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清冷前妻姐同居后》 第1章 第 1 章 狭窄的街巷人来人往，新雪被踩成了污泥。从出租车上下来，一阵冷风钻进领口，她下意识地把外套裹得更紧了。 程栀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和她的行李箱一起，总算挪到了出租屋门口。轮子咕噜咕噜地响，在安静的楼道里格外清晰。为期一周的蜡染非遗记录工作刚刚结束，身心都像是被掏空了。钥匙转动，门刚开一条缝，一股难以形容的隔夜外卖和莫名酸馊的气味就冲了出来，让她瞬间愣在原地。 她那个本该在老家上学的弟弟，正大喇喇地躺在她最心爱的米色布艺沙发上，鞋都没脱，脏兮兮的鞋底就那么蹭在扶手上。周围地上散落着快餐盒、零食袋和空可乐罐，她的书桌被翻得乱七八糟，几本珍贵的非遗图册摊开着，上面还沾着可疑的油点。 程栀只觉得一股火气直冲头顶，又迅速凉了下来。 “程杨！”她的声音因为震惊而微微发颤。 沙发上的程杨被惊醒，慌里慌张地坐起来，看到是她，脸上闪过心虚，随即挂上那副她再熟悉不过的、带着点无赖的笑容：“姐？你怎么这就回来了？不是说还要好些天吗？” “这是我家。”程栀走进屋，小心地避开地上的垃圾。她胸口堵得厉害，这人是怎么进来的？她明明换了锁！ 程杨挠了挠他那看起来油乎乎的头发，理不直气也壮的样子：“妈那儿有备用钥匙啊。我过来玩几天，谁知道你提前回来了。”他眼神躲闪，不敢看她。 “玩几天？”程栀环顾着这个从温馨小窝变成垃圾场的房间，声音冷了下来，“程杨，这是我租的房子，不是你的免费网吧。现在，立刻，把你的这些垃圾收拾干净然后离开。” 程杨脸上的笑容没了，他站起来，试图用身高给自己壮势：“程栀，你至于吗？我是你亲弟弟！借住几天怎么了？” “不请自来为贼。”程栀仰头看着他，平时在镜头前总是笑意盈盈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疲惫和失望。跟他说这些，简直像在对牛弹琴。“我这里不欢迎你。给你十分钟，收拾好东西，走人。” “我没钱回去了！”程杨脖子一梗，终于说出了真实目的，“你给我钱，我马上就走，绝不烦你！” 又来了。程栀心里一阵无力。每一次都是这样，像块甩不掉的牛皮糖。她努力记录那些美好的的手艺，想在这个操蛋的世界里抓住点美好，现实却总能用最接地府的方式告诉她：你想的美。 “我没钱。”她转过身，不想再看他，“程杨，你二十岁了，不是两岁，该学会自立了。” 真当她是许愿池里的王八，投个硬币就能实现愿望？ “你没钱？”程杨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几步跨到她面前，指着墙角那套价格不菲的摄影器材，“你没钱买这些？没钱到处跑拍那些玩意儿？骗谁呢！我知道你现在有点名气了，肯定赚了钱。我是你弟，给我花点钱怎么了？” “那是我谋生的工具！”程栀终于忍不住提高了音量，胸口起伏着。这些设备是她的饭碗，到他嘴里怎么就那么不堪？“我赚的每一分钱，都是靠自己东奔西跑辛苦挣来的！不是给你挥霍的！” “你就是自私！”程杨彻底恼羞成怒，口不择言地吼道，“爸妈白养你了，一点都不知道顾家！我今天偏不走，看你能拿我怎么办！”说完，他重重坐在地上，摆出一副我烂我有理的架势。 积压已久的委屈和愤怒瞬间爆发。程栀冲过去，抓住他的胳膊把他拉到门口，气冲冲道：“你给我出去，现在就走！” 程杨被拽得晃了一下，也火了，用力甩开她，“别碰我！” 程栀本来就没多少力气，被他这么一甩，整个人瞬间失去平衡，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门敞开着，身后是那道又陡又黑的楼梯。 她看到程杨惊恐放大的瞳孔，看到他伸出一半又迅速缩回的手。腰侧狠狠撞上冰冷的铁扶手，接着是背、手臂、腿，一阶阶台阶硌得生疼，最后脚踝处传来一阵尖锐的剧痛，眼前阵阵发黑。 一切安静下来。她躺在楼道拐角的平台，仰头看着高处门口那块昏黄的光，以及光里那张惨白的脸。 “姐......”程杨的声音抖得厉害。 程栀张了张嘴，只吸进一口冷气。 然后，她看见程杨猛地后退一步，眼里的惊恐被慌乱取代。“是……是你自己没站住！不关我的事，是你自己摔的！”他语无伦次地喊着，像是要说服她，也说服自己，“对！就是你自己摔的！跟我没关系！” 话音未落，程杨略过她往楼下跑去。身体的疼痛，远不及心底瞬间荒芜的冰凉。她躺在那里，灰尘的味道钻进鼻腔。她艰难地从外套口袋里摸出手机。屏幕裂成了雪花状，盖住了屏保上她灿烂的笑脸。 幸好，还能用。 解锁，打开通话界面，因为疼和冷的原因手指有点不听使唤，“喂，你好。我需要一辆救护车。地址是……” 她的声音在空旷的楼梯间里显得格外平静。挂断电话后她把手机按在胸口，闭上眼睛。额角有温热的液体流下，应该是磕破了。 医院里弥漫着难闻的消毒水味。 脚踝骨裂，额角缝了两针。医生建议住院观察三天。程栀谁也没通知，请了个护工帮她办好住院手续，躺在病床上看着点滴瓶，滴答，滴答，慢得让人心焦。 住院期间程杨发来过几条信息，从辩解到试探，最后还是要钱。程栀没回，直接拉黑。父母也打来电话，语气里带着埋怨，说她不该跟弟弟计较，他还是个孩子，不是故意的。程栀安静地听着，没反驳，只在最后轻声说了句“我需要休息”，便挂了电话。心里某个地方，彻底安静了。 她登录视频账号，发了条动态，说明意外受伤可能更新会推迟。评论区立刻涌进几位粉丝的关心。网络另一端陌生人的温暖，和身边亲人的凉薄对比得有些讽刺。她看着那些留言，牵了牵嘴角，却笑不出来。 第三天早上，程栀实在躺不住了。医生同意她出院后，她喊来好友林昭昭帮忙办好手续，送她回了自己的小出租屋。 程杨早已不见踪影，屋内也简单清理过，但那股颓败感挥之不去。朋友离开后，程栀独自坐在沙发上，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打着石膏的脚踝沉甸甸的。 医药费，误工费，房租......现实的压力一点点漫上来。 晚上程栀拄着拐杖给自己煮了一碗泡面，额外加了一个荷包蛋在里面。就在这时，有人敲门。 咚咚咚三声，清脆，礼貌，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 程栀愣了一下，这个时间能是谁？她扶着墙壁，单脚蹦到门口，凑近猫眼。 只看了一眼，呼吸蓦地一滞。 门外站着的人，是裴虞。 一年多不见，时光似乎格外优待她。一身剪裁合体的藏蓝色羊绒大衣，衬得身形修长挺拔，头发利落地夹在后面。还是那样从容沉稳，她只是静静站在那里，周身那份干净安宁的气场，和这破旧楼道严重不搭。 程栀的手指无意识地抠紧了门把手。心跳声在寂静中放大。 她怎么会来？ 犹豫只有一瞬。程栀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的好奇，打开了门。 门外的裴虞目光落在她身上，从苍白的脸，移到额角的伤口，最后停在她打着石膏的脚上。眼神平静，带着疑问。 “程栀。”裴虞开口，嗓音清润温和，一如记忆中那般。 程栀靠着门框支撑身体，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常：“稀客啊，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她试图挤出一个轻松的笑容，但不太成功。 裴虞看着她，眼里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快得难以捕捉。“路过，顺道来看看。不请我进去坐坐？”语气里带着商量。 程栀侧身让开：“屋里有点乱，别介意。” 裴虞迈步进来，高跟鞋落在旧地板上。她目光扫过屋内尚未完全整理的痕迹，眼神里没有嫌弃，反而像是多了点别的东西，像是……理解。 “你看起来，最近好像不太顺利。”裴虞的语气很平和，没有同情，也没有居高临下，平静地阐述着事实。 程栀单脚跳回沙发坐下，仰头看着站在那里的裴虞。何止是不顺利，简直是倒霉透顶。“见笑了前妻姐。你百忙之中过来，不会只是来看看我这么简单吧？” 裴虞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从手提包里取出文件夹，轻轻放在沙发上。“这个，你看看。” 程栀没动，心里有些疑惑：“这是什么？” “一份合作。”裴虞微微俯身，双手依旧插在大衣口袋，这个姿势让她显得不那么有距离感。她看着程栀，眼神专注而温和，“或者说，一个你可以考虑的选择。” 程栀的心跳漏了一拍。她看着裴虞，等待下文。 裴虞的声音不疾不徐：“我有两个想法，想听听你的意见。” 程栀不自觉地握紧了放在膝盖上的手。听我意见？听我什么意见？我能有什么意见？ “第一，”裴虞的语气平稳，甚至带着点安抚的意味，“我们结婚，你觉得怎么样？” 程栀的眼睛瞬间睁大，听错了，一定是听错了。她摔那一下肯定是把脑子摔坏了，都开始幻听了。 结婚？和裴虞？她看着对方，裴虞脸上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非常认真。 “协议结婚，”裴虞耐心地补充，“时间为一年。期间可能需要你配合出席一些场合，包括帮忙应付一下我家里。作为回报，我每月付你十万。额外赠送你和我们公司的合作项目。” 一个月十万！还送合作！医药费、房租、康复费用、误工损失……那些压得她喘不过气的现实问题，瞬间看到了解决的希望。这笔钱能让她立刻摆脱困境，甚至能做更多想做的事。 但她按捺住了脱口而出的冲动，努力维持镇定，声音有点发干：“那……第二呢？” 裴虞像是早就料到她会问，唇角微微弯起一个清浅的弧度。“第二，”她的目光再次轻轻掠过这个略显凌乱的小空间，“住到我那里去。” 空气仿佛静止了。程栀坐在沙发上，感觉自己像被定格。 前女友，协议结婚，十万月薪，同居。 这几个词组合在一起，荒诞得让人难以置信。裴虞，已然娱乐的老板，圈内举足轻重的人物。而她，程栀，一个挣扎求生的小博主。 裴虞图什么呢？ 她看着裴虞，试图从那双眼睛里找到答案，但里面只有坦诚。没有逼迫，没有算计，只是一个摆在面前，看似离谱却又充满诱惑的选择。 金钱，更好的环境，摆脱困境的捷径，以及一段关系未明但似乎并不让人排斥的同居。 裴虞没有催促，只是耐心地等待着，眼神温和。窗外的城市噪音变得模糊，屋子里很安静。 程栀的指尖微微动了一下，她慢慢抬起手，伸向了那个文件夹。 签，还是不签？这选择，来得突然，又诱人。 第2章 第 2 章 这条件优厚得像天上掉馅饼，正好砸在她这个快要饿晕的人头上。救命，这诱惑力堪比月底看到银行卡里突然多出一串零！犹豫和权衡在脑中快速闪过，最终，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冲动，混合着一点对自己处境的无奈嘲讽，占据了上风。 签！再犹豫一会就是对钱的不尊重。 “好。”程栀听到自己的声音说，“你有笔吗？” 她看到裴虞眼中掠过惊讶，似乎没料到她这么快就做了决定。怎么，难道她应该矜持地讨价还价一下吗？ 程栀深吸一口气，继续说了下去，眼神却有点飘忽：“那个……既然决定了，不如明天就去办手续，”天啊她到底在说什么？听起来好像自己多迫不及待要嫁入豪门似的，裴虞会不会觉得她疯了？ 裴虞明显怔住了，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看着程栀，像是不确定自己听到的。空气安静了几秒，程栀几乎能听到自己心跳加速的声音。完了完了，她肯定觉得这个人太离谱了。 “明天？”裴虞重复了一遍，语气里带着确认。 “嗯，”程栀硬着头皮点头，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只是效率高而不是走投无路，“反正早晚都要办，正好我这几天有时间。”除了这颗忐忑的心和一条石膏腿。她晃了晃自己打着石膏的脚，试图增加点说服力。 裴虞注视了她片刻，眼中的讶异慢慢化开，最终化为一个浅淡的、带着点无可奈何的纵容笑意。“好，听你的。”她应允下来，语气依旧温和，“明天早上九点，我过来接你。”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快得让程栀自己都有点回不过神。这就把自己安排明白了？ 裴虞站起身，拿起签好名字的文件，“那我先走了，明天你醒了联系我。” 程栀的目光落在裴虞的大衣上，手指蜷缩了一下，脸上浮现出尴尬。她抿了抿唇，声音比刚才小了不少，带着点难以启齿的懦懦：“我……我没有你的联系方式了。”社死现场！当年分手她在朋友面前故作洒脱删联系方式的时候有多决绝，现在就有多打脸。 这下，裴虞脸上的意外之色更明显了。她微微挑眉，看向程栀，语气里带着确认：“你把我删了？” 程栀的脸颊有点发烫，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不然呢？难道留着过年吗？虽然现在确实快过年了。“嗯。”她低低地应了一声，没好意思抬头。 裴虞沉默了一下，随即似乎轻轻叹了口气。“没关系。”她拿出手机，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平和，“我再加你一次。” 重新加好联系方式，裴虞没有多做停留，叮嘱她好好休息后便离开了。 那一晚，程栀睡得并不踏实。脑子里乱糟糟的，直到天蒙蒙亮才迷糊睡去。感觉明天不是去领证，像是需要她独立完成一件非遗作品一样。 第二天早上，裴虞收到了程栀的消息，半小时后，她准时敲响程栀家大门。 程栀拄着拐杖去开门。门外的裴虞，换了一身更显休闲的浅米色针织长裙，外面搭着同色系大衣，长卷发柔顺地披在肩头，少了几分昨日的正式，多了几分居家的温柔。她手里提着一个纸袋，里面飘出食物的香气。啧，前妻姐升级为准合约妻子，还附带早餐服务，这体验有点新奇。 “早上好。”裴虞将纸袋递过来，“先吃点东西。” 程栀接过温热的早餐，低声道谢。裴虞助理带着搬家公司的人随后就到，效率很高地将她指定要带走的东西打包好搬了下去。看着家当被搬空，程栀有种要跑路的错觉。 吃过早餐，裴虞带着程栀去了民政局。流程很快，拍照，宣誓，盖章。拿着那本红色的结婚证时，程栀感觉像拿着一个烫手山芋。把两个红本本都交给裴虞保管，这大概是她这辈子做过最疯狂的事情了。 走出民政局，阳光有些晃眼。裴虞收好两人的证件，像是随口问道：“需要跟你父母说一声吗？” 程栀愣了一下，觉得没必要，随即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点无奈。“不用了。”她顿了顿，补充道，“他们大概也只会关心我结婚会不会有钱拿。”她对那个家没有什么感情了。 裴虞看了她一眼，没再多问，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好。” 黑色的迈巴赫在最后一个十字路口那里拐了个弯，最终驶入一个市中心的高档小区。裴虞从后备箱拿出一个崭新的电动轮椅让程栀坐下，自己则拿着两个人的随身物品。电梯平稳上行，打开门，是一个宽敞明亮的玄关。这楼道比她的出租屋还干净明亮，合理吗？ 裴虞从鞋柜里拿出一双新的白色棉拖鞋，放在程栀脚边。“看看合不合脚。” 程栀换上拖鞋，尺寸刚好。她操控轮椅进客厅，被眼前的景象微微震慑。客厅极其宽敞，视野绝佳，整面的落地窗外是繁华的城市景观。装修风格是的极为舒适的奶油风，色调柔和，处处透着低调的奢华和良好的品味。 这就是有钱人的世界吗？感觉呼吸都要收费了。 “你的房间在这边。”裴虞引着她推开一扇门。带独立卫浴的套间，面积比她整个出租屋还大。阳光透过窗户洒满房间。这房间……程栀想到了跟自己四处奔波的行李箱。 配不上这里。 “这间卧室阳光很好，你应该会喜欢。”裴虞走到窗边，语气自然，“你看看还缺什么，或者有什么不习惯的，随时告诉我。” 程栀从轮椅上起来，站在房间中央，有些手足无措。这里太好了，好得让她觉得不真实。住这里，每个月还有十万块钱拿，到底是谁赚了啊？ “这里很好。”她顿了顿，“谢谢。” “不用这么客气。”裴虞看着她，“我按照你的尺寸买了几套衣服挂在了衣帽间，有时间你看看合不合适。”她指了指客厅的方向，“我的房间在另一边。冰箱里我准备了一些食材和零食，你想吃什么自己拿，有阿姨每天来做三餐，或者如果你有什么想吃的告诉我，简单一点的我也会。” 她的安排细致入微，最大限度地减少了程栀初来乍到的陌生感。 “我自己可以的。”程栀连忙说。每月拿着人家的钱，还要人家伺候，良心会痛。这员工福利也太好了点。 裴虞笑了笑，没再多说。她帮程栀把随身行李箱放进房间，看了眼时间：“我公司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下午再回来。午饭一会有阿姨做，你安心休息。” 裴虞走到玄关准备换鞋，程栀单脚跳着跟到门口，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我可以用一下你的电脑吗？我想把之前拍的素材整理一下，简单剪个粗坯。”问完就后悔了，万一人家电脑里全是商业机密呢？ 裴虞动作没停，利落地换上高跟鞋，抬头看她，语气再自然不过：“当然可以，在书房里你随意用。这里也是你家，不用事事请示。”她顿了顿，补充道，“密码是我手机后六位。” “这里也是你家。”这句话轻轻落下，让程栀心头莫名跳了一下。这话听着……有点犯规啊前妻姐。她看着裴虞关上门，慢慢挪去厨房问阿姨需不需要帮忙。阿姨拗不过程栀，从冰箱拿了蒜出来让她帮忙扒几瓣。 吃过午饭后，她回到书房打开笔记本电脑，输入密码，顺利进入桌面。她深吸一口气，下载了剪辑软件，插上移动硬盘，很快沉浸到工作里。整理素材、标记时间线、拼接粗剪……时间在专注中过得飞快。果然，工作才是治愈一切别扭的良药。 下午，门口传来响动。程栀正戴着耳机全神贯注地给一段视频上字幕，听到声音摘下耳机，看见裴虞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两位穿着工作服的人员，他们正将几个大小不一的纸箱搬进客厅。 “这些是……？”程栀扶着书房门框，好奇地探头。 裴虞脱下大衣挂好，看向那几个箱子，唇角弯起一个神秘的弧度：“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程栀被她这关子勾起了好奇心，但也没多问。行吧，保留节目，期待一下。两人简单吃了阿姨过来准备的晚饭，气氛还算自然，主要是程栀在说下午剪辑的进展，裴虞安静地听着，偶尔回应几句。 饭后，程栀想着再把那个粗剪片子过一遍，便又回了书房。一进门，她愣住了——下午还略显空旷的书房另一端，此刻被划分了两个区域，多了个桌子，上面放着一台崭新的显示器，旁边连接着一台外观专业的台式电脑主机，键盘和数位板也都配备齐全。这明显是一套高配置的专业剪辑装备。 她惊讶地回头，看向跟着她走进书房的裴虞。 裴虞站在她身后，语气温和地解释：“笔记本处理视频有点吃力。这台性能应该够你用一段时间了，试试看？” 程栀心里涌上一阵混杂着惊喜和无措的暖流。她坐下，熟练地开机，系统运行极其流畅。她找到自己未完成的工程文件打开，屏幕上立刻呈现出之前拍摄的蜡染非遗素材——画面里，年迈的传承人正凝神静气，用特制的铜刀蘸取熔化的蜡液，在棉布上绘制繁复精美的图案。 裴虞站在程栀座椅侧后方，安静地看着屏幕。过了一会儿，她微微俯身，手指虚点在屏幕上传承人手下的一道特殊纹样上，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好奇：“这个图案看起来很特别，是有什么特定的寓意吗？” 谈到自己热爱和熟悉的领域，程栀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刚才那点拘谨立刻被抛到脑后。“这是蝴蝶纹，是不是很好看？它是比较常见的纹样，象征自然与祖先崇拜……”她兴致勃勃地开始解释，从纹样的起源、象征意义，讲到它在整个图案布局中的作用，语速不自觉加快，脸上带着专注的光彩。 可算问到她的专业领域了！ 裴虞认真地听着，在她停顿的间隙，又提了一个关于蜡染保存的问题。程栀一一作答，越说越投入，直到把自己了解的相关知识都倒了个干净。 话音落下，书房里安静下来。程栀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刚才似乎过于兴奋，话多得有点刹不住车。 完了，职业病犯了，人家可能就是随口一问，她在这滔滔不绝给人家上课呢。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抬手摸了摸鼻子，赶紧移动鼠标：“咳，那个……今天弄得差不多了，有点累，明天再弄吧。”说着，也不等裴虞回应，快速保存，关闭了电脑。 溜了溜了，太丢人了。 裴虞看着她略显仓促的动作，眼底泛起淡淡的笑意，没说什么。 两人离开书房，来到客厅沙发坐下。柔和的灯光笼罩着空间，裴虞从茶几的抽屉里取出一张银行卡，推到程栀面前。 “这个你拿着，”她的声音打破了沉默，依旧是那副温和的调子，“每个月的钱会按时打到这张卡上。” 程栀看着那张质感冰冷的卡片，这是她把自己‘卖’给前妻姐换取得报酬，也明确提醒着她两个人此刻关系。她伸出手拿起，指尖能感受到卡片边缘的锐利。心里有点说不清的滋味，像是松了口气，又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硌了一下。 “好，谢谢。”她低声说，将卡紧紧攥在手心。 第3章 第 3 章 时间像被拨快了齿轮，倏忽间两个月就溜走了。 程栀脚踝上的石膏早已拆除，恢复了活蹦乱跳的自由。得益于裴虞住所的安静环境和那台好用到让她想抱着亲两口的专业剪辑电脑，她之前积压的蜡染非遗视频不仅顺利完工发布，还收获了一波意料之外的热度。粉丝们纷纷在评论区欢呼“失踪人口回归”、“蜡染真的好漂亮！”。 夜深人静。程栀躺在柔软的大床上，盯着天花板上模糊的光影，毫无睡意。身体是恢复了，但心里那点关于未来的盘算却越发清晰。总不能一直赖在裴虞这里白吃白喝还白用人家电脑吧？虽然协议是那么签的，但这也太像被包养了。 现在脚伤痊愈，她之前被迫停滞的那些非遗记录计划也该重新提上日程了。她翻了个身，摸过床头柜上的手机，点开常用的视频软件，她熟练地发布一段简短的文字招聘说明。 【嗨大家晚上好，我是栀栀。经过一段时间的休整，我的非遗记录计划要重新启动啦！因为后续拍摄任务会比较密集，现诚聘助理一名，剪辑师一名，要求如下……】标注出职位要求和待遇，她希望能找到合拍的伙伴，一个人单打独斗确实有点吃力了。 视频发布后，她心里稍微踏实了点，放下手机，强迫自己闭上眼睛。 第二天，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程栀起床时，裴虞已经去公司了。餐桌上照例放着温好的牛奶和精致的早点。这两个月下来，这种无声的照料已成习惯，程栀从一开始的受宠若惊到现在的……稍微习惯，但心底某个角落依旧会为这种细致泛起微澜。 她打开手机，开始处理邮箱里收到的简历。筛选出了几位专业合适的，线上面试安排在了上午。经过几轮沟通，她最终敲定了两位看起来很有活力的本地女孩，一个性格开朗细心，适合做助理；另一个审美在线，剪辑思路清晰。程栀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团队雏形有了！感觉事业要走上正轨了！ “欢迎加入！趁现在有空，我们简单开个会？”程栀提议道。得到两人肯定的回复后，她接着说：“下周我要去Y市出个短差，拍摄螺钿的非遗工艺。需要有人跟我一起去，你们俩谁有兴趣？” 话音刚落，屏幕那头的两个女孩眼睛同时亮了起来。 “Y市？我去我去！”助理率先举手，语气兴奋，“还没亲眼见过非遗工艺现场制作呢！” 剪辑小姑娘也紧跟着点头，脸上带着期待：“我也想去，感觉实地拍摄能给我更多剪辑灵感。不过栀栀姐，螺钿具体是什么呀？听起来好像跟贝壳有关？” 程栀看着两人都跃跃欲试的样子，心里有点小得意。看来大家对非遗还是挺感兴趣的嘛！ 她笑了笑，耐心解释起来：“猜对了一半。螺钿嘛，简单说就是一种非常精美的装饰工艺。选取色泽漂亮的贝壳、螺壳，把它们磨薄、打磨成各种需要的形状，比如小花、小叶子或者几何图案，然后用特制的漆，把这些贝母片一片片地镶嵌在器具上。” 她边说边用手比划着：“你们想象一下，乌黑的漆底上，嵌着各式各样的贝片，拼成繁复华丽的花鸟山水，光线一照，五彩斑斓，特别漂亮！这项老手艺传了很多代，精细得很，这次就是去记录一位老师傅的制作过程。” “哇！听起来就好美！”助理惊叹。 “感觉拍出来画面会非常惊艳。”另一位也已经开始构思剪辑思路了。 程栀看着她们的反应，心情更好：“都没问题的话，那我可就订三张票啦？到时候具体行程和任务安排我再发你们。” 结束简短的线上会议，程栀心情雀跃地处理完订票事宜，她立刻给好友林昭昭拨了电话。 “昭昭，陪我去看个场地呗？我想去看看适不适合做工作室。” 电话那头林昭昭爽快答应：“行啊！正好今天闲着。不过汁汁，你的脚好利索没？” “全好啦！再不动弹我都要生锈了。”程栀语气轻快，一边讲电话一边拿起包准备出门。走到玄关，她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开和裴虞的聊天界面，发了条消息过去【我出门一趟，和昭昭去看个场地，晚点回。】 消息刚发出去没多久，裴虞的回复就来了，很简单【好。需要司机送你过去吗？】 程栀连忙打字回复【不用不用，我们坐地铁就好，很方便的。】开玩笑，自己现在好歹也算个小老板了（自封的），哪能事事都依赖老婆，虽然这位老婆是假的。 她现在手里有了裴虞给的那张卡，每个月固定入账十万，加上之前视频的一些收益，经济上宽裕了许多。招了人，下一步，就是工作室的场地了，哪怕裴虞再温和周到，她也总觉得有点名不正言不顺，毕竟她们的关系本质是一纸协议。总不能带着员工在人家家里办公开会吧？那也太奇怪了。 另一边，已然娱乐总裁办公室内。 裴虞放下手机，目光重新回到桌面堆积的文件上。助理正在汇报工作，她却有些心不在焉。程栀要开始忙起来了，招人，看场地……一切都在朝着独立的方向发展。这很好，是她乐见的，但心底深处，某种难以言喻的掌控欲却在悄然滋生，像海草无声缠绕。她不喜欢这种脱离预设的感觉，即使这个预设本身就充满变数。 忙碌的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到了下班时间。裴虞处理完手头最后一份文件，揉了揉眉心，再次拿起手机，给程栀发了条消息【在哪？需要我顺路接你回家吗？】 程栀正和林昭昭在一家小咖啡馆里歇脚，讨论着今天看的场地优缺点。看到消息，她抬眼看了看对面正嘬着奶茶的林昭昭，略一思索，回复道【在南区这边和昭昭喝东西，你要是方便的话当然好啊。】让裴虞跑来南区确实有点绕，但林昭昭陪了她一天，要是让她跟自己挤地铁的话，她有些于心不忍。 裴虞的回复依旧简洁【定位发我，二十分钟到。】 当那辆熟悉的迈巴赫停在咖啡馆门口时，林昭昭的眼睛瞬间瞪圆了。她看着程栀无比自然地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又探头出来对她喊：“昭昭，看什么呢，快上车呀。” 林昭昭如梦初醒，赶紧钻进车里，眼神在程栀和驾驶座上那个气质清绝的女人之间来回扫射，满脑子都是问号。这什么情况？旧情复燃了？ 程栀接收到好友灼热的视线，只是调皮地眨了眨眼，示意她稍安勿躁。 车子平稳行驶。林昭昭憋了一路，刚到家门口下车，就迫不及待地掏出手机，手指翻飞给程栀发去一连串轰炸：【程栀！！！！老实交代！！！！你们两个怎么回事！】 程栀看着手机屏幕上跳出的消息，忍不住扶额。她侧过头，看向身旁专注开车的裴虞，声音放轻了些，带着点试探：“那个……我们结婚的事，可以告诉昭昭吗？她嘴很严的。” 裴虞目光依旧看着前方路况，闻言，唇角似乎弯了一下，语气平和：“可以。你决定就好。”她停顿片刻，反问道，“你需要对外界隐藏我们的婚姻状态吗？” 程栀被她问得一愣。她仔细想了想，对自己来说，公开与否好像没什么太大影响，她一个拍视频的，又不靠单身人设吃饭。但裴虞不一样，她是已然娱乐的老板，半只脚在娱乐圈里，身份敏感，这种协议婚姻如果传出去，可能会对她造成不必要的麻烦吧？ “还是暂时先不要让别人知道了吧？”程栀斟酌着用词，语气很认真，“毕竟我们后面……是要离婚的。对你影响可能不太好。” 她说完，便低下头，手指飞快地在手机屏幕上敲打，开始给林昭昭编辑长长的信息，完全没注意到，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裴虞握着方向盘的指节微微收紧，那双总是蕴着温和的眼眸里，温度悄然降了几分，唇线也抿得平直。 车内原本轻松的氛围，莫名凝滞了些许。 程栀沉浸在与林昭昭的文字对话中，大概讲述了前因后果，引得林昭昭在手机那头疯狂刷屏表示震惊和吃到了大瓜的兴奋。 过了好一会儿，程栀才从手机世界里抬起头，想起件事，对裴虞说：“对了，我下周可能要出差几天，去Y市拍螺钿工艺。” “嗯，去多久？”裴虞的声音听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不同，依旧温和。 “大概一周吧，看拍摄进度。”程栀估算了一下。 裴虞点了点头，表示知晓。车内安静了片刻，就在程栀以为对话已经结束时，裴虞再次开口，声音平稳：“我家里想请你一起吃个饭，如果你要出差的话，时间定在明天晚上，方便吗？” “啊？吃饭？和你家里人？”程栀瞬间坐直了身体，紧张的原因，她的声音都比刚才大了几分。见家长？这么快？！ 虽然说是协议，但面对裴虞的家人，这戏可得做全套。 “嗯，只是简单的家庭聚餐，不用紧张。”裴虞侧头看了她一眼，语气带着安抚。 “哦，好的。”程栀嘴上应着，心里已经开始疯狂敲鼓。不紧张才怪！ 那天晚上，程栀毫无意外地失眠了。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最后认命地拿起手机，打开搜索引擎，输入“第一次见对方父母需要注意什么”、“如何给长辈留下好印象”、“见家长穿搭禁忌”、“聊天话题推荐”…… 网页上弹出海量信息，她看得眼花缭乱，心情更加忐忑。穿什么好？不能太随意，也不能太正式。带什么礼物？茶叶？补品？裴虞爸妈喜欢什么？万一说错话怎么办？他们会不会不喜欢我？虽然只是协议，但被嫌弃好像也很丢脸啊…… 各种念头在她脑子里打架，直到窗外天际泛起鱼肚白，她才顶着两个淡淡的黑眼圈，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