诅咒的影响,气运低迷。 而自己穿越而来,魂魄特殊,加上戚牧野那家伙的命格也异于常人,两人阴差阳错,竟然冲破了诅咒的限制,才意外生下了暄暄和苗苗。 看来,这佑国公府里的水,比她想象的要深得多啊! 得尽快揪出幕后黑手才行! 过了好半晌,老夫人像是被抽干了力气,靠在软枕上,声音发颤:“清欢……你,你确定?这……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 “祖母,这种事我怎敢胡说?”虞清欢神色凝重,“您给我点时间,我立刻在府里仔细看看。” 她说完,也不等老夫人回应,转身就走出了房间。 第16章父亲和大哥凯旋归来 虞清欢并没有像无头苍蝇一样乱转,而是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 当她再次睁开眼时,她看到的已经不仅仅是亭台楼阁和花草树木,而是笼罩在整个府邸上空,常人无法察觉的“气”。 她从主院走到花园,又从祠堂走到后罩房,越走,眉头皱得越紧。 整个佑国公府,表面上看起来一切正常,但在她的感应里,这里的风水磁场却乱得像一团被猫抓过的毛线团。 “果然有问题……”虞清欢低声自语,脸色沉了下来。 她能明确感觉到异常,整个国公府绝对被人动了手脚,而且手段非常高明。 但,具体是个什么阵法,源头藏在哪里,她一时半会儿难以定位。 布下这个局的人,绝对是个高手,而且,对佑国公府怀着极深的仇恨! 她快步回到老夫人房间,将自己的发现言简意赅地说了。 “祖母,确定了,府里的风水被人做了局,专门针对子嗣的,非常阴毒。而且这局布下的时间不短了,能量已经深深扎根。” 她顿了顿,结合自己这具身体原主的遭遇,脑子里闪过一个更可怕的念头,眼神锐利起来:“对方处心积虑,手段狠辣,不仅要我们虞家现在的人断绝香火,恐怕从根上就想让我们消失。您想想,我一生下来就被调换,丢到外面自生自灭。这可能也是整个阴谋里的一环!这场针对我们虞家的局,从二十多年前,甚至更早,就已经开始了!” 老夫人听完,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 她的手紧紧抓着椅子的扶手,指节都泛了白。 活了这么大岁数,经历过风浪,却从未想过自家会被人用如此歹毒的方式算计,要让他们断子绝孙! 想起至今未婚的孙儿们,想起嫁出去却无所出的孙女们,原来都不是意外,是有人躲在暗处下了咒,时时刻刻想要他们全家人的命! “混账!畜生!”老夫人气得浑身发抖,“这是要亡我虞家啊!” 她看向虞清欢,眼眶泛红:“欢儿,祖母信你!你说,现在该怎么办?祖母都听你的!” 虞清欢握住老夫人冰凉的手,沉声道:“当务之急,是尽可能切断一切可能助长诅咒的人或者是物件。虞清菀,必须尽快嫁出去,不能再留了。” 老夫人重重地点了点头,眼神坚定:“好!就这么办!以前是祖母心软,总觉得她一个姑娘家也不容易,现在看来,是祖母糊涂了!为了虞家,不能再犹豫了!” 见祖母如此果断,虞清欢心里也松了口气。 她想了想,觉得有些事也该让祖母知道了,免得她总是担心。 “祖母,还有件事,关于祖父托梦的。”虞清欢慢悠悠道,“祖父在下面并没有受苦,他老人家生前对社稷有功,死后也没去投胎,而是在地府……嗯,相当于谋了个差事,当了个管理一方鬼魂的小官,虽然忙碌,但也还算安稳。” 老夫人瞪大了眼睛:“地府还有官做?” “当然了。” 虞清欢尽量用通俗的话解释,“地府就跟咱们这儿差不多,有自己的规矩和律法。人死后不是立刻就能投胎的,得先去阎王殿报到,阎王爷会根据你生前是行善还是作恶来审判。作恶多的,或者自杀的,都得先在下面干活赎罪,等罪孽消得差不多了,才能排队等投胎的机会。所以啊,活着的时候多积德,总没错。” 她顿了顿,看着祖母惊讶又好奇的样子,继续道:“我们玄门中人,有些本事是可以跟下面沟通的,只是比较耗费心神。我能知道这些,也是因为机缘巧合,活了好几世,带着些以前的记忆,所以知道这些秘密。” 老夫人听得一愣一愣的,看着孙女的眼神更加不同了。 她忽然想起一事,猛地抓住虞清欢的手腕,撩起她的袖子,激动地说:“对了!胎记,你出生的时候,右手腕内侧有一个莲花形状的红色胎记!漂亮得很!那虞清菀手上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当年你母亲…… 呸!就是孟氏,说什么小孩子胎记长着长着就没了,胡乱搪塞了过去!现在想来,这就是铁证!你就是我的亲孙女!货真价实!” 老夫人老泪纵横,既后怕,又感到庆幸。 后怕的是当年差点就永远失去了真正的孙女,庆幸的是,孙女不仅回来了,还带着一身本事,成了拯救家族的唯一希望! 就在这时,佑国公府门前一阵喧闹。 佑国公虞鼎廉和长子虞锦航,带着一身风尘,大步走进了府门。 “父亲!大哥!”早就等候在影壁的虞清菀像只花蝴蝶般扑了过去,眼圈说红就红,声音带着哽咽,“你们可算回来了!清菀好想你们……” 她抓着虞锦航的胳膊,目光却似有若无地瞟了一眼正从屋里走出来的虞清欢,那眼神里满是委屈。 虞锦航一身戎装,心思却很细腻。他拍了拍虞清菀的手背,声音温柔:“清菀妹妹,在家里受委屈了?放心,大哥回来了。你和清欢都是我的妹妹,大哥一定不会偏袒谁。” 佑国公虞鼎廉是个身材魁梧的汉子,他大手一挥,爽快地说:“就是!哭什么?爹回来了!清菀你也永远是我虞鼎廉的女儿,咱们国公府还养不起两个闺女了?” 站在一旁的孟氏充满怜爱地看着虞清菀:“老爷说的是,清菀这么乖巧懂事,我们自然要疼她一辈子。” 她说着,眼神扫过虞清欢时,却迅速冷了下来,带着嫌弃,只觉得这个亲生女儿一回来就搅得家宅不宁,而且容不下清菀。 老夫人由虞清欢扶着,站在正厅门口,看着归来的儿子和长孙,脸上露出了笑容:“都站在门口像什么话,快进来!鼎廉,锦航,来,好好见见你们的女儿和妹妹,清欢。” 众人来到了正厅。 虞鼎廉的目光立刻落在了虞清欢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随即大笑:“像!真像你祖母年轻的时候!不用滴血验亲,老子一眼就认定,你绝对是我的种!是我虞鼎廉的亲闺女!” 他大步上前,蒲扇般的大手拍拍虞清欢的肩膀:“好孩子!以前让你受苦了!以后有爹在,看谁敢欺负你!有爹给你撑腰!” 第17章三个月内必须嫁出去 当佑国公虞鼎廉从老夫人那里听说了虞清欢和端王戚牧野之间的事,还有了孩子,但端王却不认虞清欢,眼睛立刻瞪得像铜铃:“什么?戚牧野那小子竟然敢这么对我闺女?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老子这就进宫找陛下理论去,必须让他给我闺女一个名分!” 说着就要往外冲,火爆脾气一点就着。 “爹!”虞清欢赶紧拦住他,心里却是一暖。 这时,虞锦航也走上前来。 他比虞鼎廉沉稳许多,看着虞清欢,眼神里带着心疼:“清欢妹妹,我是大哥虞锦航。欢迎回家。这些年,你在外面受委屈了。” 他的话不多,却格外真挚。 感受到父兄的热情,虞清欢也不再绕弯子。 她看着虞鼎廉,认真地说道:“爹,您先别急。我目前,并不想嫁给端王。” “啊?为啥?”虞鼎廉愣住。 “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虞清欢语气坚定,“而且,感情的事强求不来。” 老夫人见状,立刻将话题引开:“好了,清欢的事她自己有主张。现在说说清菀的事。清菀年纪也不小了,到了该议亲出嫁的时候,总留在府里不像话。” 孟氏一听就炸了毛,猛地站起来:“母亲!这是什么话?我们国公府难道还养不起清菀吗?她自小在我们身边长大,乖巧孝顺,凭什么要急着把她嫁出去?是不是有人容不下她?” 她说着,眼神如刀子般剜向虞清欢,认定就是她在背后挑唆。 虞清欢迎着她的目光,毫不退缩,直接下了最后通牒:“不是容不下,是为了她好,也是为了这个家好。三个月,最多三个月,必须嫁出去。” “虞清欢!你!”孟氏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她骂道,“你怎么如此恶毒!一回来就非要逼走清菀吗?她哪里碍着你了!” “她哪里都碍着我了!”虞清欢声音陡然拔高,直视着孟氏,“从我回这个家第一天起,你可曾给过我好脸色?可曾问过一句我在外面过得好不好?你的眼里心里只有你的清菀!既然你做不到一视同仁,又凭什么要求我看着你偏心而无动于衷?” 这番话,惊得孟氏脸色煞白,一时语塞。 “够了!”老夫人猛地一拍桌子,脸色铁青,“孟氏!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清欢才是你的亲生骨肉!” 虞鼎廉也沉下了脸:“夫人,你太让我失望了!欢儿说得没错,你确实太偏心!清菀我们不会亏待,但,嫁人是正理,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虞锦航也皱着眉开口:“母亲,此事确实是您考虑不周。清欢妹妹刚回家,需要关爱。让清菀妹妹出嫁,对大家都好。” 一瞬间,老夫人、国公爷、世子爷,三个最具话语权的人站在了虞清欢这边,一致批评孟氏。 孟氏张了张嘴,第一次感到孤立无援,颓然地坐回到椅子上。 被推上风口浪尖的虞清菀,此刻泪如雨下,她“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父亲,母亲,祖母,大哥,你们别为了我争吵了!都是清菀的错!是清菀不好,惹得姐姐不开心,让母亲为难……我嫁!我愿意嫁人!只求你们别再因我心生嫌隙了。” 她这一哭,果然让孟氏更加心疼,抱着她哭起来。 然而,在没人看见的角度,虞清菀低垂的眼眸里充满了怨毒。 她恨虞清欢为什么要回来! 恨老夫人和父兄为什么这么快就都要偏向她! 是她们,将自己从云端推落泥潭! 就在这时,门房匆匆过来禀报,说是京兆府尹亲自递了帖子登门拜访。 …… 佑国公府的花厅。 京兆府尹瞿钦仁坐在椅子上,捧着茶杯,感觉屁股底下跟长了刺似的,坐不踏实。 偷偷瞄了一眼佑国公虞鼎廉,还有旁边那位虞清欢,心里暗暗叫苦。 这差事,真是烫手啊! 他清了清嗓子,硬着头皮开口了:“国公爷,虞小姐,下官今日前来,是为了前日虞小姐击鼓鸣冤的那桩案子。” 虞清欢神色平静,淡淡道:“瞿大人请讲。” 虞鼎廉放下茶杯,正色道:“瞿大人但说无妨,可是又出了什么幺蛾子?” 瞿钦仁叹了口气,脸上满是无奈:“回国公爷,虞小姐状告长宁侯顾砚辞,九年前谋害发妻赵氏,并灭了赵家满门。此事关系重大,下官不敢怠慢,立刻派人去查。只是……” 他顿了顿,面露难色,“只是九年前的旧案,找线索如同大海捞针。下官翻遍了京兆府的卷宗,也询问了当年知情的一些老人,并未找到任何证据,能证明长宁侯与此事有关。” 说着,他看向虞清欢:“虞小姐,仅凭一面之词,实在难以立案。况且,长宁侯那边反应激烈,反告您一个诬陷朝廷勋贵的大罪。您看……” 这话一出,花厅里伺候的下人都屏住了呼吸,不敢吱声。 虞清欢还没说话,坐在她旁边的孟氏先急了,一把拉住虞清欢的手:“清欢!你看看,娘早就说过,那长宁侯府势力大,宫里头还有娘娘撑腰,咱们惹不起的!无凭无据的,你怎么就去告他了呢?这要是被他反咬一口,可如何是好?” 虞清欢冷笑一声,甩开母亲的手,目光坚定地看着瞿钦仁:“瞿大人,我并非信口开河。我说的事,正是受害者赵夫人,也就是赵灵儿小姐的魂魄,亲口告诉我的。” “魂、魂魄?”孟氏惊得手一抖,脸都白了,“欢儿!你在道观住了这么多年,怎么还信这些神神鬼鬼的了?这如何能作数啊!” 她只觉得女儿魔怔了,用这种虚无缥缈的理由去告一个侯爷,简直是自找麻烦。 “怎么不能作数?”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正是虞鼎廉。 他虎目一瞪,“我虞鼎廉的女儿,难不成还会说谎骗人?清欢自幼在红莲观修行,得玄门真传,能与鬼魂沟通有何稀奇?赵家满门含冤莫白,如今冤魂寻到我女儿头上申冤,这是天意!我虞家,岂能坐视不理?” 老夫人也拄着拐杖,支持儿子和孙女:“老大说得对,举头三尺有神明!清欢这是在做善事,积阴德,帮冤魂伸张正义,有什么错?难道就因为对方是侯爷,就怕了不成?我佑国公府,还没那么窝囊!” 第18章正式记入虞家族谱 大哥虞锦航和二哥虞锦策也立刻表态。 “母亲不必过于担忧。妹妹既然敢去鸣冤,必有她的道理。我们做兄长的,自然要支持她查个水落石出。” 虞锦策更是直接,撸起袖子一副要干架的样子:“就是!管他什么长宁侯短宁侯,敢害人就得付出代价!妹妹,你别怕,二哥帮你!” 孟氏见丈夫、婆婆和儿子们都站在女儿那边,又气又急,却又无可奈何。 而坐在孟氏身旁的虞清菀,则低着头,用手帕轻轻擦拭着并不存在的眼泪,道:“母亲别伤心了,清欢妹妹也是一片好心,想为冤魂伸冤。只是这个方法确实……唉,只希望长宁侯大人大量,不要与我们家计较才好。” 她这话听着是在劝,实则是在提醒大家虞清欢的行为有多么危险,巴不得虞清欢因此把长宁侯府得罪死了。 老夫人自然听出了虞清菀那点小心思,她懒得理会,反而趁着家人都在,提出了另一件重要的事。 “好了,都别吵了。”老夫人环视众人,最后目光落在虞清欢身上,“清欢回来也有些时日了,之前因为各种事情,一直没来得及办正事。今天正好人齐,老婆子我提议,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就开祠堂,把清欢的名字,正式记入我虞家族谱!让她名正言顺,做我们佑国公府的嫡小姐!” 这话一出,孟氏愣了一下,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又悻悻然憋了回去。 虞清菀则是身子一僵,捏着帕子的手突然收紧,指节都有些发白。 虞鼎廉立刻赞同:“母亲说得是!此事早该办了!来人,准备香烛祭品,开祠堂!” 国公爷是个雷厉风行的性子,说干就干。 不过半个时辰,一切准备就绪。 虞家祠堂,庄严而肃穆。 香烟缭绕中,列祖列宗的牌位静静矗立。 虞鼎廉亲自执笔,在族谱嫡系一脉,郑重地写下了“虞清欢”三个字 从这一刻起,虞清欢才算真正被这个家族承认,有了正式的身份。 仪式刚结束,二房的虞鼎嵩忍不住开口了:“大哥,清欢既然已经认祖归宗,这是大喜事。只是这族谱上,如今有两位嫡女,似乎于礼不合吧?” 说着,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虞清菀。 三房的佟氏也立刻帮腔:“是啊大哥,清菀毕竟不是我们虞家的血脉。如今真千金回来了,她这个身份,确实有些尴尬。一直留在府里,占着嫡女的名分,恐怕也不太合适。” 孟氏一听,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立刻将虞清菀护在身后:“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想把菀儿赶出去吗?不可能!菀儿是我一手养大的,就是我的亲女儿,谁也别想动她!” 虞清菀“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眼泪说来就来,对着虞鼎廉和老夫人磕头:“父亲,祖母!叔父婶母说得对,是清菀占了妹妹的位置。清菀感激父亲母亲多年的养育之恩,不敢再奢求什么。求父亲、祖母将清菀从族谱上除名,清菀愿意搬出国公府,自谋生路,绝不让父亲母亲为难!” 孟氏心疼得不得了,连忙去扶她:“菀儿!你说什么傻话!这就是你的家,你能去哪儿?” 虞鼎廉看着这场面,眉头紧锁。 老夫人沉吟片刻,看了看虞清菀,又看了看面无表情的虞清欢,最后叹了口气:“好了,都别闹了。清菀在府里长大,一时半会儿让她去哪儿?除名的事,暂且先不提。在她的亲生父母找到之前,就还留在府里吧。只是……” 她目光扫过二房和三房的人,带着警告,“都是一家人,以后不要再提起此事,平白伤了和气。” 二房三房的人虽然不满,但老夫人发了话,也不敢再明目张胆地反对。 虞清欢站在一旁冷眼旁观,她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 母亲对虞清菀的感情深厚,一时难以割舍。 而父亲和祖母,终究是顾念旧情。 她在心里默默盘算着。 虞清菀留在府里,终究是个隐患,长此以往,一定会滋生事端。 看来,得想办法,在三个月内,给她找个“好归宿”,风风光光地嫁出去才行。 只有这样,才能彻底解决掉这个麻烦。 众人心思各异地正要离开,虞清欢却突然开口。 “祖母,父亲,各位叔婶,请留步。有件事,清欢觉得该让大家知道了。” 所有人都停下脚步,疑惑地看向她。 虞清欢的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人,“我回府这些日子,除了修行,也在暗中探查我们佑国公府的气运。我发现,我们府邸,或者说我们虞家血脉,在二十多年前,被人动了手脚,布下了一个阵法,下了恶毒的咒。” “二十多年前?”虞鼎廉眉头紧锁,那正是他常年在外征战的时候。 “是什么咒?”老夫人攥紧了拐杖,神色凝重。 虞清欢缓缓吐出四个字:“断子绝孙咒。” 这四个字如同惊雷,炸得所有人头皮发麻! “什么?!” “胡说八道!” “怎么可能!” 虞清欢继续解释道:“此咒极其隐蔽,并不是立刻要取人性命,而是断绝家族的子嗣传承。它会让府中男子难以娶到门当户对的贤妻,更会让已出嫁的虞家女子,多年难以怀孕,即便有孕,也容易滑胎或是夭折。” 她话音刚落,二房和三房的人脸色顿时就变了。 二婶姚氏猛地抓住身边女儿虞清兰的手,声音都带了哭腔:“清欢!你说的是真的?怪不得……怪不得我们清兰嫁入李家五年,肚子一直没动静,婆婆都快把她逼疯了!看了多少大夫都说身体没问题!原来是家里出了问题?!” 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扑到虞清欢面前,“清欢,好侄女,你既然能看出来,一定有办法破解的对不对?求你帮帮你姐姐!” 三婶也想到了自己那两个出嫁后无所出的侄女,脸色发白,眼巴巴地看着虞清欢。 面对姚氏的恳求,虞清欢却摇了摇头:“二婶,并非清欢不愿帮忙。此阵法的布置极为高明,与整个府邸甚至家族气运纠缠的很深。我目前还没有找到准确的阵眼和破解之法。而且,寻常的玄门中人,根本连看都看不穿。” “看不穿?也破解不了?”二叔虞鼎嵩捋着胡须,眼神里充满怀疑,“清欢侄女,不是二叔不信你。可你这说得也太玄乎了!什么阵法能厉害到这种地步?连你都破解不了,别的玄门大师还看不出来?这……这让人如何信服?” 第19章二哥帮我散播流言 三叔虞鼎赫是个暴脾气,嗤笑一声:“就是!张口就是断子绝孙,把咱们家说得跟遭了天谴似的!结果自己又没办法?这空口白牙的,谁知道是不是……” 他后面的话没说出来,但意思很明显,是不是在装神弄鬼? “鼎赫!住口!”虞鼎廉厉声喝道,“清欢自幼修行,岂会信口开河!” 虞鼎赫梗着脖子:“大哥!不是我不信自家人,可这事关整个家族兴衰,总不能她一个小姑娘红口白牙一说,咱们就干等着吧?万一她是看错了呢?” 虞鼎嵩也附和道:“大哥,三弟话糙理不糙。既然清欢说她暂时无法破解,那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京城里能人异士不少,不如我们花重金,多请几位有名望的大师过来瞧瞧?如果几位大师都看不出问题,那自然是虚惊一场,如果真有问题,也好早日解决。” 老夫人将众人的反应看在眼里,知道他们不信清欢。 她叹了口气,既是无奈,也是对孙女的支持:“既然你们不信,非要请外人来看,那就去请吧。老婆子我活了大半辈子,相信清欢不会乱说。等那些大师来了,自然见分晓。” 她拍了拍虞清欢的手,示意她别往心里去。 孟氏见丈夫和婆婆如此维护虞清欢,又听她说什么“二十多年前被人动手脚”,立刻联想到了孩子被调换的事,心头火起,忍不住斥责道:“清欢!你休要再胡言乱语!什么阵法,什么咒?我看你就是心思太重!孩子就是意外抱错的,哪来那么多阴谋诡计!你非要搅得家宅不宁才甘心吗?” 她说着,又将身旁的虞清菀往怀里搂了搂,仿佛虞清欢是什么洪水猛兽。 虞清菀依偎在孟氏怀里,抬起那张楚楚可怜的脸:“母亲别生气,清欢妹妹也是关心则乱,她刚从道观回来,可能习惯了用那种方式想问题。” 她嘴上说着体贴的话,心里却在冷笑:虞清欢啊虞清欢,你还真是狂妄!这种疯话也敢乱说?等着吧,等二叔三叔请来大师,戳穿你的谎言,看你还怎么在府里立足! 到时候,所有人的宠爱,还是会回到我身上! 她已经开始盘算,等大师来了,该如何暗中推波助澜,让虞清欢彻底下不来台。 …… 午宴设在花厅,是虞清欢上族谱后的认亲宴,本该是其乐融融。 二房三房的人虽然心里对虞清欢那番话存疑,但面子上却做得很到位。 二叔二婶和三叔三婶纷纷举杯,向虞清欢道贺,说着“恭喜认祖归宗”、“以后就是一家人”之类的客套话,笑容满面。 虞清菀坐在席间,看着那些曾经围着她转的堂兄弟姐妹们,此刻都围着虞清欢。 她端着酒杯,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 碗里是她最爱吃的杏仁酪,此刻却味同嚼蜡。 这种被忽视被冷落的感觉,像无数根针扎在心口,密密麻麻地疼。 她无比怀念过去作为佑国公府唯一的嫡女,被所有人众星捧月的日子。 那时候,哪有虞清欢的位置? “菀儿,怎么不吃菜?是饭菜不合胃口吗?”温和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虞清菀抬头,是大哥虞锦航。 他依旧如往常一样,细心地将一块她喜欢的芙蓉鸡片夹到她碗里,眼神里带着关切。 看着碗里那块鸡肉,再看看大哥,虞清菀鼻尖一酸,差点落下泪来。 大哥还是关心她的。 可是,这种关心还能持续多久呢?等到虞清欢取代了她的位置,等到所有人都忘了她这个假千金,大哥的目光,是不是也会完全转移到那个真正的妹妹身上? 她低下头,掩去眸中的不甘,告诉自己必须忍耐,必须想办法,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 在佑国公府住了几日,该说的说了,该认的亲也认了,虞清欢便向父亲虞鼎廉提出要离开。 虞鼎廉看着这个失而复得的女儿,心里又是骄傲又是不舍。 “清欢啊,既然都回来了,就带着暄暄和苗苗搬回府里住吧?这里地方大,下人也多,总比你在外面,或者回端王府强。” 他话说得委婉,但意思很明显,希望女儿和外孙、外孙女能经常陪在身边。 虞清欢摇了摇头:“父亲,您的心意女儿明白。只是我如今住在府里多有不便。而且,有些事,需要在外面做才方便。” 她没明说,但虞鼎廉多少能猜到,恐怕跟玄门那些事,或者跟追查长宁侯的案子有关。 他叹了口气,知道拗不过女儿,便问:“那……有什么需要家里帮忙的,你尽管开口!” 虞清欢等的就是这句话。她看向一旁百无聊赖的虞锦策:“二哥,还真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虞锦策一听来了精神,凑过来:“妹妹你说!京城里三教九流,还没你二哥我不熟的门路!” “我需要你把长宁侯顾砚辞九年前谋害发妻赵氏,并且灭了赵家满门的事情,用最快的时间,在京城里散播开。” 虞清欢眼神锐利,“我要让这桩丑闻,人尽皆知。传得越详细越好。” 虞锦策眼睛一亮,这种搞风搞雨的事情他最在行了!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保证让那姓顾的老小子臭名远扬!”他拍着胸脯保证。 虞清欢点点头,又像是忽然想起什么,看着虞锦策:“对了,二哥,最近这些天,你切记,不要强行干涉他人的决定,哪怕是你看不过眼,觉得对方蠢笨如猪。否则,好心办坏事,徒惹一身骚。这算是我请你帮忙,给你的回报。” 虞锦策听得一愣一愣的,挠了挠头:“啊?不干涉别人?这……行吧,二哥记下了。” 他虽然不太明白,但妹妹是玄门高人,听她的准没错。 一旁的虞鼎廉却有些担忧:“清欢,散布流言虽然能恶心长宁侯,但想要定他的罪,需要真凭实据啊。这九年过去了,证据恐怕早就没了……” 虞清欢淡然一笑:“父亲,九年了,什么物证人证,能被销毁的早就没了。至于赵家冤魂,它们的话,也无法拿到公堂之上作为证据。” “那你这么大张旗鼓是为何?” “为了逼‘人’现身。” 虞清欢眸光深邃,“当年的事,不可能做得天衣无缝,总有知情人活着。或是被封口,或是得了好处隐姓埋名。如今风平浪静,他们自然躲起来了。可一旦这桩旧事被传得满城风雨,那些知情人的心态就会发生变化。 有人会害怕被牵连,有人会觉得机会来了,有人会良心不安……我们需要做的,就是制造足够的压力,然后,耐心等待。总会有人,会主动跳出来,或者露出马脚。” 第20章摆个摊子来算命 虞鼎廉闻言,沉思片刻后,缓缓点头:“釜底抽薪,引蛇出洞。就按你说的办,家里会全力支持你。” 告别了父亲和兄长,虞清欢没有回端王府,而是让车夫把她送到了京城最繁华的朱雀大街。 她在一个不算太起眼的角落,支起了一个简易的算命摊子。 一张小桌,一块布幡,外加一个小马扎,便是全部家当。 她往马扎上一坐,气定神闲,等着生意上门。 可惜,这年头,街上算命的十个有九个是骗子,路人行色匆匆,偶尔有人瞥一眼这位年轻漂亮的女道士,也只是好奇地多看两眼,并没有上前卜卦的意思。 就在虞清欢琢磨着是不是该吆喝两嗓子的时候,街角忽然出现三个人影,让她眉梢微挑。 只见端王戚牧野穿着一身墨色常服,身姿挺拔,面容冷峻,一手牵着一个孩子,正是暄暄和苗苗。 他们父子三人出现在熙熙攘攘的街头,格外引人注目。 戚牧野显然是带着孩子出来逛的,目光不经意扫过街边,恰好就看到了坐在算命摊后面,笑吟吟望着他们的虞清欢。 他脚步一顿,眉头蹙起。 虞清欢却像是看到了救星,朝他招招手,压低声音道:“哟,王爷,来得正好!帮个忙,给我当个托儿呗?你看我这半天没开张,你往我这儿一站,凭您这身份这气度,肯定能吸引不少客人!” 戚牧野的脸瞬间黑了一半。 让他一个堂堂亲王,给她当算命摊的托儿? 这女人脑子到底怎么长的? 他冷冷吐出两个字:“荒谬。”牵着孩子就要走。 “别走啊王爷,商量商量嘛……”虞清欢还想再劝。 就在这时,一个愁容满面的中年妇人,被端王出众的样貌和气场吸引,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到了虞清欢的摊子前。 她先是偷偷瞄了几眼冷着脸的戚牧野和他身边的孩子,然后才看向虞清欢:“你……你真会算命?” 虞清欢立刻进入状态,坐直了身体,显得高深莫测:“信则灵,不信则不灵。夫人想问什么?” 那妇人又瞟了一眼端王。 看,这么贵气的人都在附近,这算命的也许有点本事? 这么一想,她压低声音,急切地说道:“我想算一算子嗣!我儿媳妇过门三年了,肚皮一直不争气!我就想问问,我什么时候能抱上孙子?” 虞清欢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又淡淡扫过她的眉眼,直接开口:“夫人,您不会有孙子。” “什么?!”妇人声音猛地拔高,脸都气红了,“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儿子身体好着呢!怎么可能没有孙子!你知不知道我儿子是谁?你再乱说,我撕了你的嘴!” 她气得胸口起伏,甚至指着不远处的戚牧野反驳道:“你看那位爷!外面不也都传闻他……他那什么吗?可人家不也有这么大两个孩子了?可见传闻都是假的!我儿子肯定也没问题!” 戚牧野:“……” 他躺着也中枪,脸色更冷了。 虞清欢却不为所动,继续说:“您儿子的身体或许没有什么大碍,但生育能力,已差不多丧失。而且,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您家中,早已有了三位孙女,只是您不愿承认,对外只宣称还没有孩子,是不是?” 那妇人如同被一道雷劈中了,整个人僵在原地,嘴唇哆嗦着,指着虞清欢问:“你……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连我娘家都不知道!你……” 她有三个孙女,大孙女都五岁了,但因为一心想要孙子,她一直逼着儿子儿媳隐瞒,对外只说在调养身体,还没有怀孕。 这是她家最大的秘密,这个算命的怎么会知道? 虞清欢笑了笑,并不回答她的疑问,而是又抛出一句预言:“夫人,回去好好问问您儿子吧。如果他再继续隐瞒真相,只怕将来,还会有更荒唐的事情发生,到时侯,您虞家才真是颜面扫地。” 妇人的脸色变了变,惊疑不定地看着虞清欢。 最终,她颤抖着手,从钱袋里摸出一个铜板,放在桌上,也顾不上再争论孙子的事了,失魂落魄地匆匆离开,嘴里还喃喃着:“不可能……她怎么会知道……” 一直冷眼旁观的戚牧野,此刻看向虞清欢的眼神里,充满了不可思议。 他牵着孩子走近几步,沉声问道:“你怎么知道她家中有三位孙女?甚至连她儿子的生育能力不行这种私密,你也知道的这么清楚?” 虞清欢捡起那枚铜板,在指尖把玩,抬头冲他狡黠一笑:“王爷,天机不可泄露。这可是我吃饭的本事,怎么能随便告诉人?” 她越是卖关子,戚牧野就越是猫挠了似的心痒痒。 日头偏西,街上行人越来越少了,虞清欢便开始收起布幡。 今天虽然只开了一单,赚了一文钱,但她心情似乎不错。 她能感觉到,今天那位妇人,明日一定会再来。 回端王府的路上,暄暄和苗苗蹦蹦跳跳走在前面,虞清欢和戚牧野并肩而行。 看着两个孩子无忧无虑的背影,虞清欢忽然开口,声音很轻,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身旁的人听:“以前带着他们俩,最难的时候,是苗苗一岁多那年,半夜发高烧,下着暴雨,我一个人抱着她,背着暄暄,深一脚浅一脚地去找郎中。街上看不到一个人,感觉路怎么也走不到头。” 她语气平淡,没有抱怨,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戚牧野脚步微顿,侧头看了她一眼。 他从未想过,这六年,她独自带着两个孩子是如何过来的。 “娘亲不怕黑!”前面的苗苗忽然回头,奶声奶气地说,“娘亲最厉害了!但是爹爹,”她眨着大眼睛看向戚牧野,“你以后要保护娘亲,不能再让娘亲一个人走夜路了!” 暄暄也用力点头,小脸严肃:“对!爹爹是男子汉,要保护娘亲和我们!” 孩子们天真的话,像两颗小石子,投入戚牧野沉寂的心湖,荡开圈圈涟漪。 他沉默片刻,才低声道:“这六年……辛苦你了。多谢。” 这是他第一次正式承认并感谢她的付出。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以后,孩子们的事,本王会多分担一些。” 虞清欢有些意外地挑挑眉,倒是没说什么,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第21章找枯井看到了一群鬼 回到王府,虞清欢没闲着,直接找戚牧野帮忙:“王爷,麻烦动用一下你的人脉,帮我查查京城内外,所有的枯井位置,越详细越好。” 戚牧野虽然不明白她要做什么,但看她神色认真,也没多问,连忙吩咐了下去。 端王府的人办事效率很高,不过一个时辰,一份清单就送到了虞清欢手上。 晚上,趁着孩子们睡了,虞清欢换上利落的衣裙,准备出门。 没想到,在院子里碰到了戚牧野。 “爹爹,你要陪娘亲去抓鬼鬼吗?”不知何时醒来的暄暄扒着门框,睡眼惺忪却一脸期待地问。 旁边的苗苗也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戚牧野:“……” 他看了一眼虞清欢,对上她似笑非笑的眼神,有些不自在地别开脸,硬邦邦地说道:“本王只是顺路巡查。” 虞清欢笑了,没戳穿他:“那就麻烦王爷顺路陪我走一趟吧。多个人,多个照应。” 于是,夜深人静,两人拿着清单,开始四处查找京城的枯井。 这些枯井大多位于偏僻的角落,荒草丛生,在月色下显得格外阴森。 戚牧野负责警戒,虞清欢则感应每一口井残留的气息。 她希望能找到赵灵儿家人魂魄的线索,哪怕只是一丝残存的怨念。 一连查了十几个枯井,除了感受到一些微弱的阴气,并没有任何与赵家相关的发现。 在前往下一口枯井的路上,穿过一条寂静的小巷时,戚牧野忽然停下脚步,眉头紧锁,低声道:“有人在看我们。” 那是一种被暗中窥视的感觉,让他很不舒服。 虞清欢却似乎并不意外,她停下脚步,看向戚牧野:“不是人。” 她伸出手指,快速在戚牧野眼前划过,口中念动咒诀。 戚牧野只觉双眼一阵微凉,像是被清泉洗过。 他下意识地眨了眨眼,再次看向四周时,整个人瞬间僵住,瞳孔骤缩! 只见原本空无一人的街道,墙角还有屋檐下,不知何时,多了许多半透明的身影! 有的面目模糊,有的保持着死前的惨状,有的穿着前朝的服饰,男女老少都有,他们都静静地注视着他们两个人! 冲击力太大,戚牧野握着剑柄的手瞬间收紧,指节泛白。 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这……就是……” “嗯,这就是你平时感觉不到的世界的另一面。”虞清欢语气平静,仿佛在介绍普通的风景,“刚才给你暂时开了鬼眼,效果大概能维持七天。省得你总觉得我疑神疑鬼的。” 戚牧野:“……” 他现在宁愿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满大街的“鬼魂”,实在让人脊背发凉。 他总算明白,为什么虞清欢总是一副看透世事的样子,天天对着这么一群“鬼”,想不淡定都难。 虞清欢也微微蹙眉,打量着周围那些鬼魂:“奇怪,就算给你开了眼,一般的游魂也不会这么热情。” 她若有所思地看向戚牧野,“看来,跟你这特殊的命格有很大的关系。” 他就像个黑暗中的大号灯笼,对这些鬼魂有着非比寻常的吸引力。 查了大半夜,进展缓慢,照这个速度,七天之内查完所有枯井几乎不可能。 戚牧野沉声开口:“这样找太慢了。本王或许有更快的法子找到你想找的。” “哦?”虞清欢好奇地看向他,“什么法子?” 戚牧野却没有明说,只道:“明日你就知道了。如果这个方法有效……” 他顿了顿。 虞清欢立刻接话:“如果这个方法有效,我就破例,免费为你算上一命,如何?王爷的命格,我可是很好奇呢。” 戚牧野看着她,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只是淡淡道:“先找到再说。” …… 第二天,戚牧野和虞清欢出门了,阵仗弄得特别大。 侍卫开道,两人没带孩子,穿街过巷,直奔京城那些荒废的枯井。 他们的举动,想不引人注意都难。 昨天虞清欢在京兆府敲了敲鸣冤鼓,状告长宁侯谋害发妻,今天端王就亲自陪着她满京城找枯井,这俩件事一联系,围观的百姓们立刻嗡嗡地议论开了。 “看见没?端王殿下和虞小姐这是要找赵家冤魂的尸骨吧?” “肯定是!听说长宁侯夫人死得冤,魂魄被镇压在井里不得超生呢!” “我的天爷!怪不得虞小姐敢去告状,这是有冤魂托梦啊!” “端王殿下真是青天大老爷!肯为冤魂做主!” 流言像风一样刮遍了京城每个角落。 原本对“长宁侯杀妻灭门”一案还将信将疑的人,心里也开始动摇了。更有不少的热心百姓,主动凑上来提供线索: “王爷!小姐!城西土地庙后头那口老井,邪得很!夏天都冒寒气!” “城南桂花巷最里头那口也怪,晚上老有女人的哭声!” 戚牧野和虞清欢来者不拒,按照百姓指点的位置,一口井一口井地勘察。 侍卫们负责清理井口的杂物,放下绳索,虞清欢则感应残留的气息。 虽然一整天查了十几二十口井,并没找到直接证据,但这番大张旗鼓,就已经达到了目的,让“长宁侯镇压魂魄”的传闻越传越广,也让所有人都看清了端王彻查此案的决心。 他们故意没查完,留了些尾巴,打算明天继续,就是要让这股压力持续发酵。 两人一起回到端王府。 皇帝没穿龙袍,换了身普通的衣裳,悄悄溜出宫,直奔端王府上。 他来的主要目的,是看孙子孙女。 “皇爷爷!”暄暄和苗苗看到祖父,像两只快乐的小鸟扑了过来。 皇帝笑得见牙不见眼,一手抱起一个,掂了掂分量,“哎哟,沉了沉了!看来你爹娘没饿着你们!” 陪着孩子们玩了一会儿,吃了点心,皇帝才让嬷嬷把孩子们带下去,看向一旁安静坐着的虞清欢。 “虞丫头,”皇帝语气温和,“你敲鼓告御状,说九年前长宁侯顾砚辞谋害发妻赵氏,灭门赵家。此事,你有几分把握?要知道,诬告勋贵,这个罪名可不小。” 虞清欢起身,行了一礼:“回陛下,民女并不是信口开河。赵灵儿赵夫人冤魂不散,亲口向我陈述冤情。民女虽没有直接的物证,但她的证词天地可鉴。民女恳请陛下彻查,还亡者公道,昭示天下!” 第22章留着就是个祸害 皇帝看着她毫不躲闪的眼神,微微颔首。 他支持查案,一方面确实是追求公义,另一方面,也存了点私心。 儿子跟人家姑娘孩子都生了俩了,却还没个名分,借着这案子,让他们多接触接触,说不定能培养出点感情来? “既然你如此肯定,那就查吧。”皇帝一锤定音,“查个水落石出!无论牵扯到谁,都绝不姑息!朕要这真相,大白于天下!” 提到赵灵儿,虞清欢的语气带着滔天的愤怒:“陛下,赵灵儿本是江南富商之女,带着丰厚的嫁妆嫁入当时已日渐没落的长宁侯府。她凭借精明的头脑和经商才能,硬是将侯府的产业打理得蒸蒸日上,拯救了整个家族。 可长宁侯顾砚辞,享用着妻子带来的财富,却暗中与妾室勾结,最终谋财害命,甚至狠心将赵家满门灭口!这种卑鄙无耻的小人,天理难容!民女一定要让他恶有恶报,将他夺走的一切,连本带利的吐出来!” 皇帝闻言,眼中也闪过一丝厉色。 如此忘恩负义的家伙,确实该杀。 虞清欢忽然想起一事,觉得有必要告诉皇帝。 她斟酌着开口:“陛下,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说无妨。” “民女的祖父,也就是已故的老佑国公,”虞清欢叹了口气,“他老人家生前为国征战,积下了不少功德,死后并没有立刻投胎转世,而是在地府谋了个官职,如今在阎君的座下当差。” “什么?!”皇帝和刚从外面回来正好听到这句话的戚牧野,同时大吃一惊! 在地府当官? 皇帝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难以置信道:“虞丫头,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虞清欢肯定地点点头,“祖父偶尔会托梦给我,告知他最近在地府的情况。” 这下,连一向沉稳的戚牧野都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饭桌上,皇帝忍不住问了许多关于地府各种稀奇古怪的问题,虞清欢都一一耐心解答,听得皇帝和戚牧野啧啧称奇,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虞清欢又仔细看了看皇帝的面相,眉头微蹙,提醒道:“陛下,民女看您的气色,最近恐怕有血光之灾,需要格外小心,最好避免去高处。” 皇帝愣了一下,随即摆手笑了笑:“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朕知道,会小心的。” 他毕竟是一国之君,经历过的大风大浪多了去了。 一顿饭吃完,皇帝心满意足,又叮嘱了戚牧野几句,这才打道回宫。 …… 长宁侯府。 顾砚辞坐在黄花梨木椅子上,脸色铁青,手里攥着的茶杯都快捏碎了。 外面那些关于他谋害发妻镇压魂魄的传言,像长了腿一样,传得满城风雨。 再加上端王戚牧野和虞清欢大张旗鼓地调查,更是把侯府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欺人太甚!”顾砚辞猛地将茶杯砸在桌上,发出“砰”的一声响,茶水溅了一桌子。 “虞清欢算什么东西!一个刚从道观回来的黄毛丫头,也敢污蔑本侯!还有端王,跟着瞎掺和什么!” 一旁的尤氏,如今的长宁侯夫人,也是又气又怕,用手帕按着心口:“侯爷,这可怎么办啊?外面说得有鼻子有眼的,还说赵氏冤魂不散,这要是真被他们查出点什么……” “查?”顾砚辞冷笑一声,“他们查得到吗?虚张声势罢了!那虞清欢就是在诈我,想逼我自己慌了手脚,她好抓个现行!本侯偏不上这个当!” “镇压赵家鬼魂的地方十分隐秘,除了我,没人知道。他们就是把京城的井都翻个底朝天,也是白费功夫!只要我们不乱,他们就无可奈何!” 就在这时,管家急匆匆来报,说是宫里的德妃娘娘派人来了。 顾砚辞心里“咯噔”一下,他这位亲姐姐,消息可真灵通。 来的正是德妃的心腹卢嬷嬷,一张老脸绷得紧紧的,见了顾砚辞,草草行了个礼:“侯爷,娘娘让老奴传话,外头那些流言,已经吹到宫里去了,连带着五皇子殿下都被人指指点点。娘娘很是生气,让侯爷您尽快把这事平息下去,绝对不能影响了侯府清誉,更绝不能连累了五皇子的前程!” 顾砚辞额头有点冒汗,连忙道:“请嬷嬷回禀姐姐,本侯心中有数,一定会尽快处理,绝不让她和五皇子为难。” 卢嬷嬷的老眼锐利地扫了他一眼,声音压低了些:“侯爷,娘娘的意思,是让您解决干净。该断则断,当舍则舍,千万不要因小失大,酿成了大祸。” 她意有所指地道:“这京城里,每年意外身亡的人,可不在少数。” 顾砚辞心中一凛,明白了姐姐的意思。 这是嫌他手段还不够狠,不够快。 尤氏还想凑上前听,卢嬷嬷却一个眼神制止了,对顾砚辞道:“侯爷,借一步说话。” 顾砚辞只好起身,引着卢嬷嬷进了书房密谈,把尤氏一个人晾在了外面。 尤氏看着紧闭的房门,心里七上八下的,又隐隐有些不安。 “侯爷,娘娘在宫里不容易,五皇子年纪不小了,外头多少双眼睛盯着?您这边若是出了岔子,被人拿住把柄,后果不堪设想!那个虞清欢,留着就是个祸害! 她既然铁了心要跟侯府作对,那就怪不得别人心狠手辣了!娘娘让老奴问您一句,是侯府的百年基业,娘娘和五皇子的未来重要,还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片子重要?” 顾砚辞点了点头。 是啊,他之前还想看虞清欢能查出什么花样,现在看来,这丫头就是个搅屎棍! 有她在,舆论就平息不了,端王就会一直查下去,迟早会出事! 姐姐说得对,只有除掉这个祸根,一切才能回到正轨! 他眼中闪过一抹凶光,下定了决心:“嬷嬷回去告诉姐姐,本侯知道该怎么做了。绝不会让任何人,威胁到侯府和五皇子!” 卢嬷嬷见他终于开窍,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这才告辞离去。 送走了卢嬷嬷,顾砚辞回到厅中,脸色阴沉。 尤氏赶紧迎上来:“侯爷,卢嬷嬷怎么说?” 顾砚辞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不能再留她了。” 尤氏先是一愣,随即拍手表示支持:“侯爷早该如此!那贱人就是该死,自从她回京,咱们侯府就没安生过!只要她死了,看谁还敢查?端王难道还会为了个死人跟咱们侯府死磕不成?” 她越想越觉得,这是个一劳永逸的好办法。 顾砚辞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语气冰冷:“找几个杀手,做得干净点,要像是意外。” “妾身明白!”尤氏连忙应下,心里已经开始盘算起来。 第23章叶小姐,本王与你不熟 这天,虞清欢和戚牧野带着暄暄和苗苗去了佑国公府。 一来是想把两个孩子暂时安顿在这儿,他们好腾出手继续去查那些枯井。 二来,虞清欢也确实想借机在府里转转,看看能不能找到有关那个阵法的蛛丝马迹。 马车刚到门口,得到消息的虞鼎廉就迎了出来。 一看到两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眼睛瞬间就亮了。 “外祖父!”暄暄和苗苗一点儿也不怕生,小跑着就扑了过去。 这一声“外祖父”,直接把虞鼎廉的心都给喊化了。 他蹲下身,一手一个把两个孩子揽住,笑得合不拢嘴,仔细端详着:“哎哟,我的乖孙,乖孙女!让外祖父好好看看!” 他指着暄暄,对旁边的戚牧野笑道:“这小子,这眉眼,这倔劲儿,跟王爷你小时候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又轻轻摸了摸苗苗的小脸,“咱们苗苗这眉眼……像,真像你母妃,好看,真好看!” 他是打心眼里喜欢这两个孩子,立刻从怀里掏出两个早就准备好的大红包,塞到孩子们手里:“来,外祖父给的见面礼!拿着,想买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尽管买!” 暄暄和苗苗拿着沉甸甸的红包,小脸上满是惊喜,奶声奶气地道谢:“谢谢外祖父!” 大哥虞锦航也笑着走了过来,递上两个稍微小一点的红包:“大舅舅也给,欢迎你们。” 虞清欢趁机提出:“爹,大哥,接下来几天,我想带着孩子们在府里小住几日,也顺便看看府里的风水气运。” 她没明说阵法的事,只用了风水做借口。 戚牧野站在一旁,没什么表情,但也没反对。 老夫人自然是满口答应,看着两个重孙辈的孩子,脸上笑开了花:“好好好!住下!都住下!孩子们交给祖母,你们放心去忙你们的!” 只有孟氏,站在稍远的地方,脸上没什么笑容。 她看着虞清欢,又看看那两个孩子,眼神带着疏一丝厌烦。 她不喜欢这个突然回来还带着一堆麻烦事的女儿,连带着对这两个外孙也喜欢不起来,心里冷冷清清的。 安顿好孩子,虞清欢和戚牧野再次出门。 马车上,戚牧野开口:“昨夜,长宁侯府并没有什么动静。” 监视的人回报,顾砚辞并没有去任何一口他们查过的枯井处理证据。 虞清欢闻言,反而笑了笑:“果然如此。” “既然他不动,说明赵家人的魂魄根本不在那些井里。我们为何还要继续查?” 戚牧野提出疑问。 “谁说我查井,是为了找魂魄?”虞清欢挑眉,露出一抹狡黠,“我那是查给顾砚辞看的。” “我们这么大张旗鼓,把所有明面上的枯井都翻一遍,就是要让他以为,我们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这些井里,我们的调查方向仅限于此。他看到我们一无所获,就会更加自信,更加认定我们拿他没办法,从而放松警惕。” “我敢说,不出三天,长宁侯府就要倒大霉了。” 戚牧野看向她:“难道,你另有安排?” “当然。”虞清欢笑得像只小狐狸,“真正的杀手锏,还没亮出来呢。” “是什么?”戚牧野追问。 虞清欢却卖起了关子,眼神飘向窗外,含糊道:“这个嘛……关键在于一个人……呃,我是说,天机不可泄露……” 戚牧野脸色一沉:“说。” 被他那冷飕飕的眼神盯着,虞清欢缩了缩脖子,知道糊弄不过去,只好硬着头皮道:“反正,你就等着看好戏吧!到时候就知道了!” 戚牧野盯着她看了半晌,直看得她心里发毛,才缓缓收回目光,没再逼问,但脸色依旧不怎么好看。 下午,他们按部就班,把京城记录在册的最后几口枯井也查了一遍。 结果毫无意外,依旧没有任何线索。 夕阳西下,虞清欢看着天边绚烂的晚霞,伸了个懒腰,脸上却没有半分沮丧,反而带着一种“鱼儿快上钩了”的期待。 “收工!回府陪孩子们吃饭去!” …… 翌日。 虞清欢收拾好了,准备出门往最热闹的朱雀大街去,继续摆摊算命。 戚牧野看着她兴致勃勃的样子,主动开口问了句:“你很缺钱?” 他记得佑国公和她爹都给过,自己似乎也没短了她的用度。 “不缺啊,”虞清欢晃了晃手指,一脸高深莫测,“钱财乃身外之物。我这是去行善积德,指点迷津,顺便……嗯,看看热闹。” 戚牧野没再多问,两人一同出了门。 刚走到离朱雀大街不远的街口,一个穿着鹅黄色衣裙的女子带着丫鬟迎面走了过来,目光直直地落在戚牧野身上,眼神里带着三分委屈,七分不甘。 虞清欢认得她,兵部侍郎的千金,叶蓁蓁。 也是当初差点就成了端王妃的那位主儿。 “王爷。”叶蓁蓁走到戚牧野面前,微微福了一礼,声音柔婉,却带着一丝哽咽,目光幽幽地看向戚迟野,“许久没见,王爷一切可好?” “如果没有那次意外,蓁蓁现在本该在王府中为王爷打理府中的事务,而不是在街头偶遇……”她瞥了一眼旁边的虞清欢,话里的意思再明白不过。 如果不是虞清欢带着孩子横插一杠,她早已成为风风光光的端王妃了。 戚牧野眉头微蹙,神色冷淡:“叶小姐多虑了。本王与你本来就不熟,当初成亲,也不过是各取所需,一场交易罢了。取消婚约,是本王的决定,与他人无关。” 叶蓁蓁脸色一白,咬着嘴唇,眼圈更红了。 虞清欢在一旁看得一清二楚,这姑娘是钻了牛角尖了。 她叹了口气,尝试用自己能理解的方式点化她:“叶小姐,世间万事,讲究个缘法。你与王爷有缘无分,乃是命中注定。强求不得,否则,恐怕会与你真正的良缘错过,最终镜花水月,一场空啊。” 她说这话本是出于好意,想劝叶蓁蓁放下执念。 然而听在叶蓁蓁耳中,却如同火上浇油! 她猛地抬起头,看向虞清欢的眼神充满了愤恨,怒吼道:“你闭嘴!如果不是你!我怎么会……” 她话还没说完,戚牧野已上前一步,不着痕迹地将虞清欢挡在自己身后。 他身形挺拔,面容冷峻,周身散发着一股威压。 “叶小姐,本王的话,不想再说第二遍。婚事已废,请不要再纠缠。还有,虞清欢是本王府上的人,更是本王孩子的母亲。你如果敢动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对她有半分不利,休怪本王不讲情面。” 第24章比庙里的菩萨还灵 戚牧野像一堵墙,将虞清欢护得严严实实。 虞清歌看着他宽阔的背影,微微一怔,心里莫名地踏实了些。 这家伙,关键时候还挺仗义的嘛! 叶蓁蓁被戚牧野冰冷的眼神吓得后退了半步,脸色惨白。 她低下头,掩去眼中翻涌的恶毒,声音带着恐惧:“蓁蓁……蓁蓁不敢……王爷息怒……” 她不敢再停留,带着丫鬟匆匆离去,背影看起来很狼狈。 然而,在她转身的一刹那,眸子里燃烧起了熊熊怒火。 虞清欢!都是你!是你毁了我嫁入端王府的梦!毁了我唾手可得的幸福!我绝不会放过你! 戚牧野看着叶蓁蓁仓惶离开的背影,眉头并没有舒展。 他转身,对虞清欢道:“走吧,送你过去。” 他将虞清欢送到了朱雀大街,她选定的摊位附近,临走前,又叮嘱了一句:“自己小心。长宁侯府那边,未必会善罢甘休。” 虞清欢不在意地摆摆手,嘴角甚至勾起一抹讥笑:“知道啦!我等着他们来呢!他们不动手,我怎么好名正言顺地进行反击呢?” 戚牧野深深看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喧闹的街市。 虞清欢看着他消失在人群中,又看了看叶蓁蓁离开的方向,轻轻摇了摇头,随即熟练地支起自己的小摊。 虞清欢的算命摊子刚支起来没多久,就看到昨天那位求孙心切的妇人冯氏,提着裙子,脚步匆匆地跑了过来,脸上又是惊惶又是后怕,还带着点庆幸的表情。 “仙姑!仙姑!您真是神了!”冯氏冲到摊子前,也顾不得人多眼杂,压着声音激动地说,“被您说中了!全说中了!我回去按您说的,狠狠逼问了我那个混账儿子,他才哭丧着脸承认,他那方面确实不行,生不出孩子了!” 她拍着胸口,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这杀千刀的,为了要个带把儿的,竟然动了歪心思,想找别的男人来帮他媳妇……造孽啊!真是造孽啊!要不是仙姑您点醒我,我们家就要闹出天大的笑话了!” 冯氏说着,又是气愤又是难过,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儿子废了,孙子梦碎了,这家以后可怎么办? 虞清欢神色平静,等她情绪平复了一些,才缓缓开口:“夫人不必太过悲伤。令郎命中确实没有子嗣,这是天意,一味强求反而会招惹祸端。” “不过,我看您府上那位大孙女,眉清目秀,根骨灵慧,命格倒是不错,是个有后福的孩子。等她长大成人,如果能招到贤婿上门,延续香火。将来在她的子嗣,也就是您的曾孙辈中,一定会出一位会读书的好苗子,考取功名,光耀门楣。” 这番话,如同黑暗中投下的一束光! 冯氏原本绝望的脸色,瞬间由阴转晴,眼睛都亮了起来! “真的?仙姑您说的是真的?我那大孙女真有这个造化?我们李家,将来还能出个进士老爷?” “天道循环,自有它的道理。夫人善待孙女,福报都在后头。”虞清欢笃定地点点头。 “哎哟!多谢仙姑!多谢仙姑指点!”冯氏喜极而泣,这下是彻底心服口服了! 她连忙从钱袋里掏出九个铜板,恭恭敬敬地放在桌上,连同昨天那一个,正好凑够了十文钱。 “这是剩下的卦金,请仙姑务必收下,您可是救了我们全家啊!” 她付了钱,千恩万谢地走了。 一路上,逢人便说朱雀大街来了个女神算,只要十个铜板,算得那叫一个准! 连她家那种见不得人的私密事都算得清清楚楚,简直比庙里的菩萨还灵! 这活广告的效果立竿见影。 原本还在观望的人群,一听只要十个铜板,还这么神,立刻呼啦啦地围了上来,把虞清欢的小摊挤得水泄不通。 “仙姑,给我算算!我媳妇这胎是男是女?” “大师,看看我这次出门做生意顺不顺?” “姑娘,我家丢了个祖传的玉佩,能算算在哪儿吗?” “姑娘,我家儿子有道算术题不会,您能帮忙算一下吗?” 虞清欢来者不拒,气定神闲。 “您家厨房西南角最近是不是老是漏水?” “您儿子在学堂里跟人打架,打破了头,对吧?” “您昨夜是不是梦到已故的老母亲跟您要衣裳穿了?” “算术题就不要来捣乱了,回学堂问你家夫子去,下一位!” 引得围观的众人连连惊呼,看向虞清欢的眼神充满了敬畏。 很快,算命的队伍排得老长,虞清欢一直忙到太阳西斜,摊子前还围着不少人。 眼看天色不早,虞清歌才开始收摊。有人急着问道:“仙姑,您明天还来吗?啥时辰来?” 虞清欢手下动作不停,头也没抬:“看心情。有缘自会遇上。真想算的,明儿个到附近茶楼酒馆坐着等信儿就是。” 收拾好东西,虞清欢揣着今天赚的满满一袋子铜板,往佑国公府走去。 离开繁华的街市,越走越僻静。 走着走着,她脚步微微一顿,耳根动了动。 身后,有尾巴。 不止一个,脚步轻盈,并不是普通的地痞流氓。 几乎是同时,她手腕上那只玉镯,传来一阵寒意。 “恩人小心!有杀气!很重的杀气!是冲着您来的!” 是赵灵儿的鬼魂在预警。 虞清欢眼神一冷。 果然来了吗?长宁侯府派来的杀手? 虞清欢微微一笑,忽然改变了方向,不再往国公府走,而是拐向了通往城外的小路。 她脚步看似从容,速度却悄悄加快,引着身后那些不怀好意的跟踪者,朝着城外荒无人烟的山岭走去。 夕阳的余晖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前方的山路崎岖,林木渐深。 虞清欢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想动手?那就找个宽敞点的地方,好好玩一玩。 虞清欢走到深山里一片还算平坦的空地,停下了脚步。 四周静悄悄的,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她转过身,对着身后空无一人的林子:“跟了一路了,不累吗?出来吧,这里地方宽敞,正好活动筋骨。” 话音刚落,一棵大树后面,慢悠悠地转出来一个男人。 穿着普通的灰色布衣,样貌也平平无奇,属于扔进人堆里就找不着的那种。 但那双眼睛,死气沉沉,没有半点活人的光彩,看人的时候,像毒蛇在打量猎物。 第25章结阵法将鬼奴消灭 几乎在看到这个男人的瞬间,赵灵儿惊恐的声音再次响起:“恩人小心!他不是人!是鬼奴!是夺舍的邪物!” 虞清欢瞳孔微缩,心中也是一凛。 她自然也认出来了。 这东西,可不是一般人能养出来的。 “鬼奴。” 虞清欢盯着那男人,语气带着一丝凝重,既是对赵灵儿说,也是在确认自己的判断,“是人死后,怨气极重或者被特殊炼化的魂魄,强行夺取活人的身体,鸠占鹊巢,与尚未完全消散的活人残魂融合而成的一种邪物。可以通过一些阴邪的法门修炼,延长这具躯壳的寿命。” 这东西特别难养成,成功率很低,而且为正道玄门所不容。 没想到,竟然在这里碰上了! 长宁侯府,竟然能驱使鬼奴! 这说明他们背后,绝对有一个精通邪术的玄门高手! 事情远比想象的要复杂和危险多了。 那鬼奴咧开嘴,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小丫头,眼睛倒是毒。可惜,知道了不该知道的,就得死。长宁侯府的事,不是你该管的,乖乖受死,还能少受点苦。” 虞清欢闻言,不但没怕,反而嗤笑一声:“一个靠着窃取别人的身子苟延残喘的玩意儿,也配在我面前大放厥词?真是不知死活。” 那鬼奴被戳到痛处,死气沉沉的眼睛里猛地爆发出凶光,低吼一声,身形如鬼魅般朝着虞清欢扑过来,五指成爪,带着一股阴风,直接抓向她的咽喉! 虞清欢早有准备,不闪不避,手腕一翻,一支看似普通的画笔便出现在她手中。 她动作快如闪电,大手一挥,笔尖在空中划过道道轨迹。 令人惊奇的是,画笔划过的地方,竟然有金色的流光残留! 不过眨眼的功夫,一个金色圆环便出现在她脚下,将她和对面的鬼奴都圈在了里面! 这还没完。 虞清欢脚下变换步法,如同穿花蝴蝶,手中画笔迅速在金色圆环的内侧,标刻出五个点,对应金、木、水、火、土五行的方位! 每点一下,便有一道金色符文一闪而逝,融入圆环之中! 整个阵法瞬间被激活。 金色的光芒从地上的圆环和符文中升腾而起,形成一个半透明的光罩,将内部与外界隔绝开来。 阵法内,气流仿佛都凝固了,一种无形的压力笼罩下来。 那鬼奴扑到一半,撞在金色的光罩上,像是撞上了一堵墙,发出一声闷响,被狠狠弹了回去! 它惊讶地发现,自己身上的力量像是被阳光灼烧,滋滋作响,正在飞速消散! “五行诛邪,敕!”虞清欢清叱一声,毫不犹豫地咬破自己右手食指,将一滴血珠,精准地弹入阵法中央代表“火”位的符文中。 那里,正是阵眼所在! “嗡——!” 整个金色阵法爆发出刺目的强光! “啊——!!!” 鬼奴发出一声惨叫,开始剧烈地挣扎,身体迅速消融。 不过两三息的功夫,惨叫声戛然而止。 金光散去,地上的阵法痕迹也缓缓消失。 空地上,只剩下虞清欢一人静静站着。 那个鬼奴,已经消失不见,连一丝灰烬都没有留下,魂飞魄散,永不超生。 虞清欢面色如常,仿佛只是随手拍死了一只苍蝇。 她收起那支画笔,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转身,从容不迫地朝着山下走去。 山林恢复了寂静,只有风吹过。 虞清欢一边走,一边在心里梳理着刚才得到的信息,眼神变得深邃。 长宁侯府不仅认识玄门中人,而且对方实力很强。 能够炼制并驱使鬼奴,这种手段,可不是一般的半吊子能掌握的。 这潭水,越来越深了。 …… 夜深了,佑国公府却还亮着灯。 虞清欢刚进门,管家就急匆匆迎上来:“大小姐可算回来了,老夫人、国公爷和夫人都在花厅等着您用晚饭呢。” 虞清欢微微一怔,快步走向花厅。 老夫人坐在上首,父亲虞鼎廉陪在左侧,母亲孟氏坐在右侧,连二叔三叔两家人都到齐了,满满一桌子菜还没动过筷子。 “清欢回来了,”老夫人慈爱地招手,“快过来坐,就等你了。” 虞清欢在老夫人右手边坐下,轻声道:“祖母、父亲,让大家久等了。外面遇到点小麻烦,已经解决了。” 虞鼎廉关切地问:“什么麻烦?需要家里帮忙吗?” “不必,已经处理好了。”虞清欢笑了笑,没有细说。 孟氏却板起脸来:“清欢,不是娘说你。你现在是国公府的嫡长女,整日在街上摆摊算命,成何体统?传出去,我们佑国公府的脸往哪搁?” 桌上顿时安静下来。 虞清欢还没开口,老夫人先不乐意了:“算命怎么了?帮人解忧,这是积德的事!我们清欢有这本事,是虞家的福气!” 虞鼎廉也点头:“娘说得是。清欢做事有分寸,不会给家里丢人。” 虞清菀柔声劝道:“母亲别生气,姐姐也是想帮助百姓。再说姐姐本事大,多少人求着她看相呢。” 这话听着是在夸,实则暗讽虞清欢整天抛头露面。 虞清欢瞥了她一眼,转而看向二叔三叔:“二叔、三叔,咱们府上最近可请人来看过风水?” 二叔虞鼎嵩摇头:“没有啊,府里一切都好,看什么风水?” 三叔虞鼎赫笑道:“清欢是不是看出什么了?要不你给看看?” 虞清欢意味深长地说:“府上确实有些问题,不过寻常风水师看不出来。就算看出来了,也解决不了。” 这话里的意思再明白不过——府里有问题,而且只有她能解决。 饭后,虞清欢正要回房,二哥虞锦策追了上来:“清欢,多谢你上次提醒。要不是你让我不要参和别人的事情,我可就差点引火上身了。” 虞清欢端详着他的面相,眉头微蹙:“二哥,别高兴太早,接下来这段时间,你一定要谨言慎行,特别是与人交往时,多留个心眼。” 虞锦策见她神色严肃,连忙点头:“好,我记下了。” 回到房间,虞清欢关上门,脸色沉了下来。 佑国公府的气场越来越不对劲,再拖下去恐怕要出大事。 她深吸一口气,决定破例使用那个禁术。 她在房间中央盘腿坐下,双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 随着咒语声响起,一个淡金色的阵法以她为中心缓缓展开,逐渐覆盖整个房间。 这是玄门的禁术“窥天术”,可以探查一定范围内的一切异常,但极其损耗心神。 第26章被诛仙阵反噬受伤 虞清欢的脸色越来越白,额头上渗出汗珠。 她的身体开始微微摇晃,但咒语始终没有停下。 神识扩散出去,扫过府邸的每一个角落。 突然,她猛地睁开眼睛,喷出一口鲜血。 “好恶毒的手段!”她擦去嘴角的血迹,眼中寒光闪烁。 夜深人静时,虞清欢悄悄来到花园中心。 她咬破指尖,用鲜血在地上画出一个复杂的符咒。 当最后一笔画完,整个佑国公府的地面突然浮现出一个巨大的血色阵法。 诛仙阵! 虞清欢倒吸一口冷气。 这是玄门最恶毒的禁术之一,专门针对特定血脉,一旦成型,阵中之人必遭横祸。 难怪祖父会突然暴毙,难怪府里近来怪事频发。 她凝神细看,阵中有十几个小小的纸片人,每个都代表着虞家的一员。 纸片人胸口有一点红光,光芒越亮代表生命力越强。而其中一个纸片人胸口的红光已经完全熄灭,那是已经过世的祖父。 更让她心惊的是,这个阵法将所有虞家血脉牢牢束缚。 即便是新出生的婴儿,只要流着虞家的血,也会立即被阵法控制。 虞清欢的目光扫过整个阵法,突然发现一个异常。 代表虞清菀的位置空空如也,没有任何纸片人。 因为,她根本不是虞家的血脉! 虞清欢浑身发冷。 究竟是谁,对虞家下此毒手?布下这种让人绝户的阵法,让佑国公府断子绝孙! 她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继续观察阵法的结构。 这个诛仙阵布置得极为精妙,绝不是普通的修士所为。 阵眼隐藏得很深,如果贸然破阵,很可能反噬自身。 “好狠毒的手段……”虞清欢喃喃自语,“不管你是谁,我绝对不会让你得逞。” 虞清欢屏气凝神,将神识缓缓注入诛仙阵的深处。 这个阵法如同一个巨大的蛛网,每一根丝线都连接着虞家一个人的气运。 她小心翼翼地避开阵法的敏感处,寻找着隐藏最深的阵眼。 就在神识即将触碰到阵法核心时,一股排山倒海的力量突然反扑过来。 虞清欢只觉一股腥甜涌上喉头,整个人被狠狠地震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 “噗——” 一口鲜血从她口中喷出。 “清欢!”虞锦航恰巧路过,看见妹妹倒地吐血,吓得一个箭步冲上前扶起她,“怎么回事?怎么会突然吐血?” 虞清欢只觉五脏六腑疼痛起来,却强撑着扯出一个笑容:“没事的大哥,就是一时运气不当。” 虞锦航急得眼睛都红了:“什么叫运气不当?你这分明是受了内伤!我这就去请太医!” “别!”虞清欢连忙拉住他,“我真的没事,休息一下就好。” 她靠在虞锦航怀里,感受着兄长温暖的怀抱,突然想起自己原本所剩无几的阳寿。 前几世,她都是孤零零地离开人世,从未体验过亲情的温暖。 这一世,虽然命不久矣,却有了真心关爱她的家人。 她不想死,不想再像从前那样孤独地离开。 “大哥,”虞清欢虚弱地开口,“我刚才是动用了一些特殊能力,想查看咱们府上被人设下的阵法。” 虞锦航脸色一肃:“什么阵法?” “一个极其阴毒的阵法,”虞清欢喘了口气,“这个阵法束缚了所有虞家血脉的命运。最可怕的是,它会让咱们这一代永远绝后。” 虞锦航倒吸一口凉气:“绝后?” 虞清欢点头:“这就是为什么二叔三叔家的堂兄们成婚多年,始终没有子嗣。而我能够生下孩子,恐怕是因为端王命格特殊,暂时打破了阵法的影响。” 虞锦航紧紧握住妹妹的手,眼中满是心疼:“所以你才不惜伤害自己,也要探查这个阵法?清欢,你为何不早说?大哥虽然不懂这些玄门术法,但总能帮你分担一些啊!” “我不想让大家担心,”虞清欢勉强笑了笑,“况且,这阵法非同小可,普通人插手反而危险。” 虞锦航看着妹妹苍白的脸,郑重道:“答应大哥,以后不要再做伤害自己的事。虞家的事,应该由我们这些做兄长的来扛,而不是让你一个姑娘家冒险。” 虞清欢心中涌过一股暖流,轻轻点头:“好,我答应大哥。” 与此同时,长宁侯府内,顾砚辞正听着属下的汇报,脸色越来越阴沉。 “你说什么?鬼奴被消灭了?”顾砚辞猛地站起身,手中的茶杯“啪”地摔在地上。 跪在地上的黑衣人浑身颤抖:“是的侯爷。鬼奴昨夜前去刺杀虞清欢,至今未归。根据我们探查,鬼奴的气息已经完全消失,应该是形神俱灭了。” 顾砚辞一拳砸在桌上:“怎么可能?鬼奴是精心炼制的邪物,就算是玄门高手也不容易对付,她虞清欢不过是个小道士,如何能将其彻底消灭?” “属下怀疑……虞清欢并非普通道士,恐怕是玄门中的一流高手。”黑衣人低声道,“而且她似乎已经察觉到了诛仙阵的存在。” 顾砚辞在书房内来回踱步,眼中充满了杀意。 他原本以为虞清欢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小角色,顺手除掉就是了。 没想到竟折损了一个鬼奴,这损失实在太大了。 “好个虞清欢,本侯倒是小看你了。”顾砚辞冷笑,“但既然你知道了诛仙阵的存在,就更加留不得你!” 他转向黑衣人:“加派人手监视佑国公府,特别是虞清欢的一举一动。一旦有机会,立即出手,将她除掉去!” “是!”黑衣人领命而去。 顾砚辞走到窗前,望向佑国公府的方向,眼中闪过复杂的神色:“虞鼎廉啊虞鼎廉,你可知你这个女儿,快要坏我大事了……” 佑国公府内,虞清欢在虞锦航的坚持下,还是请来了府医诊治。 好在伤势虽然有点重,但还不至于危及性命,只需静养数日就好了。 “清欢,你好好休息,府里的事有大哥在。”虞锦航为妹妹盖好被子,语气中满是疼爱。 虞清欢点点头,目送大哥离开后,才轻轻叹了口气。 诛仙阵的反噬比她预想的还要严重,如果不是她修为深厚,恐怕刚才那一击就足以要了她的命。 第27章端王有严重的洁癖 第二天一早,虞清欢醒来时就觉得头重脚轻,整个人像是被掏空了似的。 她勉强坐起身,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眼前一阵发黑。 “这反噬还真不是闹着玩的。”她扶着额头苦笑。 昨夜强行探查诛仙阵的后果,比她预想的还要严重,现在别说动用玄门术法,就是普通走路都觉得吃力。 她决定去找祖母聊聊,或许能从老人家那里得到一些关于当年之事的线索。 不过在那之前,她得先想办法给端王戚牧野看个手相,因为他很有可能就是能帮她续命的有缘人。 正当虞清欢盘算着如何与戚牧野有肢体接触时,丫鬟来报,说端王来了。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虞清欢精神一振,连忙整理了下仪容,前往前厅去。 戚牧野一身墨色锦袍,身姿挺拔地站在厅中,见虞清欢进来,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 “王爷今日怎么有空过来?”虞清欢笑着问道。 戚牧野语气平静:“来看看暄暄和苗苗。今日军营有演练,想带他们去见识见识。” 虞清欢有些意外,但还是点头同意:“既然王爷有心,那就有劳了。只是军营毕竟是习武重地,还望王爷多照看孩子们的安全。” “本王自有分寸。”戚牧野说完,便命人去接两个孩子。 虞清欢趁机上前一步,道:“王爷,有件事想与您商议。关于佑国公府……” 她将诛仙阵的事简要说明了一番,但隐瞒了自己因此受伤的细节:“这个阵法十分恶毒,专针对虞家血脉。我怀疑布阵之人是玄门高手,而且很可能已经知道我和孩子们的存在。” 戚牧野眉头微蹙:“你知道是谁做的?” 虞清欢摇头:“还不清楚。不过……” 她话锋一转,“有件事我一直想不明白,为何在虞家众人都不能有子嗣的情况下,唯独我能怀孕生子?我猜,或许与王爷的特殊命格有关。” 她向前一步,伸出手:“不知王爷可否让我看一看手相?或许能找到一些线索。” 谁知戚牧野像是被烫到一般,猛地后退一步,脸色瞬间冷了下来:“不必了!” 反应之大,让虞清欢都愣住了。 戚牧野似乎意识到自己失态,干咳一声,道:“本王不喜欢与别人尤其是女人发生肢体接触,还请见谅。” 虞清欢这才想起,京中确实传闻端王有严重的洁癖,特别是对女子避之唯恐不及。 她看着戚牧野戒备的神情,忽然想起七年前在吉安村后山的那个夜晚。 那时他们都中了药,神智不清。 她记得自己也是强忍着不适,主动靠近那个在月光下痛苦挣扎的男子。 而戚牧野当时的反应,与现在如出一辙。 嫌弃,厌恶,却又无力抵抗。 原来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这毛病一点没变。 虞清欢在心里叹了口气,看来今天是不能得手了。 不过没关系,来日方长,总有机会。 等他放松警惕,或者……等他睡着之后? “既然王爷不方便,那就算了吧。”虞清欢收回手,仿佛刚才的提议只是随口一说。 就在这时,暄暄和苗苗欢快的声音从外面传来:“爹爹!” 两个孩子跑进来,苗苗直接扑向戚牧野,而暄暄则比较克制,只是站在不远处,眼睛亮晶晶地看着父亲。 戚牧野在面对孩子时,神色明显柔和了许多,他弯腰抱起苗苗,又向暄暄招了招手。 虞清欢看着这一幕,心中五味杂陈。 这个男人对她避如蛇蝎,对孩子们却如此温柔,真是讽刺。 “娘亲,爹爹要带我们去军营呢!”苗苗兴奋地说。 虞清欢笑着摸摸女儿的头:“要听话,不要给爹爹添乱,知道吗?” 虞清欢正准备去找祖母,却在花园里看到了有趣的一幕。 假山后面,暄暄和苗苗正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我觉得爹爹和娘亲应该多在一起培养感情。”苗苗小声说。 暄暄老成地点头:“可是,爹爹好像不太喜欢接近娘亲。” “那我们得想办法帮帮他们!”苗苗眼睛一亮,“比如说,让爹爹教娘亲骑马?或者让娘亲给爹爹送点心?” “好主意!不过要做得自然一点,不能太明显……” 虞清欢忍俊不禁,这两个小鬼头,居然在盘算着撮合父母。 她正想现身,却看见虞清菀带着丫鬟朝孩子们走去。 “暄暄,苗苗,原来你们在这里。”虞清菀笑容可掬地说,“我这儿有新买的蜜饯,你们要不要尝尝?” 她手中的食盒里装着精致的点心和糖果,但两个孩子却不为所动。 苗苗直接别过脸:“不要,娘亲说不能随便吃别人给的东西。” 暄暄更是冷淡:“多谢好意,但我们不饿。” 虞清菀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又强撑着说:“这可不是普通蜜饯,是宫里赏下来的。你们爹爹小时候最爱吃这个了。” 她本想借戚牧野拉近关系,谁知暄暄毫不领情:“爹爹喜欢是爹爹的事,我们不喜欢。” 说完,拉着妹妹的手就走,留下虞清菀一个人站在原地,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虞清欢清楚地看到,在孩子们转身后,虞清菀眼中一闪而过的怨毒。 等虞清菀也离开后,虞清欢才从假山后走出来,望着孩子们远去的方向,心中百感交集。 她有必须活下去的理由。 为了查明诛仙阵的真相,为了保护家人,也为了看着这两个可爱的孩子长大成人。 …… 第二天一早,虞锦航就急匆匆来看望妹妹。见虞清欢脸色依然苍白,他心疼不已:“清欢,你实话告诉大哥,昨天是不是被鬼奴所伤?” 虞清欢摇摇头,轻描淡写地说道:“大哥放心,鬼奴早就被我解决了。我这是之前强行使用禁术窥探诛仙阵遭到了反噬,休息几日便好。” 虞锦航这才松了口气,但随即又皱起眉头:“那诛仙阵,当真如此厉害?” “很厉害。”虞清欢神色凝重,“所以,我打算今日就与大哥一同去见祖母,将此事说明白。” 兄妹二人来到老夫人院中,将诛仙阵的事情详细道来。 老夫人起初还半信半疑,但当虞清欢将阵法如何影响虞家子嗣如何导致老佑国公暴毙等细节一一说出来时,老夫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竟然有这么恶毒的阵法!”老夫人手中的佛珠“啪”掉在地上,“是谁如此卑鄙,要让我虞家断子绝孙?” 第28章邪门歪道,对我没用 虞清欢握住祖母颤抖的手:“这正是孙女儿想请祖母帮忙的。请您仔细回想一下,二十多年前,特别是孙女出生前后,府中可曾有过懂风水玄学之人住过?或者,有没有什么身份特殊之人在府中频繁出入?” 老夫人沉思良久,缓缓道:“说起来,当年你娘怀你时,府里确实请过一位风水先生来看宅院。但那人是京城有名的师傅,许多达官贵人都请他看过,应该不至于……” “那人叫什么名字?”虞锦航急问。 老夫人摇头:“记不清了,只记得姓周,大家都叫他周师傅。” 虞清欢将这个名字记在心里,又问道:“祖母,孙女儿还想问问,咱们虞家可还有旁支在京城?” 老夫人叹道:“你祖父有个弟弟,也就是你们的叔祖父,早年因与你祖父有些嫌隙,举家迁往江南,这些年往来甚少。” 虞清欢与虞锦航对视一眼,心中都有了猜测。 如果诛仙阵只针对他们这一支,那叔祖父一家或许安然无恙。 “祖母,孙女儿想请叔祖父一家来京城小住一段时间,您看行不行?”虞清欢提议道。 老夫人立即明白了孙女的用意:“你是想确认一下,那阵法的诅咒是否也波及到了旁支?” 虞清欢点头:“正是。如果叔祖父一家子嗣兴旺,那布阵之人很可能就是专门针对我们这一脉。” 商议完,虞清欢便要出门。 虞锦策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笑嘻嘻地说:“清欢,今日我陪你去摆摊吧!” 虞清欢瞥了他一眼:“二哥是真心想保护我,还是纯粹想看热闹?” 虞锦策挠头笑道:“兼而有之,兼而有之。” 虞清欢也不点破,任由他跟着。 但出乎虞锦策意料的是,虞清欢并没有直接去市集,而是拐向了长宁侯府的方向。 “清欢,咱们是不是走错了?”虞锦策疑惑地问。 “没错,我先去拜访一下长宁侯。”虞清欢语气平静,眼中却闪过一丝冷光。 长宁侯府的门房见是佑国公府的二少爷和小姐,不敢怠慢,连忙进去通报。 不一会儿,长宁侯顾砚辞亲自迎了出来。 “今日什么风把虞二少爷和虞三小姐吹来了?”顾砚辞笑得很热情,丝毫看不出是能布下诛仙阵的狠角色。 虞清欢也不绕弯子,直截了当地说:“侯爷,今日前来,是有几句忠告。” 顾砚辞挑眉:“哦?愿闻其详。” “第一,”虞清欢目光如炬,“因果轮回,恶有恶报,侯爷请好自为之。” 顾砚辞笑容微僵:“虞大小姐这话什么意思?” 虞清欢向前一步,压低声音,却让周围人都能听见:“第二,您派来的那个鬼奴,已经灰飞烟灭了。奉劝侯爷,别再派这些不入流的东西来送死。来一个,我灭一个。” 虞锦策瞬间瞪大了眼睛,怒视顾砚辞:“原来是你派人刺杀清欢!” 顾砚辞面色不变,淡然道:“虞大小姐怕是误会了,什么鬼奴?本侯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意,没有逃过虞清欢的眼睛。 “听不懂最好。”虞清欢微微一笑,“但愿侯爷永远听不懂。” 她转身拉着还在愤怒中的虞锦策离开,留下顾砚辞站在原地,袖中的拳头紧握。 一回府,顾砚辞就砸了书房里的古董花瓶:“好个虞清欢,竟敢上门挑衅!” 幕僚连忙劝道:“侯爷息怒,那位高人不是已经答应亲自出手了吗?虞清欢命不久矣,何必与她一般见识。” 顾砚辞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怒火:“你说得对,本侯就再容她嚣张几日。” 离开长宁侯府后,虞锦策还是一脸愤愤不平:“清欢,你为何不让我当场教训长宁侯?” 虞清欢摇头:“二哥,无凭无据,你能拿他怎样?今日前来,主要是敲山震虎,让他知道我们已经有防备,不是好惹的。” 虞锦策还是不解气:“那鬼奴究竟是什么东西?长宁侯为何要派它来杀你?” 虞清欢解释道:“鬼奴是玄门中的邪物,炼制过程极为残忍。需找一个八字纯阴的活人,用邪术将其魂魄逼出,再注入厉鬼的魂魄。被夺舍的人会失去自我,完全听命于炼制者,成为行尸走肉般的杀人工具。” 虞锦策听得毛骨悚然:“这长宁侯看起来人模人样,竟然如此恶毒!” “所以我才要当面警告他。”虞清欢冷笑道,“让他知道,他那些邪门歪道,对我没用。” 兄妹二人边走边说,很快就到了虞清欢平日摆摊算命的地方。 朱雀大街上,虞清欢的摊位前照旧排着长队。 这景象惹得旁边几个算命先生很是眼红,凑在一块儿窃窃私语。 “这丫头来了之后,咱们的生意一落千丈!”一个留着山羊胡的老先生愤愤道。 另一个胖先生眯着眼:“得想个法子治治她,不然这碗饭咱们都没得吃了。” 几人正嘀咕着,忽然一阵骚动,只见三四名京兆尹府的官差朝这边走来。 排队的人群自动让开一条道,个个面露惊疑。 虞锦策原本在不远处的茶摊上喝茶,见状立刻冲了过来,护在妹妹身前:“几位差爷,这是干什么?” 为首的差役拱手道:“虞二少爷,我们是奉府尹大人之命,请虞小姐走一趟。” 排队的人群顿时哗然。 那几个眼红的算命先生相视而笑,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虞清欢却不慌不忙,对正在问卦的老婆婆道:“婆婆别急,您这事不算难,我很快就好。” 说着继续为老婆婆解卦,全然没把官差放在眼里。 虞锦策急了:“清欢,这都什么时候了还算卦!” “二哥稍安勿躁。”虞清欢头也不抬,“差爷们不是来抓人的,否则早就动手了。既然客客气气来请,想必是有要事相商。” 她这番镇定自若的表现,让官差们都暗暗点头。 虞三小姐果然不简单。 就在这时,一辆华丽的马车在路边停下,孟氏在虞清菀的搀扶下走了下来。 一见官差围着女儿,孟氏顿时变了脸色。 “清欢!你又惹了什么祸?”孟氏快步上前,语气中带着责备。 虞清菀柔声劝道:“母亲别急,姐姐一定不是有意的。” 虞清欢刚好算完最后一卦,这才起身对官差道:“有劳差爷久等,咱们这就去吧。” 孟氏见她竟敢无视自己,更加恼怒了:“虞清欢!我在跟你说话!” 第29章儿子指认父亲是真凶 虞清欢这才看向孟氏,语气平淡:“母亲误会了,女儿是去京兆府协助查案,并没有惹祸。” 为首的差役也证实道:“夫人放心,是虞大小姐先前状告长宁侯府的案子有了新进展,府尹大人请她过去配合调查。” 此话一出,围观人群顿时议论纷纷。 那几个原本等着看笑话的算命先生,脸色都变得讪讪的。 虞清欢转向虞锦策:“二哥,劳你去军营请端王殿下往京兆府走一趟。” 虞锦策会意,立刻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孟氏见儿子对虞清欢言听计从,却对自己这个母亲视若无睹,心中又酸又怒。 再看虞清欢自始至终一副从容不迫的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好,好得很!你们兄妹情深,我这个做母亲的倒是多余了!”孟氏甩袖转身,对虞清菀道,“菀儿,我们回去!” 虞清菀乖巧地搀扶着孟氏,回头看了虞清欢一眼,那眼神中既有担忧又有无奈,演得十分到位。 回府的马车上,孟氏仍气愤不已:“这个清欢,自从回来后就目中无人!如今连官差都找上门了,她还不知收敛!” 虞清菀柔声劝慰:“母亲别生气,姐姐或许真有事。只是……”她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孟氏追问。 虞清菀低声道:“只是姐姐做事确实太过张扬,今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连母亲的话都不理,实在是不给母亲面子。” 这话正好戳中孟氏的痛处,她重重叹了口气:“还是菀儿懂事。如果清欢有你一半省心,为娘也不必如此操心了。” 虞清菀依偎在孟氏的肩头:“母亲待菀儿如亲生,菀儿自然要孝顺母亲。只是有时想想,如果不是菀儿占了姐姐的位置这么多年,或许姐姐也不会如此。” “胡说!”孟氏搂紧她,“你就是娘的女儿,什么占不占的!清欢那性子,天生就如此,与你有什么关系!” 虞清菀眼中闪过得意,面上却更加温顺:“母亲对菀儿真好。只是菀儿终究是要出嫁的,想到将来不能常常陪伴在母亲左右,心中实在不舍得。” 孟氏被她说得心软:“傻孩子,娘一定给你寻一门好亲事,让你风风光光出嫁。到时你想娘了,随时回来看娘。” 母女二人相谈甚欢。 …… 京兆府衙的大堂,气氛格外凝重。 府尹瞿钦仁正襟危坐,眉头拧成了个川字。 堂下右侧,站着一位素衣女子,正是虞清欢。 她身旁,是一位身着月白色长衫的年轻公子,面色苍白,一张唇紧抿着。正是长宁侯府的大公子,顾贞桓。 他们并不是第一次见面。 几日前,虞清欢曾悄悄来到白鹭书院,找到了这位顾公子。 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让他见到了赵灵儿的魂魄。 由赵灵儿亲口将血淋淋的真相在少年面前揭露。 母亲的冤屈,外祖赵家的血案。 虞清欢没有逼他,只给了他选择。 而今日,他果然来到了这里。 “瞿大人,”虞清欢首先开口,“此案关乎人命,为免日后有人说三道四,还是等端王殿下与家父到场,再审理就最好了。” 瞿钦仁自然明白,点了点头。 不多时,端王戚牧野与佑国公虞鼎廉先后踏入大堂。 戚牧野目光扫过虞清欢,在她身上微微停顿,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随即坐在了旁听的席位上。 虞鼎廉则是对女儿投去一个安抚的眼神,默默站在了她身后。 “传,长宁侯顾砚辞上堂——”衙役的声音拉紧了所有人的心弦。 顾砚辞一身常服,步履从容地走了进来。 然而,当他看到自己的儿子居然也在场时,脚步猛地一顿,脸上露出惊愕的表情。 “桓儿?你……你不是在书院读书吗,怎么会在这里?” 顾贞桓没有回避他的目光,那眼神里,只剩下失望和恨。 瞿钦仁一拍惊堂木,沉声道:“长宁侯,如今有一桩命案需要你当面对质。顾公子,你将你自己知道的所有事情,当着端王殿下、佑国公与侯爷的面,再说一遍吧。” 顾贞桓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九年前,七月初三夜,我当时只有六岁。因为白天背不出书,被母亲训斥了几句,心中赌气,夜里便偷偷溜出院子,想去母亲常去的后园池塘边抓萤火虫。” 他闭上了眼,那段被他尘封了九年的噩梦,再次浮现在眼前。 “我躲在假山后,却看见两个蒙面人,挟持着母亲到了池塘边。母亲挣扎着,其中一个歹徒撕扯她的衣物,母亲不堪受辱,挣脱开来,纵身跳入了池塘之中!” 他的声音哽咽了一下。 “那时,母亲在水中挣扎,并未立刻沉下去。就在这时,父亲……他鬼鬼祟祟的来了。” 顾贞桓猛地睁开眼,目光冷冽如刀,直直射向脸色惨白的顾砚辞,“他赶到池边,看到在水中浮沉的母亲,他不但没有救,反而捡起池边一根竹竿,将正在呼救的母亲……狠狠地按入了水底!” “不!你胡说!”顾砚辞猛地嘶吼起来,额角青筋暴跳,“桓儿!你疯了不成?!我是你父亲!你怎能诬陷我?!” 顾贞桓却像是没有听到他的咆哮,继续说下去:“我看着母亲的手在水面上抓了几下,最终沉了下去,再没有任何动静。然后,父亲他抹平了池塘边的脚印,又等了一会儿,才像是刚刚赶到一般,惊慌失措地大声呼救。” 他转向瞿钦仁,重重跪下:“府尹大人!学生顾贞桓,以上所述句句属实,绝无半字虚言!九年前,杀害我母亲赵灵儿的真凶,正是我的生父——长宁侯顾砚辞!” “逆子!你这个逆子!”顾砚辞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顾贞桓大骂:“我含辛茹苦将你养大,送你进最好的书院念书,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到底受了谁的蛊惑,竟然敢在公堂之上信口雌黄,污蔑亲生父亲?!” 他目光阴鸷地扫过虞清欢。 顾贞桓抬起头,脸上泪痕未干,眼神却十分坚定:“父亲?是啊,您是我的父亲。所以这九年来,我夜夜被噩梦惊醒,梦见母亲在水底看着我!我每日活在愧疚之中,眼看着您续娶新人,我受够了!” 他再次对瞿钦仁叩首:“大人!学生愿以性命担保,指控长宁侯顾砚辞杀妻之罪,千真万确!” 第30章将长宁侯打入大牢 公堂之上,一片死寂。 “妖术!定是妖术!” 顾砚辞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手指颤抖地指向虞清欢,声音都变了调:“是她!佑国公府的虞清欢!一定是她用了什么邪门歪道的妖法,蛊惑了我儿的心神,才会让他神志不清,在此胡言乱语!瞿大人!端王殿下!你们要明察啊!” “放肆!”佑国公虞鼎廉勃然大怒,声如洪钟,“顾砚辞!死到临头还敢信口雌黄,污蔑我女儿!你那点龌龊心思,当真以为没有人知道吗?!” 他怒视顾砚辞,将对方最后一块遮羞布撕开:“当年,你不过是一个寒门学子,如果不是攀附赵家,哪来的今日富贵?你用外室生的儿子冒充嫡子,害死发妻,转身便迫不及待地将外室扶正!如今罪行败露,还想将脏水泼到我女儿身上?你简直猪狗不如!” 这话如同惊雷,炸得堂外围观的百姓一片哗然! 原来这长宁侯,竟是如此狼心狗肺之徒! 顾贞桓的脸色更白了几分,他朝着虞鼎廉和瞿钦仁的方向,深深一揖:“国公爷明鉴,府尹大人明察!学生顾贞桓,今日站在公堂之上指证生父,已是不孝,更没有什么脸面再谈科举前程,光耀门楣。学生这么做,只为还嫡母一个公道,为蒙冤而死的外祖一家,讨一个说法!纵使身败名裂,学生也绝不后悔!” 为了替枉死的嫡母和赵家伸冤,他已经赌上了自己的一切。 戚牧野看了一眼疯狂的顾砚辞,又看向神色平静的虞清欢,沉吟片刻,才对瞿钦仁道:“瞿大人,为了公平起见,不如请国师府派人来验一验?” 瞿钦仁答应了。 不多时,一位气质清冷的年轻男子步入大堂,正是国师的首席弟子裴玄烨。 裴玄烨也没有多问,走到顾贞桓面前,指尖凝出一缕清气,在他的额前与周身要穴游走了一圈,又取出一面铜镜照了照,随即转身,面向堂上众人,道:“回王爷,府尹大人。顾公子神台清明,魂魄安稳,并没有任何中邪或者被人用妖术控制神智的迹象。” “不……不可能……”顾砚辞踉跄后退。 “长宁侯顾砚辞!”瞿钦仁拍下惊堂木,“为了一己私欲,故意杀妻,证据确凿!来人啊,将他的官服剥去,打入大牢,候审!” 如狼似虎的衙役立刻冲上前。 “且慢!”虞清欢的声音再次响起。 她一步步走向面如死灰的顾砚辞:“顾侯爷,你谋害发妻,致使赵家满门蒙冤。我问你,你究竟将他们的魂魄镇压在了什么地方?” “什么镇压,我不知你在胡说些什么!”顾砚辞眼神闪烁,下意识地反驳。 虞清欢逼近一步,语气冷冽:“你怕他们死后化作厉鬼来找你报仇,便请人做法,将他们魂魄拘禁起来,令其永世不得超生!是不是?!” “你……你怎么会知道?” 震惊与慌乱之下,顾砚辞脱口而出。 话一出口,他便后悔了,这相当于是承认了自己所犯下的罪孽! “果然是你!”虞清欢冷笑一声。 事已至此,顾砚辞狗急跳墙,张牙舞爪的朝虞清欢扑过去,想要掐死她! 然而,虞清欢只是微微侧身,手腕一翻一扣,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便听“咔嚓”一声伴随着惨叫,顾砚辞的手臂已被她轻而易举地拧断,整个人被摔倒在地,狼狈不堪。 这一幕,再次震住了所有人! 这位佑国公府的真千金,武功居然这么厉害! 虞清欢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如同看着一只蝼蚁:“顾砚辞,你如果不说出镇压赵家魂魄的具体位置,等你死后,我一定会让你尝尝同样的滋味。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不!你不能!你不能这么对我!”顾砚辞吓得魂飞魄散,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他忍不住嘶喊起来,“我姐姐是德妃!还有……大师……大师一定会救我的!” “德妃?”虞清欢嗤笑一声,“为了五皇子的清誉,你觉得,她还会认你这个身负重罪的弟弟吗?至于你指望的那位大师……” 她微微俯身,压低了声音,只有顾砚辞能听见:“他自身都难保,还会为了你这枚弃子,引火烧身?” 顾砚辞猛地抬头,瞳孔骤缩,难以置信地看着虞清欢。 她怎么会知道大师的存在?她到底是谁?! 戚牧野此时缓缓起身,目光落在瞿钦仁身上:“瞿大人,案情已了结,后续的处置,就有劳京兆府了。赵家魂魄的下落,也一定要审出来。九年前的旧案,也需要公告天下。” 瞿钦仁连忙躬身:“下官明白!请王爷放心,下官定当竭尽全力,审清此案,还赵家一个清白!” 顾砚辞像一滩烂泥般被衙役拖了下去,等待他的,将是律法的严惩。 虞清欢看着他被拖走的背影,眼中无悲无喜。 这只是开始,隐藏在顾砚辞身后的,还有更大的黑手。 …… 京兆府衙后堂。 虞清欢看向面色苍白的顾贞桓,语气温和了几分:“顾公子,今日你能站出来,实属不易。良知未泯,将来一定能出人头地。” 顾贞桓嘴角泛起一丝苦涩,他对着虞清欢鞠了一躬,声音沙哑:“多谢虞姑娘。如果不是姑娘点醒,我恐怕仍要活在愧疚之中,浑噩一生。” 他顿了顿,痛苦地闭上眼,“只是,我终究晚了九年,如果我当年便有这份勇气,母亲和外祖一家,或许就不会惨死了!” “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虞清欢打断了他的自责,“重要的是你如今的选择。离开是非之地,出去走走看看,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顾贞桓抬起头:“是,我已决定离开侯府,四处游历。这京城,这侯府,对我而言都是枷锁。” 虞清欢轻声道:“枷锁总有解开的一天。长宁侯府气数未尽,将来,仍需要你来支撑。” 她这话说得有些玄妙,顾贞桓似懂非懂,只当她是在安慰自己,再次拱手:“承姑娘吉言。” 此刻的他,只想远离这一切,寻求内心的安宁。 一旁的佑国公虞鼎廉,目光不由得落在那位国师弟子裴玄烨身上,越看越是满意。 他捋了捋短须,直接凑了过去,脸上堆起和蔼的笑容: “裴贤侄啊,今日多亏你出手,才没让顾老贼诡计得逞。不知贤侄今年贵庚?可曾婚配啊?” 这话问得太突然,裴玄烨愣了一下,回道:“国公爷,晚辈已经二十有三,还没有家室。” 第31章十岁女童无故失踪 “哎呀!年轻有为,年轻有为啊!”虞鼎廉眼睛一亮,一拍大腿,声音响亮得整个后堂都听得见,“你看小女清欢如何?虽然说带着两个孩子,但孩子是端王殿下在养着,绝不耽误你们过小日子!小女的模样性情都是一等一的,本事会的多,贤侄如果有意思的话……” “爹!”虞清欢简直无地自容,脸颊泛起一丝红晕,出声打断。 她这爹,真是想到一出是一出! 端王戚牧野端着茶杯的手一顿,眼皮微垂,遮住了眸中的复杂情绪,只觉得这茶喝起来,莫名有些苦涩。 裴玄烨更是被弄得耳根微红,清冷的表情都快要维持不住,连忙拱手道:“承蒙国公爷厚爱,只是晚辈一心向道,无意于儿女私情。” 拒绝的很委婉。 虞鼎廉见状,还有些不甘心,却被虞清欢警告的眼神瞪了回去,只好讪讪地摸了摸鼻子。 就在这时,一名官差急匆匆闯入后堂,对着瞿钦仁禀报道:“大人!不好了!慈幼局……慈幼局又丢了个孩子!是个十岁的小姑娘,名叫蓝橙!这是本月第三个了!” 瞿钦仁“腾”地站起来,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什么?又丢了?还是一点线索都查不到?” “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和前四个月一样,一点痕迹都没留下。”官差的声音带着沮丧。 虞清欢立刻捕捉到了关键信息:“前四个月?瞿大人,此事似乎并非偶然?” 瞿钦仁重重叹了口气,揉着额角:“不瞒虞姑娘,从今年五月起,慈幼局每月都会丢一个女童。五月丢的是六岁的,六月是七岁的,七月是八岁的,八月是九岁的,加上九月刚丢的这个十岁的……已经是第五个了!本官派人查了又查,几乎将京城翻了个遍,却如同石沉大海,连半点有用的线索都找不到!本官这京兆府尹,当得真是太失败了……唉!” 每月一个?年龄依次递增? 虞清欢眼神一凛:“六、七、八、九、十……这绝非巧合!瞿大人,此案非同小可,请允许我帮忙调查。” 瞿钦仁正为此案焦头烂额,见虞清欢主动请缨,又是佑国公的爱女,与端王也关系匪浅,更有玄门的本事,连忙答应道:“如果能得到虞姑娘相助,下官自然求之不得!本官这就将卷宗调过来!” “时间紧迫。”虞清欢眉头紧锁,“必须赶在十月之前,阻止下一个孩子失踪!” 一直沉默的裴玄烨此时开口:“按这个规律,下一个目标,很可能是十一岁的女童。” 戚牧野却摇了摇头:“凶手连续五个月按年龄的顺序作案,手法干净利落,绝对不是普通的犯人。难保他不会在下一月突然改变,抓捕年龄更小的女童,来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他看向瞿钦仁:“瞿大人,当务之急,是加派人手,将慈幼局所有孩童,无论年纪大小,都要严加保护起来,杜绝任何疏漏。同时,扩大搜查范围,重点排查京城内外所有可疑的场所。” 虞清欢点头赞同:“王爷思虑周全。凶手犯案如此有章法,一定有他的目的。我们需要双管齐下,一面保护,一面主动出击。” 裴玄烨上前一步,分别对虞清欢和瞿钦仁拱手:“此案有点诡异,晚辈愿尽绵薄之力,协助虞姑娘调查。” 他话音刚落,戚牧野便淡淡拒绝了:“国师府事务繁忙,裴兄的心意领了,这种案子,不敢劳烦裴兄。” 虞鼎廉一看,这哪行? 他可是越看裴玄烨越觉得顺眼,连忙道:“哎,端王殿下此言差矣!裴贤侄古道热肠,本事又高,有他帮忙,一定能早日破案,救回那些可怜的孩子!多个人多份力嘛!” 虞清欢也点了点头,她虽然不喜依赖旁人,但此案确实蹊跷,多一个高手相助,把握更大。 “裴道友愿意帮助,清欢感激不尽。” 瞿钦仁自然是巴不得帮手越多越好,连忙打圆场。 戚牧野见虞清欢也同意,薄唇微抿,算是默认了。 于是,调查团队便定了下来。 以虞清欢为主导,端王戚牧野与国师弟子裴玄烨从旁协助,京兆府全力配合。 虞清欢忽然想起一事,看向戚牧野:“王爷,暄暄和苗苗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戚牧野神色不变:“放心,本王已经将他们安置在西郊大营,由本王的亲卫看护,十分安全。” 虞清欢心下稍安,这男人做事,总是这般周全。 虞鼎廉见缝插针,又凑到裴玄烨身边,脸上笑成了一朵花:“裴贤侄啊,你看,咱们这也算并肩作战了!正好多了解了解!你方才说二十三,属相是……哦,该是属虎?虎好,虎虎生威!跟我们清欢的性子,说不定正合得来!要不这样,你们先处处看,处个一年半载的,如果觉得合适再谈婚嫁,如何?我们佑国公府的人,思想最是开明!” 虞清欢扶额,简直没眼看,只好直接对裴玄烨道:“裴道友,家父心直口快,还请不要见怪。清欢目前并没有嫁人的想法,但与道友并肩查案,清欢感到十分荣幸。” 裴玄烨耳根微红,连忙拱手:“虞姑娘言重了,国公爷性情豪爽,晚辈钦佩。能与姑娘并肩作战,也是晚辈的福气。” “国公爷,”戚牧野的声音冷不丁响起,带着一丝紧绷,“婚姻之事,关乎清欢的终身,还需慎重,多方了解才是。” 他也不知自己为何要开口,只觉得虞鼎廉对裴玄烨那副过分热情的模样,格外碍眼。 虞鼎廉一听,立刻顺杆爬:“王爷说得对!是要好好了解,那老夫就更得跟裴贤侄多处处了!” 戚牧野:“……” 他感觉自己好像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看着虞鼎廉围着裴玄烨问长问短,胸口莫名有些发堵。 这一幕幕落在虞清欢眼里,让她对这个刚刚相认不久的父亲,生出几分暖意。 佑国公虽然性子跳脱,却是真心实意为她这个女儿着想。 …… 一行人不再耽搁,即刻动身前往慈幼局。 慈幼局位于城西,环境比虞清欢预想的要好得多。 青砖白墙,干净整洁,院内甚至还开辟了几块小小的菜畦和花圃,种着些常见的蔬菜和花草,打理得井井有条。 第32章慈幼局的伙食很好 一些年纪稍大的孩子正在洒扫,年纪小的则在嬷嬷照顾下玩耍,虽然衣着朴素,但眼神清亮,并没有受虐或者挨饿的苦相。 因此,排除了因环境恶劣而导致孩子自行出走的可能性。 一位穿着半旧蓝色布裙的妇人闻讯快步迎了出来,约莫四十上下年纪,手指关节粗大,沾着些泥巴,像是刚干完了农活。 “民妇邓氏,正是慈幼局的主事,参见端王殿下,佑国公,虞姑娘,裴公子,府尹大人。” “邓主事不必多礼。”虞清欢虚扶一下,直接切入正题,“我们为失踪女童一案而来,还请主事将最新情况的详细告知我们。” 提到失踪的孩子,邓主事脸上立刻蒙上一层担忧:“是蓝橙那孩子。她是昨天傍晚失踪的,不是在局里,而是在去西山采摘野菜的路上。” “西山采摘?”虞清欢追问,“仔细说说,当时情形如何?同行有几个人?” 邓主事回忆道:“昨日午后,天气晴好,局里几个年纪大些的孩子,由两位嬷嬷带着,去西山脚下那片林子里采摘些野菜。蓝橙那孩子勤快,也跟着去了。一行人本是同去同回,就在太阳快落山,准备返回时,清点人数,才发现蓝橙不见了! 两位嬷嬷和孩子们都说,之前还见她在一旁挖野菜,一转眼人就没了!她们在原地找了好久,喊破了嗓子也没回应,这才慌忙回来报信……” 她说着,眼圈微微发红:“民妇立刻派人去西山搜寻,直到天黑也没有找到。京兆府的差爷们也搜了一夜,还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就像前几个月丢的孩子一样,凭空消失了……” 虞清欢与戚牧野、裴玄烨交换了一个眼神。 失踪地点从慈幼局内部转移到了山林,这意味着调查范围需要扩大,但也可能留下更多线索。 “邓主事,前四个月失踪的孩子,又是在什么地方什么情形下不见的?”虞清欢继续追问。 邓主事凝神回忆,眉头越皱越紧:“五月失踪的六岁女童小丫,是在局里后院玩耍时不见的,当时还有其他孩子,都说一眨眼功夫,人就没影了。六月的七岁女童娟子,是跟着嬷嬷去东市采买,在人流里走散的。七月的八岁女童招娣,是在去城外河边洗衣的途中失踪。八月的九岁女童福妞,则是在后山捡柴火时不见的……” 她每说一桩,脸色就白一分。 这些孩子,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 虞清欢与戚牧野、裴玄烨面面相觑。 “失踪的地点不固定……”虞清欢沉吟道,“方式也不同,但共同点是,都发生在户外活动时,且干净利落,不留痕迹。” 她抬起头,目光锐利地下结论:“这绝对不是偶然走失或是发生意外,而是一场蓄谋已久的连环绑架案!凶手极其狡猾,熟悉环境,善于利用各种时机下手,所以官府之前才会毫无头绪!” 戚牧野当即对瞿钦仁道:“瞿大人,立刻请画师绘制五名失踪女童的画像,要快!本王出钱,悬赏白银千两,将画像张贴于京城和各州县的交通要道,发动百姓寻找线索!同时,严查各城门的关卡,尤其是出入城的车马货物!” “下官遵命!”瞿钦仁连忙吩咐下去。 慈幼局里本就有教孩子识字画画的先生,很快便将五名女童的容貌特征画了出来,虽然不算很精准,但已经足够辨认了。 官差取了画稿,火速返回京兆府安排张贴事宜。 悬赏令一出,想必会在民间掀起巨大的波澜。 安排完这件事,虞清欢独自一人在慈幼局内勘察起来。 从孩子们玩耍的庭院,到读书的课堂,再到休息的寝舍,甚至厨房、柴房、角落……她都没有放过。 【风水格局中正平和,并无聚阴引煞之象。】 她心中默念,排除了邪祟作乱和利用风水害人的可能性。 此地气息干净,甚至因孩子们的纯阳之气而带着几分祥和。 走到厨房附近,正遇见几位嬷嬷在准备午膳。 大锅里炖着香气扑鼻的猪肉白菜,笼屉上蒸着白面馒头,一旁还有清洗干净的时蔬。 “嬷嬷,局里的伙食,一向都这么好吗?”虞清欢看似随意地问道。 一位圆脸嬷嬷笑着回答:“回姑娘的话,咱们这儿的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可不能亏了嘴。基本上顿顿都能见着荤腥,米面也都是足的。” 她叹了口气,“尤其是蓝橙那孩子,最是懂事,吃饭从不浪费,还总是抢着帮我们干活。多好的孩子,怎么就……” 虞清欢看着锅里油汪汪的炖菜,若有所思。 这慈幼局的伙食标准,远超她的预期。即便是京城普通的殷实人家,也未必能保证顿顿有荤菜吃。 她走到戚牧野身边,低声说出自己的疑惑:“王爷,这慈幼局的用度,似乎十分宽裕?” 戚牧野看了一眼那些气色红润的孩子,解释道:“朝廷每年都有拨款,但仅仅能够维持基本生计。而如今,慈幼局的孩子们伙食改善,一是得益于一些乐善好施的商贾乡绅时常捐助,二来,也有些昔日从慈幼局走出去如今有了出息的孩子,懂得回报,时常送钱送东西回来。邓主事为人清正,又将每一文钱都用在刀刃上,所以才有这么好的景象。” 虞清欢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这邓主事,倒是个真正办实事的人。 可,凶手为何偏偏盯上这里的孩子?而且是按着年龄顺序? 他们,究竟想用这些孩子来做什么? …… 长宁侯府,此刻已乱作一团。 侯爷顾砚辞被京兆府衙役押走的消息如同晴天霹雳,所有人都吓得人仰马翻。 内院主屋里,尤氏瘫坐在椅子上,脸上此刻满是难以置信。 她看到从外面走进来的顾贞桓,猛地扑过去,死死抓住他的手,指甲几乎要掐进他的肉里。 “桓儿!我的儿!你告诉娘,那不是真的!你不是故意的,对不对?是有人逼你的,是不是?那是你爹啊!你的亲生父亲!你怎么能在大堂之上那样说他?你这是要逼死我们全家啊!”她声音嘶哑,带着哭腔。 顾贞桓任由她抓着,身体僵硬,脸上却是一片平静。 他看着眼前这个生养了他的女人,曾经,他也渴望过她的亲情,但得到的永远是算计和利用。 第33章我们是端王的孩子 顾贞桓一根根掰开尤氏的手指,声音低沉:“母亲?我的母亲,是九年前在池塘里含冤而逝的赵夫人。是她教我识字明理,是她给予我嫡子的身份与教养。至于您,还有我那位亲生父亲……” 他嘴角勾起一抹讥笑:“不过是狼狈为奸,谋财害命的凶手罢了。” “你……你胡说!”尤氏被他的话刺得连连后退,脸色惨白,“我生了你!我养了你!没有我,哪有你的今天?你就这么报答我的养育之恩吗?!” “养育之情?”顾贞桓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笑声里带着无尽的悲凉,“将我当作你们稳固地位的工具,这就是你们的养育?让我日夜活在害死嫡母的愧疚里,这就是你们的恩情?说出真相,我并不觉得愧疚,只觉得从未有过的解脱。” “逆子!你这个逆子!”尤氏气得浑身发抖,指着他。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声呵斥:“够了!” 老夫人被丫鬟搀扶着,颤巍巍地走了进来。 她脸色铁青,看向顾贞桓的目光充满了失望,但更多的是家族利益受到损害的恐慌。 “桓儿!”老夫人用拐杖重重杵地,“你可知道你今日这么做,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你父亲入狱,长宁侯府顷刻间便会成为众矢之的!宫里的德妃娘娘,还有五皇子殿下,都会因此受到牵连!我们顾家百年基业,难道就要毁于一旦吗?” 她走上前,语气带着一丝恳求:“听祖母的话,你现在就去京兆府,去找府尹大人,就说你是受了虞清欢的蛊惑,一时糊涂,才说了那些胡话!把供词撤回来,只要保住你父亲,保住侯府,一切都还来得及!” 顾贞桓看着祖母,这个从小对他还算慈爱的老人,此刻却只想着逼他颠倒黑白。 他后退一步,撩起衣袍下摆,端端正正地跪下,对着老夫人磕了一个头。 “祖母,”他抬起头,目光坚定,“孙儿不孝,让您失望了。但孙儿不能去做伪证,不能为了保全侯府爵位,让嫡母和外祖一家永世蒙冤。孙儿……做不到。” 他站起身,“从今日起,孙儿顾贞桓,自愿离开长宁侯府,生死荣辱,再与顾家无关。祖母,请保重。” 说完,他转身,毫不留恋地向屋外走去。 “你……你……”老夫人指着他的背影,一口气没上来,双眼翻白,直接向后晕厥过去。 “老夫人!” “快!快请大夫!” 屋内顿时乱成一团。 尤氏看着晕倒的老夫人,又看看儿子头也不回离去的方向,只觉得天旋地转,所有的指望都没了。 丈夫锒铛入狱,儿子离家出走,老夫人晕倒…… 不!她还有女儿! 她还有她的蓉姐儿! 想到这,她扑到老夫人榻边,哭喊道:“母亲!母亲您醒醒,您可不能有事!我们还有德妃娘娘,还有五皇子!只要德妃娘娘肯出手,侯爷一定有救!我们蓉姐儿模样好,性子也好,只要德妃娘娘肯提携,将来送入宫中,一定能得太子青眼,光耀我们顾家门楣!母亲,我们还没输!” 刚刚转醒的老夫人,听到尤氏这番不知天高地厚的话,气得又是一阵喘,哆哆嗦嗦地骂道:“蠢……蠢妇!滚!给我滚出去!” 尤氏被丫鬟婆子连拉带拽地请了出去,嘴里却还在念叨着:“蓉姐儿……我的蓉姐儿一定有出息……” …… 此时的军营里,两个小身影一蹦一跳地往主帅的院子跑。 六岁的暄暄和苗苗刚在训练场看士兵们操练完,小脸上还带着兴奋。 “爹爹看到我们画的兵器图,肯定会夸的!”暄暄举着手里皱巴巴的纸,上面用木炭画着些歪歪扭扭的图形。 苗苗撅着小嘴:“可是爹爹最近都好忙,都没空陪我们玩。” 两个孩子说着,已经跑进了爹爹戚牧野办公的院子。 这地方平时没人敢随便进来,但他们是端王的孩子,守卫们都认得,也就由着他们进出。 “站住!谁让你们进来的?” 一个严厉的声音突然响起,把两个孩子吓了一跳。 只见一个背着药筐的女军医站在院子里,正皱着眉头瞪着他们。 尹佳慧刚采药回来,准备把草药晾晒一下,就见两个陌生孩子在主帅院子里乱跑。 这还了得?端王最讨厌闲杂人等了。 “你们是哪家的孩子?怎么闯到这里来了?”尹佳慧语气不善地问道。 暄暄挺起小胸脯,自豪地说:“我们是端王的孩子!” 苗苗也赶紧点头:“对,我爹爹是戚牧野!” 尹佳慧一听,直接气笑了。 端王有孩子?开什么玩笑!全军上下谁不知道端王不近女色,多少姑娘想接近他都碰一鼻子灰。这俩小娃娃撒谎也不找个靠谱点的理由。 “小小年纪就学会骗人了?”尹佳慧板起脸,“这是主帅院子,不是你们玩耍的地方。再不走,我就叫人把你们抓起来!” 暄暄和苗苗被这么一凶,都有些害怕。苗苗直接躲到哥哥身后,小手紧紧抓着暄暄的衣角。 就在这时,听到动静的韩震霄和莫远从屋里出来了。 “哎哟,世子,郡主,你们怎么跑这儿来了?”韩震霄一见两个孩子,立刻笑着迎上来,“属下正找你们呢。” 尹佳慧愣住了:“世子?郡主?” 莫远看她一脸震惊,好心解释道:“尹军医,这确实是王爷的孩子,暄暄世子和苗苗郡主。” 尹佳慧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僵住了。端王有孩子?还是两个六岁大的孩子?这怎么可能! 韩震霄看尹佳慧那副模样,知道她一时难以接受,便继续解释道:“是七年前的事了。那时候王爷在吉安村养伤,和一位虞姑娘有了这段缘分。” 吉安村?尹佳慧心里一紧。 七年前端王受伤,确实在吉安村住过一段时间。 那时候…… 她突然想起,有一晚端王彻夜未归,第二天回来时说是伤口疼得厉害,出去走走了。难道就是那晚? “那位虞姑娘,是佑国公府的千金,叫虞清欢。”莫远补充道。 虞清欢?尹佳慧在脑子里搜索着这个名字,却毫无印象。 吉安村什么时候有位虞姑娘了?佑国公府的千金怎么会出现在那个小村子? 第34章成亲当晚逃跑的新娘 但转念一想,尹佳慧心里顿时涌上一股说不清的滋味。 一定是那个虞清欢,趁着端王伤重虚弱的时候,使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 想到这里,尹佳慧懊悔的肠子都青了。 要是那晚她坚持跟着端王出去,是不是就不会让那个虞清欢得逞了? 明明是她先认识端王的,明明她陪伴端王的时间最长…… 暄暄敏感地察觉到这个凶巴巴的姨姨不喜欢他们,小手悄悄拉了拉韩震霄的衣角:“韩叔叔,我们去找爹爹吧。” 韩震霄点点头,牵着两个孩子往屋里走。 苗苗回头看了尹佳慧一眼,小声对哥哥说:“那个姨姨好凶,她不喜欢我们。” 暄暄拍拍妹妹的手:“不怕,有爹爹在。” 尹佳慧站在原地,看着两个孩子走进端王的书房,心里五味杂陈。 七年前的那个夜晚,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个叫虞清欢的女人,究竟是怎么接近端王的? 莫远看她还在发愣,好意提醒:“尹军医,你的草药要不要先晾上?” 尹佳慧这才回过神,勉强笑了笑:“好,我这就去。” 但她心里明白,有些事情,一旦错过就再也回不来了。 端王戚牧野亲自带着虞清欢进军营,这一路可引来不少目光。 将士们表面上还在操练,眼珠子却忍不住往这边瞟。 “王爷身边那姑娘是谁啊?长得真俊!” “瞧那气度,不像普通人家的姑娘。” 有眼尖的士兵低声道:“你们看那姑娘的眼睛,跟小世子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该不会是……” 这话没说完,但大家都心照不宣地交换了个眼神。 军营里谁不知道端王突然多了一对六岁大的龙凤胎?如今这姑娘的出现,怕是和孩子有关。 戚牧野对这些议论充耳不闻,径直带着虞清欢往自己的院子走。 他今日带她来,一是接孩子,二来也是向自己的部下正式介绍她的身份。 刚到院门口,韩震霄就迎了上来:“王爷,尹军医已经回来了,说是可能认识小世子他们的娘亲。” 戚牧野闻言,转头对虞清欢道:“尹军医也是吉安村人,你们或许认识。” 虞清欢听到“吉安村”三个字,心里咯噔一下。 那个她拼命想要忘记的地方,那个充满痛苦回忆的村庄…… 她想起在吉安村的那些年,被姓梁的养父母收养,整天干活还吃不饱饭。 后来养父母为了钱,竟然把她卖给一个快要病死的男人冲喜。要不是她连夜逃跑,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下场。 心里翻江倒海,虞清欢面上却不动声色:“不过是一个没什么交集的同乡罢了。” 戚牧野深深看她一眼,看似无意地补充:“尹军医是尹郎中的女儿,尹郎中对我有救命之恩。” 这话看似闲聊,实则是试探。 戚牧野还记得当初虞清欢说她是在吉安村与他相遇的,如今正好验证真假。 虞清欢心里一紧。 尹郎中的女儿?那岂不是对村里的事了如指掌?她当年被卖冲喜又逃跑的事,尹佳慧会不会知道? 但转念一想,虞清欢又镇定下来。知道又如何?现在的她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任人宰割的孤女了。 二人说着已走到书房外。 书房里,尹佳慧正在试探两个孩子: “你们娘亲平时都喜欢做什么呀?” 暄暄眨眨大眼睛:“娘亲会教我们认字画画。” “那你们娘亲是哪里人?”尹佳慧不死心地问。 苗苗抢着回答:“娘亲是天下最好的人!” 两个孩子机灵得很,任凭尹佳慧怎么套话,都问不出有用信息。 尹佳慧心里更认定,这孩子的娘亲必定城府极深,连孩子都教得这么滴水不漏。 就在这时,戚牧野推门而入。 尹佳慧一见他,心跳就不由自主地加快。即便知道他已经有了孩子,她还是控制不住地露出花痴相。 然而,当她的目光落在随后进来的虞清欢身上时,整个人都愣住了。这女子看着面熟,却一时想不起在哪见过。 “尹军医,这位是虞清欢,暄暄和苗苗的娘亲。”戚牧野介绍道。 尹佳慧强压下心中的酸涩,挤出一丝笑容:“虞姑娘是吉安村人?不知是哪家的女儿?” 她打定主意要坐实虞清欢的身份,好引出后续的问题。 一个未婚生子的女人,在村里必定有不少闲话。 虞清欢回答道:“村尾梁家之女,梁琼和于翠娥的养女。与尹军医虽然是同村,但并无交集。” 梁琼,于翠娥! 尹佳慧顿时想起来了。七年前的那桩冲喜事件! 她猛地瞪大眼睛:“你就是那个成亲当晚逃跑的新娘?” 虞清欢微微一笑:“正是。” 尹佳慧像是抓住了什么把柄,语气带着指责:“你可知道,你这一跑,陆家成了全村的笑话?陆老爷子气得一病不起,没多久就过世了!” 虞清欢不慌不忙,抛出一个惊天真相:“我逃跑,不是因为不愿意守活寡,而是因为新郎昏迷不醒,他父亲竟然想要代替他儿子洞房。” 这话如同一道惊雷响起,书房里顿时鸦雀无声。 戚牧野猛地看向虞清欢,眼中满是震惊。 他从未想过,她当年竟然遭遇过这种事情。如果她没有逃跑,这一生岂不是被糟蹋了…… 尹佳慧也惊呆了。 村民们都以为虞清欢是嫌弃新郎病重才逃跑,谁想到背后还有这般龌龊的事? “你、你胡说!”尹佳慧眉头一皱,“陆老爷子在村里的名声很好,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虞清欢轻笑:“尹军医如果不信,大可以回去问问,陆家为什么在我逃跑后,不敢声张,反而对外说我是嫌弃他们家家贫才跑的?” 尹佳慧顿时语塞。 是啊,如果真是虞清欢嫌贫爱富,陆家就会理直气壮地追究,为何要遮遮掩掩? 虞清欢又看向戚牧野,语气平静:“当年如果不是逃过这一劫,我也不会有机缘遇到王爷,更不会有暄暄和苗苗这两个孩子。” 戚牧野目光复杂地看着虞清欢。 他一直以为她是个不负责任逃跑的新娘,却不知背后还有这种隐情。 想到她当年的险境,他心里竟然不由得生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尹佳慧见戚牧野似乎被说服了,更是气得牙痒痒。 她本想让虞清欢难堪,没想到,反而让她赢得了戚牧野的同情。 虞清欢将尹佳慧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中冷笑。 想揭她的短?呵,还嫩了点。 第35章养育之恩两清了 尹佳慧像是抓住了什么把柄,眼睛死死盯着虞清欢:“这么说,你逃跑的那晚,正是端王在吉安村养伤时突然外出的那一夜!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 虞清欢面色不变,坦然承认了:“确实就是那一夜。” 她这般爽快,反倒让尹佳慧愣住了。但尹佳慧很快反应过来,当即大声指控:“那时端王因药性发作痛苦不堪,根本无力反抗,是你趁人之危,强上了他!” 戚牧野站在一旁,眉头微皱,却没有立即开口。 他也想知道,那晚究竟发生了什么。 虞清欢不慌不忙,反而微微一笑:“尹军医说得如此肯定,莫非那晚你也在场,亲眼所见?” 尹佳慧顿时语塞:“我……我虽然没有亲眼所见,但端王当时的情况……” “既然不是亲眼所见,尹军医又为什么要随意揣测?”虞清欢轻轻打断,她的气势,一下子压过了尹佳慧。 她转头看向戚牧野,柔声道:“王爷,有些话,不如让孩子们先回避一下?” 戚牧野点点头,示意韩震霄带暄暄和苗苗先出去。 两个孩子虽然不太情愿,但还是乖乖跟着韩叔叔离开了。 书房里只剩下三人时,虞清欢这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委屈: “那晚,我从陆家逃出,慌不择路,在村外后山的小路上撞见了王爷。当时见王爷面色痛苦地靠在树下,我出于好心上前询问……” 她说到这里顿了顿,才继续道:“谁知王爷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力气大得吓人。我吓得想要挣脱,却被王爷一把抱住……之后,王爷像是完全失去了理智,撕扯我的衣物……” 虞清欢说着,眼中泛起泪光,将一个受惊的弱女子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她故意把自己说成是无辜的受害者,而戚牧野则成了中药后兽性大发的施暴者。 “事后,王爷似乎恢复了一些神志,将随身玉佩塞给我,说是补偿……”虞清欢抹了抹眼角,“我心中害怕,拿着玉佩就匆匆逃走了。” 戚牧野听着这番说辞,心中冷笑。 他太了解自己了,即便在药性最猛烈的时候,也绝不可能对一个陌生女子用强。 更何况,如果真的如虞清欢所说,她是被强迫的,为何这些年对他没有半点恨意? 一个弱女子,又是如何从陆家成功逃脱的? 这两个疑问在他心中盘旋,让他对虞清欢的话一个字都不信。 他暗暗决定要调查真相,既要查清楚陆家当晚的情况,也要查虞清欢是否用了什么手段,让他失去了那晚的记忆。 尹佳慧并不相信虞清欢的说辞,冷哼一声,道:“王爷,或许那一晚您并非自愿,而是被人用了什么手段,导致记忆缺失……” 她希望借此让戚牧野怀疑虞清欢,甚至厌恶她。 虞清欢却不等戚牧野回应,直接转向尹佳慧:“尹军医似乎对我的事格外关心?莫非,是觉得我该乖乖留在陆家,任由那老畜生欺凌?” 尹佳慧被问得一愣,随即反驳:“我并非此意,只是觉得你对养父母太过无情。他们毕竟养你多年……” “养我?”虞清欢冷笑一声,“梁琼和于翠娥收留我,不过是为了多个干活的劳力。后来为了二十两银子,就将我卖给一个将死之人冲喜。这些年来,我为他们做牛做马,早已偿还了所谓的养育之恩。我们之间,早已两清了。” 她目光锐利地看着尹佳慧:“当时的情形,我如果回去找养父母,他们只会再次将我送回陆家。求助村民?谁会为了一个孤女得罪村里的富户?逃跑,是我唯一的出路。” 这番话掷地有声,连戚牧野都不禁对虞清欢刮目相看。 尹佳慧被驳得无话可说,只能愤愤地瞪着虞清欢。 虞清欢却不再理会她,转向戚牧野,语气柔和下来:“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如今我们有了暄暄和苗苗,我只愿孩子们能平安快乐地长大。” 戚牧野深深看了虞清欢一眼,没有立即表态。 尹佳慧见状,知道今日是讨不到好了,只好悻悻告退。 但她心里已经打定主意,要立刻写信回吉安村,托人去陆家仔细打探那晚的详情。 她一定要揭开虞清欢这个贱人的真面目! …… 这一日。 皇帝在观景阁摔下来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似的飞遍整个皇宫。 老太医们围着龙床急得团团转,一个个摇头叹气,都说陛下这次怕是凶多吉少。 “快!快去请端王和虞姑娘进宫!”太监总管赢公公急得直跺脚,派了心腹小太监快马加鞭往军营赶。 端王府里,戚牧野和虞清欢正准备用晚膳,暄暄和苗苗正在院子里追着蝴蝶玩。 听说皇帝重伤,两人脸色都变了。 “爹爹,皇爷爷怎么了?”苗苗扯着戚牧野的衣角,小脸上满是担忧。 暄暄虽然没说话,但也紧紧盯着父亲。 虞清欢蹲下身,轻轻抱住两个孩子:“皇爷爷不舒服,娘亲去看看,你们乖乖在家等着好不好?” “不要,我们也要去看皇爷爷!”苗苗一下子红了眼眶。 戚牧野与虞清欢对视一眼,最终决定带着孩子一同进宫。 乾明宫,外殿已经聚满了人。 后宫嫔妃们个个拿着帕子抹眼泪,皇子公主们面色凝重,亲王世子们则三五成群低声议论。 见戚牧野一家四口进来,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投了过来。 “二哥,你可算来了!”戚牧宸快步迎上来,脸上带着真诚的担忧。 他好奇地看了看暄暄和苗苗,蹲下身说道:“这就是暄暄和苗苗吧?我是你们的六皇叔。” 苗苗怯生生地往爹爹身后躲了躲,暄暄则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六皇叔好。” 戚牧宸笑着摸摸两个孩子的头,对戚牧野说:“父皇突然这样,真是吓坏大家了。” “六弟这话说的,好像二哥能未卜先知似的。”五皇子戚牧洋慢悠悠地走过来,话里带刺,“不过也是,二哥这位红颜知己可是神通广大,连父皇的重病都能治好,说不定真能掐会算呢。” 戚牧野冷冷瞥了他一眼,直接转向一旁的德妃:“德妃娘娘,长宁侯府的事,还请您节哀。不过律法如此,还望娘娘不要迁怒他人。” 德妃闻言攥紧了帕子,温声道:“端王说笑了,顾家罪有应得,本宫岂会不明事理?”然而她看向虞清欢的眼神里,却闪过一丝怨恨。 第36章一起下枯井破阵 这时,太子戚牧赫快步走来,直接对虞清欢道:“虞姑娘,父皇之前重病是你治好的,这次也请你一定要帮忙。” 虞清欢点点头:“我先看看陛下情况。” 内殿里,皇帝面色惨白地躺在龙床上,气息微弱。 虞清欢仔细检查后,对太子说:“陛下是头部受创导致昏迷,我需要施针。” 她清场后,取出银针,手法娴熟地在皇帝头上几个穴位施针。暄暄和苗苗趴在床边,小声说着话。 “皇爷爷,您要快点好起来呀,”苗苗软软地说,“我给您留了最甜的蜜枣哦。” 暄暄像个小大人似的拍拍皇帝的手:“皇爷爷别怕,娘亲医术可厉害了,您一定会好的。” 不知是不是听到了孙子孙女的声音,皇帝的眼皮动了动。 虞清欢最后一针落下,皇帝缓缓睁开了眼睛。 “陛下!”虞清欢轻声唤道。 皇帝目光有些涣散,看清是虞清欢后,竟露出一个愧疚的表情:“虞姑娘……是朕错了……本来该听你的……” 前几日虞清欢见皇帝印堂发黑,曾提醒他近日要小心意外。 当时皇帝却并未放在心上。 虞清欢笑了笑:“陛下洪福齐天,这点小灾小难不算什么。” 皇帝转头看了看四周,声音虚弱:“朕……朕是不是要瘫了?” “陛下放心,只是需要卧床休养十天半个月。”虞清欢语气轻松,“正好让您偷个懒,少看几天奏折。” 如果平时,皇帝定要斥责她大胆。可经历生死关头后,他乖乖点头:“好,都听你的。” 一旁的太子和戚牧野交换了一个惊讶的眼神。 他们从未见过皇帝如此听话。 虞清欢又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这才带着孩子退出内殿。 外殿众人见皇帝醒来,都松了一口气,但看虞清欢的眼神却更加复杂了。 这个突然出现的女子,不仅为端王生下一双儿女,更是两次将皇帝从鬼门关拉回。 她在端王府的地位,恐怕要不一般了。 皇帝转危为安,乾明宫里的气氛总算轻松了许多。 太子戚牧赫看向虞清欢,语气诚恳道:“虞姑娘两次救父皇于危难之间,想要什么赏赐,但说无妨。” 众目睽睽之下,虞清欢毫不怯场,直接道:“既然如此,臣女想请殿下帮个忙。” 她目光扫过在场的德妃和五皇子,声音清亮:“请殿下下令,如果长宁侯不肯说出镇压赵家魂魄的地点,就将他全家抄家流放,五皇子殿下也要贬为庶人。” 此这话一出,满殿大惊失色。 谁也没想到,虞清欢一开口就是这么狠的条件。 德妃脸色煞白,五皇子更是怒目而视。 可没等他们开口,太子已经点头:“准了。赵家冤案必须昭雪,这也是父皇的意思。” 这话等于表明了东宫和皇帝的态度,德妃和五皇子再不甘心,也只能咬牙认了。 “本宫这就去天牢,亲自问一问顾砚辞。”德妃强撑着笑脸,心里却把虞清欢恨到了骨子里。 天牢里,长宁侯顾砚辞原本还硬气得很,可听说要连累妹妹和外甥,顿时软了下来,老老实实交代了地点。 赵家老宅后院的枯井。 “他每年都去祭奠,原来是去加固封印!”虞清欢手腕上的玉镯剧烈震动,赵灵儿的鬼魂愤怒不已,“那口井,根本就是后来挖的!” 事不宜迟,虞清欢带着人直奔赵家老宅。 那宅子废弃多年,荒草丛生,看起来十分阴森。 后院果然有一口枯井,井口还残留着淡淡的符咒气息。 “好强的阵法。”虞清欢感应到井下的力量,让赵灵儿暂避风头,自己则取出一支法器画笔,开始破阵。 画笔一挥,井口突然阴风大作,枯叶如刀片般射来。 虞清欢不慌不忙,画笔在空中画了个圈,那些树叶竟然齐齐落地。 “我下去看看。”虞清欢说着就要下井。 “我陪你。”戚牧野上前一步。 虞清欢挑眉:“王爷不怕下面有危险?” 戚牧野面无表情:“多个人多个照应。” 其实,他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要跟来,只是看着虞清欢要独自涉险,心里莫名有些不踏实。 井很深,两人借着绳索缓缓下降。 越往下越冷,一阵阵诡异的咆哮声从深处传来。 黑暗中,虞清欢故意往戚牧野身边靠了靠,想试试他是不是自己要找的“有缘人”。 谁知戚牧野本能地后退一步,明显不愿与她有身体接触。 果然,他还在怀疑七年前的事。虞清欢心里暗叹,也不再强求。 戚牧野点燃火折子,微弱的火光照亮了井底。 这是一个宽阔的地下空间,显然是人为开凿的。正中央用石头堆成一个阵法,墙上还用新鲜的血画满了符文。 “不好,”虞清欢皱眉,“这是阵中阵,有人料到我们会来,特意布下的杀局。” 戚牧野警惕地环顾四周:“是那个所谓的‘神秘大师’?” 虞清欢点头,神色凝重。 看来对方不仅道行高深,而且心思缜密,早就布好了局等他们来钻。 井底的阴风越来越盛,墙上的血符开始发出幽幽红光。 戚牧野下意识地将虞清欢护在身后,这个细微的举动让虞清欢微微一愣。 “先破阵再说。”戚牧野沉声道,手中的剑已出鞘三寸。 虞清欢看着他的背影,眼神复杂。这个男人明明对她充满怀疑,却还是在危险来临时本能地保护她。 有点感动是怎么回事? 井下的煞气越来越浓,咆哮声也越来越清晰,仿佛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即将苏醒。 虞清欢手中的金光符咒一亮,井底顿时清清楚楚。 这一看可不得了,五具漆黑的棺材排成一圈,每具棺材上都钉着血红色的长钉,那钉子上的血还新鲜着,一看就是刚钉上去没多久。 “这,这是炼魂钉!”虞清欢倒吸一口凉气,“用这种恶毒法子,是要让魂魄永世不得超生啊!” 她话音未落,手腕上的玉镯就剧烈震动起来,赵灵儿的声音带着哭腔:“爹爹……娘亲……哥哥……是灵儿对不起你们……” 这五具棺材里,正是赵家五口的尸身。 他们的魂魄已经被彻底炼化成了邪修,早就没了自己的意识,只剩下满脑子的杀戮。 “戚牧野,你快上去!”虞清欢第一反应就是推他离开。 可已经来不及了。只听“砰砰”几声,五具棺材盖同时飞起,五道黑影嗖地窜了出来,直扑两人而来。 第37章一束耀眼的金光 虞清欢想都没想,一把扯下脖子上的金色葫芦护身符,强行塞到戚牧野手里:“拿着,千万别摘下来!” 说完她就迎了上去,手中符咒接连发了出去,想要定住那五个邪修。 可墙上的血符突然泛起大片红光,邪修们像是充了电似的,力量大涨,冲破了定身符的束缚。 虞清欢心里叫苦。 她自己的阳寿快到头了,法力一天不如一天,要搁以前,这种邪修她随手就能收拾。 可现在……哎…… 五个邪修配合默契,把她逼得节节败退。 虞清欢咬咬牙,取出法器画笔,在空中画起净化符。 可每画一笔,都感觉特别的费劲。 戚牧野本来听虞清欢的话站在一旁,可见她应付不了那些邪修,再也忍不住了。 他看出这些邪修虽然厉害,但好像没什么脑子,便朗声道:“五个打一个,算什么本事?有本事来追我啊!” 说着,他还故意晃了晃手中的金色葫芦。这一招果然管用,两个邪修调转方向就朝他扑过来。 戚牧野武功高强,身形灵活,那两个邪修一时半会儿还真抓不住他。 可他很快就发现,自己的武器对这些邪修根本造不成伤害,顶多就是拖延时间罢了。 虞清欢见戚牧野引开了两个邪修,压力大减,可一看他那边陷入了危险,顿时急了。 她不顾身后还有三个邪修在追,硬是往戚牧野那边靠,想把他护在身后。 “你别管我,先顾好自己!”戚牧野见她为了护着自己,后背露出破绽,赶紧出声提醒。 可虞清欢像是没听见似的,画笔挥了好几次,逼退了追来的邪修,自己则挡在戚牧野身前。 井底阴风呼啸,邪修的嘶吼声和打斗声混成一片。 虞清欢额头冒起了汗,每一次施法都感觉特别吃力。 戚牧野虽然帮不上大忙,但总能在关键时刻出声提醒,或者用石头什么的干扰邪修的攻击。 两人背靠背站着,一个用法术,一个用身法,勉强顶住了五个邪修的围攻。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虞清欢喘着气说,“得想办法破了那个血符阵,否则,它们的力量源源不断。” 戚牧野抬头看了眼墙上发光的血符:“我去试试。” “不行!”虞清欢一把拉住他,“那血符邪门得很,你靠近了肯定要吃亏。” 就在这时,五个邪修突然聚到一起,变成一个巨大的黑影。 “坏了,”虞清欢脸色发白,“它们要合体了!” 巨大的黑影张开血盆大口,朝着两人扑来。 虞清欢想推开戚牧野,自己硬扛,可戚牧野却反手把她护在身后,举起金色葫芦对准了黑影。 说来也怪,那黑影看到金色葫芦,竟然停下了脚步。 虞清欢抓住机会,咬破指尖,用血在掌心画了个符咒,一掌拍向地面。 “天地无极,破!” 井底突然冒起金光,墙上的血符发出刺耳的碎裂声。 巨大的黑影发出惨叫,重新分裂成五个邪修,但明显虚弱了很多。 虞清欢使出这一招后,整个人晃了晃,差点摔倒。 戚牧野赶紧扶住她,发现她脸色苍白如纸。 “你怎么样?” “没事,”虞清欢强撑着站直了,“血符阵破了,但它们还没完全净化…………” 五个邪修虽然虚弱,却还在蠢蠢欲动。 虞清欢看着它们,心情复杂。这些都是赵灵儿的亲人,如今却成了这副模样。 井底的战斗,还远未结束。 而虞清欢的身体,似乎已经快要到极限了。 不一会儿,五道黑影如鬼魅般扑了过来,前后夹击,将戚牧野困在中间。 邪气凝聚成的黑雾几乎要将他吞没。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束耀眼的金光突然从戚牧野的身上爆发出来,刹那间将整个井底照得十分明亮。 五名邪修被金光笼罩,顿时僵在原地,保持着攻击的姿势,却再不能动弹。 他们周围的黑雾在金光照耀下,也迅速消散。 虞清欢睁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她掐诀的右手还停在半空,准备拼死一搏的法术还没有发出,危机却已化解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她喃喃自语,目光紧紧锁定在戚牧野身上。 金光很快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过。 戚牧野站在原地,眉头紧锁,显然也对刚才发生的一切感到困惑。 他抬手看了看自己的掌心,又抬头望向虞清欢,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他的声音低沉,带着几分警惕,“那股力量,现在完全感受不到了。” 虞清欢快步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她心头猛地一震。 这,就是师父之前所说的“有缘人”! 那股至阳至纯的力量,与她的灵力产生了微妙的共鸣。 她强压下内心的激动,松开手,迅速扫视了一圈那五个被定住的邪修。 “先处理眼前的事。”她说完,从随身布袋中取出朱砂和符纸。 虞清欢手法娴熟地在五名邪修身上画下镇魂咒,朱砂落在他们的身体上,立刻发出细微的滋滋声,冒起缕缕青烟。 “清欢……清欢姑娘……” 一声微弱的呼唤从她腕间的玉镯传来,是赵灵儿的声音。 虞清欢动作顿了顿,没有回头,继续画着符咒。 “清欢姑娘,求求你……”赵灵儿的声音带着哽咽,“让我见见他们……最后一次……” 虞清欢轻轻叹了口气,完成最后一道符咒,这才抬手抚上玉镯。 “灵儿姑娘,你应该明白,他们早已不是你的家人了。邪修之术已侵蚀了他们的魂魄,如果不是端王殿下的金光暂时定住了他们,连我也难以对付。” “我知道……我知道……”赵灵儿泣不成声,“但他们毕竟是我的爹娘,我的兄嫂和小妹啊……求求你,让我与他们道个别……” 虞清欢抿紧嘴唇,目光扫过墙上那些散发着邪气的符文。 那些符文正源源不断地为邪修提供力量,即使有她的符咒压制,也支撑不了多久。 她转向戚牧野,发现他正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 “我需要摧毁那些符文,削弱他们的力量。”她解释道,又取出符纸,“还请殿下戒备,以防不测。” 戚牧野点头,他将长剑握在手中:“我明白。” 虞清欢迅速在墙上画下破邪符,随着她最后一笔落下,墙上的邪符发出一阵碎裂声,随即化作粉末簌簌落下。 第38章赵家人最后的道别 井底的邪气,顿时减弱了一大半。 做完这一切,她回头看向玉镯,赵灵儿的抽泣声隐隐传来。 “灵儿姑娘,我可以让你见他们最后一面,但你必须明白,这十分危险。”虞清欢语气严肃,“一旦他们脱离金光的控制,很可能会反扑。而且,我需要以血为引,暂时压制他们身上的邪气,这会让我的力量大打折扣。” 玉镯微微发热,赵灵儿的声音变得坚定起来:“我明白风险,清欢姑娘,我愿意承担一切后果。” 虞清欢沉默片刻,最终轻叹一声:“罢了,就当是成全你们最后的缘分。” 她拔下头上的发簪,毫不犹豫地在掌心划下一道血痕。 鲜血顿时涌出,顺着她的指尖滴落。 “你这是做什么?”戚牧野上前一步,眉头紧蹙。 “以血为引,暂时净化他们身上的邪气。”虞清欢简明扼要地回答,随即走向被定住的邪修,用流血的手掌重新描绘他们身上的符咒。 她的血与朱砂混合,在邪修身上形成了一道道奇异的图案。 随着血符的完成,邪修们身上的黑气逐渐褪去,扭曲的面容和肢体开始恢复正常。 最先醒来的是赵家老爷子,他茫然地环顾四周,眼神由浑浊转为清明。 接着是他的妻子、长子、长媳,最后是年纪最小的小妹。 “这……这是哪里?”赵老爷子虚弱地问道,随即看到了虞清欢和戚牧野,警觉地问道,“你们是谁?” “爹!娘!” 赵灵儿的魂魄从玉镯中飘出,凝成一个半透明的身影,扑向她的家人。 “灵儿?”赵老夫人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是你吗?我的女儿!” “姐姐!”赵家小妹惊呼道,试图上前拥抱赵灵儿,却直接穿过了她的魂魄。 赵灵儿泪如雨下:“是我,是不孝女儿灵儿……” 虞清欢退后几步,给这一家人留出空间,同时警惕地注意着四周。 她的脸色因失血而略显苍白,掌心仍在隐隐作痛。 “灵儿,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已经……”赵老爷子突然顿住,环顾四周,脸色渐渐变得惨白,“等等,这里是咱家老宅的枯井?我们不是已经死了……” 一阵沉默笼罩了赵家人,显然,他们都回忆起了自己的死亡。 “是顾砚辞……”赵家长子赵明远咬牙切齿道,“那个忘恩负义的东西!” 赵灵儿含泪点头:“正是他害了我们全家。他为了夺取家产,毒死了你们,又将我推入池塘溺死……” “那畜生如今何在?”赵老爷子颤声问道。 一直沉默的戚牧野此时开口:“长宁侯顾砚辞已锒铛入狱,过几日将受审伏法。” 赵家人闻言,面面相觑,最终赵老爷子长叹一声:“苍天有眼啊!” 赵老夫人伸手想要抚摸女儿的脸,却只触到一片虚空,她哽咽道:“灵儿,我的好女儿,这九年来,你是不是一直孤零零地飘荡在人间?为何不去投胎转世?” 赵灵儿摇头:“女儿大仇未报,如何能够安心转世?幸好得到清欢姑娘相助,才得以亲眼见到仇人伏法。” 赵明远突然警醒过来:“灵儿,你快走!我们已经不是从前的我们了!我感觉到体内有股邪恶的力量在蠢蠢欲动……” 虞清欢上前一步:“他说得对,我的血符只能暂时压制邪气,支撑不了多久。” 赵家人顿时慌乱起来,纷纷催促赵灵儿离开。 “好孩子,快走吧,”赵老爷子老泪纵横,“知道长宁侯得到应有的报应,爹就安心了。” “不,我不走!”赵灵儿坚定地说道,“能与家人再见一面,灵儿已心满意足。要魂飞魄散,我们也在一起!” 赵家小妹突然哭出声来:“姐姐,对不起,当年如果不是我轻信顾砚辞,引狼入室,赵家也不会……” “别这么说,”赵灵儿温柔地打断她,“是顾砚辞太过奸诈,我们都被他蒙蔽了。” 虞清欢看着这一幕,心中酸楚。 赵老夫人突然向虞清欢深深一拜:“姑娘,多谢您成全我们最后一面。我们时日无多,只求您一件事。请助我女儿灵儿早日超生,不要再让她做孤魂野鬼。” 虞清欢颔首:“老夫人放心,我一定会助灵儿姑娘转世投胎。” 赵家人闻言,纷纷向她行礼致谢。 血符的光芒开始闪烁不定,赵家人身上的邪气又开始隐隐浮现。 “时候到了。”虞清欢轻声提醒。 赵灵儿与家人相视而泣,做着最后的道别。 “爹、娘、哥哥、嫂嫂、小妹,灵儿永远爱你们。” “我们也爱你,好孩子……” 赵老爷子的身影开始变得透明,他平静地微笑着:“放下执念,未必不是一种解脱。” 赵灵儿跪在地上,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 她看着家人的身影越来越淡,眼看就要彻底消失,心里跟刀绞似的疼。 “清欢姑娘,我求求你!”她猛地转向虞清欢,磕起头来,“用我的魂魄换他们投胎的机会吧!我甘愿魂飞魄散,只要我爹娘、兄嫂和小妹能重新转世为人!” 虞清欢低头看着赵灵儿,又望了眼即将消散的赵家人,心中五味杂陈。 赵老爷子忽然厉声道:“灵儿!不可胡说!爹娘年事已高,活了这一辈子也够了,你还年轻就遭此横祸,该是你去投胎才对!” “是啊姐姐,”赵家小妹哭着说,“咱们家就属你命最苦,好不容易大仇得报,该是你得到解脱的时候了。” 赵家其他人也纷纷附和,都争着要牺牲自己保全他人。 这一幕让站在一旁的戚牧野也微微动容,他握剑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 虞清欢看着这一家人互相为对方着想的样子,忽然轻轻叹了口气。她掐指细算,眉头渐渐舒展开来。 “赵家命不该绝。”她低声自语。 戚牧野察觉到她的意图,上前一步,低声道:“虞清欢,你已失血太多,再这么下去恐怕……” 虞清欢抬头看他:“殿下,赵家满门惨死,满腹冤屈。如今他们互相舍己为人,这份真情实在难得。我如果见死不救,岂不违背了修道之人的本心?” “可是你也说过,禁术的反噬非同小可,”戚牧野眉头紧锁,“你方才已经耗损了不少精血。” 虞清欢微微一笑:“多谢殿下关心,但我心中有数。” 她不再多言,从随身布袋中取出一枚古铜罗盘,在地上仔细测量方位。 随后,她咬破指尖,用血在地上刻画起一个极其复杂的阵法。 第39章本王背你回家 赵灵儿呆呆地看着,不知虞清欢要做什么。 阵法设立完毕,虞清欢已是满头大汗。 她深吸一口气,再次划破已经受伤的手掌,鲜血顿时涌出,滴落在阵法中央。 “以我之血,引天地正气,洗尽邪祟,还汝清明!”她高声念咒,双手结印。 阵法顿时散发出大片光芒,将即将消散的赵家五口全部笼罩其中。 光芒中传来阵阵痛苦的嘶吼,赵家人在阵法中翻滚,邪气从他们身上丝丝缕缕地被抽离,那过程显然十分痛苦。 虞清欢的脸色越发苍白,身子微微摇晃,却仍坚持守着阵法。 戚牧野下意识地上前一步,站在她的身旁,似乎随时准备扶住她。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过后,阵法中的嘶吼声渐渐平息,光芒也逐渐减弱。 原本笼罩在赵家人身上的黑气已经消失,他们的魂魄变得透明,脸上也恢复了平和的神情。 虞清欢终于支撑不住,踉跄一步,戚牧野及时伸手,扶住了她的手。 “没事吧?”他问,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关切。 虞清欢摇摇头,勉强站稳,看向赵灵儿:“你们一家都可以去投胎了。” 赵灵儿愣住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是……刚才不是说……” “那是对你的考验。”虞清欢虚弱地笑了笑,“我想知道,你是否真心愿意为家人牺牲。你们赵家上下,每个人都甘愿为彼此付出一切,这样的亲情,值得我冒险相助。” 赵家人这才明白过来,纷纷跪地叩谢。 “多谢虞姑娘大恩大德!”赵老爷子老泪纵横,“来世做牛做马,必定报答!” 赵灵儿与家人相拥而泣,喜极而泣的场景让一旁的戚牧野也不禁动容。 他低头看着虞清欢的侧脸,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忽然,赵灵儿转向虞清欢和戚牧野,诚恳地说道:“虞姑娘,端王殿下,愿你们白头偕老,恩恩爱爱……” “灵儿姑娘误会了,”虞清欢急忙打断,“我与端王殿下并不是夫妻,也不会成亲。我们只是……恰好一同查案而已。” 赵灵儿一愣,连忙改口:“那就祝虞姑娘身体康健,诸事顺利。” 虞清欢微笑着点头接受,然后又道:“灵儿姑娘,有件事我必须提醒你。你生前虽为顾砚辞所害,但成为孤魂后,也曾起过害人之心。到了地府,恐怕要为此受到一些惩罚。” 赵灵儿点头:“这是我应得的。只要能换回家人投胎的机会,什么惩罚我都愿意承受。” 虞清欢忽然想起什么,又道:“对了,如果你在地府见到我祖父虞令渊,请代我向他问个好。他在地府担任官职,你应当能打听到。” 赵灵儿连连答应:“一定带到!虞姑娘的嘱托,灵儿必定办到。” 说话间,井口隐隐传来鸡鸣声,天快亮了。 赵家六口的魂魄开始渐渐变得透明,他们知道分别的时刻到了。 “多谢虞姑娘再造之恩!”赵家众人再次叩首,身影渐渐消散在晨光中。 虞清欢长舒一口气,整个人摇晃了一下,戚牧野急忙扶住她。 她抬头看向井口透下的微光,轻声道:“天亮了,我们也该上去了。” 戚牧野看着她的眼睛,忽然觉得这个女子与他以往认识的任何一个人都不同。 她不仅有着过人的胆识和本事,更有一颗慈悲的心。 “本王扶你上去。”他说,声音比往常柔和许多。 虞清欢有些诧异地看着他,最终点了点头。 两人沿着绳索缓缓上升,离开了这座枯井。 从枯井里爬出来,晨光已经洒满了赵家老宅的院子。 虞清欢脚下一软,险些摔倒,幸好戚牧野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你的手还在流血。”戚牧野皱眉看着她手掌上渗出的血迹。 虞清欢勉强笑了笑:“一点小伤,不碍事。” 可她刚走两步,又是一阵眩晕,身子晃了晃。戚牧野这次没再多问,直接在她面前蹲下身来。 “快上来,本王背你回去。”他的声音不容拒绝。 虞清欢愣住了。这位端王殿下向来冷面冷心,今日怎么突然转了性? “殿下,这不合礼数……”她犹豫道。 戚牧野回头瞥了她一眼:“要么自己上来,要么本王抱你回去,选一个。” 虞清欢看着他坚定的眼神,知道这不是在开玩笑。 她只好小心翼翼地趴到他背上,双手轻轻环住他的肩膀。戚牧野站起身,调整了下姿势,稳稳地背着她往外走。 虞清欢比他想象中还要轻,仿佛一片羽毛。她温热的呼吸拂过他的耳畔,有种心痒痒的感觉。 “多谢殿下。”虞清欢低声道,声音里带着疲惫。 戚牧野没有回应,但脚步却放得更稳了些。 …… 佑国公府门前,佑国公虞鼎廉和长子虞锦航正准备出门,远远看见端王背着个人走来,定睛一看竟是虞清欢。 两人顿时变了脸色,急忙迎上前。 “欢儿这是怎么了?”虞鼎廉关切地问道,目光在女儿苍白的脸上扫过。 虞锦航也皱紧了眉:“受伤了?” 虞清欢从戚牧野背上下来,勉强站稳:“爹,大哥,我没事,就是破阵消耗了些精力。” 戚牧野却在一旁补充道:“她双手流血过多,需要补血。” 虞鼎廉看了眼女儿包扎着的手掌,眼中闪过一丝心疼,随即又看向戚牧野,忽然叹了口气:“这可如何是好?今日我与锦航必须去军营一趟,府里没人能好生照顾欢儿……” 他顿了顿,看向戚牧野,语气诚恳:“端王殿下,可否让欢儿去贵府暂住两日?等她身体好些,我立即派人接她回来。” 虞清欢刚要开口拒绝,戚牧野却已经点头:“国公爷放心,本王会好好照料虞姑娘。” 端王府的马车很快备好,虞清欢本想自己上车,却被戚牧野扶了上去。 马车缓缓行驶,她原本还想保持清醒,可终究抵不过疲惫,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等她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房间布置简洁却不失雅致。 她坐起身,环顾四周,门外立刻有侍女轻声问道:“姑娘醒了吗?可需要什么?” 虞清欢开门询问,这才知道是戚牧野亲自把她抱回房间的。 侍女们说起这事时,脸上都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 毕竟,他们家王爷向来不近女色,更别提亲自抱一位姑娘回房了。 第40章印堂发灰要倒霉了 夜幕降临,虞清欢却怎么也睡不着。 她想着戚牧野身上那股神秘的力量,越想越觉得必须尽快和他谈谈。 犹豫再三,她悄悄起身,凭着记忆,找到了戚牧野的住处。 戚牧野睡得很浅,房门被推开的瞬间就醒了。 他本能地翻身下床,一只手已经按在了剑柄上。 “谁?”他的声音冷冽如冰。 “殿下,是我。”虞清欢连忙出声。 戚牧野点燃烛火,看着站在门口的虞清欢,眉头微蹙:“这么晚了,有事?” 虞清欢走进房间,顺手关上门:“我睡不着,想着殿下身上的事,就来了。” 她在桌旁坐下,自顾自倒了杯水:“在府上,我就与殿下最熟,不来找你,还能找谁?” 戚牧野在她对面坐下,烛光映照下,他的面容少了几分平日的冷硬:“你想说什么?” “关于你体内那股力量。”虞清欢正色道,“我仔细想过了,那应该是一股‘正气’,平日里沉睡在你体内,遭遇邪修攻击时才被动觉醒。” 戚牧野若有所思:“正气?” “没错。”虞清欢点头,“这是一种极为纯粹的力量,专克邪祟。只是你现在还无法掌控它。” “可有办法掌控?”戚牧野问。 虞清欢看着他,目光灼灼:“这就是我来找你的原因。殿下可知道,如今世上有不少玄门中人滥用邪术作恶?他们残害无辜,扰乱阴阳,需要有人来制止。” 她顿了顿,继续道:“而你身上的这股正气,正是对抗这些邪修最有力的武器。如果你能彻底掌握它,便能匡扶正义,保护更多无辜之人。” 戚牧野几乎没有犹豫:“需要本王做什么?” 虞清欢有些意外:“殿下答应得这么爽快?” 戚牧野神色平静:“保家卫国本就是本王的职责。既然邪修危害百姓,该除。” 虞清欢看着他坚定的眼神,心中不由生出几分敬佩。 她继续说道:“要彻底觉醒这股力量,最快的方法就是在实战中激发。也就是说,日后如果遇到强大的邪修,殿下需要主动迎战,在战斗中领悟正气的运用。” 戚牧野点头:“可以。” 两人又聊了些关于正气修炼的细节,直到夜深。 虞清欢告辞离开时,戚牧野破天荒地送她到门口。 “你的手,记得换药。”他提醒道。 虞清欢笑了笑:“多谢殿下关心。” 回到房间,虞清欢躺在床上,想着今晚的谈话,嘴角不自觉地扬起。 …… 第二天清早,虞清欢醒来时只觉得神清气爽,昨日的虚弱感已经一扫而空。 她对着铜镜整理好衣装,推门而出时,正遇上端王府的侍女端着食盒走来。 “姑娘醒了?”侍女笑吟吟地说道,“王爷特意吩咐厨房准备了红枣粥和猪肝汤,说是给姑娘补血的。” 虞清欢微微一怔,没想到戚牧野这么体贴。 她虽然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但还是跟着侍女去了膳厅,用完了这顿补血的早餐。 用过早膳,虞清欢便向管家告辞。 管家忙道:“王爷上朝前吩咐了,如果姑娘要出门,府上的马车随时候着。” 虞清欢谢过好意,却还是选择步行出门。 她今日就是去看看京兆尹府有没有张贴慈幼局失踪女孩的画像。 这几日,她一直惦记着这个案子,总觉得背后不简单,很可能有懂邪术的玄门中人在捣鬼。 路过朱雀大街时,她瞥了眼自己好几日没开张的算命摊,却发现摊前已经等着几个人。 虞清欢停下脚步,仔细打量那几人。 都是这街上的算命同行,一个个面色不虞。 她心中一动,想起早上起来时随手卜的一卦,卦象显示今日会有小人上门挑衅。 看来就是这几位了。 “几位早啊。”虞清欢不慌不忙地走到摊前,一边整理着摊子上的物件,一边开口道,“方绍师傅,你们这是专程来找我的?” 为首的方绍一愣,显然没料到虞清欢会直接点出他的名字。 虞清欢不等他回答,继续道:“让我猜猜,是不是因为我这摊子虽然不常开张,但每次开张都能接到大单子,抢了诸位的生意?” 她目光扫过众人,挨个点评:“你,解签只会照本宣科,从来看不透求签人的真实处境;你,连最简单的面相都看不准,给十个客人看相,八个都说人家有血光之灾;还有你,连五行生克都搞不明白,给人起名居然建议水命的人用带火的字……” 几个人被她说得面红耳赤,却无法反驳。 虞清欢轻轻摇头:“你们之所以选择摆摊算命,不过是因为这行当轻松,随便糊弄几句就能赚上几个铜板。但凡有点真本事的,早就被大户人家请去做专属的相师了,何苦在这儿风吹日晒?” 方绍恼羞成怒,正要开口,虞清欢却抢先道:“我劝诸位最近小心些。你们印堂发灰,怕是很快就要倒大霉了。如果信我的话,现在各自回家闭门思过,或许还能化解。” 几人面面相觑,有人不信邪,嗤笑道:“你少在这儿吓唬人!” 虞清欢不气不恼,伸出掌心:“十个铜板,我先收着。如果不听劝,日后倒霉了也别再来求我解厄。” 出乎意料的是,这几人真的乖乖掏了钱,然后灰溜溜地走了。 虞清欢看着他们的背影,轻轻摇头。她方才说的都是实话,这几人确实面带晦气,只是他们不信,她也无可奈何。 收拾好摊子,虞清欢正准备去慈幼局,却见二哥虞锦策急匆匆地赶来。 “欢妹!”虞锦策快步上前,担忧地打量着她,“我今早才听说你昨日受伤了,怎么不好好休息,还跑出来摆摊?” 虞清欢笑道:“二哥放心,我已经好了。” “那也该回国公府休养才是。”虞锦策皱眉,“端王府毕竟不是自己家,诸多不便。” “我真的没事。”虞清欢转了个圈,证明自己确实无恙,“二哥如果担心,不如陪我去个地方?” 虞锦策拿她没办法,只好点头:“去哪儿?” “慈幼局。”虞清欢神色认真起来,“我想去看看那里的孩子们。” 兄妹二人一同上街,虞锦策抢着付钱,买了不少糕点和玩具。 虞锦策一边掏钱一边嘀咕:“这些够不够?要不要再买些布匹,给孩子们做新衣裳?” 第41章被玄门高手窥视了 虞清欢看着二哥认真的样子,心里暖暖的。 虽然他们相认不久,但虞锦策对她的关心却是真真切切的。 来到慈幼局,女主事邓氏热情地迎了出来。 虞清欢说明来意,将带来的礼物分发给孩子们。 原本怯生生的孩子们见到点心和新奇的玩具,顿时欢呼雀跃,围在虞清欢和虞锦策身边,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虞清欢一边陪着孩子们玩耍,一边与邓女主事闲聊。得知邓氏夫君早逝,自己又没有孩子,便把全部心血都倾注在慈幼局上。 “这些孩子,就是我的家人。”邓氏望着在院子里嬉戏的孩子们,眼中满是慈爱,“我能做的有限,只希望他们平安长大,将来都能有个好归宿。” 虞清欢感叹道:“邓主事慈悲心肠,这些孩子能遇到您,是他们的福气。” 趁着孩子们都在玩耍,虞清欢压低声音,提醒邓氏:“最近京城不太平,特别是女孩子失踪的案子还没破获。为防万一,这段时间最好别让孩子们单独外出。” 邓氏神色凝重地点头:“多谢虞姑娘提醒,我会注意的。” 在慈幼局待了一个多时辰,虞清欢和虞锦策才告辞离开。 走出慈幼局大门,虞清欢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院子里,邓氏正温柔地帮一个小女孩梳理头发,那场景十分温馨。 “怎么了?”虞锦策问。 虞清欢轻声道:“只是觉得,这世上既有利用邪术害人的恶徒,也有像邓主事这样默默行善的好人。” 虞锦策拍了拍她的肩:“邪不胜正,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虞清欢点点头,心里却仍在想着那些失踪的女孩。 她暗下决心,一定要尽快查清此案,绝不能让更多无辜的孩子受害。 从慈幼局出来,虞清欢和虞锦策并肩走在青石板路上。 阳光透过街边的梧桐树,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清欢,京兆尹府悬赏的那个慈幼局女孩失踪案,你是不是在暗中调查?”虞锦策忽然问道,语气里带着几分关切。 虞清欢点点头,神色凝重:“蓝橙那孩子才八岁,失踪已经三天了。慈幼局的嬷嬷说,她平时很懂事,绝不会自己乱跑。” “你可有线索?”虞锦策知道自家妹妹的本事,自从她从红莲观修行归来后,就展现出了不凡的手段。 “有些眉目,但还需要时间。”虞清欢轻声道,“二哥,你在京城人脉广,能不能帮我打听一下,最近可有什么可疑的人物在慈幼局附近出没?” 虞锦策爽快答应:“包在我身上。我那些酒肉朋友别的本事没有,打听消息最是在行。” 虞清欢微微一笑,她知道二哥虽然平日里看起来玩世不恭,但做事靠谱。 “不过清欢,”虞锦策犹豫了一下,“你查这个案子,会不会有危险?我听说最近京城不太平,好几起失踪案都透着邪门。” 虞清欢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二哥:“每个人选择什么样的生活,是他们的自由。但如果作恶,无论是阳间的王法,还是阴间的报应,都难逃惩罚。” 虞锦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就在这时,虞清欢忽然感觉到一道视线从佑康茶楼的二楼传来。 那目光十分锐利,带着玄门中人特有的气息。 “二哥,我有些渴了,去茶楼坐坐如何?”虞清欢不动声色地提议,目光却始终锁定在茶楼二楼的某个窗口。 虞锦策没有怀疑,笑道:“正好我也渴了,这佑康茶楼的龙井是一绝。” 兄妹二人走进茶楼,虞清欢径直朝着楼梯走去。店小二连忙迎上来:“二位客官,楼下还有雅座……” “我们要二楼的雅间。”虞清欢语气坚定,脚步不停。 店小二面露难色:“真不巧,今日二楼的雅间都有人预定了。” 虞清欢在楼梯口停下,感应着那道视线传来的方向——东侧最里面的那个雅间。 她的感识明确告诉她,那里曾经有人停留过,而且刚离开不久。 “无妨,我们就在楼下坐坐。”虞清欢忽然改变主意,拉着虞锦策在临窗的位置坐下。 店小二明显松了口气,连忙去准备茶点。 虞锦策察觉到妹妹的异样,低声问道:“怎么了?” “刚才有人在二楼窥视我们。”虞清欢轻声道,“应该是玄门中人,而且道行不浅。” 虞锦策顿时紧张起来:“是针对你来的?” “不确定,但对方很谨慎,我们一进茶楼他就离开了。”虞清欢抿了口茶,目光扫过楼梯口,“而且是从后门走的,不想与我们碰面。” 趁着店小二上点心的空隙,虞清欢状似无意地问道:“小二哥,二楼东侧那个雅间视野真好,下次来,我也想预定那间。” 店小二笑道:“姑娘好眼光,那间确实是我们茶楼最好的位置。不过今日确实不巧,那间早就被人预定了。” 虞清欢心中冷笑,店小二在撒谎。 她的感识明确告诉她,那个雅间今天根本没有接待过客人,或者说,没有通过正常途径进入。 过了一会儿,虞清欢借口如厕,悄悄上了二楼。 她走到东侧雅间外,轻轻推开门。房间里空无一人,但窗边还残留着一丝极淡的玄门气息。 走到窗边,正好能看到刚才她和二哥站住的位置。对方选择这个地点窥视,显然是经过精心计算的。 虞清欢闭上眼睛,试图追踪那缕气息,却发现对方离开时用了某种隐匿身法的符咒,将所有的痕迹都抹得干干净净。 “好谨慎的手段。”虞清欢喃喃自语。 回到座位上,虞锦策关切地问:“有什么发现吗?” 虞清欢摇摇头:“人已经走了,很干净,什么都没留下。” 兄妹二人简单用了些茶点,虞锦策见妹妹心事重重,便想着法儿逗她开心:“听说醉仙楼新来了个厨子,做的红烧狮子头是一绝,要不要去尝尝?” 虞清欢笑着摇头:“不了二哥,我得回端王府了。王爷特意请了太医给我调配了补血餐,说是要连吃七日。” 虞锦策顿时紧张起来:“补血餐?你受伤了?” “没有,只是最近实力大减,需要调理。”虞清欢轻描淡写地带过,并没有详细解释。 实际上,她的修为确实大打折扣了。这也是为什么刚才没有强行追踪那个窥视者的原因。 第42章我要他活着受罪 临走时,虞清欢忽然想起什么,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巧的护身符递给虞锦策:“二哥,帮我调查的时候,务必随身带着这个。” 虞锦策接过护身符,感受到上面传来的气息,知道这一定是妹妹精心制作的宝物。 “对了,还有一件事想请二哥帮忙。”虞清欢压低声音,“不过这件事需要保密,连父亲和大哥都不能说。” 虞锦策眼睛一亮:“什么事?包在我身上!” 虞清欢微微一笑:“帮我暗中查一个人,具体的我晚些让人送信到你的别院。这件事办成了,我送你一份大礼。” 虞锦策顿时来了精神:“真的?是什么大礼?”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虞清欢卖了个关子,“不过可以告诉你,这份礼物,保证你是全京城第一个得到的。” 虞锦策被勾得心痒难耐,拍着胸脯保证:“放心吧,二哥一定给你办得妥妥的!” 看着妹妹远去的背影,虞锦策摩挲着手中的护身符,心里美滋滋的。 能帮上妹妹的忙,还能得到她亲手制作的礼物,这感觉,比在赌场赢钱还痛快。 而此时的虞清欢,坐在回府的马车里,眉头微蹙。 那个在茶楼窥视她的玄门中人,究竟是谁?与蓝橙的失踪是否有关? …… 马车在端王府门前停下,虞清欢刚下车,就看见一个身着军医服饰的女子站在府门前,正是端王麾下的女军医尹佳慧。 尹佳慧双手抱胸,冷冷地打量着虞清欢,语气冷冷的:“虞姑娘这是又回来住了?端王府何时成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了?” 虞清欢神色不变,淡淡回道:“我是否住在王府,是端王的意思。尹军医如果有意见,不妨直接去问王爷。” 尹佳慧被这话一噎,脸色更加难看。 她向前一步,压低声音:“别以为有王爷护着,你就可以高枕无忧。七年前吉安村后山那晚的事,我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让王爷看清你的真面目!” 虞清欢心中一震,但面上依旧保持平静:“尹军医如果闲得发慌,不如多研究几个治病救人的方子。整日盯着别人的私事,不知道的,还以为军医改行当捕快了。” “你!”尹佳慧气结,却见虞清欢已经转身离开,只留给她一个优雅的背影。 走在回廊上,虞清欢的心却不如表面那么平静。 尹佳慧的挑衅,戳中了她内心最深处的隐忧。 吉安村那一夜,是她和戚牧野之间无法回避的过去,也是她最不愿意被揭露的秘密。 七年前,她被人下药,丢在吉安村后山。 而同样中了药的戚牧野,阴差阳错地出现在那里。 那一夜的纠缠,让她生下了暄暄和苗苗。 如果戚牧野真的去查那晚的事…… 虞清欢不敢想象后果。 以戚牧野的性格,如果知道真相,恐怕会认为她是有意设计他。 届时,他们之间刚刚缓和的关系,必将彻底破裂。 “姑娘,王爷请您去前院用膳。”管家的声音,打断了虞清欢的思绪。 虞清欢收敛心神,跟着管家来到前院膳厅。 一进门,她就愣住了。 餐桌上,摆满了各色补血养气的菜肴:红枣乌鸡汤、当归炖羊肉、木耳炒猪肝、菠菜豆腐羹……每一道都是精心烹制的药膳。 戚牧野端坐主位,见虞清欢进来,淡淡道:“你需要补血,这些菜都是按照方子准备的。” 虞清欢心中微暖,轻声道谢后,在他右手边的位置坐下。 自从她答应暂时住在王府调理身体后,戚牧野对她的态度确实缓和了不少,至少不再像从前那样冷若冰霜。 用膳期间,戚牧野忽然开口:“京兆尹府已经对长宁侯定罪了,流放宁古塔,三日后启程。” 虞清欢拿筷子的手微微一顿。 长宁侯顾砚辞,这个罪人,终于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流放宁古塔……”虞清欢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比起一刀毙命,流放才是对他最好的惩罚。” 戚牧野抬眼看向她:“你可觉得判轻了?” “不,正好。”虞清欢放下筷子,“死,对他来说太痛快了。我要他活着受罪,日日悔不当初。不过,还需请王爷帮个忙。” “说。” “打点一下押送的官差,让顾砚辞在路上多吃些苦头。”虞清欢眼中闪过厉色,“不必取他性命,但,也不必让他好过。” 戚牧野毫不犹豫地点头:“可以。” 虞清欢接着道:“还有一事。长宁侯夫人赵灵儿的嫁妆,以及这些年来被顾家吞没的赵家财产,我建议全部充公,用于慈幼局等善事。也算是为赵家积点阴德。” “此事,我会全权处理。”戚牧野答应得很爽快。 二人对话平静,彼此都能感觉到,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不再像从前那样剑拔弩张。 至少,现在能够心平气和地交谈,甚至开始合作了。 用膳完毕,虞清欢起身告退。 走到门口时,她忽然停下脚步,轻声道:“谢谢你准备的这些菜,很用心。” 戚牧野没有抬头,只是“嗯”了一声。 …… 翌日。 虞清欢刚回到佑国公府,就被等候多时的虞锦策直接请到了祖母的荣禧苑。 老夫人端坐在主位,面前摊开一本泛黄的名册,神色凝重。 “清欢来了。”老夫人招手让她上前,“这是祖母这几日连夜整理出来的名单,都是二十年前在咱们府上住过的客人。” 虞清欢接过名册,仔细翻阅。名单分为两大部分,一边是祖父那边的亲戚,一边是祖母这边的亲戚。每一页都详细记录了来客的姓名、随行人员、居住时间和缘由。 “祖母可有什么发现?”虞清欢问道。 老夫人指着名册上的一处:“重点怀疑这个,我娘家的一个堂妹,柳氏。当年她家境不如咱们,多次来找我帮忙,我都因种种原因推拒了。最后一次,她开口要借五千两银子,我没答应,她便气冲冲地走了,之后再无往来。” 虞清欢仔细看着记录:柳氏带着一名婆子、两名婢女和三名随从,在府里住了整整六天,时间恰好就是她出生前后。 “如果调换孩子和布下诛仙阵都是她做的,那执行者必定是她带来的这些仆从。”虞清欢分析道,“祖母可还记得这些下人的模样?” 第43章贫民窟的烟火气 老夫人摇头叹息:“二十年前的事了,哪里还记得清。只记得那婆子姓孙,左眼角有颗痣,看着十分精明。” 虞锦策插话道:“我派人打听了,这位柳姨奶奶如今住在临州,离京城有五六天的马车路程。” 虞清欢合上名册:“等我手头慈幼局的案子了结,就亲自去临州走一趟。” “祖母陪你一起去!”老夫人立即道。 “我也去!”虞锦策不甘落后,“我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大胆,敢害我妹妹!” 这时,丫鬟通报二夫人姚氏和三夫人佟氏来了。 只见两人端着炖盅和点心,笑容满面地走进来。 “清欢回来了?二婶特意炖了人参乌鸡汤,快趁热喝点。”姚氏亲自盛了一碗递到虞清欢面前。 佟氏也不甘示弱,夹了块糕点:“这是三婶小厨房刚做的红枣糕,最是补血养气。听说你前几日身子不适,可要好好调理才是。” 虞清欢看着两位婶娘突如其来的热情,恍然大悟。 一定是她们听说,她因查诛仙阵而身体受损,指望着她破阵拯救全家呢。 果然,姚氏压低声音问道:“清欢啊,那诛仙阵……你可有破解的法子?二婶听说外头的大师连这是什么阵都看不出来。” “我正在想办法,二位婶娘不必忧心。”虞清欢淡然应对。 这时,孟氏带着虞清菀也来了。 老夫人一见她就沉下脸:“你还知道来看清欢?我听说清欢前几日身子不适,你这个做娘的可有关心过一句?” 孟氏强笑道:“母亲说笑了,我瞧清欢气色好得很,哪里像生病的样子?” 这话里的暗示再明显不过,分明是暗指虞清欢装病博同情。 老夫人勃然大怒,重重一拍桌子:“混账!清欢为了查那诛仙阵,差点连命都搭进去,你居然说这种风凉话!” 虞清菀轻轻扯了扯孟氏的衣袖,小声道:“母亲,姐姐确实脸色不好……” 孟氏在众人的目光下,只好装腔作势道:“是儿媳失言了。清欢,母亲以后会好好待你的。” 这话说得,谁都能听得出来其中的不情愿。 虞清欢冷眼看着,连敷衍都懒得敷衍,只淡淡道:“有劳母亲挂心。” 孟氏被她的态度噎得说不出话,虞清菀站在一旁,看着母亲对虞清欢的态度转变,心中酸涩。 她这个养女,在母亲心中的地位,终究是比不上亲生女儿的。 家宴上,气氛有些微妙。 姚氏和佟氏围着虞清欢嘘寒问暖,孟氏强颜欢笑,老夫人则时不时用警告的眼神瞪她。 虞清菀低头默默吃饭,全程一言不发。 饭后,虞清欢先行告退。虞锦策送她回院的路上,低声道:“清欢,你别往心里去。母亲她……” 虞清欢微微一笑:“二哥放心,我早就看开了。” 她确实不在乎孟氏的态度,但诛仙阵的真相,她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不仅为了自己,也为了那些可能还在受苦的无辜之人。 虞清欢婉拒了佑国公府的挽留,坐马车回到端王府。 夜深人静,她在院中打坐修炼,忽然心头一悸,猛地睁开眼睛。 空中,一股诡异的灵力波动若隐若现。 有人在施展禁术! 虞清欢立刻起身,披上外衣就往外走。她径直来到主院,敲响了戚牧野的房门。 “谁?”房内传来戚牧野警惕的声音。 “是我,虞清欢。有急事。” 房门很快打开,戚牧野身着寝衣,外袍随意披在肩上。他手中还握着一柄短剑,戒备地看着虞清欢:“什么事?” “有人在城中施展禁术,我必须立刻去查看。”虞清欢言简意赅。 戚牧野皱眉:“禁术?你确定?” “绝对不会错。”虞清欢神色凝重,“这股灵力十分阴邪,绝不是正道所为。我需要王爷帮忙。” 戚牧野略一沉吟,随即点头:“稍等,我去换身衣服。” 不多时,二人悄然离开端王府,融入夜色之中。 虞清欢闭目,感应片刻,然后指向西边:“在那边。” 戚牧野紧随其后,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自从能看见游魂后,他对这些事已经见怪不怪了。 此刻街上确实游荡着几个模糊的影子,但都浑浑噩噩的,并没有实质性的威胁。 追踪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那股诡异的灵力波动突然消失了。 虞清欢停下脚步,眉头紧锁:“感应不到了。” “能确定大致的方向吗?”戚牧野问道。 “城西一带,但具体位置无法锁定。”虞清欢有些懊恼,“对方很谨慎,施术的时间很短。” 戚牧野沉思片刻:“既然来了,不如继续往西查看。这一带鱼龙混杂,正是藏身的好地方。” 虞清欢点头同意。 二人一路向西,越走越是偏僻。 这里是京中有名的贫民窟,低矮的房屋挤作一团,街道狭窄而脏乱。 然而就在这片破败之中,他们意外地发现了一个灯火通明的夜市。 与周围的死寂形成鲜明对比,夜市中人声鼎沸,各种香气扑鼻而来。 “想不到这种地方还有如此热闹的夜市。”虞清欢有些惊讶。 戚牧野淡淡道:“越是贫苦的地方,越需要一点烟火气来慰藉生活。” 二人走进夜市,立刻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他们出众的容貌和气度,与这里格格不入。不少摊贩都热情地招揽生意,目光中带着好奇。 虞清欢在一个面摊前停下脚步:“走了这许久,有些饿了。王爷想不想尝碗面?” 戚牧野看着那对正在忙碌的老夫妇,点了点头:“好。” 面摊很简陋,只有几张破旧的桌椅,但收拾得十分干净。 老夫妇看上去六十多岁,老汉负责煮面,老妇则招呼客人,收拾碗筷。 “二位客官吃点什么?”老妇笑着迎上来,用抹布擦了擦桌子。 虞清欢看了看招牌:“两碗羊肉面。” “好嘞,马上就来!”老妇朝灶台方向喊道,“老头子,两碗羊肉面!” 等待的间隙,戚牧野忽然开口:“这让我想起行军打仗的时候。有时深夜扎营,伙头军煮一锅热汤面,便是最好的慰藉。” 虞清欢有些意外:“王爷也会吃伙头军煮的面?” “在军中,没有王爷,只有将领。”戚牧野唇角微扬,“与士兵同吃同住,才能赢得军心。” 这番话,让虞清欢对戚牧野有所改观。 她原以为,这位天之骄子从小锦衣玉食,没想到,竟然有过这样的经历。 第44章以后就叫你莫愁吧 这时,老汉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面过来:“客官请慢用。” 面条筋道,汤头鲜美,羊肉量很足,滋味鲜美。 虞清欢尝了一口,忍不住竖起大拇指赞道:“很好吃。” 戚牧野也点头:“确实不错。” 老妇在一旁笑道:“咱们这摊子摆了三十多年,就靠这手艺糊口哩。” 虞清欢注意到老妇手腕上系着一根红绳,上面串着一枚铜钱,似乎是某种护身符。 她看似无意地问道:“婆婆这手绳很特别,是保平安的吗?” 老妇抚摸着红绳,眼中闪过复杂的神色:“是啊,这世道不太平,戴个护身符求个心安。” 虞清欢与戚牧野交换了一个眼神。 这夜市看似平常,却透着说不出的古怪。 那禁术的源头,或许就隐藏在这片热闹之下。 吃完面,虞清欢付了钱,与戚牧野正准备离开,忽然一阵骚动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一个面带菜色的男子正趴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捡客人丢弃的骨头,显然已经饿了好多天了。 “滚开!臭要饭的!”一个醉醺醺的客人抬脚就要踹去。 面摊的老妇人急忙拦住,从锅里捞出一个油亮的大肘子,用油纸包好递给那男子:“快拿去吃吧,别在这儿碍着客人了。” 男子一把抓过肘子,像是怕人反悔似的,转身就跑,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戚牧野眉头微皱,显然动了恻隐之心。 他正要开口,虞清欢却轻轻按住他的手,摇了摇头。 “王爷不必费心,那是个将死之人。” 戚牧野一愣:“你怎么知道的?” “他被下了咒,与我身上的诛仙阵同出一源,只是他中的咒更狠毒。”虞清欢目光追随着男子消失的方向,“我能感觉到,他身上的死气已经很重了。” 戚牧野神色凝重:“有没有解救之法?” 虞清欢轻轻摇头:“咒术已深入骨髓,最多还有一个多月的寿命。” 这时,老妇人过来结账,笑着打量他们:“二位客官是夫妻吧?真是郎才女貌,般配得很。” 戚牧野和虞清欢对视一眼,都没有否认。 在这种地方,越是解释越引人注意,不如顺其自然。 付完钱,二人朝着男子消失的方向走去。 街道尽头是一个昏暗的死胡同,堆满了杂物。 就在他们以为跟丢了的时候,那个男子突然从阴影中冲了出来,直勾勾地盯着虞清欢。 “你感应到了,对不对?”男子声音沙哑,眼中却闪着怪异的光芒,“你和我一样,都被下了咒!” 虞清欢心中一凛,此人果然也有感应能力,竟能察觉到她身上的诛仙阵。 这件事绝不能传出去,否则打草惊蛇,再想找出幕后黑手就难了。 电光火石间,虞清欢出手如电,一记手刀精准地劈在男子脖子后头。 那人闷哼一声,软软倒地。 “你这是做什么?”戚牧野惊讶道。 “他既然已认出我,就不能让他到处乱说。”虞清欢快速检查四周,“帮我把他抬到那边角落去。” 二人将昏迷的男子安置在一个相对隐蔽的角落。 虞清欢对戚牧野道:“王爷,方才我出手重了些,能否劳烦你去买些吃的,算是给他赔罪?” 戚牧野深深看了她一眼,知道她这是有意支开自己,却也没有点破,点头道:“好,我去去就回。” 等戚牧野走远,虞清欢从袖中取出一根银针,轻轻刺入男子的穴位。 不多时,那人悠悠转醒,一见到虞清欢就要大叫。 “闭嘴!”虞清欢冷声道,“你如果想多活几日,就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题。” 男子被她眼中的冷厉震慑,乖乖闭上了嘴。 虞清欢仔细检查了他的情况,越看越是心惊。 此人中的咒术比她的诛仙阵还要阴毒,一条细细的红线已经从胳膊蔓延至胸口,每日都要承受难以想象的痛苦。 “当这条红线蔓延到你的脸和脖子时,就是你的死期。”虞清欢直言不讳,“你最多还有一个月的寿命。” 男子惨笑一声:“我知道……每日都在痛,生不如死。” “是谁下的手?”虞清欢追问。 男子眼神闪烁,低下头不肯回答。 虞清欢换了个问法:“你一直都在这里讨生活?” “嗯……有段时间了。”男子含糊其辞。 “跟我回府吧,每日都有热饭热菜,还有肘子管够。”虞清欢道。 男子抬起头,脏兮兮的脸上露出一丝迟疑:“为什么……你要帮我?” “你就当我是发善心。”虞清欢微微一笑,“况且,你我也算同病相怜。” 这句话似乎触动了男子,他犹豫片刻,终于点了点头。 虞清欢带着他去找戚牧野时,正好在巷子拐角遇见了刚回来的端王。 “王爷,我想带他回端王府住一段时间。”虞清欢看着戚牧野。 戚牧野打量着这个男子,眉头微蹙:“此人来历不明,你想清楚了?” “我自有分寸。”虞清欢语气坚定,“一是看他可怜,二来,或许他能帮我们找到昨夜施展禁术的人。” 戚牧野沉默片刻,最终点头:“好,既然你坚持,那就依你。我会让人收拾一间厢房出来。” 就这样,男子被带回了端王府。 沐浴更衣后,出现在众人面前的竟是个容貌清秀的年轻人,只是眼神呆滞,似乎心智有些问题。 “你叫什么名字?”虞清欢温声问道。 年轻人茫然摇头,连自己的名字都忘了。 “那以后就叫你莫愁吧。”虞清欢轻声道,“愿你从此再无愁事。” 莫愁懵懂地点点头,对这个新名字似乎并不排斥。 安顿好莫愁后,虞清欢对戚牧野坦言:“我检查过他的情况,他中的咒术与诛仙阵同源,但更为狠毒。带他回来,一是确实可怜他,二是想看看能否从他这里找到线索。” 戚牧野目光深邃地看着她:“你可是觉得,对他下咒之人,与布下诛仙阵的是同个一人?” 虞清欢点头:“极有可能。而且我怀疑,昨夜施展禁术之人,也与这事脱不了干系。” 二人商议片刻,虞清欢感觉困倦,便先行回房休息了。 她走后,戚牧野独自来到莫愁居住的厢房。 莫愁正呆呆地坐在窗前,见戚牧野进来,下意识地缩了缩身子。 “不必害怕。”戚牧野示意侍卫端来一盘香喷喷的酱肘子,“饿了吧?先吃点东西。” 看到肘子,莫愁眼睛一亮,也顾不得害怕,抓起就吃。 第45章是孽缘还差不多 戚牧野静静地看着莫愁狼吞虎咽,等他吃得差不多了,才缓缓开口: “你方才说,你快死了?” 莫愁啃肘子的动作一顿,茫然点头。 “那……虞清欢呢?她也快死了吗?” 莫愁歪着头,像是在感受什么,随后肯定地点头:“她……身上有死气。比我晚一点。” 这一刻,戚牧野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他将虞清欢回京后的种种行为串联起来:突然带着两个孩子认亲,入宫救驾换取他的庇护,认祖归宗回到佑国公府…… 原来,这一切,都是在为她命不久矣做准备! 她是在为两个孩子铺好后路! 她竟然将这么重要的事瞒着他。 可转念一想,又生出一阵心疼来。 这个女子,独自承受着死亡,却还要为孩子们谋划周全。 戚牧野压下心中翻腾的情绪,严肃地对莫愁道:“今日我们的谈话,不要告诉虞清欢。否则……”他指了指那盘还没吃完的肘子。 莫愁虽然心智不全,却也能察觉到他话里的威胁,连忙点头。 傍晚时分,虞清欢从宫中回来,直接来看莫愁。 一进门,就看见他正在啃肘子,吃得满嘴都是油。 “看来王爷待你不错。”虞清欢笑着在他对面坐下。 莫愁傻傻地点头,继续埋头苦吃。 虞清欢看似无意地问道:“今日王爷来看过你?有没有问过你什么?” 莫愁想起戚牧野的警告,还有那盘美味的肘子,连忙摇头:“没,没问什么。” 虞清欢眼中闪过一丝失落,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她原本以为戚牧野会从莫愁这里打听她的情况,没想到,他竟然真的不在意。 这样也好。如果戚牧野对她太过关心,等吉安村的真相大白时,反而更难收场。 只是……心中那点期待,终究还是落空了。 …… 端王府里,天刚蒙蒙亮,虞清欢就醒了。 她的生活习惯还保留着几分在红莲观时的勤快劲儿,不爱睡懒觉。 正对着窗外那株开得正盛的红梅调息,门外就突然响起了管家的声音。 “虞小姐,王爷让老奴传话,请您吃完早膳后,得空便进宫一趟。” 虞清欢睁开眼,眸子里一片清明。 戚牧野让她进宫?想来是去看皇帝。 自打皇帝病情好转,又有暄暄和苗苗那一对孙儿承欢膝下,精神是一日比一日好了。 她爽快答应了:“知道了,告诉王爷,我一会儿便去。” 收拾好了,虞清欢也没多带人,坐了王府的马车,悠悠地往皇城去了。 到了宫门口,有内侍引着,一路往乾明宫的方向走。途径御花园时,却被人叫住了。 “虞小姐留步。” 虞清欢回头,看见假山旁站着个人,正是德妃,长宁侯的姐姐。 虞清欢脚步顿住,脸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却跟明镜似的。 长宁侯府如今是个什么德行,满京城谁不知道? 九年前,谋害发妻赵灵儿一家子的陈年旧案被翻出来的,正是她虞清欢。 德妃作为顾砚辞的亲姐姐,心里肯定恨死她了。 现在这时候叫住她,能有什么好事? “德妃娘娘安好。”虞清欢微微颔首。 德妃脸上堆着笑,走近几步,亲热地想去拉虞清欢的手,被虞清欢不着痕迹地避开了。 她也不觉得尴尬,自顾自地说道:“有些日子没见了,瞧着姑娘的气色好了许多。说起来,咱们也算有些缘分,今日既然碰上了,正好说说话。” 虞清欢心里冷笑,缘分?孽缘还差不多。 她懒得虚与委蛇,直接问道:“娘娘叫住我,到底有什么事情?” 德妃叹了口气,拿出帕子按了按眼角:“不瞒姑娘,最近我这心里总是不踏实,夜里也睡不安稳。听闻姑娘师从红莲观,精通玄理,能窥探天机。不知,能否请姑娘替我瞧瞧,看看我的气运如何?”她说着,眼神里带着试探。 虞清欢瞥了她一眼。 德妃眼下确有淡淡青黑,但并非睡眠不足导致的,而是心思太重,焦虑过头。 让她算命是假,探她的口风,或者想找借口惹事才是真的。 虞清欢最烦这套,当即冷淡回道:“娘娘说笑了,天机岂是随意窥探的?命数天定,问多了,反而伤身。娘娘安心静养就好了。” 德妃没想到她拒绝得这么干脆,脸上有些挂不住,勉强笑道:“姑娘太谦虚了,不过是随便聊几句……” “我还有事要去见皇上,先行一步。”虞清欢懒得再听,转身就要走。走出两步,又停下,回头看了德妃一眼,留下几句话:“娘娘,万事有因必有果。与其强求镜花水月,不如惜取眼前,说不定还能保住自身的平安顺遂。” 德妃脸色微变,等她缓过神来,虞清欢已经走远了。 看着虞清欢的背影消失,德妃脸上的笑容彻底垮了下来,眼神阴沉。 这时,从假山后转出一个穿着鹅黄衣裙的少女,正是长宁侯与尤氏所出的女儿顾艳蓉。 这丫头年纪不大,此刻正死死瞪着虞清欢离开的方向,手里的帕子绞得紧紧的。 “姑姑,就是她!就是那个虞清欢!害得我们家家道中落,爹爹下场凄惨!”顾艳蓉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恨意。 德妃一把拉住她的手,压低声音呵斥道:“闭嘴!这是什么地方,也由得你大呼小叫!” 她看了看四周,确认无人,才将顾艳蓉拉到隐蔽的角落,沉着脸道:“你给我记住她!牢牢记住这张脸!我们顾家如今是败落了,但只要人还在,就未必没有东山再起的一天!你是顾家的女儿,这份担子,你得扛起来!” 顾艳蓉咬着唇,用力点头:“姑姑,我记住了!总有一天,我要让她……” “闭嘴!”德妃打断她,“心里有数就行,别说出来!走,回宫!” 虞清欢摆脱了德妃,很快便到了乾明宫的范围内。还没进殿,就听见后面小花园里传来孩童清脆的笑声。 她循声走过去,绕过一丛翠竹,看见一幅温馨的画面。 春日暖阳下,戚牧野穿了一身玄色劲装,正在耐心指导暄暄和苗苗练功。 苗苗扎着两个小揪揪,像只笨拙的小蝴蝶,正努力跟着爹爹的示范比划着一个简单的起手式。暄暄的马步扎得像模像样,就是时不时偷瞄妹妹,见她姿势歪了,忍不住出声提醒:“妹妹,脚,脚分开点!” 戚牧野耐心地弯腰帮女儿调整姿势,大手握着女儿的小手,动作轻柔。 第46章求仙姑救小的一命 “娘亲!”苗苗眼尖,先看到了虞清欢,立刻像只欢快的小鸟扑了过来。 暄暄也眼睛一亮,叫着“娘亲”,跑了过来。 虞清欢笑着蹲下,接住两个小炮弹,一人亲了一下:“练得怎么样呀?” “爹爹教我们打拳!”苗奶声奶气地汇报,“可累啦!但是祖父说,练好了身体棒棒!” 暄暄紧跟着补充道:“嗯,皇祖父每日都来看我们,还给我们带好吃的点心。” 虞清欢摸摸他们的头:“在宫里有没有调皮?有没有给皇祖父添麻烦?” “没有没有!”两个孩子异口同声,“皇祖父可喜欢我们了!还说宫里太冷清,有我们热闹多了!” 看着孩子们红扑扑的小脸,虞清欢心里也软成一片。 看来皇帝是真疼这两个孙儿,他们也适应得很好。 戚牧野这时也走了过来,目光落在虞清欢和孩子们身上。他自然地伸手,替虞清欢拂去发梢一片花瓣,低声道:“来了。” “嗯。”虞清欢站起身,“看他们这皮实样,在宫里倒是如鱼得水。” “父皇宠得没边了。”戚牧野语气里带着一丝无奈,但更多的是一种安心。 有这两个开心果在,父皇的病想不好得快都难。 一家四口说了会儿话,便一同进了皇帝寝殿。 皇帝已经能下床了,正由内侍扶着,在窗边慢慢踱步。 脸色红润了不少,眼里也有了光彩。 见到儿子媳妇和两个宝贝孙儿进来,更是笑得见牙不见眼。 “皇祖父!”暄暄和苗苗跑过去,一人一边抱住皇帝的腿。 “哎哟,慢点慢点,朕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你们撞。”皇帝嘴上这么说,却笑得合不拢嘴,弯腰想去抱,被戚牧野和虞清欢连忙阻止了。 “父皇,您刚好,还是小心些。”戚牧野扶着他坐下。 虞清欢也上前行了礼,仔细看了看皇帝的气色,又搭了下脉,点头道:“皇上恢复得确实不错。脉象平稳,气血也足了些。如果觉得精神还行,在殿内慢慢走动片刻,也是无妨的。只是切忌劳累,不可久站或是吹风。” 皇帝闻言更高兴了:“瞧瞧,清欢都说没事了。整日躺着,朕也觉得闷得很。有暄暄和苗苗陪着朕走走,心情好了,病也好得快。” 虞清欢笑了笑。她又叮嘱了些注意事项,皇帝都一一应了。 戚牧野的目光时不时落在虞清欢的侧脸上,心中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 他想起之前,从莫愁嘴里问出来虞清欢可能大限将至的秘密。 可她此刻言笑晏晏,从容不迫,看不出半分要死的样子。 是她真的不知道自己命数将尽,还是早已看淡生死,将这一切都埋在了心底? 这个念头像一根刺,扎在他心口,隐隐作痛。 虞清欢转头看向戚牧野,见他眉头微蹙,便问道:“王爷怎么了?” 戚牧野摇了摇头:“没事。只是看到父皇精神大好,心中欣慰。” 从乾明宫出来,皇帝借口要考较暄暄和苗苗新学的诗文,把两个小娃娃留了下来,却对着戚牧野和虞清欢摆摆手:“你们俩,难得一同进宫,不必急着回府。朕看今日天气不错,出去走走,说说话。” 那眼神里,分明是带着点撮合的意思。 戚牧野看向虞清欢。虞清欢也没扭捏,大大方方行了礼:“多谢皇上,那民女与王爷先告退了。” 两人并肩出了宫门,王府的马车候在远处。 一路无言。 还是虞清欢先开了口:“说起来,还要多谢王爷。我不在府里这些时日,劳烦你派人照顾莫愁。” 戚牧野侧头看她,“举手之劳。一个闲人,一碗饭而已。” 他顿了顿,终究是没忍住好奇心,“只是本王有些不解,你为什么对他这么上心?” 一个来历不明的流浪汉,值得她这位佑国公府的千金亲自安排去处,还特意道谢? 虞清欢脚步没有停,目光看着前方的宫墙,语气平淡:“众生皆苦,看见了,能帮一把是一把。何况,他身上有些东西,让我觉得不同寻常。” 她没细说,转而道,“既然我回来了,稍后便让人去王府接他回佑国公府安置吧,在王府叨扰也不像话。” 戚牧野“嗯”了一声,没再追问。 他知道虞清欢有自己的主意,比如她那身玄门本事。 出了宫,虞清欢却没直接回府,也没去接莫愁,而是吩咐车夫转去了朱雀大街。 到了地方,她让侍女从车里搬出个小马扎,一张可折叠的小案几,还有一面布幡,熟门熟路地在街边一棵大柳树下支起了算命摊子。 戚牧野骑在马上,看得一愣。 “你这是?” 虞清欢已经坐下,整理了一下衣摆:“赚点散碎银两,贴补家用。王爷如果有公务要办,先去忙吧。” 她说得理所当然,仿佛一个姑娘家在闹市摆摊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戚牧野见状,索性也下了马,将缰绳扔给侍卫齐衍,自己则走到斜对面一个茶摊坐下,要了壶粗茶,远远看着。 他心想,这或许就是她过去几年,独自带着两个孩子时过的日子? 心中不禁泛起一丝酸涩。 摊子刚支起来没多久,就来了个“熟人”。 昨儿那个来找茬的算命先生方绍,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他眼圈乌黑,脸色青白,道袍都扯破了,见到虞清欢如同见了救星,“噗通”一声就跪下了: “仙姑!活神仙!救命啊!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昨日冲撞了仙姑,求仙姑大人大量,救小的一命吧!”他声音发抖,透着惊恐。 虞清欢眼皮都没抬一下,慢条斯理地整理着案几上的铜钱和竹签:“哦?昨日不是说我信口雌黄,要砸我招牌么?” 方绍哭丧着脸,啪啪抽了自己两个嘴巴:“小的该死!小的嘴贱!仙姑您说得对啊!我昨晚见鬼了!不,是白天晚上,那东西都跟着我!一闭眼就在我耳边哭,说我拿了她的买路钱,要拉我下去作伴……我已经一宿没合眼了!” 虞清欢这才抬眼,冷冷扫了他一下:“你岂止是拿了买路钱?七日之内,你是不是动过一座新坟?取了坟前祭品里的铜钱,还是死者口中含着的东西?” 方绍浑身一颤,抖如筛糠:“仙姑明鉴,是城西乱葬岗那边有个新埋的女尸,我看她娘家摆的祭品里,有几枚成色不错的古钱,我一时贪心……” 第47章莫愁突然不见了 “哼,贪心?”虞清欢喝叱一声,“死者为大,入土为安!你盗取祭品,惊扰了亡魂,尤其动了口含钱,断了死者的买路财,她不缠着你缠谁?!” “我错了!我真的知错了!仙姑救命!我再也不敢了!”方绍不停磕头,额头都青了。 虞清欢看着他这副狼狈的样子,沉默片刻,还是叹了口气:“罢了,念在你有悔过之意。听着,解法有三步,缺一不可。” 方绍立刻竖起耳朵。 “第一,将你的财物,连本带利,双倍备齐,在今夜子时之前,原封不动放回坟前,磕头谢罪,承诺每逢初一十五为她烧纸供奉,直到她的怨气平息。” “第二,取无根水一碗,我画一道净心符化入其中,你当场喝下,可暂保你三日安宁,不被幻象所扰。”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自此以后,戒除贪念,多做些善事,积阴德,这样才能彻底化解此劫。如果再犯,大罗金仙也救不了你!” 方绍听得连连点头:“记下了!小的都记下了!一定照办!一定照办!” 虞清欢不再多言,取出黄纸朱砂,笔走龙蛇画了一道符箓,点燃化入侍卫找来的一碗雨水中,递给方绍。 方绍接过碗,也顾不得脏,咕咚咕咚一口气喝了个底朝天,长长舒了口气。 他千恩万谢,留下双倍的卦金,屁滚尿流地去准备东西了。 戚牧野在对面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心中波澜起伏。 处理完方绍的事,虞清欢又算了几卦,日头便渐渐西斜。 她收了摊,准备去端王府接莫愁。 然而,到了王府,却听管事回报,说莫愁今日并未像往常一样到厨房用饭,下人去他住的小院看时,发现人已经不在,行李(其实也就几件破衣服)也没了。 虞清欢大惊。 莫愁虽然神志不清,但经过她一段时日的调理,已经很少会到处乱跑,尤其对每日三餐十分准时。 如今不告而别,肯定有问题。 她快步走到莫愁住的小院,屏退下人,闭上眼,掐诀,一丝灵力如同涟漪般散开,感知着空气中残留的气息。 片刻后,她睁开眼,眸中闪过一丝冷光。 “不是自愿走的。”她低声自语,“有外力干涉,恐怕与他身上那股诅咒的力量同源。” 恰在此时,戚牧野也回了府。听闻此事,又见虞清欢神色凝重,他便走了过来:“怎么了?” 虞清欢将情况简单说了一下,最后道:“我得去找他。以他现在的状态,流落在外很危险,而且,我怀疑对他下手的人,可能与我一直在查的某些事有关。” 戚牧野看着她,知道拦不住,也没想拦。 他对那个神秘的流浪汉,也充满了十足的兴趣。 “可知道他去哪里了?” 虞清欢摇头:“只能感应大致的方向位于城西。他之前,常在那一带活动。” “城西鱼龙混杂,你独自去不安全。本王陪你走一趟。”戚牧野说完,立马转身吩咐侍卫备马,并准备两套不起眼的衣裳。 虞清欢看了他一眼,没拒绝。 有这位端王殿下跟着,确实能省去不少麻烦。 夜幕降下时,两人已换了普通装扮,骑着马来到了城西的贫民聚居地。 外层街道还算热闹,摆满了各种廉价的吃食摊和杂货摊,人声鼎沸。 但随着他们按照虞清欢模糊的感应往深处走,喧嚣渐渐远去,街道变得狭窄而肮脏,两旁是低矮的棚屋,灯火稀疏,透着一股子阴冷。 虞清欢在一个卖粗面饼子的小摊前勒住马。 摊主是个满脸褶子的老丈。 她下马,露出一个笑容,买了两个饼子,随意地搭话:“老丈,跟您打听个人。就是个流浪汉,脑子好像不太清楚,大概这么高,挺瘦的,经常在这一片晃悠。您见过吗?” 老丈抬起浑浊的眼,打量了他们一下,大概是看他们衣着整齐不像坏人,又买了饼子,才慢吞吞地道:“娘子说的,是不是那个傻乞丐?” 虞清欢心中一动:“对,别人好像是这么叫他。老丈您认识?” “咋不认识,在这片好些年了。”老丈叹了口气,“也是个苦命人。时好时坏,好的时候帮人扛个包换个铜板,坏了就蹲在墙根傻笑。别的记不住,就爱吃个大肘子,闻到味儿就走不动道儿。” “那他平时,有什么固定落脚的地方?或者,有什么人接济他吗?”虞清欢顺着话头问。 老丈用下巴指了指更里面一条黑漆漆的巷子:“喏,再往里走,拐角有个摆面摊的老乔头两口子,心善,常给他口面汤喝,有时候收摊剩点肉渣也给他。那傻子,也就听他老两口的话。” “老乔头夫妇?他们人怎么样?” “唉,也是苦水里泡大的。”老丈摇摇头,“本来儿子媳妇孙子一大家子,多好。结果前几年闹时疫,都没熬过来,死绝了哟!就剩这老两口,晚上出来摆个面摊,挣点棺材本。可怜呐……” 儿子儿媳孙辈全死了?绝后? 虞清欢与身旁的戚牧野交换了一个眼神。 这样的老夫妻,长年接济一个疯癫的流浪汉? 线索,似乎开始指向某个令人不安的方向。 从老丈那里得了消息,虞清欢又买了两个饼子,继续问道:“老伯,这附近可有什么特别灵验的大师或者神婆之类的?家里有点不太平,想找人看一看。” 老丈接过铜钱,揣进怀里,歪着头想了想:“大师?诶,你这么说的话还真有。往里走,第三个路口右拐,有棵大槐树那家,有个王神婆,挺有名的。就是规矩多,收费也贵,不过都说她有点真本事,能通鬼神呢。” “通鬼神?”虞清欢眸光微闪,谢过老丈,和戚牧野对视一眼,便牵着马朝那方向走去。 果然,第三个路口右拐,一棵老槐树下,围着不少人。 虽然不及外层街道热闹,但也算门庭若市了。有衣着光鲜的,也有布衣平民,个个脸上带着愁苦或是期盼的表情,排队等着进那扇木门。 虞清欢和戚牧野站在不远处观察。她没有靠近,只是静静地看着那扇门,偶尔有人满面红光地出来,也有人垂头丧气地离开。 她看的不是人,而是房屋周围萦绕的气息。 只片刻,她便收回目光,语气平淡:“看来,并不是她。” 第48章我帮你彻底解脱 戚牧野有些意外:“这么快就确定了?我看此人的生意火爆,想必有些手段。” “是有手段,不过是些小把戏,糊弄凡人足够了。”虞清欢嘴角扯起一丝讥笑,“但她的气息不纯,贪恋钱财,给钱办事,也怕因果反噬,会给自己留余地。那种阴毒霸道的诅咒,不是她这种惜命的人敢碰的。” 她说着,主动向那扇木门走去。 戚牧野不明所以,跟在她身后。虞清欢没排队,也没进门,只是在那扇木门前站了站,对着里面忙活的一个胖妇人道: “贪鬼役灵,终被反噬。香火钱虽好,也得有命花。奉劝一句,三日之内,西南方来的生意,千万不要接。” 说完,也不管里面的人听没听见,转身就走。那胖妇人探出头来,只看到两个远去的背影,啐了一口:“哪来的疯子,胡咧咧什么!” 走出几步,戚牧野忍不住问:“你为什么要提醒她?” 他可不觉得虞清欢是那种有善心的人。 虞清欢淡淡道:“不是提醒,是警示。她身上的孽债很深,西南方属坤,主阴晦死气,那桩生意她如果接了,一定会遭到反噬。我点破,是让她死个明白,也让她身后那些等着抢地盘的知道,这话是我说的。” 戚牧野听得目瞪口呆。 离开槐树下,虞清欢脚步不停,直接朝着之前老丈指的那个摆面摊的巷子走去:“真正的幕后黑手,应该就是那对老夫妻。” 戚牧野这次是真的惊讶了:“你如何能肯定?他们看起来只是两个失去儿女的可怜老人。” “报仇。”虞清欢吐出两个字,“这世上,最刻骨铭心的恨,往往源于最深沉的爱。他们失去了所有儿孙,断了香火,这种痛苦,足以让最善良的人变得疯狂。而让仇人也尝尝家破人亡的滋味,就是最有效的报复。” 她停下脚步,看向戚牧野,夜色中,她的眼眸亮得吓人:“王爷是不是很好奇,我为何总能这么快看到问题的关键?” 戚牧野点头:“是。你似乎,总能直指要害。” 虞清欢沉默了一下,似乎在下定某种决心。 然后,她抬起手,轻轻指了指自己的阴阳眼:“因为我和一般人不一样。我生来就有一双‘阴阳眼’,无需推算,无需观气,就能直接看到一部分因果线。比如那神婆,我能看到她与诸多鬼物之间的因果,却看不到与莫愁有丝毫关联。 而刚才那卖饼老丈提到那对老夫妻绝后时,我看到的,是他们与莫愁之间,缠绕着一条极其怨毒的因果线。” “当然,阴阳眼也不是万能的。它看不透命格特殊之人,比如王爷您,也看不透自身的因果。” 这是她第一次对戚牧野透露这个秘密。 戚牧野感到十分惊奇。 原来,她天生怀有异能! 看不透自身,是否也包括她的命数? 他还想再问,虞清欢却已转身,继续往前走:“走吧,莫愁现在一定在面摊附近。施咒者不会让他离开太远,这种诅咒,距离越近,痛苦就越深,控制的力量也越强。他忍受不了那种痛苦,自己会回来,但又渴望解脱,这是一种煎熬。” 两人很快来到那条巷口。 借着远处微弱的光线,果然在角落一堆破烂旁,看到了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的莫愁。 他比在王府时更加狼狈,双手死死抱着头,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呜咽,仿佛在承受折磨。 虞清欢走过去,在他面前蹲下来:“别装了,我知道你还清醒着。” 莫愁身体一僵,呜咽声停了,却不肯抬起头。 “昨晚你愿意跟我走,是在赌,赌我或许能看出你身上的问题,赌我能帮你解除这个诅咒,对吗?” 虞清欢一针见血,“但你低估了这玩意儿的厉害。离施咒者太远,那种痛苦,让你根本无法忍受,所以你自己跑回来了。可回来,又意味着继续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你,很痛苦吧?” 莫愁猛地抬起头,那双眼睛布满了血丝,还有一丝震惊。 他张了张嘴,想否认,却发不出完整的声音。 “你不必否认。”虞清欢的目光仿佛能洞穿他的灵魂,“我既然能找到这里,就说明我知道的比你想象的要多。我现在只问你一句:你想不想彻底解脱?想不想结束无止境的痛苦?” 莫愁死死地盯着她,嘴唇哆嗦着。 相一个陌生人的话?如果失败了,会不会遭受更可怕的报复? 虞清欢看穿了他的恐惧,缓缓道:“我虞清欢,不救该死之人,只救无辜的受难者。你如果无辜,我会倾尽全力救你。你如果罪有应得,我转身就走。选择权,在你。” 莫愁愣住了。 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最终,沉重地点了一下头。 “好。”虞清欢站起身,“那就跟我们一起去。这一次,不是你自己,有我们。” 戚牧野也上前一步,沉声道:“本王在此,没有人能够肆意妄为。” 莫愁看着他们,眼泪终于滚落。 他挣扎着,用手撑地,试图站起来。戚牧野伸手,拉了他一把。 巷子深处,那盏昏黄的灯笼在夜风中轻轻摇晃,将“乔记面摊”四个歪歪扭扭的字映得忽明忽暗。 摊子前摆着两三张矮桌,更加显得冷清。 那对老夫妻,老乔头在锅灶后沉默地守着翻滚的面汤,老妇人则坐在一旁的小凳上,借着灯光缝补着什么,看上去与这贫民窟里任何一对老人没什么不同。 虞清欢和戚牧野牵着马,带着莫愁,走了过去。 虞清欢脸上挂起一抹笑,扬声问道:“婆婆,还有面吗?走饿了,来三碗面。” 老妇人抬起头,老眼在三人身上扫过,尤其在低着头发抖的莫愁身上停留了一瞬,随即露出一个慈祥的笑容:“有,客人请坐,面马上就好。” 她放下手中的活,利落地起身,招呼他们在一张空桌旁坐下,又对莫愁说道:“你也坐,婆婆今天卤的肘子还有,给你留了一大块。” 说着,她真的从锅里捞出一整个油光红亮的卤肘子,用油纸包了,递到莫愁面前的桌上。 莫愁看着那肘子,身体抖得更厉害了,不敢伸手去拿。 虞清欢冷眼瞧着,并不点破。面很快端上来,是最普通的阳春面,汤清油亮,撒了点葱花。 戚牧野拿起筷子,慢条斯理地吃起来,仿佛真是来吃宵夜的。虞清欢也吃了几口,味道不错。 第49章追求长生而迷了心窍 吃完面,虞清欢放下筷子,用帕子擦了擦嘴角,然后抬眼,目光平静地看向老妇人:“婆婆,这面味道挺好。只是不知道,您天天给莫愁吃加了‘料’的肘子,心里是什么滋味?” 老妇人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眼神闪烁了一下:“这位娘子…………你说什么?老婆子听不懂。什么加料?我就是看这孩子可怜,才给他口吃的。” “可怜?”虞清欢轻笑一声,打断她,“你是看他可怜,还是看他被你们折磨得不够可怜?你们在他身上下的那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诅咒,日日夜夜啃噬他的神魂,让他变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这就是你们的慈悲?” 老乔头在灶后猛地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射出锐光。 老妇人脸色也沉了下来,语气变得生硬:“娘子,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我们老两口本分做生意,什么诅咒不诅咒的,听不懂!你们面也吃完了,请走吧,我们要收摊了!” “听不懂?”虞清欢站起身,走到面摊前,“那我提醒提醒你。你们的儿子,儿媳,还有活泼可爱的孙儿孙女…………是怎么死的?” “你!”老妇人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尖声叫起来,面目狰狞,“滚!你们给我滚!我们家的事轮不到你一个外人胡说八道!” 老乔头也抄起了擀面杖,恶狠狠地瞪着他们。 “我是不是胡说,你们心里最清楚。”虞清欢的声音压过了老妇人的尖叫,“你们二人,本就是玄门中人,可惜心术不正,为求长生,做了多少恶事?损了多少阴德?天道轮回,你们追求长生,这报应就落在了你们最在乎的后代身上!” 这话如同锋利的刀子,狠狠剜在老夫妻的心头肉上。 两人的脸色瞬间惨白,老妇人更是踉跄一步,差点摔倒,指着虞清欢,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就在这时,巷口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一个身影快速接近,正是虞清欢的二哥,虞锦策。他勒住马,看到眼前这一幕对峙的场面,愣了一下,但还是快步走到虞清欢身边,低声道:“清欢,你让我查的事有眉目了。慈幼局那个主事邓氏的夫君,叫钱祐仁,确实是个孤儿出身,没什么亲戚。半年前死的,说是意外身亡,埋在南郊乱葬岗往西三里的一片坟地里,有块木碑,好认。” 虞清欢闻言,眼中寒光一闪,当即道:“好!二哥,麻烦你立刻找人,去把钱祐仁的坟给我挖开,我要验尸!” “挖…………挖坟?!”虞锦策倒吸一口凉气,差点咬到舌头,“清欢,这恐怕不妥吧?惊扰死人,可是犯大忌!” 就连一旁的戚牧野,眉头也深深皱起,显然觉得这个举动太过惊世骇俗。 “顾不了那么多了。”虞清欢语气坚决,“邓氏的死,慈幼局失踪的孩子,还有眼前这桩公案,线索都指向那里。必须开棺验看,我怀疑钱祐仁的死因,绝没有那么简单!” 老夫妻见他们自顾自的说话,又要驱赶:“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在这里胡说八道!还要去挖坟?简直是疯子!滚!快滚!” 虞清欢猛地转头,目光死死钉在他们身上:“我是什么人?我是来给你们最后一个机会的人!” “你们以为,你们儿子一家死了就一了百了?我告诉你们,没有!他们在地府,正因为你们造下的孽,在替你们受苦!干着最脏最累的活,永世不得安宁!而这一切,都是拜你们所赐!” 老夫妻浑身剧震,老妇人尖声反驳:“你胡说!你放屁!是他们命不好!是那个打丹炉的莫老鬼手艺不精,丹炉爆炸才…………” “丹炉爆炸?”虞清欢厉声打断,“是你们!是你们这两个被长生迷了心窍的老东西,逼着你们儿子用那邪门的方子炼丹!是你们提供的丹方,根本不顾及凡间的炉鼎能否承受!爆炸了,全家都烧死了,你们却把责任推给无辜的打炉匠的师傅!你们杀了他夫妇泄愤还不够,还要对他们的独子莫愁,下这种神智错乱的恶毒诅咒!你们摸摸自己的良心,到底是谁的贪念害死了你们的儿孙?是谁让你们乔家绝了后?!” 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老夫妻心上。 老乔头手中的擀面杖“哐当”落地,老妇人瘫坐在地上,双目空洞,仿佛被抽走了魂魄。 虞清欢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现在,我给你们选择。主动解除莫愁身上的诅咒,诚心忏悔,或许还能减轻你们儿子一家在地府的罪业,让他们能稍微好过一点。否则,等你们死后,等待你们的将是比他们痛苦千倍百倍的折磨,永无出头之日!” “当然,你们也可以不解除。但我既然能看穿一切,自然也有我的法子解决这个诅咒。只是到时候,你们连最后一丝减轻罪孽的机会,都不会有了。” 老夫妻彻底被震住了,呆若木鸡地坐在那里。 虞清欢不再多看他们一眼,对虞锦策和戚牧野道:“二哥,王爷,我们走!” 夜色渐深。 戚牧野眉头紧锁,看向一旁的虞清欢:“你当真没有办法救莫愁?” 虞清欢轻轻摇头:“那咒术太过阴毒,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找到施咒人,逼他自行解咒。” “逼他解咒?”戚牧野眉头一皱。 “解这种咒的代价,是施咒者的性命。”虞清欢语气平静,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如果他们不肯,那就只能杀了他们。只要咒主一死,咒术自然而然就解除了。” 站在一旁的虞锦策倒吸一口凉气:“清欢,你……你要杀人?” 虞清欢转头看向二哥,目光澄澈:“二哥,我虽然练的是玄门法术,但并非善恶不分。我只杀恶人,那些以邪术害人的家伙,死不足惜。” 虞锦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还是咽了回去。他这个失散多年才寻回来的妹妹,行事作风与一般的闺阁女子大不相同,他早已见识过了。 “既然如此,那就按你说的办。”戚牧野当机立断,“接下来该怎么做?” 虞清欢沉吟片刻,道:“我之前看过邓氏的面相,她并非大奸大恶之人。倒是已故的夫君钱祐仁……” “钱祐仁有什么问题?”虞锦策好奇地问。 第50章月黑风高夜去挖坟 “邓氏的夫妻宫虽暗淡,却并没有完全断绝。按面相来看,钱祐仁不该是这个年纪就早逝人。”虞清欢解释道,“所以我怀疑,他的死,恐怕另有蹊跷。” 戚牧野沉吟片刻:“你的意思是……” “我怀疑钱祐仁根本没死。”虞清欢直截了当地说,“如果是诈死,那其中必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说不定,就与这个邪咒有关。” 戚牧野沉默不语。 这些日子以来,他亲眼见识了虞清欢的本事,对她的话已是深信不疑。 “既然如此,那就去查个明白。”他停下脚步,唤道,“齐衍!” 侍卫统领齐衍迅速现身:“王爷有何吩咐?” “带上几个可靠的人手,再备上掘土的工具,随本王出城一趟。”戚牧野下令道,“记住,要保密。” 齐衍虽然疑惑,但还是领命而去了。 虞锦策惊讶地看着这一幕:“王爷,这是要……” “既然怀疑钱祐仁诈死,最好的验证方法就是开棺验尸。”虞清欢淡淡道,“今夜月黑风高,正是挖坟的好时机。” 虞锦策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真要挖坟?” “怎么,二哥怕了?”虞清欢唇角微扬,带着几分调侃。 “谁、谁怕了!”虞锦策挺直腰板,“我只是觉得,这大半夜的去挖坟,有点……有点那个……” 戚牧野瞥了他一眼:“如果不敢去,你先回家等消息便是。” “我去!”虞锦策立刻道,“清欢去哪我就去哪!” 开玩笑,他可是答应过要保护好这个妹妹的,怎么能被挖坟这种小事吓倒? 一刻钟后,一行人悄无声息地离开京城,趁着夜色向城外赶去。 虞锦策骑马在前面带路,他白日里已经打听清楚了钱祐仁坟地的位置。 夜色浓重,山路崎岖。 虞锦策一边小心带路,一边想起一事,策马靠近虞清欢的马车: “清欢,你白天说要送我一份大礼,到底是什么啊?” 马车帘子掀开一角,露出虞清欢带着笑意的脸:“二哥这就等不及了?” “好妹妹,你就别卖关子了。”虞锦策心痒难耐,“快告诉二哥,到底是什么礼物?” 虞清欢轻笑一声:“等挖完坟再告诉你。这份礼物,保准二哥明日能在朋友们面前好好炫耀一番。” 这话,更是勾得虞锦策心头跟猫爪子挠了一样,已经开始在心里盘算明日要怎么炫耀这份神秘的礼物了。 戚牧野骑马跟在马车旁,听着兄妹二人的对话,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这样的虞清欢,与那个冷静的玄门高手判若两人,却同样让人感兴趣。 越往山里走,气氛越发的诡异。 此时已是深秋,山中本该有虫鸣,可今夜却十分的寂静,连风声都仿佛被什么吞噬了。 空气中也透着阴冷,隐隐有股潮湿的霉味。 虞锦策不自觉地向马车靠拢了一些,压低声音:“清欢,这地方怎么这么邪门?” 虞清欢掀开车帘,目光扫过四周:“此处是乱葬岗,阴气极重,恐怕是埋葬了不少冤死之人。” 此话一出,虞锦策更是觉得后背发凉,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 “怕了?”虞清欢看他一眼,眼中带着笑意。 “谁、谁怕了!”虞锦策再次强装镇定,“我就是觉得有点冷。” 话虽如此,他却下意识地策马靠近了些,几乎要贴到马车边上。 他忽然想起,自家妹妹可是红莲观的首席弟子,连皇帝都信她的本事,自己有什么好怕的?这么一想,顿时安心了许多。 又走了一炷香的工夫,前方带路的齐衍勒住马:“王爷,到了。” 众人抬眼望去,只见前方是一片荒芜的坟地,大大小小的坟包散落在山坡上,在惨淡的月光下显得格外阴森。 虞锦策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往虞清欢身边靠了靠。 “清欢,这地方怎么阴森森的……”他声音发紧,眼睛不住地四处张望,总觉得暗处有什么东西在盯着他们。 虞清欢瞥了他一眼,忽然停下脚步:“二哥,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要送你什么礼物吗?” 虞锦策一愣,随即眼睛亮了起来:“现在就要给我?” 虞清欢点点头,不等虞锦策反应,突然咬破食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一滴血按在他眉心。 “哎哟!清欢你干什么?”虞锦策吓了一跳,下意识要擦掉那滴血。 “别动。”虞清欢按住他的手,“这份礼物,就是让你暂时能看见另一个世界。” 虞锦策还没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一抬眼,整个人顿时僵住了。 原本空荡荡的坟地里,不知何时多了许多半透明的人影。 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有的在坟前徘徊,有的坐在墓碑上,更有几个正好奇地凑在他们身边,几乎要贴到他的脸上。 “啊——!”虞锦策惨叫一声,猛地跳到虞清欢身后,死死抓住她的衣袖,“鬼、鬼啊!” 虞清欢无奈地摇摇头:“二哥,它们不会伤害你。只要你不主动伤害它们,它们就会当你不存在。” “可,可它们都在看我……”虞锦策声音发颤,眼睛死死闭着,不敢再看。 “那是因为你刚才叫得太大声,惊动了它们。”虞清欢耐心解释,“现在安静下来,它们自然就会散去了。” 虞锦策战战兢兢地睁开一条缝,果然见那些鬼魂已经不再盯着他们,各自飘回原来的位置。但他还是觉得腿软,整个人几乎挂在妹妹身上。 虞清欢叹了口气,从怀中取出一枚符箓塞进他手里:“拿着这个,它们就不敢靠近你了。” 虞锦策如获至宝,紧紧攥住符箓。他这个妹妹,表面上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其实还是很关心他的嘛。 一行人继续向坟地深处走去,在虞锦策的带领下,很快找到了钱祐仁的墓碑。 “就是这里了。”虞锦策指着那块还算崭新的墓碑说道。 虞清欢仔细打量着墓碑,又绕着坟包走了一圈,点点头:“挖吧。” “等等!”虞锦策连忙拦住要动手的侍卫,“清欢,这不太好吧?挖人坟墓,多冒犯啊……” “如果里面真是死人,我自然不会这么做。”虞清欢语气平静,“但我可以肯定,这里面是空的。” 戚牧野也开口道:“既然清欢这么说,那就挖。有什么事,本王担着。” 有了端王这句话,齐衍不再犹豫,带着侍卫们开始动手了。 第51章妹妹的礼物太刺激了 虞锦策站在一旁,手里紧紧攥着符箓,眼睛时不时往四周瞟,生怕那些鬼魂又围上来。 好在符箓似乎真的有用,那些鬼魂都离得远远的。 不多时,棺材暴露在众人面前。 侍卫们合力撬开棺盖,里面果然塞满了衣物和被褥,乍一看还真像躺着个人。 “继续清空。”戚牧野命令道。 侍卫们将衣物一件件取出,随着棺材渐渐清空,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棺材底部空空如也,别说尸体,连根骨头都没有。 “竟然真的是空的……”虞锦策目瞪口呆。 戚牧野上前仔细查看棺材内部,眉头紧锁:“即使尸体已经腐化,也该留下痕迹。但这棺材内部干干净净,完全不像是装过尸体的样子。” 虞清欢也走近了观察,指尖轻轻划过棺材边缘:“你们看这些棺材钉的痕迹。” 众人凑近细看,只见棺材钉周围的木头完好无损,没有任何强行撬开的迹象。 “这说明下葬的时候,棺材就是空的。”虞清欢得出结论,“钱祐仁的死,根本就是个骗局。” 虞锦策仍然觉得难以置信:“会不会是……有人偷了尸体?” “偷尸体做什么?”虞清欢反问,“一具普通人的尸体,对谁有价值?” 戚牧野陷入沉思:“人可能真的死了,只是尸体被转移了。但清欢又说钱祐仁并没有早死……” “我看过邓氏面相,她夫妻宫未断,钱祐仁绝对还活着。”虞清欢斩钉截铁地说,“面相骗不了人。” 虞锦策挠挠头:“那现在怎么办?” “明日二哥再去仔细打听钱祐仁的底细,越详细越好。”虞清欢看向虞锦策,“特别是他‘死前’那段时间做过什么去过那里见过什么人。” 虞锦策连忙点头:“包在我身上。” 虞清欢唇角微扬:“等这件事办完,我再送二哥一份礼物。” 听到这话,虞锦策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 想起刚才那份给他“开阴阳眼”的礼物,他内心不禁哀嚎:罢了,礼物还是免了吧! 但他不敢直说,只能干笑两声:“这个……不急,不急……” 戚牧野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但很快又恢复了严肃:“既然确定钱祐仁是诈死,那接下来就是要找出他这么做的目的。” “而且还要弄清楚,他和那个邪咒有什么关系。”虞清欢补充道。 侍卫们重新填平了坟坑,一行人趁着夜色离开了坟地。 回程的路上,虞锦策一直紧紧跟在虞清欢身边,手里的符箓攥得死紧。 虽然那些鬼魂不再靠近,但他总觉得后背发凉,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暗处盯着他们。 “清欢,这个阴阳眼……什么时候能消失啊?”他小声问道。 “天亮就自动消失了。”虞清欢瞥了他一眼,“怎么,二哥不喜欢这份礼物?” 虞锦策连忙摆手:“喜欢,当然喜欢!就是,太刺激了点……” 他心里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好奇妹妹要送他什么礼物了。 戚牧野策马走在虞清欢另一侧,低声问:“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等二哥打听清楚钱祐仁的底细,明日我再去一趟慈幼局。”虞清欢目光深远,“我总觉得,这件事背后隐藏着更大的阴谋。” 戚牧野看着她,心中莫名安定。有她在,再棘手的案子似乎都能迎刃而解。 “那我陪你一起去。” 虞清欢掀开车帘一角,望着窗外飞速后退的景色,忽然开口: “王爷明日还要陪我走一趟慈幼局,莫非近日很闲?” 戚牧野闻言抬眸,一本正经地回答:“查案要紧,其他事都可以暂缓。” 虞清欢唇角微扬,不再多言。 很快,马车在佑国公府门前停下。虞锦策率先跳下马,转身要扶虞清欢,却被她轻轻推开。 “二哥明日还有重要任务,今晚就好好休息吧。”虞清欢说着,转向戚牧野,“明日一早,还请王爷来府上接我。” 戚牧野高冷地点点头:“辰时三刻,本王准时到。” 虞锦策还想说什么,虞清欢已经转身进了府门,只留给他一个潇洒的背影。 …… 次日清晨,虞清欢早早起了床,准备前往饭厅用早餐。 还没走进饭厅,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哭喊声。 “这是怎么了?”虞清欢踏进饭厅,只见一家人围在一起,中间坐着个脸颊红肿的年轻女子。 那女子正是二叔虞鼎嵩的长女虞语嫣,嫁入永兴伯府已有三年。 此刻她低垂着头,长发散乱,左脸颊上赫然印着五个清晰的手指印。 “语嫣姐姐这是怎么了?”虞清欢平静地问道。 虞语嫣的生母姚氏抹着眼泪道:“还不是那个魏德禄!竟敢动手打我们语嫣!” 虞清欢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出言安慰,而是直接走到虞语嫣面前,直视着她的眼睛: “语嫣姐姐,你现在有两个选择:和离,或者继续忍受。” 这话一出,饭厅内顿时鸦雀无声。所有人都震惊地看向虞清欢。 “清欢!你胡说什么!”孟氏第一个反应过来,厉声斥责,“女子和离,以后还怎么见人?” 老夫人重重顿了顿拐杖,压下孟氏的话头:“让清欢说完。” 虞清欢目光依旧锁定在虞语嫣身上:“如果不和离,我看你的面相,不出半年,必有血光之灾。到时候,恐怕就不是一巴掌这么简单了。” 孟氏气得脸色发白,还要说什么,却被虞清欢接下来的动作打断了。 虞清欢突然拉起虞语嫣的袖子,露出手臂上新旧交错的伤痕。 青紫的淤痕、结痂的抓伤,无一不在诉说着她长期遭受的暴力。 “这、这是……”老夫人震惊地站起身。 “魏德禄根本就是个经常家暴的禽兽。”虞清欢语气冰冷,“语嫣姐姐,你衣服下面,是不是还藏着更严重的伤?” 虞语嫣浑身一颤,泪水终于夺眶而出。 虞清欢步步紧逼:“昨晚,他是不是差点掐死你?这才是你跑回娘家的真正原因,对不对?” 在虞清欢锐利的目光下,虞语嫣终于崩溃地点头,肩膀颤抖起来。 “清欢,你、你怎么知道……”虞鼎嵩难以置信地看着侄女。 虞清欢没有解释,而是继续对虞语嫣说:“我可以帮你,但前提是你自己要先立起来。如果连你自己都不愿意救自己,外人再怎么帮忙都是徒劳。” 她顿了顿,再次重复那两个选择:“和离,或者继续挨打。你自己选。” 第52章自己的选择自己承担后果 饭厅内一片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虞语嫣身上。 虞语嫣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向虞清欢。 在那双眼睛的注视下,她仿佛获得了某种勇气。 颤抖的手指缓缓抬起,一点点拉下衣襟。 当脖颈完全暴露在众人面前时,饭厅内响起一片抽气声。 青紫色的掐痕印在虞语嫣纤细的脖颈上,触目惊心。 那绝不是普通的争执可以造成的伤痕,分明是有人下了死手,要取她性命! “混账东西!”虞锦策第一个暴怒,“我这就去永兴伯府,打断那个畜生的腿!” “我也去!”其他几个虞家子弟也义愤填膺。 姚氏扑到女儿身边,抚摸着那些伤痕,痛哭失声:“我的儿啊……娘当初怎么就给你选了这么个人家……是娘害了你啊……” 虞鼎嵩脸色铁青,拳头紧握。 作为父亲,他恨不得立刻去为女儿讨回公道。但理智告诉他,女儿如果和离,今后的路该怎么走?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下人的通报声:“永兴伯府的魏姑爷到府上了,说是来接二小姐的。” 虞家前厅里,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 魏德禄跪在虞语嫣面前,声泪俱下:“语嫣,我知道错了!昨日是我不对,我不该喝酒,更不该动手……你跟我回去好不好?我发誓以后再也不会了!” 他边说边重重磕头,额头都磕红了,一副痛改前非的模样。 虞语嫣咬着嘴唇,眼神闪烁不定。 三年的夫妻情分,不是说断就能断的。 虞清欢冷眼看着这一幕,突然开口:“语嫣姐姐,我再问你最后一次——是选择和离,还是继续回去过那种提心吊胆的日子?” 她目光如炬:“你要想清楚,今天如果选择原谅他,以后他再动手,可就没有回头路了。” 魏德禄猛地抬头,恶狠狠地瞪了虞清欢一眼,但很快又换上一副可怜相:“语嫣,你看我都跪下了,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发誓,如果再动你一根手指头,就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虞语嫣的眼泪又落了下来,显然被这番毒誓给动摇了。 虞清欢轻轻摇头。 她看得出来,魏德禄面相凶狠,眉宇间带着暴戾之气,根本不是真心悔改。但这种话,说出来也没用。 “既然语嫣姐姐还在犹豫,那我就不多说了。”虞清欢转身就要走,“记住,这是你自己的选择,后果也要自己承担。” 她不是不想帮,而是知道,如果当事人自己立不起来,外人再怎么帮忙都是徒劳。 今天家人替她出了头,明天她回去了,魏德禄只会变本加厉。 走出前厅,虞清欢深深吸了口气。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话果然不假。 佑国公府门外,端王府的马车已经等候多时。 让虞清欢意外的是,马车帘子掀开,露出两张粉雕玉琢的小脸。 “娘亲!”六岁的暄暄和苗苗异口同声地喊道,张开小手要抱抱。 虞清欢愣了一下,看向随后下车的戚牧野:“怎么把孩子也带来了?” 戚牧野还是一贯的面无表情:“他们吵着要见你。” 这话说得平淡,但虞清欢还是从他眼中看到了一丝无奈。 想来,一定是这两个小家伙缠得他没办法了。 苗苗已经扑进虞清欢怀里,奶声奶气地说:“苗苗想娘亲了!爹爹说带我们来找娘亲玩!” 暄暄也紧紧抱住她的腿,仰着小脸:“娘亲,你去哪里了?暄暄好久没见到娘亲了。” 看着两个孩子天真的脸,虞清欢心中的阴霾散去了不少。 她弯腰将两个孩子都抱起来,在他们脸上各亲了一口: “娘亲去办正事了。今天带你们去个好玩的地方好不好?” “好!”两个孩子异口同声。 戚牧野看着这一幕,唇角微微上扬。他伸手接过暄暄:“好了,别累着娘亲。” 一家四口上了马车,向着慈幼局驶去。 到了慈幼局,暄暄和苗苗很快就被院里的孩子们吸引,一起玩起了游戏。 孩子们的欢笑声回荡在院子里,为这个平日里沉闷的地方增添了几分生机。 邓氏闻声出来,看到虞清欢和戚牧野,连忙上前行礼:“民妇见过端王,虞小姐。” 虞清欢微微一笑:“邓主事不必多礼。今日带孩子过来看看,顺便再了解些情况。” 她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玩耍的孩子们身上:“说起来,邓主事照顾这么多孩子,想必很能体会为人父母的心情。” 邓氏眼神一暗,轻声道:“是啊……看着这些孩子,总会想起……” 她的话没有说完,但虞清欢知道她想起了自己的夫君。 “听说邓主事的夫君是半年前去世的?”虞清欢问道。 邓氏点点头,眼眶顿时红了:“是,他是京城戏曲班的戏子,那日正在台上表演,谁知……谁知道具出了意外,他就这么……” 她哽咽着说不下去,用帕子擦拭着眼角。 虞清欢静静地看着她。从邓氏的表情和语气来看,她的悲伤是真实的。 “听说钱先生是位很有才华的戏子?”虞清欢继续试探。 邓氏抹着眼泪:“是啊,他唱武生,在京城小有名气。那日演的是《霸王别姬》,他扮项羽,谁想到那柄道具剑竟然刺进了心口……” 说着,她泣不成声。 虞清欢与戚牧野交换了一个眼神。 邓氏的描述很详细,情感也很真实,如果是编造的,未免太过逼真。 但虞清欢更相信自己的判断。 从邓氏的面相来看,她的夫君绝对没有死。 这就有意思了。要么邓氏在演戏,要么她也被蒙在鼓里。 “邓主事和钱先生的感情很好吧?”虞清欢轻声问。 邓氏愣了一下,随即勉强笑道:“还、还好……就是寻常夫妻。” 这个细微的迟疑没有逃过虞清欢的眼睛。 她立刻意识到,这对夫妻的感情可能并不像表面那么和谐。 “钱先生去世后,可有留下什么遗物?”戚牧野突然开口。 邓氏想了想:“就是些寻常物件。戏服,头面,还有他最爱的那把胡琴。我都收在箱子里,舍不得丢。” “可否让我们看看?”虞清欢问道。 邓氏虽然疑惑,还是点头答应了。 她带着二人来到后院的一间小屋,打开一个大木箱,里面整整齐齐地放着各种行头。 第53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虞清欢仔细查看这些物品,突然目光一凝。 箱底放着一本戏折子,上面密密麻麻地记录着各种戏曲台词和表演要点。 她拿起戏折子翻看,突然在其中一页停住了。那一页的空白处,用极小的字写着一行诗句: “人生如戏全凭假,戏若人生却是真。” 这字迹工整有力,与戏折子上其他潦草的笔记截然不同。 虞清欢心中一动,将戏折子悄悄收进袖中。 钱祐仁肯定还活着。那么,他为什么要诈死?邓氏是真的不知情,还是在配合他演戏呢? …… 慈幼局后院,邓氏坐在石凳上,手里捏着一方已经揉得发皱的帕子。 虞清欢坐在她对面,看似随意地拨弄着茶杯,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邓氏的脸。 “邓主事,听说您夫君是半年前去世的?”虞清欢声音轻柔,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邓氏眼圈一红,眼泪说来就来:“是……半年前的事,现在想起来,心口还疼得很。” 虞清欢仔细观察着邓氏的面相。 这女人眉宇间确有丧夫之痛,但那悲痛底下,似乎还藏着些什么。 “敢问邓主事的夫君,生前是做什么营生的?” “他是个戏子。”邓氏抹了把眼泪,“在京城春和班唱戏,艺名玉郎君,本名叫钱祐仁。” 虞清欢点点头。戏子这行当,在京城虽不算下九流,但也绝对谈不上体面。 邓氏能在慈幼局做主事,怎么说也是个正经差事,配个戏子,倒是有些出乎意料。 “您二位,感情可好?”虞清欢试探着问。 邓氏闻言,眼泪掉得更凶了:“好,怎么不好!祐仁他待我极好,虽说是个戏子,可从不拈花惹草,每月的包银都如数交给我。” 虞清欢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邓氏。从面相上看,这对夫妻本该是鹣鲽情深的命格,绝无中年丧偶之理。 除非…… “邓主事,能否告诉我,钱先生是怎么去世的?” 邓氏抽抽噎噎地说:“半年前在台上唱《霸王别姬》,人就那么没了……” 她说得情真意切,任谁看了都会觉得这是个痛失所爱的可怜妇人。 但虞清欢修习玄门术数多年,对面相有独到的见解。邓氏这面相,分明是夫妻宫稳如泰山,绝非寡妇之相。 要么是她的相面之术出了问题,要么就是,钱祐仁根本没死。 虞清欢心思电转,面上却依旧温和:“邓主事节哀。不知您二位可曾有过孩子?” 邓氏摇摇头,脸上闪过一丝悔恨:“没有。那时总觉得日子还长,想多攒些钱再要孩子。现在想想,真是后悔莫及。如果留个一儿半女,如今也有个念想……” “邓主事说得是。”虞清欢起身,轻轻拍了拍邓氏的肩膀,“活着的人总要好好活下去。慈幼局这些孩子,还得靠您照看呢。” 邓氏连连点头,用帕子拭去眼泪:“虞姑娘说得是,是我失态了。” 离开慈幼局后院,虞清欢迎面撞上正在院子里陪孩子们玩耍的戚牧野。 这位端王爷平日里冷面冷心,此刻却被一群孩子围在中间,手忙脚乱地试图陪他们玩游戏。 “王爷叔叔,这个毽子要怎么踢才能踢得高呀?”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拽着戚牧野的衣角。 戚牧野僵硬地接过毽子,笨拙地示范了一下,结果毽子直接飞上了房顶。 孩子们哄堂大笑,他耳根微微发红,却还是耐着性子又拿了一个毽子继续教。 虞清欢站在廊下,看着这一幕,心里莫名柔软了几分。这人对外人冷若冰霜,对孩子倒是格外有耐心。 “问完了?”戚牧野注意到她,走过来问道。 虞清欢点点头,压低声音:“去车上说。” 马车上,虞清欢将邓氏的话原原本本说给戚牧野听。 “……所以,你觉得钱祐仁没死?”戚牧野皱眉。 “从邓氏的面相看,她绝不是寡妇之相。”虞清欢笃定地说,“而且我注意到,她虽然哭得伤心,但说到没有孩子时,眼里反倒有一丝庆幸。” 戚牧野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 “我怀疑钱祐仁是假死。”虞清欢直截了当,“而且邓氏很可能知情。夫妻感情若真的那么好,为何说到没有孩子时会感到庆幸?除非,她本来就不想和钱祐仁有孩子。” 戚牧野沉吟片刻:“所以你打算从春和班入手?” “没错。既然邓氏说钱祐仁是春和班的戏子,那我就去春和班走一趟。”虞清欢眼中闪过锐利的光,“慈幼局孩子失踪案,说不定就和这个‘已死’的戏子有关。” 戚牧野看着她认真的侧脸,忽然问道:“暄暄和苗苗,今年六岁了吧?” 虞清欢一愣,没想到他突然问起孩子:“是啊,怎么了?” “没什么。”戚牧野移开目光,“只是觉得,你一个人带大两个孩子,很不容易。” 这话说得没头没脑,虞清欢却听出了其中的关切之意。她微微一笑:“有王爷帮忙,现在不是轻松多了?” 戚牧野耳根又红了,轻咳一声转移话题:“明日我陪你去春和班。” “王爷也要去?”虞清欢有些意外。 “戏班子鱼龙混杂,你一个人去不安全。”戚牧野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虞清欢心里一暖,没有拒绝。有端王这尊大佛镇着,查起案来确实方便许多。 马车驶过繁华的街市,虞清欢望着窗外,心里却在盘算着明日去春和班的事。 钱祐仁如果假死,目的是什么?和慈幼局失踪的孩子又有什么关系? 还有邓氏……她在这其中,又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虞清欢揉了揉太阳穴,觉得这案子越来越复杂了。不过好在,她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她瞥了一眼身旁正襟危坐的戚牧野,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有这位端王爷在,倒是让人安心不少。 …… “清欢姑娘,语嫣小姐她……她决定回永兴伯府了。”丫鬟急匆匆来报时,虞清欢正在院子里教暄暄和苗苗认字。 虞清欢笔尖一顿,墨迹在纸上晕开一团黑。她放下笔,轻轻叹了口气:“到底还是选择了这条路。” 昨日魏德禄跪在佑国公府门前痛哭流涕,指天发誓会改过自新,求虞语嫣回去。 虞清欢看得很清楚,那永兴伯世子眼底的暴戾之气丝毫未减,分明是装模作样。 她再三劝阻,可虞语嫣到底心软,经不住魏德禄一番花言巧语。 “快去禀告老夫人。”虞清欢对丫鬟吩咐道,自己则起身整了整衣裳,“我去看看。” 第54章强扭的瓜不甜 刚到前院,就听见虞语嫣细声细气地在说话:“……德禄他知错了,婆母也答应会好生管教他。我到底是魏家妇,总不能一直住在娘家。” 虞清欢跨进门,看见虞语嫣正在收拾行李,魏德禄站在一旁,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可当虞清欢的目光扫过去时,他眼底一闪而过的阴鸷没能逃过她的眼睛。 “语嫣,我最后问你一次,”虞清欢声音平静,“你真要回去?” 虞语嫣咬着唇,怯怯地看了魏德禄一眼,低声道:“清欢姐姐,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德禄他……他既然知错了,我总该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魏德禄连忙上前作揖:“清欢姑娘放心,我魏德禄对天发誓,日后定会好生待语嫣,如有违背,天打雷劈!” 虞清欢冷笑一声:“誓言如果有用,这世上的负心汉早就被雷劈死大半了。” 她转向虞语嫣,目光锐利如刀:“语嫣,你记住今日的话。他日若在永兴伯府受委屈,佑国公府的门不会再为你敞开。各人造业各人担,你好自为之。” 虞语嫣脸色一白,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魏德禄连忙揽住她的肩,柔声安慰,看向虞清欢的目光却带了几分得意。 “好热闹啊,这是唱哪出呢?”虞清菀袅袅婷婷地走进来,一副看好戏的模样,“语嫣要回夫家是好事,清欢妹妹何必说这些不吉利的话?” 虞清欢看都懒得看她一眼,只对虞语嫣道:“收拾好了就走吧,别误了时辰。” 这时,老夫人带着二房的人急匆匆赶来。 一听虞语嫣执意要回去,老夫人急得直跺脚:“语嫣,你糊涂啊!那魏德禄是什么货色,你真当他能改过自新?” 孟氏也跟了来,却不去劝虞语嫣,反而瞪了虞清欢一眼:“一定是你又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把语嫣逼得非要回去不可!” 虞清欢只觉得心口一阵发凉。这就是她的亲生母亲,无论发生什么,总是先责怪她。 虞清菀见状,连忙上前挽住孟氏的手臂,柔声道:“母亲别生气,清欢妹妹也是好意。只是语嫣的事,或许我能帮忙劝劝……” “你?”虞清欢终于抬眼看她,目光如冰,“我上次说的事,你可还记得?” 虞清菀脸色一变,强笑道:“妹妹说的是什么事?” “三个月内出嫁,否则搬出佑国公府。”虞清欢一字一句,“如今已过去一个月,你可有中意的人家?” 孟氏立刻将虞清菀护在身后:“清欢,你何必总是针对清菀?她也是你妹妹!” “我娘只生了我一个女儿。”虞清欢语气平淡,“至于她,不过是占了我身份二十年的外人罢了。” 孟氏气得发抖:“你、你怎么如此心胸狭窄!清菀也是无辜的,她……” “她无辜?”虞清欢突然笑了,“母亲如果真舍不得她,大可随她一同搬出去。佑国公府不缺院子,定会为你们置办一处舒适的宅邸。” 这话一出,满堂皆惊。 孟氏指着虞清欢,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胡闹!”老夫人厉声喝道,手中拐杖重重顿地,“清欢说得对,清菀必须搬出去!” “母亲!”孟氏不可置信地看着老夫人。 老夫人目光如电,扫过在场众人:“二十二年前,有人对虞家下诛仙阵,清菀就是那时被调换进来的。她的存在本身就会影响虞家气运,留她在府中,就是留祸根!” 虞清菀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泪如雨下:“祖母,清菀不知什么诛仙阵,清菀只知道这里是清菀的家啊……” “戏演够了吗?”虞清欢冷眼看着她,“你贪恋国公府的富贵,舍不得这锦衣玉食的生活,真当别人都看不出来?” 老夫人长叹一声:“清菀,虞家养你二十二年,仁至义尽。三个月内,要么出嫁,要么搬出去,虞家会为你置办宅院,保你后半生衣食无忧。这是最后的底线。” 孟氏还想说什么,但在老夫人威严的目光下,终究没敢再开口。只是看向虞清欢的眼神,又添了几分怨怼。 虞清欢心中冷笑。这就是她的亲生母亲,为了一个仇人送来的假女儿,一次次伤害自己的亲生骨肉。 也罢,既然缘分浅薄,又何必强求。 她转身看向门外,虞语嫣已经跟着魏德禄上了马车。车帘落下的一瞬间,虞清欢看见虞语嫣眼中闪过的恐惧。 可路是自己选的,跪着也要走完。 “祖母,我有些累了,先回去休息。”虞清欢向老夫人行礼告退。 老夫人点点头,目光慈爱中带着愧疚:“去吧,今日之事,祖母心里有数。” 虞清欢转身离去,不再看身后那些人的嘴脸。 …… 午膳时分,佑国公府花厅里。 老夫人放下筷子,目光扫过二房夫妇虞鼎嵩和姚氏:“语嫣的事,你们到底怎么打算的?” 姚氏眼圈一红,拿着帕子拭泪:“母亲,语嫣那孩子倔得很,非要回永兴伯府。我和她爹劝了又劝,她就是不听……” “糊涂!”老夫人重重拍了下桌子,“清欢说得明明白白,语嫣再和魏德禄过下去,迟早要出人命的!” 一直沉默的孟氏忽然开口:“母亲,清欢那孩子说的话,未必就全对。她毕竟年轻,看事情难免偏颇……” “偏颇?”坐在虞清欢身旁的戚牧野冷冷开口,“清欢的能耐,本王最清楚。她既然说虞二姑娘有性命之忧,就绝不是危言耸听。” 端王这一开口,整个花厅顿时安静下来。虞鼎嵩和姚氏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惶恐。端王亲自作保,这话的分量可就大不相同了。 虞清欢淡淡道:“二叔二婶如果不信,可以继续观望。只是到时候真出了事,别怪清欢没有提醒。” 姚氏吓得脸色发白,连声道:“信,我们信!只是语嫣那孩子现在铁了心要回去,我们实在劝不动啊……” “劝不动就强行拦下!”老夫人斩钉截铁,“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孩子往火坑里跳!” 虞清欢却摇头:“强扭的瓜不甜。语嫣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后果也该她自己承担。我们能做的都已经做了。” 午膳在压抑的气氛中结束。戚牧野陪着虞清欢走出花厅,低声道:“要不要本王派人盯着永兴伯府?” “暂时不用了。”虞清欢目光深远,“有些事情,非要撞了南墙才知回头。现在插手太多,反而适得其反。” 第55章找到冯筱辰就能找到答案 戚牧野点点头,换了个话题:“下午去春和班?” “自然要去。”虞清欢眼中闪过锐利的光,“我总觉得,钱祐仁的死,和慈幼局孩子失踪案脱不了干系。” 未时刚过,虞清欢和戚牧野便来到了春和班所在的戏园子。 令他们意外的是,刚进门就撞见了两个熟人。 “大哥?二哥?”虞清欢惊讶地看着正在戏园里查案的虞锦航和虞锦策,“你们怎么在这儿?” 虞锦航一身官服,显然是在办公务。 见到虞清欢,他也很意外:“清欢?端王殿下?我们是来查案的,最近京城有几起失踪案,线索都指向这个戏园子。” 虞锦策凑过来,压低声音:“听说这戏园半年前死过人,我们怀疑和失踪案有关。” 虞清欢和戚牧野对视一眼,心中都是一动。 “死的可是个叫钱祐仁的戏子?”虞清欢问道。 虞锦策惊讶地睁大眼:“你怎么知道?” 虞清欢没有直接回答,反而提出一个大胆的猜测:“大哥二哥,你们说,半年前在台上摔死的,真的是钱祐仁本人吗?” 虞锦航皱眉:“你的意思是……” “我怀疑钱祐仁是假死。”虞清欢一字一句道。 在场几人都愣住了。戚牧野最先反应过来:“如果假死,动机是什么?” 虞清欢沉吟道:“我今日见了钱祐仁的夫人邓氏。她说二人感情甚好,可我观她面相,夫妻宫暗藏裂隙,绝非她所说的那般恩爱。” 虞锦策一拍大腿:“这么说,钱祐仁可能是为了摆脱邓氏,才设计了这出假死戏码?” “有可能,但不全面。”虞清欢摇头,“如果只是为了摆脱妻子,大可和离,何必大费周章假死?这背后定有更大的隐情。” 一直沉默的戚牧野忽然开口:“去问问戏班的人,钱祐仁在班中可与谁交好。” 四人找到戏班负责人吴璎。 这是个四十岁上下的妇人,见官府来人,显得有些紧张。 “钱祐仁啊……”吴璎回忆道,“他唱戏是一把好手,就是性子孤僻,不爱与人交往。要说好友,倒是有一个,叫冯筱辰,是班里的文生。” 虞清欢追问:“这个冯筱辰现在何处?” 吴璎叹了口气:“说来也怪,钱祐仁出事后没多久,冯筱辰就辞班走了,说是回乡下去了。可他在戏班待了十多年,从来没提过有什么乡下亲戚。” 虞锦航敏锐地抓住重点:“冯筱辰是什么时候辞班的?” “就在钱祐仁头七过后没两天。”吴璎道,“当时班子里正缺人手,他这一走,可把我们愁坏了。” 虞清欢和戚牧野交换了一个眼神。钱祐仁“死后”,他最要好的朋友立刻离开戏班,这未免太巧合了。 “冯筱辰长什么模样?可有什么特征?”虞清欢问。 吴璎想了想:“个子挺高,比寻常文生秀气些,左边眉梢有颗痣。唱戏时常和钱祐仁搭档,一个演霸王,一个演虞姬。” 问完话,四人走出戏园。虞锦航道:“这个冯筱辰很可疑,我立刻派人去查他的下落。” 虞锦策挠头:“可如果钱祐仁没死,他假死后能去哪?为何要假死?和慈幼局的孩子失踪又有什么关系?” 虞清欢目光深远:“或许,我们该换个思路。钱祐仁假死后,不是消失了,而是……换了个身份。” 戚牧野颔首:“有道理。如果他真是假死,必定早有准备。冯筱辰的突然离开,也许不是巧合,而是计划的一部分。” 虞清欢望着熙熙攘攘的街道,轻声道:“我有预感,找到冯筱辰,就能找到答案。” 只是不知这答案背后,究竟藏着怎样的秘密。 …… 榆钱巷藏在京城西南角,窄窄的巷子两旁是些老旧院落。 虞清欢一行人的马车在巷口停下,顿时引来了不少好奇的目光。 “就是这儿了。”虞清欢看着手中的地址,指向巷子深处一扇紧闭的木门。 虞锦策上前敲门,敲了半晌也无人应答。隔壁院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妇人探出头来打量他们。 “几位找谁啊?”老妇人眯着眼睛问。 虞锦航上前拱手:“老人家,我们找冯筱辰,请问他是住这儿吗?” 老妇人摇摇头:“筱辰啊,有半年没见着人喽。以前倒是常有个唱戏的朋友来找他对戏,两人在院里一唱就是大半天。” 虞清欢和戚牧野对视一眼,心中都有了猜测。 “多谢老人家。”虞清欢微微一笑,递过去一小块碎银,“这点心意,请您喝茶。” 老妇人接过银子,眉开眼笑地回去了。 “看来冯筱辰确实很久没回来了。”虞锦策摸着下巴道。 戚牧野对随行的侍卫使了个眼色。侍卫会意,上前轻轻一推,那看似结实的门锁应声而开。 院子不大,但收拾得干净利落。只是满地落叶和积尘显示这里已久无人居。 “奇怪。”虞清欢忽然停下脚步,指着墙角的一丛月季,“这花长得这么好,不像没人打理的样子。” 虞锦航蹲下身查看:“确实,土壤湿润,像是刚浇过水。” 四人走进屋内,一股霉味扑面而来。家具上积了厚厚一层灰,显然很久没人住过了。 “哥,你看!”虞锦策在卧房里喊道。 众人闻声过去,只见虞锦策手中拿着一卷画。展开一看,画上是两个穿着戏服的男子,一个扮霸王,一个扮虞姬,相拥而立,神态亲昵。 画角题着“祐仁与筱辰,永结同心”。 “这……”虞锦航一时语塞。 虞清欢却恍然大悟,点点头:“果然如此。” 戚牧野看向她:“你早就猜到了?” “看到邓氏面相时就有怀疑。”虞清欢轻声道,“她说与钱祐仁夫妻恩爱,可夫妻宫却暗藏裂隙。现在我明白了,钱祐仁心有所属,对象正是这个冯筱辰。” 虞锦策恍然大悟:“所以半年前死在台上的,其实是冯筱辰?钱祐仁利用他们经常互换角色的便利,把死者伪装成了自己?” 虞锦航接着道:“这样一来,钱祐仁就能假死脱身,和冯筱辰双宿双飞。可惜,冯筱辰却真的死了。” 虞清欢在房间里慢慢踱步,目光锐利:“计划原本天衣无缝,可冯筱辰的意外死亡打乱了一切。现在的问题是,棺材里的尸体去哪了?” 第56章同一款祖母绿镯子 “会不会是钱祐仁搬走的?”虞锦策猜测。 虞清欢摇头:“如果钱祐仁,何必大费周章下葬后又盗尸?而且这院子里的花草有人打理,说明还有人关注这里。” 戚牧野忽然道:“或许,冯筱辰的死并非意外。” 一句话点醒梦中人。 虞清欢脑中灵光一闪:“王爷说得对。如果冯筱辰的死是有人故意为之,那整件事就说得通了。” 虞锦航面色凝重:“如此说来,钱祐仁假死案背后,可能还牵扯命案。” 四人在冯宅仔细搜查一番,再无线索,便打道回府。 马车行驶在回府的路上,虞锦航忽然对虞清欢道:“清欢,大哥想送你件礼物。” 虞清欢有些意外:“大哥何出此言?” 虞锦航神色歉然:“你回府这些时日,我们做兄长的,却因公务繁忙,少有陪伴。想起你流落在外这么多年,我们却一无所知,心中实在愧疚。” 虞清欢心中微暖,面上却不动声色:“大哥言重了,清欢并未放在心上。” “不,该补偿的还是要补偿。”虞锦航坚持道,“你可有什么想要的?首饰、衣裳,或是其他什么,尽管开口。” 虞清欢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既然大哥盛情,清欢就不推辞了。听说西市有家‘玲珑阁’,里面的首饰很是不错。” 虞锦航笑道:“这有何难,明日就带你去……” “不,”虞清欢打断他,“清欢听说,清菀姐姐最爱去玲珑阁采买首饰。既然大哥要送清欢礼物,清欢也想去那里看看。” 车内顿时安静下来。虞锦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还是咽了回去。 虞清欢这话里的意思再明白不过:既然要补偿,就要在虞清菀最得意的地方,夺回本该属于她的一切。 虞锦航深深看了妹妹一眼,终于点头:“好,就去玲珑阁。” 玲珑阁是京城最有名的首饰铺子,三层小楼气派非凡,进出都是达官显贵的家眷。 虞清欢随着两位兄长踏入店内,立刻有眼尖的伙计迎了上来。 “虞大人,虞二公子,大小姐,里面请!”伙计满脸堆笑,显然认得虞家兄弟。 虞锦航颔首:“把你们最新式的首饰都拿出来,给我妹妹瞧瞧。” 伙计连忙应下,不一会儿,锦盘上就摆满了各式珠宝首饰。虞清欢目光扫过,最终落在一对祖母绿镯子和一套红宝石耳钉上。 “这对镯子倒是别致。”她拿起祖母绿镯子对着光看,水头很足,翠色欲滴。 虞锦策凑过来看了一眼,随口道:“咦,这镯子清菀也有一对类似的。大哥不如也给她带一对,免得说我们偏心。” 话一出口,虞锦策就意识到说错话了,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虞清欢放下镯子,面色平静:“大哥今日是专程陪清欢来的,如果每件东西都要给清菀带一份,倒显得清欢不懂事了。” 她转向虞锦航,微微一笑:“清欢虽然流落在外二十二年,但还不至于连件首饰都要与人分享。大哥如果想送清菀礼物,不妨改日专程带她来选。” 虞锦航立刻会意,歉然道:“是大哥考虑不周。今日既然是陪清欢来的,自然只清欢一人挑选。” 虞清欢这才重新露出笑容,指着刚才看中的祖母绿镯子和红宝石耳钉:“就要这两样吧。” 伙计连忙打包,虞锦航付钱时眼睛都没眨一下。虞锦策在一旁看着,心里暗暗咂舌:大哥平日最烦逛街买东西,今日为了补偿清欢,倒是大方得很。 出了玲珑阁,虞清欢故意将新买的镯子戴在手腕上,红宝石耳钉也当场换上。 阳光下,祖母绿通透,红宝石璀璨,衬得她肌肤胜雪。 “清欢戴这镯子真好看。”虞锦策由衷赞道。 虞清欢但笑不语。她自然知道这镯子好看,更知道虞清菀最爱这种成色的祖母绿。 今日她特意选了与虞清菀常戴的同款,就是要让那人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虞家大小姐。 回到佑国公府,刚进二门,就撞见了正要出门的孟氏和虞清菀。 孟氏今日特意给虞清菀打扮了一番,粉衣罗裙,珠翠满头,显然是准备去相亲。见到虞清欢三人,孟氏脸上立刻罩上一层寒霜。 “哟,这是去哪逍遥回来了?”孟氏语气尖酸,“清菀今日要去永昌伯府相看,你们做兄长的倒好,陪别人闲逛去了。” 虞清菀柔柔一笑:“母亲别这么说,清欢妹妹刚回府,大哥二哥多陪陪她也是应该的。” 她话说得大度,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瞟向虞清欢手腕上的祖母绿镯子,脸色微微一变。 虞清欢故意抬手理了理鬓发,让那对祖母绿镯子更加显眼:“清菀姐姐今日打扮得真漂亮,是要去相看哪家公子?” 孟氏冷哼一声:“永昌伯世子!可比某些人强多了!” 这话明显是在讽刺虞清欢未婚先孕的事。虞锦航皱眉:“母亲,清欢是您亲女儿,您何必……” “大哥,”虞清欢打断他,笑盈盈地转向虞清菀,“姐姐看我这镯子可还入眼?大哥今日特意带我去玲珑阁选的。说来也巧,这镯子和姐姐常戴的那对真像,该不会是同一款吧?” 虞清菀脸上的笑容僵了僵,勉强道:“妹妹好眼光,这镯子确实是玲珑阁的新款,我上月去看时还没货呢。” “原来如此。”虞清欢故作惊讶,“那姐姐可要赶紧去买,免得错过了。不过听说这款镯子限量,怕是已经卖完了。” 虞清菀指甲掐进掌心,脸上却还得维持着得体的微笑:“无妨,妹妹戴着好看就好。” 孟氏气得脸色发青,拉着虞清菀就走:“快走吧,别误了时辰!” 望着二人远去的背影,虞锦策小声嘀咕:“清欢,你何必故意气她们……” 虞清欢收起笑容,目光深邃:“二哥以为我是在争风吃醋?” 虞锦航若有所思:“清欢是故意的?” “府上有人深藏不露,清欢不过是想试试水深。”虞清欢轻声道,“大哥二哥可还记得,我回府那日在花园吐血的事?” 虞锦航点头:“记得,第二日母亲还为此训斥了你一顿,说你在花园弄脏了地。” “怪就怪在这里。”虞清欢目光渐冷,“我那日用的是禁术,吐血后血迹本该三日不散。可第二日一早,血迹就被人清理得干干净净。” 虞锦策倒吸一口冷气:“你的意思是……” 第57章这院子里有古怪 “府上有人会玄门禁术,而且道行不浅。”虞清欢冷笑,“我今日故意刺激虞清菀,就是想看看,她会不会露出马脚。” 虞锦航神色凝重:“清欢,你是怀疑清菀……” “我什么都不怀疑,只是觉得有趣。”说完这句话,虞清欢转身往自己院子走去。 另一边,老夫人由丫鬟搀扶着,步履慌乱地穿过庭院,额上满是冷汗。 她身后跟着一群同样惊慌失措的仆人,一行人直奔虞清欢住的院子。 “清欢!清欢!”老夫人声音颤抖,几乎站不稳,“苗苗,苗苗她不见了!” 虞清欢正在房中打坐调息,闻声立刻睁眼,起身。 她刚才就觉得心神不宁,此刻听到女儿失踪,心头猛地一沉,面上却依旧镇定。 “祖母,别急,慢慢说。”虞清欢扶住老夫人,声音平稳。 老夫人紧抓着她的手,老泪纵横:“午后苗苗说要在花园扑蝶,嬷嬷就在旁边守着。谁知一转眼的功夫,人就不见了!府里上下都找遍了,就是不见人影……” 虞清欢眸色一沉,当即从怀中取出一张特制符咒。 那符咒是她特意为女儿制作的护身符,与苗苗气息相连。她指尖轻点,符咒悬浮空中,散发出淡淡金光。 “苗苗还活着,就在城西。”虞清欢目光凌厉,“我知道她在哪。” 话音刚落,戚牧野大步跨入院内,他刚下朝回府就听说女儿失踪的消息。 紧随其后的是虞清欢的两位兄长——虞锦航和虞锦策。 “我已经派人封锁城门,绝不会让贼人逃脱。”戚牧野声音冷峻,眉宇间杀气凛然。 虞锦航握紧腰间佩剑:“谁敢动我们佑国公府的外孙女,我一定叫他生不如死!” 虞锦策也道:“事不宜迟,我们立刻出发。” 虞清欢点头,四人当即动身。 临走前,她瞥见站在廊下的母亲孟氏和虞清菀。 孟氏眼中带着埋怨,低声嘀咕:“都是她招惹的是非,如今连累到孩子……” 虞清菀则嘴角微扬,见虞清欢看过来,忙低下头,眼中却闪过一丝幸灾乐祸。 虞清欢无暇理会她们,眼下找到女儿才是重中之重。 符咒指引着四人一路向西,越走越是偏僻,最终来到了城西贫民窟。 此处巷道狭窄,房屋破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闻的气味。 “苗苗怎么会在这里?”虞锦策皱眉问道。 虞清欢神色凝重:“此前我与牧野调查禁术和冯筱辰的案子时,就曾到过这一带。如今看来,那些失踪的慈幼局孩子,恐怕都被藏在了这里。” 她手中的符咒金光越发耀眼,最终指向一个看似普通简陋的院子。 “就是这里。”虞清欢肯定地说,“苗苗在里面。” 戚牧野上前一步,内力凝聚于掌心,只听“咔嚓”一声,门锁应声而断。 院内静得出奇,虞清欢敏锐地察觉到四周布有阵法。 她拉住正要冲进去的两位兄长:“小心,这院子里有古怪。” 虞锦航却道:“管他什么古怪,救苗苗要紧!”说着便与虞锦策一同冲进了正屋。 不料二人刚一进屋,就僵在了原地,仿佛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束缚住,既不能动弹,也不能说话呼救。 虞清欢与戚牧野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警惕。 “果然有阵法。”虞清欢冷笑一声,“还是禁术中的缚灵阵,看来这里面的人,确实在搞复活死人的勾当。” 她双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一道金光从她指尖射出,直冲屋内。 只听“噗”的一声轻响,仿佛什么被戳破了,虞锦航和虞锦策顿时恢复了自由。 “刚才那是怎么回事?”虞锦策活动着僵硬的手臂,心有余悸。 “是缚灵阵,专门困人魂魄的禁术。”虞清欢简单解释,目光扫视着屋内,“看来我们找对地方了。” 这屋子从外面看简陋狭小,内部却别有洞天。 墙角堆着些破旧衣物,地上隐隐有暗红色痕迹,像是干涸的血迹。 虞清欢站在那间阴森的屋子里,扫视着每一个角落。 苗苗和其他孩子一定被藏在了更隐蔽的地方。 “这屋子底下有蹊跷。”她蹲下身,手指轻轻敲击地面,“下面是空的。” 戚牧野闻言,立即在屋内仔细搜查。 虞锦航和虞锦策也分头寻找入口。不多时,虞锦策在厨房角落发现了一块松动的地板。 “在这里!”他低声道。 四人合力掀开地板,果然露出一个向下延伸的阶梯。 一股混合着霉味和淡淡血腥气的阴风从下方涌上来,令人作呕。 虞清欢毫不犹豫地就要下去,戚牧野却一把拉住她:“当心有诈,让我先在前头带路。” 他取过墙上的油灯,率先踏上阶梯。 虞清欢紧随其后,两位兄长则警惕地断后。 阶梯狭窄而陡峭,越往下走,那股血腥气越明显。 虞锦航忍不住皱眉:“这底下到底死了多少生灵?” 终于到了阶梯尽头,一条幽深的通道展现在眼前。 通道两侧是土墙,墙上每隔一段距离就插着一支火把,跳动的火光在通道内投下摇曳的影子,更添了几分诡异。 虞清欢的心揪得更紧了。她能感觉到,苗苗就在这条通道的尽头。 四人小心翼翼地向前行进,脚步声在寂静的通道中回荡。忽然,一阵细微的啜泣声从前方传来。 “是孩子的声音!”虞清欢加快脚步。 通道尽头是一扇简陋的木门,门上挂着一把大锁。 戚牧野运起内力,一掌劈开锁头,推门而入。 门内的景象让四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这是一间宽敞的地下室,墙角堆着些干草,六个女童蜷缩在草堆上。她们个个面色苍白,衣衫褴褛,手腕上都有着深浅不一的伤痕。 “苗苗!”虞清欢一眼就看见了坐在最中间的女儿。 苗苗闻声抬头,那双眸子里没有惊恐,只有见到亲人的欣喜。她站起身,拍拍身上的草屑,镇定得不像个六岁的孩子。 “娘亲,爹爹,我就知道你们会来。”她小跑着扑进虞清欢怀中,又抬头看向戚牧野,“苗苗一直告诉其他姐姐,你们一定会来救我们的。” 虞清欢紧紧抱住女儿,眼眶发热。她仔细检查苗苗的身体,发现她手腕上也有几道细小的伤痕,像是被什么利器划破取血。 其他女童见陌生人闯入,惊恐地缩成一团。其中年龄最大的那个女孩大约十岁左右,她壮着胆子挡在其他孩子面前,颤抖着问:“你、你们是谁?” 第58章被巫术操控的木偶 虞清欢松开苗苗,柔声道:“别怕,我们是来救你们的。”她看向那个十岁女孩,“你叫蓝橙,对吗?慈幼局的柳嬷嬷告诉我,你已经失踪三个月了。” 蓝橙一愣,眼泪顿时涌了出来:“您、您认识柳嬷嬷?” 虞锦航蹲下身,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和蔼可亲:“我们是佑国公府的人,特地来救你们出去的。” 一听可以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女童们纷纷哭泣起来。虞清欢注意到她们手腕上都有取血留下的伤痕,心中已经明白了几分。 “那个穿黑衣服的坏女人今天来了吗?”苗苗突然问道。 蓝橙擦了擦眼泪,摇头道:“她前天刚来过,取走了我们的血,应该还要过几日才会再来。” “黑衣女人?”虞清欢与戚牧野交换了一个眼神。 “是的,一个总是穿着黑衣戴着黑纱的女人。”蓝橙声音仍带着恐惧,“每个月的月圆之夜,她都会来取我们的血,说是要做什么仪式。” 虞锦策怒道:“用孩童的血做仪式,简直是丧尽天良!” 虞清欢安抚地拍拍蓝橙的肩:“别怕,慢慢说,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们。” 蓝橙抽抽噎噎地讲述起来。 她是在武夷山脚下被掳来的,那天她正去山上采药,一个黑衣女人突然出现,用一块沾了药的手帕捂住她的口鼻,等她醒来,就已经在这个地下室里了。 “这里原本有七个姐姐,”蓝橙的声音低了下去,“但是上个月,小红被带出去后就再也没回来。那个黑衣女人说,小红已经完成使命了……” 女童们闻言又哭成一团,苗苗却像个大人似的拍拍她们的背:“别哭了,我娘亲很厉害的,一定会抓住那个坏女人。” 虞清欢心中一阵刺痛。她环顾四周,敏锐地感知到一股强烈的死气。 这底下不止有这些活着的孩子,还有一具尸体。 一具被特殊方法保存着的尸体。 “每月掳走一名女童,取血供养尸体……”她喃喃自语,“这是南疆的一种复活禁术,需要用七名阴年阴月阴日出生的女童的鲜血,连续供养七个月,方有可能唤醒死者。” 戚牧野脸色一沉:“也就是说,这已经是第六个月了?” 虞清欢点头:“如果我们晚来一个月,恐怕就……”她没再说下去,但众人都明白其中的意思。 这时,蓝橙怯生生地拉了拉虞清欢的衣袖,小手指向密室一角:“那里……还有个门。” 众人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见石壁上确实有道几乎与墙壁融为一体的暗门,如果不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门边上有个不起眼的凸起石块,正是机关。 戚牧野大步上前,谨慎地按下机关。暗门悄无声息地滑开,里面竟透出烛火的光亮。 这是一间比外面稍小的石室,墙上插着几支蜡烛,跳动的火光照亮了室内陈设。 最显眼的是正中摆放的一张石床,床上躺着个身穿锦袍的男子,面色红润得像睡着了一般。 “这人是谁?”虞锦策压低声音问道。 虞清欢眯起眼睛,仔细打量着石床上的男子。他看起来约莫三十岁年纪,五官端正,衣着华贵,不像是寻常百姓。 “先别管他是谁,当务之急是带孩子们离开这里。”戚牧野说着,转身就要招呼大家往外走。 “不行!”蓝橙突然尖叫起来,小脸上满是恐惧,“那个坏女人说过,我们在身上被下了咒,要是离开这个院子,就会……就会死掉……” 其他女童也跟着哭起来,纷纷挽起袖子,露出手腕上的黑色纹路。 虞清欢脸色骤变,急忙蹲下身检查苗苗的手腕。果然,在女儿细小的手腕上,也发现了同样的黑色纹路。她又查看了其他几个孩子的情况,个个如此。 “这是什么邪术?”虞锦航怒道。 虞清欢闭目感应片刻,脸色越来越凝重:“孩子们说得没错,她们已经被和整个院子的缚魂阵连为一体。如果强行带她们离开,阵法反噬,她们必死无疑。” 戚牧野握紧拳头:“可有破解之法?” “有,”虞清欢缓缓站起身,目光坚定,“但我必须动用秘术,强行破阵。” 她话音刚落,戚牧野就猛地抓住她的手臂:“不可!你明明知道动用秘术的后果!” 虞清欢怔了怔,没想到戚牧野会如此激动。 “我从莫愁那里都听说了,”戚牧野声音低沉,眼中满是担忧,“你命不久矣,就是因为这些秘术的反噬,对不对?” 虞清欢沉默不语。她想起第一世时,就是因为年轻气盛,滥用秘术破解各种邪阵,导致因果反噬,年仅二十就香消玉殒。 这一世,她本已发誓不再轻易动用这些伤及自身的秘术,可是…… 她看着那些瑟瑟发抖的孩子,看着女儿手腕上的黑色纹路,心中已有了决定。 “我还有两个多月的寿命,”她轻声说,语气却异常坚定,“如果能在这期间铲除这些邪恶,救下这些无辜的孩子,也是值得的。” “你……”戚牧野还要再劝,就在这时,石床上突然传来一阵响动。 众人猛地回头,只见那原本躺着一动不动的男子,竟直挺挺地坐了起来! “诈、诈尸了!”虞锦策惊呼一声,下意识地拔出佩剑。 那男子睁开双眼,但眼中毫无神采,只有一片死寂。 他动作僵硬地转向众人,像是被什么无形的线操控着。 “别怕,”虞清欢冷静地观察着男子的举动,“他不是复活,只是被巫术操控的木偶,没有生命也没有意识。” 话音刚落,那男子突然从石床上一跃而下,直扑距离最近的虞锦航。 动作快得惊人,完全不像个死人应有的速度。 虞锦航急忙举剑格挡,剑刃砍在男子手臂上。那男子毫发无伤,反手就是一掌,震得虞锦航连连后退。 “好强的力道!”虞锦航震惊道。 戚牧野也拔剑加入战局,但与虞锦航联手,竟也奈何不了这个被操控的“木偶”。 刀剑砍在他身上,只留下浅浅的白痕,根本无法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普通刀剑伤不了他,”虞清欢高声道,“他已经被炼成了铜皮铁骨!” 时间紧迫,孩子们还被困在阵法中,每多耽搁一刻,就多一分危险。 第59章幕后元凶就是邓氏 虞清欢不再犹豫,双手快速结印,口中念念有词。 “清欢,不要!”戚牧野察觉到她周身开始凝聚的强大能量,急忙出声阻止。 但已经来不及了。 虞清欢周身突然爆发出耀眼的红色光芒,那光芒越来越强,最终在她头顶凝聚成一只巨大的凤凰。 火凤凰展开双翅,整个石室都被照得通红。 它仰头发出一声凤鸣,那声音仿佛能穿透灵魂,让人心神震撼。 被操控的男子似乎感应到了威胁,放弃与戚牧野二人的缠斗,转向虞清欢扑来。 火凤凰振翅飞起,迎向男子。它没有实体,却带着灼热的气流,所过之处,空气都在微微扭曲。 男子挥拳击向凤凰,但拳头直接穿过了凤凰的身体。下一秒,火凤凰突然化作一团烈焰,将男子完全包裹。 没有惨叫,没有挣扎,男子在火焰中迅速消融,转眼间就化为了灰烬。 解决了男子,火凤凰在空中盘旋一圈,然后向着密室深处飞去。 虞清欢闭着眼睛,但她的意识随着火凤凰在移动。戚牧野看不见的是,火凤凰正在整个院子的地下空间中穿梭,它所过之处,那些绘制在地面和墙壁上的符文纷纷消散。 “阵法……在消失。”虞清欢轻声说。 果然,孩子们手腕上的黑色纹路开始变淡,最后完全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整个地下空间里那股不祥的气息也渐渐消散。 火凤凰完成使命,飞回虞清欢身边。它亲昵地蹭了蹭她的脸颊,然后化作点点红光,消散在空气中。 虞清欢踉跄一步,脸色苍白。戚牧野急忙扶住她,眼中满是担忧。 “你怎么样?”他低声问。 虞清欢摇摇头:“无妨,只是消耗过大。阵法已破,现在可以带孩子们离开了。” 戚牧野深深地看着她,突然道:“教我这门秘术。” 虞清欢惊讶地抬头。 “如果我也会这门秘术,下次就不必你亲自冒险。”戚牧野语气坚决。 “不可,”虞清欢立刻拒绝,“这门秘术反噬极重,不是常人能够承受的。我有特殊体质,都要落得如此下场,如果你学了,只怕……” 她没有说下去,但戚牧野明白她的意思。 “走吧,”虞清欢勉强站直了身体,“先送孩子们回家。” 虞锦航和虞锦策已经开始安抚孩子们,带着她们向外走去。 苗苗紧紧牵着虞清欢的手,小脸上满是担忧。 “娘亲,你没事吧?”她小声问。 虞清欢微笑着摸摸女儿的头:“娘亲没事,只是有些累了。” 她口中这么说,心中却再清楚不过。 秘术的反噬,很快就会降临。 但看着那些重获自由的孩子,看着她们脸上重新绽放的笑容,她觉得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孩子们被救出来后,戚牧野立刻安排侍卫严密看守那个院子,同时派人快马加鞭通知京兆府尹瞿钦仁前来接管。 这些后续事宜必须交由官府处理,毕竟牵扯到孩童失踪案。 “先送孩子们回慈幼局吧,”虞清欢轻声道,目光落在那些惊魂未定的小脸上,“她们需要好好休息。” 戚牧野点头,一行人便护送着六个女童往慈幼局方向走去。 苗苗紧紧牵着虞清欢的手,时不时抬头看看母亲,小脸上满是依赖。 虞锦航和虞锦策一左一右护在她们身边,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这一晚上的经历,让所有人都心有余悸。 当慈幼局出现在视线中时,虞清欢突然停下脚步,眉头紧锁。 “怎么了?”戚牧野立即察觉她的异样。 虞清欢指着慈幼局上空:“你们看。” 众人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只见慈幼局上空笼罩着一层若有若无的黑色气息,在夜色中几乎看不见,但仔细辨认就能发现它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那是……煞气?”戚牧野压低声音问道。 虞清欢凝重地点头:“而且很新鲜,是刚刚布下的。看来邓氏已经知道事情败露,正布下陷阱等着我们呢。” 虞锦策立刻握紧佩剑:“那我们还等什么?直接冲进去抓人!” “不可以,”虞清欢拦住他,“这煞气非同小可,贸然闯入只怕会伤亡惨重。” 她沉思片刻,对两位兄长道:“大哥、二哥,你们带着孩子们在外等候。我和牧野进去会会邓氏。” “这怎么行?”虞锦航立刻反对,“太危险了!” 戚牧野却明白虞清欢的意思:“清欢说得对,这煞气非同一般,寻常人进去只会成为累赘。我身负正气之力,可以助她一臂之力。” 虞清欢感激地看了他一眼,随即从怀中取出几张符咒交给兄长:“如果半个时辰后我们还没出来,你们就点燃这些符咒,它们会保护你们不受煞气侵害。” 交代完毕,虞清欢与戚牧野交换了一个眼神,双双走向慈幼局大门。 越靠近慈幼局,那股煞气越重。 寻常人或许感觉不到,但在虞清欢眼中,整座慈幼局已经被一层黑雾完全笼罩,只有身负特殊能力的人才能安全穿过。 推开慈幼局的大门,院内静得出奇。 往常这个时候,应该还有嬷嬷在照看孩子们,但现在整个前院空无一人,只有几盏灯笼在夜风中轻轻摇曳。 “邓氏,出来吧。”虞清欢朗声道。 片刻后,正厅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身影缓缓走出。正是慈幼局的主事邓氏。 与虞清欢预想的不同,邓氏神色平静,衣着整齐,丝毫不像是一个罪行败露的人。 她甚至对虞清欢和戚牧野微微一笑,仿佛他们只是来访的客人。 “虞姑娘,端王爷,深夜到访,不知有何贵干?”邓氏语气平和,听不出一丝慌乱。 虞清欢直视着她的眼睛,直接道:“不必再装了。我们已经救出了被你囚禁的孩子,也找到了你用来施展禁术的密室。你就是这一切的元凶。” 邓氏脸上的笑容不变,但眼神却冷了下来。 虞清欢趁机仔细观察邓氏的面相,这一看却让她心生疑惑。 按理说,犯下如此罪孽的人,面相上应该会有明显的恶相,比如印堂发黑,眼神凶戾等。 但邓氏的面相依然平和,甚至可以说是一副善人之相。 更奇怪的是,她身上没有任何邪恶力量的气息。 “虞姑娘好眼力,”邓氏轻叹一声,“我确实低估了你。如果不是觊觎你女儿的特殊血液,我本来不会这么急于动手,也就不会这么快暴露自己。” 第60章帮我复活冯筱辰 虞清欢心中一紧:“你早知道苗苗的血液特殊?” “红莲观首席弟子虞清欢的女儿,血液中自然蕴含着强大的灵力,”邓氏语气中带着一丝遗憾,“这本是我完成仪式的最佳祭品。可惜啊可惜……” 戚牧野冷声道:“你原本计划何时进行最后仪式?” “子时,阴气最重之时,”邓氏坦然道,“可惜虞姑娘破了我布下的阵法,导致我遭到反噬,计划失败了。” 虞清欢上前一步,质问道:“你为什么要做这些?为什么要残害那么多无辜的孩子?” “为什么?”邓氏喃喃道,随即情绪激动起来,“你以为我愿意做这些事吗?我也是受害者!” 虞清欢敏锐地察觉到这其中必有隐情,追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说清楚。” 邓氏深吸一口气,眼神渐渐变得迷离,仿佛陷入了回忆之中。 “我和祐仁……我们都是孤儿,从小在慈幼局长大。”她的声音轻柔了许多,带着一丝怀念,“他那时是春和班的文戏戏子,我们相依为命,后来……后来就结为了夫妻。” “我们原本过得很好,很幸福,直到冯筱辰出现。”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陡然变得尖锐起来:“那个春和班的武生,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竟让祐仁对他移情别恋!我们十几年的感情,竟比不上一个刚认识几个月的男人!” 虞清欢和戚牧野交换了一个眼神,都没有打断她。 “我嫉妒,我绝望……”邓氏眼中泛起泪光,“所以我策划了那场意外,让冯筱辰在众目睽睽之下‘意外’身亡。” 她语气平静得像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但虞清欢却能感受到那平静表面下的痛苦。 “祐仁他发现了真相。”邓氏的声音颤抖起来,“但他没有报官,没有责备我,他只是用感情逼迫我。他说,如果我不能用巫术复活筱辰,他宁可死也不会再与我在一起。” 虞清欢听到这里,不禁摇头:“所以你就真的相信,只要复活冯筱辰,钱祐仁就会回心转意,与你重修旧好?” “当然!”邓氏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只要筱辰复活,一切就能回到从前!祐仁会明白,我才是最爱他的人!” 虞清欢叹了口气:“你还不明白吗?钱祐仁如果真对你有情,怎么会逼你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他明知复活禁术需要残害多少无辜生命,却还是逼你去做,这分明是要你承担所有罪孽!” 邓氏猛地摇头:“不,不是这样的!祐仁他只是太爱筱辰了……” “一旦冯筱辰复活,”虞清欢直视着她的眼睛,“狠心的钱祐仁必定会杀你灭口。你对他来说,已经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邓氏心上。她踉跄后退,脸色瞬间惨白。 “不……不会的……”她喃喃道。 虞清欢知道多说无益,正要给邓氏下最后一道禁制,院子外突然传来虞锦策的一声怒吼:“站住!把苗苗放下!” 这一声如同惊雷炸响,虞清欢心头猛地一沉。 她与戚牧野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是同样的惊怒。 苗苗又出事了! “是调虎离山!”戚牧野立刻反应过来。 虞清欢当机立断,一个手刀劈在邓氏后颈,将她击晕过去。 随即咬破指尖,以血为墨,在空中迅速画出一道符咒。 “破!”她轻喝一声,血符化作一道红光,瞬间扩散至整个慈幼局。 上空那层黑色煞气如同被阳光照射的晨雾,迅速消散。 “阵法已破,孩子们安全了。”虞清欢对匆匆赶来的瞿钦仁道,“有劳瞿大人看守现场,我们得去救苗苗!” 不等瞿钦仁回应,虞清欢与戚牧野已经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 虞锦策正捂着流血的胳膊,一见他们出来,立刻道:“是钱祐仁!他趁你们进去的时候突然出现,抢走了苗苗!大哥已经追过去了!” 虞清欢闭目感应片刻,猛地睁眼:“城西那个院子!他带苗苗回那里了!” 三人二话不说,立刻向城西贫民窟疾奔而去。 虞清欢心急如焚,苗苗才六岁,刚刚经历被囚禁的恐惧,现在又落入钱祐仁手中,不知会害怕成什么样子。 当他们冲进那个熟悉的院子时,只见虞锦航正焦急地在地下室入口处打转。 “入口被一道无形的墙挡住了,我进不去!”虞锦航急得满头大汗。 虞清欢伸手触碰入口,果然感觉到一股阻力。她冷哼一声,指尖金光一闪,那阻力瞬间消失。 “走!”她一马当先,冲下了阶梯。 地下室里,钱祐仁正挟持着苗苗,站在那具水晶棺椁旁。 苗苗小脸煞白,但出乎意料地没有哭闹,只是紧紧咬着下唇,一双大眼睛里满是倔强。 “放开我女儿!”虞清欢厉声道。 钱祐仁看上去约莫三十五六岁,面容清秀,确实有几分戏子的俊俏。 但此刻他眼中满是疯狂,与那张脸格格不入。 “虞姑娘,你来得正好。”钱祐仁阴森一笑,手中的匕首又往苗苗的脖子贴近了几分,“帮我复活筱辰,我就放了你女儿。” “你做梦!”虞清欢斩钉截铁地拒绝,“复活禁术伤天害理,我绝对不会助纣为虐!” 钱祐仁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你以为你能得逞吗?”虞清欢冷笑一声,“就凭你这种连真心待自己的人都能够背叛的懦夫,也配谈‘心狠手辣’?” 这句话似乎戳中了钱祐仁的痛处,他脸色顿时变得狰狞:“你懂什么?我和筱辰是真心相爱!是那个贱人,是邓婉容那个贱人害死了他!” “哦?是吗?”虞清欢步步逼近,周身开始散发出一股无形的压力,“那你为何要逼她复活冯筱辰?既然这么恨她,为何不直接报官,让她为杀人偿命?” 钱祐仁被问得一时语塞,眼神闪烁。 虞清欢继续逼近,声音冷得像冰:“因为你贪心!你既想要冯筱辰活过来,又不想脏了自己的手!所以就利用邓氏对你的感情,逼她去做这些伤天害理的事!” “你胡说!”钱祐仁激动地大吼,手中的匕首微微颤抖,“是那个贱人罪有应得!她杀了筱辰,就该负责把他救回来!” 第61章这个自私的男人 这时,钱祐仁突然双膝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他手中的匕首也“当啷”落地,整个人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压制着,连抬头都变得困难。 虞清欢不费吹灰之力就走到他面前,一脚将他踢翻在地,冷冷道:“罪魁祸首就是你!是你把邓氏逼上了绝路!” 戚牧野也走上前,鄙夷地看着地上的钱祐仁:“身为男子,利用妻子的感情达到目的,实在无耻。” 苗苗趁机跑到父亲身边,被戚牧野一把抱在怀里。 “没事了,爹爹在这里。”戚牧野轻声安抚着女儿,目光却始终锁定在钱祐仁身上。 虞清欢居高临下地看着想爬起来的钱祐仁,继续道:“你口口声声说爱冯筱辰,可他的死,本质上就是你一手造成的!如果不是你滥情,如果不是你激化矛盾,邓氏怎么会变得这么极端?” 她每说一句,钱祐仁的脸色就苍白一分。 “不……不是这样的……”他喃喃道,“我爱筱辰……我只是想让他活过来……” “让他活过来?”虞清欢冷笑,“然后呢?让他知道你为了复活他,害死了多少无辜的孩子?让他知道你是个多么自私的人?” 钱祐仁突然抱住头,肩膀剧烈颤抖着,整个人蜷缩在地上。 “哈哈哈……呜呜……”他又哭又笑,状若疯癫,“我不是……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想让他回来……” 虞清欢冷冷地看着他,眼中没有一丝怜悯。 这种人,永远只会把自己放在受害者的位置,从来看不到自己对别人造成的伤害。 邓氏固然有罪,但钱祐仁才是这一切悲剧的源头。 虞清欢刚才已经通过身体接触确认,他身上没有半点灵力的波动,不过是个普通的凡人。 “我再问一次,你妻子邓氏,为什么会懂巫术?” 钱祐仁脸色苍白,额头渗出汗珠,强装镇定道:“这位姑娘在说什么,钱某听不懂。内子不过是个普通妇人,怎么会懂得什么巫术?” 虞清欢唇角微扬,露出一抹冷笑,从袖中取出一张符纸,指尖轻捻,符纸无火自燃,化作了一缕青烟。 “钱祐仁,我乃红莲观弟子,你如果执意隐瞒,休怪我不客气。” 虞清欢说着,目光扫向院外,“我感应到西南方向有股秽气,如果没猜错的话,那里应该是春和班停放冯筱辰尸身的地方吧?” 钱祐仁闻言浑身一震,眼中闪过恐慌。 虞清欢继续道:“你说,我如果一道真火符过去,让那具尸体灰飞烟灭,他会如何?” “不!你不能这么做!”钱祐仁脱口而出,声音颤抖,“筱辰已经死了,你何必为难一个死人?” “那就说实话。”虞清欢语气平静,眼神却愈发凌厉,“邓氏的巫术从何而来?” 钱祐仁双腿一软,险些瘫倒在地。他低下头,沉默良久,才长叹一声。 “是……大约是半年前开始的。”钱祐仁声音沙哑,“邓氏原本性情温婉,虽然不算聪慧,却也知书达理。可不知从何时起,她变得沉默寡言,常常一个人呆坐到深夜,眼神也变得怪异。” 虞清欢不动声色:“具体有什么变化?” “她开始收集些奇怪的东西。乌鸦羽毛,黑狗血,坟头土……有一次我半夜醒来,发现她不在身边,找到后院,见她正对着一盆血水念念有词。”钱祐仁回忆起来,仍心有余悸,“我问她在做什么,她转过头来看我,那眼神十分冰冷,完全不像是活人。” “你为什么不早些报官或者请道士来看?”虞清欢追问。 钱祐仁苦笑:“这种怪力乱神的事,说出去谁信?再说了,我是慈幼局主事的丈夫,如果传出家中不宁,岂不是影响邓氏的地位和名声?” 虞清欢眼中闪过一丝讥讽,却没有打断,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后来,她变得越来越古怪,有时会对着空气说话,有时又会莫名发怒。我实在害怕,便开始疏远她,很晚回家或者干脆不回了。”钱祐仁说到这里,眼神闪烁,不敢直视虞清欢。 “然后冯筱辰就出现了?”虞清欢一针见血。 钱祐仁点点头:“筱辰是春和班的台柱子,一次慈幼局请戏班来表演,我们便认识了。他温柔体贴,善解人意,与邓氏截然不同。” “所以你就移情别恋,与一个戏子厮混?”虞清欢语带讥诮。 “不是厮混!”钱祐仁突然激动起来,“我与筱辰是真心相爱!他懂我,理解我,在我最孤独无助的时候给予温暖。而邓氏,她早已不是从前那个温柔贤淑的妻子了!” 虞清欢冷眼看着他:“就算邓氏性情大变,你身为人夫,不该想办法为她寻医问药,查明原因吗?反倒以此为借口,在外与人私通?” 钱祐仁被问得哑口无言,半晌才喃喃道:“你不明白……那种恐惧……每天面对一个变得越来越陌生的人……” “于是你便仗着邓氏对你的感情,肆无忌惮地伤害她?”虞清欢步步紧逼,“甚至故意在她面前炫耀你与冯筱辰的关系,刺激她?” 钱祐仁脸色大变,支支吾吾道:“我……我没有……” “没有?”虞清欢轻笑一声,“如果你没有刻意刺激,邓氏为何偏偏在春和班表演时制造意外,杀害冯筱辰?这分明是故意报复的行为!” 钱祐仁被说中心事,浑身颤抖,终于崩溃道:“是!我是故意让她知道的!我想逼她放手!她既然已变得人不人鬼不鬼,何不干脆离开,成全我和筱辰?” 庭院中一时寂静,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虞清欢眼中寒光一闪:“所以,邓氏因爱生恨,害死了冯筱辰。而你,虽然不是命案的凶手,却是这桩惨案发生的真正原因。” 钱祐仁突然跪倒在地,泪流满面:“都是邓氏的错!如果不是她变得那么可怕,我怎么会心生恐惧?如果不是她死死纠缠,不肯放我自由,我又何必出此下策?如果不是她害人,筱辰怎么会惨死?” 他越说越激动,满脸委屈:“我与筱辰是真心相爱,何错之有?要怪就怪邓氏不肯成全我们!她如果早些放手,怎么会酿成这种惨剧?” 虞清欢看着眼前这个自私的男人,心中泛起一阵恶心。 第62章现在就去审邓氏 “好一个真爱。”虞清欢讥讽,“你的真爱就是明知邓氏状态反常,不仅不想办法帮她,反而以此为借口另结新欢?你的真爱就是利用邓氏对你的感情,故意刺激一个已经精神不稳定的女子?你的真爱就是现在跪在这里,把一切罪责都推给妻子?” 钱祐仁被问得哑口无言,梗着脖子道:“感情之事,本来就难以强求……” “闭嘴!”虞清欢厉声打断,眼中满是厌恶,“钱祐仁,我见过不少卑鄙小人,但像你这么自私的人,真是罕见。邓氏就算有错,她也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冯筱辰更是因你而死,你却在这里大言不惭地歌颂所谓的真爱?” 她上前一步,袖中滑出一张黄符:“我本来不该插手凡人俗事,但你这种无耻之徒,如果不加以惩戒,天理难容!” 钱祐仁惊恐后退:“你,你要做什么?” “放心,我不会伤害你的性命。”虞清欢指尖轻点,符纸呼呼作响,“不过,从今往后,每当你撒谎或者是推卸责任时,都会尝到蚀骨之痛。我要你日日体会邓氏所受的痛苦!” 符纸化作一道金光,穿透钱祐仁胸口。他惨叫一声,只觉得心如刀绞,瘫倒在地不停抽搐。 虞清欢居高临下看着他:“今日的痛,是替邓氏和冯筱辰给你的教训。你好自为之!” 密室里十分阴森,戚牧野小心翼翼地抱着女儿苗苗,一步步往外走。 孩子小小的身子软软地靠在他肩上。 “苗苗不怕,爹爹这就带你回家。”戚牧野低声念叨着,一边用手护住女儿的头,生怕她再受一点磕碰。 刚出密室,就见钱祐仁连滚带爬地扑到虞清欢面前,一把抱住她的腿。 “虞姑娘!虞大师!我知道错了,求您大发慈悲,救救筱辰吧!”钱祐仁涕泪横流,整个人崩溃得不像样子,“只要您能让他活过来,我这条命您拿去都行!” 虞清欢冷冷地看着他,身形一动,摆脱了他的纠缠。 “人死不能复生,这是天地常理。况且冯筱辰已死了多日,就算有回天之术,也救不回来了。” “可是邓氏她用那些孩子……”钱祐仁像是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急切地说道,“她能用巫术,您一定也有办法的,对不对?” 虞清欢眼神一凛:“你还敢提那些孩子!为了你的一己私欲,害了多少条性命?如今还敢求我做这种事?” 她转过身去:“别说我做不到,就是做得到,也绝对不会为你施法。逆天改命,必遭天谴,这后果,你担得起吗?” 钱祐仁还要再求,虞清欢已经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瘫坐在地,面如死灰。 …… 慈幼局外,府尹瞿钦仁早已带着衙役候着。 见戚牧野抱着孩子出来,连忙迎上前。 “王爷,这是……” “瞿大人,孩子找回来了。”戚牧野将苗苗小心地交给身旁的侍卫,“你先送小姐回府,好好照看。” 侍卫领命而去,戚牧野将瞿钦仁拉到一旁,低声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是钱祐仁逼迫妻子用邪术?”瞿钦仁听得目瞪口呆,“下官一直以为他是个老实人……” “人心难测。”戚牧野冷冷道,“钱祐仁为了一己私欲,不仅害死了冯筱辰,还让邓氏用慈幼局的孩子做祭品,试图复活死人。这么丧尽天良的狗东西,瞿大人一定要严惩不贷。” “王爷放心,下官这就去拿人!”瞿钦仁连忙拱手,随即又犹豫道,“只是那邓氏……” “邓氏我们会处理,你先将钱祐仁收押,好好审问。那些失踪孩子的下落,一定要问个明白。” 瞿钦仁连连称是,带着衙役进了慈幼局。 不一会儿,钱祐仁就被押了出来。他垂着头,一言不发,像是丢了魂似的。 虞清欢站在远处看着,直到衙役将人带走,才转身对戚牧野道:“冯筱辰的尸身,我让春和班的人领回去了。好歹让他入土为安吧。” 戚牧野点点头,轻声道:“辛苦你了。我们先回府吧,苗苗还需要照顾。” …… 端王府的马车里,苗苗已经醒了,正窝在戚牧野怀里,小脸还有些苍白,但精神好了不少。 “娘亲……”见到虞清欢上车,小姑娘软软地叫了一声。 虞清欢连忙上前,摸了摸女儿的额头,又仔细把了把脉,这才松了口气。 “还好,只是受了些惊吓,调理几日就好了。” 她从戚牧野怀中接过女儿,轻轻拍着她的背。 苗苗乖巧地靠在母亲胸前,小手紧紧抓着虞清欢的衣襟。 戚牧野看着二人,冷硬的眉眼柔和下来。 “邓氏这件事,我觉得有些不对劲。”虞清欢突然开口。 戚牧野低头看她:“怎么了?” “我仔细想过了,邓氏使用的巫术相当高深,不是普通人能够掌握的。”虞清欢蹙眉道,“可是,那天我明显感觉到她身上并没有特殊的力量波动。” “你的意思是?” “我怀疑邓氏背后还有人。”虞清欢神色凝重,“或者说,她使用的根本就不是她自己的力量。” 戚牧野沉吟片刻:“既然如此,我们不如现在就去审问邓氏,免得夜长梦多。” 虞清欢点点头,将已经睡着的苗苗小心地交给戚牧野:“正合我意。” …… 慈幼局后院的一间厢房外,两个衙役正守在那里。 见戚牧野和虞清欢来了,连忙行礼。 “邓氏怎么样了?”戚牧野问道。 “回王爷,邓氏一直很安静,不吵不闹的。”衙役回道,“就是……就是有些奇怪。” 虞清欢与戚牧野对视一眼,推门而入。 房间内,邓氏双手双脚被捆绑,坐在墙角。听到有人进来,她抬起头,露出一张苍白的脸。 “你们来啦。”她微微一笑,眼神却是涣散的,“是来找祐仁的吗?他去唱戏了,晚些才回来。” 虞清欢蹙眉,上前一步:“邓氏,你可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邓氏仿佛没听见,自顾自地说道:“祐仁最爱吃我做的桂花糕了,每次从春和班回来,都要先吃上几块。我得去给他准备些才是……” 她试图站起来,却因为手脚被绑住而踉跄了一下,又跌坐回去。 “哎呀,我怎么被绑住了?”邓氏困惑地看着自己的手脚,随即又笑了起来,“一定是祐仁与我闹着玩呢。他就爱这样逗我开心。” 第63章背后还有一个黑手 虞清欢心中一动,蹲下身与邓氏平视:“邓氏,你还记得冯筱辰吗?” “冯筱辰?”邓氏偏着头想了想,摇摇头,“不认识。是祐仁的朋友吗?要不要请他来家里吃顿饭?” 虞清欢又试了几次,邓氏要么答非所问,要么就沉浸在与钱祐仁过往的回忆中,时而微笑,时而羞涩,完全是一副情窦初开的小女子模样。 “没用的,她已经疯了。”虞清欢站起身,对戚牧野低声道。 戚牧野看着邓氏那副模样,眉头紧锁:“是真疯还是装疯?” 虞清欢没有说话,而是再次蹲下身,伸手搭上邓氏的手腕。 良久,她收回手,神色复杂。 “是真疯。”虞清欢叹了口气,“神智受损严重,不是装出来的。” 她站起身,看着还在喃喃自语的邓氏,眼中闪过一丝怜悯。 “这下线索全断了。”戚牧野沉声道。 虞清欢点点头,又摇摇头:“断了,也没全断。” “什么意思?” “邓氏疯了不假,但她身上的巫术来源一定有问题。”虞清欢目光锐利,“一个普通人突然会使用高深巫术,然后又突然疯了。这背后,一定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隐情。” 她走到窗前,看着外面阴沉的天色。 “我总觉得,这件事还没完。” 戚牧野走到她身边,轻轻握住她的手:“既然现在无从查起,我们就先回去吧。苗苗还需要我们照顾。” 虞清欢点点头,最后看了眼坐在地上哼着歌谣的邓氏,与戚牧野一同离开了房间。 从慈幼局出来,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虞清欢和戚牧野刚走到门口,就见一道身影匆匆而来,正是国师弟子裴玄烨。 “王爷,虞姑娘。”裴玄烨拱手行礼,面带歉意,“听闻慈幼局出了事,可惜我因国师交代的事缠身,没能及时前来相助。” 戚牧野摆摆手:“年底事务繁多,国师又不在京中,你一个人担着钦天监的大小事务,抽不开身也能理解。” 虞清欢简单将案件真相告知裴玄烨:“……钱祐仁为了一己私欲,逼得妻子邓氏害死了冯筱辰,还企图用慈幼局的孩子做祭品复活冯筱辰。如今钱祐仁已被瞿府尹收押,邓氏却疯了。” 裴玄烨听完,神色凝重:“如此说来,钱祐仁确实是罪魁祸首。只是邓氏既然懂得使用邪术,恐怕背后另有隐情。” “我们也这么认为。”虞清欢点头,“但邓氏如今神志不清,问不出什么来。” 三人又交谈几句,裴玄烨便告辞离去,说是钦天监还有事处理。 虞清欢和戚牧野带着苗苗上了马车,直奔佑国公府。 …… 佑国公府门前,早已得到消息的虞家人都在焦急等候。 马车刚停稳,虞老夫人就急匆匆上前,一把抱过刚从睡梦中醒来的苗苗。 “我的心肝儿,可算回来了!”虞老夫人红着眼圈,“没伤着哪儿吧?吓坏了没有?” 苗苗乖巧地摇头:“我没事。爹爹和娘亲救了我。” 虞清欢和戚牧野下了车,虞锦航和虞锦策两兄弟也围了上来。 “妹妹,没事吧?”虞锦航关切地问。 虞清欢笑笑:“大哥放心,事情已经解决了。” 虞锦策却神秘兮兮地凑近虞清欢,压低声音:“清欢,你答应给我的礼物,能不能改天再送?或者……让大哥也一起?” 虞清欢挑眉看着二哥,似笑非笑:“怎么,二哥是觉得一个人享受太孤单了?” 虞锦策苦着脸:“你是不知道,能看见那些阴魂不散的东西……实在不是个好的体验。要不这样,你给大哥也来个特殊能力,咱们兄弟有难同当?” 一旁的虞锦航听得一头雾水:“你们在说什么礼物?” 虞清欢噗嗤一笑:“大哥别听二哥胡说。他这是自己吃了亏,想拉你下水呢。” 她转向虞锦策,眼中带着狡黠,“至于给大哥什么礼物,我得好好想想。二哥你就先独自享受这份厚礼吧,说好的一天,少一个时辰都不行。” 虞锦策哀嚎一声,惹得众人都笑了起来。 在佑国公府用了晚膳,虞清欢和戚牧野带着苗苗和暄暄准备回端王府。 临走时,虞老夫人拉着孙女的手低声道:“这次多亏了王爷,以后可要小心些,苗苗还小,经不起这种惊吓。” 虞清欢点头:“祖母放心,我会保护好孩子们的。” …… 回端王府的马车上,暄暄靠在戚牧野怀里,已经睡熟了。 苗苗则依偎在虞清欢身边,小手里还攥着舅舅们给的小玩具。 “今天吓坏了吧?”戚牧野轻声问女儿。 苗苗点点头,又摇摇头:“有爹爹和娘亲在,我不怕。” 虞清欢摸摸女儿的头,心中满是怜爱。 马车在夜色中平稳前行,很快就到了端王府。 安顿好两个孩子睡下后,虞清欢独自一人来到书房。 她点上一盏灯,坐在窗前沉思。 邓氏那张疯癫的脸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 一切都太蹊跷了。 一个普通妇人,怎么会突然懂得使用高深的巫术?如果有人传授,为何要选上邓氏?如果被附身,为何她身上又没有半点邪气? 更奇怪的是,邓氏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疯了,所有的线索就此中断。 虞清欢轻轻敲着桌面,眉头微蹙。 “看不透……”虞清欢喃喃自语,“这个邓氏,我始终看不透。” 窗外,一轮弯月挂在树梢。虞清欢忽然想起什么,起身从书架上取下一本古籍,翻看起来。 这本书记载了许多玄门秘术和奇闻异事,她希望能找到与邓氏情况相似的记载。 翻阅良久,虞清欢的目光停留在一段记载上:“……有邪修之徒,以凡人为容器,注入邪力,操控其做恶事。事成之后,邪力消散,容器或疯或死,不留痕迹……” 虞清欢心中一动。 邓氏的情况,与这个记载颇有几分相似。如果真是如此,那背后必定还有一个黑手。 她继续往下看:“……此类邪术,以鲜血为媒,以执念为引……容器需有极深的执念,方可承载邪力……” 执念…… 邓氏的执念,应该就是对钱祐仁的爱了。 虞清欢若有所思。 就在这时,书房门被轻轻推开,戚牧野端着宵夜走了进来。 “还在想邓氏的事?”他将一碗热腾腾的汤圆放在虞清欢面前。 虞清欢点点头,将古籍推到他面前:“你看这段记载。” 戚牧野仔细看过,神色凝重:“你怀疑,邓氏只是被人利用的容器?” 第64章我活不过二十四岁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虞清欢舀起一个汤圆,却没什么胃口,“如果真是如此,那真正的黑手还逍遥法外,日后一定会再次兴风作浪。” 戚牧野沉吟片刻:“既然如此,我加派人手看守慈幼局,特别是注意邓氏的动向。如果她真是容器,说不定幕后之人还会与她联系。” 虞清欢叹了口气:“也只能如此了。只是邓氏已经疯了,就算有人来找她,恐怕也问不出什么来。” “总比什么都不做好。”戚牧野握住她的手,“今日你也累了,先休息吧。这些事情,明日再想不迟。” 虞清欢点点头,吹熄了灯,与戚牧野一同走出书房。 …… 日头已经爬得老高,虞清欢才悠悠转醒。 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望着从窗棂透进来的阳光,心里咯噔一下。 “糟了,时辰不早了。”她连忙起身,一边穿衣一边盘算着今日必须处理佑国公府的诛仙阵。 那阵法一日不除,佑国公府就多一日危险。 梳洗后,虞清欢径直往戚牧野的主院走去。 院门外听见里头传来孩童稚嫩的读书声,她放轻脚步走进院子,只见戚牧野正坐在石桌旁,一手揽着苗苗,一手扶着暄暄的小手,耐心地教他们写字。 “这一笔要轻一些,对,慢慢来……”戚牧野的声音十分温和,与平日判若两人。 苗苗歪着头,小脸上满是认真,一笔一划地描着字。 暄暄则没有那么老实,时不时扭来扭去,被戚牧野轻轻按住,才乖乖坐好。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三人身上,镀上一层柔和的光。 虞清欢站在不远处,看着这温馨的一幕,心中百感交集。 这样平静的日子,对她而言太过珍贵,也不知还能持续多久。 “娘亲!”苗苗先发现了她,欢快地招手。 戚牧野闻声抬头,目光与虞清欢相遇,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你们先跟嬷嬷去用些点心。”戚牧野轻轻拍了拍两个孩子的头,示意一旁的嬷嬷带他们离开。 苗苗和暄暄行礼告退,院子里顿时只剩下两个人。 虞清欢走到石桌旁,看着纸上的字迹,轻声道:“你教得很好。” 戚牧野直直地看着她:“你我有件事,该说清楚了。” 虞清欢心中一紧,知道躲不过这一劫。 她深吸一口气,在戚牧野对面的石凳上坐下,迎上他的目光。 “你猜得没错,”虞清欢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我确实命不久矣。如果不是因为这个,我绝对不会带着孩子们来找你。” 戚牧野虽然早有预料,但亲耳听到这句话,脸色还是瞬间沉了下来。 他攥紧拳头,指节发白,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所以,你来找我,只是为了给孩子找个托付?” “不全是。”虞清欢摇头,“也希望他们能在最后的日子里,多与父亲相处。” 一阵沉默笼罩在两人之间。 戚牧野忽然冷笑一声:“虞清欢,你倒是算计得清楚。连死期都算好了,才来找我。” “我承认我很自私。”虞清欢坦然道,“如果不是快要死了,我绝不会出现在你面前。毕竟七年前的事……” “那就说说七年前的事。”戚牧野打断她,目光如炬,“我要知道全部真相。” 虞清欢垂下眼帘,沉默良久,终于开口:“七年前,我被养父母卖给陆家冲喜。陆家老爷心怀不轨,在我的茶水中下了药。” “我察觉不对,拼命逃了出去,一路跑到后山。那时药性发作,我意识模糊,正好遇见了同样神志不清的你。” 虞清欢顿了顿,继续道,“后来发生的事,想必你也能猜到。药性使然,我们有了肌肤之亲。” 戚牧野眉头紧锁,却没有打断她。 “事后我清醒过来,通过你的面相看出你身份不简单。”虞清欢苦笑道,“我一个乡野女子,如果与你这样的贵人扯上关系,只怕后患无穷。所以,我用玄门手段,抹除了你那一夜的记忆。” “你——”戚牧野猛地站起身。他多年来一直对那段缺失的记忆耿耿于怀,没想到竟是被她故意抹去了。 虞清欢没有回避他的怒视,继续道:“我承认我有心机。这些日子,我编故事接近你,让你了解我的为人,都是希望有一天真相大白时,你看在往日的情分和孩子的面上,不会对我下杀手。” 她抬起头,“我虞清欢这辈子,只做过这一件亏心事。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我绝不会出此下策。” 戚牧野在院中来回踱步,显然内心十分挣扎。 良久,他停下脚步,背对着虞清欢,声音沙哑:“所以你从一开始就在算计我?连孩子们,也是你计划的一部分?” “不!”虞清欢立即否认,“孩子们是意外。那夜之后,我本以为此生不会再与你有交集,直到发现有了身孕。” 她走到戚牧野身后,轻声道:“我本来可以永远不让你知道他们的存在。但如今我命不久矣,不能让孩子们无依无靠。所以才……” 戚牧野猛地转身,眼中情绪翻涌:“你可知道,被抹去记忆是什么感受?七年来,我总觉得生命中缺失了什么重要的事,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 “对不起。”虞清欢低声道,“但我当时别无选择。一个弱女子,要想在权贵手中自保,只能用些不得已的手段。” 戚牧野盯着她看了很久,长叹一口气,重新坐回石凳上。 “罢了,罢了。”他摆摆手,“既然你命不久矣,我又何必与一个将死之人计较。” 虞清欢微微一怔,没想到他会这么轻易放过这件事。 戚牧野苦笑道:“这些日子的相处,早就让我无法对你狠心。七年前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虞清欢望着戚牧野的侧脸,心中五味杂陈。 “谢谢。”她轻声道。 戚牧野没有回应,只是望着远处孩子们离开的方向,目光深远。 “实不相瞒。我活不过二十四岁。”虞清欢的声音很轻,却像一块大石头砸在戚牧野心上,“除夕一过,便是我的死期。” 戚牧野瞳孔骤缩,下意识上前一步:“你说什么?” “我中了诅咒,每一世都活不过二十四岁。”虞清欢扯出一个苦笑,“这一世,已是我的第三世。前两世,我试过各种方法破解,都失败了。” 第65章钱祐仁越狱了 戚牧野怔在原地,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 他终于明白为何虞清欢会突然带着孩子出现。 “我的身体状态会越来越差,直到彻底死去。”虞清欢平静得像在说别人的事,“所以你必须尽快觉醒正气之力,保护好孩子们。” “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戚牧野声音沙哑,“红莲观不是玄门大派吗?连他们都解不了这个诅咒?” 虞清欢摇头:“如果能解,前几世就不会失败了。我此生的命数已定,不必再白费力气。” 她望向戚牧野,眼神认真:“我死之后,不要告诉孩子们真相。就说我云游四海去了,等他们长大了,再找个合适的时机说。” 戚牧野攥紧拳头。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齐衍匆匆走进院子,面色凝重。 “王爷,虞姑娘,京兆府传来消息,邓氏在牢中暴毙,钱祐仁神秘失踪了。” 虞清欢眼神一凛:“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昨夜。狱卒说邓氏死状诡异,像是被抽干了精气。而钱祐仁的牢房没有任何破坏的痕迹,人就那么凭空消失了。”齐衍禀报道。 虞清欢与戚牧野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 “果然还没结束。”虞清欢冷笑一声,“我就觉得邓氏疯得蹊跷,钱祐仁逃得更是出乎意料。” 戚牧野当机立断:“去京兆府。” …… 京兆府大牢内,阴森潮湿。 邓氏的尸体躺在地上,面色灰败,整个人像是被风干的橘皮,皱得不成样子。 虞清欢蹲下身仔细检查,眉头越皱越紧。 “不是普通的死亡。”她站起身,指尖捻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黑气,“这是被邪术吸干了精气。看来,邓氏果然只是个容器,如今没有利用价值,就被抛弃了。” 戚牧野沉声问:“钱祐仁的失踪又是怎么回事?” 一旁的狱卒战战兢兢地回答:“回王爷,牢门锁得好好的,窗户也没有破坏的痕迹,人就那么不见了。” 虞清欢忽然问:“冯筱辰的尸体现在在哪?” “还、还停在春和班原来的院子里,本打算今日下葬的。” 虞清欢脸色一变:“不好!钱祐仁一定是去那里了!” “为何如此肯定?”戚牧野问。 “钱祐仁对冯筱辰执念极深,如今他既然有能力越狱,第一件事肯定是去找冯筱辰的尸体。”虞清欢快步向外走去,“我们必须立刻过去!” 戚牧野立即吩咐齐衍调集人手,又拉住虞清欢:“孩子们……” “放心,彩云苑有我布下的阵法,万无一失。”虞清欢语气笃定,“就是大罗金仙来了,也伤不到孩子们半分。” 这话让戚牧野感到安心,但眼中的忧虑仍未散去。 虞清欢的状态越来越差,他真怕她撑不住。 …… 城西贫民窟,空气中弥漫着难闻的气味。 虞清欢和戚牧野带着一队侍卫,快步穿行。 在一个拐角处,一个衣衫褴褛的流浪汉突然冲了出来,差点撞上虞清欢。 “莫愁?”虞清欢认出了来人,正是前几日救过的那个男人。 莫愁傻笑着,手里攥着半个发臭的肘子,嘴里念念有词:“要变天了……要变天了……” 虞清欢神色微动,从袖中取出一张符纸塞进他手里:“拿着这个,找个安全的地方待着。等我处理完手头的事,再来找你。” 莫愁接过符纸,傻笑着跑开了。 …… 春和班的小院静得可怕。 院门外躺着两个昏迷的京兆府侍卫,虞清欢探了探他们的鼻息。 “还活着,只是昏过去了。” 众人小心翼翼地走进院子,只见其他侍卫也横七竖八地倒了一地,个个昏迷不醒。 停尸的房间门大开着,里面空无一物。 冯筱辰的尸体不见了。 “密室!”虞清欢想起之前调查时发现的暗室。 众人赶到后院,果然见假山下的密室入口敞开着,里面黑漆漆的,透着一股阴森的气息。 戚牧野命人点亮火把,率先走下密室。 虞清欢紧随其后。 密室内空空如也,只有地上画着一个诡异的阵法,散发着淡淡的血腥味。 “来晚了。”虞清欢蹲在阵法前,面色凝重,“这是移形换影的邪阵,钱祐仁带着冯筱辰的尸体传送走了。” “他能去哪儿?”戚牧野问。 虞清欢沉思片刻,忽然眼前一亮:“榆钱巷!钱祐仁和冯筱辰曾经在那里有个秘密住所。” “你怎么知道?” “之前调查时,我打听过钱祐仁的底细。”虞清欢快步向外走去,“他年轻时家境贫寒,住在榆钱巷,后来虽然发迹,但那处房产一直没卖。那里对他来说有特殊的意义。” 戚牧野立即下令:“所有人,立刻赶往榆钱巷!” 众人匆匆离开小院。 榆钱巷深处,冯筱辰生前居住的小院门虚掩着。 戚牧野与虞清欢推门而入时,只见院中梧桐树下,站着一个身着淡粉色戏服的身影。 钱祐仁转过身来,脸上涂着浓重的油彩,却掩不住眼底的疯狂。 他望着来人,嘴角勾起一抹笑:“端王殿下,虞姑娘,你们终于来了。” 戚牧野将虞清欢护在身后,冷声道:“钱祐仁,你引我们来此,所为何事?” “何事?”钱祐仁轻笑一声,笑声中带着几分凄厉,“自然是请虞姑娘兑现承诺,复活我的筱辰。” 虞清欢从戚牧野身后走出,平静地看着钱祐仁:“人死不能复生,这是天地法则。你又何必执着于逆天而行?” “逆天而行?”钱祐仁突然激动起来,“如果不是邓氏那个贱人,我和筱辰怎么会阴阳两隔?她该死!她破坏了我们的爱情,她罪该万死!” 虞清欢摇头叹息:“害死冯筱辰的,真的是邓氏吗?还是你自己?你如果真心待他,又何必娶邓氏为妻?你既想要冯筱辰的真情,又舍不得邓氏的关爱,这么贪心,才是悲剧的根源。” 钱祐仁被说中心事,勃然大怒:“你懂什么?我与筱辰是真心相爱!是这世道不容我们!” 虞清欢凝神细看钱祐仁周身的气息,突然脸色微变,低声对戚牧野道:“不好,他已经被邪祟侵蚀,完成了‘魔化’。现在的他,已经不再是普通人了。” 戚牧野神色凝重,却主动上前一步:“既然如此,就让我来会会他。或许这场危机,能刺激我体内‘正气之力’的觉醒。” 第66章天雷滚滚我好怕怕 虞清欢还想劝阻,但看戚牧野眼神坚定,只好点头:“一定要小心,魔化后的力量非同小可。” 钱祐仁见二人窃窃私语,早已不耐烦:“商量好了吗?是乖乖复活筱辰,还是让我亲手送你们去见他?” 戚牧野不答,身形一动,如离弦之箭般冲向钱祐仁。 他内力浑厚,一拳击出,带着破空之声。 如果是普通人,这一拳足以致命。然而魔化后的钱祐仁只是轻蔑一笑,不闪不避,单手便接住了戚牧野的全力一击。 “就这点本事?”钱祐仁冷笑,手上用力,戚牧野只觉一股阴寒之力顺着手臂蔓延而上,急忙后撤。 戚牧野凭借深厚的内力,一开始还能与钱祐仁周旋。 但很快他就发现,魔化后的钱祐仁不仅力大无穷,速度也变得很快。 更可怕的是,对方似乎不知道疼痛,戚牧野的拳脚打在他身上,反而震得自己手臂发麻。 “砰”的一声,戚牧野被钱祐仁一掌击飞,重重撞在院墙上,喷出一口鲜血。 “端王!”虞清欢惊呼,正要上前帮忙,却见戚牧野挣扎着站起来,抹去嘴角的血迹。 “我没事。”戚牧野眼神更加坚定,“再来!” 他再次冲向钱祐仁,这一次的招式更加凌厉。然而实力的差距实在太大,不过十招,他又一次被击退,这次伤势更重,连站都站不稳了。 虞清欢紧握双手,已经准备出手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天空突然暗了下来。 原本晴朗的天空,转眼间乌云密布,雷声隆隆。 虞清欢脸色大变:“不好,这是天谴!” 她立刻明白,这是她昨日施展的秘术,触动了天地法则,如今反噬来了。 而天雷的目标,正是她这个施术者! “轰隆!”第一道闪电劈下,直接劈向虞清欢的头顶。 她急忙闪避,闪电击中她刚才站着的地方,将地面炸出一个焦黑的洞。 钱祐仁见状,先是一愣,随即狂喜:“哈哈哈哈哈!虞清欢,连老天都要收你,我看你今天往哪里逃!” 他不再理会重伤的戚牧野,转而攻向虞清欢。 此刻的虞清欢既要躲避接连劈下的天雷,又要应对钱祐仁的攻击,顿时捉襟见肘。 “清欢小心!”戚牧野强忍伤痛,想要上前帮忙,却被钱祐仁随手一挥,再次击飞。 虞清欢身形灵动,在院中快速移动,然而天雷越来越密集,钱祐仁的攻势也越来越猛烈。 “嗤啦”一声,一道闪电擦着虞清欢的衣袖劈下,将她的衣袖烧焦。 几乎是同时,钱祐仁的利爪也到了面前,在她手臂上划出三道血痕。 虞清欢连连后退,脸色苍白。 她可以对抗钱祐仁,也可以设法躲避天雷,但同时应对两者,几乎是不可能的任务。 钱祐仁见状,更加疯狂地攻击:“虞清欢,受死吧!等你死了,取了你的鲜血,我自然有办法复活筱辰!” 天空中的雷电更加密集,整个小院被电光照得如同白昼。 虞清欢咬紧牙关。 完蛋,今日恐怕难以全身而退了。 戚牧野强撑着站起身,眼见天雷一道接一道劈向虞清欢,心急如焚。 他正要冲上前,却被虞清欢大声阻止。 “别过来!”虞清欢一边避开闪电,一边急促地解释道,“这天雷是我昨日施展秘术的代价,是天地法则的反噬,躲不掉的!你去对付钱祐仁,别让他干扰我!” 话音未落,又是一道闪电劈下来,虞清欢堪堪避开,额前几缕发丝被燎焦,散发出淡淡的焦糊味。 钱祐仁趁机退到院角,双臂环抱,一副看好戏的架势。 他脸上带着残忍的笑:“妙啊!虞清欢,就算你道法高深,今日也难逃天谴!等你被天雷劈得魂飞魄散,我倒要看看,还有谁能阻挡我复活筱辰!” 戚牧野怒火中烧,恨不得立刻将这个魔物碎尸万段。 但他知道虞清欢说的没错,此刻保护她不受干扰才是最重要的。 天雷愈发密集,将虞清欢的所有退路封死。 “刺啦”一声,一道闪电击中她的左肩,她闷哼一声,身体剧颤,皮开肉绽。 紧接着,又一道雷擦过她的右腿,带来一阵钻心的痛。 殷红的鲜血从伤口渗出来,虞清欢的脸色苍白了几分,呼吸也变得急促。 就在这时,一个大胆的念头在她心中升起。 她停下了一切闪避的动作,就那样静静站在院落中央,仰头望向电蛇乱窜的天空。 眼神不再有抗拒,反而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 “清欢!你做什么?!”戚牧野看到她这反常的举动,失声惊呼。 钱祐仁也愣住了,随即爆发出更加猖狂的大笑:“哈哈哈!放弃挣扎了吗?对,就这样乖乖受死吧!” 虞清欢对周遭的一切充耳不闻。 她回忆起第一世面对天雷时的对抗,最终虽侥幸生还,却也根基大损。 这一世,她要以“顺受”而非“逆抗”来面对这场劫难。 这无疑是一场豪赌,赌这天地法则,是否会对“顺从”者有一丝回应。 “来吧。”她闭上眼,在心中默念。 “轰——!!!” 一道比之前粗壮数倍的紫雷,如同咆哮的巨龙,撕裂天幕,结结实实地劈在虞清欢的身上! “呃!”她浑身剧震,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身体如断线的风筝般向后倒飞出去。 但她硬是凭借着顽强的意志力,单膝跪地,以手撑住地面,没有让自己完全倒下。 鲜血不断从嘴角溢出,她却紧咬牙关,没有发出一声痛哼。 那一刻,时间仿佛凝固了。 戚牧野眼睁睁看着雷电吞噬了虞清欢的身影,看着她吐血跪地。 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爆发出来,瞬间引燃了在他血脉深处某种沉睡的力量! “啊——!!!” 一声咆哮从戚牧野口中发出。耀眼的金色光芒猛地从他体内爆发出来,如同一个小型的太阳在院中升起。 他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强大力量在流转,原本沉重的伤势,在金光笼罩下竟然飞速愈合! 正气之力,于此刻,彻底觉醒了! 钱祐仁脸上的狞笑瞬间僵住,取而代之的是无法抑制的恐惧! 他尖叫一声,再也顾不得其他,转身就想逃离这个院子。 “邪祟,哪里逃!” 戚牧野抬手虚按,一股磅礴的金色气浪,如同无形的牢笼,将钱祐仁牢牢禁锢在原地。 钱祐仁拼命挣扎,身上的黑色煞气如同沸水般翻滚,却根本无法撼动它。 第67章虞清欢受了重伤 戚牧野一步步走近,他并没有选择直接将这个魔物击杀。 他感应到自己新生的力量属性,心念一动,将手掌按在钱祐仁的头顶。 金色光芒涌入钱祐仁体内,所过之处,那些污浊的黑色煞气发出“嗤嗤”的声响,迅速蒸发。 “不!我的力量!还给我!”钱祐仁发出惨叫,身体剧烈抽搐着。 片刻之后,他身上最后一丝黑气也被净化。 眼中的疯狂褪去,脸上恢复了正常的肤色,只是异常苍白。 他身体一软,瘫倒在地,陷入了昏迷,变回了一个气息微弱的普通人。 几乎就在钱祐仁体内煞气被净化的同一时间,天空中的乌云开始迅速消散,那阵雷鸣电闪也戛然而止。 仿佛虞清欢承受了足够多的雷击后,天谴真的认可了她“顺从”的姿态,就此结束。 而虞清欢在最后一道天雷散去后,终于支撑不住,身体一晃,软软地向后倒去。 “清欢!” 戚牧野在她倒地之前,稳稳地将那具伤痕累累的身体接入怀中。 他将虞清欢打横抱起,快步走向停在巷口的马车。命令齐衍驾车,驶向他在城西的一处僻静的别院。 “不去看看暄暄和苗苗吗?”虞清欢靠在他怀中,声音虚弱。 事到如今,她仍惦记着一双儿女。 “你这样子会吓到孩子们。”戚牧野低头看她,眉头紧锁,“先养好伤再说。” 马车辘辘而行,车厢内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虞清欢闭目养神,脸色苍白如纸。 戚牧野看着她肩头焦黑的伤口,终于忍不住问道:“那秘术的代价如此之大,为何还要用?” 虞清欢睁开眼,扯出一个笑:“现在你知道,我为何不轻易传授你秘术了吧?逆天而行,必遭天谴。这雷劈之刑,躲不掉的。” 她顿了顿,眼神有些飘远,仿佛陷入了久远的回忆:“第一世时,我就是因为频繁使用这类秘术,遭天谴反噬,早早便殒命了。” 戚牧野心中一紧,握住她的手,语气是从未有过的郑重:“既然如此,以后别再用了。邪祟之事,交给我来应对。” 这话让虞清欢微微一怔。 她抬眼看向戚牧野,发现他眼神坚定,不再是之前那个被动接受一切的端王,而是真正担起了责任。 心中不由得泛起一丝暖意,轻轻点头:“好。明日你如果得空,我教你一套配合正气之力的功法,对你驾驭这份力量更加有好处。” “一言为定。”戚牧野应下,将她往怀里拢了拢,让她靠得更舒服些。 ………… 马车行驶到一处繁华的街市,速度慢了下来。 路边一家绸缎庄前,叶蓁蓁正带着丫鬟挑选布料,无意间一抬眼,恰好认出了端王府的马车。 “是端王殿下?”叶蓁蓁心中一喜,正想上前打招呼,却透过掀起的车帘一角,瞥见戚牧野怀中竟抱着一个女子! 虽然那女子的面容被戚牧野的身形挡住大半,但叶蓁蓁还是从衣饰和身形认出来,那是虞清欢! 她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下意识地拉着丫鬟躲到一旁,眼睁睁看着马车驶过。 嫉妒如同毒蛇般啃噬着她的心。 “他们这是要去哪儿?虞清欢为何会被端王抱着?” 无数疑问在她脑中盘旋。她咬了咬牙,提起裙摆,悄悄跟了上去。 叶蓁蓁一路小心尾随,见马车最终驶入一处别院。 戚牧野小心翼翼地将虞清欢从马车上抱下来,动作轻柔,径直走进了院内。 “虞清欢,你果然是个祸水!”叶蓁蓁躲在巷口,指甲深深掐入手心。她见虞清欢脸色苍白,气息微弱地被戚牧野抱着,便认为虞清欢是受了伤。 “一定是你用了什么妖媚手段迷惑端王,这才遭了报应!” “如果她就此重伤不治……或者,我能趁这个机会……” 一个阴暗的念头在她心中萌生。 她死死盯着别院的大门,脸上闪过一丝狠毒之色。 …… 别院客房内,戚牧野将虞清欢轻轻放在床榻上。 “我带了伤药,自己来就好。”虞清欢挣扎着想坐起,却被戚牧野按住。 “别动。”戚牧野转身取来清水和干净的布巾,又拿出一个白玉药瓶,“你背后的伤,自己如何处理?” 虞清欢一时语塞。 天雷造成的伤口遍布前胸后背,她确实无法处理背后的部分。 她犹豫片刻,终究还是背过身去,低声说:“那……有劳了。” 她缓缓脱下焦糊的外衣和中衣,露出布满伤痕的背部。 原本光洁的肌肤上,此刻交错着焦黑的雷击痕迹和深可见骨的伤口,令人触目惊心。 戚牧野倒吸一口凉气,眼中满是心疼。 他动作极其轻柔地为她清理伤口,忍不住叹道:“常人受此一击,早就死了。你竟然能承受这么多道天雷……” “我们玄门中人,体质总归是特殊一些。”虞清欢忍着药粉刺激伤口的刺痛,轻描淡写地解释。 实际上,如果不是她根基深厚,加上她选择顺应天威,后果将不堪设想。 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戚牧野一边小心翼翼地为她背后的伤口上药包扎,一边问道:“你身上,究竟还藏着多少秘密?” 虞清欢沉默片刻,忽然轻轻笑了笑:“好像……都快被你知道了。戚牧野,你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知晓我所有秘密的人。” 这话脱口而出,连她自己都微微一愣。 她向来习惯将一切深埋心底,独自承担,何时竟对一个人如此不设防了? 戚牧野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心底却因她这句无心之言泛起一阵愉悦。 他仔细地为她包扎好伤口,然后将药瓶放在她手边,站起身,背对着她。 “前面的伤,你自己处理更方便些。”他的耳根微微泛红,“我去让人给你准备热水和干净衣物。” 说完,他便大步离开了房间,还细心地将房门带好。 虞清欢看着他略显仓促的背影,低头看了看自己身前需要处理的伤口,后知后觉地也感到一丝尴尬。 不久,戚牧野去而复返,在门外敲了敲,递进来一套他自己的干净常服。 衣物是崭新的,柔软的棉布面料,带着淡淡的皂角清香。 “我已吩咐下去,不会有人来打扰你。”戚牧野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你……是回佑国公府养伤,还是留在这里?” 第68章竹林里与大师斗法 虞清欢看着那套明显过于宽大的男子衣衫,沉吟片刻,道:“就留在这里吧。我这一身血腥气,回去会吓到暄暄苗苗,还有祖母她们。” 她选择留在别院养伤,既是体恤家人,也是潜意识里对戚牧野的信任。 “好。”戚牧野应道,声音里带着一丝放松,“我让可靠的婢女和嬷嬷在外面候着,有事随时吩咐。府中还有些事需要处理,我晚些再来看你。” 脚步声渐远。 虞清欢换好那身宽大的衣袍,虽然不合身,却隐隐带来一种温暖的感觉。 她躺回床上,带着复杂的心事,沉沉入睡。 …… 虞清欢这一觉睡得很踏实,直到夜幕低垂才悠悠转醒。 她动了动身子,伤口处传来的刺痛让她微微蹙眉,但除此之外,她敏锐地察觉到身体里似乎多了些难以言喻的变化。 她对周遭环境的感知变得异常敏锐。 这种感知力的提升,并非源于修为的恢复。 她的力量因伤势和天雷反噬依旧处于低谷,反倒更像是被雷霆淬炼后的本能苏醒。 虞清欢强撑着坐起身,凝神细听片刻,脸色渐渐沉了下来。 来不及细想身体的变化,她立刻唤来别院中伺候的婢女和嬷嬷。 “听着,所有人立刻回到自己房中,紧闭门窗。无论外面听到任何声响,都不要外出窥探,违者,后果自负。” 下人们见她神色凝重,不敢多问,连忙领命退下,各自回房锁好了房门。 院子里顿时陷入一片死寂,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虞清欢独自坐在房中,指尖轻轻敲击桌面,等待着那些不速之客。 约莫一炷香后,几条黑影如同鬼魅般来到窗前,用匕首熟练地拨开窗栓,悄无声息地翻了进来。 是几个面露凶光的大汉。 为首的刀疤脸环顾室内,见只有虞清欢一人,立马露出淫笑,压低声音道:“嘿嘿,果然是个美人儿,弟兄们,今晚有福了!” 虞清欢抬眸,眼中没有半分惊慌,反而带着一丝怜悯。 她并没有起身,只是指尖在桌子下悄悄掐了个诀。 这别院很久没有人住,最不缺的,便是一些孤魂野鬼。 霎时间,屋内阴风四起,烛火剧烈摇曳。 墙角,梁上,窗边,凭空浮现出好几个鬼影! “鬼……鬼啊!”一个大汉吓得魂飞魄散,尖叫起来。 “妈呀!有鬼!”其他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恐怖景象吓得屁滚尿流,连滚爬爬地就想往窗外跳。 虞清欢清冷的声音在一片鬼哭狼嚎中响起:“既然来了,何必急着走?” 她话音未落,那几个好不容易爬出窗户的大汉,却发现手中的火折子瞬间熄灭! “仙姑饶命!仙姑饶命啊!”刀疤脸彻底崩溃,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是……是叶小姐!是叶蓁蓁叶小姐指使我们来的!她给我们钱,让我们来玷污您的清白!说事成之后还有重谢!小的们有眼无珠,冲撞了仙姑,求仙姑饶了我们这条狗命吧!” 虞清欢心中冷笑,果然是她。 她正要开口,眉心忽然一跳! 一股更危险的气息迎面袭来! 是长宁侯府幕后的大师!他竟然趁她重伤虚弱,亲自出手了! 说时迟那时快,无数条黑色的藤蔓悄无声息地从地面阴影中窜起,直刺虞清欢的后心! 虞清欢重伤之下,身形依旧灵活,侧身避过要害,同时并指如剑,低喝一声:“燃!” “呼——”一圈火焰凭空在她脚下燃起,形成一个火焰屏障! 藤蔓似乎怕火,触碰到火焰的边缘便如同触电般迅速缩回阴影之中。 虞清欢脸色更白一分,这简单的火诀已牵动了她的伤势。 但她眼神锐利如刀,瞬间锁定了对方藏身的方向——别院外,那片茂密的竹林!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头翻涌的血腥气,推开房门。月光下,她单薄的身影却带着一股凛然之气。 放走那几个吓破胆的混混前,她冷冷丢下一句话:“回去告诉叶蓁蓁,大婚那天发生的事,也许我虞清欢确实坏了她好事。今日她买凶害我,就算两清了。如果她再纠缠不休,就休怪我虞清欢,新账旧账一起算,绝不手软!” 混混们连连点头,惊慌失措地逃出了别院。 虞清欢走进竹林,四周的空气顿时凝滞,一股无形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涌来。 这阵法十分精妙,不仅能隔绝内外的声响和气息,更能压制入阵者的实力。 然而,令她感到诧异的是,那种压制感并未如期降临,反倒体内那股新生的敏锐感知,在阵中轻轻荡漾。 “不愧是能引动天雷之人,竟能在我这‘囚灵阵’中行动自如。”一个阴恻恻的声音从竹林深处响起。 月光被茂密的竹叶切割得支离破碎,一个身着暗紫色道袍,面容枯槁的老者缓缓现身。 他手中握着一根缠绕着黑气的骨杖,周身散发着阴寒的气息。 “长宁侯还没那么大面子请动老夫。”大师那双浑浊的眼睛,如同盯上猎物的毒蛇,牢牢锁住虞清欢,“老夫要的,是你身上的血。你的血很特别,蕴含着奇异的力量。如果你自愿献上几碗,老夫说不定能考虑留你性命。” 虞清欢心中一凛,面上却不动声色:“原来是个饮血修邪道的怪物。我的血,你一滴也休想得到。” “敬酒不吃吃罚酒!”大师勃然大怒,骨杖往地上一戳,顿时黑气翻涌。 霎时间,数以千计的竹叶悬浮空中,如同利剑,铺天盖地射向虞清欢! 虞清欢虽然有伤在身,反应却一点也不慢。她双手结印,大喊一声:“风起!” 一股狂风以她为中心向四周席卷,飞沙走石,将那些射过来的竹叶吹得七零八落,失去力道,簌簌落下。 大师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显然没料到虞清欢在阵中还能施展如此厉害的法术。 虞清欢趁机,强提一口真气,指尖在空中虚划。 顿时,竹林上空的乌云汇聚,雷声隆隆,仿佛天雷即将再次劈下! “天雷?”大师目瞪口呆,他深知天雷的威力,下意识地就要后退躲避。然而,那“天雷”声势浩大,却迟迟没有劈下。 大师立刻醒悟:“是幻术!好一个狡诈的小丫头!” 但就在他识破幻术的这一刻,虞清欢已瞬间逼近,并指如剑,直点他胸前的命门! 指尖萦绕着一丝金色电光——那是残留的天雷之气! 第69章传授功法“昆仑决” 大师慌忙举杖格挡,“嗤”的一声,骨杖上竟被电光灼出一道焦痕! 他心中大惊,这女子竟然还有如此恐怖的实力,而且完全不受阵法压制! 再打下去,恐怕讨不了好。 “哼!今日暂且放过你!他日一定要取你心头血!”大师撂下狠话,化作一团黑雾,狼狈地冲破阵法,瞬间消失在夜色中。 虞清欢并没有追赶,大师遁走的瞬间,她强撑的那口气一松,踉跄一步,额上渗出冷汗。 肩头的伤口因为方才剧烈的动作已经裂开,鲜血缓缓渗出来,染红了戚牧野那件宽大的衣袍。 下一瞬,一道焦急的身影飞驰而来,正是戚牧野。 他深夜难眠,心中记挂虞清欢的伤势,临时起意来到别院,却察觉院内气息不对,四下寂静得诡异。 他心中不安,凝神感知,从几个在附近游荡的鬼魂处得知虞清欢独自往竹林的方向去了。 于是,他立刻赶过来,恰好在阵外撞见一道黑雾仓皇逃走,速度很快,他想阻拦也来不及。紧接着,便见虞清欢脸色苍白地从竹林中走出来。 “清欢!”戚牧野一个箭步上前,及时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低头便看见她肩头洇开的血迹,脸色顿时阴沉下来,“是刚才那妖人伤的你?” “旧伤口裂开了而已,他还没那么大的本事。”虞清欢借着他的力道站稳,轻轻摇头,语气带着一丝疲惫,“让他跑了。” 戚牧野不再废话,打横将她抱起,快步返回房间。 他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在床沿,熟练地取出金疮药和干净纱布。 “我自己来……”虞清欢下意识地想拒绝。 “别动。”戚牧野动作轻柔地帮她褪下半边衣衫,露出崩裂的伤口。 看到那血迹斑斑的伤口,他眼中满是怒火,仔细地为她清理、上药、重新包扎。 “那妖人是什么来历?他为何袭击你?”戚牧野沉声问道。 虞清欢沉默片刻,觉得此事无法隐瞒,便如实相告:“他不是长宁侯的人。他的目标是我的血。他似乎看出我的血有些……特殊。” “你的血?”戚牧野动作一顿,眉头紧锁,“他想要你的血做什么?” “不知道。但绝不是好事。”虞清欢抬眼看他,目光清澈,“戚牧野,此人修为深不可测,阴毒诡异,你虽然觉醒了正气,但目前也不是他的对手。日后如果遇上了,切不可硬拼。” 戚牧野闻言,抿紧了唇,没有反驳。 他见识过那妖人遁走时的速度,知道虞清欢说的都是真的。他替她包扎好背后的伤,将药瓶递给她,转身避开,让她自己处理前面的伤口。 等虞清欢处理好了,重新穿好衣服,戚牧野才转过身,神色凝重地问道:“你的血……究竟有什么特殊?还有,你之前说的‘活不过二十四岁’,又是怎么回事?” 他心中隐隐有种不安的预感,觉得这两者之间或许存在某种关联。 虞清欢系衣带的手微微一顿,垂下眼帘,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别人的事:“血脉的事,说来话长。至于那个诅咒,算是逆天而行的代价之一吧。除了天谴反噬,旁人想取我性命,也没那么容易。” 戚牧野深深地看着她,仿佛想从她平静的面容下看出些什么。房间里一时寂静。 “我……只是路过,见别院动静,所以进来看看。”戚牧野移开目光,找了个有些蹩脚的借口解释自己深夜到访的原因。 虞清欢没有戳破,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你伤势还没有痊愈,此地的防卫薄弱,我今晚便留宿在外间。”戚牧野语气坚定,不容拒绝,“明日我会调一队可靠的暗卫过来。在伤好之前,你安心在此静养,其他的事,有我。” 虞清欢抬眼看他,对上他那双满是担忧的眼眸,心中微动,最终点了点头:“好。” 戚牧野见她没有拒绝,便转身走出房间,轻轻带上了门。 …… 次日清晨,虞清欢从沉睡中醒来,下意识地活动了一下肩背,却惊讶地发现伤口处的剧痛已减轻了大半。 她解开绷带查看,只见昨日还皮开肉绽的伤口,此刻已结了一层薄薄的暗红色痂,边缘开始泛出新肉。 “这恢复速度也太快了吧!”虞清欢心下诧异,即便是玄门中人加上灵药的效果,也不该如此神速。 她隐约觉得,这与昨日天雷淬体后身体发生的变化有关。 她起身梳洗,换上一身素净的衣裙,推开房门,只见戚牧野早已在院中等着。 晨曦透过竹叶洒在他身上,镀上一层淡金。 他转过身,目光落在她气色明显好转的脸上,眼中闪过一丝欣喜。 “伤口怎么样了?”他走上前,声音比往常温柔了一些。 “好多了。”虞清欢活动了一下手臂,“多谢你了。” 戚牧野微微颔首,随即正色道:“既然如此,可否开始传授功法?我不想再像昨日那样,只能眼睁睁看着你冒险。” 虞清欢知道他心意已决,便将他引到了院中的石桌旁坐下。 她神色变得严肃,道:“我今日传你的,名为昆仑决,乃是上古流传的至阳至刚的功法,共分七层,正符合你体内觉醒的昆仑正气。修炼到最高层,可引动天地浩然之气,诸邪不侵。” 她并指如剑,轻轻点向戚迟野的眉心。 戚牧野只觉一股温热的气息涌入识海,伴随着玄奥的功法口诀与运功路线图,深深烙印其中。 “这种功法十分刚猛霸道,修炼时需要坚守本心,循序渐进,不能急功近利,否则容易损伤经脉。”虞清欢收回手指,郑重叮嘱。 戚牧野闭目凝神,细细感受了片刻,只觉得这功法与他体内的正气之力果然相辅相成。 他睁开眼,眼中精光一闪:“我记住了。一定勤加修习,不负你的期望。” 功法传授完毕,虞清欢便提出要外出摆摊,继续给人家算命。 戚牧野顿时皱眉:“你的伤势还没有痊愈,何必急于一时?需要功德,可以另寻他法。” “躺着的功德,不如行走的功德。”虞清欢摇头,“摆摊算命,可以接触芸芸众生,化解疾苦,所得的功德最为纯粹。我的伤已经没有大碍,不必担心。” 戚牧野知道她性子执拗,劝也没用,只好无奈妥协,再三嘱咐她务必小心,早些回来。 第70章魏德禄的宠妾郑妙妙 虞清欢独自一人出了别院,来到朱雀街,找了个人流不算拥挤的岔路口,支起算命摊子。 刚摆好笔墨和签筒,便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路过。 国师首徒裴玄烨。 裴玄烨见到她,也是一愣,随即含笑上前:“虞姑娘?真是巧了。你怎会在这里摆摊?” 虞清欢微微一笑,道:“我在端王府的一处别院养伤,闲来无事,出来积些功德。” 裴玄烨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笑道:“原来如此。说来也巧,贫道在此处也有一处清修的小院,与姑娘倒是成了邻居。姑娘如果有事,可随时来找我。” 裴玄烨并未久留,寒暄几句便告辞离去。 虞清欢的摊子刚支起不久,便有一对神色焦灼的年轻夫妇抱着一个约莫两三岁、哭闹不止的女童前来。 “仙姑,求您救救我家妞妞吧!”妇人带着哭腔道,“这孩子连着哭闹三四天了,不吃不睡,大夫看了都说没病,可就是止不住哭,再这样下去,可如何是好啊……” 虞清欢看了看那孩子惨白的小脸和涣散的眼神,又问了问发病时间,心中已有计较。 她看向那面容憔悴的男子,问道:“这位大哥,约莫四五日前的夜里,你是否曾晚归,路过西南方向的坟地之类阴气较重的地方?” 男子一愣,仔细回想,猛地一拍大腿:“是了!那晚我给人帮工,回来得晚,确实抄近路从西郊的乱葬岗边上走过!仙姑,难道是……” “没关系,只是沾带了点不干净的东西,惊了孩子的魂。”虞清欢温言道,“解法不难。你们准备一件孩子常穿的小衣,今夜子时,到孩子受惊的方位附近,最好是离家门口百步之外,点燃一件她贴身穿过的旧衣,一边烧一边大声喊孩子的名字,叫她回家。一路喊回家门,进门后立刻将准备好的小衣给孩子穿上,三日之内别出门,便可无事。” 夫妇俩将信将疑,见她说得笃定,又别无他法,连忙千恩万谢地去了。 刚送走这对夫妇,又一位眼眶通红的老妇人上前,哀声道:“仙姑,我近来夜夜梦见我那死去的儿子在阴间大哭,浑身湿透,说冷得很。我烧了多少纸钱衣物下去,他还是哭,我这心里头,刀割一样啊!” 虞清欢问了其子的生辰死忌,掐指推算片刻,叹了口气:“老人家,恕我直言。您儿子生前,是否曾做过水运上的亏心生意,甚至害过人命?” 老妇人脸色一白,嘴唇哆嗦着,还是点了点头。 “这便是了。”虞清欢道,“他并非缺衣少穿,而是在地府受罚,被浸在寒水中受苦,所以才哭泣。你烧再多金银他也用不上。你可试着用黄纸扎几副厚实的手套烧给他,或许能让他少受些苦楚,哭声或许也能止息。” 老妇人泪流满面,蹒跚离去。 这时,一个穿着艳丽的年轻女子扭着腰肢来到摊前,正是永兴伯府二公子最宠爱的妾室郑妙妙。 她打量了一下虞清欢的简陋摊铺,眼中闪过一丝轻蔑,但语气却娇滴滴的:“你就是那个会算命的虞清欢?给我算算,我何时能当上永兴伯府的二夫人?” 虞清欢抬眸,冷冷地看着她。 现在的永兴伯府二夫人,正是她二叔家的堂妹虞语嫣。 这郑妙妙的心思,可谓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你的命格,妾室已是顶点。”虞清欢毫不客气,语带讥讽,“心比天高,命比纸薄。永兴伯府二夫人之位,你此生无望。我劝你安分守己,不要痴心妄想,做那些损人不利己的事。” 郑妙妙没料到她会如此直接,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眼底涌起强烈的愤恨,但面上却挤出更委屈的表情:“虞姑娘何必把话说得这么难听?我只是……” “只是什么?”虞清欢打断她,“收起你那套惺惺作态。命数就算如此,强求只会招来大祸。” 郑妙妙咬着唇,死死瞪了虞清欢一眼:“虞清欢!你等着瞧!我偏要坐上那正室之位,看你能奈我何!” 就在这时,孟氏走了过来。 孟氏显然是路过,恰好看到虞清欢与郑妙妙在一起说话,顿时怒气冲冲地走上前来。 “清欢!你怎么会与那种狐媚子搅和在一起?”孟氏指着郑妙妙,声音尖利,“你是不是又在外头惹是生非?还想连累你语嫣妹妹不成?你就不能学学清菀,待在家里安分一些吗?” 虞清欢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自顾自地整理着摊上的笔墨,仿佛眼前怒气冲冲的孟氏只是一团空气。 这种彻底的无视,比任何争辩都更让孟氏难堪。 孟氏见她这般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胸口剧烈起伏:“虞清欢!我是你娘!我生了你养了你!你就是这么对我的?你的教养呢?你的孝道呢?!” 虞清欢终于停下动作,缓缓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向孟氏,那眼神淡漠得如同在看一个陌生人。 她声音清冷,没有一丝波澜,“您如果来算命的,请坐。如果不是,便请不要打扰我做生意。” “你!”孟氏被她冷漠的态度刺得心口一痛,指着虞清欢,你了半天,竟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清欢!清欢!” 一声急促的呼喊由远及近,虞清欢抬眼望去,只见佑国公府二房夫人姚氏提着裙摆,神色慌张地朝她的摊子跑来。 “二婶这是怎么了?”虞清欢放下蒲扇,微微坐直了身子。 姚氏气喘吁吁地停在摊前,一把抓住虞清欢的手:“清欢,你可要帮帮语嫣啊!那魏德禄简直不是个东西!” 虞清欢轻轻拍了拍姚氏的手背,示意她冷静:“二婶慢慢说,语嫣妹妹出什么事了?” 就在这时,一个娇媚的声音插了进来:“哟,这不是佑国公府的二夫人吗?怎么,又来找这位‘大师’求救来了?” 虞清欢抬眼望去,只见一个女子袅袅婷婷地走来,正是郑妙妙。 姚氏一见郑妙妙,顿时火冒三丈:“郑妙妙!你来做什么?” 郑妙妙掩口,轻笑道:“这话说的,朱雀街又不是您家开的,我怎么不能来?”她目光转向虞清欢,语带讥讽,“再说了,我也想来请教请教这位‘大师’,看看我何时能为魏家再添个男丁。” 第71章做了个可怕的噩梦 姚氏气得浑身发抖:“你,你这个不要脸的贱人!” 郑妙妙却不恼,反而得意地抚了抚鬓角:“二夫人何必动怒呢?要怪就怪您家语嫣肚子不争气,进门三年连个蛋都下不出来。不像我,已经为德禄生了一儿一女,这不要给魏家开枝散叶嘛。” 虞清欢轻轻按住要发作的姚氏,淡淡开口:“郑姨娘说得是,毕竟庶子庶女也是子嗣嘛。只是不知永兴伯府将来分家时,你那对庶出子女能分得几亩薄田?” 郑妙妙脸色顿时难看起来。虞清欢这话正戳中她的痛处。 她所生的子女终究是庶出,地位永远比不上正室所出的嫡子嫡女。 “呵,虞姑娘倒是会操心别人家的事。”郑妙妙冷笑一声,目光在虞清欢身上打了个转,“不过话说回来,您自己不就是未婚生子的典范吗?听说您那对龙凤胎,至今连个名分都没有呢!” 这话一出,周围看热闹的人群顿时哗然。 姚氏气得脸色发白,正要反驳,却被虞清欢抬手制止。 “郑姨娘消息倒是灵通。”虞清欢神色不变,语气依旧平淡,“不过我的孩子,就不劳你费心了。” 郑妙妙见虞清欢不为所动,更加得意了:“怎么,我说错了吗?虞姑娘不就是未婚先孕,生下一对野种吗?” “放肆!”姚氏厉喝道,“郑妙妙,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在这里胡言乱语!清欢的孩子是端王的血脉,岂是你能诋毁的!” 郑妙妙被姚氏的气势吓了一跳,但很快又强装镇定:“端王血脉?那端王可曾真正承认过?不过是个私生子罢了……” “郑姨娘慎言。”虞清欢终于抬眸,目光冷冽,“我的孩子是什么身份,将来自然会见分晓。倒是你那一双庶出子女,这辈子都改不了出身。” “况且,嫡庶之事,也不是没有变数。说不定哪天,我的孩子就能名正言顺地认祖归宗了呢?” 郑妙妙被虞清欢的气势所慑,一时语塞。 她咬了咬牙,从袖中掏出十个铜板扔在算命摊上:“今日算我倒霉,碰上你们两个晦气的东西!这卦我不算了!” 说完,她转身就要走。 “站住。”虞清欢淡淡开口,“郑姨娘是不是忘了什么?” 郑妙妙回头,恶狠狠地瞪着她:“你还想怎样?” 虞清欢指了指摊子前的价目牌:“问卦一两,你给的钱不够。” 围观人群中传来几声窃笑,郑妙妙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又掏出一块银子重重拍在摊子上,这才愤愤离去。 姚氏看着郑妙妙狼狈的背影,长长舒了口气,转身对虞清欢道:“清欢,刚才多谢你为语嫣出头。只是那贱人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 “二婶放心,我从不与蝼蚁计较。”虞清欢微微一笑,正要再说什么,却见孟氏不知何时又凑到了摊子前。 孟氏脸色难看,盯着虞清欢道:“清欢,不是为娘说你,那郑妙妙说话虽难听,可你未婚生子是事实,何必与她争辩,平白让人看了笑话!” 姚氏闻言,顿时不高兴了:“大嫂,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清欢是你亲生女儿,你怎么反倒帮外人说话?” 孟氏冷哼一声:“我就是因为她是我女儿,才不能看着她一错再错!好好的国公府千金不做,非要来这街上摆摊算命,还未婚先孕生下两个孩子,我们佑国公府的脸都让她丢尽了!” 虞清欢静静听着生母的指责,心中毫无波澜。 对这个偏心的母亲,她早已不抱任何期望。 “母亲说完了?”虞清欢淡淡开口,“如果说完了,就请回吧。我还要做生意。” 孟氏见女儿如此冷淡,更加气恼:“你、你这个不孝女!我真是白生养你了!” 姚氏实在看不下去,上前一步道:“大嫂,清欢这些年不容易,你做母亲的不体谅也就罢了,何必当众给她难堪?” 孟氏瞪了姚氏一眼,拂袖而去。 姚氏看着孟氏远去的背影,叹了口气,转身对虞清欢道:“清欢,你别往心里去,你娘她……” “二婶不必安慰我。”虞清欢打断她的话,神色平静,“我早已不将她当作母亲看待。她今日的言行,将来必会自食其果。” 姚氏见虞清欢眼中毫无伤心之色,只有一片淡漠,心中不禁唏嘘。 她知道,这个侄女是真的对生母死心了。 “罢了,不说这些了。”姚氏转移话题,“清欢,语嫣的事,你看……” 虞清欢微微一笑:“二婶放心,语嫣妹妹的事,我自有打算。” 风吹过朱雀街,扬起她额前的几缕碎发。 虞清欢重新摇起蒲扇,神色恢复了一贯的淡然。 姚氏忽然想到什么,一把抓住虞清欢的手时,指尖还在微微发抖。 “清欢,我昨夜做了个好可怕的梦!”姚氏声音发颤,“我梦见语嫣乘坐的马车坠入悬崖,她面目全非,我连最后一面都认不出来了!” 虞清欢轻轻拍了拍姚氏的手背,示意她坐下慢慢说。 姚氏却坐立不安,继续道:“这梦太真切了,我醒来后心慌得厉害。清欢,你一定要帮帮语嫣,劝她离开永兴伯府那个火坑!” 虞清欢沉吟片刻,道:“二婶,我可以随你去一趟永兴伯府,但有些话得说在前头。我只能给语嫣建议,不能替她做决定。每个人的路都是自己选的,命运如何,终究要看她自己的选择。” 姚氏连连点头:“只要你肯去劝劝她就好!那孩子现在被魏德禄迷了心窍,谁的话都听不进去。” “你们要去永兴伯府?”孟氏语气冷淡,“我也一同去看看吧,正好瞧瞧清欢如何指点她堂妹。” 姚氏不悦地皱眉:“大嫂,清欢是去办正事,你去凑什么热闹?” 孟氏轻哼一声:“怎么,我女儿去别人家做客,我做母亲的不能跟着?还是说你们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怕我知道?” 虞清欢淡淡瞥了孟氏一眼,并不接话,只对姚氏道:“二婶,我们走吧。” 一路上,姚氏几次想与孟氏理论,都被虞清欢用眼神制止。 孟氏则一直冷着脸,摆明了一副看戏的姿态。 到达永兴伯府,虞语嫣早已在门前等候。 她身着淡紫色衣裙,面色略显苍白,但,依旧保持着得体的微笑。 第72章去城外寺庙祈福 “母亲,清欢姐姐,大伯母,你们来了。”虞语嫣行礼后,将众人引入花厅。 姚氏迫不及待地拉住女儿的手:“语嫣,你近日可好?魏德禄有没有欺负你?” 虞语嫣勉强一笑:“母亲放心,德禄他……近来待我很好。” 孟氏在一旁冷眼旁观,忽然插话:“清欢,你不是有话要对语嫣说吗?别让大家干等着。” 虞语嫣疑惑地看向虞清欢:“清欢姐姐找我有事?” 虞清欢直视虞语嫣的眼睛,神色严肃:“语嫣,我以玄门中人的身份告诉你,魏德禄并非你的良配。你如果继续与他在一起,不会有好结果。” 虞语嫣脸色一白,强笑道:“清欢姐姐何出此言?德禄他最近真的变了,不再像从前那样对我非打即骂,还说要与我好好过日子。” “那是他的缓兵之计!”姚氏急得直跺脚,“语嫣,你知不知道,昨日我去找清欢时,正撞见郑妙妙在算命,她竟问清欢自己何时能当上正房大娘子!那贱人早就觊觎你的位置了!” 虞语嫣却摇头:“母亲,妙妙姐姐只是随口问问罢了。况且德禄答应过我,只要我生下嫡子,就会将郑妙妙送出府去。” 虞清欢轻叹一声:“语嫣,这是我最后一次劝你。你如果执意留下,日后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再插手。” 姚氏闻言更加焦急,拉着女儿的手道:“语嫣,你信清欢一次吧!她算命从没出过错!而且我昨夜真的梦到你出了事!” 姚氏说到这里,声音哽咽,“娘就你这么一个女儿,你若有个三长两短,娘也活不成了!” 虞语嫣见母亲落泪,心中不忍,但还是坚定地道:“母亲,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我与德禄是真心相爱的,他只是暂时被郑妙妙迷惑罢了。只要我生下孩子,他一定会回心转意的。” 孟氏在一旁冷嘲热讽:“清欢,看来你的‘金口玉言’也不怎么灵验嘛。语嫣分明过得很好,你非要咒人家夫妻不和,是何居心?” 虞清欢并不理会孟氏的挑衅,只是静静地看着虞语嫣:“既然你已做出选择,我尊重你的决定。只希望你日后不要后悔。” 虞语嫣强撑着笑容:“谢谢清欢姐姐关心,但我相信德禄不会负我的。” 姚氏见女儿如此执迷不悟,心痛不已,却也无计可施。 虞语嫣执着地相信魏德禄会回心转意,虞清欢看在眼里,却不再直接反对。 她轻轻勾起唇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既然语嫣妹妹心意已决,姐姐也不好再多说什么。”虞清欢语气温和,“不过,如果妹妹真想为魏二公子生个孩子,不妨选个吉日,一起去城外寺庙拜佛祈福。” 虞语嫣眼睛一亮:“清欢姐姐也觉得我们该去祈福?” 虞清欢点头笑道:“初七是个好日子,那日你们如果去寺庙诚心拜佛,菩萨定会保佑你们夫妻和睦,早日得子。” “初七……”虞语嫣喃喃重复着这个日期,脸上绽放出欣喜的笑容,“谢谢清欢姐姐指点!我这就去告诉德禄,初七那日我们一起去寺庙!” 她满心欢喜地以为虞清欢终于认同了她的选择。 姚氏脸色瞬间惨白,她猛然想起梦中女儿坠崖的场景——那辆坠入悬崖的马车,正是从寺庙方向驶来的! “清欢,这……”姚氏颤抖着拉住虞清欢的衣袖,眼中满是惊恐。 虞清欢轻轻拍了拍姚氏的手背,低声道:“二婶放心,我自有安排。” 姚氏望着虞清欢的眼眸,心中的恐惧渐渐平息。 她深知这个侄女的本事,既然虞清欢如此说,一定有她的道理。 “好,二婶信你。”姚氏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不安。 众人离开永兴伯府时,在府门外恰巧遇见了正要回府的郑妙妙。 郑妙妙一见虞清欢,立刻警惕地眯起眼睛:“虞姑娘今日怎么有空来我们永兴伯府?莫不是来给虞语嫣出主意的?” 虞清欢淡然一笑:“郑姨娘多虑了,不过是来探望语嫣妹妹罢了。” 郑妙妙冷哼一声:“探望?我看是来教唆她如何固宠的吧!可惜啊,德禄的心早就不在她身上了,任你们怎么教唆也是白费心机!” 姚氏气得正要反驳,却被虞清欢轻轻拦住。 “郑姨娘有功夫在这里猜疑别人,不如多想想如何安分守己。”虞清欢语气平淡,却带着一股威严,“毕竟,妾室终究是妾室,翻不了天的。” 郑妙妙被这话噎得脸色铁青,正要发作,虞清欢已经转身离去。 回程的路上,孟氏终于忍不住开口:“清欢,我实在不明白,你为何要帮虞语嫣出主意?她过得不好,与我们有什么关系?” 虞清欢目不斜视:“我并未帮她出主意,只是给了个建议罢了。” “建议?”孟氏冷笑,“你明明知道魏德禄不是什么良人,还建议他们去拜佛祈福,这不是在助纣为虐吗?” 虞清欢终于转头看向孟氏,眼神淡漠:“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我无权替他人决定人生。就像母亲偏心清菀姐姐,我不也从未强求母亲改变吗?” 孟氏被这话刺得脸色一变:“你这是在怪我偏心?” “女儿不敢。”虞清欢语气平静,“只是希望母亲明白,正如我无法改变您的偏心一样,我也无法强行改变语嫣妹妹的选择。” 姚氏见状,连忙打圆场:“大嫂,清欢今日已经尽力了。要怪只怪语嫣那孩子太过执迷不悟……” “执迷不悟?”孟氏冷笑,“我看是清欢根本就没用心劝!如果清菀遇到这种事,她一定会想尽办法相助,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敷衍了事!” 虞清欢闻言,忽然停下脚步,直视孟氏的眼睛:“语嫣妹妹既然选择了相信魏德禄,我尊重她的选择。至于后果如何,那也是她该承担的。” 姚氏叹了口气:“清欢说得对,这条路是语嫣自己选的,我们强求不得。” 孟氏见二人都站在虞清欢一边,愤愤道:“好,好,你们都有理!我倒要看看,初七那日会有什么好结果!” 说罢,她拂袖而去。 姚氏望着孟氏远去的背影,无奈地摇头:“清欢,你别往心里去,你娘她是个急性子……” “二婶不必多说。”虞清欢打断她的话,目光望向远方,“我早已习惯了。” 第73章红色的玫瑰陀罗 姚氏心中酸楚,轻声道:“那初七那天,语嫣她会不会有危险?” 虞清欢沉默片刻,道:“命运自有定数,我能做的已经做了。至于结果如何,就看语嫣妹妹的造化了。” 姚氏闻言,心中更加不安,却也知道虞清欢说得在理。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即便是至亲之人,也无法永远庇护。 京兆府的衙役找到虞清欢时,她正在朱雀街的算命摊前为一位老妇人解梦。 衙役恭敬地行了一礼,低声道:“虞姑娘,府尹大人请您去府衙一趟,有要事相商。” 虞清欢挑眉:“瞿大人找我何事?” 衙役凑近些,声音压得更低:“是牢里那个钱祐仁,非要见您一面才肯招供。他说有关于他妻子邓氏的重要事情,只能告诉您一人。” 虞清欢眼中闪过一丝兴味。 这钱祐仁指名要见她,倒是勾起了她的好奇心。 “带路吧。”虞清欢收拾好摊子,随着衙役往京兆府走去。 京兆府的大牢十分阴冷,空气中弥漫着霉味和血腥气。 钱祐仁被单独关在一间牢房里,身上还穿着那件沾满污渍的戏服,手脚都戴着沉重的镣铐。见到虞清欢,他挣扎着坐起身,眼中闪过一丝希望。 “虞姑娘,你终于来了。”钱祐仁声音沙哑,显然在牢中受了不少苦。 虞清欢站在牢门外,神色淡然:“听说你有事要告诉我?” 钱祐仁急切地点头:“是关于我妻子邓氏的巫术之事。但我有一个条件……” 虞清欢冷笑一声:“你现在没有谈条件的资格。先说清楚,如果我觉得有价值,或许会考虑你的请求。” 钱祐仁咬了咬牙,知道自己在谈判中处于劣势,只好妥协:“好,我说。但请虞姑娘答应,听完后务必帮我完成一个心愿。” “那要看你说的是否值得。”虞清欢不为所动。 钱祐仁深吸一口气,开始讲述:“邓氏原本只是个普通女子,巫术是她后来偶然学会的。她精心养护一盆花,用她自己的血喂养它。我怀疑,就是这盆花让她获得了巫术能力。” 虞清欢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恢复平静:“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一盆花成为巫术源头,倒也并非不可能。继续说,那是什么花?” “是一盆红色的花,邓氏叫它''玫瑰陀罗''。”钱祐仁低声道,“这花最初养在家中,后来被她带去了慈幼局。我亲眼见过她用血喂养它,那之后,她就开始变得不一样了……” “玫瑰陀罗……”虞清欢轻声重复着这个名字,脑海中突然闪过地府冥河边的景象。 血色的河水旁,盛开着大片妖异的红花,与钱祐仁描述的花极为相似。 她的脸色渐渐凝重起来。如果这花真与地府有关,那邓氏获得的恐怕不是普通的巫术,而是更为可怕的力量。 “该说的我都说了。”钱祐仁期待地看着虞清欢,“现在,虞姑娘可否答应我的请求?” 虞清欢收回思绪,冷冷道:“什么请求?” 钱祐仁眼中泛起泪光:“我自知罪孽深重,难逃一死。只求死后能与筱辰葬在同一处。他生前我不能给他名分,死后希望能陪在他的身边。” 虞清欢闻言,冷笑一声:“钱祐仁,你倒是痴情。可你是否记得,冯筱辰是怎么死的?” 钱祐仁脸色一白,低下头不敢与她对视。 虞清欢字字如刀,“现在却说要与她合葬,不觉得讽刺吗?” 钱祐仁痛哭流涕:“我……我身不由己啊!” “好一个身不由己。”虞清欢冷笑,“你如果真对冯筱辰有情,当初为何不与他远走高飞?偏偏要留在京中,既想要邓氏的权势,又舍不得冯筱辰的温柔?” 她上前一步,逼视着钱祐仁:“你不过是个自私自利的小人,既贪恋邓氏能给你的荣华富贵,又舍不得放下与冯筱辰的旧情。最后害死了真心待你的人,现在倒来装什么痴情种子?” 钱祐仁被她说得无地自容,瘫坐在地上,喃喃道:“我只是想死后有人作伴。” “冯筱辰在天有灵,想必也不愿再见到你。”虞清欢转身就要走,“你的请求,我无法答应。” “等等!”钱祐仁挣扎着爬到牢门前,“虞姑娘,我知道邓氏很多秘密!她养的那盆花真的很邪门,我能感觉到它在吸取她的生命力!她当时已经完全被那盆花控制了啊!” 虞清欢脚步一顿,却没有回头:“这些信息,你应当告诉府尹大人,而不是我。” “对了,那晚你魔化的真正原因,现在可以说了吧。”她的声音在牢房里回荡。 钱祐仁蜷缩在角落,浑身发抖。 许久,他才抬起头,眼中满是恐惧:“是……是一个声音……” “什么声音?”虞清欢追问。 “一个男人的声音……”钱祐仁的声音颤抖着,“那天我知道是邓氏害死了筱辰,正愤怒得发狂时,那声音就在我脑子里响起来了……” 他抱住头,痛苦地回忆着:“他问我恨不恨,想不想报仇……说我应该让那些害死筱辰的人付出代价……当时我满脑子都是仇恨,然后就感觉一股强大的力量涌进身体里……” 虞清欢眼神一凛:“然后你就魔化了?” 钱祐仁拼命点头:“我控制不了自己!那力量太强大了,它放大了我心中的恨意,等我清醒时,已经……” 虞清欢心中一震。 果然如她所料,钱祐仁的魔化并非偶然,而是有人刻意引导。 有人利用煞气,放大钱祐仁心中的恶念,将他变成了害人的工具。 “你可记得那声音有什么特征?”虞清欢追问。 钱祐仁努力回想:“很冷……冷得刺骨……像是从地狱里传出来的……” 虞清欢不再多问,转身快步离开大牢。 她必须立刻去慈幼局找到那盆“玫瑰陀罗”。 如果她的猜测没错,这盆花,很可能与幕后黑手有关。 虞清欢赶到慈幼局时已是午后。她直接找到副主事章氏,说明来意。 “邓主事确实养了一盆红花,宝贝得很。”章氏回忆道,“就放在她房间窗边的桌子上,谁也不让碰。” “带我去看看。”虞清欢道。 章氏带着虞清欢来到邓氏生前的房间。 推开门,一股淡淡的花香扑面而来。房间收拾得很整洁,窗边的桌子上却空空如也。 第74章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 “花呢?”虞清欢皱眉。 章氏也愣住了:“奇怪,昨天我还看见在这儿的……” 虞清欢走近桌子,发现上面有一圈淡淡的水渍痕迹,显然不久前还放着花盆。 “最近有谁来过这个房间?”虞清欢问。 章氏想了想:“除了日常打扫的婆子,就是前日邓主事的侄女来过,说是要取回姑母的遗物。” “邓氏的侄女?”虞清欢警觉起来,“她长什么模样?” “十六七岁的年纪,穿着素衣,说是叫邓芸儿。”章氏道,“当时她只取走了一个妆匣,没动那盆花啊。” 虞清欢在房间里仔细检查,在墙角发现了一小片红色的花瓣。 她捡起花瓣,指尖传来一阵刺骨的寒意。 “这花什么时候开始养的?”虞清欢问。 章氏回忆道:“大概半年前,邓主事从外面带回来的。自从养了这花后,她就变得怪怪的,经常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虞清欢捏着那片花瓣,心中警铃大作。半年前,正是邓氏开始使用巫术的时间。而这花瓣上的煞气,与钱祐仁描述的那道声音给人的感觉如出一辙。 “章管事,麻烦你仔细想想,邓芸儿来取东西时,有没有什么异常的举动?”虞清欢追问。 章氏努力回想:“当时我在账房对账,是杂役张婆子带她进来的。对了,张婆子说那姑娘在房间里待了挺久,出来时眼睛红红的,说是哭过了……” 虞清欢立即找到张婆子询问。 张婆子证实,邓芸儿在房间里待了将近一个时辰,出来时确实眼睛红肿,怀里抱着个妆匣。 “她手里可还拿着别的东西?”虞清欢问。 张婆子摇头:“就一个妆匣,用布包着。” 线索在这里中断了。 虞清欢站在空荡荡的桌子前,心情沉重。有人抢先一步拿走了“玫瑰陀罗”,而且做得神不知鬼不觉。 离开慈幼局时,夕阳西下。 虞清欢独自走在回府的路上,脑海中梳理着连日来发生的种种怪事。 邓氏练习巫术,钱祐仁被蛊惑魔化,关键的证物不翼而飞……这些看似孤立的事件,背后似乎有一条看不见的线在牵引。 最让她不安的是,那个在幕后操纵一切的人,显然对玄门法术极为精通。 不仅能利用煞气催化魔物,还能精准地在她调查的关键节点取走关键证据。 “玫瑰陀罗……”虞清欢轻声念着这个不祥的花名。 她记得古籍中记载,这种花只生长在冥河岸边,以亡魂的怨气为食。 如果真有人将这种邪花带入人间,其目的,绝对非同小可。 …… 永兴伯府内,虞语嫣小心翼翼地端着茶盏走到魏德禄身边,柔声道:“夫君,初七那日,我们去城外寺庙烧香可好?听说那里的菩萨很灵验,能保佑仕途顺遂。” 魏德禄正翻看着账本,头也不抬:“烧香拜佛有什么用?功名富贵都是靠自己争取的。” 虞语嫣轻轻拉住他的衣袖,软语央求:“就当是陪我去散散心嘛。自从郑妹妹进门后,我们已经很久没有一起出门了。” 魏德禄抬头看见妻子眼中含泪的模样,心下一软。 这些日子他确实冷落了正妻,便叹了口气:“罢了,初七就初七吧。” 虞语嫣顿时喜上眉梢,连忙道谢。 她心中暗喜:清欢姐姐说得对,夫君心里还是有我的。只要这次去寺庙诚心祈福,我们的关系一定能重修旧好。 然而这番对话,却被躲在门外的郑妙妙听了个一清二楚。 她咬牙切齿地回到自己房中,立刻召来心腹丫鬟梓涵。 “好个虞语嫣,居然想借着烧香拜佛来挽回夫君的心!”郑妙妙眼中闪过厉色,“一定是那个虞清欢在背后出谋划策!” 梓涵低声道:“姨娘打算如何应对?” 郑妙妙冷笑:“初七那日,你带几个可靠的人,提前在去寺庙的路上布置。记住,要做得干净利落,绝不能让人怀疑到我们头上。” 她在梓涵耳边低语,最后叮嘱道:“此事关系重大,务必谨慎行事。如果成了,我看那虞语嫣还有什么脸面留在魏家!” …… 与此同时,端王府内。 虞清欢推开院门,两个小身影就如离弦的箭一般冲了过来。 “娘亲!”暄暄和苗苗兴奋地喊着,眼看就要扑进她怀里。 虞清欢连忙后退一步,笑着张开手臂虚拦:“慢些慢些,你们两个小胖墩,这一扑非得把娘亲撞倒不可!” 暄暄急刹车停下,苗苗却收势不及,一头撞在哥哥背上。 两个孩子跌作一团,却咯咯笑个不停。 “娘亲骗人,我们才不胖呢!”苗奶声奶气地抗议,小手还捏了捏自己肉嘟嘟的脸蛋。 虞清欢蹲下身,将两个孩子揽入怀中,轻轻捏了捏他们的小脸:“还说不是小胖墩?瞧瞧这肉肉的脸蛋。” 暄暄敏锐地注意到母亲脸色有些苍白,担心地问:“娘亲,你昨天怎么没回来?是不是生病了?” 虞清欢心中一暖,柔声道:“娘亲受了点小伤,在别处养了一天。你们爹爹照顾得很好,现在已经没事了。” “受伤?”苗苗瞪大眼睛,好奇地问,“是像上次我摔跤那样流血了吗?疼不疼呀?” 暄暄则皱着小眉头,一副小大人模样:“那娘亲现在真的好了吗?要不要叫太医再看看?” 虞清欢被孩子们关切的模样逗笑,挨个亲了亲他们的额头:“真的好了。有你们这么关心娘亲,什么伤都好了。” 陪着孩子们玩闹一会儿后,虞清欢独自来到修炼室。 她盘膝坐下,运转体内气息,惊讶地发现今日的气息运转格外顺畅,仿佛经脉被重新洗涤过一般。 “奇怪……”虞清欢凝神内视,发现原本因天谴雷电受损的经脉,此刻竟泛着淡淡的金光。 她忽然想起那日遭天谴时,雷电穿透身体的剧痛之后,确实有一股奇异的暖流在体内流转。 当时只当是错觉,如今看来,那天谴雷电或许在破坏的同时,也淬炼了她的体质。 “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虞清欢轻声自语,“看来这天谴,反倒成全了我。” 她试着运转更强大的灵力,果然畅通无阻。 若是从前,这样强大的灵力运转早已让她经脉剧痛,如今却仿佛如鱼得水。 修炼完,虞清欢神清气爽地走出修炼室。 夕阳的余晖洒在庭院中,孩子们正在树下追逐嬉戏,一派祥和景象。 然而她的心中却隐隐有些不安。 虞语嫣那边不知情况如何,郑妙妙绝不会坐视不理。 “娘亲,快来陪我们玩捉迷藏!”苗苗远远地招手喊道。 虞清欢收起思绪,笑着走向孩子们。 无论如何,眼下最重要的是陪在孩子们身边。至于其他的风波,等到初七再见分晓吧。 第75章娘亲,爹爹吃醋了! 翌日清晨,端王府的后院中,戚牧野缓缓收功,周身隐隐有金光流转。 虞清欢站在一旁,眼中闪过惊讶之色。 “你练成《昆仑诀》第一层了?”她难以置信地问道。 戚牧野唇角微扬,难得露出几分得意:“怎么,很意外?” 虞清欢摇头轻笑:“不是意外,是惊喜。《昆仑诀》乃玄门至高心法,寻常人三年五载也难窥门径,你不过月余便练成第一层,天赋确实惊人。” 她顿了顿,正色道:“既然如此,有件事想请你帮忙。初七那日,我需要你暗中保护一个人。” 戚牧野挑眉:“什么人值得你如此重视?” “虞语嫣。”虞清欢压低声音,“那日她会与魏德禄去城外寺庙上香,我担心郑妙妙会对她不利。” 戚牧野若有所思:“你怀疑郑妙妙会借机下手?” 虞清欢点头:“郑妙妙此女心机深沉,绝不会坐视虞语嫣与魏德禄重修旧好。初七那日,恐怕不会太平。” “好,我答应你。”戚牧野爽快应下,随即话锋一转,“不过,你近日似乎对国师那位高徒十分关注?” 虞清欢并未察觉他语气中的异样,坦然道:“你说裴玄烨?确实,我对他很感兴趣。” 戚牧野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感兴趣?你了解他多少,就敢说感兴趣?” 虞清欢这才注意到他的不悦,笑道:“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怀疑他与近日京城中的几桩怪事有关,想借机试探一番。” 戚牧野冷哼一声:“裴玄烨师从国师,深居简出,与外界鲜少往来,能有什么可疑?” “正是因为他与世无争,才更值得怀疑。”虞清欢意味深长地道,“况且,有些事,未必需要亲自出手。” 戚牧野脸色更加难看,拂袖而起:“随你便!我与他素无往来,不便多言!” 说完,他真的转身离去,留下虞清欢一脸错愕。 下午,戚牧野带着虞清欢和两个孩子进宫探望皇上。 马车来到宫门,恰好遇见一袭道袍的裴玄烨正要入宫。 “裴公子留步。”虞清欢主动开口招呼。 裴玄烨闻声回头,见到虞清欢,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含笑行礼:“原来是虞姑娘。不知有何指教?” 虞清欢笑道:“指教不敢当。只是久闻裴公子精通玄门法术,心中仰慕已久。今日既然巧遇,不如一同入宫,路上也好请教一二。” 裴玄烨还没有答话,戚牧野已经脸色铁青。他冷哼一声,牵着两个孩子就要先走。 虞清欢却似乎并没有察觉他的不悦,继续与裴玄烨交谈:“说来惭愧,我这些玄门法术都是半路出家,自己摸索的,难免有许多不解之处。” 一旁的戚牧野闻言,暗中撇了撇嘴。 这女人装得倒像,明明身怀绝技,却偏要装作初学者的模样。 裴玄烨却笑道:“虞姑娘过谦了。那日在京兆府外,我见虞姑娘气息纯净,修为十分深厚,绝不是寻常的修士可比。” 虞清欢心中暗惊,面上不露声色:“裴公子好眼力。不知日后可否有机会,向公子请教玄门法术?” “虞姑娘如果有疑问,玄烨自当竭尽所能。”裴玄烨爽快应下。 这时,戚牧野终于忍无可忍,冷声道:“皇上还在等着,有话改日再聊不迟。” 说罢,他一手抱起苗苗,一手牵着暄暄,大步朝宫内走去。 虞清欢见状,只好与裴玄烨匆匆告别,快步跟上。 暄暄仰头看着父亲紧绷的侧脸,小声问:“爹爹,你不高兴吗?” 苗苗更是直接,奶声奶气地说:“爹爹吃醋了!因为娘亲和那个好看的叔叔说话!” 戚牧野脚下一个趔趄,险些摔倒。他瞪了女儿一眼,没好气道:“胡说什么!” 暄暄却一本正经地分析:“妹妹说得对。自从娘亲与那位裴公子说话,爹爹的脸色就不好看。这在我们学堂里,就叫吃醋。” 戚牧野被两个孩子说得哭笑不得,正要反驳,虞清欢已经追了上来。 “走这么快做什么?”她微微喘息着问道。 苗苗立刻告状:“娘亲,爹爹吃醋了!因为你和那个好看的叔叔说话!” 虞清欢先是一愣,随即忍俊不禁。 她看向戚牧野,只见这位平日里威严的端王殿下,此刻竟耳根微红,神色尴尬。 “苗苗不要胡说!”戚牧野试图维持威严,却被女儿一句话破功。 “那爹爹为什么不喜欢裴叔叔?”苗苗眨着大眼睛,天真无邪地问。 戚牧野被问得哑口无言,半晌才闷声道:“本王就是不喜欢裴玄烨,如何?” 虞清欢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她上前一步,轻声道:“我接近裴玄烨,只是为了调查近日的怪事。你想到哪里去了?” 戚牧野脸色稍霁,却仍嘴硬:“谁管你接近谁?只是提醒你,裴玄烨此人不简单,小心玩火自焚。” 虞清欢眼中闪过狡黠的光:“这么说,王爷是在关心我?” 戚牧野被问住,一时语塞。正好这时,内侍前来引路,解了他的围。 望着戚牧野略显仓促的背影,虞清欢唇角微扬。 端王似乎真的对她上了心。 也不知,是好是坏? 至于戚牧野的这点醋意……虞清欢轻笑摇头,或许偶尔逗逗这位端王殿下,也是件有趣的事。 只是她不知道,此刻走在前方的戚牧野,心中已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他绝不会让裴玄烨有机会接近虞清欢。这个突然出现的国师弟子,让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而这一切,都被敏感的暄暄看在眼里。 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他轻声对妹妹道:“看来爹爹是真的喜欢上娘亲了。” 苗苗似懂非懂地点头,小脸上满是兴奋。对她来说,只要爹娘在一起,就是最开心的事。 …… 乾明宫内,药香袅袅。皇帝正靠在榻上小憩,听闻通传端王一家觐见,连忙坐起身。 等见到虞清欢也来了,他下意识地就要往被子里缩。 “陛下不必惊慌。”虞清欢忍俊不禁,“您今日气色红润,脉象平稳,可以下床走动走动了。” 皇帝闻言,长舒一口气,这才放心地掀被子下榻。他这反应逗得一旁的苗苗咯咯直笑,被暄暄悄悄拉了下衣袖才止住。 “皇爷爷怕吃药吗?”苗苗天真发问,惹得皇帝老脸一红。 第76章给两个孩子上玉牒 戚牧野轻咳一声,将话题引向正事:“父皇,儿臣今日前来,是有要事相求。” 皇帝在龙椅上坐定,神色温和:“但说无妨。” 戚牧野郑重其事地行礼道:“儿臣恳请父皇为暄暄和苗苗上皇家玉牒,正式确认他们端王府嫡长子和嫡长女的尊贵身份。” 此言一出,连虞清欢都微微一怔。她虽然知道戚牧野疼爱孩子,却没想到他会如此郑重地提出这个请求。 皇帝抚须沉吟:“上玉牒非同小可。你可想清楚了?一旦上册,即便你将来续娶正妃,所出子女的排行也必须在暄暄和苗苗之后。” “儿臣确定。”戚牧野斩钉截铁,“暄暄和苗苗是儿臣的嫡长子女,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 虞清欢心中震动,忍不住轻声提醒:“王爷三思。此事关系重大,不要一时冲动……” 戚牧野转头看她,目光坚定:“这不是冲动。从你带着他们来到我身边的那天起,我就认定他们是我的孩子。上玉牒,不过是给他们一个正式的名分。” 他顿了顿,语气更加郑重:“我戚牧野在此立誓,此生绝不会让任何人动摇暄暄和苗苗的地位。如果有违此誓,天打雷劈。” 皇帝见儿子态度坚决,满意地点点头:“既然你心意已决,朕便准了。来人,取玉牒来!” 内侍恭敬地捧来金丝楠木匣,打开后露出一卷明黄色的玉牒。 皇帝亲自提笔,在端王一脉下郑重添上两个名字:戚暄,戚苗。 “从今日起,暄暄和苗苗便是皇室玉牒上册的嫡系子孙。”皇帝放下笔,慈爱地看向两个孩子,“来,让皇爷爷好好看看朕的孙儿孙女。” 暄暄规规矩矩地行礼,苗苗却已经扑进皇帝怀里,奶声奶气地问:“皇爷爷,上了玉牒是什么意思呀?” 皇帝被小孙女逗得开怀大笑:“意思是,从今往后,谁也不敢欺负朕的宝贝孙女了!” 虞清欢站在一旁,看着这温馨的一幕,眼眶微微发热。 她没想到戚牧野会为孩子考虑得如此周全。有了玉牒的确认,即便将来有什么变故,孩子们的地位也将稳如泰山。 从宫中出来,虞清欢仍觉得有些不真实:“王爷何必如此大动干戈?孩子们还小,其实不必急着上玉牒。” 戚牧野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她:“这不是形式,而是责任。我既然认了他们,就要给他们最好的保障。” “况且,这也是我对你的承诺。有朝一日……若你愿意,我或许可以……” 话还没说完,苗苗已经蹦蹦跳跳地跑过来:“爹爹,娘亲,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呀?” 虞清欢连忙抽回手,脸颊微红。 戚牧野将女儿抱起:“在说以后要给苗苗招个什么样的驸马。” “驸马是什么?好吃吗?”苗苗天真发问,惹得众人都笑了起来。 暄暄小大人似的摇头:“妹妹真笨,驸马就是……就是……”他一时也解释不清,急得小脸通红。 回府的马车上,虞清欢看着窗外飞逝的景色,心中百感交集。 戚牧野今日的举动,确实出乎她的意料。 原本她只当这是一场各取所需的合作,如今看来,这位端王殿下似乎比她想象中要认真得多。 “可是在担心初七的事?”戚牧野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 虞清欢回过神,轻轻摇头:“有王爷在,我不必担心。” 这话说得自然,却让戚牧野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他伸手将苗苗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抱着,小丫头已经在他怀里睡得香甜。 “放心吧,初七那日,我会安排好一切的。”戚牧野低声道,“不管郑妙妙耍什么花样,都不会得逞。” 虞清欢点点头,微微一笑。 “娘亲,”暄暄悄悄凑过来,小声问,“上了玉牒,是不是就意味着爹爹真的接受我们了?” 虞清欢心中一酸,将儿子搂入怀中:“爹爹从来都是真心待你们的。” 暄暄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脸上露出安心的笑容。 对他而言,能够名正言顺地叫戚牧野爹爹,就是最开心的事。 马车在端王府门前停下,虞清欢正要下车,却被戚牧野轻轻拉住。 “清欢,”他难得如此正式地唤她的名字,“今日在父皇面前立的誓,字字发自肺腑。你和孩子,我都会护你们周全。” 虞清欢望着他的眼眸,心中最后一丝疑虑也烟消云散。 或许,这场始于合作的婚姻,真的能够开出不一样的花。 …… 端王府书房内,戚牧野刚听完京兆府传来的消息,眉头紧锁。 “钱祐仁在牢中自尽了?”虞清欢放下茶盏,语气平静得像在谈论今日的天气。 管家躬身回道:“正是,今早狱卒发现时,人已经凉透了。说是用衣带自缢而亡。” 戚牧野冷哼一声:“倒是会挑时候。” 虞清欢轻轻摇头:“幕后之人已经达到目的,自然没必要再留着他这个活口。死了比活着省心。” 窗外春雨绵绵,打在芭蕉叶上噼啪作响。 戚牧野走到窗前,望着阴沉沉的天色,良久才道:“此事暂且了结,但更大的风雨怕是还在后头。” 他转身,“我去练功房,没有事不要打扰本王。” 虞清欢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心知他这是感受到了压力,急于提升实力以应对未来的紧急情况。 她轻叹一声,吩咐管家:“让人盯着京兆府那边的动静,有什么异常及时回报。” “是!” …… 初七清晨,天色刚蒙蒙亮,永兴伯府二公子魏德禄的院子里就传来一阵争执声。 “这么早去什么寺庙?就不能改日吗?”魏德禄打着哈欠,满脸不情愿地被小厮伺候着更衣。 虞语嫣已经梳妆打扮好了,穿着一身藕荷色衣裙,发间别着一支珍珠步摇,显得温婉可人。她柔声劝道:“夫君,今日是观音的诞辰,祈福最是灵验。再说,我们不是说好了要去求子吗?” 魏德禄撇撇嘴:“求子求子,天天求也没见你有什么动静。要我说,有这个闲工夫,不如多在床上使把劲。” 这话说得粗俗,一旁伺候的丫鬟都红了脸,低下头去。虞语嫣咬了咬唇,强压下心中的委屈,依旧好言好语:“听说那庙里的送子观音特别灵验,不少人家去求了之后都如愿以偿。我们就去这一趟,好不好?” 魏德禄不耐烦地摆摆手:“行了行了,就去这一趟。真是麻烦!” 第77章来了两拨土匪 马车早已候在府门外,是一辆装饰华丽的四轮马车,彰显着永兴伯府的气派。 虞语嫣先上了车,魏德禄磨蹭了好一会儿,才不情不愿地跟上来。 车帘放下,马车缓缓启动,向着城外驶去。 虞语嫣满心期待地看着窗外掠过的景色,想着此去祈福如果能如愿以偿,或许能与夫君重归于好。 这四年来,她为魏德禄付出太多,甚至不惜与堂姐虞清欢疏远,只盼着有朝一日能感动这个浪荡子。 魏德禄一上车就靠在软垫上打盹,对妻子的满心期待视而不见。 马车行了一个多时辰,到达城外的山岭。 道路两旁林木葱郁,偶尔传来几声鸟鸣,更显得四周寂静。 突然,马儿一声长嘶,马车猛地停下。 虞语嫣猝不及防,差点摔向前去,幸好及时扶住了车窗。 “怎么回事?”魏德禄被惊醒,不满地喝道。 车夫颤抖的声音传来:“二、二公子,前面有人拦路……” 魏德禄皱眉,掀开车帘,只见前方十多名蒙面大汉手持大刀,拦住了去路。 为首一人身材魁梧,声音粗嘎:“车里的人听着,留下买路财,饶你们不死!” 随行的四名家仆早已吓得面如土色,其中一人壮着胆子上前道:“大胆!这可是永兴伯府的马车,你们也敢拦?” 那头头哈哈大笑:“拦的就是永兴伯府!兄弟们,上!” 话音刚落,匪徒们一拥而上。 永兴伯府的家仆虽然也会些拳脚,但哪是这些亡命之徒的对手?不过几个照面,就被打倒在地,鬼哭狼嚎。 魏德禄见状,吓得魂飞魄散,整个人缩在马车角落里瑟瑟发抖。 虞语嫣也是心惊胆战:“夫君,怎么办啊?” 这时,头头大步走到马车前,刀一挑,车帘应声而落。 他狞笑着打量车内的二人:“哟,还有个标致的小娘子!” 魏德禄扑通一声跪在车上,连连磕头:“好汉饶命!好汉饶命!银子都在后面的箱子里,你们全拿去,只求放过我们夫妻的性命!” 头头用刀尖挑起虞语嫣的下巴,啧啧称赞:“这小娘子长得真水灵,带走做压寨夫人倒是不错。” 魏德禄眼珠一转,忽然道:“好汉如果看中了她,只管带走!只求饶我一命!” 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虞语嫣难以置信地转头看向丈夫:“德禄,你、你说什么?” 魏德禄不敢看她的眼睛,只是对着头头谄媚地笑道:“这女人虽然是我妻子,但只要好汉喜欢,尽管拿去!只求你放我一条生路!” 头头似乎也觉得有趣:“哦?你愿意用妻子换自己的命?” “愿意!当然愿意!”魏德禄忙不迭地点头,“只要好汉肯放过我,这女人是奸是杀随你们处置!” 虞语嫣如坠冰窟,浑身冰冷。 她死死盯着魏德禄,声音颤抖:“魏德禄,我嫁给你四年,为你操持家务,为你忍气吞声,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被妻子当众质问,魏德禄恼羞成怒,竟然抬手就给了虞语嫣一记耳光:“闭嘴!男人说话,哪里有你插嘴的份!” 这一巴掌力道不小,虞语嫣被打得偏过头去,脸颊上顿时浮现出红印。 她捂着脸,眼中泪水盈眶,却倔强地不让它落下。 魏德禄仍旧强词夺理:“我是你夫君,你的命本就是我的!现在我让你换我性命,有什么不对?这是你作为人妻的本分!” 虞语嫣忽然笑了,笑声凄苦:“本分?原来我四年的深情,换来的就是被夫君推出去送死?” 她想起出嫁前,母亲泪眼婆娑地劝她三思,说魏德禄并非良人。 想起堂姐虞清欢直言不讳地告诉她,魏德禄家暴过一次就会有无数次,想起自己当初一意孤行,以为能用真心感动这个男人。 四年来,她为魏德禄收拾了多少烂摊子,忍受了多少委屈,甚至因为他疏远了一直关心自己的亲人。 可到头来,在这个生死关头,他竟然毫不犹豫地把她推出去挡刀! 头头似乎也看不下去了,冷笑道:“好个薄情郎!既然如此,我们就成全你!” 他一挥手,两名匪徒上前就要拉虞语嫣下车。 “土匪头头”莫远,是端王的副将,正要按照原计划再给魏德禄点颜色瞧瞧,山林深处忽然又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这次来的可不是他们的人。 七八个彪形大汉从树丛里钻出来,个个手持明晃晃的大刀,脸上带着真正的杀气。 "哟,这是唱哪出啊?抢生意的?"假扮头头的莫远眯起眼睛,手已经按在了刀柄上。 他带来的"土匪"们也立刻警觉起来,纷纷亮出兵器。 新来的那伙人领头的是个刀疤脸,他粗声粗气地吼道:"这条道是咱们黑风寨的地盘!识相的就赶紧滚!" 两拨土匪对峙的场面,把魏德禄吓得差点尿裤子。他躲在马车后面,嘴里不停念叨:"前有狼后有虎,完了完了,这下真完了……" 山坡上,虞清欢和戚牧野正隐在树丛中观察下面的情况。 "果然来了。"虞清欢轻声道,嘴角带着一丝讥笑。 戚牧野皱眉:"这些是真土匪?" "是郑妙妙找来的人。"虞清欢语气平静,"她一直想除掉语嫣,这次倒是帮了我们一个大忙。" 戚牧野立刻明白过来:"你是故意让郑妙妙得手的?" "总要让语嫣亲自尝尝被背叛的滋味,才能彻底死心。"虞清欢目光落在下面那个瑟瑟发抖的身影上,"我这个傻妹妹,到现在还对魏德禄存着一丝幻想呢。" 下面两拨人已经剑拔弩张。 刀疤脸那边的人明显更多,而且个个都是亡命之徒的模样。莫远这边虽然都是训练有素的士兵假扮,但为了不暴露身份,也不敢亮出看家本事。 "兄弟,咱们井水不犯河水。"莫远试图周旋,"这票干完,财物分你们三成如何?" 刀疤脸哈哈大笑:"你当老子是叫花子?人和钱,老子全要!" 话音刚落,两拨人就打在了一起。刀光剑影中,魏德禄连滚带爬地想要逃跑,却被一个真土匪一脚踹翻在地。 "想跑?"那土匪踩着魏德禄的胸口,刀尖抵着他的喉咙。 魏德禄吓得魂飞魄散,连声求饶:"好汉饶命!好汉饶命!我、我把妻子送给你们!她长得漂亮,能卖个好价钱!" 这话就连那些真土匪都听不下去了。 第78章我来是取回我的嫁妆 刀疤脸啐了一口:"呸!什么玩意儿!" 虞语嫣站在马车旁,看着丈夫这副嘴脸,心已经凉透了。 四年的夫妻情分,在这个男人眼里还不如一条狗。 混战中,莫远故意放水,让真土匪逐渐占了上风。 眼看就要全军覆没,魏德禄突然爬到虞语嫣脚边,抱着她的腿哀求:"语嫣!语嫣你救救我!你不是会武功吗?你跟他们打啊!" 虞语嫣低头看着他,眼神里没有一丝波澜:"我为什么要救你?" "我是你丈夫啊!"魏德禄理直气壮地说,"你为我死是应该的!" 这话,就连旁边的土匪都听不下去了。刀疤脸冷笑道:"小娘子,这样的男人留着有什么用?不如跟了我们,保证比你跟着这个软骨头强!" 虞语嫣忽然笑了,笑得凄凉。她看着魏德禄,一字一句地说:"好,我救你。但是有条件。" "什么条件都行!"魏德禄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你要什么我都答应!" "和离。"虞语嫣吐出两个字,"我要和离书。" 魏德禄愣住了:"你、你说什么?" "用你的命,换我的自由。"虞语嫣语气平静,"写和离书,我留下来换你逃命。不写,咱们今天就做一对同命鸳鸯。" 山坡上,虞清欢轻轻点头:"总算开窍了。" 戚牧野若有所思:"你这招够狠的。" "不狠怎么让她看清这个男人的真面目?"虞清欢淡淡道,"等着看吧,他一定会写的。" 果然,下面的魏德禄只犹豫了片刻,就忙不迭地点头:"我写!我这就写!" 刀疤脸倒是很配合,还真让人找来纸笔。 魏德禄趴在地上,手抖得几乎握不住笔,但还是飞快地写了起来。 那迫不及待的样子,仿佛生怕晚一秒虞语嫣就会反悔。 "按手印!"虞语嫣冷声道。 魏德禄赶紧咬破手指,在和离书上按了手印。他把那张纸递给虞语嫣时,眼神里没有半分不舍,只有逃出生天的狂喜。 "现在可以了吧?"他急切地问,"你可以留下来换我走了吧?" 虞语嫣仔细收好和离书,淡淡点头:"滚吧。" 魏德禄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就要逃跑。 可是真土匪哪会这么容易放他走?刀疤脸使了个眼色,立刻有人拦住了他的去路。 "我、我已经按你们说的做了!"魏德禄吓得脸色惨白。 刀疤脸狞笑:"老子改主意了。这么窝囊的男人,留着也是祸害!" 眼看真土匪要下杀手,莫远这边也不能再装下去了。 毕竟他们的任务是教训魏德禄,不是真要他的命。 "兄弟,给个面子。"莫远上前周旋,"这男人虽然该死,但杀了他官府肯定会追查到底。不如留着他在,咱们以后还能多捞几票。" 刀疤脸想了想,觉得有理,便对魏德禄喝道:"滚!别再让老子看见你!" 魏德禄连滚带爬地逃走了,连头都没回一次。 虞语嫣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树林里,嘴角泛起一丝苦涩的笑。 四年的夫妻,到头来换来的是一纸和离书和他头也不回的逃跑。 莫远看着虞语嫣那双眼睛,心里直犯嘀咕。这女人刚才还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怎么转眼间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我说虞二小姐,你该不会是吓傻了吧?”莫远故意说,“要是脑子不清楚,卖到窑子里可就不值钱了。” 虞语嫣抬眼看他,嘴角竟扯出一丝冷笑:“装,继续装。你们是我姐姐派来的吧?” 莫远心里一惊,面上却不动声色:“什么姐姐妹妹的,老子是土匪!” “官道附近,天子脚下,哪来这么多土匪?”虞语嫣语气平静,“而且两拨土匪同时出现,也太巧了些。”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那些“土匪”握刀的手:“你们手上的老茧位置,分明是常年握兵器所致。普通的山贼,哪有这么整齐的训练痕迹?” 莫远这下真没话说了。这虞二小姐,根本不像传闻中那么傻白甜啊! 虞语嫣不等他回答,继续道:“回去告诉我姐姐,她的好意我心领了。这出戏,我看明白了。” 一旁的刀疤脸听得云里雾里,但看莫远这群人训练有素,也不敢轻举妄动。 反正他们的任务只是阻止虞语嫣和魏德禄一起回府,至于人被谁带走,并不重要。 魏德禄一走,莫远立刻变了脸色,一挥手:“拿下!” 他带来的“土匪”们瞬间变换阵型,将刀疤脸那八个真土匪团团围住。 这些人是戚牧野手下的精锐,对付几个地痞流氓还是绰绰有余。 “你、你们干什么?”刀疤脸大惊失色。 莫远冷笑:“郑妙妙给了你们多少银子,让你们来害虞二小姐?” 刀疤脸脸色大变:“你、你怎么知道……” “带走!”莫远下令,“送去京兆府,好好审审幕后主使。” 真土匪被制服后,虞清欢和戚牧野这才从山坡上走下来。 虞语嫣看着堂姐,眼圈微红,却强忍着没有落泪。 “语嫣,这一切都是我安排的。”虞清欢开门见山,“你要怨要恨,都冲我来。” 虞语嫣摇摇头,忽然上前一步,深深一礼:“语嫣谢过姐姐救命之恩。” 这下连戚牧野都愣住了。他本以为要费一番口舌解释,没想到虞语嫣这么通透。 “你……不怪我设计你?”虞清欢有些意外。 “姐姐如果真想害我,大可任由郑妙妙的阴谋得逞。”虞语嫣苦笑,“是我太傻,四年都没看清魏德禄的真面目。如果不是姐姐这出戏,我恐怕还要在那火坑里待更久。” 她说着,从袖中取出那封和离书:“如今我自由了,全是拜姐姐所赐。” 虞清欢看着虞语嫣,突然觉得这个一直需要人保护的堂妹,似乎一夜之间长大了。 “你想通了就好。”虞清欢拍拍她的肩,“回佑国公府吧,二叔二婶那边,我去说。” 虞语嫣却道:“不,我的事,我自己去说。不过……” 她看向戚牧野,忽然行了一礼:“可否劳烦王爷一件事?” 戚牧野挑眉:“你说。” “请王爷派人去永兴伯府传个话,就说我今日要回去取嫁妆。”虞语嫣语气平静,“让他们准备准备。” 虞清欢闻言笑了:“这才像我们虞家的女儿! 她转头对戚牧野道:“不如王爷亲自去一趟永兴伯府?毕竟和离书都签了,总要有个有分量的人去见证嫁妆清点。” 戚牧野无语地看着她。这女人使唤他倒是越来越顺手了。 但他还是点了点头:“行,本王正好顺路。” 虞清欢满意地笑了,又对莫远道:“你带一队人,护送语嫣回佑国公府。再派个人去告诉我二叔二婶,让他们带人去永兴伯府接应。” “是!”莫远领命,对虞语嫣的态度也恭敬了许多。 回城的马车上,虞语嫣一直沉默地看着窗外。 直到快到佑国公府,她才轻声开口道:“姐姐,谢谢你。” 虞清欢握住她的手:“我们都是一家人,说什么谢。” “我以前那么傻,为了魏德禄,还不相信你……”虞语嫣声音哽咽。 “没事,都过去了。”虞清欢拍拍她的手,“从今往后,咱们姐妹齐心,谁也别想欺负我们虞家的女儿。” 虞语嫣重重点头,眼中闪着坚定的光。 与此同时,戚牧野带着侍卫直接去了永兴伯府。 听说端王驾到,永兴伯吓得连滚带爬地出来迎接。 “王、王爷大驾光临,不知有何指教?”永兴伯额头冒汗。他那个不争气的儿子,刚狼狈地跑回来,说遇到土匪,虞语嫣可能已经遭遇不测。 这会儿端王就上门,准没好事。 戚牧野直接拿出那封和离书:“今日本王路过,正巧见证令郎与虞二小姐和离。按照协议,虞二小姐的嫁妆今日要全部取回。” 永兴伯傻眼了:“和离?这怎么可能呢……” “怎么,伯爷有意见?”戚牧野冷冷道。 “不敢不敢!”永兴伯赶紧赔笑,“只是这嫁妆,可否宽限几日?” “不行。”戚牧野冷声拒绝,“佑国公府的人已经在路上了。伯爷还是快点准备吧,免得伤了和气。” 永兴伯心里把魏德禄骂了个狗血淋头,却也只能陪着笑脸应下。 …… 永兴伯府内,郑妙妙正对着铜镜试戴一支金步摇,听到丫鬟来报说二公子独自回来了,她嘴角忍不住上扬。 “果然得手了。”她心中暗喜,连忙整理衣裙出去迎接。 只见魏德禄失魂落魄地走进来,衣衫不整,脸上还带着伤。 郑妙妙故作惊讶地迎上去:“二爷这是怎么了?少夫人呢?” 魏德禄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双手抱头,声音沙哑道:“遇到土匪……语嫣她……她被掳走了……” 郑妙妙心中狂喜,面上却装出悲痛的模样:“天啊!怎么会这样!少夫人她……”她假意拭泪,暗中观察魏德禄的反应。 果然,魏德禄开始后悔了:“我怎么能把她推出去……佑国公府如果知道了……会打死我的……” 郑妙妙连忙安抚:“二爷这是不得已而为之啊!如果不是少夫人自愿留下,您又怎么能脱身?要怪就怪那些天杀的土匪!” 她凑近魏德禄耳边,柔声道:“再说了,佑国公府就算要怪罪,也是怪那些土匪。二爷您也是受害者啊。” 魏德禄被她这么一说,心里好受多了,甚至开始觉得虞语嫣被掳走也许是天意。 “只是……”魏德禄还是有些不安,“母亲那边……” “夫人那边我去说。”郑妙妙主动揽下这个差事,“二爷受了惊吓,先去歇着吧。” 她扶着魏德禄去休息,心里已经开始盘算如何让永兴伯夫人徐氏接受这个“事实”,以及自己何时能被扶正。 然而,郑妙妙的美梦很快就破灭了。 不到一个时辰,徐氏就怒气冲冲地来到魏德禄的院子,身后还跟着几个粗壮的婆子。 “逆子!给我跪下!”徐氏一声怒喝,把正在喝茶压惊的魏德禄吓得直接从椅子上滑跪在地。 “母亲……” “闭嘴!”徐氏气得浑身发抖,“我问你,语嫣呢?” 魏德禄支支吾吾:“遇到土匪……” “然后你就把她推出去换自己逃命?”徐氏抄起手边的鸡毛掸子就往魏德禄身上抽,“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混账东西!” 郑妙妙闻声赶来,见状连忙上前劝架:“夫人息怒!二爷也是不得已……” “滚开!”徐氏一把推开她,“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就在这时,门外小厮慌慌张张来报:“夫人、二爷,少夫人……不是,是虞二小姐回来了!还带着佑国公府的人!” 徐氏脸色大变,狠狠瞪了魏德禄一眼:“等会儿再跟你算账!” 前厅里,虞语嫣端坐在主位下首,神色平静。 她换了一身素净的衣裙,发间只别着一支白玉簪,与从前那个总是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二少奶奶判若两人。 魏德禄被徐氏押着来到前厅,一见到虞语嫣就扑通跪下了:“语嫣!你没事太好了!都是我不好,我不是人……” 虞语嫣看都没看他一眼,只对徐氏道:“伯夫人,我今日来是取回我的嫁妆。这是和离书,请您过目。” 徐氏接过和离书,手都在发抖:“语嫣,这件事是德禄不对,我让他给你赔罪。” “不必了。”虞语嫣淡淡道,“情分已尽,道歉没有任何意义。还请伯府将我的嫁妆清点清楚,我这就带走。” 魏德禄跪行到她面前,哭着道:“语嫣,我知道错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虞语嫣终于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冷得像冰:“魏德禄,从你把我推出去的那一刻起,我们之间就完了。” 这时,虞鼎嵩和姚氏带着人赶到了。 一进门,姚氏就扑上去对着魏德禄又打又骂:“好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我女儿嫁到你们家四年,你就是这么对她的?” 虞鼎嵩更是直接一脚踹在魏德禄心口:“畜生!” 徐氏想拦又不敢拦,只能赔笑:“亲家公亲家母息怒,这件事是我们不对……” “谁跟你是亲家!”姚氏怒道,“和离书都签了,从此我们两家再无瓜葛!” 第79章这巴掌打你狼心狗肺 虞语嫣等父母发泄完,才开口道:“爹,娘,既然已经和离,说这些也没有用。还是先清点嫁妆要紧。” 她拿出一本厚厚的嫁妆册子:“这上面记录了我当初带来的所有物品。除此之外……” 虞语嫣目光转向魏德禄:“这四年来,你以各种名目从我这里拿走的银两,共计三千五百两。还有我那些被你当掉的首饰,折合市价大概两千两。这些,伯府都要补齐。” 徐氏倒吸一口冷气:“这……” 魏德禄更是傻眼了:“语嫣,你……” “怎么,有疑问?”虞语嫣挑眉,“每一笔支出我都记在账上,需要我拿出来对质吗?” 姚氏见状,立刻道:“没错!我女儿带来的嫁妆,一分一毫都要拿回来!少一个子儿,咱们就衙门见!” 虞鼎嵩也冷声道:“伯夫人,是你们理亏在先。如果闹到御前,恐怕不好看吧?” 徐氏咬牙切齿,却不得不认栽:“好,我们赔!” 虞语嫣这才露出笑容:“那就开始清点吧。” 看着女儿冷静地指挥下人清点物品,姚氏既心疼又欣慰:“我的儿,你受苦了……” 虞语嫣握住母亲的手:“娘,从前是女儿糊涂。从今往后,我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我们虞家的女儿。” 郑妙妙躲在屏风后,看着这一幕,气得直跺脚。 她怎么也没想到,虞语嫣不但平安归来,还如此决绝地要和离。 更让她害怕的是,万一魏德禄挪用嫁妆的事被查出来…… “不行,我得想办法。”郑妙妙悄悄退下,心里又开始盘算新的阴谋。 而虞语嫣看着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的魏德禄,心中没有一丝波澜。 有些伤口,愈合了就不会再疼了。有些人,放下了就不会再爱了。 从此以后,她只是虞语嫣,佑国公府的二小姐。 至于永兴伯府的是是非非,都与她无关了。 …… 虞清欢一个人刚走到永兴伯府的大门口,就看到虞锦策翻身下马。 “二哥,你怎么来了?”她吃了一惊,将二哥请进了前院,“也是来替语嫣撑腰的?” 虞锦策脸上的笑容淡了些,一脸严肃道:“妹妹,你知道吗,虞清菀要出嫁了。” 虞清欢闻言挑眉,等着他的下文。 “对方是胤王府。”虞锦策语气有些复杂,“嫁过去只能说庶妃,连妾都算不上。” 院子里静了一瞬,连葡萄架上的麻雀都识趣地不叫了。 虞清欢忽然笑了:“胤王戚牧洋?我记得他年前才丧了正妃。虞清菀倒是好手段。” “什么手段!”虞锦策嗤笑一声,“前两日德妃娘娘办赏荷宴,她‘不小心’跌进池塘里,正巧被路过的胤王救了起来。当时多少双眼睛看着,胤王抱着她从水里出来,衣裳都湿透了。” 虞清欢恍然大悟:“德妃娘娘的赏荷宴啊,这么巧?” “父亲和母亲原本是不愿意的。”虞锦策叹了口气,“再怎么说也是我们佑国公府养大的姑娘,去做庶妃实在不好听。可你也知道,虞清菀都二十二了,这些年高不成低不就的。如今闹出这样的事,不嫁也不行。” “德妃这是要拉拢胤王对付我啊。”虞清欢轻笑一声,眼神却冷了下来,“长宁侯的案子,她一直记恨着呢。” 虞锦策皱眉:“你是说,这件事是德妃设计的?” “长宁侯是德妃的亲弟弟,我让他砍了脑袋,德妃岂能善罢甘休?”虞清欢站起身,走到葡萄架下,“虞清菀恨我抢了她佑国公府千金的位置,德妃恨我害了她弟弟。这两个人凑在一起,蛇鼠一窝,倒是不奇怪。” 她伸手摘下一串青葡萄,在指尖轻轻捻着:“府里准备怎么处置?” “母亲说好歹养了二十二年,不能让她太难看。嫁妆照常备,但比原定的减了三成。”虞锦策走到她身边,“父亲的意思也是尽快把她嫁出去,免得再生事端。” 虞清欢点点头:“这样也好。佑国公府仁至义尽,从此两清。” 她顿了顿,语气忽然严肃起来:“二哥,你帮我传句话给虞清菀。” “什么话?” “如果她安分守己,好好做她的胤王庶妃,从前的事我可以不计较。”虞清欢指尖微微用力,一颗葡萄应声而裂,汁水浸湿了她的指尖,“但她如果参与了诛仙阵,或是帮着德妃来害我和孩子们……” 她抬眼看向虞锦策,目光如刀:“到时,别怪我不念旧情。” 虞锦策被她眼中的寒意惊得心头一跳,随即连忙点头道:“你放心,这话我一定带到!” 虞清欢望着远处的天空:“有些因果,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 “欢欢,”虞锦策忽然开口,“不管发生什么事,佑国公府永远是你的后盾。” 虞清欢怔了怔,随即莞尔一笑:“嗯,我知道。” …… 永兴伯府前院。 虞清欢站在台阶上,目光扫过底下神色各异的众人,最后停在魏德禄的脸上。 “第一波土匪确实是我安排的。” “语嫣嫁过来这么多年,我这做姐姐的总得知道妹夫是个什么货色。” 底下顿时一片哗然。 魏德禄脸色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拳头捏得咯咯响。 “至于第二波真土匪,”虞清欢轻笑一声,视线转向躲在魏德禄身后的郑妙妙,“那可就不关我的事了。郑姨娘,你说是不是?” 郑妙妙浑身一颤,下意识往魏德禄身后缩了缩。 魏德禄猛地回过神,三两步冲上前来,指着虞清欢的鼻子吼道:“虞清欢!你算计我?!” “啪”的一声,虞清欢抬手就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 “这一巴掌,是打你狼心狗肺。”虞清欢眼神冷得像冰,“遇着土匪,你把结发妻子推出去换自己的命,也算个男人?” 魏德禄被这一巴掌打懵了,捂着脸刚要还嘴,旁边虞锦策抬腿就是一脚,直接把他踹倒在地。 “魏德禄,你当我们佑国公府没人了是不是?”虞锦策挡在妹妹身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敢对欢欢大呼小叫,谁给你的狗胆子?” 永兴伯夫人徐氏这时才像是刚反应过来,连忙上前打圆场:“误会,都是误会!德禄也是一时情急……” “误会?”虞清欢打断她,目光扫过刚从屋里出来的虞语嫣,“伯夫人不如问问令郎,当时是怎么把语嫣推向土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