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面追凶指南[无限]》 1、突如其来的死亡 【欢迎玩家蓁祈进入副本《是谁杀了施小红》,游戏时间,十一天,十一天后答案错误,玩家将被自动抹杀】 【现为玩家分配您的专属系统】 蓁祈抬起头,打量着周围陌生的环境,她记得自己方才还在大马路上骑车送外卖,结果下一秒就被撞死了。 “难道这里是天堂?”她迷迷糊糊地想着。 骨头缝儿里的疼痛仿佛还没散去,她晕乎乎地扶着自己的脑袋,可下一秒,便被皮肤间可接触的温热感惊喜到。 她兴奋地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再拍了拍自己的身体,所触及之处皆是切实的触碰感。 “我活了!我活了!” 她兴奋地捂住脸跺脚,自己一个人扭来扭曲适应了好一会儿,等到终于相信自己捡了大运,死了还能重生之后,才岔开指缝,如同第一次降生世界般好奇打量周围。 蓁祈现在在一个破旧的小教室里,她上辈子从未到过这里! 她迷茫地转了转发僵的脖颈,随即在腰后痛处摸出一个圆滑的凸起。 颈椎病加腰间盘突出,她这是重生到了谁的身上,这么惨! 一个系统面板随着蓁祈的心念一动适时亮起,莹白色的透明框乍然弹出,在蓁祈的座位前豁然占据全部视野,吓了她一大跳。 蓁祈做贼心虚地左右扫视。 耳边突然响起一个陌生的声音:“这里是游戏副本,只有玩家本人才可以看到面板。” 她想问问题,但害怕说话别人会听见,可自己又没在光滑干净的面板上找到键盘。 系统仿佛能洞察她的心声,冷言道:“放心说吧,和我对话没人看得见,也没人听得见。” 得知能开扬声器的蓁祈询问道:“你是谁,这是哪里?” “你忘了吗,你在游戏里,我是给你提供天赋的.....” 话未说完,蓁祈肩膀被人猛地一推,丝毫没注意身后动静的蓁祈直直摔在桌面上,脑袋穿透屏幕,在侧面看活脱脱一个按在铡刀下的路易十六。 蓁祈愤怒地转头看去,像只被侵犯领地的豹子! 来人是个方宽面额、厚嘴唇、大耳朵的小混混,个子不够一米六,要是站在平时一米七三的蓁祈面前那是完全不够看,但施小红只有一米五,所以蓁祈的威胁在周元郭的眼里就像是一颗馒头在挑衅。 没有人可以容忍一颗馒头的挑衅。 蓁祈显然意识到了这一点,她现在地身体非常矮,这根本不是她自己的躯壳! 眼前景象骤然静止,系统面板飘到面前,上面画着一个大大的小人戴墨镜的颜文字。 “哦,忘了跟你介绍游戏规则,不好意思。” 蓁祈愣了一下,有些怀疑地看向系统,反正她没听出来不好意思的。 “你现在进入的副本名称叫做《是谁杀了施小红》,而你则穿进了主人公施小红的身体,代替她重生在死亡之前,你的任务是找到杀死施小红的凶手。所以作为现在的施小红,距离你的死亡还剩十一天。” “十一天!”蓁祈默默攥紧拳头,也就是说如果玩不成游戏,她将再次面临死亡吗! “不。”她暗下决心,“我还没有活够呢,杀死我的凶手也还没找到,我一定要活着!” “通关之后,你将获得奖励,并在现实世界重生。” “什么奖励!”蓁祈搓搓手,蠢蠢欲动。 “一份关于杀死你的凶手信息;一次破案天赋,也就是特异功能的觉醒机会;还有积分和幸运值,可以用以在商城中兑换物品,协助你通关......” 他话还未说完,就看到蓁祈的眼里迸发出绚烂的色彩,她直直地看着他,难掩情绪中的激动。 “凶手信息!”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这是截至目前,她听到过的最好的消息了,天可怜见,她这般倒霉催的人生也会有如此幸运的一天。 不仅可以获得超能力,还可以报仇伸冤! 这再次坚定了她想要赢的决心。 可还有一份奖励让她很是心动,那就是只有在电视中才会出现的超能力。 所以,她直截了当地问道:“金手指都有什么类型啊?” 系统:“大多数都是很厉害的攻击武器,少部分是解谜辅助天赋,不过这个很难得到,最没用的就是资源类天赋,毕竟副本内从来不缺资源。无论哪种类型的天赋,都是根据你的性格特点觉醒相关异能,你可以祈祷,自己可以获得解谜辅助武器。” “解谜辅助天赋!”蓁祈的心蠢蠢欲动。 有了这款武器,她岂不是就可以在游戏里横着走。 如果此时,蓁祈能从旁边看一眼自己现在的表情的话,就会想到一个极其适配的场景,在一间破败漏风的面坊,仿佛有一根诱人的胡萝卜吊在她的面前,诱惑着一头初来乍到的驴,心甘情愿地转磨盘。 系统忍不住跳出来泼了她一盆凉水,道:“不过这些的前提,都是你能通关,赢不了,都白搭。” “好吧,凶案地点和作案手法呢?”蓁祈兴致勃勃、跃跃欲试。 “不知道。” “不知道!”蓁祈大受震撼,“那我怎么查凶手嘛?” “这就看你的本事了。友情提示,查到的线索越多积分越高,加油努力吧。” “哦对了。”系统想了想,又补充道,“作为新手玩家,在这一关里,你一共拥有三次向我许愿的机会,机不可失,好好利用!” 静止的画面随声音落下而转动,阳光穿透窗户在墙上映下长长的影子,好像民间手艺人操纵的皮影戏,倒带重启,令人汗毛竖立。 “你找我什么事?”她问。 周元郭听完勃然大怒:“昨天让你带的钱你带了吗,少装蒜,不想挨打就赶快给我!” 蓁祈攥紧拳头,两道眉毛厌恶地皱起——她最讨厌以强欺弱了。 她右手轻翻,掌心朝上,微微抬起下巴,冷声命令道:“我要许第一个愿望,先让我体验一下我的天赋能力!” 系统面板停顿了一下,随后开始疯狂跳动,好像卡带了。 他怎么也不会想到,会有人如此会钻漏洞,简直就像一个奸商! “你你你......” “怎么了?”蓁祈奇怪地说道,“人家实体店里都有试衣间,网购平台都有七天无理由退货,你游戏里没有啊,你又没规定需要要许什么?” 颜文字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似是恨得牙痒痒,却也只能无可奈何地遵从玩家的指令。 谁叫顾客是上帝呢? 一个淡淡的光点自面板里飘出,蓁祈雀跃地伸出手去迎接,尽管实物还没到手里,她的脑海里早已被自己手握上帝之眼,令霸凌者俯首称臣的霸气模样填满。 怎料在一旁的周元郭看来,蓁祈与系统交流的时候,就是呆愣地站在那里,对他的话语毫无反应,所以一怒之下,抬手就朝蓁祈的右脸扇来。 她急忙朝左侧转身躲过,却在无意间,指尖轻触那抹光点,轻弹间,将其拨到了旁边。 那光点也是非同一般的敏捷,只是轻轻一个触碰,便直溜溜地朝着窗户飞去,在蓁祈大惊失色的表情下,钻入了靠窗同学手里的泡面。 他大快朵颐着,丝毫没有注意蓁祈已经愤怒到自燃的关公脸。 光点滴溜溜地转着,没入汤汁中,消失不见。 迅速地,只听得“砰”地一声,蓁祈手中便多了一碗泡椒牛肉面。 看着蓁祈黑如锅底的脸色,系统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而与系统截然相反的,是周元郭被无视后的愤怒。 她一把揪起蓁祈的领子就要左右开弓,而这一举动也彻底点燃了蓁祈积压的怒火。 好不容易许个愿,结果被这厮打扰,好好的天赋成了一文不值的泡面! 蓁祈没气死都算素质好的了。 她一把将那碗泡面向前一扔,怒骂道:“吵什么!” 周元郭愣了一下,系统紧接着便将他的记忆进行了修正,这碗泡面的出处,在npc的眼里也有了为何会出现在蓁祈手中的理由。 他愣了三秒,伸出舌头舔了舔飞溅在嘴角边的汤汁,下一瞬,他的脸色突然被涨到通红,紧接着,不够一米六的个子突兀地向上窜起,在蓁祈瞠目结舌的表情下,只听得清脆的一声响,隆起的肌肉便将那并不薄的短袖撕了个粉碎。 蓁祈理解不能地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泡面,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她好像把刀子递给凶手了!” 一记变异后的铁拳直直砸来,蓁祈身形微侧,眼看就要躲过那记拳头并给他一个过肩摔。右肩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回去,硬生生受了这一拳。 周元郭打人就是要泄愤,所以一点力量都没收,加上刚刚被蓁祈白送的金手指强壮骨骼,蓁祈倒吸气差一点起不来。 她开始怀疑自己能不能找着凶手先两说,可能会先被打死在副本里。 几双球鞋从她的身旁移动过去,却没有一人驻留,反倒是几声尖酸刻薄的声音羽毛般落在身旁,在心里重重砸下坑洼。 “这就是那个会克周围人的扫把星啊?” “怕什么!她那么穷又那么胆小,我估计她连抬眼看一眼我的勇气都没有,又能翻起什么风浪。” 一股倦怠无力的感觉席上心头。 蓁祈感觉自己好像从来都没有进入副本,这只是一场梦,她还在那个看不到希望的现实世界里,做着让一切可以重来的荒诞的梦想。 “你看看她,没什么本事,学习成绩也不好,还克死了自己的父母。” “可不嘛,说是被人推进水里了才没高考,谁知道是不是撒谎,毕竟谁有那么闲啊,还推她落水!” ...... “你说你是被一个老太太卖了的,哈哈哈哈哈,小姑娘,年纪轻轻就撒谎啊。” “就是,品行这么差,不会是叛逆,为了挣快钱不学好,现在知道丢人了,怕被骂吧。” “欸?你爸妈是不是被你气死的啊!” 不一样的内容,却是一模一样的嘲讽刻薄。 蓁祈咬牙缓解着肩膀上的痛苦,系统面板里的泡面天赋正随蓁祈心意滴溜溜转动,她要做足准备,现在就冲出去将那些人撕成碎片,让她们为自己恶毒的嘴付出代价。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是谁杀了施小红(一) 少年的声音再次响起:“施小红不会武,一点点脱离故事本身的事情便会影响故事走向,改变因果,影响你对于凶手的判断。所以友情提示,不要人设ooc。” “......不知道说一声的吗!”她不能打还不能躲吗! 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 蓁祈费力的从地上站起,未等开口,周元郭便先一步提起她的领子,露出狰狞的表情:“说吧,挨打还是找挨狠狠的打,自己选一个。” 看似二选一,实则一点余地都不曾留给她。 这种窒息的感觉她经历了整整六年,人贩子的手如同冰冷的铁爪嵌在她的脖子上,诈骗团伙幕后老大的手像鹰的利爪,死死勒紧她的脖颈,抽走最后一丝空气。 看不见面庞的手在她脖间一只只压过,她早就不会害怕这种濒临死亡的感觉了。 相反,这种生死一线的状态更让她冷静。 蓁祈踮起脚尖让自己不至于被拉到窒息,脑海中的思绪飞速运转着。 既然她选择了顺应规则,那就要一不做二不休,利用规则的缺口,达到自己的想要的目的。 她用尽演技伪装出顺从的姿态:“你再等等我,我一定把钱给你,一节课就好。” “老子没那么多时间,钱你要给,打你也要挨!” “双倍!”蓁祈伸出三根手指,“哦不,是三倍,我给你三倍。” 周元郭被蓁祈的转动眼珠思索着,全然没有注意到,被蓁祈藏在背后的右手掌心里,正在酝酿着怎样的风暴。 白色光点滴溜溜地转着,蓁祈用五指轻轻拨动,天赋随主人的意念拓印在脑海,随着心念的变动,竟冒出许多口味的泡面来。 和她猜想到的一样,既然是金手指,那便是一种概念的具象化表现,哪怕被霍霍成了泡面,也绝不只有狂化这一种能力。 五颜六色的商标在眼前飞舞,蓁祈心念一定,在极短的时间内选定了一种味道。 她手心翻动,下一瞬,滚烫的汁液便顺着周元郭的脖颈留下,进入他的嘴里。 鲜甜的气味传来,周元郭忽然不受控制地开始发抖,不一会儿,他便虚弱地倒在地上,脸上长出一个又一个血红色的疱疹。 蓁祈嘴上说着对不起,暗处翘起的嘴角却暴露了她此时的得意。 鲜虾鱼板面,会放大中招者的过敏状况,不断加重影响,直到彻底失去力气。 门外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姑娘冲进来,还有几人跟在后面,五六个人连扛带搡将周元郭往医务室送。 走到门外,那姑娘转过头来,用怨毒的目光透过玻璃窗看向她。 明明是一种仇恨的目光,可蓁祈却从里读出一丝的羡慕。 蓁祈感到一阵轻松,却也有些后怕,直到此刻她才意识到游戏副本的难度存在于哪儿,明明自己有实力解决一切,却必须要受制于规则的限制,扮演好在自己的角色。 这会让她感到一阵无力,却也发觉,或许从此时此刻,她才能真正明白,能救人与水火的,只有深陷沼泽中的自己。 片刻,她想到了些什么,低声问询道:“天赋体验时间有多久?” “五分钟!你还剩两分钟。” 蓁祈心累地闭了闭眼睛,抬手揉了几下自己的眉心。 虽然这个天赋因为意外变得极其鸡肋,可是既然到了手里,总归是要榨干它的价值的,有总比没有好。 她抬起手,将光点捧在手心后,向仍在隔岸观火的系统发出指令。 “给我把仓库调出来。”说完,她敏锐地发现了自己话语里的漏洞,紧随其后地补充道,“仓库内容量没限制吧?” 系统无语几秒——还真是什么样的人说什么样的话,还真以为全天下的人都跟你似的,奸商一个...... 当然,他只敢在心里小小的蛐蛐一下,当面说的话还是要体现一个系统客服的金牌素养 “没有内容限制,但有占地面积的限制,你现在只有十平方米的储存空间!” “够了。”蓁祈答道。 话音刚落,五彩缤纷的颜色自蓁祈指尖飞舞而出,如同跃动的蝴蝶,轻轻落在了面板内的仓库里,跟复制印刷的一样,自下而上蔓延着,逐渐将整面墙都都贴满,随后便沿着横坐标蔓延。 面积不到十平米的立方体很快被占满,放眼望去,全是各色味道的泡面。 蓁祈抬手将脑门上的汗抹尽,有些虚弱地叉腰喘了喘气。 她没想到变个泡面还挺累人,好像天赋在被使用的同时,也在消耗着她的精力,只是不知道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换算法,也没有任何一条数值减少的长条将消耗可视化。 这只能在后期慢慢探索了。 尽管过程很累人,可是看着这满满一库房的泡面,蓁祈还是有着不小的成就感的。 方才周元郭的变化已经明显指出,泡面在被服用之后,可以产生一定的增幅效果。 只是不知道每种口味会不会都有不同功效,这些都需要试验才可得真知。 所以,她干脆就将自己所知道的口味变个遍儿,打算闲的时候一个个试试。 也就是在这时,她的肩膀上覆上了一只触感柔软的手,绵绵的,有种温暖的感觉。 “你又和周元郭闹矛盾了吗,小心一点,你姐姐晚上可能又要打你了,要住我家吗?”一个甜美的嗓音从身后传来。 蓁祈转过头去,一张可爱的娃娃脸映入眼帘,这还是到目前为止唯一一个关心她的人,她的前桌。 她偏头一瞥,在作业本上看到了小姑娘的名字——花林。 “谢谢你。” “不客气。”小姑娘笑道,“我们是同学嘛,还是朋友。” 施小红竟然有一个朋友,她来了点兴趣想要继续追问,但上课铃很快响起,她只能按捺下心里的疑问坐在位置上,遵守课堂纪律。 不料想这节课是数学随堂测验。 尽管蓁祈因为一些变故,没参加过高考,亲戚们在看到她送泡面时,对她的成绩和遭遇普遍是轻蔑嘲笑。 可无人还记得,初中时,蓁祈霸占c市全市第二名整整三年,和第一名被称作并蒂双生的天才少女,饶是辍学这么多年也没有将脑子还给老师。 所以这一所偏远县城里的初中数学对她而言,非常好上手,她几乎一眼就能看出答案。 但方才肩膀的疼痛还具有很强的存在感,她低头问了一句:“施小红平时考多少。” 万一是个倒数,她给她考个第一岂不是非常ooc了。 鬼知道右面还有多少坑等着她往里跳。 “平时一百多分儿的题刚能及格吧,但她写的很认真,每次卷子都能写满。” 蓁祈无奈扶额觉得头好痛,原本以为知道分数后随便挑几道写上答案控分就好,结果人家还不是一般的刚及格,她还得给她写满。 从未发愁过成绩的蓁祈,为如何满满当当考六十而发愁,小脸儿吊成苦瓜。 前面老师见状不可见地摇摇头,又是这个拉平均分的傻子,每次写题都跟要命的一样,那么努力也不见对几道。 不过很快蓁祈便发现自己简直是个天才,连错误答案都可以编的如此有理有据,确保可以拿到六十分后,她收起笔。 此时,距离考试结束还有一个小时...... 蓁祈满意地点了点头,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她打算就利用这个空闲时间,试试自己仓库里的泡面。 首先是最上面的一碗绿皮儿泡面,她有些笨拙地将掌心上下翻动着,等到翻到第四下的时候,才有些找到窍门。 她急忙嘬了一口,顿时有种气血充足的感觉,本来就显年轻的岁数更是返老还童,近乎要年轻到牙牙学语的岁数去,一股安详的平和之气自头顶倾泻而下,因为天赋泡汤的愤怒消失不见,因为死亡所带来的焦躁更是一丝也无。 蓁祈觉得自己此刻像个心宽如海的弥勒,仿佛世间万物没有什么烦杂可以打扰她,她平和地笑着,甚至笑出了一股慈祥的味道。 老师从讲台上向下皱眉望去,心里直犯嘀咕:“折磨傻了?这卷子有这么难吗,笑得瘆得慌!” 蓁祈快乐地放下手中的泡面,给它竖了一个肯定的大拇指——香菇炖鸡,延缓衰老降血压,名不虚传。 她伸手又向仓库里摸去,定睛一看,是方才周元郭喝到的泡椒牛肉。 她有些慎重地将其泡开,小抿一口,方才刚被香菇炖鸡安抚下去的情绪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铺天盖地的愤怒。 气球爆炸似的,她感觉气血里的暴戾因子前所未有的充沛,近乎要将她的理智全面击碎。 蓁祈急忙喝了一大口香菇炖鸡压惊,随后有些后怕地拍了拍自己。 讲台上的老师一直看到这一幕,终于还是忍不住地拿起手机,将电话拨打给了负责督考的校领导。 “对,这个考场现在有一个学生疯了,一会儿生气一会儿笑的,对,我怀疑其有严重的精神病......还有?哦对,能不能建议下次出题出简单点,看把孩子难的,都难疯了!” 一连试了五六种口味,蓁祈在监考老师担惊受怕的目光中,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终于在最后一个的时候,她摸到了枣仁大骨汤味的泡面。 一口浓汤下肚,疲倦之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席扫而来。 她伸直身体打了个懒腰,从死亡的那一刹那,蓁祈就没有过片刻安神,如今这碗泡面也算瞌睡碰到了枕头,给蓁祈的紧张焦虑做了一套松骨按摩。 她也不再纠结,选择两眼一闭,顺其自然去见周公了。 梦里,她好像重新回到了那条滚烫的路面,和它心贴心,紧密相连。 直到系统的提示音翻入耳道,将回忆带回脑海,激荡起一阵涟漪,让一直以为自己死的干干净净的蓁祈有些懵。 “我这是在哪儿......”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3、是谁杀了施小红(二) 蓁祈费力想着,但听觉比其它的感觉都先莅临,嘈杂的声音聚成漩涡,屏蔽的其余五感让蓁祈身处未知的真空地带,她有些紧张,但控制不了自己。 “呼......想起来了,我好像刚刚被车撞死了。” 放空的感觉慢慢归拢,像是在将支离破碎的什么渐渐拼凑。 前一秒被车撞碎骨头的疼痛还被记忆攥紧着,重重敲打在神经上,蓁祈有些发怵地抱紧自己。 就在刚才,她骑着一辆电动车自高架桥边驶过,心里有一丝淡淡的喜悦。 今天运气很好,接了好几个单子,而且都没有差评,还有一个小姐姐奶茶点多了,就顺手送了一杯给她。 她喝着甜甜的奶茶,一笔一笔在心里算着账单,等送完了下一单,抛去必须要攒起来的储备资金,她还有二十元可供支配。 “今晚可以早点下班,买点肉吃了。” 算算日子,她已经有半个月没闻过荤腥了。 为了攒钱,她不仅白天要忙碌地送外卖,晚上还要提着大网兜,去各个垃圾桶里翻水瓶卖,周末饭点时,楼下火锅店里十分缺人,她还要去那里端六个小时的盘子。 尽管每天都很疲惫,可蓁祈看着自己的存钱罐被一点点填满,那颗跳动的心,仿佛永远也不知疲累。 作为一个黑户,这已经是她能想到的,在不犯法的前提下,能攒到钱的最好方式了。 可天有不测风云,老天连最后的一点怜悯都不愿赏赐给这样一个可怜人。 不等她驶过这座桥,一辆疯驴般逆行的车呼啸而过,蓁祈觉得自己变成了一扇风筝,摇摇晃晃地落在地面。 生命的最后一刻,她觉得自己好可怜。 这一生碌碌无为,“扫把星”的名声跟了她一年又一年。 家族产业一夕之间倒闭,所有攀附他们家的亲戚瞬间逃离,将他们避如蛇蝎,连口饭都不愿意留。 她的父亲被害入狱,心肌梗塞死在监狱当中。 她的母亲苦苦查询真相多年,最后迫于压力,为了不让蓁祈被那伙人报复,跳楼自杀。 双亲都相继离世,连句遗言都没来得及给她留。 恍惚间,一个铭刻在心里,如不可愈合的刀疤一般的噩梦,刺破回忆,突兀的以插叙的形式,在走马灯走到这一步时,被循环播放...... 觥筹交错的酒桌上,她看见几个蓝色身影走进门里,酒精麻痹,恍恍惚惚,一张证件摇摆在眼前。 “您好,您的母亲方才从六十五楼跃下,初步断定为自杀,还请您跟我回一趟警局了解情况。” 酒杯猝然落地,将玫红色的液体溅出太阳般四溢的痕迹,蓁祈的白色小羊皮靴上瞬间洇开红色的花,诡秘又扎眼。 不会的,不会的...... 宋女士今早才将这双崭新的小高跟送给她,告诉她晚上和她一起吃火锅的,她们好不容易还清债款,怎么会跳楼...... 是谋杀!这是谋杀! 此案不了了之。 自此之后,蓁祈苦心经营起来的小公司再一次倒闭了...... 还加上未成年人这一层身份,她也不敢再继续,只能依照父母的祈愿,好好学习,读一个不错的大学,然后东山再起。 可命运总是如此将人捉弄...... 高考前被人推进湖里,捞上来的时候高烧四十度,错过高考。 好不容易下定复读的决心,去之前好心帮一个阿兹海默症的老太太找家,反手就被她卖给了缅北的诈骗组织,一待就是五六年。 里面的人动不动就是砍手砍脚,蓁祈每天都觉得自己的头不在脖子上,而是在裤腰带上,晃来晃去,很容易就被人偷走了。 正巧警察此时查到了这个团伙,前来围剿,那帮杀千刀的却要把他们全部弄死示威。 蓁祈躺在死人堆里,好不容易瞒天过海逃了出来,户口没了,成了黑户,什么体面些的工作都找不到,只能干没多少钱,还费心费力的劳苦活儿。 眼瞅着日子好过一点了,又获得了这么一个窝囊的死法儿,连她自己都觉得丢人。 也许老天爷终于看不下去了,觉得实在对不起这样一个努力的姑娘,所以派了一个拯救命运的神给她。 “可怜的孩子,你有什么愿望还未达成吗?” 是谁......是谁在说话? 似来自教堂钟声之后,白鸽涌起之前,那救世主的声音。 “我是可以满足愿望的神,通关我的解谜追凶游戏,我可以帮助你重生,请将你的手放心地交给我。” 重生?骗鬼吧!——蓁祈这样想,可她很快便被自己的想法可笑到了,自己如今已经死在轮胎底下,可不就是一个死不瞑目的厉鬼嘛! 而且它说通关游戏就可以迎接新生,这对于如今一无所有的蓁祈来说,无疑拥有着巨大的吸引力。 鬼使神差般,蓁祈伸出手去卯力去够视野范围内唯一的金色亮光。 她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需要她付出怎样的代价,但她现在无比渴望可以活着,哪怕是骗子也好,多用渴求的希望骗她一会儿也好,她实在太想活下去了。 像行走在沙漠中濒临渴死的旅人般,蓁祈伸出手拼命攥紧救命的甘泉。 “我要活着,给我希望。” 冰冷机械的声音如旭日般降临:“如你所愿,我的,孩子。” 缤纷撩乱的色彩在蓁祈够到金色按钮的那一瞬间疯狂转动,命运的齿轮“咔咔”响起,她觉得手中有什么光滑的东西在指引着手向右转去。 一阵球类相击的清脆声音过后,万物归寂,所有干扰性的彩灯纷纷不见,只有一颗秋香色的圆球漂浮在眼前,似是神明轻笑一声:“运气不错,新手扭蛋竟然直接抽到橙色,祝你好运,想要求生的忠实信徒。” 什么意思,颜色不一样会带来什么不一样的结果吗? 蓁祈没法儿思考,随着秋香色圆蛋的缓缓开启,她感觉自己像从万米高空向下坠落,掉进一个荒谬可笑的奢望里。 ———————————— 四肢剧烈一摆,蓁祈睁开眼睛才发觉自己已经大汗淋漓。 数学课代表一把将她手下的卷子收走,鄙夷地看了她一眼。 蓁祈认出了这个人的鞋,是经过她身旁满嘴污言秽语的那个人。 她做作的当着蓁祈的面拿出一方帕子,在手上蹭来蹭去。 一张纸币也随着她大幅度的动作掉落,散在地上。 而在她伸手将钱捡起来,揣进裤兜里的时候,蓁祈发现了一个很不对劲的地方——她的拇指处,有青绿色的痕迹。 不知道是否是钱上的。 但初来乍到,秉持着一切细小问题都需要摸排解决的态度,蓁祈并不打算放过送上眼前的线索。 她微微弯起唇角,心里已经有了一个计划。 “我要许第二个愿望。” “这么快!”少年有些不相信,“我可提醒你,许愿很宝贵的,只有三次。” 蓁祈不耐地招了招手,道:“你快点儿的吧,我要钱,各种币值的都要,给我多来点,一会儿时间错过了。” 适才下课铃刚刚响起,那帮找事的人还没这么快到教室,蓁祈踩着铃响的点缓步移动到课代表的桌子旁边,假装被桌角绊倒,双手拂地一瞬间擦过校服边角,几张红绿花样的纸顺势流进蓁祈的袖口。 同样,又有几张钞票被替换进女孩儿的衣兜,只多不少。 电光火石间,她摸到其中有几张很是奇怪,似是证明着她敏锐的第六感,只不过没有那个时间让她深究。 将换来的钱藏好,再将系统兑换的真钱拿在手里,她转身就走,迎面刚好撞上来讨债的周元郭。 “时间掐的刚刚好。”她骄傲地想。 “钱。”周元郭的脸还没完全恢复,所以毫不浪费时间,张嘴就是要钱。 蓁祈伸手将手中几张红色人民币递过去,零数的钱她藏在衣服口袋里自己留着了,以备不时之需。 从周元郭哑口无言的表情不难看出,这比他要的还多了不止三倍。 而备受震撼的不止周元郭,还有她那等候在外的便宜姐姐。 她一脸怒容地大踏步进教室,伸手将钱全部夺取,质问道。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4、是谁杀了施小红(三) “你为什么会藏钱,是什么时候学会的藏钱这种恶劣的行径!” 多可笑,霸凌抢钱不叫恶劣,藏钱却无恶不赦。 四周原本活生生的人顿时跟死了一样,一点声音也无。方才还左右逢源、牛逼哄哄的数学课代表也秒变残疾人,装瞎装聋。 不过这不是对施晓春和周元郭的害怕,而是对施小红这个受害者的嘲讽。 他们觉得是她这个无辜的受害者自甘下贱,无所不用其极。 蓁祈抬头的目光里含着雪白的刃,她看着这么一个个冷漠的人气到双手颤抖,她想现在就杀了这些始作俑者和帮凶。但是她要忍着,因为这些人里很有可能藏着杀死施晓红的凶手。 “你是不是还有钱,快把你藏的钱交出来!”施晓春一拳捣在她的肩膀处,推的她后退好几个趔趄。 “我真没有了。”蓁祈低声道。 这还是她第一次扮演弱者,可感觉似林黛玉倒拔垂杨柳似的,好不适应! 施晓春上下打量她一眼,翻了个白眼:“量你也不敢,说,为什么把工资都交给妈妈后你还能有这么多钱,不会昨天让那个恶心的猪头玩儿的很舒服吧,你还真是个下贱的女人,昨晚怎么做的,你今晚最好就怎么做,明天见不到这么多钱我要你好看。” “嗯。”蓁祈垂下头去,生理性反胃。 这才只是一个开头,她的灵魂便被困在这具牢笼里想要疯狂挣脱,她不敢想真正的主人公活到现在会成一个怎样的疯子。 “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吗?”蓁祈问。 这次系统沉默了很长的时间,最后给她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我只负责你的游戏体验,不了解副本机制。不过据我观察,施小红像是所有遭受家庭暴力以及校园暴力受害者的集合体,一个缩写而已。” “嗯。”蓁祈点头,却并没有感到轻松,“在游戏里可以犯法吗?” 系统舒爽地吐出一口气,倒显得比她还迫不及待:“你终于想起来问了,当然是可以的啦!” 蓁祈在短发垂落的阴影下,紧紧咬着牙关。 “我要让这些法盲付出代价。”她想。 “你要杀了他们吗?” “不,我要将她们给予施小红的,全部还回去!” 身后数学课代表的暂歇性残疾此时有所缓解,她不聋也不瞎了。 “喂!”袁圆转过身轻轻一挑下巴,“施晓春,你还对冷少念念不忘呢,你的这条舔狗还真是舔,赚钱给你买首饰衣服追冷少!” 蓁祈:“?” 不是霸凌版青春疼痛文学吗?冷少是什么,为什么突然玛丽苏? 还有,学点法吧法盲,那是抢钱!抢钱! 施晓春气场丝毫不惧:“你以为你就可以吗?一个杂货店老板的女儿,怎配得上我们英俊倜傥的冷少,做梦去吧。” 蓁祈:“......” 袁圆:“是是是,我没你厉害,我没有一个做皮肉生意的妹妹帮我赚钱啊!” 施晓春听到这儿脸都绿了,恶狠狠瞪了施小红一眼:“离我远点儿,别给我丢人。” 蓁祈:“?” 究竟谁才是令人闻风丧胆、众人皆避的霸凌者? ———————————— 施晓春不让她跟,她偏跟,放学一转身便跟踪着两个人进了小镇上最大的超市,见到了所谓的......冷少? 一个汉奸头,拿劣质发油将原本没几根的头发抿在头皮上,像狗拿口水舔的一样,光溜水滑,目测快一米七,但还是没有蓁祈高,胜在家里有点小矿,算是小镇马云,超市界的比尔盖茨。 蓁祈捂脸,简直没眼看。 “你还有半个小时赶往烧烤店工作,傻子。”冷系统找揍的声音适时响起。 “我有名字,再叫我一声傻子试试看呢?” “傻......” 蓁祈毫不留情打断:“我就从这儿跳下去,都别活。” 系统识相闭嘴。 身后几人的交谈声渐渐传来,蓁祈凝神认真听着,还不忘调出面板笔记。 袁圆家里是开小卖部的,有点小钱,父母舍得给,所以买东西很大手大脚,在冷少的心里便是一个富有的小千金,值得考虑。 施晓春和施小红一母同胞,家里穷的叮当响,还有一个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蚂蝗弟弟,但胜在学习成绩好,在冷少心里便是一个蒲草般坚韧的小白花人设,很能引起他的注意。 一个小资野玫瑰,一个清贫小白花。 蓁祈看向眼前的关系图,了悟挑眉:“标准狗血剧两女争一男的配置啊!” 且从三人的聊天中她也可以了解到,冷少家是干房地产的,富得流石油,顺利当选小镇风云人物,成为女子们追逐的对象。 而至于为什么平时两人刻薄的嘴脸在冷少这里完全没有被戳破,蓁祈敏锐捕捉到关键,那就是冷少上的是城里的中学,而施晓春以及袁圆没钱没人脉,上不起。 蓁祈将冷少的名字画了一个白色的圆圈,标注:可以利用。 ———————————— 等听完墙角,蓁祈撒丫子飞奔向烧烤店,原本二十分钟的路程愣是让她十分钟便跑完了。 这家烧烤店并不难找,从系统给予的地图来看,这间烧烤店就位于施小红家楼下。 蓁祈闷头从狭窄的桌隙间挤过去,在后厨桌上拿起油腻腻的围裙系在腰间,正巧有客人举手点单,她踮起脚尖,迈着小碎步沿原路小心翼翼趟过去,礼貌问询:“您好,加点什么?” “二十串儿羊肉,再来十串儿腰子。” “好。”蓁祈拿起圆珠笔故意将字写地很笨拙。 施晓红的字及其稚嫩,不算难看,只不过方方圆圆,笨拙又认真。 白天考试的时候为了不引人怀疑,她将施小红的作业本都翻出来看了一遍,小姑娘一笔一划写的很认真,正确率却有待堪忧,许是老师不太重视,平时又饱受霸凌所扰,所以心思很难完全放在学习上。 圆珠笔笔尖在粗糙的纸上划出声响,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从身后油腻腻地喊出:“又点腰子,你今晚......” 周遭声音全部变的模糊起来,蓁祈全身血液通通涌向身后,戳在地板上的四肢变得冰凉麻木。 她惊愕地打了一个摆子——那个畜牲摸她屁股! “傻了,单子递给后厨啊!”烧烤店老板说道,手又不老实地想摸她别的地方,蓁祈慌张跑走,身后又传来一阵恶心地嬉笑打量。 但她无心去在意,那一处被碰及过的地方像脏兮兮甩不掉的地沟油,粘在裤子表面,甩不脱忘不掉,散发着食物消化溶解的热量,让人恶心作呕,如坠冰窟。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将单子递给后厨的,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她都魂不守舍、无法接受。 仿佛又一次陷入缅北的魔窟。 那里的女人被明码标价成商品,按照身材颜值被分为不同等级的娃娃。 男人就像是仅凭下半身思考的配种畜牲,没有伦理道德、没有礼义廉耻。 这样的感觉通过施小红再一次传来。 尽管她处于受害者的地位,但只要没有守好自己的贞洁烈碑,所有的仇恨和污言秽语都可以强加在她的身上,将她啃食殆尽。 男人看不上她,女人瞧不起她。 却都不愿意放过她,因为他们需要在可悲的人生里找一个可以发泄的出口,而处于弱势地位、无人帮衬的施小红便是转嫁因果的缘由。 她不是人,是垃圾桶。 “愣着干嘛!”腰后被人狠狠一捣。 她偏头皱眉看过去,是老板的儿子,烤少。 烤少一脸不耐地看了她一眼,说出令人瞠目结舌的句子:“说了几遍了声音小点,今晚再吵到我你试试看。” 蓁祈:“......” 此子已无可救药。 但是她转念一想身后如狼似虎的眼神,心念一动,将烤少拦下:“等等,你要是嫌吵我有一个办法。” 烤少冷哼一声:“你自己不会自己把嘴塞住啊!跟你姐姐简直没法儿比,一个气质那么好,一个就是个鸭子” 说着,他抬头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仿佛真的是一个虔诚的浪子,在仰望自己的女神,可那赤裸裸的暗示却直接证明了,种马就是种马,觉得全天下女人都应该对他俯首称臣。 蓁祈稳了稳心神,才按捺住自己想吐的冲动。 万事都不怕,就怕男人普信又油腻。 蓁祈觉得自己这应该也算工伤。 “我今天早上买菜的时候,看到有很便宜的处理鸡肉,就买了回来,想要给你和老板喝。”她的眼里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可很快便消失不见,等到烤少看见时,只能看到一个抿着嘴,始终低着头的胆小模样。 烤少明显愣了一瞬:“呦呵,你还有这份心,汤在哪儿呢?”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5、是谁杀了施小红(四) “就在后厨,你和叔叔千万不要告诉我妈妈,只要不说,我以后天天都可以拿我的钱给你们煲汤喝。” 烤少明显被这样的诱惑吊上了钩。 自蓁祈初踏进门的那一刻,她首先做的就是将烧烤店的内部情况全部摸排了一遍。 这不仅仅是黑户这么多年,为保护自己,刻在骨子里的习惯,更是在进入一个威胁生命的游戏副本后,所应该具备的小心谨慎。 在调查中她发现,这家烧烤店虽然有着不错的流水,可钱却几乎都由老板娘管着。 而之所以这样一个我行我素的男人会将钱交给女人,并不是他仍保持着人所应该具备的良知。 这样做的理由仅仅只有一个,那就是让他的妻子,漠视他在外拈花惹草的这一行径。 这家店并不是老板本人的,而是他岳父的。 老板娘的父亲只有这一个姑娘,手里的营生自然是要交接给她的。 老板当初就是看上了这一点,才在一穷二白的时候,想要走捷径选择了这家。 可岳父一朝游山玩水,他便将当初的承诺忘了个一干二净,不仅要吃软饭,还要软饭硬吃。 老板娘作为已经被架在了幕后的人,在这个离婚会受千夫所指的封建村落,她所能做的,也只有尽力保住手中的财产不被挪动。 所以这样一个看似整合,实际分散的家庭,没有人会为对方着想,互相关心。 以至于很久没有人给他们炖过汤喝了。 想要换口味许久的烤少很快便上了蓁祈的当。 他一点儿没怀疑地叫上了老板。 两人都笑着抖动脸上宽松的肥肉,一步步踏入蓁祈早已布好的捕食网。 尽管这个陷阱布置地极其拙劣,可它恰巧卡在敌人的软肋处,所以一切粗糙的布景,都被笨拙这种形容词掩盖。 蓁祈将两人引到后厨,一口汤锅正在炉子上汩汩沸腾,咸香的气息顺着蒸汽,缓缓黏着在黑黄色的老旧壁纸上。 两人不由分说地将其喝尽汤汁,砸吧着嘴,露出满意的微笑。 蓁祈见状佯装开心地说:“以后天天用我的钱给你们煮。” “呸!这就是老子家的钱!以后每天都要搜身,你妈没拿到的钱,全部都要给我们还回来,你有什么资格拿钱,还自己的钱!” 不论蓁祈设下的是否是一个陷阱,在他们的视角,都是自曝讨好的举措,但他们还是要断施小红的活路,将塑料袋蒙在她的头上,抽干氧气,一点儿喘息的空间都不给她留。 这里的人都是这样,自私自利,利欲熏心。 喝完,两个人打了个饱嗝,心满意足地朝着前厅走去,一点儿没发现这一锅浓郁的鸡汤里,一点儿鸡肉丝都看不到。 后厨到前厅短短的一截儿距离,两人的步子愈来愈沉,腰和背都佝偻下去,头颅一点一点的,脸色顿时变得异常通红,自额头到脖颈,都如同被红花菜根染了一遍似的,血红无比。 浑浊的灰色气焰自两人口中喷吐而出,当他们跌跌撞撞走到前厅时,两个人的神智都有了一丝不清楚的感觉,醉酒似的,迷迷蒙蒙。 这全部都归功于蓁祈费尽心思调制的黑暗料理——龙舌兰鸡肉,啤酒鱼,还有枣仁大骨汤味泡面。 龙舌兰发挥着吐真剂的作用,可以让中招者在时间限制内,所说的话都为真话,可这显然不足以激化他们之间的矛盾,所以蓁祈又加了一份啤酒鱼。 啤酒鱼味泡面的作用在于,让人快速进入酒醉的状态,并与此同时增加中招者的内心戏码,激化他们的内心活动,配以龙舌兰,可谓是恰到好处。 烤少先脚底拌蒜,被一个木头凳子撞到膝盖。 钝痛传来,在双重酒精的催化下,他直接开始破口大骂。 “你个老不死的!入赘都入不明白,你是吃软饭的懂吗?吃软饭就要有吃软饭的态度!” 烧烤老板平生最恨的就是有人说他吃软饭,如今被亲生儿子戳到心窝子,气焰在一瞬间遇风猛涨,他也不甘示弱地回嘴道:“你......你个窝囊废,你找女人的钱都是老子出的,你睡了那个谁谁谁?还不是老子给你摆平的!你考试作弊的钱,不也是老子给你的,不然你能考上大专?” 一听此话,座位上的所有顾客都闭口结舌。 谝传的不谝了,划拳的坐下了,就连喝醉的都清醒了。 所有人的眼睛都瞪得如铜铃一般大,嘴长得老大,近乎能塞下一个拳头。 太劲爆了!这也太劲爆了! 唇舌间的交流转换为眼神之间的传递,相邻的人眉飞色舞,内心戏已经造谣到飞起!犹如一曲荒诞招笑的默剧,没有一字,却尽在不言中。 “你就没有?”烤少夸张地一把将他爹扇飞在地,下唇扬起,将质问的尾音抬得老高,“你之前想舔县委书记的老婆,舔死你了,人家不照样看不上你。” “唰——”一片筷子落地的清脆响声。 老板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神情不怒反笑:“那是老子牛逼!她不也是睡了县长,在能在教育部当官儿的吗?牛气什么!我告诉你,跟你老子学着点,女人,该睡就睡,随便挑,事后,拿钱解决,但老婆,要挑白富美,懂了吗?” “噫——”众人纷纷捧哏似的,投以轻蔑鄙视的眼神。 眼看两人脸越来越红,口中的话再也不加遮掩,终于,在铺子被砸的前一秒,被少量稀释的枣仁大骨终于发挥了它的功效。 只听“扑通”一声,两人脸朝地,沉沉睡去。 蓁祈松了一口气,放开攥地很紧的双拳。 难得拥有了一个清净的夜晚,她只需送走所有赶夜场的客人,最后洗好盘子就好。 这对她来说再简单不过,毕竟为了活命,她干过三无酒店的服务生,还在一条街的餐馆里都洗过盘子。 半个小时,她便利索地干完一切。 “没事吧。”系统道。 “没有,看得多了,心就麻木了。”蓁祈揩净最后一个白瓷碟,将它码在洗手台边放好。 “真的吗?那个盘子放歪了。” 蓁祈一愣,疲累地将双手搭在洗手台边,将半个身体的重量全部倚靠在洗手台上,零碎的细发飘荡在耳侧,在洁白幼态的脸上晃出条状般的四条,像地狱里伸不出希望的骨手,摇摆挣扎。 “你听到他们今晚说的了吗?简直太恶心了。”她不适的皱了皱眉,“虽然出丑的是他们,可我还是很难受,女人在他们眼里是什么,是商品吗?不,这都不算,是比看门狗还要底下的物种,招即来挥之即去,更可怕的是,哪怕老板真的干了,他们也会认为也是女的不要脸,他们简直连垃圾都不如!” “我在缅北,见过太多这样的案例了。”许是今天发生的事太多,让她心情疲惫放下了警惕。 又或许是已经很久没有和别人这样说过话了,委屈和恐惧的感觉在夜晚涌上心头,身侧有些情绪的系统,成了唯一一个可以倾听的听众。 “我会装电脑,所以被分到了技术部,躲过了一劫,你见过那些被困在那里,被迫做钱色交易的人吗?这些人里有男有女,有漂亮的像大明星的,也有普普通通的人,他们或活泼开朗,或敏感内向,但在出了这些事情之后便只有一种表情,求告无门,求生无路。” “不听话的,就被绑起来,打碎腹部大肠,只能被绑在手术台上,剖心挖肾。一个十二岁的小女孩,花一样的年纪,就只能等死。” “而她来这里的原因,竟只是一个小孩儿兴起来的恶作剧,最后那小孩儿却因为年纪小,无法承担刑事责任而继续顶风作案,我恶心这帮人。” “哦,后来呢,你怎么做到的?”不知是不是讨论的话题太过沉重,蓁祈字字句句皆出肺腑,它也连带着正经严肃起来。 他有点想要继续探究蓁祈的内心想法,这和他潜意识里存有的,一点儿也不一样。 蓁祈可以听出这句话没有不以为然的情绪,倒像是ai在学习模拟人类的思维,试图去思考社会问题的正确解法。 她倒是愈发对这一片白亮亮的屏幕好奇起来:“断了条腿,滚出来的,不过,后来长好了。” 洁白的屏幕照射她的面庞,将她的脸照的一亮一亮。 被卖到缅甸,见过那般肮脏恐怖的人间地狱,断了一条腿才终于爬出来,可她的眼睛还是那般明亮,就像夜色里皎洁的月亮,永不熄灭。 他将面板灯光调低,在调高...... 反复几次,似是要反驳自己的视觉感官,找出这份明亮是来自于外界的原因。 可最后,却发现那束光越来越亮,亮到近乎灼人的程度。 “为什么?”系统问号的眼睛变得有一个乒乓球般大,露出困惑的颜文字。 “什么?”蓁祈淡淡地微笑道。 “为什么不放弃,你不应该放弃吗?” “不。”蓁祈坚定地摇着头,“我永远也不放弃,因为只要我活着,我的存在,就有意义。” 似是在解释,又似是在说服自己。 那样质疑的话她曾听过一遍又一遍,可她从没相信过。 因为有人曾告诉过她......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6、是谁杀了施小红(五) “我们的女儿,是最厉害的姑娘,是我们捧在手心里的珍宝,无论发生什么,你都要昂首挺胸,永远骄傲!” ———————————— 蓁祈回到家已经是凌晨一点钟,她不仅要完成烧烤店的工作,还要写施耀祖强塞给她的作业,以及全家每天换洗的衣服。 她锤了捶发酸的腰背,将最后一件衣服随便淋湿挂在晾衣架上,庆幸这里不是什么夜生活丰富的大城市,不然光烧烤店这一门活儿,她便能一直干到明早,最后过上美国时差的悲催日子。 屋内一片静悄悄,灯也早已被熄灭,两间卧房以及客厅里传出均匀的呼吸声。 两间卧房分别给父母以及弟弟,而客厅属于施晓春。 “你的房间是厕所。”系统友情提示。 “看见了。”蓁祈木然地说道。 一张破烂到露孔的被单洒在地上,像蓁祈家放在门口的擦鞋底垫子,皱皱巴巴,是风湿的最佳伴侣。蓁祈光看着就觉得关节疼。 她将被单小心提起来对折几层,确定可以将背部垫好之后,将书包放在被单前方充当枕头。 “小系小系!”她翘着二郎腿喊道,“把面板给我,我要分析!” 系统:“......” 小系不想理她。 蓁祈晃动着左脚,一副大爷做派:“小系小系,要跳楼喔!” 小系想沉默,但人在威胁下,不得不低头。 系统:“......不要用那么那么可爱的名字喊我。” “那应该喊你什么?你是独属于我的,我却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你有吗?” 眼前白花花的面板换了一个害羞的颜文字,蓁祈觉得可爱极了,刚想凑近看过去,那略带清冷的少年音便适时开了口:“我不属于任何人,我只属于我自己。” “是吗?与之前不一样哦!”蓁祈托腮看着颜文字一闪一闪变换,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要不是系统自备颜文字,她怕真的就被那泰然自若的声音骗了过去,小东西占地面积没多大,倒是挺矛盾。 “那你叫什么?” “百解。” “百解......”蓁祈若有所思,“好吧,把面板给你的主人露出来。” 傲娇面板扭捏了一阵,似乎还是不能适应这类没羞没臊的称呼,蓁祈倒无所谓,一把抓过面板用光点笔细致做满标注。 “周元郭,一个校园小混混,施晓春的舔狗,是......” “哐当!”厕所门被暴力推开,一张胡子拉碴醉醺醺的脸贸然冲了进来,蓁祈吓得往角落里一缩,无所适从地偏过头去,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他不会是要上厕所吧......蓁祈有些尴尬地想。 “钱有没有!”他伸出一只手来戳在蓁祈眼前。 蓁祈摇了摇脑袋。 烧烤店的工资是日结,一向都由施晓红的母亲,许芳按点取走,她没资格碰到钱。 “妈的,你知不知道老子今天输了多少,都他妈是你给害的,你还没钱!老子打死你看你有没有钱!” 施光一把将蓁祈的头发随意攥成一把捏在手心,丝毫不顾及地向外拖拽而去,视野窗格内,蓁祈看到他的手里攥着一根一米长的擀面杖,油亮粗圆。 施家的屋子并不算大,又私自用隔板分隔开了卧室和厨房,所以一条并不长的走廊内全是墙壁厚硬的棱,打在身体上如钻骨般痛。 蓁祈尽量将身子放软,避开一些视野能及的墙角,饶是这样还是不免青紫了一条腿。 客厅内灯光乍亮,屋内睡着的人都被惊扰了出来,不过都是凑热闹的看客。 “爸,你输了多少啊!”施耀祖不耐地打了个哈欠。 “就因为这灾星,老子今天非但没赚,还赔了二十!” 施晓春在一旁火上浇油道:“早说了当初就不应该生她,生下来就是个灾星!害的我们一家都不安生。” “可说呢!”一声哭腔传来,蓁祈斜睨着眼角看去,猜测这应当就是施晓红的母亲许芳,一个推算四十不到的女人,却看起来有六十多岁,不敢想岁月给了她多少磋磨。 但这并不影响她将自己遭受的苦难,全部转嫁给施小红:“当初怀了她,医院问不出性别,找了个道士看,信誓旦旦说一定是个男孩儿,结果呢!是个讨债的啊!” “可不是嘛!”施耀祖跟着附和,“当初您和爸扔都没将人扔掉,还连累的您物理老师没得当,爸的厂子效益那么好却没法儿待,灾星!就是个灾星!” 蓁祈昂着头,这几个人让她不痛快,自己也便不会让他们痛快:“是啊,我是灾星,灾星碰过的衣服和作业肯定也霉运缠身,一定是昨天给爸爸洗的衣服洗的太用力了,信则有,不信则无啊爸爸妈妈。” 闻言,施光的准星立刻瞄准还在沾沾自喜的施晓春,许芳的眼神也投了过去。 施晓春立刻睁大眼睛,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什么,蓁祈这是在将自己的工作推给她。 “凭什么!家里多个她不就是洗衣服的嘛!”说完,她惊惧地捂住自己的嘴,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损毁了自己一直以来乖巧顺遂的形象。 果然,许芳不耐烦地摇摇头,接下来一周的活儿都落在了施晓春的肩膀上。 她睁着敢怒不敢言的大眼睛,将一腔怒火尽数瞪给蓁祈,好像要吃人。 施耀祖打了个哈欠,冲许芳说的话毫不带尊敬的意味:“妈,灾星今天的工资要给我买游戏机的啊!” 许芳微皱眉头,苦嗖着脸好像想说点什么,施耀祖立刻将汤圆一样肥厚的脸皱成一团,厉声尖叫:“你说好的!你答应我的!灾星的钱都给我的!” 又是一阵属于母子的兵荒马乱,不过蓁祈听不到了,她被施光重新拖回厕所,打算狠狠打一顿。 蓁祈又不想挨打,又不能暴露自己,所以紧赶慢赶地将最后一碗枣仁大骨拿出来,泼在了男人的脸上,随后拿抹布沾着洗涤剂擦了擦,将他扛回了床上。 一个小时后,蓁祈终于可以躺在被单上,却怀抱着青紫的腿蜷缩着,毫无睡意。 “好痛啊!”她忍不住呢喃出声,“不过,接下来七天的家务活就不是我的了,我可以多睡一会儿了。” “百解。”她难忍地呼气。 “我在。”许是看她实在有些倒霉,犟嘴冷系难得没有出言为难。 “面板。” 顷刻间,一张透明面板浮现在面前,上面还有之前未写完的零星几个字,面板四周的光纤也贴心地调弱了亮度。 蓁祈费力地贴着墙边坐起来,伸了伸腰背,让自己继续保持着乐观的心态:“要不是什么破烂ooc规定,我早就打他们一个片甲不留了。” “要抹点药吗?”百解贴心咨询。 蓁祈眼睛立马亮了:“你有?” “系统商城内可以用积分兑换。” “我现在有多少积分?” “零。” “......” 傻逼规则,智障系统,说了等于白说。 ———————————— “周元郭,组织团体霸凌施小红,无恶不作,是故事中与主角有主要矛盾冲突的人物。 施晓春,施小红的姐姐,喜欢冷少,一直借周元郭剥削施小红的钱为己所用,谎称勤工俭学所挣,打造清纯小白花形象剥夺关注。 袁圆虽然不喜欢施小红,但没有直接霸凌行为和矛盾冲突。 许芳和施光原本一个在国营厂拥有晋升机会,一个是备受爱戴的物理教师,却因为施小春这个二胎,在计划生育时期缴纳巨额罚款,并因此丢了工作,于是便认定施小红为灾星,一旦心情不爽便会对其实施家暴。 施耀祖,家中独子,备受关注,目前与施小红除了作业矛盾之外没有主要冲突,可以怀疑观察。 烧烤店老板,对施小红进行性侵犯不止一次,并且该行为有获得许芳的授意,有显著矛盾冲突。” 几分钟下来,一条清晰的关系图便罗列在面板之上,简单明了。 但蓁祈的眉头反而越皱越紧:“不对。” 她轻咬笔杆,觉得现在的推理有一个很大的问题,那就是施小红的杀人动机出来了,其他人的呢? 校园暴力、家庭暴力、性侵犯......等等理由,都足以支撑施小红将这些人杀个百十来次。 相反,这些人却没有一个人拥有杀害施小红的理由。 施晓春作为家里的女儿,如果施小红不存在了,那么施小红所遭受的一切,必定会被父母强加在她的身上。尽管她是家里的第一个孩子,又成绩优异长相不错,但这些落在施家父母眼里反而是增加利益的筹码。 施小红所经历的一切她两眼亲见,必定不会自讨苦吃将自己放在弱势地位,更可况,她还需要施小红的钱泡冷少。 烧烤店老板也不会,他拿施小红当便宜的新鲜,这种好事过了这个村便没有这个店了,他不会放手。 许芳和施光更不会,他们需要她的钱,也需要一个任劳任怨、长期接受精神pua从而对其言听计从的保姆。 周元郭与施晓春利益一样,她不让她死,他便不会。 没人舍得或者说希望施小红死,倒头来一个令人嗤之以鼻的受害者,反倒成了施暴者手中的聚宝盆。 蓁祈冷笑一声,觉得荒谬可笑——难道施小红是在长期霸凌压迫下,不堪其扰选择自杀? 那凶手,岂不是长期霸凌她的每一个人?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7、是谁杀了施小红(六) 对其实施霸凌,造成精神伤害的人都算凶手。这是诸如此类电影小说中最常规的答案,不过这才是第一天,冒下结论还为时过早。 蓁祈将怀疑标注在面板上,打出一个问号。 一定有什么证据还没有被发现,蓁祈静下心来努力回想今天遇见的人、经过的地方、所做的事...... 施晓红的所有家当只有一个书包这么多,尽管这是遭受排挤和冷漠的结果,但蓁祈并不觉得一个长期遭受虐待的人,会没有一个发泄记录的出口,这个出口或许是一件事物、一份记录、一个特殊地点、一个人,而这些都需要藏起来。 而要想秘密不被发现,她就需要将东西藏在一个其他人不会去、或者习以为常所以不会太过关注的地方。 蓁祈缓缓从地上爬起来,尽量不让自己在静寂的夜里发出明显的声音,抬头仔细扫视着周围的事物。 “灯!”她打了个响指。 百解不情不愿地跃然而出,宽大的面板折叠成魔方大小,追随蓁祈的视野,照亮一小片通透的区域。 家里所有的家务都是施小红做的,其他人都不会沾手,所以卫生工具,以及晾衣服的公共阳台便是施小红的最佳选择。 蓁祈注意到了淋浴旁垂落在地的拖把,她直立起身,将拖把从墙上取下,指尖一点点滑过布拖把的木杆,两只手微微施力,在拖杆的各个部位小心扭动着。 “找到了!”蓁祈左右拽住布头卯力一扽,布头便与木杆脱离,她伸出食指从木杆的空心处塞进去仔细打转,几页难闻发黄的纸张从中磨了出来。 蓁祈靠在墙边将纸打开仔细阅读着,随着第一句话砸入脑海,蓁祈瞳孔剧烈颤动,惊愕窒息般抱缩成一点。 “今天他叫了五个人,我看不见他们的样子,周元郭用布蒙住了我的眼睛,我好害怕,祈祷着可以碰到一个温柔一点的人,碰我碰的轻一点,可今天也不是幸运的一天...... 我迟到了,实在是太累了,我祈求那只肥猪能不能放过我一晚,他却很生气,我抬眼望着晃来晃去的白炽灯,已经痛了很久的地方被血淋淋撕开,我倒是奇怪,为什么已经痛到不会再痛的地方还是会痛进我的心脏,一揪一揪的疼,我像一条死鱼,被超市打折贱卖,无法主宰自己的未来...... 周元郭又来了,我故意将父亲打伤的腿跛给他看,他倒生气了,跟昨天烧烤店的老板一样,我很是不能理解,为什么明明受伤的是我,却能让他们那么生气,罢了,他们总是生气的,我的存在就是让他们生气的...... 爸爸妈妈不喜欢我,他们总说我是多余的,是最下贱的,我不懂,为什么姐姐也是女孩子,却可以睡在绵软的沙发上。可是她都有了沙发了,却还是不满足,在我身边用恶狠狠的语气说迟早傍上冷少,在施耀祖面前扬眉吐气...... 聋老汉那儿的小破杂志说,只有爱一个人,原谅他的所作所为,并不会感到痛苦。我想我大抵是个懦弱的人,逃不开了,可这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沼泽真的好痛苦,我想要麻木地屏蔽一切,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做一个浑浑噩噩的人,我想是不是按照书里说的,只有爱上一个人才能拥有原谅的理由,于是我默默数着人数,换人的时候我便安慰自己,接下来就要爱他了。 可是为什么我还是那么疼,像撕碎了一样疼,我想或许是因为我的心只有那么大,还没一个巴掌大,它只有一点点,爱上太多人的会太拥挤,我的心会撑坏的...... 我问聋老汉什么是爱,他说爱是互相包容原谅,是了,他们巴不得我吃泡面没调料,下雨不带伞...... 我说我好像明白了,爱是相互原谅,那恨便是相互折磨。我的心好像豁然开朗,我看见那些我叫的上名字的、叫不上不名字的人争先恐后跑进我的心里,我的心像气球一样被撑的那么大,它还在变大,我却并不害怕,我感到愉悦,好像找到了心脏的说明书。 我要将我的恨回馈给他们,就像他们给予我的一样......” 字迹在此处戛然而止,但直觉告诉蓁祈这页纸不是结束,施小红的作案动机以及手法都会在其余零散的纸张里, 藏在各个角落。 蓁祈将日记放在书包里,夹着它蹑步打开厕所和房屋的门。 这里是大城市边郊的小乡镇,所有楼房最高八楼,楼外红色的漆早已脱落斑驳,露出内里发霉的砖头,一层层绿色交叠着从地表蔓延而上,将砖红无情寄生。 每间房屋都很狭小,楼房间的空隙也很拥挤,一栋栋楼以环抱亲密的姿势暧昧不明,将硝烟吵闹捆在地面,就像一座巨大的墓园,嵌着一口口四方形的棺材。 公共阳台其实就是整栋楼房的房顶,各色衣物摊开搭在铁色的撑杆上,沁着夜的浓稠,看不清原本的颜色,倒与那招摇撞骗的道士所挂的帆布一样摇摆,无风自动,沉默着招来喧嚣的、看不见的鬼。 蓁祈将书包小心放在墙角,低头去扒角落里最覆满垃圾的野花丛,叫不上名字的小花崎岖生长,被已经不可辩驳的垃圾压得看不见花瓣。 这是别人看都不会看一眼的垃圾角,但绝对是施小红最青睐的藏宝地。 大约二十分钟之后,蓁祈摸到了塑料的触感,伸手一扯,竟一下子没有扯动,她敏锐地感受到或许里面不仅仅只有几张日记。 待到整个塑料袋展现出庐山真面目时,她看到了一把水果刀,几枚星星发卡、以及一个打火机。 与之前厕所拖把里找到的完全相同的几页纸张随风扇动,蓁祈一字一句在面板上进行罗列批注。 “我知道烧烤的猪肉从何而来,屠宰场一只只肥硕的死猪被挂在墙上,那是我见过的最壮观的景象,红刀子进白刀子出,同类应该相濡以沫同生共死,烧烤店老板也是...... 爸爸妈妈总觉得我当时没有被扔掉,是因为包裹我的襁褓是红颜色,它太过扎眼,在我的声嘶力竭的哭声加持中被人发现,可我宁愿那红色是我的鲜血,这样我就可以幸运地早死...... 我的腿到现在都好痛,一定是因为周元郭的那一个板砖...... 童话里都说火能带来温暖,可我好像一直都很倒霉,我用光了一盒火柴,却连卖火柴的小女孩都不如,起码她在幻境里看到了希望,或许,用它杀死姐姐和弟弟,也是我最期待的幻境...... 星星发卡送给亲爱的花林,或许我上辈子不是一个无恶不作的人,上天才会将不可求遇的幸福降临在我的身边,她是一个穷人最珍贵的金子,一个旅人最清冽的甘泉,一个盲人最想要的缤纷色彩。我要将最美好的星星摘给她,我答应过的。” 每一个人物都在被诅咒,每一个名字都被鲜艳的红色覆盖。 她想自己杀了所有人! 蓁祈现在又有了一个怀疑,施晓红的死不一定是故意杀人,也有可能是在实施凶案的时候被阻止,从而被反杀。 如果按这个思考路径来推理判断的话,嫌疑人范围一下子便会被缩小,主要集中在施小红想要杀害的人当中。 但这个猜想同样也会面临巨大的问题,那就是凶手身份太过随机。他们没有杀人动机以及杀人条件,同时作为实施犯罪的施小红,蓁祈不知道施晓红的具体犯罪计划,自然也不知道第十一天时死亡名单会进行到哪一步。 她疲累地揉了揉太阳穴,将所有东西完整放回土堆里,头晕目眩。 “唉,上课时补一下觉吧。” 笔记本被拆到七零八落,但还剩半本空白的日记本完好无损待在塑料袋里,蓁祈将这些全部收在书包里,站起身,迎接从东而出的朝阳。 日记上最后一行字历历在目:“我想虔诚地信奉太阳,希望东升西落的火驹带我找到逃离所有罪恶的仙女,纠缠闭塞的藤蔓下啊,水鬼自沼泽中爬出,看到了自己的求而不得的奢望——花林,带我走好不好。” “花林,这个星星发卡送给你。”蓁祈伸出手,三枚憨态可掬的胖星星移动到花林的手中。 小姑娘推起眼睛,惊喜地抚摸着塑料卡子,热情发出邀请:“小红,帮我戴上好不好!” “好。”施小红拨开她的头发,意外发现她的头皮上有一块很秃的瘢,硬币样大小,好像是做过大手术的后遗症。 “小花,你这个疤是怎么弄得?” 花林有些不好意思地将头发往那处拢去,眼神闪躲。 女孩子嘛,总是会在外人面前比较在意自己的形象。 她将嘴唇凑过来,有些怯怯:“是冷少砸的。” 施小红有些惊讶,冷少十天半个月不见会镇上一次,花林和他们家一样,也是卖废品求生的,怎么会跟他有关系。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8、是谁杀了施小红(七) “那是小学的时候了,冷少那个时候还没去城里上学,我和他同班,你也知道我们镇子上教育条件不好,操场也不是正规的那种,就是画一片空地能耍开就好了,所以他们男孩子就在上面扔石子比距离玩儿,冷少胜负欲强,扔的狠,我没躲开。” “他们家赔钱了吗?” “赔了赔了的,他们承担了我全部的医药费,而且叔叔阿姨也对我挺好的,只不过头发......不过你别担心啊小红,半个月后我就可以被接到舅舅家了,舅舅家在好远地方的城里,只不过之前一直没有处理好我搬过去的事宜,舅妈说可以疤痕消除,我的头发还会长出来的。你忘了吗?我说要带你一起去城里的,我舅舅舅妈答应我带小伙伴去,他们有一个同事没有孩子,可想收养一个小女孩了。” 看着小姑娘亮晶晶的大圆眼睛,施小红心中了悟:“原来是这样,花林答应会在半月后带施小红逃离这个地方,所以她才会将花林看作人生中的知己,最信任的朋友。” “好,我期待着。”蓁祈笑眯眯回复,遂从桌仓里掏出一瓶橙汁递给她,“一起喝吗!” 花林十分抗拒着摇手:“不了不了,你喝吧,我喝不来这些甜的。” 蓁祈有些讶异,怎么会有小朋友不爱喝饮料,她以为是花林害怕自己破费,从而不好意思接受,便热情地邀请道:“尝尝嘛,很好喝的!” 花林有些不开心地扭着自己的衣服摆:“小红你忘了吗?我跟你说过的,我身体不好,不能喝这些。” 蓁祈停住想再劝几句的话头,微微皱起眉头。 难怪她说要处理好事情才能带她回城里,难道会和她的身体有关吗? 城镇的医疗资源也是非常紧张的,或许这就是花林会什么现在仍在这里的原因。 也就在这时,一个小光头窜上讲台,挥舞着一份黑白颜色的报纸,嘴巴张的大大的,动作滑稽,语气夸张。 “你们猜我们班谁上头版头条了?”说着,眼睛口香糖似的粘在蓁祈身上没有离开过。 “施小红啊!”周围起哄的同学明知故问。 蓁祈冷着脸踱步冲向讲台,向他伸出手:“给我。” 上讲台前,风风火火一辈子的蓁祈劝了自己整整一分钟:“不要ooc,不要ooc,忍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可对方都已经蹬鼻子上脸了,她要再忍,就太给他们脸了。 难得见一直忍气吞声的人公然反抗,他们将这视为一种挑衅。 几条二百五义气地冲上讲台,将六个人一起揍进老师办公室。 不过只有一个人是来挨批评的。 在办公室里蓁祈第一次见到这张报纸的头条内容:《谁能想到竟然有这样的初三女学生》 典型的标题党诈骗吸引手段。 文章乱写一气、狗屁不通,将施小红描绘成欺行霸市、目无尊长的杀马特站街女。父母含辛茹苦将施小红抚养长大,姐姐和弟弟将自己所有的爱都给她,她却恃宠而骄,脚踢父母,逼迫姐姐去勤工俭学供她的高消费,让原本贫苦的家雪上加霜。 蓁祈看的时候一度怀疑这里还有个重名重姓的施小红。 一旁还放着一张p的很粗糙的艳照。 一看便是张冠李戴,将施小红睡着的样子与别人裸露的衣服进行拼接,只是画面很可疑,还没等她看清楚,报纸便被眼前人一把抽走。 “百解,拍照。”她命令。 眼前白光一闪,证据被收录进系统面板里,班主任严厉鬼扯的声音也适时响起:“你还敢将这种污染物传播到校园里。” 蓁祈一脑门问号,她诧异地反驳:“不是我,是他们带进来的。” 班主任伸出手将报纸抖得哗啦作响,可笑地愤怒又悲伤:“这里面讲的是不是你,照片是不是你?” 蓁祈感到有些可笑,难道讲的是她,东西就一定是她带到学校的吗? “这是污蔑,老师!”蓁祈厉声回怼。 “污蔑?报社怎么不污蔑别人,不污蔑你姐姐,不污蔑周元郭就污蔑你,身正不怕影子斜,你的风言风语老师早就有听说,只不过想着你们女孩子家脸皮薄,得维护着,所以我也平时不放在明面上提,可是你的生活作风实在是太有问题了,回去写检讨!” “我没有,不是我做的我不写!” “证据?”班主任轻飘飘一句话堵住了她的嘴,“这里面故事主人公不是你的证据。” 蓁祈一愣,有了种无法反驳的焦灼迷茫感。 一旁小男生哄笑着附和:“你不会又要报警吧,上次你报了警什么也没查出来,人家医生都说你好好的根本人对你做过什么,你父母都说是你自己喜欢撒谎,怎么,又想闹笑话!” 蓁祈发现自己掉入了一个谎言编织出的陷阱,所有和她相关的亲人都已经提前编造好谎言,而这样的谎言在她打算戳破时,他们会将这样的故事编造在更大社会范围内的人听。 人们怎么会怀疑一对父母,竟然会用最恶毒的语言来形容自己的孩子呢。 谎言的就像蒲公英一样被吹散在各个角落,疯长成林,成为他人主观臆测女孩行为时最主要的依据,等她想要反驳时,自己已经成为一堆谎话中,唯一的说谎者。 无人拥抱的真理,将会被自动归结于谎言。 施小红避无可避。 “百解,将这个老师的名字记录在面板上。”蓁祈拿着要写检讨书的稿纸,头也不回冲出办公室。 “你要干什么?” “将她最想要的东西摧毁。” ———————————— 好的报复不是将自己所受同等施加于施暴者的身上,抑或是用最恶心、最厌恶地方式让施暴者获得□□的折磨,而是一点一点摧毁它想要的希望,让她通过不正当手段获得的一切,都即刻间消失。 蓁祈将自己掩藏在厚厚的课本后,这样老师就不会注意到她上课时心不在焉的小动作。 她一边写写画画,一边小声嘀咕着梳理头绪。 “这张照片里施小红的眼睛是闭着的,并呈现放松的状态,说明照片拍摄时施小红处于极度松弛的睡眠状态,并且你看她的脖子与脸相接的地方没有明显拼接痕迹,这条裙子虽看不出粘贴痕迹,但是褶皱不对,肩膀处衣服贴的太紧了,不像自然睡眠睡出来。” 所以结合施小红的被霸凌经历,我倾向于这是有人给施小红下药之后,对其进行了拍摄,以便未来威胁或者图谋。 百解震惊了一瞬:“看怎么细,你以前干什么的?” 蓁祈挠头打着哈哈:“被卖了嘛不是,警觉警觉哈哈,别思想抛锚,看证据。” “报纸版面下显示,报社投资人是冷少,我觉得这是施晓春的手笔,她想要借此在冷少面前打造自己清纯无害的形象,所以拿施小红做对比赚足可怜。” 只是现在关键的问题在施晓春是什么时候拍摄的这张照片,如果很早,为什么在现在放出来,现在这个时间节点,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冷少!袁圆!袁圆有动作,所以处于竞争位的施晓春需要在此时扳回一局,我是她的筹码!” 百解适时发出赞同的声音:“嗯,有点道理......” 蓁祈咬着笔杆冥思苦想,总觉得有什么关键的线索没有被她联想到。 突然,她脑海中灵光一闪,思想之转折给百解扭成了个麻花。 “不对,施小红一直都是她的筹码!她想要梳理勤工俭学的小白花形象,那么这篇故事估计在冷少那里,已经被传得并不新鲜,所以现在这样公然撕破脸来说对她没有好处。狗急跳墙,施小红愤怒之下极有可能去找冷少拆穿谎言,到时候不管他信不信施小红的话,施晓春所获得的信任都会大打折扣。 所以这张裸照另有需求,在此时爆出说明她不得不爆出,被逼无奈,需要提前预热以便将事实强加在我的身上,就像之前撒的无数次谎那般,我无法辩驳。 会是什么呢?影响信誉,需要裸照,不能被人知道,那便只能是......黑心贷!施晓春拿施小红的裸照和身份借了黑心贷!” “施小红!”一份试卷被拍在脸上,蓁祈这才惊觉下课铃已经打了有一会儿了,教室里学生们都已背上书包,陆陆续续回家,现下教室里一个人也没有。 蓁祈思绪还停留在黑心贷那里,为自己的新发现而感到无比惊喜快乐,所以她很轻易便稳定住了自己的情绪,对施晓春这副死到临头还跳脚的样子极度包容。 她拿起地上被拍皱的试卷,发现这是自己昨天考的数学试卷。答案和字与她记忆中的丝毫不差,只不过名字由修正液改成了施晓春的。 脑中被送到嘴边的证据轻轻敲击一下,蓁祈瞬间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 许是被蓁祈直白戏谑的目光所戳破肮脏的心事,施晓春恼羞成怒,怒喝道:“你故意的!” 蓁祈无辜地摇摇头:“我真不是。” 她的确不是,谁知道施小红考的不及格其实是施晓春的稳定发挥,大学霸全是装的。 如果有条件的话,蓁祈想将奥斯卡小金人颁给施晓春,这大学霸一天天装的,也忒自然了,一点儿心虚不带的。 “那你为什么考这么低,你就是想让我难堪!” “姐姐,你不妨质问的声音再喊大一点,这样所有人都会知道是我在帮你考试了。”蓁祈摊开手,无辜地眨巴眼睛摇头。 施晓春深吸一口气,丝毫不觉得自己有错,只不过她现在顾及颜面,处于劣势而已,她相信这样的劣势很快便会因为自己的底气而重新回笼。 “你知不知道我现在在追冷少的关键时刻,能不能摆脱命运去城里就靠现在,你凭什么破坏我的梦想。”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9、是谁杀了施小红(八) 看看啊,这就是厚颜无耻之人,自己的梦想建立在别人梦想的废墟之上,反而质问为什么废墟不愿意做她登青云梯的垫脚石。 “我知道啊,从这儿知道的。”蓁祈将一个东西递送到她的面前。 是那张p图污蔑她的报纸。 只需一个眼神,她便看出自己所想非虚,照片就是她拍的。 可施晓春却徒劳地反驳:“跟我无关,谁知道哪个野男人给你拍的。” 蓁祈并没有被激到,反而像个贴心闺蜜一样站在施晓春的角度给她出着主意,逐步降低她的防备。 “姐姐,冷少家里有很多钱,算是大户人家了吧,你知道大户人家最注重什么吗?儿媳家里人的身份,可以穷、可以懒、可以丑,但不可以不清不楚,有洗不净的污点,想撇清我,没那么容易。” 施晓春当然知道,所以才会捂着施小红校园霸凌的事给谁都不说,要不是被高利贷逼的没办法..... “姐姐。”蓁祈贴近她的耳朵,冷声道,“你借钱了吧!” 施晓春的瞳孔募地睁大,她下意识想要将脏水泼给施小红,可处心积虑许久所造成肌肉记忆,让她间接承认了自己的目的:“不是,是你借的,照片是你的!是你借的高利贷!” 蓁祈缓缓将身体靠在桌面,笑吟吟地看着她,似老鹰盯着闯进领域的猎物:“姐姐,我好像没说高利贷吧,我以为你是向爸爸妈妈,或是周元郭借的钱。” “你诈我!”顾晓春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 “所以你以为提前放出这个消息,你高利贷的事即使暴露,照片一致,所有人也会认为是我暴露的是吗?可是姐姐,我们是一家人,我们都姓施,这个窟窿要是填不上,冷少还是不会选择你,因为我们同处漩涡,荣辱与共。” “不会的!只要你死了,那些人便不会再追究了!” 在施晓春声嘶力竭地怒吼下,一声清脆的“叮咚”响起,百解轻笑的声音紧随其后。 “新手福利特别提醒:恭喜玩家解锁一条杀人动机,剧本完成度百分之十八,傻子玩家,再接再厉!” 蓁祈:“......” 智障冷系不说人话就不会运转了一样! 气归气,倒是有了一个意料之外的大收获,本以为自己可以通过诈她,将高利贷的事情了解透彻,然后通过这件事要挟她,从而假借帮助她追冷少,从而介入她的欲求中央,最后摧毁她的精神防线。 没想到她这么单纯,竟然认为杀了自己就可以一劳永逸,也不想想借高利贷的那帮人一个赛一个黑,怎么可能容忍自己的钱付之东流,她大概是以为那个时候自己已经被冷少护住了吧。 “唉!”她叹息一声,“姐姐,我可以帮你追冷少。” 施晓春以为她是被自己震慑住了,随即得意地说道:“你觉得我会需要你的帮助?” “姐姐那么厉害,我的帮助对你而言的确不足一提,可是我想要帮姐姐,想要帮姐姐快一点得到幸福。” 施晓春上下打量了蓁祈一番,揣摩着这句话里的真实性,她害怕自己施加在施小红身上的暴力会让她报复,可自己的确有需要一个可以时时刻刻盯着袁圆的线人,最近冷少与袁圆走的是越来越频繁,她收拾打扮好都只能吸到一口汽车尾气。 不过她当然不会知道,这是因为蓁祈将家务活想办法给了她,同时将施耀祖那个祖宗搬了出来使绊子,缩短她出门去找冷少的时间,所以给袁圆提供了极大的方便。 只不过一直以来处于高位者的自尊,让施晓春一时之间无法主动开口。 蓁祈向前一步,用委屈又可怜的眼神望着她,看起来崩溃至极:“姐姐,我真的很想帮你,求求你,求你走后能不能把我一起带到城里,我发誓自己一定不会打扰你和冷少的,只要去城里,我立刻在你的眼前消失好不好?” “帮我可以,你要的我给不了,你难道没听说吗,隔壁家王麻子用两只鸡来求亲,爸爸妈妈已经答应将你嫁过去了。” 蓁祈一愣,心里的第一个念头是施家父母不愿杀她的理由又多了一条。 “这样啊。”蓁祈装的很失望,“那姐姐可以让我最近几天不要挨打吗?我想就安静地过几天出嫁前的日子,作为对姐姐善心的回报,我一定会盯紧袁圆的。” “嗯,我会的,不过明天有物理测验,你......” 蓁祈兴奋地举手:“我一定会好好答的!” 蓁祈是真的发自内心地开心,上次数学试卷编答案编的难为死她了,现在终于可以大展拳脚不怕暴露,她简直是 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最后给施晓春考了一个满分,收获了物理老师全天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表扬。 而隔天,蓁祈就在冷少的桌面上发现了那张满分的物理试卷,还有玻璃展柜上映着的,袁圆嫉妒发疯的神情。 就是这样,为一个目标彻底沉沦,忘记自我吧—— 看着她对手中厚度越来越薄的纸币抓耳挠腮,几张花花绿绿的纸币被蓁祈捻在手中张开奢靡的扇花。 “快多吃一点,再快一点吧。”她轻笑一声,从门外一闪而没。 —————————— “喂,你的死亡倒计时只剩六天了,你还在这儿看报纸,关心......小三持刀上门砍人?”百解的声音很不可思议。 “怎么,你怕死?”蓁祈抿了口唾沫翻到下一页。 一个脏兮兮的小孩从杂志堆的另一边蹬蹬蹬跑过来,大鼻涕一甩一甩的,上下左右飞舞着。 小孩儿眼间距很宽,兔唇特征尤为明显,两只眼珠也不听使唤般向脸颊两侧歪去。 这是个男孩子,若不是因为是个傻的,估计也不会被抛弃。 他叫路灯,是报纸摊的主人——聋老汉流浪时在路灯下捡到的小孩儿。 “什么事啊路灯?”蓁祈拿出卫生纸贴心帮他处理好个人卫生情况。 “姐姐,让我盯,着的姐姐见,了一个,陌生女人。”小孩儿智力不够,断句断的一塌糊涂,不过倒是将自己见到的都一五一十汇报给了蓁祈。 施晓春不会将所有的鸡蛋都在蓁祈这一个篮子里,所以她便让路灯一路监视施晓春。 一个流浪的智力有问题的小孩儿,即使被发现,被跟踪的人也不会往其他地方去想,顶多觉得有些晦气而已,所 以也不会防着他,蓁祈得到的消息就是最准确的。 “谢谢路灯!”她摸摸路灯打绺儿的头发,然后将自己从烧烤店前台顺来的糖果给他,“好乖的路灯。” 路灯小心翼翼接过糖去给聋老汉炫耀,然后再把蓁祈借的报纸小心翼翼铺在杂志堆的最上面。 “要放好,放好就有家,放好就不流浪.......” ———————————— 施晓春所见的人是一个网红,蓁祈虽然在社交平台上没有见过这个人,但那一套直播的行头她可是太过熟悉了。 蓁祈一回家便被施光捂住嘴拖拽到卧室反锁了起来,她倒乐的清闲,静静躲在门后听那些人如何胡编乱造,约莫一个小时的直播,翻来覆去大抵都是报纸上所写的内容,无聊透顶,但却让小网红的收视率节节攀升,快破百万。 拿别人的人血馒头赚取利益这一点蓁祈屡见不鲜。 当初蓁五广在监狱抑郁成疾,心脏病发抢救无效去世,她和宋冉一直将这件事在爷爷奶奶面前瞒的很好,却抵不过总有人无聊透顶。 当时有一家小报社的编辑叫郑路,不知从哪里打听到蓁五广的死讯,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炒作噱头,可以帮助他们这个小小的报社收获一大批读者。正好快到年关,只要爆了这一个,升职加薪再也不是梦。 所以那一天,郑路早早蛰伏在小区的绿化带丛中,等到蓁家爷爷奶奶挎包出门买菜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旁跳出,摄像机近距离贴在老人的脸上电闪雷鸣。 包裹了很久的谎言被这般突兀戳破,后坐力大到惊人。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0、是谁杀了施小红(九) 蓁爷爷受不了儿子去世的消息当场脑溢血离开,蓁奶奶抱着横幅满脸是泪去人民法院讨说法,最后反而被暴怒的群众推搡在地,五天后离开。 而郑路的小报社却因为有两条人命的铺垫,报道一下子就被争先捧读。 报社一举成为娱乐公司,而郑路则成为知名编辑,登上报道各大成功人士期刊的封面。 采访时,郑路说过这么一句话,成为营销号疯狂剪辑传销的素材。 “作为编辑,我以真理为最高追求,以诚信为最高准则!” 真理的穹庐太过耀眼,炙热到有冤申诉之人融化成泥。诚信的标准太过严苛,限制着真相公理无路可走。 “......信任小苹果的家人们可以给我点一波关注收藏哦,我会将收到的钱捐给需要帮助的施家,同时呢关注小苹果,后续发展不迷路哦......是作秀吗?当然不是哦,小苹果用人格担保,他们的苦难都是真实存在的,所以我才会特别想要帮助他们,希望有善心的宝宝也可以和小苹果一起,帮助需要帮助的人们呢......” 蓁祈从床上下来,小心地将脚踩下的凹痕抚平,她在头顶的柜子里搜到一份买给施小红的巨额保单,器官买卖协议,还有冥婚同意书。 “这家人,倒便宜了我。”蓁祈乐呵呵想着,她还正愁没机会搜卧室呢。 协议上说只要施小红死于意外,施家便可以得到一笔丰厚的赔偿,并且会有人上门高价收取器官进行买卖,割完全部器官后还可以卖给死男人配冥婚,他们统共可以拿三笔钱。 蓁祈无语至极被气笑了,这家人还真不把施小红当人,什么事都可以干得出来。 只不过施小红不是会被卖给王麻子当老婆吗?按照当地的简陋习俗来说,施小红是死是活都不会与施家有任何关系,而且婆家也不会允许自己买来的媳妇最后便宜了亲家,这里面一定有内幕。 网红小苹果前脚离开家门,蓁祈的背包便像有活物一般疯狂震动,在背包上顶出一个个有棱有角的刺。 蓁祈滚动喉咙,嗓音微颤:“百解,你搞什么?” “不是我,屁胆子~” 蓁祈将书包小心放在地上,拉开拉链,那仅剩半本的空白笔记本跳出来掉在地上,第一页纸没有人碰,却传来沙沙的声音写出一行字来,是施小红的笔迹。 “今天来了一个我好讨厌的苹果头,圆圆的,火红火红的,好丑。她说了好多跟我完全无关的话,她拿编排我当牟利的工具......” 门外脚步声由远及近,蓁祈听到一个很陌生的声音从大门传来:“我今天来是想告诉你,我的老婆怀孕了,所以那个小孩儿我就不要了,那两只鸡你们就留着吧,我也不要回去,到时候我孩子满月来吃喜糖啊。” 门外的声音水煮一般粘腻不清,蓁祈瞪大眼睛,铜铃似的盯着那本日记漂浮在空中,狠厉扇了那文件夹三个响亮的耳光。 文件夹悠悠飘到地上,很是颓靡,红色的蜡笔张狂摩擦在新的一页,血似的字迹笔顺全错,铺满整整一页白纸。 耳边传来“桀桀”的笑声,如催命的恶鬼,蜡笔字融化流淌在地面,汇聚成游戏进度横条。 “恭喜玩家解锁第二条杀人动机,剧本完成度百分之三十四,傻......” 蓁祈眼神如刀。 “......啥都可以解决的玩家,再接再厉!” 第二条杀人动机,施光与许芳的三份巨额收益。 光点笔批注完成,蓁祈收回面板,疑惑有了合理的具体解答。 “原来是这样,王麻子家里本来就有一个妻子,只不过她不能怀孕,所以王麻子的两只鸡换的不是施小红,而是施小红的孩子,等到施小红生产完毕,没有了利用价值,施光和许芳便可以让施小红的生产变成一次意外。孕妇因为生产死于手术台的几率是很大的,之后他们便可以按照安排,拥有三笔收益。只不过这份计划被女人的意外怀孕打破,而施晓春高利贷的事情很快便会瞒不住,虽然她不知道保单的事,但施家父母需要这样一笔钱填补空缺,将施晓春成功送到冷少的身边。 蓁祈缓缓靠在墙上,想起了路灯告诉她的话:“姐姐,今天有有好多人打我。” “谁打你啊?”蓁祈关心地问道。 “一些很凶,很凶的人光头,还有黑色狗,狗趴在身上我,从来都,没有见过。” 高利贷的人已经找上门,很快便会发现施小红,想必施光很快便会收到短信威胁。 蓁祈嘴角微微弯起一个朝下的嘲讽弧度,事情真是不用她劳心劳力,就变得越来越有趣了。 她弯下腰,想将本子捡起来重新放回包中,却发现无论如何也将其拔不起来,苍白的杯子被血红色的沼泽拉扯吞没,静静贴在墙上的红色触手好似活了一般,挥舞着柔软的线条,朝着蓁祈的方向飞扑而来。 蓁祈忙将书包背在背上,侧过身去,堪堪躲过一条朝脸闪来的触手,那条粗壮的触手宛若锋利的刀刃,饶是蓁祈的反应速度已经足够快,还是将她发尾的头发削掉一小截儿。 等到触手触碰到地面的时候,却化作了一滩血水,柔软地渗入地面当中,消失不见。 而在她的右后方,却悄无声息地形成一条新的触手,排队在已经发出攻击的触手身后。 “这是什么?!” 蓁祈上下跳跃着,不停从一个触手的身上转移到另一根触手的头部,用自己的重量加跳跃产生的冲力进行攻击,却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似的,毫无攻击力。 这触手就像反牛顿流体一般,你硬,它就软地化成一滩血水,让你无处追踪。 可你要是软下来,它就会化作钢刃,对你进行无死角的攻击。 百解顶着一顶线条博士帽科普道:“这是施小红的怨念,也叫躯壳的怨毒,是一种非物质毒素,在施小红重生前的遭遇被发现时,很有可能觉醒相应的怨念,从而无差别攻击范围内的人。” 蓁祈躲了半小时,早已精疲力尽,气喘吁吁,可那触手却好似无知无觉,仍有使不完的牛劲儿。 再又一次被触手割破皮肤时,蓁祈跳到房间靠窗的角落处,离触手的中心保持着一段安全距离,随后一伸手,从仓库中掏出一碗香菜味的泡面。 它的作用是让食用之人可以排毒、加快代谢,蓁祈死马当活马医,反正都是毒,代谢不了全部也能代谢一点儿吧。 她提气轻身,有一个跃跳踩到了为首触手的顶上,随后右手轻覆,将一盆泡面都浇在了触手的头顶。 “哗哗”的水流声响过,触手都跟施肥过度了一般,变得无精打采,连体积都缩小了一半儿。 蓁祈有些小骄傲,她从触手的顶上下来,得意地拍了拍手,朝百解抛了一个耍帅的眼神。 可不等她将全部的动作施展完毕,眼前白色的墙上突然出现一道恐怖的影子,借着便是两道、三道....... 直到蓁祈蒙蒙地转过头去,看到的是如同巨树一般的触手丛林。 她大惊失色,嘴都张成一个圆滑的o形。 此时,百解幸灾乐祸的声音才凉凉地从一旁传出:“你不知道吧,香菜还有一个大作用呢?” “什么?”蓁祈呆呆地说道,仿佛已经对活着失去了欲望,只能做出遵从人设的机械反应。 “增进食欲,帮助消化哦!” “......” 大意了! 蓁祈反手又是一个泡面,已经预备好了姿势,准备这一次将触手杀一个彻彻底底。 她蓄势待发,汗水已经自头顶密集地流下,滴落在眼睫上,将预备的弓箭蓄势在弓弦之上,将须臾间的光景,拉到无限长。 触手已经准备好了一切,几条触手抱团纠缠在一起,以主攻手的姿势朝蓁祈发出挑衅。 而蓁祈也并未轻敌,她弯腰蹲身,小腿上的肌肉都绷紧凸出,凸起明显的青筋。 触手先行一步动作。 蓁祈紧随其后,以投篮的姿势将泡面灌进触手的身躯内部。 电光火石间,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两位选手都已一百二十分的精神应对这场比赛! 只听得“哐当”一声...... 门开了! 触手玩儿似的消失不见。 本该是触手盘踞的地方变成了放在墙角的凳子,蓁祈水灵灵地自高空落下,在没有预计触手做踏脚的地方,狠狠被凳腿绊了个趔趄。 泡面自头顶落下,以三分的好成绩正中蓁祈的后脑勺。 汤汁沿着头发纹路蜿蜒而下,紧贴着蓁祈的皮肤流淌,最后渗进她呲牙咧嘴时,张开的口腔当中。 “砰砰砰!”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1、是谁杀了施小红(十) 说时迟那时快,泡面刹那间起效,蓁祈的脸上自腮帮处,肿起两个馒头大的包。 是了,这是鲜虾鱼板味的泡面,功效嘛——想必已经很明显了。 施晓春愣愣地看了一眼整洁的屋子,以及狼藉的施小红,沉默了片刻,就留下一句话:“出来吃饭。” 然后捂住嘴,偷笑着跑掉了,可蓁祈真的很怀疑她真的是偷偷笑的吗? 明明都走远了,她还是觉得施晓春的笑就震在自己的耳边。 当然,笑发财的不止她一个。 只不过百解是用表情包来回闪烁的方式笑。 蓁祈凶神恶煞地看着他,猛猛灌下一口香菜泡面,喝酒似的,仿佛在将香菜扒皮抽筋。 “烧烧烧,烧类未啊烧,我黑吼无哈窝宫给哇,为哈红哇了?”(笑笑笑,笑你妹啊笑,不是说无差别攻击吗,为什么跑了!) 百解已经笑到没有功夫说话,只能在蓁祈用馒头脸投刀子的目光中,稍微地让自己笑得没那么明显一点,毕竟蓁祈现在递过来的眼刀,已经跟面条似的,毫无威慑力了! 可这中不痛不痒的关心对于蓁祈而言,是赤裸裸的嘲讽,她冷哼一声,晚上把面板调出来扔出去,让百解瞪着眼睛看了一晚上的月亮,第二天表情包都带了厚重的黑眼圈~~~ ———————————— 秋日的风冰凉凉的,夹杂水汽,被余夏尾巴捎带的热气蒸过一笼,冰凉又粘腻。 春捂秋冻,冻得不知道是不是这般道理,聋老汉只觉这风吹了怕凉,不吹嫌热。 路灯拖着大鼻涕装做小飞机绕圈跑着,嘴里哼哼呀呀,粗短的小指头比划着并不流畅的手语,就这么一点动作,聋老汉教了他六七年。 “比教施小红的时间长多了,这孩子没她聪明。”他有些无奈地笑着。 施小红对他而言,也是照亮他人生的一盏灯,只不过说,如果小傻子是路灯的话,施小红就是一根亮着微光的火柴。 他仍记得小姑娘第一次爬到这张烂地毯时的样子,小姑娘手和鼻子都冻得红红的,眼泪在脸上凝出一条清晰的印子,抽泣着,抱着腿不离开。 他有些好笑,想要问出她的家庭地址,送她回家,可惜他听不见,小姑娘不认字。 两个人聊了半天,鸡同鸭讲,一句有用的都不知道。 后来还是小卖部的邻居大婶帮了大忙,他才知道,小姑娘想上学,可家里人不让她上。 聋老汉便把自己卖报纸杂志的钱拿出来,一分分的数,硬是让小孩儿擦线报上名。 自那以后,有了一份多出来的牵挂,老汉和路灯都比平时勤奋的多,每天早早起,很晚才收摊。 毕竟,他们还要用自己的残缺的肩膀,扛起一份完整的希望。 小傻子没有施小红聪明,那姑娘天生就是学习的料,别人做十遍才能会的题,她一遍就可以作对。 但小傻子也很努力,现在已经基本用手和聋老汉无障碍聊天了,只是聊的慢一点儿而已。 不过没关系,春去秋来,还有一年又一年的时间,聋老汉总觉得让路灯多学一点本事,以后的路总是好走一点的。 路灯跑啊跑,一颗小纽扣轱辘轱辘转动着掉在地上,那是聋老汉捡到的最好看的扣子,小红姐姐给他缝的,可宝贵了,不可以弄丢。 路灯蹲下来伸出手想要握住那枚扣子。 一双灰色的帆布鞋映入眼帘,扣子不见了。 路灯抬起头,傻乎乎地请求着:“请把扣,子给我。” 来人是个戴墨镜、背黑狗的光头:“你说什么呢小弟弟,什么扣子?” 路灯一板一眼,笨拙地回复:“黄色的,扣扣,小红姐姐缝,的我喜,欢的那,个黄......啊啊啊啊啊啊!” 小扣子骨碌碌掉进下水道口,小傻子流着血躺在青石板路。 “晦气!敢跟踪老子!”光头轻蔑地将烟头捻灭在路灯的衣服领口,就像是在对待一条没有主人的狗。 身后人连连附和:“就是,也不看他什么道行,一个傻子而已,真把自己当英雄了。” “那照片上的女的在哪儿查出来了吗?” “查出来了,就是傻子嘴里的施小红,在小镇一中。” “妈的,原来是这死女人让跟着的,走!” 身旁高树一样矗立坏蛋全部走掉了,可路灯抽抽鼻子,起不来,他茫然地盯着一贫如洗的天空,哼哼着很小的时候,妈妈哼给他的摇篮曲。 “一个胖娃娃、两颗小星星......” 路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哼歌就会暖呼呼的,腿就不会痛了。 路灯不知道自己没有左腿了。 路灯不知道流血太多就要死掉了。 路灯只知道今天小红姐姐会来。 “有热糍粑吃了......”路灯满足地微笑起来。 蓁祈照例趴在桌上整理现在收集到的证据,绘制成表,只是今日不知为何,自己的右眼皮一直在跳,就像车祸发生时的一样,总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可能没睡好吧。”她这样想。 那日嘲讽她的老师姓成,成老师最近处于评优的关键阶段,这是她最在意的事,也是蓁祈最想要摧毁的事。 她将袁圆与冷少,施晓春与冷少联系起来,拉成一条竖线直指成老师,她要在拉袁圆下水的同时,送给成老师一份大礼。 “biu~”她满意地将计划书录入面板,“一箭双雕!” 下课铃募地想起,有了施晓春的保证,周元郭那帮混混果然没有再欺负过她,只不过她要每天将袁圆的所思所想交给她。 只是有一点令她很疑惑,按理来讲,那天王麻子说了不会再娶她,但施晓春却好像没什么变化,蓁祈猜测她可能知道巨额保单的事,毕竟那份文件除了不到特殊情况,不被允许进入父母房间的施小红以外,其他人都可以看到。 所以施晓春认为她是将死之人,所以得过且过,便也没有食言。 这样的发展,让蓁祈开始对施晓春是否仍然具备杀人动机产生怀疑,对于高利贷的事,显然施晓春已经有了完全的准备,将借贷之人嫁祸给她,铺垫弄得人尽皆知,倒时候就算被戳破,受人指摘的也是施小红。 而且她知道巨额保单,知道施家父母为了傍上冷少这根高枝,会心甘情愿将钱给她还贷,到时候再向冷少吹一波自己即使被妹妹所害,仍然百折不挠的坚韧精神,不怕拿不下。 她唯一所害怕的就是施小红会将这件事情透露给冷少,可是王麻子老婆的突然怀孕,让施小红死亡时间在施家父母那里大大提前。 所以那日施晓春所说的杀人动机,在蓁祈看来是一个诱导信息。 施晓春的杀人动机在得知王麻子不会再需要施小红生孩子时,便已经消失。 打火机在指尖一闪一闪,将黑色镜框融化成火红的色泽,一暖一暖。 施家父母到底会如何杀死自己的亲生女儿骗保呢,她很期待。 蓁祈收拾好书包,坐在位子上花林,今天冷少不在镇上,她不用去跟袁圆。 而今早便花林说好了,要她陪她一起去超市挑零食,施小红欣然应允,只不过这会儿人在老师办公室,要一会儿才回来。 后门教室被“笃笃笃”敲响,施小红闻声转头,来的是一群不速之客。 光头拿起一张照片抬头对比:“是她,抓起来。” 蓁祈警觉地抱住书包,厉声道:“你们要干什么!” 刺头迈着二五八万的步子,甩着荧绿色杀马特半垂发先一步走过来。 这造型,蓁祈进警察局的时候小混混都不留。 “连本带利一共四十八万,还钱。” 蓁祈心里知道这钱就是施晓春借的那一批,但她不能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不然显得太假:“什么钱我没借过!” 刺头伸出一张照片,赫然是报纸上印的那一张,只不过这一张没有粘贴:“这一张是你吧,要不要给你全班同学和父母看一下。” “怎么会是这张照片!”蓁祈惊呼。 刺头:“?”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2、是谁杀了施小红(十一) “这是我姐姐和我一起拍的,为什么只有我!是我姐姐借的钱!我姐姐害我!” 刺头嘴张成o,一副吃了瓜的表情,原来是姐妹反目成仇。 身后光头一抬手,语气狠绝:“不是她,就杀了吧。” 蓁祈:“!” 教室内其他同学们:“!!” 百解独有的慵懒少年音紧随其后:“恭喜玩家解锁第三条杀人动机,剧本完成度百分之五十六,再接再厉。” 蓁祈:“......” 这么草率的吗!没有杀人动机、没有杀人工具。 就兴致来了硬杀啊! 蓁祈背起书包就从前门跑了,她觉得再不跑自己此次凶多吉少。 一帮小混混也没有想到一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这么不好拿捏,撒丫子前呼后拥地进行追逐。 在学校里,蓁祈还牢记人设ooc不可破,到了街道就没有那么多顾及了,窜墙越窗,跟地铁跑酷似的,上演乡镇版速度与激情。 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那帮人追的极其紧,前一个小背心跑的舌头都飞到了后面,还张嘴喝风狂奔,跟个人形120似的。 “给我哇哦(站住)啊啊啊啊啊~~~~哇哦(站住)啊啊啊啊啊~~~~~~~~” 蓁祈向后一探,左拐右绕地往镇外老林里跑去——这帮人今天铁了心要她死,杀人也要找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才好动手。 光头也是这般想的,两人神奇地不谋而合,一个引、一个截,以雷霆速度冲到郊外的林子里。 蓁祈顿了一步,立马就被身后光头掐住喉咙,背朝地摔在地上。 他表情轻蔑,就像在杀一只鸡。 身后人看着照片开黄腔,就像在看一只狗。 “老大,真不让我们兄弟们爽一爽!” “今天没时间,这笔款上头马上就要,我们杀完就去施家抢钱。” 蓁祈双手覆在铁爪上,眼白上翻,嘴唇已经因为缺氧青紫,马上就会死在光头的手下。 但她还是没有进一步动作,好像光头掐的真的是一只鸡的脖子。 “你确定要在现在杀我?”蓁祈撑着最后一口气问。 “对,反正在这里,老子就是王法,杀了你,找你爹妈要钱!” “确定现在?”她再次确认。 光头紧紧掐着她的脖子,快没有了耐心:“你丫快死了哪儿那么多废话.......啊!” 蓁祈抄起怀中板砖,毫不留情地砸在他的头上,登时炸开一朵红色的烟花。 她翻转地位,骑在光头的身上,声音淡的像机器,眼神狂热如魔鬼。 “作案时间不对,你,出局!” 像是公理之上的裁决者,蓁祈扬起板砖狠狠砸在光头的太阳穴处,一击爆头。 身后小弟一个个早就看傻了,哆嗦在地上似拔了毛的鸡,一点儿威风也无。 饶是见惯了大风大浪,下手如此狠绝利落的女人倒是头一次见。 眼瞅着蓁祈步步逼近,他们却没有一个人可以站直起身,他们的底气早已随着那一板砖,消散不见,便宜极了。 叱诧风云的流氓蹲在地上,向审判者摇尾乞怜:“施晓春是吧我们帮你打,帮你打。” 蓁祈将这副做作的丑态尽览眼底,嘲笑出了声:“原来你们也怕死啊。” “我上有老下有小......” “砰!” 钝器直接敲碎了刺头的脑门,一声清脆的骨裂声传来,又一人当场暴毙。 小巷内寂静无声,只有蓁祈冰冷严酷的宣判激荡回响。 “根据我国法律规定,高利转贷罪是指以转贷牟利为目的,套取金融机构信贷资金高利转贷他人,违法所得数额较大的行为。如果数额巨大,处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并处违法所得一倍以上五倍以下罚金。听你说,小镇银行你家开的?” 蹲在刺头旁边的小背心早就吓傻了,大舌头抖在颤动的嘴唇上,难以将字连成句,将句连成行。 “不是不是......不是这样的啊!不是的啊!” 蓁祈俯身而下,笑意吟吟:“不要撒谎哦,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嘛。” “不是不是的,不是的。” 蓁祈慢慢引诱着,好似有奉献不完的耐心:“没去过警察局吧,毕竟你们是王法嘛。” “不是不是的,我错了我错了,我什么都错了,我向你道歉,求求你了,求求你好不好,求求。” “没关系,我只想帮你丰富一下生活体验,怎么样,那八个字有没有让你刺激到?” “没有没有......不不不,有有有,有有有。” “那就好。”蓁祈满足地笑出了声,“原谅你啦!” 小背心如蒙大赦,磕着头连续道谢,下一秒,他就跪在地上,以戗地请罪的姿势再也动不了了。 蓁祈用他腰间的刀,从脖颈处,将人钉在地上。 她用小背心的衣服擦干手上的血,转头提问:“你呢?犯了什么罪” 一连解决了五个人,只剩最后一个,蓁祈慢慢走近,有些烦恼。 那人以为她是在思考要不要杀自己,本来心如死灰的求生欲再一次死灰复燃,他跪着爬过去,身后拖拽出一长条血迹,他的膝盖跪破了。 可惜下一秒,蓁祈的话便将他原地钉在次数,将二次发芽的柔嫩希望连根摧折。 “你们犯过的罪我都已经安过了,怎么办呢,没有新的了,要不你从前五个里选一个?” 他知道自己逃不掉了,可死之前,他想知道这般荒谬可笑的事为什么会发生成这样,一个懦弱自卑的人,为什么会突然扬起砖头,打地鼠一样,一拍一颗头。 “你到底是谁?”他颤抖着问。 下一秒血便糊了他一脸,他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摇摇欲坠,向地面倒去。 最后消失的听觉在一片黑暗中分外灵敏,他听到了来自地狱的宣判。 “我是,你们的王法!” 得胜归来的将军有些狼狈,转动着瘀血凝塞的脖子往学校里轻快走去。 她的书包还在学校里。 没想到刚到校门口,她就看见了焦急等待的花林,看见她之后飞奔过来,给了蓁祈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 “你去哪儿了,吓死我了,我找了好久都没找到你,他们说你被高利贷的掳走了,我还以为,我还以为呜呜呜。” 小姑娘话音里还带着哭腔,颤抖的不行,蓁祈轻拍她的后背,帮她顺着气:“没事的,都过去了嗯~” “那帮人呢?啊,你的脖子!走,去诊所,怎么弄的啊这都是呜呜呜,对不起,我应该早一点到的呜呜呜~” 蓁祈伸手帮她擦着眼泪,将抬脚就要往外走的人拽回来:“我的包还在教室里。” 说着,她发现花林的身后竟然站着冷少,而冷少胳肢窝里夹着的包分外眼熟。 蓁祈急忙眼神示意:“我的包怎么在冷少手里?” “之前不是和你说我们家因为那件事,和冷家就有点熟悉了嘛,叔叔阿姨对我就蛮照顾,冷少这次是回来给我带阿姨做的花生酱的。” “哦。”蓁祈点点头,然后微不可察地将这件事情记在面板里,她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最后因为有了冷少这一财大气粗,蓁祈诊所套餐被豪华升级,她去了医院。 刚刚包好脖子上的伤口,冷少挎着三个人的包去缴费,花林心疼地站在她身边要给她吹吹,那模样,像是被人掐了一把的人是她。 身边猝然有人撞过来,在军绿色影子擦过眼角的时候,蓁祈凭本能将花林一把推到旁边。 眼前天旋地转,锋利的刀刃与喉管亲密相接,冷兵器的寒光侵入血管,凝结住每一寸涌血上头的热量。 是聋老汉! 蓁祈很是惊愕:“你干什么!” 聋老汉的发音很青涩模糊,因为他习惯用手语来表达自己想说的一切,只不过现在可以用来表达的部位正攥着刀,架在蓁祈脖子上。 蓁祈觉得今天自己的脖子有些许水逆,净遭殃。 “今天有一帮人来了,砍断了路灯的腿。” 花林眼睛募地瞪大:“什么!” “路灯还在抢救室,他们说失血过多没救了。” “不会的,一定有办法的。”蓁祈心急劝慰。 身边有一些想要帮助她的人,都被蓁祈伸手挥了回去。 蓁祈觉得自己可能真的会交代在这个地方,不过她还是努力让自己相信聋老汉,相信他对于路灯的死有最理智、最真实的判断。 “你知道的,我只有路灯了。” “我知道,所以现下最要紧的,是救活路灯,找伤害他的人报仇不是吗?” “路灯救不活了。”聋老汉仔细辨认着蓁祈的唇语,低语喃喃。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3、是谁杀了施小红(十二) “什么?你说什么?” “隔壁教育部部长的儿子尿毒症,换肾成功了,路灯救不活了......” 两个警卫冲上前来将聋老汉拉出去,在蓁祈错愕难言的目光里,聋老汉发疯般咆哮:“他来的时候就没有呼吸了!来的时候就没有!这帮草菅人命的畜牲,什么都没有了!” 还没等蓁祈将轰然砸下的信息回过味来,百解的声音冷冰冰响起,雪中浇冰一般紧锣密鼓跟随:“恭喜玩家解锁第四条杀人动机,剧本完成度百分之九十一,再接再厉。” “什么!”蓁祈皱眉,这是一天以来的第二条杀人动机,他是真的想杀她。 “蓁祈,没事吧。”花林才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将她扶起,而此时冷少也缴费完成走回来,说要将她们送回家去。 蓁祈摇摇手,表示自己可以一个人回去,她需要一个独自的时间来对今天的事情做出整理。 施晓春所借高利贷引来了杀人不眨眼是凶徒,那些人杀死了路灯。而根据聋老汉强烈的反应来看,他认为是自己招来了他们,所以自己也是杀死路灯的凶手。 她想解释不是自己所做,也想说那些凶手已经被她弄死,给路灯报了仇。 可是她不行,聋老汉杀人动机已起,极有可能是第十一天杀死施小红的凶手,而施小红肯定没有像蓁祈一样,杀死那些人,所以聋老汉只会误解她,并且绝不打算原谅的。 可若她将自己杀死他们的事说了,很有可能影响接下来的剧情发展。 蓁祈慢吞吞走上路上,沉重的心思使得脚步迈起来也不得爽利。 路灯是个很好的孩子,她觉得很可惜。 眼前路灯下,一个山包落在树下,树旁是一堆刚挖出的土。 她竟走着走着,无意间到了聋老汉埋葬路灯的地方。 他哼哧哼哧,极其小心地将人放在坑底,抚平他的睡颜,将最暖和的衣服盖在他的身上,然后将土小心翼翼地放在衣服上,生怕弄疼他似的。 “你来了。”他看到她了。 “抱歉。”蓁祈想了想,还是没有躲。 聋老汉跪在地上,一抔土一抔土地埋葬着自己的希望,虔诚至极。 他没有转头,自然也是没有看见写在纸上的道歉,他好像沉浸在自己的故事里,不需要参与演出的演员,但想要一个,看他埋葬戏台的观众。 “我是三年前捡到的路灯,他被人裹着襁褓扔在地上,脸冻得发紫,我本来不想管他的,我就是一个没有家没有生活来源的流浪汉,捡了他,还得是小流浪汉,可当我凑近时,他突然看着我笑,笑得好开心。没有人对我这么笑过,他们都鄙夷我,看不起我,只有路灯。” “所以我收养了他,并且定居在了这里,他们都说我是路灯的贵人,但他们都不知道,因为有了路灯,我才有了一个破烂的家,有了想要把日子过好的希望。” “我这一辈子,无亲无友,前半辈子牢里度过,后半辈子也没做过多光荣的事,我唯一光荣的,就是捡到了路灯,你和路灯都是我捡到啊,手心手背都是肉,都是肉啊!!!!!!” 最后一抔土被小心翼翼放在路灯的身上,盖住了他的眼睛。 却好似也盖住了聋老汉的光明。 挺拔的身子一下变得佝偻,石墩子似的蹲在新坟前,让人惊叹岁月光阴真是从未善待过任何一个人,决绝到令人猝不及防。 “他是我的路灯。” ——我的人生,从此漆黑一片。 ———————————— 蓁祈回到家时心情凝重,聋老汉塌下腰隐没在夜色的背影在眼前经久不散。 这对她而言是极其熟悉的感受。 穷苦的人一日三餐都是问题,更别提什么人生追求,至高理想。 为了一口吃的,什么都可以卖,自尊、身体、理想、健康...... 路灯是不幸的,可他也是幸运的,会有一个清醒的人替他保驾护航。 施小红也是不幸的,可聋老汉的大衣很大,大到可以为两个头顶阴雨连绵的人抵挡潮湿。 可如今痴傻的不在了,只将那把雨伞孤零零地留在地面。 清醒的人日复一日接受着这种煎熬,可他不能怨。 因为还有另一个立在瓢泼大雨中的灵魂,还在用沉默疯狂呐喊。 ———————————— 楼下烧烤店爆发了有史以来最大的争吵,蓁祈几乎是听见动静的一瞬间,就背上书包从地上跳起来,困意全无。 烧烤店老板可是列在施小红暗杀名单里的重点观察对象,而且她有预感,这般轰然的吵闹下,老板的下一步行为将会有巨大的改变。 和她料想到的不错,是老板的老丈人前来闹事。 原来这老板如今所拥有的一切都不是属于自己的,这间烧烤店和屋子都是他老丈人的。只不过老头儿前些年拿钱去别处闯荡去了,没了金主爸爸威胁,老板这个吃软饭的彻底释放天性,勾三搭四到处出轨,还带人,例如施小红回家约炮。 老板娘憋在心里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撑腰的人来了,遮羞布彻底被撕开,老头儿八十如同十八壮汉,将烧烤店劈里啪啦砸了个彻彻底底,说等后天,就要让全家人搬离这里,去城里经管他新开的餐馆。彻底断了老板花花绿绿的肠子。 蓁祈躲在吃瓜群众里,低下头掰着手指头一点点算:“后天,现在是第八天凌晨,也就是第十天,第十一天的前一天,没有杀人时间,也没有杀人动机。” 蓁祈越想越兴奋,将帽兜轻轻向下一拉,将整张脸都用阴影遮盖住,转身跑上天台,将塑料包从土堆里翻出来,把水果刀按照施小红的心愿插进腰后的校服松紧里。 “你打算干什么?复仇吗,打他一顿还是骂他一顿?我可提醒你,他马上就要离开了,别给自己留口舌。” “不。”蓁祈否认。 红色圆珠笔重重划过老板的名字,在朝阳涂抹浸润之下,跳动着,有如一颗激动狂热的心。 “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做好这一切,蓁祈重新下楼,挑着老板偷摸抽烟的小巷悄然走去。 她观察过,老板每天早上都会去郊外屠宰场进购原材料,而此时屠宰场还没有上班,老板必定也没有心情睡觉。 蓁祈要趁着没有其余人在场的时间,让老板心甘情愿将她带到屠宰场完成犯罪。 这样,她才有动手的机会。 想着,她再次感受到那束粘腻打量的目光,裤子上火热灼烫的地沟油仿若没洗干净般,凸显存在感。 “今早你是不是也在。”他将烟捻灭在地上。 “嗯。”蓁祈哆哆嗦嗦打摆子,降低防备心。 “是不是特开心,嗯?我倒是很疑惑,少一个人与多一个对你而言,有区别吗?” “没有,我真的没有。” 手腕被猛地抓住,老板不由分说将她扔进卡车副驾驶座,嚣张怒骂:“就算是老子走了,也他妈要爽一把,让你死在我下头,一辈子就记着老子是你男人,让你......” 百解:“后续发言不能过审,采用消音处理。” 蓁祈:“......” 好好好,审核打黄的风终究还是吹进了游戏副本。 途中,蓁祈百般示弱摇头,终于让老板放弃了在野地来一发的冲动,只不过让她意外的是老板竟然有屠宰场的钥匙,她还以为他会用斧头敲碎门锁,毕竟这里又没有监控。 最后一丝光亮被从大门挤出,蓁祈后背一痛,被人狠力撞在身后的砖墙上。 她听凭声音来源,翻手就是一个过肩摔,将人轻松掼在地上,磕了一个七荤八素。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4、是谁杀了施小红(十三) 老板懵了,老腰半天没能动一动。 蓁祈厌恶地呸他:“没想到能将你拐到这儿的方式,竟然只能是我最讨厌的那一种。” “你要干吗!我劝你识相些,我还能少折磨你一点,让你也......唔。”银亮的水果刀径直捅入老板的胸腔,将血液死死堵在刀下,憋得老板面色青红交接,目呲欲裂。 “喜欢吗,特意给你挑的场地和工具,是不是很有仪式感。” 老板从肿起的嘴唇里硬生生挤开一条缝,艰难喘息着:“我要告你,告你死!” 蓁祈佯装害怕地张大嘴巴,眼尾下垂,露出一个无辜可怜的表情:“我真的好害怕,可是你说这里没有监控;我戴着手套也不会留下指纹;你又没伤我,留不下我的身体组织信息;我又是个编外人员,家里人不会关注我的;更何况......” 她将刀往下更深一寸,眼神霎时变幻狠厉:“今天是周六啊,我不上学~” 老板原本愤怒地表情开始变幻,他恐惧地吐着血沫,试图进行垂死挣扎:“你敢杀我,这是犯法的!” 蓁祈弯着一双月牙眼,笑意吟吟地看着他,似乎是觉得一个目无法律的人在临死前,进行法律科普的垂死挣扎分外好笑。 她不以为意,云淡风轻。 “我知道啊法盲!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二百三十四条规定,致人死亡或者以特别残忍手段致人重伤造成严重残疾的,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无期徒刑或者死刑。” “你......” “本姑娘背的比你熟多了!要不要让我跟你科普一下,你干的这些肮脏事都需要判多久?” 再不等她回答,蓁祈随意抬手将他敲晕,这才继续进行她的下一步计划。 “百解,我要许第三个愿望。” 她伸手,用刀尖在男人的腹部比划着,用极浅极淡的语气说着,讲故事般,没有重量,却让人在听清楚内容的那一霎,倒竖起浑身的寒毛。 她说—— “我要这个男人,变成女人!” 轰隆隆的巨响从蓝色钢筋野兽口中吼叫而出,冰冷的机器载着车内人行驶在坑洼的小路上,将一车的零件颠地“哐啷”作响。 老板巨大的身躯朝着脏兮兮的地板滑去。 他迷茫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随后在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时,身体剧烈一震。 他不可思议地用手抚摸遍自己的身体,双眼因恐惧变得猩红,四肢不断蹬伸。 这副死到临头的表情让蓁祈只觉无比快意。 “怎么样,喜欢我送你的这个礼物吗,老板~” “你对我做了什么!”他怒吼着,可发出来的声音却再一次如一盆冷水,狠狠打在他的头上。 他绝望地撕扯着自己喉咙,可无论他如何努力,那副独属于女人的声音却无论如何也无法改变。 他不得不接受一个荒谬,却又板上钉钉的事实——他成为了一个女人,并且是一个气息孱弱,却又年轻宽胖的女人。 这在那帮人贩子的手里,是无法逃跑,却能生能养的货物。 他手中过掉的这类货物不知凡几,可性别的“优越”却让他从未想过,这种报应在有一天,会降临在自己的身上。 “怎么样,我还帮你变年轻了一点,你得谢谢我,返老还童。” 可老板却一点儿也笑不出来,他甚至无暇去顾及蓁祈话里的嘲笑与讥讽。 窗外是山峦凸起的怪石,车内是不断颠簸的碎物。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惊恐地抬起头,注视着镜中女人得意的笑颜,满眼不可置信。 “你......你......” “大惊小怪什么!”蓁祈将声音拉长,装出一幅油腻又不耐的样子来,嫌弃地瞥了他一眼,“不就是变成女人了吗?你不是喜欢女人吗,我都帮你圆梦了你还不开心。” 老板本就悬在嗓子眼的气彻底堵住,将他呛了个脸红脖子粗。 “你快给老子弄回来,不然我......” “不然你怎样,你能打的过我吗?再说了,我都扔了!” 老板彻底一口气没上来,重新晕死了过去。 蓁祈冷眼看着这一幕,一点同理之心都不曾涌起,只是没有了他引以为傲的东西而已,相比他日复一日,凌迟在施小红身心血肉上的伤痛来说,简直轻如鸿毛。 更何况,还那么脏! “砰!”卡车行驶到了另一座山头停下。 蓁祈将自己用大衣裹得严严实实,下车多方考察,轮番扯皮,终于挑到了一个不错的交易对象。 她指着那个牙都豁没了的老汉,压粗声音说:“以后这就是你男人了,好好过日子听见没有!” 老汉年近七十,跛着一条腿,手却像钳子一样掐在老板的胳膊上,仍他如何哀嚎都不曾放松一刻。 他的嘴被破布堵住,眼睛死死地瞪着她。 那双浑浊眼睛似是要钉子一般,永远扎在她的身上,将恶魔最后的面容记在心里。 蓁祈对着那双还有激情的眼睛,露出胜利者的微笑。 “砰!”她左手比枪,“我赢了,失败者!” 自己做的孽要自己尝过才算报复。 “好好享受你以前最喜欢的事吧,祝你幸福,胎胎男宝,嗯哼~” 说完蓁祈潇洒转身,头也不回。 她沿着来时的路,将大卡停在屠宰场的门口,随后将大卡推下山坳,穿着老板的鞋一步一步走回小镇,最后在镇外将老板糊满泥水的鞋脱下,换上自己的,追踏晨光悠哉游哉提着一带菜打开房门,刚好撞上施晓春诘问的目光。 她举起手,手中赫然是几张分毛的钞票:“哪儿来的,你哪儿来的自己的钱!” 这是蓁祈那日在给周元郭钱时,从袁圆校服口袋里换的,当时她就发现袁圆兜里的钱都是假的,只不过做工不错,一打眼是看不出问题的。 于是,蓁祈将其中一张抽出来,用劣质油墨进行绘制复刻,然后在纸张还没有完全干透的时候,连带袁圆的那几张放在书包里,然后将书包的口敞开洒在洗手台,淋上几滴水,将油墨浅浅晕开。 每周六早晨施晓春必定会早起,前去冷少家大超市里装偶遇,所以这个时间只有施晓春会进卫生间。 蓁祈在出门前就将这一切都计划好,只等结束回来时,收获成果。 她装出一丝慌乱,显得手足无措:“姐你,你怎么这么早......” 施晓春果然上钩,对自己发现这件事的意外深信不疑,还有些骄傲:“是不是我今早如果比你回来的迟,就永远发现不了你私藏钱财,说,哪儿来的,还是假的,你能耐了啊你!” “我从袁圆那儿偷的,我也没想到是假的。” “袁圆!”施晓春眼神微眯。 她将钞票攥在手里,瞳仁不住地左右转动。 蓁祈知道她已经在筹谋如何向冷少揭发这件事了,而她打算顺其自然,任其发展。 毕竟这几天的扑空已经让施晓春对袁圆深恶痛绝,她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死咬袁圆的机会。 而对袁圆的太过放纵又使得她拥有粘着冷少的机会,从而为了来之不易的机会而疯狂花钱,她需要更多的钱维持自己的人设。 她等的就是覆水难收的这一天。 “姐姐?”她小声提醒。 施晓春冷冷瞥了她一眼,然后将钱揣进兜里,恶狠狠威胁:“从现在开始,你不许向任何一个人说这件事,就当作它没有发生。” 蓁祈点头,在门锁咔哒落上的声音传来后,冲进卫生间,将门反锁。 她拉开书包最里层的拉链,将其中几张红色钞票拿出来放在兜里,心中一定。 袁圆的事已经解决,现在就需要计划如何将袁圆与班主任联系在一起。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5、是谁杀了施小红(十四) 红色纸币在蓁祈手中上下翻动,劣质油墨在刺目白色灯光下泛着诡异的偏光,假的终究是假的,无论如何也成不了真。 当日她和六个小流氓打架,最后被责骂写检讨书的却只有她一个,其余六个去是什么样,来还是什么样。 后来她才听花林说,这几个人家里多多少少都与校领导有所关系,给班主任送了不少好酒和品牌包。 虚心之人不论表面装的有都坚不可摧,内里永远都是脆的。 她要在后天的慈善捐款中,将她和善的虚伪面具彻底打碎。 ———————————— 蓁祈将自己的衣服改了改,将宽大的长裤和衬衣拆开,衬衣改裤子,裤子改长衫,然后再用多余布料给自己缝了顶帽子。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蓁祈对镜左右扭了扭,认为现在就算是站在花林面前,她乍一看也认不出来,遂心满意足地将书包放下出了门,直奔冷少家超市。 以施晓春的性格,她拿到证据之后,肯定会想着如何将这件事捅到冷少的面前,那么她必定不会先去袁圆家小卖铺宣战,从而给她拿走证据,反泼脏水的机会。 而为了将事实坐实,她还需要周元郭等人的帮助,将阵仗拉到足够大,最好让袁圆在小镇身败名裂,并承担相应法律责任,将其一击打到,收冷少与怀中。 只是蓁祈刚出门,就碰见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聋老汉。 楼层间羊肠小道只容两人通过,如果前面有人堵着,那只能停下来被迫交涉。 蓁祈下意识将袖中裁纸刀握紧,如果聋老汉一旦展现出杀人的动作,她不介意在这里将他解决掉。 “我杀了那个医生。”聋老汉将右手提起,蓁祈这才看到他右手手心里,赫然是一团血淋淋的人体组织,虽然吓人,但蓁祈看那血液情况,还能冷静推断他应当是昨天杀的人,而现在肾脏上流着的,是他拿来吓人的红油漆。 “他拿走了路灯的肾脏,我就拿了他的。”聋老汉说话慢慢吞吞,因为没有听过标准语音发音,所以显得怪调黏糊,在逼仄空间的无限挤压之下,曳着长长一串血珠,让蓁祈无端想起恐怖电影里具有情感缺陷的杀人犯。她默默空咽一下,手臂绷得像一张弓。 聋老汉继续叙述自己的杀人计划,犹如一台老旧留声机,吱呀呀地轮转,而路灯就是那根唱针,只要还停留在唱盘上一秒,聋老汉的杀人动机就永远不会消弭。 “那几个杀害路灯的人我没找到,可能已经走了,但我还会找的。教育局局长我也会找的,他杀了路灯为自己儿子续命,我便也要杀了他的儿子为路灯偿命。” 蓁祈蹲下去,拿起一颗石子在土路上写话:“你怎么就知道路灯的死是教育局局长授意的,如果是医院撒谎呢,他们骗局长有一个小孩刚刚死亡,而家属签订了器官自愿捐赠协议,那局长儿子不就是无辜的。”长长一句话写完,蓁祈呼出一口气,感觉腿都麻了,而那握着刀的手却是一刻也没有松过。 “医生告诉我的。”聋老汉从怀中掏出一叠纸,纸上字迹横一道竖一道,连最基本的字都有写错的情况,想来那人死前被吓得不清。 蓁祈接过来,将三页纸匆匆翻过,百解照相的灯光将纸面照的一闪一闪,红字如血。 她不敢细看耽误时间,拍完照之后就将纸还给聋老汉,沉默站在地上,等他先开口。 “我会杀了所有害了路灯的人的。” “包括我吗?” “我说所有。”他并不正面回答。 蓁祈深吸一口气,右手伸到背后,翻转几下,一碗泡面就这样出现在手里。 “我信你,你也信我一下好不好,我们的目标一致,都是要找到路灯死亡的真相,你在信我最后一回。” 聋老汉接过泡面,一句话没说,便提着那颗肾脏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所过之处,皆是泪一般的血红,铺撒一路,颗颗刺目。 蓁祈强行按捺下狂跳的心脏,用极短的时间稳住心神,不敢再耽误时间,用跑的速度冲到超市,刚巧赶上施晓春一个巴掌扇在袁圆的脸上,小白脸当场就肿起两丈高。 “嘶——”蓁祈摸摸自己的脸,光是看就已经肉痛。 “你印假的钱装大小姐,还好意思继续缠着冷少,你哪儿来的脸!”施晓春喋喋不休谩骂着,在围观人群中间,一架小铁机成功吸引了蓁祈的注意。 那应该就是袁圆家印钞票的机器。 小地方不比大城市,基础设施、交通、警力等等资源都很落后,就会导致钱币管控和检查跟没有无甚区别。 钻空子的人比比皆是,只是无人有财力购买机器,也无人有地位敢搜机器是了。 令蓁祈意外的是,说曹操曹操到,花林还真的在人群最前头,嘴里叼着一小块青黄色柠檬,守着那台被缴获的机器,看起来极为不情愿。 袁圆捂着脸,泪眼婆娑,我见犹怜,投向冷少的目光近乎要将他射穿。 “我只是为了有一个站在你身边的机会,我有什么错。” 冷少人如其名,语气淡漠:“你自印钞票,犯法。” “犯法!”袁圆如同听到了最可笑的事情,她手指施晓春,狠毒的架势像是要破罐子破摔,将所有竞争者都一同拉入地狱,谁也别想得到自己先看上的人。 她声音嘶哑,如咆哮的野兽:“那她纵人行凶,故意伤害就不犯法了吗!” “我没有!”施晓春夹着声音反驳,双手橡皮糖一样软塌塌粘在冷少胳膊上,仿佛只有硫酸才能将二人腐蚀开来。 冷少微微皱眉,没有替任何一个人出声,而是索要证据。 “周元郭!周元郭就是证据,我们班的每一个人都是证据!”她发疯般将周元郭从人群里拖拽出来,掼在地上,撕扯这他的衣服和头发,“你说啊,你说啊,你说是施晓春让你暴打的施小红你说啊!” 周元郭只是躺在那里,死猪不怕开水烫。 袁圆的视线从两人之间来回扫过,募地冷笑:“真你妈痴情,施晓春痴心冷少,而你则是施晓春的舔狗,舔狗!你睁大眼睛看看你喜欢的女人,她在利用你成为别的男人的女人,她要躺在那个男人的床上,生那个男人的孩子,你就是个小丑!小丑!” 周元郭闻言,脸色终于变了,这一点变化不过一瞬之间,立即消失,却还是让蓁祈有了一个大胆的推测。或许周元郭对于施晓春的纵容不在于施晓春本身,而在于施晓春对于周元郭的承诺,她承诺在追到冷少后会将给他些什么,或许是钱,或许是权。 抑或是一个更为胆大的猜想,施晓春的承诺让周元郭认为自己可以给冷少戴一顶绿帽子,随后人、钱到手,将其取而代之。 在这片落后、狭窄、罪恶的土壤里,没有人的喜欢纯粹地像蒸馏水,干净到不含杂质。 那追求利益的渴望五颜六色,将一点点可有可无的青睐兑成墨,迷了当局者的眼睛。 可是...... “周元郭!”袁圆揪着他的领子让他看向施晓春,“你觉得她到城里当了冷太太,还能记得你是谁吗?什么海誓山盟都是狗屁!” 她恶狠狠盯着冷少,眼神决绝,她也从来不爱这颗汉奸头,她所爱的不过一个去城里的奢求,一个可以跨越阶级的渺茫。 而如今,都没有了。 “他是不是和你说我爱你,我现在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我们更好的未来,让你等等他吧。” “我相信了,所以我输的五体投地。” “施晓春,我们都将法律的底线踩得彻底,你迟早有一天也会和我一样,输掉所有。” 城里来的警方姗姗来迟,将袁圆一家与物证带走。 冷少搂着施晓春的肩膀,一句话没说,施晓春感动地五体投地,自己将自己安慰到心花怒放。 蓁祈抬起右手,将帽檐扽下,转身隐没在人群里,尾随在周元郭身后,进入五金店。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6、是谁杀了施小红(十五) 许是被袁圆的话动摇了一直以来的相信,周元郭怒气上头,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人尾随,蓁祈没有费多少力气,就将人咬的死紧,近乎亦步亦趋。 周元郭属于留守儿童,父母外出打工,早年间家里还有一个爷爷,后来爷爷去世,家里就彻底只剩下他一个人。 孤岛一般无处落脚的牢笼将少年的罪恶发展成原,没人愿意收留这个一言不合就出手的坏孩子,所以周元郭便找上了当地有名的混混团体。 少年人随意玩过几把游戏,翻过几页小人书,便觉得一帮人聚在一起舞刀弄棒,颇有江湖侠气,勾肩搭背更显兄弟义气,便跟着混混头儿吃香喝辣,替老大管理这这家五金店。 而根据蓁祈近几天踩点,她已经摸清周内六点之后以及周末全天,店内只有周元郭一人,而少数人则会在周内不等时间,取钱或存钱,完事就走。 五金店店面不大,旧黄色门帘沾着棕黄色兄弟一家,深深浅浅斑驳在上面,阳光都无法透进,显得屋子更为窄条,山楂卷一样挤在两栋楼之间,只余留一个出气的地儿。 蓁祈默不作声地走到一边掂了掂放在地上的榔头,从进门时她便看到了,这个和聋老汉拿的榔头一模一样,或许也是这儿买的。 金属器物碰撞的声音将周元郭从后屋引了过来,他皱起眉头,啤酒肚从脏色背心里弹出来,倒在油腻腻的木门边上,语气不耐:“要什么?” “榔头。”蓁祈压低声音,缓步走进。 昏暗陈旧的屋子没有开灯,极大程度上帮助蓁祈做了很好的掩饰,她不用刻意伪装起自己,就可以在周元郭毫无防备的状态下接近他。 “五块。”他道。 “打个折?” “你哪儿那么多废话,爱买买不爱买滚,五块钱的东西你打什么折。” “我说了,便宜点儿。” “不可能!” “咚!” 蓁祈右手扬起,板砖直直从头顶砸向地面,一到斜光亮起,周元郭连话都没说完便应声倒地。 蓁祈将板砖放到地上,随后从篮子里拿出一双手套,戴好,擦净指纹,给鞋子绑好塑料袋之后,将周元郭肥胖的身躯拖到后面,绑紧,一盆凉水兜头浇下,周元郭应激转醒。 他嘴里含混着骂了句什么,随后费力抬头,辨认了有一会儿才看清眼前的人,五官因为惊讶放射状散开,整个人都透露出梦呓般的不可思议。 “我说了,让你打个折。” “不可能......这根本不可能。” “不可能什么?”蓁祈坐在地上,从屋顶漏下来的一束光打在她黑亮的发顶,脸上光影交错,像一副素描,笔触分明,明暗清晰。 “觉得我永远只能是被害人,软弱、求饶、被打是吗?” “你不是施小红,她能给你什么好处来报复我。” 蓁祈微微一愣,被这番解释逗笑:“什么意思,当软弱者变勇敢,便不是施小红了?这样吧,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不报复你。” 周元郭视线下移,看见了蓁祈左手来回翻折把玩的裁纸刀,透亮的绿色轻盈旋绕在指尖,蝴蝶似的,无声无息。 尽管蓁祈并没有杀他的意思,手上玩的刀只是起到一个震慑的作用。 但他还是开始恐惧般相信,眼前人要真想解决他,不会让任何人知道。 “你想问什么?” “施晓春准备如何杀了我?” “什么?”周元郭一愣,“什么杀了你,你在说什么。” “我父母给我买了一份巨额保单,是要我意外身死,就会得到巨额赔偿,施晓春不会没有告诉你。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说吧,她打算怎么杀了我。” 周元郭眼神飘忽,盯着右下角不知道的什么东西,开始支支吾吾:“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这是典型的撒谎表现。 蓁祈毫不留情戳穿:“方才我说了,你如实说我就不告诉你,怎么,施晓春说了那笔钱会分给你一点?一点是多少,几千是一点,一毛也是一点。你们有写合同吗,有立字据吗,交谈有录音吗,有证人吗?口头承诺可是不具备法律效益的,全凭良心,你觉得她有良心吗?” 周元郭沉默着,但蓁祈知道他已经将自己的话听了进去,他在与自己的信任做挣扎,但岌岌可危的信任,本身就是最为廉价的东西。 “她是不是还说只要你追到冷少就会将钱权给你,最后她人也给你,骗你为她肝脑涂地。今天袁圆说的话我不信你没有听进去,不然你生那么大火气跑这儿打砸是为了什么呢,想换几个新杯子?” “周元郭,倘若你需要渡过一条急湍的河流,那么木筏对你而言便是求生的必需品,可过去之后呢,木筏是断是整,对你而言重要吗?作为施晓春登青云梯的垫脚石,难道不是自己的利益更重要吗?她骗了你,你难道想要人财两空?” 周元郭侧躺在地上,脸色苍白,两排牙齿不住左右摩擦,眼神四处犹疑,显然是在为漂泊零落的信任寻找一个停泊点,他在比较思索蓁祈的话与施晓春的话,寻找可以倒靠的墙头。 终于,对自己利益的维护站了上风,他决定将施晓春出卖。“下周末他们会让你骑自行车去城里买东西,然后在自行车上动手脚,让你滚下山,伪装成失足死亡。” 下周末,也就是七天后,施家作案时间不对。 蓁祈再次确定性的重复一遍:“你确定吗,是在七天后。” “我确定,以为他们改装自行车所需要的部件六天后才能到,最快也只能是七天之后。” 蓁祈鼓励般点点头:“我知道了,多谢。” 她起身,右手翻覆,一碗崭新的泡面冒着氤氲的白气,稳稳地落在蓁祈的掌心,咸香的气息扑面而来,让人光是轻嗅几下,便觉得食欲大增。 百解跳出来,惊呼一声:“双萝卜?我最喜欢的口味。” “你吃过?”蓁祈好奇地询问,“你能吃饭?” 百解砸吧了两下嘴,有些纠结地思考着,可却什么也没思考出来,最后只能闪没在系统中,飘来一句简短的话:“忘了,或许吧。” 双萝卜的主要成分为白萝卜和红萝卜,其中红萝卜会卸掉人全身的力气,白萝卜则彻底打乱中招者的肠胃,二者结合,周元郭会直接变成一根走一步喘三下的面条。 蓁祈正要转身,眼见那碗泡面就要落在周元郭的嘴里。 他突然如一条滑溜的蟒蛇,自椅凳上窜出,抬手就扬起身旁散倒的锯子,向她直直劈来。 蓁祈侧过身子,发现自己的路不知什么时候被堵死,一台巨大的机器轰隆作响,锋利的锯齿舔舐过她的发尾,堪堪将其碾断,而她逃生的路,只剩直面周元郭这一条。 而这一条之上,还有无休止滚动的齿轮。 他明显是要阻断她逃生的全部路口。 她震怒地转过头去,将冰冷的目光投射向他。 只见他将一个脏兮兮的遥控器扔到一边,随后露出一个阴邪的笑容。 “猪脑子啊!我还以为你有多能耐,等着吧,这是碎骨头的机子,会好好将你吃的连骨头都不剩的!” “碎骨机?”蓁祈猛然联想到了什么,“后山的屠宰场和你家有关?” “哼!那是我大哥开的,不过你才想到啊,不然你觉得为什么那家老板会想要雇佣你呢,都是我推荐的!像你这种女人,都是活该......” 不等他讲话说完,尾音突然戛然而止,他错愕地发现自己的身体竟无法挪动,低头一看,不知什么时候,两股黑色的粘腻触手就这样攀上他的鞋面,将他困死在地上,动弹不得。 蓁祈蹲在地上,竟不慌不忙,慢慢撕着纸片。 黑色的铅笔字被拦腰撕开,雪花般的碎片被黑色沼泽吞噬,消失不见。 蓁祈抬起头有些轻蔑地看向他:“你看看你,这天都干了什么,让施小红的怨念这么生气。” “什么怨念,施小红,我警告你,别疑神疑鬼。” “我疑神疑鬼?” 蓁祈就那样轻飘飘地跨过陷阱,一弹指,就将他手中的锯齿打飞。 “难道不是你欺人太甚!” 右脚上踢,不费吹灰之力,长面瞬间扭转,被抵在齿轮前的,成了前一秒还沾沾自喜的周元郭。 “还泡吗?”百解将打倒的泡面拾起,汇聚成一个飘忽的光点。 “不!” 蓁祈说着,裁纸刀在手中停顿,蝴蝶不在展翅而动,而是将薄翼交叠,绷直成锐利的钢刀,沉甸甸缀在手里,杀气四溢。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7、是谁杀了施小红(十六) 周元郭惊恐地瞪大眼睛,因为蓁祈的“说话不算话”而委屈惧怕:“你说好的放过我的!你说好的不报复我的!” 蓁祈两手摊开在身侧,一点儿也没有欺负人的心虚和不好意思:“什么是报复,凌迟算报复吧,炮烙算报复吧,我只是将你一次性杀死而已,你一点儿罪没受,怎么能算报复呢?” “我是未成年!就算是警察也不能奈我何,你凭什么杀我,杀人可是犯法的!” “我知道。”蓁祈正色道,“可是在我这个受害者的眼里,你打我欺辱我,将我最美好的青春笼罩在惶惶不可终日的阴影之下,即使我侥幸逃脱,但这几年的阴云将会一生笼罩在我的头顶,我的心,将终生浸泡在泥泞潮湿的土壤里,等青苔野菌滋长覆盖。” “而这一切都被一句未成年而轻飘飘揭过,从此以后你摇身一变,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潇洒活着,凭什么!凭什么霸凌者有资格快乐无所谓地度过一生。” “你让我放过你,你打我的时候,我让你停手你可停了?” “就方才,我想放过你的时候,你可曾想过放过我?!” “周元郭,作为对你从一而终精神的褒奖。” “我决定也回馈你一份杀心不变的大礼。” 象征着自由与希望的蝴蝶呼啸而过,贴着霸凌者的颈侧扇动它锋锐的翅膀,将过去一刀两断,对未来张开怀抱。 ———————————— 蓁祈找了一处公共卫生间,脱下外面的衣服,将穿在里面的校服显露出来,再将衣服手套鞋套等埋进土里,洗净手,从后方绕回了家。 小镇的天总是黑的很早,此时已经可以看见天边蔓延平展的火烧云,自地平线的尽头轰隆隆抬起,将天空当成肆意奔跑的原野,把洁白如丝的云彩尽数点燃。 蓁祈仰起头,深深吸了一口气,在小心翼翼,缓缓呼出。 到目前为止,还有三天,施小红便会死亡,而如今显露出杀人动机的凶手只有三位,其中两位都不具备杀人时间,好像真相已经呼之欲出,分外明了,可是她总不愿相信那样一个人会是杀害施小红的凶手,或许有什么隐藏条件没有发现,真相被游戏狡猾地隐藏了起来。 可是只剩三天了,她还有什么人没有发现。 一旁小宾馆的窗户内灯光四射,就算有窗帘阻隔,都抵挡不住窗内甜腻腻的女声。 “家人们宝宝们,快给小苹果点赞哦,有二十万赞我们就去施小红家再次暗访哦~” 蓁祈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刷刷刷写了一行字,从窗户边塞进去。 屋内嘈杂短暂地有了一瞬停滞,紧接着小苹果急匆匆推开窗户,米黄色窗帘随风舞动,压抑在屋内的鼓点音乐霎 时倾巢而出,可窗外却只有树影几株,一个人也没有。 纸条上写着:“后天晚上,直播来我家,有大料——施晓春。” ———————————— 很快,便到了施小红班主任最看重的日子,捐赠仪式阵仗搞得颇为浩大,不仅将附近城镇所有有头有脸的校长,以及各方媒体都请来了,连新任教育局局长都亲自莅临,原因无他,只因这次灾区捐赠仪式,是该校校长为了升官,特意搞得,只要捐的钱多,他有可能从镇上调到城里。 台上言笑宴宴,台下鸦雀无声,学生们对此活动感到厌烦不已,好几个打着盹,头都要栽在地上。 早在捐赠仪式开始的一个月前,学校便已经三令五申没人都必须在这日进行捐款,并根据不同学生的家庭状况,制定额度不等的捐赠表格,由班长在每天早晨进行朗读,加深记忆。 形式主义上不可谓不下功夫。 蓁祈端坐在位子上,通过面板翻看医生写给聋老汉的纸。 “是城里有一个大官组织的,好多人都在里面,你也知道,器官买卖可是暴利,而且有些大人物自己家的人也需要好的器官。” “如果来的病患家里人没钱没权,我们就会先对病患和需要器官的人进行匹配,如果匹配成功,我们给病患随便编纂一个重病名称,反正那些人也看不懂报告单,他们就信任我们。” “然后我们就会借口重病无医,患者抢救无效去世,从而进行完美的杀人取脏,每完成一个病例,我们医院都会有提成。” “如果真的碰上了受伤很重的病人,我们也不会救,反正劳心劳力救了那么久也不一定活,还会花很多钱,我们就直接下达死亡通知书,然后将他的脏器掏空,进行贩卖,反正也不会有人去做尸检。” “你的孩子我们真不是故意的,是教育局局长让我们换的,前几个月你带小孩儿还献血,那个时候我们就已经盯上你们了,并且发现他的肾脏与局长儿子意外很匹配。” “你也知道,这儿的官或多或少都自己养黑,说不准,你的孩子就是被找了个借口,被他们养黑的人打死,然后顺其自然摘器官。” ...... 结合那日的情况,路灯刚死,教育局局长就跟装了雷达一样,闻着味道就火急火燎完成了手术,而路灯明明在去医院的路上便已经死亡,他们还假模假式为路灯进行手术。 一切都那么凑巧,好像计划好的那样。 有人指示□□打死路灯,随即就有人冒充热心群众喊来救护车,紧接着便将肾源带到医院完成手术。如果这么看一条产业链已经很完整了,唯一具有冲突的点便是施小红在这里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这些人杀害路灯的明面原因是,路灯和施小红走的近,所以他们选择通过路灯,得到施小红的信息。 路灯只不过是他们顺手杀的而已。 但是他们为什么会知道从路灯这里,可以找到施小红,光头说是自己看见的,这话很蹊跷。 小镇就这么大,每日来来往往的人就那么几个,都不一定知道路灯和施小红关系好,他一个外来者,是如何在第一天,便定位了二人之间的关系。 同时,施小红并没有让路灯跟踪他,路灯只是看见了有陌生人,随即告诉施小红一声而已,何来跟踪,是谁对光头说的? 并且如果是这样,教育局局长又是如何立即将自己的儿子送到镇上来的呢,城镇之间通车需要整整半天,可路灯被医院接到并送往医院只花费了半个小时,这一定得有计划。 施小红在这个故事里的突兀出现,让蓁祈认为自己一定有什么东西没有发现,或者说没有联系在一起。 第三张纸是手术时间表,里面记载了已经手术成功的案例,还有准备手术的时间。 蓁祈敏锐发现就在明天下午两点,一例换肾手术,便会由已经死去的那位医生操刀完成。 而明天,也就是施小红的死亡时间。 耳边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操场上波浪起伏的喧嚣,如同沸腾的热水,咕嘟嘟从前排淹没到最后。 胳膊被猛地拽住,花林兴奋地将她从板凳上揪起来,指着主席台,一个劲儿地问她:“成老师的纸币是不是褪色了!是不是,是不是!”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8、是谁杀了施小红(十七) 成老师在校长的点名下,拿着五张整洁如新的百元大钞走向捐赠箱,而在纸币脱手的那一霎那,成老师的指尖留下了一抹可疑的红色。 袁圆私印纸币的事因为惹到了冷家,所以一时间流传度极其广泛,有关部门对此问题非常重视,各大媒体也抓住热点,进行相关事件报道。 所以现在钱币假冒伪劣是相当敏感的话题,新任教育局局长当场便要开箱查验,校长如何拦都拦不住,甚至让局长也连带着怀疑起他是否也参与金钱制作,以及行贿受贿。 而其他学校的校长早就对这个学校狂放嚣张的作风极其不满,在得到局长首肯之后,狼一般争先恐后涌到前去,抢夺立功的先机。 最后一位校长叼着自己抢到的肉,讨好般放到局长面前。 他翻开一看,纸币背后的建筑少了一块拇指大小的红色颜料。 媒体们早已预备好的长枪大炮将此刻牢牢记录,成老师神仙难救。 她嗫喏着嘴唇想要再说些什么,可是破烂学校为庇护那些有名有姓的贵人霸凌者,早就将所有监控摄像头弄坏,而这个提议,当初还是她成老师为了讨好贵人,而主动申请的。 如今偷换□□的人找不到了,但是犯法的事情总要有人背锅。 成老师立在一旁,嘴都已经吓到苍白无血色,她双膝颤抖,不断向后弯着脊背,想要找一个支撑点以供自己依靠,但是什么都没有,在皮鞋鞋跟踏到护栏的那一瞬间,她便以头朝下的姿势摔到在地。 两行泪极其狼狈地从绝望空洞的眼中留下,自额角钻进头发,最后在地上滴下一窝深色水坑。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偏偏是今天。” 如果不是今天,校长就会为她拦下这件事,到时候几张褪了色的纸币不会对她有丝毫影响。 但蓁祈要的就是今天,她在早晨借口钱没带,打了个时间差,将证据亲自送到班主任办公室。 假的无论如何也成不了真,她要让她在大庭广众之下,作茧自缚,因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而付出惨痛代价。 她微笑着站在热情呼喊的人群里,此起彼伏的人身将她的身影波浪般淹没,插在操场周围的彩旗迎风而立,同学们手中的小红旗上上下下,此刻才在阳光下变得鲜红明亮,形成一片红色的海洋。 蓁祈默默透过模糊的人群,盯着主席台上的闹剧嘴角弯起一个轻蔑的弧度,如同一个默默无闻的骑士,将呐喊与掌声,当成胜利的鲜花与号角。 福往者福来,恶出者恶返。 一个人在学校遭到任何形式的校园霸凌,往往都不是由一个人、一小部分团体造成,它是一个大范围内所有人的默认肯定。 而包庇犯罪与犯罪同理,都会自食应得的恶果。 她转身逆着人流走出学校,将一段热闹抛却身后,那些人影逐渐越来越小,渐渐融化在地平线深处,随旷远而绵延。 ———————————— 蓁祈回家先借口将许芳从收垃圾的小摊上叫了回来,再将施光从棋牌室捞了出来。 二人被拽着上楼梯时无不骂骂咧咧。 “你最好说的是和冷少有关的事,别浪费我时间。” “要是和你姐姐没关系,我打不死你。” “放心。”蓁祈回复,“我的时间也很贵。” 等到两人在沙发上坐好,蓁祈将今天的主角放上长桌,极为痛心地说道:“爸爸妈妈,这三份协议是什么意思啊,我好像看不太懂。” 施光许芳眼神下移,桌上摊开的三份文件赫然是巨额保单、冥婚协议以及器官捐赠协议。 两人内心最隐秘的龃龉被戳破,纷纷摩擦手掌,眼神没有定点般左右飘忽移动,想要说点什么将这件事埋过去,但铁证如山,想撒谎也没有合适的理由。 施光率先坐不住了,他暴跳起来,食指指着蓁祈额头,恼羞成怒:“你是要造反啊你,敢翻你爹的东西!” 许芳闻言,迟钝地找到可以利用父母身份,进行道德绑架的天然好办法,也开始唱起红脸:“就是!你看你给你爸气成什么样了,本来你这个二胎就让你爸交了好多罚款,连工作都丢了,你就不能......” “不能怎样!”蓁祈出声将两位自私鬼的鬼话厉声打断,“是我想要出生在这样的一个家庭中的吗!” “不想生二胎罚款,那就做好措施啊,结扎、戴套那么多方式全摆在面前了,你们是不知道吗!” “施耀祖也是超生,罚的不比我少,为什么你们还把他像祖宗一样供着,不就因为他是个男孩吗!想要儿子光明正大一点不好吗!拿我背锅,既要有要,真自私啊!” “你!”施光扬起巴掌就要向蓁祈的脸上呼去,被她一拳打倒在地上,将桌边放着的垃圾桶砸开一个豁口,骨碌碌滚到一边,洒落一地垃圾。 “又想将你们的苦难加在我身上,家里没钱是我挥霍的吗!是你们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管不住自己重男轻女的封建思想,管不住吃喝嫖赌样样都沾的恶习,管不住事事推诿的窝囊样子!” “自我生下来开始,没有享受过一刻来自父母的关爱,你们任凭姐姐弟弟打我骂我欺辱我,任凭楼下畜牲糟践我,你们吃着我的血带来的人血馒头,却责怪我为什么我的血不够红。” 她冲动地将手中的三份文件撕碎,雪片一般洋洋洒洒在灰色的地面上,在肮脏漆黑的地表炸开雪白色的花,颜色分明,惊得人心尖都随之颤动。 蓁祈右手翻动,一碗泡椒牛肉面就这样出现在手上,冒着蒸腾的热气。 她手掌轻覆,汤汁倾泻而下,将白色的纸张浸染成油污的浑浊颜色,原本平静的地面上,突然有什么东西开始蠢蠢欲动。 像霉菌一般的黑色小点突然活了过来,朝着文件的方向聚拢而来,不一会儿,便聚沙成塔,成为一片巨大的黑色沼泽,将屋内的三人全部包裹在内。 自从上次施小红的怨念有过实体化后,蓁祈就开始了反复的尝试,她想要明确地知道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可以激活怨念想要攻击人的欲望。 直到她用那三份文书和日记做诱饵,地面就会出现黑色的斑点,不过一会儿便有四散开来。 但这显然不足以让蓁祈满意,两三个斑点算什么,她要的是能够进行攻击的怨念触手。 而周元郭的爆发,以及触手对泡面的反应,提供给了她新的灵感。 如果现有的怨念还不够浓郁,那么就再为它添把柴火! 施光此时胃部一阵阵酸痛袭来,惊恐的情绪开始表现出躯体化,他翕动着嘴唇,却无论如何也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眼睁睁看着黑色触手发疯一般地肆意生长,最后变成一片不见天日的诡秘丛林,而他只能呆在丛林的深处,无论如何挣扎,也束手无策。 许芳比施光反应更快,她想从一边偷摸溜出去报警,扭动几下把手,却发现门早就被反锁,而钥匙就在蓁祈的脖子上,她颤抖着跪下来,想要发出声音求救,却怎么也没办法说出一个字,她的发声系统,也早已在剧烈地恐惧中失去作用。 蓁祈立在触手的身上,看着丛林中央两人的窘态,有一种舒爽的畅快。 “你们是施小红的亲生父母,你们对她如何,自是要她本人来评判。” 她蹲下来,轻轻抚摸着触手光滑的表面,温声安抚:“别怕,就做你最想做的,不论如何,我都会支持你。” 触手剧烈地颤抖着,似是积蓄已久的怨念终于有了可以爆发的渠道,又因为被困住地太久,而失去了发泄的能力,只能一遍遍在自我内耗中,被自己的负面情绪吞噬殆尽。 蓁祈知道她的难过,知道她的压抑。 所以她并不着急施小红什么时候可以做出抉择,既然她无法张口,那她就将她想要诉说,却又一直无法表达的委屈尽数托出。 她转头,看向许芳的眼睛,她就那样死死地看着她,眼底是滔天的怨毒,仿佛在诉说着全天下最恶毒的诅咒。 “妈妈,你知道我期待你的关注有多久了吗?就像现在这样,你的目光直直钉在我的身上,再也不是可有可无,厌恶至极。” “可惜。”她轻叹一声。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9、是谁杀了施小红(十八) 第19章 是谁杀了施小红(十八) 勇敢者都是拯…… “错了就是错了, 家庭暴力不会因为你们是我的父母,而变得理所应当;也不会因为你们与我血脉相连,而让我所受的疼痛减轻。” “伤害了就是伤害了, 你说呢,欺压我长达十四年的罪犯。” 伤害不会因为有了理由而让人不再恐惧,暴力不会因为有了苦衷而让人戒掉自卑。 不论因为什么,做错了事,就得付出相应的代价。 触手疯也似地冲了过去, 将施光和许芳紧紧困在深处, 仿佛两只之间被吸干的茧, 变得干瘪,慢慢失去应有的光泽。 过了不知有多久, 紧绷的触手终于不再颤抖,它们缩回去, 重新将自己藏匿在见不得光的地底,只留下地面上的一片狼藉。 红笔抹过, 施小红日记上的名字再少两个, 现在还剩施晓春、施耀祖以及小苹果三人。 蓁祈将本子合上, 长叹了一口气。 她知道施小红的心结并没有被完全打开,可她所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不等她将地板收拾整洁,刚将日记本收在书包里,门外便传来某人气急败坏的声音。“开门!施小红我知道是你!今天真是倒了大霉,周元郭死了就死一边去,非留下一个什么字条,害的那帮人找上冷少将我的事情全部说了出来,他说我们的关系结束了, 凭什么!凭什么因为一个废物的死而让我的人生毁于一旦。” “是啊!”蓁祈打开门将人迎进来,淡淡道,“总是有废物想要摧毁别人的人生啊。” “我就说那是个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施晓春的惨叫声掀翻房顶,让整栋楼的感应灯都亮了起来,灯火通明。 蓁祈缓缓将手伸过去,抽走施晓春手里握着的字条,上面是蓁祈本人的字迹,笔锋凌厉,如松针般刚劲有力。 “校园暴力的罪恶终将反噬其身,施晓春,停手吧,我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 “施小红,小红,爸妈,爸妈”她转过身来虚握住蓁祈的手,想要证明这只不过是自己百日撞鬼的噩梦。 可蓁祈不给她这个机会,她静静注视着她,像在看一具尸体,云淡风轻。 “我杀的。” 三个轻飘飘的字却如有万钧重量,向施晓春兜头砸下,大脑一瞬间空白一片,她惊恐着向后退去,哑声道:“那是你的爸妈。” “从血缘角度来看是这样的,只不过他们从来没有认过我这个女儿,也从未将我当孩子看待,所以在我眼里,他们只是霸凌我的凶手。” “而你,便是下一个。” “啊啊啊啊啊啊啊!!!”又是一声粗狂的尖叫响彻天地。 施晓春理智回笼,她还有施耀祖在,只要施耀祖打死施小红,她就可以 如重物砸落在地,施耀祖在施晓春的眼前渐渐倒地,轻松的如同一袋米,被蓁祈随手扔在一旁,不费吹灰之力。 蓁祈关门走到阳台边上,抄起拖把将屋中家具、瓷盘、花瓶全部扫落在地,一桶未用完的红色油漆也恰巧倾洒着泼到地面,并顺着阳台缝隙浠沥沥洒在地上,流淌着,形成一条蜿蜒的红色河流,将怨恨与冤屈尽数吞没。 鞭炮似的劈里啪啦声将整栋楼的邻居都吵了出来,等到外面交头接耳的声音足够大之后,蓁祈站立在窗户边,居高临下地看着施晓春抖成鹌鹑的笑话,随手一扬,三份被复印下来的雪白文件扑闪着翅膀,轻盈地被风托举着落在地面,纷纷扬扬,在蓁祈松手的那一霎那,炸开真理的飞花。 楼下看热闹的吃瓜群众随即捡起,一字一句理解翻译。 蓁祈信步走到她的面前蹲下,举起打火机,“噗”的一声点亮,微微火光照的蓁祈脸庞温暖发亮。 “小时候我听妈妈给你和弟弟,讲过卖火柴的小女孩的故事,还记得吗?将火柴划亮光,便可以实现自己的所有愿望,所以我买了一个打火机,想要在夜晚点亮它,许愿,爸爸妈妈,还有姐姐弟弟都爱我。” “可是一个打火机点完了,两个打火机点完了,愿望都没有实现。” “会不会是因为爸爸妈妈从来给我没有给我讲过这个故事,是我偷偷立在门外,窃取了卖火柴的故事,所以那象征着希望富足的火焰,从来都不认我。” 这些都是施小红写在日记里的文字,蓁祈背了下来,一字一句念给她听。 “所以姐姐,你许个愿好不好,让我看看废物一般的成绩能不能提高,知晓你的一切,从而抛弃了你的冷少,能不能回心转意。” 施晓春疯狂摇着头,漂亮的脸蛋被泪水的汪洋淹没成泥,她只能哭,说不出来任何话。 “真可惜啊。”蓁祈垂下眼睛,静默一会儿后,突然冲到窗台边,揉乱头发,向楼下的人群呐喊,“快跑啊!快跑啊!我妈妈将这栋楼都洒了油漆,她要让所有人给她陪葬!” 传阅完三份文件的群众怎么可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纷纷吆五喝六将人赶下楼,并拨打火警电话。 一个热心大妈颠着小脚,□□糖一样颤到前面,伸手将一位苹果头女子向后拉,一边拽一边念叨:“快到后面,这油漆危险。” 可小苹果已经什么都听不到了,她定定地凝视着手机屏幕,似是要用目光将玻璃屏凿穿。 她狠狠握紧双拳,艳红的长指甲扣进肉里,带出一片血迹,她被弹幕的暴雪淹没,被网友谩骂的声音杀死在想要博取流量的现场。 她应纸条所言来到这里,开了直播想要上楼,可是铺天盖地砸下来的文件博取她的视线,她兴高采烈地将话筒对准群众,将文件内容放在直播屏幕内。 很可惜,这是打脸她之前所有谎话的最有力证据。 互联网画风猛然扭转,虚假的终被戳穿。 艳红色的苹果立在灰白的废墟之上,周围人声轰如潮水,唇边是急火攻心溢出的鲜血。 蓁祈昨天便将她房间里的泡面都换成了自己的麻辣料包,麻辣牛肉,加速上火。 这才让小苹果急上心头,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和身体,倒在地上。 善恶终有报,用来割他人血肉的流量之刀,终于,还是割在了她自己的身上。 ———————————— 等到楼里的人几乎撤走,蓁祈在施晓春绝望祈求的目光中,伸手将窗帘点燃。 油漆作为助燃物,承载着烈火,如同一列欢快的小火车,向屋内四角跑去,越跑越长,越跑越长 蓁祈头也不回地将走出大门,将门打开,将最后的决策权交给藏在深处的施小红。 施晓春惊恐的脸色登时转换,变成劫后余生的笑脸。 她就知道,施小红那个废物没有这么大的胆子。 可当她的脚即将迈过门槛的那一刹那,大门被一股奇异的力量推动着,轰然闭合,将门外与门内隔绝成冰火不容的两个世界。 门锁落下的那一刹那,整条寂静的走廊瞬间被扭曲的热浪淹没,阴影从地底变换成鬼魂的影子,挥舞着触角,蠕动蔓延在墙壁之上,越聚越多,将寂静的走廊渲染成喧嚣燥热的凶案现场。 这份诡谲的异样无火场无关,而是系统警告。 尖利刺耳的警报声尖锐响起,从四面八方翻滚而来,刺透耳膜,百解的声音清冷如冰,透过波浪,清晰传入蓁祈的耳朵:“嫌疑人只剩一位,确定要杀死嫌疑人吗?”—— 作者有话说:蓁祈小记:我有一个很特殊的朋友,她是一个很好看很好看的小女孩,她总是用最柔软的一面对待这个世界,慢慢的,平常着日子里的酸甜苦辣。她的时间线和我的总是不太一样,我可以十分钟解决的事,她需要二十分钟,甚至更久,我想如果我这样,肯定会可着急了,可她从来都不,尽管她只比我小两岁,可随着年龄的增长,她却永远都被困在了四岁。十八岁后,我上了大学,便再也没有见到过她了。我知道她很脆弱,只是从不将脆弱的一面展现给我们,所以我便很努力很努力地去帮助她,我想让她和一个正常人一样,可是我好像做错了一件事 20、是谁杀了施小红(十九) 第20章 是谁杀了施小红(十九) 真凶浮出水面…… 若是常人, 早就吓死在装神弄鬼之中了。 而蓁祈只在鬼影重重中安定坐下,事不关己般翻开日记,进行杀人记录。 “我确定。” “真的确定吗, 事态还存疑,你还有机会。”百解停顿两秒,略显迟疑。 “确定。”蓁祈斩钉截铁。 一阵汹涌的气流划过耳畔,拥挤的怨念鬼魂带起蓁祈耳边凌乱发丝,就像一声极其无可奈何的叹息。 “会后悔吗?”他道。 “绝不。”蓁祈双手合上日记, 立于胸前, 如同捧着一本朝拜的圣经, “落子无悔,我信我自己。” ———————————— 消防员赶到时, 现场只剩下满面灰尘的蓁祈一人,她被几位热心大爷大妈包围着, 处理身上火燎到的伤口。 火焰刚刚燃起时,所有人都害怕油漆会引发爆炸, 所以没有一个人敢上前。 而蓁祈则是在估摸着差不多了之后, 将日记本藏在天台土堆里, 披上早就准备好的湿被子、掩住口鼻,攥住被子打开大门,将自己也丢进火里来回滚了一转,这才跌跌撞撞、满眼是泪地跑下楼去,被大爷大妈接了个满怀。 针对火是如何点燃的问题,蓁祈解释是因为她意外发现,父母背着自己签署了三份协议,于是气愤至极将家砸了,父母发现自己的小心思暴露, 于是选择对她报复,点燃火源,打算一家人同归于尽。 而至于为什么家里面最后只活下来蓁祈一个人,蓁祈是这样解释的。 “消防员叔叔,你知道吗,我一直被父母赶到卫生间里住,家里那么多的房子我一间也不配拥有。” “他们原本是要将我卖给王麻子的,可是王麻子的老婆怀孕了,我没用了,他们就要杀了我换钱,榨干我最后一丝价值。” “可是协议被我扔下楼去了,他们知道事情败露,再想杀女骗保会有很大嫌疑,所以血气上头就要拉着一家人陪葬。” “我父亲是酒鬼,周围人都知道的,他吃喝嫖赌样样都沾,这样的人,很容易气极上头干一些常人无法理解的事,所以他就点燃了这个家。” “我被锁进了卫生间里,而被子是因为我一直只能住在卫生间里,所以我的被子就在卫生间里,我也没想到这反而使我成了唯一的幸存者。” 她将施小红的遭遇全盘拖出,有三份协议作为物证,周围邻居也开始将自己平日观察到的线索,与蓁祈的声泪控诉相结合,也纷纷为其做人证。 就这样,没人怀疑蓁祈是策划正常行为的凶手,他们都认同这是一场不可避免的意外,它让作恶者获得报应,让一直被压迫的人,获得神明给予的幸运。 蓁祈感谢完帮助自己的叔叔阿姨,送走消防员,偏头与角落里那道衣衫褴褛的身影向对视。 一条幽深黯淡的小巷,即使是正午都不会有光打进来,可偏偏那破旧的窗栏上,扎着一片破碎的玻璃,它以一个恰好的角度看向聋老汉,将光就那样打在他的身上,聚成一束朦胧道路。 老天都看不下去了,给了这个可怜人一剂慰藉的偏爱。 她转身,见四下无人,跑过去,掏出笔记本,写上:“谢谢。” “不客气。”他回答,“我答应你的,我都会做到,我从不食言。” 包括杀了我吗?——蓁祈想着,她停顿了几秒,却并未将这个问题写在纸上。 她需要最后验证一个东西,这个东西包括她的未来,也包括聋老汉的未来。“唰唰唰——” 纸张被翻转过来:“你很勇敢,勇敢的人会有光明的未来。” “不会有了,我的光已经死掉了。他不如太阳明亮,却比太阳触手可及。” “我今天看到教育局局长换新人了,是你杀了他吗?” “是我,周六,我杀了教育局局长的妻子,周天,我杀了他。” 蓁祈微微一怔,她未想到他竟是连他的老婆也一起杀了。 这一瞬间的瞳孔微缩,让聋老汉敏锐发觉她在想什么。 “她是知情者,我听到了,我本来还想杀了那个小孩,可是他和路灯一样大,他什么都不知道,我下不了手。” 蓁祈下垂目光,抿嘴思考了些什么,终于放弃地想要是自己,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知情者。 “被发现了吗?”她写道。 “发现了蛛丝马迹吧,只不过我很谨慎,他们不会这么快查到这里,所以我还有时间。” 蓁祈想了想,琢磨了一下他的有时间指的是什么。 “那你有空吗,明天和我一起,做个了断?” “杀人吗?” 蓁祈微笑着摇摇头:“不杀,救人。” 救你,也救我! ———————————— 蓁祈坐在阳台上,睁着眼睛,看向天穹一点点变亮,钻石样的小星星俏皮地眨着眼睛,快乐追逐,将普鲁士蓝色的天空一点点眨地淡下来,明亮起来,最后由月亮弯钩一揽,所有钻石都被恬淡拥抱,沉沉睡去,让白日明媚照耀大地。 太阳鸡蛋黄一样跳出地平线,在野草丛生的旷野上,随虫儿鸣,蝶儿舞,波澜壮阔地向美好生灵打着招呼。 它慷慨而善良,和蔼又慈祥,将每一片叶子都镀满金色的光亮,拥有童话般的美好。 看,日出多么容易看见! 只需要一个自由的早晨,凭心的指引到一个足够高的地方,摇晃双脚,期待就好。 可就是这样的自由,水鬼困在藤蔓下,足足等了十四年。 聋老汉推着一辆自行车从路边走来,蓁祈愉悦地跳下去,坐上后座。 就在今天,她要和施小红的路灯一起,找到杀害她那么久的凶手,为这桩冤案昭雪。 而在这之前,她要去一个地方,来验证自己所查找的一切是否正确。 “噔噔!”清脆的皮鞋声自医院门外传来。 紧接着,是一个有些急促的女生:“找到了吗?” “没有。”对面的男人摇摇头。 “怎么会,不会的!她答应好的,明明今天完成了我们就没有后顾之忧了!快去找啊!” 女人的声音已经显出几分急躁,男人叹了一口气,僵硬地安慰着对面失控的女人。 “别着急,跑不远的!” “怎么不着急,你知道我等了多少年吗!你就只知道说不着急,是不是那个女人你都无所谓!” “当然不是!” “那你就去找啊!快啊!” “找谁?我吗!”蓁祈自一边的病房中走出,看着花林那张因为焦急而扭曲的脸,略带思考地点点头。 “我觉得你还是笑起来比较好看。” “小红!”花林愣了几秒,很快便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她疾步走上来握着蓁祈的手,关切地问道,“你怎么来医院了,有没有事,你知道我有多着急吗?” “知道,毕竟,你没事,怎么会来医院呢?” “什么?”花林的双手募地用力握紧。 “我亲爱的”蓁祈侧过头来看向她,少女惊慌又愤怒的表情每一寸都映入眼帘。 蓁祈注视的目光认真而笃定,像炬火盛着星,炯炯而定,仿佛要把一切都看透。 “我亲爱的,杀人凶手。” 在花林恼羞成怒的目光中,百解的声音如期传来:“是否确认杀人凶手。” 蓁祈看着花林的眼睛,每一个字都经由齿间咀嚼,清晰笃定:“我确认,我指证,花林为副本《是谁杀了施小红》的最终凶手。” “叮咚!系统正在为您进行答案验证,请您耐心等待。” 说完,百解的声音消失不见,只留下一条缓慢行走的进度条漂浮在蓁祈眼前。 “你在说什么啊!”花林摇着脑袋,仍在试图狡辩“什么凶手。” “花林,环保局局长的独女,尿毒症患者,我是你的肾源对吗。”蓁祈平淡地问出一个已经十分肯定的问题—— 作者有话说:放一本预收,欢迎大家点点关注——《恶女想要弑师正道》 女孩儿无父无母,靠偷东西当骗子长大,却有天下第一的仙骨 仙门中人自诩正直,嫌她命格低贱,品行不端,拒不收她,却又都想得到她的仙骨 他们骗她只要进入一件神器,杀死里面的魔头,便可被仙门承认 可其实他们是想让女孩儿死在神器里,好杀人夺骨 女孩儿见到了可怕的魔鬼,拼尽全力想要杀了他拜入仙门,受人景仰 可那个魔鬼却给她起好听的名字、认她为徒、教她修仙、授业传道 他包容她所有的杀心,并告诉她,英雄不问出处,仙门不拒信徒 齐昭的恨与怨不复存在,她突然不想拜入所谓的仙门,也不想要师父死掉 她要和师父一起活着 声名远扬几千年的神器在千年后突然龟裂 自此,仙门少了一个灰头土脸的跟屁虫,仙道多了一位天赋异禀的开山祖 齐昭不用武器,就折了仙界联盟数十位长老手中的剑 联盟怒火中烧,设下陷阱,要齐昭磕头赔罪 可神器破裂不是小事,仙界的根基已被动摇,而破损却只有齐昭能修 而这位风暴中心的人物,此时正倒在白衣仙人的身上,眼馋地盯着面前的葡萄 “师父,我能再吃一个吗?就一个!” 仙人无奈地摇了摇头:“贪凉容易胃痛,要不是昨晚多吃了几口瓜,今天还不至于只折了二十二把剑。” 齐昭不忿地将脸埋在仙人的怀里,撒娇道:“那我现在把他们剩下的剑都撅折了,可以多吃几颗了吗!” ps: 1、大女主非传统赛博修仙,神器内是含有未来科技风的修仙世界 2、HE,1v1,不是大虐结局 3、会涉及到一些快穿涨经验的情节,主要还是女主在异空间里修仙成长 4、三观一定是正的,可以放心食用 20-30 第21章 是谁杀了施小红(二十) 凶手杀人过程…… 花林的表情登时变得扭曲起来。“你没有证据!你这是污蔑, 亏我拿你当朋友。” 蓁祈轻轻地摇摇头:“你的身份是聋老汉去杀教育局局长时意外看到的,他偷到的环保局局长的钱夹里,有你的照片。所以这是我猜的, 不过并不重要,无论你是不是环保局局长的女儿,你都不是一个小人物,毕竟器官买卖产业链不会让一个收破烂的贸然闯入。” “但尿毒症不是猜的,尿毒症患者不能随随便便喝饮料, 并且每日摄水量都有严格控制, 所以你才会随时随地备着柠檬。这一猜想, 是我委托聋老汉帮我验证的,作为回报, 我答应送他一程,借你们的车去城里, 想必他现在已经在最后一个人的桌子旁边了。” 她继续说道。 “你跟冷少其实很早就认识,你们应该订了娃娃亲吧, 那道痕迹不是石子打出来的痕迹, 我学过痕检方面的知识, 你的撒谎太容易破,而你之所以要撒这个谎,是因为你在向我做铺垫,以一个合理的理由让我相信为什么你会与冷少频频出现在一起,但很可惜,伤是假的,那么一切都会成假。” “你想要和冷少在一起,但是你有尿毒症,冷家就算足够喜欢你这个人, 也会对你的病心有芥蒂,所以才会帮助你通过不良渠道获取肾源,这也是明明在城里上学的冷少,却频繁出现在镇上的原因,那些追求者其实也都是冷少为你物色的肾源,可惜,她们都不匹配。” “对施晓春放贷的人是你,骗施光签下器官捐赠协议的也是你,将那份小报编辑引荐给她的也是你,真是一个非常聪明的谋划,可是病情的突然恶化让你等不了那么久了,所以你决定通过帮助我摆脱施家这一条诱惑,将我骗上面包车,从而送上手术台。” “我和路灯的关系,也是你告诉你手下放高利贷的人的,而那日,你其实是想在我面前上演一出救命戏码的吧,将我救离黑心贷讨债难关,从而对你感恩戴德,只是没想到我没有待在原地,你错过了这一出精心编排的自导自演。” “路灯的死也是你想压垮我的方式,我一直疑惑一条高官背地养黑放黑,进行器官买卖的产业链,为什么会将我和路灯的关系扯出来,将你放进去之后一切都好解决了。” “你的目的从来都是让我孤立无援,造一尊神给我,让我无条件信任你最后乖乖跟你走。给身处困境者希望,最后再将自己好不容易搭建起的救命稻草摧毁。” “你很聪明,但也很可惜。” “这样的招数我已经给你示范了好多个了。” “花林,你还没发现吗,你玩儿的都是我剩下的。” 花林张大嘴巴已经说不出话,蓁祈的每一句分析都踩在她的点上,没有办法反驳。 而蓁祈则继续抛出最有力的证词,将事实彻底钉在有效证据上。 “不过单纯的推理是无法作为证据的,你大可以咬我一口,说我们是东郭先生与狼,农夫与蛇,郝建与老太太。” “让我确认凶手是你的,是医院的手术单。”蓁祈举起手中雪白的纸页,像是在展示一枚熠熠生光的勋章。 “我和聋老汉约好了,他去医院偷手术信息,没想到,还真让我猜对了。” 还有,就是那时聋老汉的杀人动机,蓁祈一直很奇怪,如果聋老汉想杀她,为什么刀架在脖子上的时候没有提示音,而最后他被拖走的时候提示音才姗姗来迟。 她最初以为这是因为聋老汉的控诉没有表达完整,所以系统没有收到提示。 后来她将整条器官买卖链连在一起分析,才终于悟到,那条杀人动机与刀无关,而是与教育局局长的小孩手术成功有关。 这条消息成功刺激到花林想要快点换肾成功的欲望。 所以那条杀人动机一直指的,都是毒蛇般藏在暗处的花林。 说到这儿,蓁祈脸上浮现出自己都没有发现的得瑟:“可是现在是早上十点,如果这趟面包车真的会将我们送到城里的话,你为什么会出现在下午两点的手术安排上呢。” “还有城里的专家莅临小镇做手术,城里人多眼杂,换肾手续审核严格不容易实施,所以专家才会为了你,来到这里。” “花林,你就是杀人凶手。” 话音刚落,进度条恰好推动到百分之百。 百解的提示音再次平淡无波地响起,只不过这一次是通过车载音响进行播报,让整辆车的人都可以清晰听到。 “加载完毕,现在请玩家进入案发现场,进行最终答案检测。” 一间充斥着消毒水味的病房从一个小点,弹跳入视野,真正的施小红躺在病床上,睡意惺忪。 “花林,我的病可以治好吗?” “当然。”花林捧着她的手,眼神流露出足够欺骗的情感,“刚刚你突然摔倒吓坏我了,医生说必须要尽快做手术,做完手术就会好了。” 施小红展露出温柔又疲倦的笑意:“花林,你真好,谢谢你。” 花林摇摇头,屋外有三两医生进门,将施小红推进手术室,眼看着就要将麻药推在她的身体里。 蓁祈伸出手去,抓破副本横亘在现实与回忆中的薄膜,将那管麻药扯落在地。 现场所有医生都被突然出现的蓁祈吓了一跳,他们抄起手术家伙,就要将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女孩打出手术室,可没一个人是她的对手。 蓁祈三下五除二将医生打趴,转身向床上一脸茫然的施小红,展露出一个极其阳光的笑颜,海藻般黑色的长发随着转身动作旗帜般飞扬,脸跟瓷一样,是自然的润白,眉眼弯弯的,嘴角自信上扬着,露出洁白的牙齿,是一个标准的八齿笑。 但施小红并不觉得这是千锤百炼练出来的笑容,那样的笑太假了,她是发自内心微笑着的,仿佛将阳光种在心里似的,施小红也腼腆地将嘴角微微弯起,向来人展现着自己的友好。 不知道什么,她就是觉得蓁祈和仙女一样,是太阳神派来解救她的天使。 “你是来救我的吗?”施小红怯怯地问。 “对啊!”蓁祈走到她面前,将大个子伏下来看着她,眼睛亮晶晶,“你愿意和我走吗?” “可是我还要做手术。” “你不用,你的身体很健康,一点儿也不用做手术。”蓁祈将事实讲给她听,然后问,“花林就在隔壁,要报仇吗?” 施小红低着头,神情从最初始的震惊和不可置信,到现在的怀疑和自嘲,她唯一相信的仙女,却是想要将她拉下荆棘丛的恶鬼。 “我是不是不值得被拯救,不值得被真心相待。” “当然不是。”蓁祈揉揉她毛绒绒的头发,鼓励般说道,“你最勇敢了,你知道最后欺负你的人怎么样了吗?” 施小红抬起头来,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可怜又期待。 “按照你日记中所写的那样,全军覆没。” 施小红的睫毛止不住颤抖,她再也无法忍住情绪,委屈地哭了出来:“你是来拯救我的天使吗?” “ 不是。”蓁祈摇头,在施小红错愕的目光中,将她瘦削的手掌握紧,“你很勇敢,你是拯救自己的天使。” 眼前画面渐渐拉远,蓁祈看到施小红走出手术室,经过花林的房间,深深看了一眼,什么都没说,沿着蓁祈为她打出来的道路一步一步走向门外,打开紧闭的大门,迎着轰然涌入的太阳,走的分外坚定。 或许是有着某种相似的境遇,都有着惊才艳绝的本事,却只能在日复一日的无可奈何中,从天才泯然众生,只留一个不好听的口水名声。 可看着她逐渐被阳光吞没,蓁祈突然觉得心里的一块石头悄然落地。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她也算,拯救了曾经的某个迷茫无措的自己。 自以为万劫不复的水鬼,将镜花水月抛在身后,终于享受到了阳光的滋味,而仙女在藤蔓交错中伸出的獠牙,早已随着虚无的太阳,成一洼小到不能再小的水塘。 勇敢者,都是阳光偏爱的天使—— 作者有话说:蓁祈小记:这是我一生都难以忘怀的过错,我就那样心急的离开,错过了女孩儿和她哥哥的求助,在卖家与买家的争论中,众人轰然而上,她从此只能坐在轮椅上,再也穿不了喜欢的小裙子,而这些,我竟然在一周后才知道,那天,我等在准备已久的场地中央,她没有来,我很失落,到处托人打听她的消息,后来我知道了这件事,我觉得自己好像一个杀人凶手,杀死了最信任我的人。后来我再也没见过她,她好像在刻意躲我,和哥哥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再后来,我就职律所的第一天,收到了一束纯洁的百合,是她的祝福,也是诀别。我始终对她怀有愧疚,那是多么鲜活的一条生命,她永远对生活怀有热忱,可就是这样的女孩儿,却被残忍的抛在命运之后,永远停留在童年的水塘边,稚嫩天真,却残忍不公。 第22章 奖励发放 金手指梅开二度,熟悉的场景…… 【玩家施小红成功通关副本《是谁杀了施小红》, 奖励结算中副本凶手被成功找到,积分加100;凶手杀人动机被完美复呈,获得奖励积分50分;帮助受害人达成夙愿解决困境, 获得奖励积分40分;探索副本地图100%,根据比例兑换,获得奖励积分130分。共计320分,同比收获幸运值,可获得32点幸运值, 恭喜你, 成为更幸运的小玩家。】 【与此同时, 玩家将获得一份杀人凶手线索,以及觉醒探案天赋的机会。】 【现在请玩家选择是否登陆现实世界】 “是。”蓁祈在黑暗里点下亮标。 【那么好的, 我们即将登陆玩家重生节点,正在检索中】 【欢迎玩家进入重新来到美丽的现实世界】 ———————————— 蓁祈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一只薰衣草色的闹表,她惊讶地捂住自己的嘴巴, 被这泼天幸运洒了一个措手不及。 “我我竟然真的”蓁祈指着高一时候的书案, 兴奋到说不出话, 她捂着嘴,泪水止不住地流下。 天知道这一天她在梦里梦过有多少遍,再也回不去的家,再也见不到的亲人,如今却告诉她这一切都将成为可能。 错过的高考,来不及听到的遗言,缅北被浪费的六年,成为不可告人的黑户。 这一切的一切多还没有发生,都还没有改变! 她再也忍不住地喷涌出眼泪, 似是要把这八年的委屈全部通过此时此刻宣泄出来。 不知哭了多久,一张洁白的纸巾自身后递出。 她募地转身,下一秒,就被自己看到的光景摄在原地。 蓁大小姐平生就两大爱好,挣大钱,追帅哥。 她还没彻头彻尾地哭完一边,眼睛都是红的,鼻子都是塞的,一转身,就看到一个双手抱臂的长发美男子,什么生气啊、不开心啊尽数消失,她忍不住从上至下细细打量起从天而降的陌生人。 乌黑调顺的长发如墨般泼在身后,又长又直,用金黄色条穗捆着,扎成一束静垂脑后的高马尾,随着他肢体的晃动,那金色穗子的末端,竟吊着几颗小小的金镶玉同心圆来,鬓边的发间,还藏着一串红带子系着的铜钱,骨碌碌转着,吊在左边的耳洞上,右边则是一枚小小的耳钉,凑近一看,是一颗小巧玲珑的铜锁子,复古考究。 桃花眼尾端泛红,一颗美人痣不偏不倚点在眼尾,如扎在雪地里的梅花,摄人心魄,可偏那多情眸子里镶着的,是一对琥珀色的眸子,清冷梳理,带着几分不耐的神色,看起来还有些痞。 而就是这样一副古代贵公子的打扮,身上配的却是条纹长衫和黑色阔腿裤,一副兽耳耳机吊儿郎当挂在脖子上,上面印着一只张牙舞爪的神兽,不古不今,却极对蓁祈胃口。 “你就是百解?”她的声音不自觉轻了下来。 “嗯。”少年抬起倦怠的眸子,轻轻点点头,“恭喜你,成功通关第一个副本,我是你的守护兽,貔貅百解。” “貔貅!”蓁祈眼冒金光,恨不得原地变成两枚闪亮亮的铜板骨碌碌转,“是那个招财消灾的貔貅吗?” 百解有些不解,他挑挑眉:“重要吗?” “重要!简直太重要了好吗!”蓁祈简直不能理解为什么会有人对招财无动于衷,她简直要被一个又一个突如其来的惊喜砸成傻乐子。 “你都不知道我之前过的是什么日子,你转身看我的席梦思,你再抬头看我的星空顶,这些大宝贝我八年没有拥有过了,我都快忘了数钱数到手抽筋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了!” 百解顿了一下,垂眸努力理解了一会儿,却发现自己还是全然无法共情,遂放弃与财迷讨论钱这个话题。 他本身就不是一个话多的人,眼下更是巴不得做好普及之后准点下班。 “现在就由我向你解释重生扭蛋系统的基本规则,首先是每颗扭蛋的设定:颜色冷暖表示关卡难易程度,冷色难,暖色易;颜色深浅表示奖励多寡数量,深色少,浅色多。” “而根据困难等级和奖励数目,不同蛋的抽取概率也会不同:紫棠色20.5%,湖紫色13.25%,雪青4.4%,靛青14%,孔雀蓝9.8%,青白2.8%,海绿色10%,酸橙绿7%,薄荷绿2%,昏黄色6%,秋香色4.2%,鹅黄色1.2%,殷红色2.5%,酡红色1.75%,嫣红色0.5%” “也就是说,这相当于一个凭运气,随机抽取样本的盲盒,嫣红色事少钱多,等于白拿奖品,紫棠色事多钱少,亏本买卖。”蓁大财迷帐算的门儿清。 “这么理解也不错,还有两个最特殊的扭蛋,赤金色以及玄青色,这两枚扭蛋的得取与幸运值无关,一般都是系统统一随机发放,但具体是在什么时候发放我也不是很了解,但可以知道的是它们与副本无关,赤金色代表规则高维屏蔽,而玄青色则代表规则全线束缚,这两颗蛋多数情况下会同时出现,也叫双生蛋,到时候你就会知道了。” “那你呢?”蓁祈右手托着下巴,提出问题,“介绍了半天你还没有介绍你是干什么的?” 百解望着她,脸上有些颓丧的不耐纷纷消失,郑重而又认真,就像是在进行入党宣誓。 “我是你的守护兽,是你除却天赋之外,唯一属于你,永远不会背叛你的利刃。” 他将手伸到前方,向蓁祈做出示意:“把手伸出来。” 蓁祈乖觉地伸出右手,心脏砰砰砰跳着,将整个胸腔引起共振。 眼前人突然全身迸射出耀眼的金光,紧接着,她的面前便跃然出一骑威风凛凛的神兽,虎豹一般流畅壮硕的线条上,覆盖着高山流水、群英荟萃,那临江而立的松柏,仿若含雪怀鹂,喷吐云烟。 鹿角显出树杈的形状,整齐却又随意,立在威武的龙首之上,那雕琢其上的百花共艳,最精巧的工匠都无法刻出那活水般流淌的生命力。 他凶猛地朝她扑将而来,却在靠近蓁祈右手的同时,碎成一道袅袅云烟,金末飘逸,四散着环绕她的手腕,逐渐凝实成一根两米多长的金色长棍,银色花纹点缀其上,像是半百老匠一丝一丝雕刻而成,花祥叶密,祥云自喷薄而出,富丽堂皇;又像是蒲松龄面前侃侃而谈的旅人,将自己的故事一点一点描摹其上,一呼一吸间都仿若窥见浮生,下一秒便呼之欲出,苦饮酸酿,只消轻轻一挥,便虎虎生风,不凛自威,打的空气猎猎作响。 蓁祈爱不释手地捧着这截棍儿,好奇地比划:“这个平时放哪里,能变大变小吗,耳朵里可以吗?” 百解:“” 棍子瞬间变回人身,细长的眉眼下皱起一丝不情不愿,蓁祈看得出他不是很想说话了,脑子回想着此人在副本中碎碎念的样子,思忖了一会儿,恍然大悟:“你不会就是那种宅男,冷酷少年的人设吧,人后外向,人前内向!” 百解皱了皱眉:“那有人给你说过,你话很多吗,话痨,特别烦?” 蓁祈一听就不乐意了,双手叉腰,将架子端地板板正正:“你是我的守护兽,我就是你的主人,有这么跟主人说话的吗!叫声主人听听!” 百解扭着脖子梗在旁边,嘴闭的比保险箱还紧。 她有些不开心地抱怨:“守护兽都是你这种型号的?” 百解也来了脾气,在他的潜意识里,守护兽和玩家应该是平等的同事关系,而同事,就应该只在玩游戏这种工作时间进行交流,并且单纯地交流工作事项,与私生活交互坚决说不! 况且蓁祈的天赋球还在他这儿没打开呢,但她好像有那么多说不完的话,表达不尽的期待,他想下班,想睡觉。 但蓁祈与他的想法完全背道而驰,她超级无敌喜欢社交,所以现下被百解人形时优渥帅气、兽态时的威风凛凛、武器状态下的莫名顺手,还有一通卖身契般诚恳的发誓承诺,彻底激起强烈的交流欲。 她认为守护兽就应该是游戏里的外挂,生活里的拍档,她无法接受自己唾手可得的毛绒绒,对自己露出那般着急摆脱的模样,好像她是什么烫手山芋,让她快要溢出来的热情无处摆放。 蓁大小姐脾气上涌,当即就要让人搂住问个清楚。 蓁祈向前伸手,打算将人一把扽住,而好巧不巧的是百解刚从系统里掏出天赋蛋,打算立即教蓁祈如何解开。 他刚一抬头,蓁祈伸过来的爪子就快要碰到他的胳膊—— 作者有话说:蓁祈小记:我对广诚的最初印象是他拿着一只破破烂烂的提包,出现在我们家门口的那一个瞬间,当时爸爸正在给我读故事书,看到广诚叔叔出现在客厅,他将我抱到卧室,让我自己呆一会儿。可我不肯,我好好奇他到底是什么人,所以我便偷偷溜出卧室,躲在客厅的青瓷后,悄悄听着两个人的对话。因为离得太远,所以我听不真切,只依稀听到入狱、持刀伤人之类的,我好害怕,跑着去找了妈妈,想让她把那个奇怪的叔叔赶出去,可妈妈不仅没有这样做,还告诉我,不要根据一个人的外表和经历,贸然去断定一个人的能力和品行,要用心去看、去听。之后她对我讲了广诚叔叔的故事,她说叔叔入狱前,是一位长途货车司机,当时他刚下班,开着车去停车场,却遇上了一位抱着孩子的女人,她着急忙慌,说自己身后有债主持刀追杀她和孩子,她好害怕,实在是走投无路了,叔叔急忙将她和孩子领到了车上,可不等女人迈上车,意外发生了 第23章 金手指泡汤 男主失忆这么可爱!!…… 社恐人本能躲避亲密接触的心思作祟, 他皱眉向后探出一步,蓁祈来不及撤回的爪子,就那样碰到了那颗雪白色的光蛋, 它登时活物一般从掌控者手中溜走,弹力球一样四射在各个角落,只听得一阵听呤哐啷的声音,它越转越大、越转越亮。 “不好。”百解暗道一声,“快在它打开前抓住它。” 蓁祈不等他说, 便已然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拿起衣服就要去兜。 百解适时喝止:“用手抓, 不要让其他东西碰到它!” “哦。”蓁祈扔掉外套,整个人在屋里上蹿下跳, 原本富丽堂皇的美丽小屋,第一次被蓁祈嫌弃, 建那么大干什么,捉个球都像跑八百。 光球孩子似的四处打量, 专挑天花板爬, 溜得两个长胳膊长腿团团转, 百解伸出一对翅膀飞起来,都赶不上那榴弹一样的速度。 光球咕嘟嘟转着,突然以雷霆之速冲向蓁祈的书桌,她飞扑过去,瞅准时机一下子将光球按在身下,霎时间,整间屋子都暗了下来。 但蓁祈却感觉非常不妙,她怀里的触感不是属于光球的圆润,而是一圈圆滑的棱, 就像她桌子上放的,康师傅红烧牛肉面。 百解气喘吁吁降落在她身边,关切着眼神询问道:“怎么样。” 蓁祈小心翼翼往后退去,就在看清怀里抱着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时,冰冷无波的系统提示音适时响起。 【恭喜玩家蓁祈获得破案天赋——口味多样、取之不尽的方便面】 蓁祈:“” 百解:“” 【刑侦人员每日办案都很辛苦,经常会有错过饭点的情况,所以,方便面荣登警察办公室最佳伴侣榜首,是警察办案的贴心小棉袄,是群众送温暖的实惠王牌,恭喜你,现在拥有全世界口味最全,并且永远也吃不完的方便面,让我们嗨起来,跟胃病说拜拜,跟低血糖说再见!】 天赋光球抽天赋全靠运气,所以它有一个异常坑爹的BUG,就是打开时碰到什么,就会将那件东西进行吞噬,从而变成天赋,所以他才会大喊让蓁祈拿手去抓。 可是 啊哦~ 百解抿唇偏头,小心翼翼地瞄了一眼蓁祈的神色,面无表情,冷淡如纸,仿佛方才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平淡如波,但他敏锐的直觉告诉他,现在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可是兜里还有她获得的探案奖励,一张杀死她的凶手照片! 百解低头想了想,将那一张照片虔诚地供在了窗台上,转身就要原地消失,一转头,就看到蓁祈直勾勾盯着自己,手里捧着热气腾腾的泡面。 语气没有起伏,标准的像人工智能:“我的泡面可以根据我的控制,自动加水加热,是不是很厉害。” 百解靠在阳台上,喉结上下滚动,他觉得现在说什么话都会惹到她,最好的办法是闭嘴,但闭嘴也一定会惹到她。 这就是个猫科动物,傲气、执着,凭心情做事。 他右手在背后掐诀,打算在泡面的蒸汽舔上皮肤的时候,立马窜离。 可就在法诀快要捏好的那一霎那,他忽然头重脚轻,仿佛有一台吸尘器架在脑门上,往外剥离着什么,下一秒他便沉沉耷拉下胳膊,什么也不知道了。 这边蓁祈刚打算将这盆泡面直接扣在他头上,让他感受一下来自天赋变泡面的火热。 下一秒,百解耷拉着的头募地扬起,原本桀骜不驯的表情顷刻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可怜迷茫无措的神情, 瞥眼看见她手里的滚汤,还露出了委屈的神色,活像一条被主人抛弃的小狗,被强权欺负的哈基米。 蓁祈歪头:“?” 她看着百解伸出手来,小心翼翼地拽着她的袖子,用清脆的少年音求原谅,简直与方才的二五八万判若两人。 “主人,别生气。” 蓁祈顿时听见自己脑壳上方蒸汽鸣笛的声音,好像丘比特背了一箭篓子的箭,将她用小爱心万箭穿心。 她有些不知所措,慌乱了原本势在必得的神色。 “百解,你,你不要搞啊,我我我警告你,不要以为装个可怜,我就会放过你。” 百解困惑的歪头,明明大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可就是那双不含杂质的眼睛,让蓁祈误以为自己做了多么罪大恶极的事,将孩子委屈成这样。 她霎时间溢出了满满的母爱。 百解顿了顿,紧接着从乌黑的发顶间,钻出两只尖尖的,灰白色的小耳朵,一抖一抖,小绒耳朵上还覆着一层浅薄的红色,声音小到近乎不可闻:“给你摸,不生气。” 蓁祈脑子现在是温热的、晕晕乎乎的,就好像丘比特守在门口嘛也不干,就对着蓁祈框框射箭,将其扎成个小刺猬,左右乱撞,撞得胸腔麻酥酥、热乎乎。 但是蓁祈并没有放松警惕,她颇为怀疑地看着他:“你断电了?” 一个人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拥有很大的性格变化,她能看出来,百解极其讨厌社交,甚至让他多蹦几个字都费劲,可是现在附在百解身上的这位,虽然照样清冷淡淡,一字千金,但好似凭空少了十几年的智商,变得幼弱又黏人。 要么就是百解的智商跟VIP一样,有时限,需要到期续费;要么就是他有双重人格。 但无论哪种原因,都必会有一个导致转换变化的诱因,她觉得百解身上存在着很多秘密,她到现在没有办法开口询问,问话了解的秘密。 毕竟 百解看着那碗泡面口水直流,眼神里充满着可怜巴巴的渴望。 蓁祈:“” 她觉得自己现在应该屁也问不出来。 “呶,给你吧。”蓁祈分外嫌弃地看了一眼手里的“天赋”,急忙烫手山芋一样将其脱手。 但百解的动作却好像在表示,他并不觉得这是个赔钱货,而因为这是蓁祈送的,所以尤为宝贵。 蓁祈也没有办法对着这样的百解发脾气,只能拿走照片,昂首挺胸打算出房间缓一缓,自己就要跟泡面过一辈子的可怜现状,她顿时自己都心疼自己。 可就在她转身的下一秒,百解握住蓁祈的手,将它紧紧贴在自己的心口。 “别走?” 似请求又似要求,只因她的耳朵边全是他健壮有力的心跳,如沉稳的鼓点晃晃悠悠敲在她的心口,无法分明,便也模糊了其中的语气意味。 他眉眼低垂,目光圣洁又虔诚。 “我想要,我的心脏离你,近一点。” 蓁祈在短短一个小时的时间里,被傻百解在不知所云的情况下,认真又诚恳地撩了一个七荤八素。 她原本骄傲从容的姿态彻底瓦解,变成了一只脸红心跳、扭扭捏捏的小猫,想傲气一点,又没办法控制地想要再占一点便宜。 最后,蓁祈就这样被百解用尾巴圈在身边,翘起耳朵,违心地装作一根被逼无奈的棍子,窃喜着杵在他与泡面之间,一个劲儿的骂自己:色令智昏,美色误人啊! ———————————— 家里有一个陌生男人睡起来实在是不方便,可是如今的幼稚百解完全忘了应该怎么变回系统里,他只记得吃和睡。 冷酷百解又还没来的及教蓁祈,应该如何将自己变回去。 所以,蓁祈便对幼稚百解立下了一条规则,除非她主动要求,百解必须在家里维持貔貅的宠物形态。 “听懂了吗?”蓁祈严肃地重复,“如果不听话,就要被阿姨和我爸爸妈妈当成流氓打出去,到时候我不会救你的。” 貔貅昂起小脑袋,睁着圆圆的大眼睛,也很是郑重地学她点头。 蓁祈看着眼前快成地毯的庞然大物,连下脚都费事,不由地又长长叹出一口气来。 她突然觉得这还不如一个陌生男子,想了想问道:“你会变小吗?你们应该有这个出场设定吧。”—— 作者有话说:蓁祈小记:那凶徒竟不止一人,一共六人围在车旁,在女子向广诚求救之时,他们就已经埋伏在旁边,只留两人将她赶到这里,他们的目的不仅仅只是威胁,还要夺了广诚的车跑路。女人被打倒在地,孩子被随意丢弃在一边,身子从襁褓中滑出来,直直撞上刺骨的寒风,冷的浑身瑟缩,可却连一点声音也无法发出,他已经饿到没有力气哭泣了。广诚被赶到妇人的身边坐下,四肢也被捆了起来。他本想等等看,挑一个破绽先带女人孩子逃走,可那些人竟要直接将孩子从窗户处扔出去。寒冬腊月天,车又在高速行驶,孩子被扔出去必死无疑。事关生死,广诚一点儿都没犹豫,他挣断绳索,抄起车座底下的扳手,朝主事的脑袋上砸去,“哐哐”两声,孩子得救,可那人的手也垂软下来。他死了,他本来不用死的,可他的兄弟怕惹祸上身,炸毁车的油箱跑了,他们是想将广诚困在这里,不要去报警,兄弟对他们而言,是一次性的消耗品,可那兄弟的死,却让广诚被推向风口浪尖。警方要调查真相,可那些混混查不出来,广诚的家人将希望都投向女子,可她竟为了掩盖丈夫吸毒欠债的事实,选择隐瞒,并栽赃诬陷了广诚,广诚锒铛入狱。而当时负责案件的律师,刚好是蓁祈父亲的好友,他觉得这件事情不对劲,特意留意了一番,可真相又岂是那么好查,等到真相水落石出时,广诚已经坐了六年牢了。所以我一点儿也不怕他,他可是为了救孩子进的监狱,他又怎么会对我这个小孩儿不好呢?他可是最好的叔叔,会给我买好吃的,替我隐瞒考试考砸的事情,我想,在我的童年里,他占据着不可替代的作用,因为有他,我才会在放学的路上,无比安心。 作者小记:辛苦大家点点收藏哦~~~爱你们muamua~~~ 第24章 再次见到爸爸妈妈 有了爸爸妈妈,二十…… 貔貅摇摇脑袋, 下一秒便“嗷呜”一声跳上床,转眼间就成了一只很小很软的猫,尖尖的耳朵, 圆圆的小脸,呼噜呼噜的,小狮子似的,开心时还会将自己树枝一般的鹿角亮出来,随着走路的姿势, 屁股一扭一扭, 鹿角一摇一摇, 分外可爱。 作为萌宠重度爱好者,蓁祈眼睛都在往外冒星星, 几乎是看到小貔貅的那一霎那,就伸手将这小只捞进怀里, 埋头猛吸几口。 她捞过身旁的被子,爬卧在床上, 然后把貔貅圈在两条胳膊中间, 将下巴踮起来。 小貔貅虽然不说话, 但很乖,只要趴在蓁祈的怀里,无论怎么摸都不会发脾气,有时候还会附和着伸出舌头舔舔她。让蓁祈有时候会突然觉得自己是沉迷美色的纣王,巴不得将那一团软绵绵嵌在手掌心里,当捏捏抓,可爱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 蓁祈:“给你取个可爱点的名字好不好?” 百解心下拒绝:“?” 蓁祈:“就叫小百,好不好?” 百解犹犹豫豫:“!” 蓁祈:“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 百解:“” 行叭~ “来小百,让我们看看这张照片里画的是谁?”蓁祈翻开照片一看, 目光顿时定格在蓝底证件照上,再也移不开目光。 她有些不可置信,随即看着不可能给自己回应的小百,发出自嘲的声音。 “小百,扭蛋机它,会不会也有出错的时候啊!” 照片上的男子宽额方颌,条条皱纹刻在小麦色的皮肤上,眼角永远是带着笑的。 这是她父亲最信任的司机,也是她从小到大,除爸爸妈妈、爷爷奶奶之外,最喜爱的老玩伴——广诚。 此人年轻时因见义勇为入过狱,当时街头巷尾监控条件不是很好,收获帮助的那家害怕惹事,证词做的含混不已,是蓁五广觉得他仗义,在他最走投无路之时给了他可以糊口的工作,还资助了他的儿子上大学。 所以在蓁家破产清算随困难的事件里,广诚也没有离开过她,像一个长辈一样,弥补了父亲缺失在她后续成长路途中的遗憾。 可是如今扭蛋机却告诉她,杀死她的人里,有广诚的一笔。 没有证据、没有推论 只是一张简简单单的照片拍在她的手里,好像是在说:“就是他,快拿刀杀了他报仇吧。” 潦草敷衍,不具有信服力。 办案都不带这么办的。 她开始有些质疑重生游戏规则的动机。 从进入游戏开始她便想过,一个可以让人重来一次改变命运的好事,是天下多少文人墨客争先祈求的事情,神仙庙立了那么多座,却偏偏让她一个无神论者捡了便宜。 她不相信这种神迹没有代价,或命、或钱、或灵魂、或香火 它总要要一项。 “小百,你说这个掌管重生的神,它会从我这里讨走什么东西呢,什么时候来讨呢?一句话也没有,只是将这么大的诱惑放在我面前,让我想要不断地去挑战副本,获得线索。你说呢小百?” 小百蜷在蓁祈怀中,无意识地摇摇脑袋蹭了蹭她的脸,小肚子呼噜噜的,已经睡着了。 她轻手轻脚地爬下床,翻出自己小时候玩过的紫色芭比床,拿毛巾垫的软绵绵的,放在床头,再将小百抱上去,盖好被子,面对他打开面板翻阅。 她现在的幸运值是32,等级为D,面板上显示她还需要68点幸运值才可以跃升C级,所以可以购买的物资很有限。 蓁祈将整个幸运商城的货品进行大致分类,基本可以分为生理需求以及安全需求。 生理需求的货品有水、食物、空气、火等物资,用来应对副本里可能出现的任何情况;而安全需求的货品里有手电筒、刀、电池、帐篷、更甚者还有独栋别墅和房车,只不过所需积分也不菲。 蓁祈关上面板仰面躺着,她猜测随着幸运值的不断提高,面板的开放权限也会相应增加,可能购买的东西也会从基本需求便为更高层次的需求。 同时,她打开面板用三积分换了一瓶矿泉水,一阵哗啦啦的声音传来,就像是将一串硬币投入陶瓷存钱罐里一样,清脆悦耳。 蓁祈的手上赫然出现一瓶水。 她微微有些惊讶,如果说面板里的东西可以出现在现实当中,那么因贫困而重生的人,是否就可以通过游戏,获得物资,不再受冻挨饿。 如果这样说的话游戏还挺人性化,只不过这也就可以从侧面证明,拥有扭蛋机的可能不止她一个。 全世界到底有多少人拥有扭蛋机,拥有扭蛋机的条件是什么? 这一切好像又将问题归于原点,那就是扭蛋机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并且每道等级间的区间范围应该都是100,按照一般游戏的等级设置来推测,就说明幸运值的最高上限应该会是400或500。 等到一个人的幸运值增加到了500,之后呢,会发生什么,神明会在500的节点来收取代价吗? 她现在没有任何多余的证据来佐证自己的猜测,所以她很懊恼,这种凡事不可以掌控在手中的感觉让她很迷茫,如同重生前,面对蓁氏破产时无能为力的受挫。 门外突然传来轻微的“咔哒”声,蓁祈耳朵轻轻一抖,立刻将声音捕捉,传递给跳动不已的心脏,在耳膜外,敲击出一声声钝响。 是钥匙开门的声音! 而拥有她家钥匙的就只有 蓁祈的眼睛顷刻间蓄满泪水。 “爸、妈。”她喃喃。 尽管她现在待在自己高一时居住的房屋,床头挂着槐阳一中的校服,手机是按键的翻盖型号,窗外是熟悉的珙桐树,但她总有种不真实感,从觉得自己在做一场死前的虚空之梦。 那道声音并没有将她送到一切还未发生之前,那只是她的凭空臆想。 这一切都是死前的走马灯,转悠着,将她送往最想去的回忆深处。 可是直到打开紧闭的卧室门,看到蓁五广和宋冉依偎着站在客厅中央,围着一方水蓝色的长桌,欢笑着将买来的零食从袋子里拿出来,在桌案上码的整整齐齐。 电视里响起男主持人洪亮的声音:“最近我国猝死的人数增加,据有关部门研究,多为熬夜不运动所导致的不良后果,还望居民多运功,多” 而电视机前,则是灿烂微笑着的夫妻俩儿。 “你说我买的这个巧克力熊小祈会不会喜欢啊?”宋冉女士掂起小熊,有些忐忑。 蓁五广先生揽过她的肩膀,拍着自己的胸脯保证:“你买的她一定都特别喜欢。” 此时宋冉女士还没有被抑郁症折磨,形销骨立,圆圆的鹅蛋脸上粉扑扑的,眼尾永远噙着知足的笑意。 蓁五广的头发还是黝黑条亮的,分了个三七分,拿摩丝服帖地梳顺在头上,还是个时髦的背头。 客厅米白色的灯光从头顶投射而下,在蓁祈眼眶里打转的泪水外,折射出一朵朵四散光谱的圈,拉长缩小,让一切都不真实的像是梦。 她穿着睡衣站在卧室门口,不忍心打扰这一份最平淡,却也是最奢求的安然,她怕她一呼吸,这么薄的美梦就碎掉了。 “小祈!”宋冉第一个发现了站在门口的蓁祈,招着手将人喊过来,“快来,你看你喜欢哪一个?” 就像是打开了某种开关,“哒”一声,告诉她这一切都不是镜花水月,是真真切切可以被结实所有的拥抱。 她 再也无法控制情绪,泪水划过两颊,她将自己填塞在爸爸妈妈的怀抱里,努力严丝合缝,不留一点余地,直到所有灯光都被熟悉的气味遮盖,她再也忍不住抽泣的声音。 在回到父母身边的那一刹那,二十六岁的成年人蓁祈,重新变回一个不用遮掩情绪的小孩。 “怎么了大宝贝!”蓁五广腾出手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背,帮她顺气,“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老爸帮你教训那个坏蛋!”—— 作者有话说:蓁祈小记:今天突然想来唠唠老蓁和宋女士的爱情故事,为什么突然想到了这个呢,也是因为他们的爱情始于一场演唱会。当时的宋女士可是引领潮流的独立女性,姥姥姥爷在政府部门工作,她在国企有稳定的编制,虽不至于大富大贵,却也可以称之为富裕小康,人的经济满足了,就会追求一些精神层面的东西,所以我妈看上了一个杀马特摇滚歌手,天天捧着脸听偶像的CD,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她的偶像来我们城市开演唱会,千金难求的票就怎么幸运的让她抢到了。她欢天喜地,将自己捯饬地宛如女仙子,就这样摇曳着去了演唱会现场。可人总不能一直一帆风顺吧,幸运一路的宋女士就在演唱会的门口,吃了个这辈子第一回的大亏,她的票被人偷了。她愤怒地转头,刚好看到一个背影匆忙向外场跑去,手中似乎还攥着一张雪白的什么,宋女士二话不说,脱下高跟鞋就朝人后脑勺呼去。“砰!”逃窜男应声倒地。想必你们也已经猜到了,这个满脸狼狈倒在地上的人,就是我那可怜见的老爸,至于为什么他也在这里,还好像拿着我妈的票呢?就要从另一个故事讲起了 第25章 再入游戏 百解社会性死亡 “有~”蓁祈委屈地哼出鼻音, “我,我,我最后一道大题不会写!” 蓁祈不想告诉他们自己未来有一天会没有爸爸妈妈, 她绞尽脑汁编了一个看起来还像样的理由,尽管这个理由非常站不住脚。 可宋冉还是将她在怀里抱的更紧,一下下摸着她毛躁的卷发:“这么欺负我们家宝贝的题啊!那就不做了,妈妈买了好吃的,我们吃蛋糕好不好啊~” “嗯。”蓁祈哼哼唧唧, 用脸蹭了蹭宋冉的呢子大衣, 忍不住压上去亲亲。 卧室里, 小百也被惊醒,踢嗒踢嗒从卧室里跑出来, 好奇地看着她们三儿。 蓁祈转过头,想要将小百介绍给蓁五广和宋冉, 并把重生扭蛋机的事也告诉他们。 她想将自己的所有都进行分享,尽管这次的分享可能要省去一些内容。 比方说将他们的去世进行隐瞒, 着重让蓁五广注意身边的司机以及会计, 对集团内部进行一次彻底的大盘查。 可是直到小百爬上了宋冉的腿, 她都没什么感觉。 蓁祈一惊,难道她看不到小百! 她想尝试着先将扭蛋机的事说出来,可费嘴皮说了好长一段,蓁五广同志只是拧眉幽幽看着她,跟看外星人一样: “你怎么了半天不说话,光看着我笑,我脸上有东西?” “没,没有。”蓁祈摇摇头,拿着叉子一点一点解决那只棕色的巧克力熊。 她现在无法将扭蛋机的信息同频传递给蓁五广, 所以无法断定是游戏在所有人之间都设置了信号屏蔽,还是这种屏蔽只对非游戏玩家展开。 她希望是后者,这样的话所有的问题都只需要烦恼她一个人就好,她不想让自己的父母,也介入这种难以被科学常理解释的怪象中。 吃完蛋糕,蓁祈将小百带回屋,踏进门内的前一刹那,她转头对蓁五广说道:“爸,咱们公司的财务是不是一直都是那几个负责啊,要不要找人重新查查,有备无患嘛。” 蓁五广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错愕:“你怎么突然对我的财务感兴趣了。” “最近喜欢看霸总,很多总裁都噶在财务上,查查总是好的嘛,多个证据,万一有人想害你呢?我大小姐日子还没过够呢!” “好好好。”蓁五广笑着答应,还不忘再腹诽她一番,“少看点那种,多看看你爸这真霸总,欸,欸,欸,别关门啊,顶多有点啤酒肚嘛!” ———————————— 小百一直处于很瓜的状态,一天天除了吃就是睡,吃倒还好,蓁祈在喂养的小百的过程中,尽管她很不想承认,可事实就是如此,秉持着有都有了的原则,她逐渐对自己天赋的运用愈发熟练,不仅加快了冲泡时间,可以准确操控泡面的温度,还解锁了非常多的泡面口味。 譬如小鸡炖蘑菇、大盘鸡、火鸡面、鲜虾鱼板、咖喱牛肉等等等等,只有你想不到,没有蓁祈变不出。 她发现当伸出右手时,向左边翻转两圈,泡面就会变为普通的泡面,只有吃这一个作用。 而将手向右翻两圈,泡面就会具备辅助功效,有些可以帮助自己回血,有些则会压制对手。 而如果将自己的天赋泡面给小百,便会加快他的恢复速度,减少睡眠时间。 而小百的食欲,也在吃睡的过程中逐渐递增,从一次吃一碗,到一次干三碗。 两人一吃一泡,如同自产自销的工厂流水线,手速杠杠,配合默契。 蓁祈觉得自己现在如果开一家拉面馆的话,一定非常占优势。 可小百就是变不回聪明的样子,而这就直接导致蓁祈无法进入游戏,扭蛋机一直处于技能冷却的状态,无法召唤。 在等待小百智商回笼的过程中,蓁祈上网搜寻过施小红的故事,她还是有些不太放心,总害怕扭蛋机的故事来源是来自真人真事。 如果是这样,她会尽快安排将施小红从那吃人的魔窟中接出来,用法律的渠道,帮助她得到自己应该享受的权力,让坏人得到应有的惩罚。 可是她什么也没找到,偌大的系统,无论她怎么跳墙怎么黑,一身黑客技术运用到极致,硬是连一根头发丝都搜不出来。 并且,如果施小红真实存在,就说明她们家的故事也很有可能会被扭蛋机采纳,那她就要想尽办法去与扭蛋机做交易,让它将自己放进蓁五广出事之前,探明整件事情的发展事实。 一个月之后,蓁祈很好地适应了自己高中生的身份,那些晦涩错乱的知识可以逐渐被熟练掌控,并且因为已经学过一轮高二高三的知识,在其他同学还在为新知识苦苦纠结的时候,她拥有三年备战高考的机会。 这一次,她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全国最好的大学! 有了前行的动力,蓁祈将自己的每一天都安排地充实且满当。 她爬在书桌前,轻轻用钢笔笔尖点戳着错题本,嘴唇无意识启合,在复述题目的同时,抿咬金色的钢笔笔帽,一步一步拆解地异常认真。 眼前洁白的作业本突然被一大片阴影涂抹,一道清冷厌世的声音从身后传出:“你” “百解!”蓁祈惊喜地转过头去,杏仁般的眼睛因为意外,睁的大大的,一瞬间就将百解接下来的话堵了回去。 他又有些不太自在了,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倒是蓁祈,因为和小百的日夜相处,已经对他十分熟稔,毫不吝啬地将自己激动的情绪外放出来。 “你回来了,可等死我了,你这么突然就宕机了,问什么都问不出来,快,我要扭蛋破案!” 一大堆长枪大炮般的问句倾吐而出,给刚回过神来的百解脑瓜炸了一个趔趄。 他 微微皱眉,直接跳过前面一大段去顾及最后一个要求:“很着急?” “当然!”蓁祈双手叉腰站在他面前,柳眉倒竖,神情中多了几分埋怨,“我抓耳挠腮急了一个月了,现在我手里的证据只有广诚的一张证件照,还有刘霜的信息,但蓁氏集团破产迫在眉睫,这根本不够,我要更多!” 百解舔了下嘴唇,沉思着将自己沉寂期间想到的内容,一五一十说了出来:“我想到了一些关于扭蛋机的信息,扭蛋机会对获胜的玩家进行奖赏,奖赏中包括前世关于玩家所遭受的凶案的线索,换而言之,这张照片只能硕明你上辈子的死和谁有关,与蓁氏集团破产无关。” “再详细点来说,广诚是计划筹谋杀害你的凶手之一,但蓁氏集团破产不一定与他有关,而你之所以会重生在高一,是因为扭蛋机读取了你的遗愿,它检测出你希望回到蓁氏破产之前。” “这二者没有关系,也就是说蓁氏的消息,扭蛋机没有办法给你,尽管你的死亡与蓁氏真相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但我还是得让你降低相应的心理预期,不要傻乎乎蒙头往前冲,我已经可以幻视你大脑开瓢的场面了。” 无视蓁祈已经很想刀人的目光,百解一板一眼地继续将毒舌功底发挥到淋漓尽致:“大小姐记得常备湿巾,我有洁癖,可能没有办法直接上手帮你擦,当然,你要是有自觉的话,那再好不过。” “怎么擦?”蓁祈冷笑道,“刑天舞干戚吗?” “你也知道,因为该死的守护兽协议,所以你对我而言,活着就行。” 蓁祈深吸一口气,点点头,脸上悍然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架势,从身后拿起翻盖手机,按了几个键之后,一声清冷的,但略微带着撒娇意味的声音从扬声器中传出,紧接着,他就看到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一只小貔貅,缩成小小一团毛绒绒,乐呵乐呵,屁颠颠跟在蓁祈身后,小尾巴一样,晃来晃去。 “主人~” “主人,好吃,尝尝~” “主人,我饿~” “主人,今天要西红柿牛腩的~” 一声声主人,泡泡一样飞到百解的脑门旁,噗呲,炸成小水花,随后膨化成混凝土,将人炸成一尊看不出情绪的雕塑。 他突然觉得生死也不是那么重要了,他已经社会性死亡在蓁祈的面前了—— 作者有话说:蓁祈小记:当时我爸二十三岁,正是该闯荡的好年纪,可在那个时候,我爷爷不知看到了谁家的小孙子非常可爱,简直萌到了他的心里,他也想要一个,逼着我爸结婚,我爸无语至极,赌气之下一摔门,你要生你自己生,我不介意多个弟弟。那哪行,我奶都做完妇科手术多久了,我爷找谁生去,总不能犯原则性错误吧。所以我爷开始疯狂找人给我爸相亲,不管年龄学历相貌,只要喜欢小孩儿,我爷来者不拒,甚至直接将人领到我爸的单位去,一来二去,我爸的同事都知道我爸有了个想抱孙子的爹,我爸烦不胜烦,尽管很不想相亲,却又不能真气着了我爷,干脆想了个损招,以损坏自己的名声为代价,成功制止我爷的恶作剧。也就是在计划实施的那一天,我爸领着最新的一个相亲对象,进入电影院,将目光瞄准了其中一个男士的衣兜 第26章 伥鬼唱跳组合在线出道(一) 凶手竟在…… “怎么样?”蓁祈得意洋洋举着手机, 将扬声器的撒娇声,当渲染此情此景的背景音乐用,“这不是挺喜欢我的嘛, 怎么就是嘴硬不说话呢?” 百解恼羞成怒地将头偏向一边,气到字不连句:“做梦,就你这样的,狗都不喜欢。” 蓁祈扬起脑袋,粉红色小手机一下一下点着下巴, 笑得得逞又骄纵:“是啊, 狗都不喜欢, 可是小百喜欢。” 百解眼角的青筋“突突突”地跳着,那些撒娇卖萌的行为虽然让他很不齿, 可毕竟视频中主人公用的是自己的脸,无法抹除否认, 而蓁祈又是他最动不得的人。 他闭眼深呼吸,有种不能将罪魁祸首打死的无力感。 “手给我。” “干嘛。”蓁祈警惕地看向他。 百解朝天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我不像你, 害不了你, 手给我, 带你进游戏。” 蓁祈的右手被温柔地牵起,她有些紧张地握了握,掌心里的手温度很低,就像是松树顶上终年不化的雪,冰冰凉凉,苍白如纸。 他微微俯下身来,将她的手虔诚地放在自己的额头,手心相触,和西方的吻手礼似的, 轻轻触碰,给掌心带来一簇静电般的战栗。 她瞪大双眼,看着一轮金色的法阵从百解的额头轰然绽开,里外三转,顺着不同的方向熠熠生辉,光华流转间, 银色的花瓣从法阵中央飘飞而出,流水一般汇聚成璀璨的银河,将蓁祈轻轻环绕,就像是迪士尼电影的魔法从电视中流淌而出,像民俗志怪里的仙术神奇地走出书本,近到眼前。 百解将她的手摁在光华阵上,睁开眼眸,琥珀色的瞳孔上印着一枚金灿灿的貔貅印章,迸发出一串流光溢彩的金色铜钱,在耳边骨碌碌地转动。 “人生一世,草生一秋。来如风雨,去似微尘。万般福祸皆由己,千转轮回不凭天。启!” 蓁祈看到金色法阵最中心的圆盘,随着自己向右转拧的动作而向后退去,最外侧的两圈符文停止转动,被拆解成破碎的光片,似代码一般消解入银色的洪流,运转不见。 迪厅标志性彩色光点飞得满屋都是,那金色的轮盘旋转着,旋转着,直到再也看不清上面的花纹。 突然,绚丽的空间一停,带动着身处其间的人呼吸一滞。 光芒全部被蓁祈的手心吸收,房间霎时间变得漆黑一片,只有中央的一颗紫色小球心脏般跳动着,一鼓一鼓,向蓁祈发出不可拒绝的邀请。 百解的声音从虚空中传来,语气不妙:“啧,竟然是湖紫色,难度大,奖励少,你运气真差。” 蓁祈也不是很理解:“我的幸运值不是提升了吗?怎么还能抽到。” “幸运值只是辅助,可以让你抽到好蛋的几率增加,但这又不代表你没有抽到坏蛋的可能,这只能说明你的运气可真是坏到了家,大罗神仙都救不了你。” 话音刚落,不等蓁祈反驳,系统提示音适时响起。 【欢迎玩家蓁祈进入重生扭蛋游戏,即将进入湖紫域,扭蛋机正在竭力为您识别扭蛋副本内容三秒、两秒、一秒欢迎来到游戏副本《伥鬼唱跳组合在线出道》!】 ———————————— 柳琤山位于北城西侧,月牙状的山群将繁华的城区环抱在臂弯里,如同翡玉镶珠,美不胜收。 放眼望去,一栋栋雪白色的房子米粒般洒在绿林中,在风吹绿野的波浪里若隐若现,像一块巨大的毛毡毯子,嵌着珍珠似的朵朵碎花。 在美丽的同时,也想一座以草结成的牢笼,连绵起伏,辨不得方向。 忽地,一颗小小的黑色像素点映入眼帘,定睛仔细看去,才发觉是一辆黑色的越野车,就这样疾驰在宽阔的柏油马路上,将一簇簇黑色尾气从屁股后面挤出,晃晃悠悠飘上澄澈碧蓝的天空。 抬头望去,太阳急忙躲在云后,好像给自己带了几片防霾口罩,防患于未然。 车子“呜”地一脚油门踩到别墅区内,在最深处的那一栋面前募地拐弯,一个闪状飘逸便骚包地摆在楼下。 一只锃亮的皮鞋率先探了出来,门应声而开,来人穿过走廊,越过一片横七竖八的健身器材,径直走向客厅中央的电视机,打开,投屏。 一位身着红色西装的女主持人跃然屏幕:“欢迎收看本期的《热点聚焦》,据悉,当下最炙手可热的唱跳组合Baron,面临出道以来的最大困境。” “Baron一直是一个不温不火的唱跳组合,早年间一直进行的是青春怀旧的歌曲风格,半个月以前,一首摇滚歌曲《不要不要包养我》横空出世,使得Baron组合一炮而红。” “正当群众以为Baron会通过这一次的热度,打一个漂亮的翻身仗时,Baron背后的经纪公司——藤叶娱乐有限公司首席执行官,秦昆被匿名举报压榨其公司内部的练习生,以体罚旗下艺人,通过不正当手段谋取私利,并且存在偷税漏税、阴阳合同等现象。” “当晚,秦昆从藤野公司的顶楼一跃而下,随之曝光的,还有一系列犯罪证据以及一封罪己诏。” “Baron组合才刚刚走红,那么它的未来又该何去何从。” 一道亮白色的闪光在雪花屏幕上一隐而没,屋内再一次变得静悄悄的,落针可闻。 蓁祈抱着一只小猫棉花娃娃躺倒在沙发上,瘦小的身子一整个儿陷进绒软的靠背里,眼睛直勾勾盯着屏幕,两只眸子里麻木无神。 她正在消化一个自己很难接受的、且无法改变的事实。 ——她变成了一个男!人! 百解一进游戏,立马一改颓丧男人的沉默本色,以毫不温柔、毫不退后的钢筋水泥态度,为她做着聊胜于无的心理建设。 “挺小一个事儿,你就当自己cospy了!” 蓁祈冷哼一声,油盐不进的回应:“你cospy会把那个割掉吗!” 百解:“” 他忘了这茬了。 “吭吭!”他欲盖弥彰地咳嗽了几声,选择绕过这一个尴尬敏感的话题,将去往案发现场的警车,及时拦在高速下方。 “你现在进入的这个副本比上一个危险的多,做事三思而后行,有什么事可以随时叫我,你现在的任务是找到凶手的杀人动机,倒计时七天。” 蓁祈向前微不可见地挑挑下巴:“关于这个劳什子秦昆?” “不是。”面板上的娇俏颜文字三百六十度摇头,“重生重生,只会弥补可补救之憾事,不负责死后追责,七天后,这个别墅会因为一场大火化为废墟,包括你在内的Baron组合的所有成员,都会在下午六点钟,死在别墅内,你需要在此之前找到凶手的杀人动机,完成自救。” 蓁祈微微挑眉,这倒是和上一个副本很不一样,她没有想过这次的游戏会有如此多的提示线索。 上一次可是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受害人让她干猜,这一次有地点、有时间,她反而捉摸不透,开始专注谨慎了起来。 一个危险难度更高的副本,却有着更为丰富的线索提示,那么就说明它会在一些细节和很容易被忽视的地方下套,更有甚者,还会在线索提示上埋下伏笔。 待她将线索都记得差不多,百解估摸着她应该做好了迎接困难的准备,便将最后一个线索和盘托出。 有关于别墅纵火案的杀人凶手信息。 “据官方消息报道,这次纵火案的杀人凶手,是秦昆。” “秦昆!”蓁祈不可思议地看向屋中央哇啦哇啦念微博评论的男人,有些不可置信地重新询问了一遍,“秦昆不是死了吗?难道这个本儿还跟灵异事件有关!”—— 作者有话说:蓁祈小记:他要抄走那个人的电影票,然后撕碎他,用一种很不要脸的方式败坏自己的名声。这个时间也是他精心策划的,当晚电影老少皆宜,许多孩子都是爷爷奶奶带来的,村头老大妈的实力大家都了解,不消一晚,我爹将被拉入全城相亲组的黑名单。我有时候觉得他也太拼了些,为了不相亲,可以这么豁得出去,勇气十分可加。可计划很美好,现实很骨感,他来不及撕碎自己抢来的电影票,就惊讶地发现,自己摊上事儿了,那张票不是男人的电影票,而是一张用来验证身份的纸单,那个人是人贩子!纸条伪装成电影票的样子,上面却有一行不易察觉的小字:“男孩儿19867”我爹当时就意识到那个男人根本不是来看电影的,而是来买小孩儿的。男人反侦察意识极强,意识到自己的纸单没有了,当即就要抓了我爹打死他,可没曾想,那人还连我爹的油皮都没蹭到,他就被我妈妈撂倒了 第27章 伥鬼唱跳组合在线出道(二) 好奇怪的…… “不, 这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凶案,凶手秦昆,在当天下午两点, 将这些人以各种理由邀进屋内,在六点放火行凶。” 蓁祈嘴角一抽:“你管这叫普通?” 这下不仅仅地点凶手有了,时间都精确在下午两点以及六点。 按理来讲,这是一个已经剖开来的故事,可诡异就诡异在凶手死在十五天之前。 并且她看到了方才新闻里列举的照片, 虽然打着马赛克, 但还是不难发觉拍照地点, 是一片人头攒动的公共区域,周围还有警方围起的警戒线。 这种情况下, 基本排除秦昆未死寻仇的可能。 那就只剩下一种解释,凶手另有其人, 并预谋祸水东引。 这样一圈绕下来,蓁祈才意识到自己感觉违和的点在哪里, 在一个看似面面俱到、线索齐整的疑案里, 自己又回到了第一个副本面临的窘境, 她对自己,还有眼前的现状一无所知。 “哦,对了。”百解最后补充了一句,“你这次的人设是腼腆、内向、乖觉的男爱豆,是Baron组合五位成员之一,记得不要ooc。” 蓁祈听完朝天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为什么又是这种人设,就没有什么一言不合,上手就干的泼辣人设给她爽一爽嘛, 又是这么一个憋屈极了的设定。 她有些懊恼地闷声叹了一口气,将自己更深地埋进沙发里,试图找到一丝被挤压的、不想说话的感觉。 正在讲话的陌生男人,是秦昆的助理,何彦,此次前来是为探讨Baron组合何去何从的问题。 一个刚刚爆火,在外界看起来凝聚力如混凝土一般的组合,在蓁祈的耳朵里,熙熙攘攘到宛如一盘扬手就随风散掉的沙子。 她没想到,这里竟没有一个人想留下来,全给自己找好了后路。 率先表示出自己立场的是颗紫红色的脑袋,他从一只绒毛长颈鹿座椅上探起身子,登时扯得身上一串鸡零狗碎叮呤哐啷地响。 “我是很想和哥哥们一起共度难关的,可是另一边的公司一直在给我施加压力,你们也知道,我为了能将我们这个组合打出名号,挂在那家公司里做了多久的直播,现在他想要我过去,说如果我不过去的话,过了这个村没有这个店,捏死我分分钟。” 另一边一颗绿色的炸毛鸡窝头也转了过来,蓁祈微微偏头,这才惊讶地发现自己旁边原来蹲着的,不是一株绿植。 他不屑地冷哼一声:“林淑安你少来,自己想去就说想去,一天天净会找借口,说的好像我们拖累了你似的。” 林淑安大眼睛一蹬,一层薄薄的水膜就这样以极快的速度,均匀涂抹在他的眼睛里,被窗外溢进的阳光折射,看起来可怜又无辜。 蓁祈默默在心里将此情此景复刻了一下,震惊于他说来就来的演技。 “不是的,我也是没办法了,我还欠着他们的钱,本打算这次歌火了之后就一起还清的,可那个钱你也知道去了哪里,我又怎么好意思要!” 这话一出,立刻触及到了尹涵,也就是那棵盆栽的逆鳞,他生气地将怀中的抱枕扔过去,怒骂道:“都说了不是我不是我,为什么还怪我,我有没有说不要将那么重要的东西放在我这里,有没有说让你们自己都看好,监督我,提醒我,结果呢!记者一多你们就全跑了,那么小的一张卡我怎么看的住。” 一旁突然传来一声玻璃杯掉地的声音,清脆的一声响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去,还包括那恼羞成怒,却还未来得及转移的怒火。 尹涵指着他破口大骂:“就你个傻子设的密码,那么容易让人家就猜到了,我们去挂失的时候卡里钱全没了,就是你这个连密码也设不好的蠢货干的好事。” 蓁祈无语地白了绿植一眼,到现在全场人还没说几句话呢,喋喋不休到处甩锅的就他一个,也不知道是谁蠢,怕不是自己做了亏心事不敢认吧。 施小时没有说话,沉默地将杯子从地上捡起,小心翼翼拿起来,小步挪向饮水机,清水涌入杯底的声音沉闷可见,响彻在寂静的屋子里,却好像又让那只胡乱攀咬的人发现了别的什么。 他转头看向蓁祈旁边坐着的一个人,从蓁祈躺着的视角来看,只能看到一个高大挺拔的背影,黑色的T恤衫上还画着一只可爱的线条小狗,朝她wink。 这个人是Baron唱跳组合的队长,伍竹岛。 他一直沉默着,好像是在观察现场所有人的反应,亦或是打量,这份沉着和镇定却并没有让蓁祈感受到一分安心,相反,她觉得很奇怪。 蓁祈从小就是一个爱出头的官儿迷,一路三道杠长大,加上蓁五广上班时,也经常会带着她一起去公司。 小小一只奶团子缩在角落里,不吵不闹,隔着玻璃认真看着蓁五广忙碌在各种会议中。 这种潜移默化的教导让她认为,领导者不应该是这样的。 他应该在团队出现问题时,第一个站出来,将团队凝聚在一起,并引导团队成员想出解决问题的办法,集思广益,最后做出正确决策,化险为夷。 可他至始至终都在观察,就好像事不关己。 尹涵用手指指着伍竹岛,看起来比他这个当队长的还要操心着急:“还有你,你是队长,出了事难道不应该第一个站出来负责吗?那个时候你在哪里,连施小时这个傻子都知道拉我一把,你个队长自己跑啊,真是的,当时跳楼怎么没把你摔死,反而是秦昆死了,留下一地烂摊子。” 蓁祈微微皱眉,将尹涵方才说的话反复品味。 什么叫跳楼死的为什么不是伍竹岛,伍竹岛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跳楼? 而且这也太巧了,伍竹岛跳楼自杀,秦昆也是跳楼自杀,这二者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 蓁祈沉吟片刻,决定着重关注一番这个沉默的队长,毕竟即使尹涵将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他还是跟死了一样,默不作声,蓁祈都有点怀疑他是不是一个哑巴了。 倒是施小时在此时站了出来,想要说些什么:“我们,一起,一定,可以。” 蓁祈支起身子,好奇打量了一眼角落里很不起眼的施小时,要不是他说话,她可能都不会意识到这也是团队内的成员,她还以为Baron组合里只有四个人。 可这个人为什么是个结巴,Baron难道不是一个唱跳组合吗? 况且她并不认为,这是一个专门组织特殊群体出道的组合,而且根据那四个人的离心表现来看,她也不认为一个结巴,可以就这样顺顺当当待在一个四面围狼的组合里。 这很不正常。 尹涵忘了方才对施小时的“褒奖”,凡是在他生气时闯进他眼睛里的,都可以成为他甩锅埋怨的对象,他怒气冲冲地吼了一声:“你个缩头乌龟就当好你的软柿子!这会儿逞什么能,一个话都说不利索的结巴,喝你的水!” 蓁祈心里很不爽,她倒是觉得一个站出来说团结的人,比一个只会埋怨的人可爱的多。 等等 有什么东西在脑海里灵光乍现,她凭心看向施小时的方向,那边的人好似也注意到了她打量的目光,扭过头来,坦坦荡荡地看着她,不笑也不失落。 “不应该是这样”蓁祈自顾自地喃喃—— 作者有话说:蓁祈小记:怎么不算是一种打错凶手嫁对郎呢?纸页被我妈夺过去的一刹那,那群人立刻调转方向,乌泱泱地朝着我妈飞奔而来,可宋女士不愧女中豪杰,尽管她的腿已经慌得不停抖动,站也站不稳,可她的手还是勇敢地挥向冲过来的歹人,风火轮一般前后挥打着,几下,就将头头的脸打肿了三条棱子。那人气极,夺过我妈的包想撂倒她,可下一秒,一道红色的靓影闪过,皮包被换成了高跟鞋糊在来人的脸上。“啪啪啪!”有两个人的脸都开始滋滋冒血。一帮人都懵了,这才开始正视这个看起来文文弱弱,抖如糠筛,却目光始终锐利的女人。我爹就是在这样的场景下,觉得宋女士身上覆盖着一层神圣的光晕,宛如一个逆光而来的女侠。后来,群众的骚乱引来了警察,我爸我妈成功获救,却也错过了那场演唱会。可虽然我妈很遗憾,我爸开心了啊,他对我妈一见钟情,并在两人相遇的第一天,就有了追求宋女士的筹码,那就是为她补一场盛大的演唱会 作者小记:喜欢被大家点亮小星星~~~ 第28章 伥鬼唱跳组合在线出道(三) 好奇怪的…… 尹涵虽然骂人不挑时候, 但她也不得不承认,从目前微量的信息获取中可知,他骂的话都极其尖锐精准, 所以他说施小时是一个缩头乌龟,那他就应当在平时生活中,是一个唯唯诺诺,喜欢退缩逃避的人。 而一个习惯性闪躲的人,是不会在别人探寻打量的目光中, 流露出磊落直白的眼神。 他应该在水杯掉地时, 就勾肩哈腰, 慌张地想要抱歉,却因为口吃无法顺利表达, 从而憋得脸也红起来。 而他也不会在众人沉默时,跳出来, 卯力想要扭转针尖对麦芒的现状,更不会在自己看过去时, 也能那般坦荡地, 毫不移动目光地, 回望着自己。 她将这些怀疑与线索都实时记录在面板上,觉得眼下这个案子真是越看越扑朔迷离。 领导者畏首畏尾、失语者敢勇敢为。 两场前后脚的跳楼自杀,早就找好下家的离心团队,一个爆火的惊喜,一场突然的倾塌。 就好像有人拿了一面镜子,将血印的申诉篆刻其上,让一切都在计划中,沿着相反的街道往终点走去,左右摇晃, 不究其里。 商讨不欢而散,每个人都有心里的小九九,而秦昆的助理也好像完任务一般,见说不通就离开了,只匆匆留下一张行程表,其中映入眼帘的就是十天后的一个团综《我们来到偶像家啦》。 蓁祈默默收起面板,转身随着大流离开。 现在是下午三点,她想去秦昆出事的地方看看。 现在所有的疑云都很明确地指出,一切发生的初始点就是秦昆跳楼案,想要规避秦昆“死后复仇”,就先要知道秦昆是为什么死掉的。 可就在她想要出门的一霎,一双手却募地在前方拦住了她。 她沿着黑色T恤衫的下摆望上去,一张有些阴郁颓废的脸出现在视野上方,这还是这么长的聊天以来,她第一次看到伍竹岛的脸。 蓁祈的心脏立即被提起,她微微点了一下头,表示礼貌,随后就要从一边的缝隙里挤出去,没料到那人竟直接侧过身来,径直将她挡在了门口。 蓁祈抱着背包停在门口,深呼吸一下,弯腰驼背地抬头:“有什么事吗?” 伍竹岛从手里拿出一沓纸页来递给她,蓁祈接过一看,上面明晃晃六个大字——采访标准答案。 蓁祈:“” 这年头,她都不知道这个组合还能有什么是真的了。 “背会。”伍竹岛言简意赅地说道。 “哦。”蓁祈应下,将文件塞进包里,“我今晚回去了会背的。” 没想到伍竹岛并不理会,而是拽住她的袖子径直向外走去,不留一丝拒绝的余地:“找个咖啡店,我盯你背。” “啊?”蓁祈有些惊讶,不是说明星出门都是小心翼翼,鲜少会坐在街边小店里消费的吗? 没留给她多少反应的时间,蓁祈已经攒着包,带好口罩墨镜坐在了附近咖啡店的角落里,面前是比命厚的采访提纲,眼前是周扒皮一样的冷面队长。 她心里郁闷,不动声色地左顾右盼,想着要提出一个怎么样的理由离开才好。 那边伍竹岛像是看出了她内心的想法,伸出手来,用指关节轻轻敲击了几下桌面:“认真。” “哦。”蓁祈不服气地应道。 她疑惑为什么他一直盯着自己看,难道他就没有什么事情要忙吗? 蓁祈小心地拽起一页纸张的小角来,看向他:“这个大家都有吗?” “不,只有你有,到时候的采访你回答就好了。” “哦。”蓁祈默默点头,骂了伍竹岛祖宗上下三百多遍。 明明是一个团队的,偏偏只让她一个人背,这个组合凉的还真是响应劳苦群众号召。 蓁祈当然不会乖乖守在这里背答案,她眼睛一转,就有了注意。 “百解。”她轻声呼唤,“快,拍照。” 她要在资本家的眼前光明正大地作弊。 可奇怪的是无论她怎么喊,百解都没有任何反应,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蓁祈揉了揉发紧的额头,觉得自从进入这个副本以来,自己的眉头就没有舒展开来过。 她只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约莫半个小时之后,蓁祈将所有纸张拍照整理好,又在每一页留足时间,装作背得很认真的样子,随后将文件递了过去:“背完了。” “嗯。”伍竹岛拿过来,就要提问。 有了超强外挂帮助,蓁祈自然是背的滴水不漏,一番考察过后,伍竹岛终于放过了她,蓁祈伸了个懒腰,就要溜。 没曾想刚走到门口,她就好巧不巧听到了一位黑风衣打电话的声音,蓁祈停下来、折回去,又假装选购咖啡豆,停在了黑风衣的旁边。 如果说只是一个路人,在咖啡店突然想要打电话,这再正常不过,但蓁祈从中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个信息点——涞源小区。 这是陈寒的家庭地址,蓁祈敏感的神经被突然飘过的四个字挑动,秉持着宁可错听不可放过的原则,她还是坚持着将整通电话听完。 其间,男人好像是在和自己的妻子说话,讲家里的牛奶没有了,希望她可以打电话给送奶工,再续一个月的牛奶,之后好像还提到给楼上的住户也送一点,那家人对他们帮助很大,邻里之间要有来有往才好。 说来说去,都是普通又温馨的家长里短,倒也没有太大的毛病。 蓁祈放下心里的顾虑,装模做样地买了一包豆子后,出了门,前往秦昆出事的地点,振芳大厦。 ———————————— 振芳大厦位于北城市中心,是北城的标志性建筑,据说当时建设时,还或多或少与山区教育资源捐助沾了一点关系。 振芳也是北城龙头企业广和集团创始人的名字,当时秦广孝才将广和接到手里没有多长的时间,正逢秦老爷子七十大寿,便想着在市中心建一栋最高的商业大厦,将老爷子的名字冠在上面。 同时为了扩大声势,在送楼的时候赚一波美名,秦广孝发下通告,言明会将广和大厦建成后,第一年的全部收益,捐赠给山区的贫苦儿童,帮助他们重获受教育的机会。 正篇通告洋洋洒洒,全是对秦家老头的溢美之词,可具体做的事是什么? 蓁祈通篇看下来,只有四个字。 弄虚作假。 慈善的水很深,公众所能得知信息的渠道都是狭窄的,资料收集也都是片面的。 更何况,媒体的话语权往往掌握在更具有金钱地位的人手里。 哪怕是一只猪,站在风口上也能成为慈善家, 更何况秦家这样一个大户。 总之,不管过程如何,在铺天盖地的营销下,秦家的名号在当时可谓是直接打响,走在街头的随便一个路人,都能将秦家人的名字说出几个来。 蓁祈咽下一颗皮薄馅儿大的馄饨,温热的感觉沿着五脏六腑缓缓流下,将沁满油香的汁水送往口腔里的每一个角落,蒸汽腾腾,牛肉在口间迅速融化,简直回味无穷。 她将嘴塞得满满当当,含糊着继续问向对面的大哥:“那振芳大厦的租金一定很贵吧。” “那可不!”大哥嘴撇成梯形,夸张到张牙舞爪,“这里面的地啊,寸土寸金。” “这么夸张!”蓁祈震惊之余,更是开始怀疑起秦昆的实力。 据她目前的了解,藤叶几乎没有特别火的组合,Baron组合的爆火与其说是营销,不如说是一场完完全全的意外,所以说歌的实力一定是过硬的。 那首《不要不要包养我》她还没有听过,想必实力不俗,说明藤叶是有这个实力输出好作品的,那为什么迄今为止,只有一个组合火了起来。 况且如果一个娱乐公司里一个招牌都没有,它拿什么挣钱,拿什么去付振芳昂贵的租金—— 作者有话说:蓁祈小记:蓁先生说到做到,几个月后,就将宋女士请到隔壁城市,为她补上了之前的遗憾,并在演唱会结束,布置了一个非常浪漫的告白现场,芬香扑鼻的玫瑰,檀木色的钢琴,跳跃明灭的蜡烛,还有两只雪团似的猫咪。身穿洁白公主裙的女王站在人声鼎沸的中央,打着黑领结的王子单膝跪地,温柔地询问自己的月光,能否愿意,给毛头小子一个倾尽所有爱她的机会,他愿意陪伴她,无论历经多少风霜,从一始终,永不改变。宋女士当时就答应了,当然,她那句答应没有说出来,因为她已经哭到说不出来了。后来,他们的恋爱谈了一年,当时蓁先生二十四岁,宋女士二十二岁。蓁先生并不着急结婚,因为他的小宋还小,他不想让她那么早的步入婚姻,他怕破坏一个女孩儿对爱情的美好幻想。可宋女士却很想结婚,因为她的老蓁给足了她安全感,她想要他们的关系有更进一步的发展,关于爱情,她想要体验更多、更完整。所以,在二十四岁的蓁先生生日那天,她像自己的爱人求婚了。当时妈妈回忆起这件事时满眼幸福,她说在感情里,没有什么谁应该做,谁应该等待,想做,就要去主动出击,征求对方的意见,她想要有一个小家,所以她便先迈出那至关重要的一步。一年后,蓁先生二十五岁,宋女士二十三岁,我出生啦!他们说不管男孩儿女孩儿,到了蓁家,就是上天赐给他们的礼物,他们就要这一个,要把所有的都给予她,而我呢,也顺其自然,在这样一个幸福的家里长大啦,后来,蓁先生和宋女士和和美美,我从来没见他们吵过架,而作为宋女士的亲传弟子,我深切地认同她的恋爱观,想要,就去争取,要永远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的手里,这样,才会一直幸福下去[垂耳兔头]。 第29章 伥鬼唱跳组合在线出道(四) 凶手竟是…… 她沉思了片刻, 继续向对方询问道:“那兄弟,你知不知道前阵子上了热搜的那个事儿,就那什么什么公司的老总, ‘啪!’,你说好端端的,怎么那么想不开。” 大哥有些紧张地环顾一圈,确定没有什么人注意到这里之后,才神秘兮兮地将头凑近, 压低声音说道:“我觉得, 这就是上面人推出的一个挡箭牌, 它一个没什么盈利的娱乐公司上头肯定还有人,那挣了的钱绝对都在上头人的裤兜里揣着呢, 那就是个推出来垫背的。” 蓁祈也配合地压低自己的音量:“这么说这老板也没多牛啊。” “可不,说不定啊, 就是自杀,家里老小被攥在别人手心里, 死了保全家平安。” 蓁祈附和着点点头, 为了表示感谢, 还帮那大哥付了馄饨钱,惹得好一通道谢,最后还揣了瓶橙汁离开。 ———————————— 振芳大楼早已解封,因为案发现场主要是在地面,所以顶层反而不太受照顾,很早便解开了封条,通往房顶的红色铁门锈迹斑斑,上面装饰一样挂了把锁子,轻轻一撬, 便可以捅开。 蓁祈从消防通道上了顶层,发现这么一栋安保严密的大楼,顶层的监控摄像竟然是坏的。 玻璃罩被人暴力砸碎,里面黑色的探头早已消失不见,只留下一具布满灰尘的空壳。 这也就意味着如果有人计划得当,在顶层一直呆着,届时换上一身衣服上下跑几趟进行混淆,便会在底层的监控摄像内,造成不在场证明。 毕竟没有视频可以佐证他在顶楼的行踪。 这不保险,但要是将时间计划的很好的话,非常有用,所以蓁祈有理由猜测监控坏掉的时间,应该与秦昆坠楼错不开几天。 她蹲在红色铁门前,仔细在面板里寻找着可以帮到自己的工具。 翻着翻着,却在面对那些高昂的价格时,随即感到一阵肉疼。 蓁祈咬牙切齿,对着那荧荧的屏幕道:“破烂系统,坐地起价,发的都是玩家的国难财,脏心烂肺,不得好报。” 原本五六点积分的铁丝等铁制品,在现实世界里便宜地要命,如今却需要一百多点才可以买一分米。而需要暴力拆锁拆门的工具,就更涨到没边儿。 系统商品价格随着玩家的需求,水涨船高,这明摆着就是坑钱。 蓁祈看不惯地朝地“啐”了一口,干脆不逛了。 随波逐流、坐等被宰向来不是蓁大小姐的行事风格。 她一脚将玻璃踹松,卸下来,随后把外套脱下来撕成条,聚在一起拧成一根结实的麻绳,在地上摩擦成分外粗糙的、灰扑扑的样子,牢牢绑在手上,侧身攀上了楼房外的管道。 她将绳子从管道后面穿过,在另一只手上系紧,然后卯力往自己的方向一扽,将绳子、管道与自己三者紧密相贴,摩擦出“簌簌”的声音,随后双腿屈起绕上管道,爬虫蠕动般,将自己向上移动着。 一层楼高的距离,蓁祈移动地沉稳又迅速,不一会儿便攀上了顶层的防护矮墙,侧身爬上去,伸手将几颗隔着肚皮疼的石头扫下去,然后利落的滚翻,顺利着陆。 她看着那约莫有五十厘米厚的矮墙,还有些惊讶,这厚度让一个瘦子来躺,倒不显得局促。 秦昆还真有可能是从这里翻下去自杀而亡的。 “等等”她站起身来,双手张开比划了一番秦昆的体型。 根据她在新闻里短暂瞥到的一眼,大概可以判断这是个身高一米七四左右,体重不超过60千克的男人,属于不胖,还有些偏瘦的匀称身材。 她倾身将自己双手间的距离比在矮墙上面——刚好可以像一口棺材般,将人摆在这里。 突然一个念头闪电般穿过,蓁祈脑海中灵光乍现。 如果说秦昆有可能是他杀的话,会有这样一个人,用安眠药将秦昆迷晕,将体重并不突出的秦昆背上顶楼,放在此地,等到秦昆转醒来时,很容易因为刚刚睡醒,迷糊中,朝错误的方向翻身而去,从而坠地。 而安眠药的代谢时间一般为六到八小时,最长也在十二个小时左右就可以全部代谢,倒时候就算法医解剖,也很难查出安眠药的成分,倒时候秦昆畏罪自杀,板上钉钉。 并且,如果秦昆是在早上自己转醒从而坠楼,凶手也就有了足够的时间处理现场,造成不在场的假象。 他只需要前一天晚上将秦昆带上楼,之后下楼就好了,没人会关心顶楼上是否躺着一个公司领导人。 倒时候警方问起来,他可以是去顶楼玩乐器,亦或是别的什么,只要解释自己为什么背着一个大包上下楼一趟就好。 毕竟谁会将一个畏罪自杀的人,与一个爱玩乐器的年轻人联系在一起,时间地点都不对。 “真聪明啊!”蓁祈喃喃道。 但她轻轻将手放在粗糙的水泥墙墩上,细细摸索着,心里还有一个疑团没有解答。 凶手为什么就这样笃定,秦昆一定会沿着相反的方向坠楼。 如果秦昆的睡觉习惯是醒来之后,左顾右盼一下呢? 这样的话他就会发现自己睡觉的地方有异,从而谨慎地找到一个正确的方向下楼,如此来讲,凶手的目的就不再是杀死秦昆,而是在那段时间里,确保秦昆不可能从楼顶离开。 而至于秦昆死亡与否,这都不是他在乎的,死了更好,活着也行。 这二者之间的差别可大了去了,一个是为谋私,一个是为讨债。 它们所造成的结果也会天差地别。 蓁祈摸紧咬着下唇,右拳向下打在矮墙上,扬起一层浅淡的沙土,磨得指关节粗粝的痛。 顶楼已经没有什么线索了,蓁祈小心翼翼地翻过墙去,沿着楼外管道原路返回,落地后,她将破旧到不成样子的布绳塞进背包,恶狠狠地瞪了那铁门一眼,发誓下次来的时候一定自备铁丝。 ———————————— 秦昆死亡时间在十天前,也就是九号,按照现有的分析,可疑人员一定会在十六号的傍晚左右,携一个巨大背包上楼。 蓁祈想到的警方不会想不到,只不过凶手很狡猾,在很大程度上为自己撇清了犯罪嫌疑,制造了不在场证明,即使他们怀疑到了他的头上,也苦于没有证据,只能无可奈何。 但蓁祈和警方的目的不一样,她只需要嫌疑人的名单,从而通过摸排嫌疑人的社会关系,来达到规避死亡的效果。 而警方的怀疑,也正好省去了她绞尽脑汁偷监控的时间,她需要问在那个时间段,警方有没有叫谁去谈话就好。 可是 “什么!”蓁祈募地将身体前倾,有些不可思议地用瞪大了的眼睛质问,“你说我被警方怀疑了!” 藤叶公司的前台是个脸蛋子圆圆的小姑娘,说话甜甜的,很具有亲和力,此时更是热切地流露出关心的目光,伸手探了探蓁祈地脑门,有些担忧:“对啊,就在前两天,你被警方叫去谈话了,你不记得了吗?是不是最近练的太辛苦,累生病了?” “啊,对。”蓁祈急忙顺坡下驴,“我就是生病了,烧的迷迷糊糊的,好多事情都错乱了,串不起来,你给我说说,帮我顺一顺。” “哦哦哦。”小姑娘点头如捣蒜,一听蓁祈是生病了才会有些恍惚的,愣是一点儿也没怀疑,用NPC良好的道德素养,转身就倒了一杯热水给她,小嘴一张就开始“叭叭”讲。 “前两天,警方来找过你,你那天背着特别大的乐器上楼了。” “那我说我什么时候去的?”—— 作者有话说:作者小记:非常感谢大家看到这里,对我这么支持,我会继续努力哒,今天来不及补蓁祈小记了,之后一定会补全的[熊猫头] 第30章 伥鬼唱跳组合在线出道(五) 好奇怪的…… “不知道啊!这只有你一个人清楚了, 因为没人看见你是什么时候上的楼,这层楼都没有监控,所以什么也没拍到, 也是其他楼层的监控拍到你背大包的场景,又核对了当天的乐器使用名册,发现只有你有租借过,但这样却无法推断你是否上楼,又是在什么时候上的楼, 所以警察才会怀疑你, 不过更多的证据还是指向自杀这条结果, 所以你也不用太担心,就是警方例行问话而已。” “啊?”蓁祈表示困惑, “你说这一层都没有监控!” 偌大一个娱乐公司,里面竟然没有监控。 “对啊!”小姑娘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 反而可怜地看了她一眼,如同一个慈祥的母亲, “所以苦了我的小兄弟了, 不会真是你吧!” “肯定不是啦!”蓁祈急忙否认, “你说怎么会没有监控呢,要是有就好了,就可以为我正名了!” 说罢,蓁祈叹了一口气,瘫在椅子上,显得有些颓丧。 但她的脑海里,却在警声长鸣,一个这么大的公司,一个监控都没有, 他难道不怕吗? 或者说,难道他干了什么不能说的事,可以怕成这样吗? 小姑娘的嘴角也顺势拉了下来,特别怜悯地看向他:“你也别担心了,去顶楼练习乐器的人很多的,你只是正好在那天撞上了而已,要我说,也有可能是大老板惹上了什么人,那天是有意将他放上去灭口的。” “嗯。”蓁祈点了点头,深以为然。 从时间推算上,蓁祈完全无法确认自己就是杀人凶手,但目前陈寒的嫌疑的确是最大的。 不过也不算完全没有收获,至少现在凶手的轮廓已经渐渐清晰,她需要探查自己的行动轨迹,以及社会关系,找到他的行为动机。 毕竟现在秦昆的具体死亡原因还有待考究,到底是自杀还是他杀尚未有定论。 想到这儿,她揉了揉再次瘪下去的肚皮,打算买点好吃的回去加个餐。 上个副本她几乎是嚼着草纸过的十一天,回去之后又饿又困,见到吃的就恶狼一般两眼冒绿光,结果她忘了自己进副本是魂穿,导致从不缺吃少食的健康身体,一次性吃过了,喜提几日肠胃炎。 于是蓁五广便每天守在她旁边,辣的不让吃、油的不让吃、生冷的也不让吃。 就这样小心了一个月,她觉得自己快要出家了。 如今到了这个副本里,自己有钱又没病,可不得好好犒劳自己一番。 推着小推车走在超市的过道里,蓁祈竟久违地感到一丝轻松闲适,就像好远好远之前的上辈子,自己坐在小推车里,手握一柄小红旗,“咯吱吱”笑着,挥舞红旗的姿势就像一个指点江山的将军,看着身后空空的推车被一点一点填满,贫瘠的心,也因此一点点变得富足起来。 她走到生鲜区,为自己挑了一只巨大的帝王蟹,随后抄起两只柠檬,将超市的瓶瓶罐罐扫荡一空,帅气刷卡,扛着比自己还大的塑料袋乐呵呵回了家。 蓁祈哼着歌,从包里掏出钥匙,还没来得及塞到锁眼儿里,就被眼前的景象雷了个外焦里嫩。 “啊啊啊啊啊啊啊!!有流氓啊!!!!!!” ———————————— 五分钟后,从超市提出来的购物袋被扔掷一边,彻底淹没在夜晚黄昏的阴影里。 蓁祈坐在沙发上,与帝王蟹遥遥相望,默默地咽了下口水。 谁能告诉她现在这是个什么情况,为什么才摆脱没有多久的伍竹岛,会这样堂而皇之的,穿着陈寒的拖鞋,挂着陈寒的大裤衩,叮铃咣啷地游荡在陈寒的家里,主人一样! 眼下伍竹岛正一手拿着一只冰袋,在眼角周围轻轻转按着。 是的,在他听到声音前来开门的一瞬间,就被蓁祈一拳捣在了左眼上,近乎是一刹那,那里就涨起一圈青紫的颜色。 蓁祈有些抱歉地搓搓手:“那个,帝王蟹你想怎么吃,我听你的!” 伍竹岛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我海鲜过敏。” 蓁祈:“” 救,好尴尬,这也没人告诉她啊! “那你想吃什么,我去做?” 作为玩家,她尽管再不情愿与光着膀子的伍竹岛共处一屋,也是需要边翻白眼,边在搞清楚状况之前,讨好NPC的。 伍竹岛再次陷入沉默,就在蓁祈以为他生气到已经不想再说话时,伍竹岛抬起头,有些意外地看向她:“我记得你好像不会做饭。” 蓁祈:“!!” 靠靠靠! 没人说啊! 没人告诉她做一个勤劳、会做饭的五好青年也会ooc啊! “我突然想试试!”蓁祈急中生智,强行辩解,“对,试试,我听说做饭可好玩了!你呢,玩吗?” 伍竹岛:“” 他重新低下头去,在蓁祈愈睁愈大的瞳孔中,走向那间放着双人床的卧室,落寞地进去,有些伤心地关上门。 “啊啊啊啊啊啊啊!!!!” 蓁祈在心里疯狂呐喊,她要疯了,为什么还是没人告诉她陈寒不是单身啊! 她深吸一口气,试图通过将肺憋满而产生的窒息感,来获取短暂的镇定。 陈寒有男朋友这是她没有想到的,因为从之前Baron团会的表现来看,她很难将伍竹岛和陈寒联系在一起。 并且最关键的是两人之间的性格,陈寒内向腼腆,而伍竹岛所表现出来的性格也并不直率,相反,还有些扭捏,也是一个闷葫芦。 两个闷葫芦怎么谈恋爱!脑电波吗? 蓁祈有些纳闷,她抱着今晚不必和伍竹岛睡在一起的侥幸心理,将屋子左右打量了一番,竟还真让她发现了一个空的卧室。 蓁祈眼睛一亮,喜滋滋地大踏步跑了进去,然后反锁房门,仔细翻找起来。 陈寒的手机空白的如同一张白纸,里面除了几个简单的电话号码,来描绘陈寒简单的人际关系之外,几乎没有任何线索,单薄的像诈骗狗推的手机,以至于她连伍竹岛与陈寒的这层关系都无法猜到。 陈寒的屋子也很单调,墙面用统一的米黄色油漆粉刷过,橘红色的夕阳从阳台处照进来,与浅暖色的格调相得益彰。 床单也是浅暖的色调,浅棕色的床单上还印着一颗缺失指针的时钟,像是一幅静怡凝滞的素描,将旋转流淌的岁月停立在当时当刻,为此番煦暖留候。 最大的家具就是立在墙边的衣柜,推拉门的形式,里面满满当当一排令人眼花缭乱的衣服,彰显着屋子的主人是一个练习生,除此之外,再无热闹的东西。 整间屋子粗略看来,就像是一张泛黄枯旧的照片,将某一瞬温暖,以简单单调的形式,进行保留,从而让浮躁凌乱的人,瞬间安静下来。 蓁祈从衣柜的最底下,发现了一个带着锁子的暗门,她将自己的包倒过来翻了个底朝天,终于从夹层里找到一串小小的金色钥匙。 一共额一百零二个! 蓁祈:“” 蓁祈满脑袋黑线坐在原地,几根呆毛因为心累而高高翘起。 她疑惑,到底是多么珍贵的宝贝,需要防成这个样子。 最后,因为点儿背,所以才抽中紫色蛋的蓁大小姐,将衰运的美好人品贯彻到底,终于在半个小时之后,在第一百零一个的时候,扭到了正确的钥匙。 她临表涕零,不知所言,眼含热泪地将正确选项狠狠亲了两大口,随后珍惜地拆下来,拿纸包了三层厚,塞进夹层,嘚嘚儿地跑去与帝王蟹奔现。 现在才晚上七点,她要先填饱肚子,在确保屋子里的另一个人睡熟之后,在慢慢去看暗格里藏了什么—— 作者有话说:作者小记:最近在修文,没有更新,现在不修啦,从这章开始,规律更新!!![垂耳兔头] 30-40 第31章 伥鬼唱跳组合在线出道(六) 好奇怪的…… 红色的帝王蟹被白色塑料细绳捆起, 散发出淡淡的海腥气。 她熟练地将绳子解开,宽展的菜刀在指尖宛如灵巧的蝶,灵活嵌入蟹腿关节, 将蟹拆解。 随后,覆上蒜末小米椒,撒盐少许,柠檬汁几滴,送锅清蒸。 只听得“扑簌簌”的长震, 是水油溅在锅底的声音, 属于蟹的甜腥味瞬间爆开, 填满了夜晚微凉的厨房,将做饭的人也带上了一点朦胧的热意。 蓁祈心满意足地长吸一口食物香气, 随后迫不及待地蹲在灶台边边,就开始了狼吞虎咽模式。 一块蟹肉、两块蟹肉、三块蟹肉 ———————————— 四包胃药! “呼——”蓁祈生无可恋地躺在医院的长凳上, 身侧橡胶管里的点滴一点一点流进血管,医生语重心长地叮咛还响在耳边。 “年轻人, 是不是经常不好好吃饭啊, 你的胃本来就虚, 辛辣刺激是一定不能碰的,你还暴饮暴食,吃了那么多,一下子梗在胃里,没吐虚脱就算好的了,给你开点药,按时吃,不忙的话输个液吧,好得快。” 蓁祈仰着头, 只觉在未来的七天里,放在嘴边转了一圈的美食就像戏耍她一般,冒了个泡就急匆匆溜走了。 反倒是小米粥和蔬菜粥屹立不倒,那宣告清淡饮食的战旗,昂扬飞舞在她的头顶上方,立誓,七天。 “嗯——不公平。”蓁祈怨愤地小声嘟囔着,开始思忖为什么一只普普通通的帝王蟹,会让一个正当壮年的小伙得急性胃炎。 并且据医生所说,他应该已经有了这个毛病很久了。 说明陈寒的胃一直不好。 而胃不好,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先天性,一种则是后天导致的。 她在陈寒的房子里几乎没有发现任何胃药,如果是先天的,那么陈寒的家里一定有很多备好的胃药。 而这么玻璃的胃竟然一点保障都没有,那就只有一种可能,陈寒的胃对于今天这种正常的饮食,具有不耐性。 正常饭量的一日三餐,不对海鲜过敏的陈寒,会因为一份正常的麻辣清蒸帝王蟹,引发急性胃炎。 这就说明陈寒平时的饮食习惯,与今天具有很大差异——吃饭时间不对、吃饭量过少、饭食内容过清淡。 这种情况下他的胃就是脆的,只不过平时吃饭一直都保持着这样的规律,所以不会有很明显的征兆,而当这种规律在一瞬间被打破,那么就会如洪水一般,让她体会什么叫做厚积薄发。 蓁祈撩开衣服下摆,摸了摸自己的身体,指尖所过之处,可以清晰触碰到凸起的肋骨。 她约莫可以想象的到,藤叶公司是如何严格控制练习生的体重的。 如果是这样,陈寒在接受不了的状态下去谋杀秦昆,倒也显得有理有据,不过还是那句话,她缺少直接证明秦昆为他杀的证据。 思考间,一道急促的跺脚声从远至近,在深夜寂静的医院里显得尤为明显。 这是一个衣着老旧的妇人,一头黑白相间的头发被紧密捆在一起,扎成一笼小包,额间几乎没有碎发,所有的头发都像是拿口水抿过的一般,紧紧贴在头皮上,将一双三角眼勒地吊起来,显得格外不好相处。 她径直朝着蓁祈的方向走来,蛮横地想要将她手上的吊针直接拔下来。 蓁祈皱眉向一边躲去,让她扑了个空。 不料这一动却彻底惹恼了她,她伸出食指来恶狠狠点在她的额头上,嘴里厉声骂着:“你个讨债鬼,跟你的便宜爹一个德行,都盼着我死,造孽啊~” 蓁祈不是很理解,她生病了看个医生,怎么就惹恼了眼前这位,貌似是陈寒母亲的女人。 “这是医院,别吵到其他人。”她轻声喝道。 可一个蛮不讲理的人,又如何能期待她在公共场合讲一点道理。 女人登时坐在地上,开始撒泼打滚,仰天长嚎:“作孽啊!我年纪轻轻就嫁给了一个畜生,那人不当人,生的儿子也是个讨债鬼,要生生饿死他的老娘啊!我怎么命这么苦啊欸,你干嘛,放老娘下来。” 蓁祈不等她抱怨完,抬手将针头拔了,任凭红色的血液在胶布下洇开,一把将女人夹在胳肢窝里,大步朝门口走去。 她这辈子还没有丢过这样的脸,一个女人自己嫁错了人关孩子什么事,凭什么在儿子生病的时候大吵大闹,自私自利。 等走到一个没人的角落,那妇人也不说话了,只是恶狠狠瞪着他,嘴里咕哝着,一猜就不是什么好话。 蓁祈将人放下,开口问道:“怎么找过来的!” “怎么?我儿子我不能找!”那妇人梗着脖子胡搅蛮缠。 蓁祈放弃和这种人讲道理的想法,拿她现下最紧迫的需求要挟她:“说了,我让你晚饭吃饱。” 妇人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选择果断将塑料“队友”抛弃:“你们那个什么什么组合里,林淑安说的你在这儿。” 蓁祈微微皱眉:“林淑安怎么会知道我在医院治病?” “我怎么知道!我已经说了,我要吃饭。” “等着。”蓁祈说完,往一旁小卖铺的方向走去,随后右手一翻,一碗红烧牛肉面就热气腾腾出现在手里,她脚尖点地,果断回头。 尽管这不是她的钱,她也不想为这种人付一分钱。 妇人气急败坏地指着冒热气的泡面,斥道:“你就让我吃这个!” “别挑三拣四,不吃我扔了。” 一听这话,妇人挑也不挑,拿过泡面就开始狼吞虎咽地咀嚼。 蓁祈拿起手机,调出转账界面,发现陈寒每个月,都会固定往一个账户上打五千块钱,而上一次转账距离今天,只过去了不到六天。 她问道:“我不是给你转钱了吗?为什么不吃点好的。” “你转的那点钱顶屁用,一天天的,你自己吃好喝好,光拿点零头打发我,你当打发叫花子呢,这点钱给你爹炖汤都不够。” “什么汤五千都不够,合着你们都靠我养活!” “你这什么意思,哦,合着我养你长大白养了呗,当初要不是我,你早被你爹卖了换钱了,你不应该伺候你的爹娘吗?” 蓁祈不想和她扯皮,经过上一个副本的淬炼,她已经深刻认知到不是每一个父母,都爱自己的孩子的,她也不想去要她不爱自己的理由,所以她直接了当地问道:“找我什么事。” “给钱,十万!” “你干嘛要这么多钱,你借高利贷了?” “放屁。”女人一把将嘴抹干净,看起来一副预备狮子大开口的架势,“本来是要你二十万的,我心疼你减了十万,别到时候又抱怨说你娘不爱你,快,给钱!” “这是我的钱,我有资格知道它会用在什么地方。” “嘿你!” 蓁祈见听不到想要的,转身就要走,胳膊却被一双铁钩一般的爪子锢住,身后传来女人气急败坏的声音。 “你爹在监狱里被人打了,打人的那个人说要我给他家里打十万块钱,不然就天天欺负你爹,你知道的,我只有你爹这一个依靠了。” “监狱里的依靠?”蓁祈无语女人的脑回路,“那我祝你靠得住,十万,不可能,我没有那么多钱。” “行。”女人松了手,两脚岔开大剌剌往地面一坐,俨然要将死皮赖脸贯彻到底,“那你等着吧。” 蓁祈偏头疑惑,权当她在垂死挣扎。 下一秒,一辆黑色布加迪幽灵般划来,如同潜伏在黑夜的魔鬼,无声无息将蓁祈眼前所有退路笼罩。 第32章 伥鬼唱跳组合在线出道(七) 金手指竟…… 车门打开, 里面演电视剧似的走出三个黑衣保镖,五大三粗地往蓁祈面前一站,其中两个的手里握着一柄银色的匕首, 另一人直接将刀指向蓁祈裸露的喉咙。 三个人穿着贴身的西装,衣服里的腱子肉直接崩出来,被勾勒出清晰的形状,他们冷声道:“走吧。” 蓁祈往后退了两三步,谨慎地看向三人手中的武器, 这三个人她可以打, 但不能在有监控的空地上打, 于是她转头厉声向女人质问道:“你都叫来了些什么!” 女人不惧反笑:“他们答应给我三十万,放心, 也不会要你的命,就是陪几个客户就好, 你以前又不是没干过,还是这个来钱快!” 看来是不能商量的了——蓁祈想着, 得在这些人动刀之前先跑到一个隐蔽的地方。 “神经病!”蓁祈无语地骂了女人一声, 在那些人将手扣上她的胳膊之前, 迅速转身,在三个保镖还没反应过来时,先于他们拉开一定的距离,方便向小巷道藏去。 陈寒虽然身体不好,可长年的练习生生活,让他的身体素质没有被落下太多,所以很快,在身后急切的脚步声传来之前,蓁祈已经钻进了一个小胡同里, 跃上墙头。 陈寒的人设不容许她在人多的地方大展拳脚,但人少的地方就完全不一样了,她以什么样的身份做出反抗,岂不是都由她自己定。 三个保镖不愧是背后老板花大价钱请来的人,身手可见一斑,不过几分钟的时间,便已经鳄鱼似的咬上了蓁祈的脚后跟。 一簇锃亮的寒光从身侧袭来,蓁祈向右堪堪让开,随即向后撤步,手腕反手一搭,来不及思考是用右手还是左手,一碗滚烫的泡面就这样兜头盖了领头人满脸。 寂静的小巷内鸦雀无声,却在此时传出杀猪般的嚎叫,霎时间,飞鸟尽跃,将整颗月亮遮了一瞬的光亮。 身后两个人也顺势停了下来,以防备姿势警觉地看向蓁祈,喝道:“你是谁!” 在方才短短的几分钟之内,蓁祈跃上墙头,脱掉外裤,将背包里的外套扯出来披在身上,黑色的兜帽盖住头脸,将标志性的金色短发包裹隐藏,一面黑色的口罩将蓁祈半边脸盖住,黑灯瞎火处,没人认得出她是谁。 “哼,你管我。”蓁祈冷哼一声,俯身向前冲去,用右臂格挡住两只狠厉砸来的拳头,翻手插入两人弯起的手肘,向后一扯,在聚拢一拧,只听得一声闷哼,一个人已经弯下腰来,匕首握在手中岌岌可危。 蓁祈一个迈步侧过他,将那人手腕攥在手里,向下一拧,“咔哒”一声,雪亮的刀光在空中掉落出一个同心圆的形状,被蓁祈另一只手反握住,抬起,接住了剩下一人刺来的刀锋。 利刃相接,传来一声令人牙酸的火花碰撞,莹亮的雪刃在那人眼中无限放大,仿佛将时间拉长定格在那一瞬间。 紧接着,他便好似断了腰椎一般,吃痛倒地,背后是蓁祈轻拍尘土的声音。 “我也是受雇主所托保他安全,各位,说说吧,谁派你们来的!” “你是陈寒请的人。”其中一人握着脱臼的手腕,咬牙问道。 “不错。”蓁祈手中刀花一转,又一柄匕首被她自觉笑纳,“你们打不过我的,老实交代吧。” 另一人跛着足一瘸一拐走来,蓁祈转过头看去,下一瞬便紧紧咬住自己的嘴巴,差一点惊呼出声。 那个被她泼了一桶的泡面的人,面部竟然有了大范围烧伤所结的疤,这不是普通开水烫伤的结果,反倒像是高温金属液体浇在皮肤上一样。 并且在几分钟的时间里,迅速跳过恢复期,成为一道俨然无可救药的丑陋伤疤,蜿蜒覆盖整片皮肤。 蓁祈错愕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吃了一大惊。 她的泡面,原来威力如此惊人的吗! 之前她一直只拿它当战略物资储备和迷药,没想到还有这般堪比岩浆的威力。 那个人的眼睛已经看不见,只能摸着声音爬过来,用嘶哑的喉咙回道:“回去告诉你的雇主,秦老爷不会罢手的,让他好自为之,还能少受点苦,多要些钱。” “秦老爷”蓁祈将这个姓氏和独特称呼放在嘴里反复咀嚼,突然联想到了什么。 不会就是振芳的主人,广和曾经的一把手,秦振芳吧! 不是说这个人十分德高望重,是一位善良博爱的董事长吗?怎么还爱搞这些。 如果秦振芳有这种心思,那也就不是很难理解为什么一个流水很差的娱乐公司,可以入驻租金高昂的振芳大厦。 那么秦昆的死也就很有可能是被秦家逼得,他是自杀的可能大大增加。 “等等”蓁祈向前的脚步突然顿住,秦昆姓秦,秦振芳也姓秦,这到底是巧合还是有意而为之。 蓁祈摇摇脑袋,轻轻打了自己头几下,觉得自己这一天接受的信息量太大,她需要好好地与自己的床来一个深度拥抱,平复一下混沌朦胧的大脑。 蓁祈回家时,伍竹岛的房间关的还是那么严,她有些庆幸地舒了一口气,蹑手蹑脚挪回自己的小窝,连衣服都来不及换,就这样将头埋进被子里,下一秒,就直接坠入混沌的梦乡。 ———————————— 清晨,蓁祈被一阵刺破耳膜的尖锐闹铃声吵醒,她气哼哼地将方才还宝贝的被子狠狠踏了几脚,捂着耳朵闷了好久,闹铃的威力却不减反增。 她咬着牙,喉咙里爆发出小兽呜咽的气恼声,掀开被子,打开手机屏幕,看见一个明晃晃的四点映在大屏幕上方。 “@#%*%¥#@天都还没亮呢!”蓁祈不满地抱怨着,翻开手机,查看陈寒是否对今早泯灭人性的四点,进行了备注,结果就是什么都没有。 她猜测是陈寒设了闹钟忘记关掉了,便手机一合,继续倒头就睡。 不料过了十分钟,门外突然传来敲门的声音,“笃笃笃”,富有规律和节奏,不急不缓,让人抓狂。 “别敲了!”蓁祈掀开被子扯开门,顶着一双厚重的熊猫眼,颇有怨气地看着门口的人,语气不顺,“有事?” 第33章 伥鬼唱跳组合在线出道(八) 守护兽突…… 伍竹岛微微惊讶了一下, 回道:“该去公司了,我们每天早上都是五点排练的。” 蓁祈沉默了片刻,回道:“嗯, 昨晚失眠没睡好,我换个衣服。” “嗯。”伍竹岛应了一声,转头离开。 蓁祈心如死灰地将卧室门关上,几簇呆毛炸在头上,小草一般, 外放出它的主人如今是有多想骂人。 “三点睡、四点起, 阎王夸我好身体。”蓁祈嘟嘟囔囔, 觉得她要是秦昆手底下的练习生,她绝对死的比现在还早。 “啊啊啊啊啊#@¥%&*#破烂公司, 智障规定,迟早倒闭!” ———————————— 训练的场所就在藤叶公司内部, 蓁祈昨天下午刚刚来过,只不过未曾进去打量过, 如今进入一览, 才发觉自己昨日猜测的, 只不过是冰山一角而已。 走廊的第一件教室前方,挂着三幅巨大的彩色表格。 第一张陈列的是各个组合的流水进账,根据不同组合的出名程度和商业价值,将藤叶所有组合分为十类,一周一换,并在后五类的组合旁边写满侮辱性话语。 前五类的待遇也并不比后五类好到哪儿去,就像总爱将自己孩子和别人家孩子比较的家长一般,各种鸡汤和威胁性的话一串又一串,好似一个骗人发财暴富的传销组织。 紧接着的第二张就是体重控制表, 表头先用一大段话,对所有练习生进行无差别讽刺攻击,蓁祈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全面的脏话大全,后面就是体重控制方法,每一个都在蓁祈诧异的神经上跳动。 每天只含一块冰控制饥饿感,摄入的卡路里不得多于三小口冰淇淋,肉类是万恶之源,蔬菜是上帝恩赐。 最后,还有一份反人类的作息表,所有练习生每天睡眠时间不得超过六小时,如果超过六小时,就是懒惰的废物,不上进的败类。 而在休息表的下方,就恰如其分地排列着一柜速溶黑咖袋,一小袋三元,冰块一颗一元。 蓁祈被无良资本家的剥削行为冲的热血上涌,强制规定成员睡眠时间,让他们只能将冰美式当水喝,然后给咖啡标好价,规定只能在公司消费,不消费就不是一个合格的练习生。 他可真是拿练习生当牛马啊! 可以一夜暴富的宣传诱惑,让这些经济贫困的小孩聚在一起,为其冠以梦想之名,拿他们的生命当作富人无聊时的消遣,最后还要将代价转嫁在他们的头上,用败坏的价值观洗脑他们,告诉他们,是因为他们不够努力,不够上进,所以才不会有人喜欢,只能穷困潦倒,猪厌狗嫌。 他们被自己被迫放大的欲望困在这里,加入资本的游戏。 蓁祈默默攥紧手中的杯子,长叹一口气。 她没有资格去评判梦想的高低,却也没有办法彻底杜绝拿梦想当赌博的行为,有需求,就会有压迫,天底下没那么多天使投资人,她好像只能发出一声惋惜的嗟叹,却什么也做不了。 因为没有一条法律规定,几条打着鸡血的宣传条例是违法的行为。 他们没有强制练习生消费公司产品,而练习生的训练也不用掏一分钱,至于不合理的分成条款则是写进合同里,大家都同意了的,争论起来,他们完全可以说是练习生绝对自愿。 他们将整个市场捏成自己心中想要的模样,沾粘上金色的富丽堂皇,然后将他们吸引进牢笼里,如同皇帝手中失去自由的夜莺,被规则,融化为可以随意拿捏的橡皮泥,嵌入早已设好的圈套。 蓁祈感到一阵无力,这个社会总是这样,在一些看不到的角落里,存在着永远也调不平的天秤。 “百解。”她轻轻唤了一声,想要将这个想法记录下来,盼望着有一天,可以努力着让这种现象少些,再少些。 可是她的系统没有任何反应。 “百解?”她疑惑着又唤了一声,还是没有反应。 蓁祈以为百解又变小百了,所以又换了名字喊了一遍:“小百?” 所有声音石沉大海,连一丝涟漪都没有返回来。 蓁祈觉得现在的情况,已经有些失去了她的控制。 百解是系统派发给她的守护兽,永远听令于她,所以只要她在系统的范围内,就应该不会出现召唤不出的情况,除非她与百解之间的联系,被什么东西屏蔽了。 初入游戏时,百解的叮咛回响在耳边:“你现在进入的这个副本比上一个危险的多,做事三思而后行” 这个危险是否不仅仅是她可以看得见的,与凶案有关的生命威胁,还有潜藏在系统规则当中,看不见的信息屏蔽。 而她现在就碰上了这种信号断联,潜藏在暗夜深处的危险,相较于她,对于扭蛋机的重生规则有着更为详细的认知,而她就像行走在一片漆黑的艺术馆里,只能看得见手中微弱的烛火,看不见隐藏在静默下,那一幅幅画中,主人公各异的神态。 她得想个办法把屏蔽规则搞清楚。 正想着,播放舞曲的大音响突然哑火,蓁祈照猫画虎做完最后一个挺腰,跟着其他人停下来,一起看向门外。 伍竹岛先一步走过去,作为一个团队的核心,这种与人交涉的事情都是由他负责的。 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伍竹岛突然伸出手来,将人请了出去,两道身影从房前消失,只在窗户上,留下影影绰绰的轮廓。 蓁祈的肩膀突然被人轻轻拍了一下,她转过头去,一张精巧可爱的创口贴被递到眼前。 施小时抬起下巴指了指,蓁祈这才发现自己的膝盖,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磨破了一道口子。 “谢谢。”她接了过来,攥在手心里没有用。 上一个副本花林带给她的怀疑还没有消散,她算是看出来了,扭蛋机的游戏副本里几乎是全员恶人,越是好心的人便越会使诈,越有所图。 似是看出了她心里的想法,施小时一把将那枚创口贴从她手心里抽走,在蓁祈震惊的目光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用指甲给自己小腿处掐了一个口子出来,然后“啪”地一声,将创口贴贴在上面,随后又从兜里掏出一枚新的给她。 “新的,会感染,贴了,就好了。” 他在担心如果伤口不及时处理的话,会有不必要的隐患。 这一突然的举措让蓁祈彻底哑口无言,她默默将创口贴拿过来,贴好,回以一个友好的微笑。 过了没几分钟,伍竹岛从门口进来,身后跟着的是方才与他攀谈的男人,他径直走到尹涵的面前,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尹涵惶恐地张大嘴巴,身子不断向后缩着,摇着头,泪水几乎是一瞬间便盈满了眼眶。 他疯狂摆手拒绝,目光四下游移,似是在寻找着什么可以依靠的东西,去驱逐即将到来的可怕的事情。 没几下,他的眼神便投射到了蓁祈这里,随后就如同一颗铆钉,死死钉在了蓁祈身上,似是要将她的血肉灵魂一起撕扯而下。 “是他!应该是他!为什么不叫他,明明是他!” “跟我有什么关系,人家找的是你。”蓁祈一脸茫然。 第34章 伥鬼唱跳组合在线出道(九) 奇怪的暗…… “不是的, 不是的。”他手脚并用着爬过来,膏药猴一般攀着她往前推搡,“明明就是他, 老爷答应好了的,以后只能是他。” 蓁祈双手撑地,勉力保持着自身的平衡,疑惑不已:“你在说什么,什么答应, 你到底答应了他什么?” 尹涵转头看向她, 目光开始变得恶毒又憎恶, 活像蓁祈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一般。 “你知道的,给我把嘴闭好, 别以为出卖了我你就可以解脱,这是你应该的, 而且你不感谢我反而想着拉我下水,你活该没爹娘爱, 你反抗我的时候应该想想, 是谁给了你挣大钱的机会, 你个白眼狼,快去啊!快去啊!” 蓁祈:“?” 不是,现在的情形难道不是他被大老板找上门,不想去,所以拉她当垫背的吗——蓁祈满脑门问号,疑惑地想着,怎么自己反而成了白眼狼,她嘛也没干啊! 况且这要是个争先恐后上赶着的大好事,他自己躲什么! 蓁祈眉头紧锁, 多年处理案件的敏锐直觉告诉她,这里面一定潜藏一场罪恶的交易。 她随即不挣扎了,站起身来走向那个人,顺从地走出了大门。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她想要知道的,只有深入敌窝才能找的到。 可还没走几步,蓁祈的右手就被一人扽住,她还来不及转头看是谁,眼前就被一片宽大的衣衫遮挡住。 将她留下来的人,如今正握着她的手,替她挡在最前面,将她牢牢地护在自己身后。 “她,不去。”施小时一字一顿地费力说着,语气态度却是不容置疑。 蓁祈看向紧紧握着自己的那只手,将陈寒不大的拳头紧紧包裹着,手背上青筋暴起,俨然一副蓄势待发的姿态,仿佛下一刻就会冲出去,将对方锤成年糕。 “施小时,你先伍竹岛!!” 一道影子从身后冲出来,将施小时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压倒在地,后者为了不让蓁祈受伤,先一步想到的竟是放开握紧她的那只手,随后背部紧紧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钝响。 也就是这一间隙,蓁祈被来人拉着,来不及看一眼身后扭打在一起的两人,就被迫快步挪出藤叶,径直上了停在地下车库的一辆黑色豪车。 这车她认识,是那日巷口的布加迪。 蓁祈平复了一下呼吸,立刻就反应出来的人是谁。 “那日我雇人打了你们家老爷雇的人,我还以为你们今日就是来找我的。”她说道。 “是来找你的。”那人回复,话语中处处带着炫耀和招摇,“只不过跟那件事无关,几个保镖而已,秦家多的是,每年都能死上那么几个,伤一个算什么。只不过你们队长让我换一下人,况且他也确实对尹涵有过意思,既然队长都这么说了,我顺水推舟也未尝不可。说实话,要不是突然杀出一个你,现在挣大钱的,估计就是尹涵喽。” 蓁祈眼神一凛,心道,这里面果然有玄机。 “倒是没忘,只不过我又能如何呢,我又没那个能耐推举下一个。” “呵,还学会反讽了?”那人笑道,“你啊,心软是病,得治,要不是那日你打了不该打的电话,这事儿还真跟你没关系,止痛药带了吗?” 蓁祈没说话,摇了摇头。 “不长记性。”那人叹口气,示意司机改道旁边,在一家药店门口的停下,冲她说道,“快去吧,再买点绷带碘伏什么的,保护好你自己,不然受伤了疼的还是你,倒时候别再吐我车上。” 蓁祈眼睛一眯,顺势下了车。 她要是再听不懂那些人在说什么,上半辈子就白长二十多岁了——陈寒,是因为自己的好心,被尹涵害到不得不做这种不可能情愿的事情。 但尹涵到底是如何害的他,大家好像都不知道,反而默认是他主动请缨,截胡了一个甲方乙方都满意的买卖。 要不是这次突然换人,让尹涵被刺激到发疯成那样,她恐怕也意识不到内里玄机。 蓁祈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手中的药片,沉默着打开车门重新上到后座。 她要想办法,从秦振芳的口中,将这层关系套出来。 ———————————— 秦振芳如今彻底从广和核心事务里退出,有钱又有闲,也十分懂得享受,在柳琤山风景最迷人的地带,将地皮买下来,自建四层大别墅,别墅周围,是漫野桃林,火烧云似的,绯红一片。 司机从外围的大门刷卡进入,到停在别墅门前,都花了将近半个小时。 蓁祈从车里走下,门口早已守好一排保镖,负责将蓁祈接进别墅内部。 白色的大理石瓷砖上铺着普鲁士蓝的地毯,将灰白色的建筑割裂成一片一片,若是胆小的人贸然闯入,定是会被吓得迷失方向。 虽然这栋建筑只有四层,却配着两架顶宽阔的电梯,用金色的合金镀满表层,显得奢华又嚣张。 所有的颜色没有一个统一的风格,好像哪个可以显得霸气,可以凸显这一家的人很有钱,便用了那个,再付诸拙劣的设计技巧,反而有些廉价。 蓁祈被带着一路走上四楼,在一扇红漆木门前停下,身后一排保镖按原路返回,只剩下她一人站在门外,在阔挺的大门上,留下芝麻大小的影子,随着她的走进,越来越高、越来越深。 “笃笃笃。”三声沉闷的敲门声响起。 “进。”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 蓁祈推开门走进去,门内坐着五个看起来白发苍苍的老人,西装笔挺,目光赤裸。 她看了一圈,关上门,按照主客落座常见规范,找到了秦振芳,立在他的身边。 身侧立刻就有人嗤笑起来:“怪不得是你养的狗,果然就爱往你身边黏。” “去。”秦振芳那手中的拐杖不客气地捣了她一下,“去,把暗门打开,别像个木头。” 蓁祈犹疑地扫视一圈秦振芳拐杖所指的方向,在一张檀木桌的右上角,发现了一个奇特的雕塑。 一只被铁镣拴起来的德牧,正昂着头,朝书柜所在的地方张开嘴,那架势,像是要咬死站在前面的敌人。 她缓步走过去,抱着一丝赌的心态,轻轻拧转。 不料,书柜中央裂开一条缝隙,“嗡”一声朝着左右打开。 一股潮湿难闻的腐烂气息自门内传来,蓁祈感到自己的这具身体,正在不由自主地发着颤。 几个保镖自她身边走过,像拎鸡仔一样将她丢到黑暗深处。 几声凳腿挪动的声音。 蓁祈回过头去,看到了刚刚前来坐在环形场地周围西装革履的人。 秦振芳坐在场地最高的位置,俯视着她,如同落座在西餐厅里的客人,以拐杖做刀,兴趣盎然地看着餐盘上新鲜生嫩的牛排。 而在秦振芳的座位底下,竟亮出六双狼一般的眼睛,凶狠地注视着她,发出低哑的嘶吼。 第35章 伥鬼唱跳组合在线出道(十) 最恶毒的…… “这是什么!” 饶是见惯了大风大浪, 也做好了秦振芳不当人的准备,可当那六双凶恶的眼睛近在咫尺之时,蓁祈还是匆忙地乱了阵脚。 口水味的腥臭扑面而来, 随之到来的是一阵铁链碰撞的重响。 蓁祈定睛一看,那六只狗的脖子上都绑着腕粗的皮绳,脖颈后用铁链拴在一起,死死绑在一个遥控开关的柱子上,而开关的遥控器, 此时就在秦振芳的手中。 他猥琐地笑了一声, 用粘腻的苍老音色低声道:“他们都很想你, 打个招呼!” 泛着血腥味的圆台,饥肠辘辘的恶犬, 还有那手腕粗的链条,让蓁祈瞬间便想到了古罗马时期的斗兽场。 奴隶和战俘被迫与猛兽进行生死搏斗, 而看台上的观众享受着这种绝对力量的比拼,用血气满足人内心寻求的刺激。 可秦振芳所要的显然不是这种力量角逐的爽感, 不然直接去找一个肌肉猛男不是更满足。 他想要的, 是绝对美丽的东西被残忍撕碎, 却无力反抗,只能垂下高傲的头颅,摇尾乞怜的反差。 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他是个血腥暴力的变态。 一边的佣人将准备好的头盔与关节递给她,那是一个面部透明的头盔,除了可以让上面的人看到她的表情之外,并不能给她安心的感觉。 衣服是特制的厚绒礼服,也是面子货,只能说不会让狗咬的那么惨罢了。 眼见秦振芳就要打开开关,蓁祈不可能就让狗这样扑到自己的身上, 她举起手,用一种惊慌,却邀功似的语气说道。 “今天应该是尹涵来的。” 说完,她看见在场的老板眼睛都是一亮。 她继续道:“可是他不愿意,说应该是我的,应该一直都是我的,他和您说好的,我不知道他和您说好了什么,我不知道我可不可以也和您说好。” 秦振芳看了她一眼,目光有些意味深长:“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他没说过!” 蓁祈摇摇头的,道:“您说过的话,我们肯定都是谁也不能告诉的,我也是在他发脾气的时候,听过零星几嘴,我也不敢说出去,只能来请求您。” 秦振芳的脸色顿时变得不太好看起来,没有人可以容忍保守秘密的人,是一个情绪不稳当的大嘴巴,更不会有人,拒绝一个密不透风的请缨者。 但是作为幕后的推手,他不会亲自动手,他会希望他们狗咬狗的。 果然,他摩梭了一阵拐杖浑圆的顶端,偏过头来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说道:“你是个心软的,罢了,看在你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儿上,我就给你透一些吧,你知道多少?” 蓁祈眸光一凛,不愧是老狐狸,都到这份儿上了,也是谁也不相信,防着她诈他,还要再确认一遍,尹涵到底有没有将他的事说出来。 她深吸一口气,开始围点打援:“他说是因为他,我才有这份钱挣,有接触大老板的机会,还说要怪就怪我自己心软开了门,说这里面,有您的手笔,您和秦老板关系匪浅,我们就是他给您,还有您的盈利” “不干净”三个字她没往出说,说了估计下一秒就不知道有多少个保镖要冲进门内,将她摁在地上,打成牛肉丸。 与狐狸交手,点到为止即好,他自会多疑地往更可怕出去想。 蓁祈从侧面已经可以清晰地看到,秦振芳咬紧凸起的牙关。 她知道自己都猜对了。 “哼,他真是胆子大,敢往我身上泼脏水,陈寒啊,你知道的,我们做生意,讲求利益交换,我没在钱上亏待过你吧。” 蓁祈立马摇头,表明自己的立场。 秦振芳的脸色舒缓了几分,点了点头,娓娓道来:“尹涵的姐姐拖欠了一家公司巨额账款,那家请了专业的追债人,拿着斧头去要债,那女人也知道自己一个人打不过这么些男人,就跑去了自己闺蜜的店里,就是你楼下那家便利店的小老板,你应该还没忘吧,你可就是为了她,你的干姐姐。” “自然是没有的。”蓁祈握紧双拳,佯装一副被回忆拉扯地万般剧痛的样子。 “嗯。”秦振芳停顿了一会儿,将她现在的模样尽揽眼底,满意地继续说道。 “老板心善,把门打开,将女人护在自己身后,没想到那女人径直冲到店里,反手就将店门关严,扭紧,躲到放货的小屋里,将门反锁了,无论老板怎么呼救,她都不听,后来老板才知道那女人在讨债人的面前,吹她多有钱,自己的钱也在她手上,要不是她开店进货要用,女人早就还钱了。” “讨债人一听自然很生气,顿时就将矛盾转嫁给了你那干姐姐,要她还钱,最后将她活活砍死。而女人就一直呆在屋子里,不报警,不叫救护车,一直待在晚上才敢出来,并且隐瞒了你干姐姐真正的死因。所以你才不知道吧?” 蓁祈募地抬起头,眼底是不用装,便已经是藏也藏不住的怒火。 这到底是什么样的伥鬼,才会干什么都找一垫背的,好事都是自己做的,坏事永远都是因为别人。 即使未曾身临其境,她也对这样的无助和绝望深感无力。 秦振芳很满意自己看到的,说的话也开始多了起来。 “后来女人跑了,尹涵给警方说自己的姐姐是无辜的受害者,哦对了,警察还是你找的,但那帮讨债的人不依不饶,找上了你,因为你报了警,所以他们认为你与你干姐姐之间关系应该不错,所以这个钱应该你替干姐姐还。” “那天我去找尹涵,可他死活不愿意再来了,这个时候你也找上了我,说你需要钱,无论干什么都可以,他就说如果我要了你,他愿意将自己演出挣的钱再多分一点给公司,或许他也很害怕吧,怕你要是不赶紧还钱的话,那些讨债的人找上他。” “所以你一直都以为是自己倒霉,自己背运,自己求告无门,比窦娥还冤,殊不知,这后面是有个人在推你啊陈寒,你和你干姐的关系,他们是怎么知道的,我这里,你又是怎么知道的?我也是一直很好奇。” “陈寒啊陈寒,你真可怜!” 第36章 伥鬼唱跳组合在线出道(十一) 奇怪的…… 蓁祈的脸上有两行清泪顺势滑落, 她占据着陈寒的躯壳,听着他如何一步步被人坑害至此,却什么也不知道, 愚蠢又卑微。 那一瞬,好似陈寒的灵魂脱离躯壳,在她的眼前一遍遍嘶吼质问,请求她,帮自己讨回一个公道。 灵魂受到原主愤怒的情绪影响, 荡起石子掠过水面的涟漪, 她不由自主地感同身受着所有的一切, 不甘又无所依托。 但是蓁祈毕竟是作为一个旁观者游戏的玩家,她很快便冷静了下来, 连警察都没有发现的细节,那位干姐姐的家人都没有搜查到的事实, 秦振芳是如何知道的? 或者说,那讨债的人一直都是秦振芳派来的, 尹涵姐姐欠的是广和的钱, 秦振芳一直一来想要的人都是尹涵。 秦振芳下了一个套去钓尹涵, 尹涵反手就将套子拴在了陈寒的脖子上,赔了一个自由人,丢了一条善心命。 这都是些吃人不吐骨头的伥鬼。 可为什么会同意将人换成陈寒呢? 难道只是因为老板身边从来不缺好看的金丝雀,既然这只不听话,那么换一只也就像换袜子一样,顺手的事。 “多谢老爷,我”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秦振芳募地出声,抬手将她的下巴挑起,像是再看一只微不足道的蚂蚁般, 轻蔑地说道:“就是顺手的事。” 蓁祈的瞳孔骤然震颤,一个活生生的人,在他眼里就如同物件般,是一个顺手的事。 他的一生,就被他轻飘飘的一句想要,一个轻盈盈的玩笑,彻底打碎,再也黏合不起来。 这种人凭什么活得这样洒脱又畅快,好似什么都没做错一般,在公众媒体面前扮演着大善人的角色。 他应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叩首道歉,对着那些被他弹指间剥夺尊严自由的人,跪一辈子。 蓁祈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距离死亡时间还有六天,弄死他,这个世界的警察就会立即找来,城市不比偏乡,她插翅都逃不掉,只能默默将这笔帐记下来,待有朝一日,彻底清算。 最后,蓁祈佯装不敌,蜷缩着抱紧自己,躲在安全垫内不肯出来,狗咬不着她,那群人也没了兴致,早早就将她放了回去。 还是那个人接她回的家,只不过车行到半途,突然接了个电话,就将她随意放在了街边,车子一吐尾气,扬长而去。 蓁祈也没有回公司,而是打了个车,直接回到了公寓。 一到家,她便将自己的卧室门反锁起来,以防伍竹岛突然回家。 她将所有衣服挤着拨到一边,实在清不了的就扯下来扔在床上,让暗格全部裸露出来,随后从包中小心翼翼地掏出,自己找了一个多小时的幸运钥匙,塞进锁孔,轻轻一扭。 “吧嗒”一声轻响,铁板松动。 蓁祈将指甲从缝儿里扣进去,卯力一搬,一口很深的方格子便这样打开在她的眼前,没有一丝灰尘,看得出主人的珍惜和爱护。 里面存放的东西很少,一根橡皮筋,几张没有署名的歌谱,连褶皱折角都没有,还有一些零散的小玩意儿,都被擦拭地很干净。 不过最吸引蓁祈的,还是一本牛皮纸的圆角本子,小小一个,厚厚的,从侧面看有很大一部分都被使用过,想来应当是陈寒的日记本。 她将暗格关好,再把扯下来的衣服都放回原处,打理整齐,将钥匙重新保管妥帖,才窝在床头,小心翼翼打开那本被保存完好的日记本。 他一定很珍惜这份记录,她也不想把它弄坏掉。 日记本的扉页上,用青橙色的玻璃笔写着一行娟秀的小字——关于我和全世界最好的郁金香先生。 “今天是我和郁金香先生的第一次约会,我特意将乱糟糟的长发打理清爽,金黄色的头发被理发店的小姐姐卷成羊毛卷,云朵一般蓬在头上,他一定很喜欢,我还准备了姜饼人礼物,他一定会很惊喜的吧到了,终于到了,我雀跃地跑过去,他却在看见我的时候愣住了,我猜他一定是觉得我好看极了,结果后来我才知道,他买了一个好漂亮好漂亮的头绳,学了好久的编发视频,可惜我把留好的长头发剪掉了” “他总是喜欢写好多好听的曲调,在傍晚时分,揽着我坐在小小的阳台上,哼给我听,我们总是一起想象,如果有一天,我们可以买一间属于自己的大房子,一定会让阳台的角落开满小花,再在阳台的中央放一架悠悠的秋千,倒时他迎着晨光,面向大海弹着木吉他,我做好早餐,将清寒的早晨涂抹出食物的温暖味道。” “我和他靠在一起,看海鸥翱翔,海浪轻喧,我会说:‘郁金香先生,我们的小狗今晚吃了很多的狗粮,它需要减肥了。’,‘是吗?’他会若有所思地捏捏下巴,然后说:‘那就让它每天都跑几圈吧。’,‘可是我们没有时间带它跑步。’我皱起了眉头,他捏捏我的脸说道:‘那就造一个巨大的仓鼠笼吧,用来养小狗,还可以发电。’我笑得前仰后合,忍不住想象小狗跑在仓鼠笼里,身边的灯泡一闪一闪,是多么好玩有趣的景象,看吧,我的郁金香先生总是有想不尽的办法,所有困难交给他,都能完美的解决” “今天郁金香先生又写了一首歌,我和他坐在广和的天台上,看着太阳一点点藏进地平线的后面,吹着舒爽的晚风,听他弹着吉他,曲子流水一般淌出来,我从未觉得会有时光,比此刻隽永流长,‘我们组合可以唱这首歌啊!我觉得一定会有人喜欢的。’,‘真的吗?’他有些不确定。‘当然。’我鼓励他,他的才华值得世间最华丽的溢美之词” “后来我又想,如果我不鼓励他就好了,可我不甘心,我不甘心他的才华被淹没,又不甘心他的歌被偷走,给了大老板想要捧的队伍。我走近他,向他道歉,如果不是我的话,可能那首歌就一直只属于他,只会由他弹,只能由他唱。我不想他难过,这比让我难过还要更令人无法忍受。可他却还是像个稳重的大人一般,安慰我,不要紧的,只要我在他身边,什么都不要紧的” 第37章 伥鬼唱跳组合在线出道(十二) 奇怪的…… “后面他又说了好多的话, 他总是这样,像一个大哥哥一样走在我前面,不怎么爱说话, 有着领导者一般的气质,稳重成熟,却总是在我难过时,有数不清的话,我断断续续哭了好久, 他一直在我耳边说着话, 还唱歌给我听, 却让我更难过了,我觉得我像个废物, 什么也干不了,什么都做不到, 我想让他的歌被全世界听到” “那个组合因为他的歌火了,可大家都不知道这和郁金香先生有关, 他不说话, 沉默地坐在练习室的地板上, 一遍遍看着那个舞台,将那首歌循环播放,我却看见了他心里漫出的泥泞,那是一片吞噬着、深陷着,无论如何也看不见黑夜的沼泽,他很难过,我能听见他心里流泪的声音,那首写给晚霞秋风的歌,卖了五十块钱, 我们吃了之前舍不得买的汉堡包” “郁金香先生的才能很快被他们看中,这不是一件好事,他们总拿我们的歌去捧他们想捧的人,然后拿烂歌给我们唱,我们想退出,可他却要我们赔付天价的违约金,我怎么忘了,我是被我爸妈卖到这里来的啊,我倒不是很难过,但郁金香先生显然无法接受,因为他来这里是为了梦想,为了给自己的灵魂,找一个可以漫野芬芳的花园,可惜,他们拿梦想骗钱” “我提议,我们逃走吧,我们从这里逃出去,更名换姓,世界这么大,总有一个舞台属于他,他答应了,我们将新写的歌藏起来,调换了公司原本让我们唱的歌,利用队长的可操作空间,让他们都不知道我们换了歌,先斩后奏,我们带着大家一起逃走。” “我们将计划告诉了其他的人,如果红了,我们就将自己遭遇的不公爆出来,如果没有,我们一起逃。当然,如果不同意也没关系,我们还是会练习公司发的歌,同时将责任都揽在我和他的肩上,保他们无事。令人开心的是大家都同意了,我好开心啊,我们即将拨开云层,让久违的暖阳撒进这片荒芜已久的土地,我相信,明天会是一个好天。” 日记在这里戛然而止,后面的内容没有任何的叙述,也没有纸页被撕掉了痕迹。 而那首爆火的歌,应该就是Baron组合成名作《不要不要包养我》,而这首歌的作者,也就是日记里提到的,郁金香先生。 只不过日记里对于郁金香先生的描写,让蓁祈开始怀疑,陈寒喜欢的人,真的是伍竹岛吗? 这个看起来没什么担当,还有些逃避寡言的男人,是陈寒日记里大肆赞扬的,勇于担当,与他无话不谈的全世界最好吗? 她将日记里夹着的几张照片翻出来,细细比对,让人无法辩驳的是每一张照片的上面,都是明晃晃的伍竹岛,让人想赖都赖不掉。 可一个人的性格,为什么在前后会有如此的差别,难道就是因为跳楼? 她听说过摔脑会将人摔傻的,还从未听过将人摔变性子的。 与此同时,《不要不要包养我》火了之后,这个组合并没有一起逃跑,反而还有崩溃的趋势,这又让蓁祈有些怀疑在日记本里,郁金香先生将所有人聚在一起的事到底是真是假,他是用什么样的方式,将这些各怀鬼胎的人聚在一起的呢? 而且明明之前受公司剥削,连吃一个汉堡都是奢侈,为什么陈寒的账户在她接手之后,会有那么多钱,这些钱是哪里来的? 日记本里从头到尾都只是憧憬的房子,又是用哪里来的钱买的? 恐怕所有的疑问,都得去问郁金香先生本人。 求人先暖胃 蓁祈想着,将日记藏回原处,本欲走进厨房的脚却在门口突然停住 她沉默了一下,决定立即转身,掏出手机,点一份美味的外卖。 毕竟会做饭的这一优良传统,在伍竹岛这里是ooc! 这般想着,蓁祈斜躺在布绒沙发上,挑挑拣拣一番后,将手机铃声调到最大,倒头就睡。 她实在是太困了,昨晚两个小时的睡眠让她今天以头抢地,有一种快要猝死的错觉。 半梦半醒间,她隐约听见有人敲门的声音,如冰雹一般,粗暴急促。 蓁祈不耐地皱了皱眉,她记得自己设定的时间明明是三个小时之后,所以不可能是外卖到了。 她有些烦躁地在沙发上滚了一圈,想要将头埋进靠背的沙发枕里,可左肋下好像有什么东西咯着她,稍微一动,就会有明显的疼痛感,于是她下意识地朝右边滚去,全然忘了她现在躺着的不是宽阔柔软的大床,而是窄条形的沙发。 只听得“扑通”一声,蓁祈以四脚朝天的方式狠狠砸向地板,登时,所有的瞌睡都被痛感驱逐出境。 “啊啊啊——痛痛痛!”蓁祈像只蛆一样扭动在地板上,凡是砸向地板的关节都如同散架一般,罢工叫嚣,让她一时半会儿起都起不来。 门外的人像是等的有些着急,敲门声愈发急促了起来。 蓁祈这才意识到是真的有人找自己,她强撑着桌沿爬起来,朝门口大喊一声:“马上!嘶——” 最后,她一瘸一拐地打开门。 来人是身穿绿色马甲的送奶工,戴着同色系的帽子和口罩,看起来还蛮环保规范的。 蓁祈以前从来没有这样点过牛奶,好奇地多瞅了片刻。 那人将牛奶送到,便一言不发地转身走了,蓁祈这才困惑地将牛奶接过来,走向桌子,她记得日记本里写到,陈寒应该是有乳糖不耐受,是不会喝牛奶的,所以她想这会不会是伍竹岛给自己订的,毕竟送奶工也没有说牛奶是谁订的。 于是蓁祈将牛奶小心放进冰箱,重新摆烂在沙发上,墙上云朵样的时钟显示才过了一个小时。 她气愤地狂跺脚,想倒头继续睡,可一侧身,屁股下面却又传来方才熟悉的钝痛感。 她掀开薄毯子,发现自己的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滚落到了沙发内侧,斜插进沙发缝里,硬边翘起,所以才会戳到她。 蓁祈有些失笑地将手机拿出来,在桌面上放好,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阖上眼睛。 视野随着眼皮的越来越沉,变得愈发狭窄,黑色的手机边在视野里逐渐被无限拉伸延长,在促狭的模糊视野里,变得巨大、宽展、占据中心。 疼痛的感觉,无意识的翻身,摔落的沉睡者,宽阔延展的平面 “呼——” 蓁祈腾地从沙发上一跃而起,脑中有什么东西逐渐明亮锐利,如同一根细细的线,将零散错乱的线索和猜测一点点串联成行,整整齐齐码在脑海里。 第38章 伥鬼唱跳组合在线出道(十三) 奇怪的…… 斜插入沙发的手机, 天台上被一扫而落的,三角形的石头 他们当时是怎么排列的 蓁祈闭上眼睛,一点点仔细回想自己手边石头的排列, 模糊的画面逐渐从一片雪花屏幕,闪烁成蓝光高清——有三块石头,摆在她的左手边,她是右手先上的天台,左手被其中两颗压到了, 她将他们都刨落了, 而之前, 他们应该是线性排列!两个挨在一起,剩下一个离他们有大约半米的距离! 所以这是一场谋杀! 秦昆在安眠药失效以后, 因为身体一侧的疼痛,在迷茫间, 会下意识地朝危险方向滚动,所以就造成了他坠楼的假象。 这个案件的凶手, 是陈寒! 蓁祈探身从桌面上拿起手机, 点开陈寒的浏览记录。 她不相信陈寒是凭空想到的这一杀人方法, 他一定会在网上留下搜索记录。 更何况想要找到秦昆的犯罪证据,也需要上网搜索,最起码,也需要打开文字编辑工具进行编辑,最后设置一个存放的空间便于打印。 同时他一定不会在公共场合购买药品,所以他一定会上暗网购买安眠药,而这些也一定会有记录。 她需要模拟出陈寒的作案过程,找到他的作案动机,从蛛丝马迹中找到到底是谁, 会利用秦昆的死大做文章。 蓁祈一个软件一个软件点开看着,却发现所有记录都被处理地干干净净,一点痕迹都没有。 她佩服于陈寒的谨慎,却又烦躁于他的小心翼翼。 想要将删除的信息找回,她需要一台电脑。 可是这间屋子里什么都没有,除了手机之外,几乎所有的电器都在厨房。 蓁祈思忖了一会儿,打开系统翻找能用的东西,可是面板里除了吃的喝的,就是睡的和防身的,全是基础款,一点儿能用的都没有,想要使用更高规格的工具,就需要攒积分升级,以及 蓁祈眼尖地发现面板的左上角,有一个带着耳麦的客服图标,她戳开那个标,手动输入:“我想要一台电脑。” 面板上方的小风车“吱呀呀”转了几秒钟,对面发来消息:“可以呢亲,请问您是要一款什么样的电脑呢?” 蓁祈将自己平时用的电脑牌子输了进去。 小风车又很是勤奋地转了会儿,对面发来一款电脑的图样,随后跟着一串报价。 蓁祈震惊地将眼睛贴了上去,一颗颗零往过数。 “一、二、三、四、五、六、七抢积分啊!” 她忿忿地在聊天框表达了自己的不满,狠狠点击发送。 客服:“亲,您的级别还不够在系统商城里购买电脑,所以您现在属于跨级购买,贵是很正常的哦亲亲~” 蓁祈:“” 亲个锤子的亲亲,都叫亲亲了还卖那么贵。 蓁祈无语地对系统哄抬物价的无耻嘴脸,在心里表达了深深的谴责,随后镇定下来盘算着,如何让它将这个电脑,给她以白菜价吐出来。 如果说道具的价格是根据玩家需求进行调整的话,那么她的需求越旺盛,道具的价格就会越高。 蓁祈想了想,先在心里默念好多遍:“我是真的很需要这个电脑。” 然后窝在沙发里,面无表情地输送着哭哭表情包,一行行声泪俱下的祈求刷屏,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我真的很需要这个,求求你了好不好!” “没有它我就不能攻略目标对象,我真的会死掉的!” 一个小时的拉扯之后。 还有呢——蓁祈恹恹地垂眸,回想了一下曾经看过的苦情剧片段,思索了一会儿,又憋了几句出来。 良久,在蓁祈刻意调动的情绪影响下,客服甩来一份贷款合同,上面写着如果蓁祈签下这份合同,电脑就会留给她,但是系统吃准了蓁祈对这个笔记本堪称渴求,贷款利率竟然要了她百分之七十,相当于她在到手一台电脑的同时,掏了两台电脑的钱。 蓁祈再次感叹系统的无耻嘴脸,狠力输入的文字仿佛个个都在与万恶资本作斗争。 “不行。”蓁祈答道,“这是事关生死的大事,我要先验货。” 这一句话让小风车转了起码有五六分钟,漫长的等待下,蓁祈开始猜测商城的库房里,是否设置了专门的管理部门,就像现实世界一样,她开始对这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系统产生了更大的好奇。 过了一会儿,许是蓁祈调动的情绪太过充足,客服答应了她的请求。 “蹭”地一声,一台崭新的笔记本电脑充入蓁祈的个人账户,她眼疾手快地将电脑薅下来,揣在怀里,喜滋滋地左右看了一圈。 “叮咚!”系统发出提示音,提醒她该签署贷款合同了。 蓁祈平复了一下情绪,阖眼默念:“这就是一个又烂又破又不好的笔记本,我一点儿也不需要。” “唉——”蓁祈垂下头,长长地叹了一声,叹的小风车都不由自主地晃了一下。 “我好像又不需要了,唉——” 客服:“!!” 靠,它遇到比它还无耻、还能坑钱、还能白吃白拿的无赖了! 蓁祈将电脑放在桌子上,继续窝在靠枕堆里,面无表情地哭,只不过这次哭的内容于方才的完全相反。 “我刚刚看到一个帖子,说想要攻略目标很简单,不一定要买一个好的笔记本给他打游戏,做顿饭也是好的,我打算去给攻略对象做饭了,可能用不到了。” 客服:“亲亲,我觉得送电脑更有把握哦,他会很感动很感动的。” 蓁祈:“有饭就够了(wink~)” 客服:“真的不要了吗亲亲(哭唧唧~)” 蓁祈:“是的哦(比心~)” 客服:“好吧,那请您将电脑放回来吧~” “好的!”蓁祈利索打完,随后姿势一点儿都没变,一动不动地发出惊慌的讶异,“怎么办,我好像塞不进去了!” 客服虎躯一震:“那个,不要开玩笑哦亲亲~” 蓁·冷酷无情·祈:“我没有喔,那怎么办呀(十连撒泼打滚~)” 客服:“这个要不您就买了?” 蓁祈:“我又不要,明明是你们让我把电脑上传不上去,凭什么要我承担责任,我好难过,真的不要了~” 客服:“亲亲,这个东西发出去了,我们是没有办法回收的哦~要不我便宜点?” 蓁祈眼神一亮,却还要压制着自己雀跃的心情,一遍遍告诉自己那就是个破笔记本,自己一点儿也看不上。 “降多少?” 客服:“一个零。” 蓁祈挥手就是一个:“再见!” 客服痛心挽留:“真的不要啊~我再给你抹个零!” 蓁·一动不动·祈:“我刚炒好一盘麻婆豆腐。” 客服:“(嘤嘤嘤~)四个零!” 蓁祈:“文昌鸡好像差不多该出锅了!” 客服:“(痛心疾首~)十三!十三个积分卖你,真的是砍头价了亲亲!” 蓁祈欢快地点击:“成交!” 随后,等她再一次返回售货界面时,发现系统商城内,不知什么时候多加了一条规则——凡扭蛋机所售货物,不允贷款!概不赊账! “呜呼~”蓁祈挑眉看向那行红字说明,感慨它们竟然就这样放弃了坑钱最有力的渠道。难道周扒皮也怕被别人拔毛? 不知不觉间,等到蓁祈再一次将脑袋从屏幕中拔起来时,星星已经披着黑色的布幔,将天空换了个背景颜色,温柔洒进来的金色阳光被白亮的月色取代,温柔静谧。 手机铃声“嗡嗡”响起,门外也传来适时的敲门声。 “来了!”蓁祈将毯子掀到一边,将手机的提示铃声关掉,把电脑藏进被子里,开灯,随后打开房门。 黄色的骑手兔耳朵先一步从门外挤进来,随之飘来的,是广式菜肴醇香甜鲜的温柔香味,顷刻间,柔和地将整屋拥抱填满。 因为有着去医院的前车之鉴,针对这帮人被摧残破坏的小鸟胃,蓁祈特意少要了几道菜,还备注的小分量。 她将菜一道道摆进盘子里,还专门将外卖盒摞在门口,装作没有时间倒垃圾的样子。 果不其然,伍竹岛一进门,就注意到了门口外卖盒子,再抬眼,就看到桌上热气腾腾的美味佳肴,还有乖觉等在桌旁的蓁祈。 蓁祈将手脚收束整齐,垂在桌旁,学着隔壁阿婆的猫,瞪着无辜期待的大眼睛,水灵灵地盯着他,伍竹岛浅笑一声,看起来很受用的样子。 他轻快地走到桌边,抱起碗筷,先给她夹了一块鱼肉,问道:“今天怎么会想起点这么丰盛的菜。” 蓁祈笑了一下,表现出很憧憬的样子:“因为想起了些美好的事!” “哦?”伍竹岛饶有兴趣地看向她,目光询问。 “我想起了曾经一起和你写歌的日子,那种感觉,真的特别美好。” 伍竹岛夹菜的手顿了一下,只是细微一停,却被蓁祈敏锐捕捉,她察觉到他对这个话题很抗拒。 越是抗拒,便越是说明她挖到了关键的点,蓁祈不动声色,心中一喜。 “是吗?”伍竹岛敷衍地回了一句。 第39章 伥鬼唱跳组合在线出道(十四) 奇怪的…… “当然!要不是你写了那么多的歌, 我们还换不到这个大房子呢!” 蓁祈将逃跑的事情进行隐藏,将前后不搭的两句事实放在一起,借此降低伍竹岛的防备心。 果然, 听到这话,伍竹岛轻轻松了一口气,道:“你喜欢就好,我努力攒钱,就是为了你可以住很大的房子, 过没有后顾之忧的生活, 我就满足了。” “谢谢, 你最好了,为了我这么辛苦, 这应该让我怎么还?” 蓁祈垂下眼睛,刻意将刨饭的动作变得越来越慢, 愧疚难熬的神态尽显。 尽管她在伍竹岛的饭食与水中,都兑了不少龙舌兰泡面, 可为了不令他起疑, 她用的不是很多, 还需要用情绪诱导的方式,来获得自己想要的消息。 见状,伍竹岛立刻变得有些手足无措起来:“你不用这样,我也没费多少心力,真的!” 蓁祈自责地将头埋进袖子里,道:“要不是我,你也不用这么劳心劳力还房贷,都瘦了!” 伍竹岛一时不知该怎么给她跪下才好,慌不择言:“我真的没有辛苦还房贷, 这笔钱是一次性结清的,从大老板那儿一要他就给我了,我真的不辛苦,别哭好不好!” 蓁祈神情一动——秦昆那样抠,为什么会给伍竹岛一大笔,能够一次性付清房款的钱。 难道说伍竹岛真的在Baron逃离藤叶的计划中,动了什么手脚?可是为什么呢,难道逃离藤叶不是他们一直以来的计划吗? “真的吗?”蓁祈继续试探道,“那太好了,看到你不用这么辛苦,我就放心了,只不过现在大老板没了,你的那笔钱不会被有心之人拿出来做文章吧,我担心你。” “放心吧,不会的,那笔钱他没走自己的私人账户,警方查不到我们头上。” “这么谨慎!他不会早就发现了什么问题,防着这一天吧。” “他没那么聪明!”伍竹岛摊开双手,无所谓地摇摇头,“这点子还是我提出来的,防人之心不可无,你放心好了。” “嗯。”蓁祈点点头。 如果方才只是怀疑,那她现在可以确定伍竹岛有很大的问题。 他是从哪里听到了什么风声,才会主动提出洗钱式的转钱方法,而秦昆就那么痛快地同意了。 她忽然想起秦昆和伍竹岛一模一样的跳楼方式,如果说陈寒很喜欢很喜欢伍竹岛的话,会不会为了报仇,而在杀死秦昆时,采用同样的杀人方式。 这样就有趣了,正在谈恋爱的两口子,一个为了心爱之人不惜以命范险,一个却与仇人金钱交易,将逃跑之事卯力压下,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她不知道应该叹息陈寒一声恋爱脑好,还是谴责伍竹岛自私自利比较好。 尽管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她无法怀疑伍竹岛用心的理由,却是他所做的一切,都实打实地为陈寒提供了不少的保障。 这让她觉得很割裂,好像被扭成麻花的皮筋一般,看似弯弯绕绕在一根绳上,可以推敲演算,却好像忽视了什么,无法让她心安理得地接受这个生硬的解释。 “你的身体好些了吗?”蓁祈问道。 “嗯?”伍竹岛从碗中抬起头,似是被这突兀的一句懵住了,不知作何反应。 蓁祈指了指他的肩膀:“伤筋动骨一百天,你从那么高的楼上摔下来,要不明天练习结束我再陪你看看医生?” “不用!医生说没什么大事,我这个好得很,那个楼一点都不高的。” “真的没事?以后小心点,别让我担心。”蓁祈不满地皱眉。 她听尹涵当时的语气,以为会是很高的楼。 “没问题!”伍竹岛举双手保证,“这次主要也不是我的问题,秦昆打电话约我去公园的那个台子上,结果歌谱被风吹掉了我去追,谁能想那个台子烂掉了,上面的砖突然塌了呢,我跟你说,我出来之后就打投诉电话了,什么豆腐渣工程都敢建,所以你放心,一定不会有下次了。” 一个台子为什么要被说成是高楼? 蓁祈看着伍竹岛信誓旦旦地拍胸保证,别扭的感觉更甚。 她记得伍竹岛是个不爱说话的人,难道只是在陈寒面前会打开话匣子吗?这倒是和她在日记本里看到的有些像,只不过,就好像是郁金香先生的盗版一般,让她万分别扭。 她开始怀疑,会不会陈寒日记本里的郁金香先生另有其人,可如果是这样的话,伍竹岛为什么会对这些细节了如指掌。 蓁祈是什么都不知道的玩家,只能跟随系统规定的人际关系进行交涉。 可没有事实证据证明,陈寒是一个失忆被骗的人,而且如果陈寒失忆了,难道他的队友也失忆了吗? 可这股买了盗版谷子的难受感,还是固执地盘绕在心头,挥之不去。 蓁祈有些头疼地皱了皱眉。 手中的碗筷立刻被抢走,伍竹岛先一步将吃完的盘子收拾起来,说道:“我去洗碗。” 随后,便匆匆奔逃进了厨房,生怕有谁跟他抢似的。 蓁祈也乐的清闲,转身锁门,打开好不容易骗来的电脑,检查好系统,连好无线网络,还没等将手机连在电脑上,卧室的房门就突然被敲响。 蓁祈将电脑重新藏好,开门,之间伍竹岛拿了一本画册就要挤进来。 蓁祈忙将人拦在外面,问道:“这么晚了,你还不休息吗?明天要早起。” 或许是今晚蓁祈的关心给了伍竹岛一种错觉,让他的贸然的闯入在被无情拒绝之后,显出一分的自作多情和难堪。 蓁祈不知道这有什么好尴尬的,但伍竹岛的脸上却实实在在写着四个大字:“我很委屈。” 她在心里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将门打开,率先一步将人引到阳台,拿出两个蒲团放在地上,再飞快地往杯子里倒入少量大骨汤泡面,接着灌入干姜味汽水,掩饰大骨汤的味道。 她将饮料递给伍竹岛,再将蒲团放在他身下,一板一眼进行着游戏NPC好感度充值行为。 “尝尝,我新买的饮料。”她道。 伍竹岛不疑有他,尝了一下后,将手里抱着的画册递给她,说道:“以前,每晚你都会给我讲故事。” 蓁祈挑眉,显露出一丝怀疑,她不记得在日记本上,有写这项看似很重要的睡前小互动了。 但她还是接了过来,问道:“你想听哪个?” “你讲的我都喜欢。”伍竹岛笑着说道。 行叭~ 蓁祈随手翻开一页,上面是一幅翻着泛着古铜色的油画,熊熊燃烧的地狱之火,将一对依依不舍的恋人分割在地狱门两端,男人的脚已经踏入人间,女人却在恶鬼的拉扯下,被迫向地狱走去。 洁白的衣裙早已不复往昔华丽,一簇火焰从裙摆上腾升而起,烧出宽大的洁白之后,垂涎的恶魂。 这一篇,讲的是俄耳浦斯和欧律狄刻的故事。 伍竹岛的眼神突然变得有些奇怪,似是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心情也跟着不好了起来。 她有些诧异,一个普通的希腊神话而已,怎么激得他有点不悦,难道里面有故事? 蓁祈的视线停留在这一页不想动了,她好奇地深究:“可以吗?” 伍竹岛没有说话,他沉默着,似是在回忆着什么。 “这个故事你不喜欢吗?”蓁祈接着问道。 “没有。”他摇摇头,“你讲吧。” “哦。”蓁祈没有挖出自己想知道的信息,有些失落,但她还是平静地转了个方向,看着伍竹岛的脸讲了起来,这样的话,如果他有什么细微的表情变化,便会立刻被蓁祈捕捉到。 “传说有一位俊美无双的男子俄耳浦斯,他是太阳神阿波罗和文艺女神卡利俄帕之子,他精通音律,擅弹竖琴,和仙女欧律狄刻情投意合,结为夫妇。” “可好景不长,欧律狄刻被毒蛇咬死,俄耳浦斯悲痛欲绝,历尽艰辛来到冥府,请求将妻子带回人世。” “冥王和冥后被他悠扬的歌声打动,决定将欧律狄刻还给他,但是必须要遵守一条不可违背的规则——在离开冥界之前,他绝对不能回头看妻子一眼,否则,将永远失去她。” “在一片死寂中,他们沿小路上坡,山坡陡峭,黑夜笼罩,所有的一切都淹没在一片浓雾里,他们即将到达边界,即将回到人间。可就在这时,由于害怕妻子走丢,并且急于看到她的面容,俄耳浦斯回了头。” “她立即坠入了黑暗的深渊。她伸手够向他,试图抓住他的手,无助的双手什么也触碰不到。俄耳浦斯第二次失去了自己的恋人。” 故事很短,只有简短几行,三百字出头,却听的蓁祈有些感慨。 以前因为对宙斯的风流史很是好奇,蓁祈读过许多希腊神话,俄耳浦斯的故事也在其中。 当时她还小,只是看着觉得干着急,她愤怒于俄耳浦斯的不遵守承诺,却也感动于他对妻子的珍惜爱护,因为太想确定,太害怕失去,所以才会在快到人间之时,回头确认身后的女子,是否是自己钟情一生的爱人。 而关于俄耳浦斯为什么回头的讨论,古往今来,众说纷纭,谁也给不出一个确切的结论。 “所以你觉得呢?”蓁祈合上书,轻声问道,“你觉得俄耳浦斯为什么会回头?” 第40章 伥鬼唱跳组合在线出道(十五) 奇怪的…… 伍竹岛嫌恶地皱眉:“因为他是个摇摆不定的人, 连自己喜欢的人都保护不好,算什么男人!” “” 倒也没毛病——蓁祈暗暗想到,但她还是得顺着自己的意思往出套话。 “或许, 是因为太珍惜了呢?” “哼。”伍竹岛冷哼一声,鄙夷地说道,“那又如何,自己的老婆不还是死了,那就说明这个男人没本事, 窝囊废, 他大不了回去和冥王干一架啊!要我说, 这个仙女就不应该被这个男人的脸迷惑,更不该因为他歌唱的好, 曲子弹得好就跟他在一起,那就是风险投资, 看一个男人,得看他对你好不好” 眼看话题越扯越偏, 蓁祈由最开始的认同, 到后面的无语, 越听越觉得不对劲,总感觉伍竹岛代入了什么自己想不明白的东西。 她出声想要打断,却不料对面的人越说越兴起,根本停不下来,好不容易被讲困的睡意,那是一丁点儿也看不见了。 蓁祈第一次怀疑自己的天赋失灵,想掰开他的嘴,再给他灌一碗大骨汤。 “男人,就不能找那种表面看起来好的, 别人说的好听的,被人吹捧的厉害的到底有什么了不起,倒头来不还是害死了自己喜欢的人,屁都没有用,还占着茅坑不拉屎,这就是社会公敌,是有害垃圾!” 蓁祈:“” 这种男人她基本上只见过两类,劝说女孩不要随便谈恋爱的长辈,以及被戳中痛脚,无能狂怒的普信油腻男。 伍竹岛显然不是前者,所以蓁祈开始怀疑起陈寒的眼光了。 一个出了事没什么表率的队长,还喜欢长篇阔论的碎嘴子。 陈寒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喜欢上这么一个东西,而且她上下打量了伍竹岛一眼,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方才所受的打击,她觉得颜值这人也就一般般吧,还有些猥琐,能当上队长估计真的是实力硬吧。 想着,她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施小时的脸来,连带着伍竹岛呕哑嘲哳的演讲也变得模糊起来。 那个人,平时不怎么说话,有些结巴,是众人眼里的缩头乌龟。 但她却莫名没有这种感觉,或许是因为他出手帮助过她,在众人离心时,站出来说过公道话。 可能是因为结巴吧,所以平时有什么要紧的想法,也很难说出,这么一想,她恍惚间又注意到了一些,自己余光扫射到的细节。 他总是躲在最后面,有些蜷着背,看起来是那么不打眼,大家骂他,他也不敢出声,又倒像是个胆小怕事的性子。 那双澄澈的眼睛,开始被厚重的刘海遮挡阻隔了起来,看不真切了,连带着那束光亮也变得暗淡起来。 消失许久的噪音再一次响在耳边,蓁祈愣了一下,随后听到了伍竹岛重复的令声:“你怎么不说话?你以后一定要离我刚刚说的那种人远点,我给你说你是不知道,那种人” “我知道。”蓁祈情真意切地握住他的手,“你说的我都听进去了,晚安,早点休息。” “我” 不等伍竹岛反应,蓁祈先一把掀起被子,活鱼一般“醋溜”一下窜进去,再将毛绒绒的脑袋从被子里挤出来,短短的头发因为静电,乍起一簇又一簇的小烟花来。 “晚安。”蓁祈说完,倒头就睡。 留下伍竹岛一人站在夜色里,静默在床边,半晌没有说话。 良久,就在蓁祈真的快要睡着的时候,他上前来,似是想要将手覆在她的额头,悬空许久,却还是没有将手落下来。 “我不会让你离开的。”他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轻轻呢喃着。 随后,一阵拖鞋曳地的声音传来,蓁祈的卧室房门被缓缓关上。 从客厅透过来的光线被挤压成条,扇子似的一点点合拢成窄小的缝,随后消失不见。 被子里的鼓包咕蛹了一番,蓁祈裹着被子,侧身望向阳台暗绿色的植物,眸中一片清明。 她在心里暗自嗟叹:“陈寒啊陈寒,你的郁金香先生,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呢?” ———————————— 次日清晨,比昨晚多睡了三个小时的蓁祈头昏脑胀的起来,发现这个副本真正威胁她生命的,不是潜在的危险、倒计时的火灾、重生复仇的鬼魂、算计她的资本家。 而是睡不够的夜晚。 作为上辈子已经浪迹天涯六年的社会人士,蓁祈已经很久没有品尝过,这种头重脚轻,厌生欲死的尸体感了。 她一把摁掉闹铃,强撑着自己站起身来,挑了一身很衬气质的帅气衣服后,就摊死在了出租车后座。 伍竹岛淡淡地望着她,想起蓁祈出门时杀人的起床气,愣是一句话也不敢说。 二人沉默着到达公司楼下,蓁祈凭本能搡开车门,先将头伸出去,然后凭借冲向前的惯性,将腿扯出车门,再一脚将门关严,丧尸一般垂着头到达公司楼下,然后机器人似的掏出纸币,冲了一杯冰美式给自己当睡前安眠饮料,最后用脸亲吻向练习室冰凉的地板。 “陈,寒。” 蓁祈用尽九牛二虎之力翻开眼皮,用眼白看了一眼来人,随后泰山一般的压迫,又被地心引力深情呼唤,沉沉砸向下眼睑,呢喃着颠三倒四的梦话。 “晚安,施小时。” “咖啡,请你。”施小时往蓁祈的手里塞了一杯冰美式。 蓁祈的肚子适时叫了一声,她的嘴像被强力胶沾上了似的,没有力气张开,只能嘟囔着道谢:“谢了,不过我刚磕过一杯,再喝怕是得落个一泻千里的名声。” 施小时听完,思考了一会儿后迅速起身,就在蓁祈以为他去喝咖啡,不会再回来了的时候,手里被塞了个热热的什么。 “热的,请你。” 蓁祈这下不好意思困下去了,努力将自己撑起来,半睡半醒地眯着眼睛看他:“有区别吗?” “热水,暖胃。”施小时认真地看着她,眼神期待。 “谢谢。”蓁祈不想拒绝他的好意,就将咖啡握在手里暖着,可暖融融的东西往往与舒适解乏挂钩,会温水煮青蛙似的,将人往沟里带,譬如,做梦的沟里。 蓁祈的头一点一点的,捣蒜似的,一个不留神就歪倒在一旁,手心里的咖啡也顺势倾斜,滚烫的咖啡液冲破杯盖,顷刻间便撒了出来,烫在蓁祈裸露的小臂上。 “嘶——”她霎时间就清醒了。 施小时闻声扭过头来,慌张地帮她擦拭,可奈何手里没有纸巾,只能火急火燎拿袖子沾,不一会儿,他的白袖子上便洇了一团又一团棕色的咖啡渍。 饶是这样,蓁祈的手还是很快红起一片吓人的烫伤痕迹,她却不恼,好似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般,背过手去,将烫红的地方与粗糙的衣物使劲摩擦,很快,那片地方便愈发红肿,看起来颇为吓人。 施小时呆呆地在包里翻找着可用的药物,哆啦A梦似的向外掏出一个又一个小零件,好不容易找着烫伤膏,邀功似的欣喜抬头,却只看到一片模糊的浅蓝色影子。 蓁祈捂着胳膊一溜烟朝门口跑去,临走前还不忘朝着施小时,丢下一句发自内心的感恩:“谢谢你的咖啡!” “?药,烫!”施小时抬手举着药,愣了几秒钟的神。 ———————————— “队长。”蓁祈用力挤了两滴眼泪出来,挂在眼睑上,颤抖着抬头,“我刚刚不小心,把咖啡洒在胳膊上了,可能得去医院。” 伍竹岛皱眉看了一下,掏出手机,道:“我陪你去。” 蓁祈急忙摇头,表示自己一个人可以。 好不容易找到的独处机会,怎能让意料之外的人打搅。 拉扯间,尹涵姗姗来迟,端着一杯冰美式从两人身边走过,还不忘留下一句冷嘲热讽的话来:“还真是官有官威,拍马屁的人也能狐假虎威,光苦我们这些劳苦大众啊!” 蓁祈朝着两个人的脸左右看了看,眼珠一转,忿而站在伍竹岛的面前,将他护在身后,装的勇气很勉强的样子,给尹涵火上浇油。 “你怎么可以这么说队长,队长很辛苦的!” 尹涵已经踏入练习室的右脚轻轻一顿,随后退了回来,轻蔑地笑道:“哦?哪儿辛苦了,是将我们卖给秦昆辛苦,给我们画一张好大的大饼辛苦,还是昧良心挣来的黑钱揣着辛苦。” 伍竹岛扯了扯蓁祈的袖子,就要带她走,却被蓁祈一把拨过,将人重新护在身后,“愤怒”地回呛:“什么卖给秦昆,如果这次没有队长写的歌,我们能火吗?你怎么看不到别人的努力,真自私。” “我自私!”尹涵垂下眼睫,情绪肉眼可见地变得奇差无比,“你问问他到底干了什么!说好的唱完最后一首歌,就将藤叶干过的缺德事爆出来,带我们走的,结果呢,我们辛辛苦苦收集到的东西都到了秦昆的手里!幸好后来苍天有眼,秦昆死了,那些事也随之大白于天下,可是他呢!拿着买证据的钱包养了你这个窝囊废!” 40-50 第41章 伥鬼唱跳组合在线出道(十六) 奇怪的…… “住口!”蓁祈将想要拉她逃走的伍竹岛拦住, 转头冲着尹涵辩解,“他的钱,是大老板主动给他的, 才不是他卖证据拿来的,而且他拿钱的时候还不小心摔了呢!” 一听到这狗屁不通的逻辑,尹涵的怒火彻底被激怒,他冷笑一声指着伍竹岛,骂道:“你有种, 你是这么骗他的!” 骂完, 又转过头来指着蓁祈骂:“你脑子里面泡得是开塞露吗, 他说什么你都信,我们商讨计划的你也在吧, 后来计划是被谁弄丢的,你心里没点儿数吗?拿我们火了另立门户的钱买房啊!你住的倒舒服!” “你没证据, 就是污蔑!”蓁祈继续在火场中央开瓦斯。 “谁说我没有!”尹涵掏出手机,翻开一则盗录的监控视频举到她眼前, “老子忍了你很久了!” 蓁祈瞪大目光看着眼前的监控, 模糊的视频里显示出伍竹岛跳楼的那天, 整个街区公园都只有他一个人,从低矮的灌木中走出,只堪堪上了一个台阶,就停止住,过了好一会儿才掉头离开。 而即日后的花园里,伍竹岛将什么东西递给了眼前的人,随后那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二人交头接耳了一会儿,伍竹岛揣兜离开, 整个过程他连台子碰都没碰到。他撒谎! 他将时间、人物出场顺序和自己的行为打乱重组来骗她! 他骗他! 蓁祈痛苦地捂着头,感觉有什么东西好像要在脑子里炸开一样,她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却无论如何也控制不住。 耳边尹涵的念叨还在继续,蚊子一般只往蓁祈的脑子里狠命地钻:“你倒是很能啊,楼都舍不得跳先给自己买一堆水军,微博热搜的消息倒是比下楼还快,要不是我小舅子在公园保安室当差,昨天我意外看到这个监控,你还想卖惨卖多久!”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蓁祈在脑海里下意识反驳,“他不会骗我的,不会的!” “你就是个假情假意的队长!” “不是的!” “是你将我们这个团带成这样!” “不!” “你活该没人瞧得起!你活该被团员被刺,这都是你应得的!” “够了!”蓁祈怒喝出声。 没人见过陈寒生这么大的火气,所有人都停了下来,惊愕地看着她,一时之间,整层楼,都落针可闻。 “陈寒,我们走。”伍竹岛低声说了一句,就要再次带着蓁祈离开,却不料那双伸过去的手,却被狠狠甩掉。 他失措地回过头去看着她,却对上了一双愤怒委屈,又迷茫无助的眼睛。 蓁祈颤抖着嘴唇,失心疯的痛苦几乎要蔓延向四肢百骸,她喃喃着诘问,好似在问伍竹岛,又好像在问自己:“为什么,不一样,明明都是一样的,却为什么、到底是哪里不一样” “陈寒。”伍竹岛想要伸出手来安慰她,却好似触碰了她的逆鳞一般,被狠狠打开。 “别碰我!我最讨厌的人就是你,滚啊离我远点!” 蓁祈声嘶力竭地发泄着,吼完,她好像理智回笼一般,有些呆滞地消化着自己方才的失控。 她好像发泄出了自己的声音,可那不是她心里想的声音,她有点乱,觉得有什么东西在一点点啃食自己的理智和记忆,将编纂好的东西,胡乱塞进她的脑子里搅和,最后变得一团糟,什么也不剩下。 她感觉,自己在慢慢与陈寒设身处地,可世界上怎么会有完全一模一样的感同身受。 蓁祈这才意识到百解提示中最恐怖的地方,她在慢慢变得不像自己,她在成为陈寒,成为真正意义上,重生通关的陈寒。 “抱歉。”她留下这么一句,任身后众人的呼喊起伏,头也不回地冲出大门,踉跄间,差一点迎面撞上一辆黑色的奔驰。 刺耳的刹车响起,蓁祈本能想要道歉和赔偿,可手脚软绵绵的,仿佛被夺舍般不听使唤。 司机也是劫后心悸,打开车窗就开始骂:“没长眼睛啊你,瞎子啊!” ——走、快走,好丢人啊快走 这不是蓁祈的心声,她微微睁大眼睛,觉得手脚冰凉,仿佛在失去热度。 “凭什么!”她这样想着,拼命想要挤回身体的控制权,却仿佛在做徒劳无功的挣扎,怎么也使唤不了手脚。 “到底要怎么办啊!”蓁祈挣扎着,努力往陈寒相反的方向迈步。 “你违规了你知道吗!”蓁祈回斥道,“不同车辆都有规定的行驶车道,你看看这里是让停车开车的地方吗!” 那司机也赶着自己的事,没工夫与她掰扯,又啐了一口后转身离开。 蓁祈抱着自己,那种害怕恐慌又无措的感觉席卷的愈发狂放,分不清到底哪个是她的,哪个不是。 哪件事情是对的,哪件事情不是。 她只是迫切地想证明自己不是陈寒,却如同深陷渔网,越挣扎越窒息,她感觉自己要疯。 仓皇间,她伸手拦下一辆出租车就要往屋里赶。 车外的喧嚣被车门狠狠阻隔在外,她像窝在气泡里的鱼,一点点将自己挤压在真空无声的环境里,消化着方才激起的惊恐无助。 忽地,气泡被猛然戳破,前排传来司机师傅燥郁的问询:“前面堵住了,换个道儿不然!” 过往经手案件中那些可怕的细节,被无限汹动引入的水流凸透镜似的放大,蓁祈几乎是冲着咆哮着拒绝:“不要!” 司机师傅也被吓了一跳,开始担心蓁祈的精神状态,软下性子来开解她:“小伙子莫不是遇到了什么难题,可以给我说说,这做人啊还是要放宽心,这心方宽了就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我没有!”蓁祈尖叫着否认,似乎这样就可以将陈寒从自己的灵魂中剥离,证明她不是那个写在副本资料里的,懦弱腼腆的陈寒,被人凌辱,受人欺骗。 可是为什么这样好像一点儿用都没有,她的头越来越疼,连带着脾性也越来越烦躁,她几乎要无法思考。 可她害怕停下,她害怕一但停下,自己就会彻彻底底变成陈寒,再也回不去。 她嗅到了一丝死亡的味道 “怎么办蓁祈,想办法啊蓁祈,快摆脱啊蓁祈!蓁祈!蓁祈!蓁祈!!!” 良久,车子停下,发动机轰鸣的声音戛然而止。 蓁祈将脑袋从手中拔出来,看向窗外,这才发现出租车没有开往目的地。 司机师傅从车上下来,去便利店买了一瓶水递给她,笑眯眯地说着:“刚买的,放心喝吧。” “谢谢。”蓁祈将水握在手里,没有打开,她怕司机认出她来,毕竟她现在套着一个公众人物的外壳。 司机笑了笑,没有深究她的拒绝,抬手将计价器关掉,闻声说道:“关掉了,不收你的钱。” 蓁祈一时之间竟有些无措,受原主的情绪影响,她对所有的好意都抱有下意识的提防,她垂下头,试图刺猬一般蜷缩起来,将现在的无所适从遮盖起来。 可每天与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的司机,又怎会看不出她的掩饰与伪装。 他将车缓缓开动,朝着目的地驶去,边开边自顾自地讲故事。 讲他刚满一周岁的女儿,抓周的时候拽着邻居家的帅哥哥愣是不放,惹得全场人哈哈大笑。 讲他七十岁,却还身强力壮的父亲,前两天又给一个母牛接产,有了一只嫩的很的牛娃子。 讲他那泼辣能干的爱人,曾在火场中,勇敢地救下了一整个班的小孩子,至今都是那个幼儿园的传说 明明是与她无关的事,也不能解答她现下的疑惑,解决她火上眉梢的问题,却无端让她安静下来,静静地听着着世间最微渺、却也最美好的乐事。 蓁祈自己都没发现,她脑海中的汹涌在润物细无声的抚慰中,渐渐平息,成一汪清泉,静静流淌在角落,沁人心脾。 一段很长很长的距离,愣是让蓁祈听出光阴如梭来,快到车停了她都没发现,还是司机提醒了她。 “所以说小伙子,这日子啊,烦着呢,但只要想往好里过,那怎么样都美着呢。” “嗯。”蓁祈郑重地点头,“谢谢。” 临下车前,无论她怎么给司机塞钱,他都坚决不收,无法,蓁祈只好偷偷在他的后座缝里塞了一百块钱,目送着黄色的出租车从视野中渐渐消失。 她开始反省起自己的冒失,作为玩家,她现在在陈寒的身体里,理应继承他所有的感官和心绪。 只不过难度越高的副本,越容易侵入玩家的头脑,在一遍遍的刺激中,夺取玩家理智转动的主导权,让她失去对自己情绪的主导地位。 这看上去很糟糕,被动切换的身临其境让她一步步迷失自己,无意识间获得原主的身份认同,从而再也回不去。 可是往好处想呢,硬币皆两面,小道俱双边。 凡事都有利有弊,如果她会如此敏感地与原主进行情感连接,是否证明她可以利用这一点,获得第一手信息。 第42章 伥鬼唱跳组合在线出道(十七) 详细的…… 将一切都想开之后, 蓁祈再次感激地望向司机离开的方向。 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她怎么就没有想到呢,不要与钢筋水泥一样的阻碍对着干, 一味的重复否认并不能让结果按照想要的方向发展,因为她给自己圈了一个壳,一座脱离实际环境的监狱。 想要冲破限制,就要顺着他、观察他、发现他、利用他、突破他,以柔克刚。 ———————————— 蓁祈在楼下药店里匆匆买了些药品后, 回家将付款单冲进卫生间, 便忙不迭拿出藏在暗格里的笔记本电脑, 登录,将陈寒的手机连向电脑。 为了更好挖掘蓁氏集团破产的细节, 蓁祈在大学时努力拓展了各项技能,其中就包括黑客技能。 只要她想犯法, 一般小公司的防火墙那是分分钟就可以跨进去,跟进自己家一样, 还是不挂锁的那种。 不到一个小时, 陈寒的思考轨迹便整齐排列在蓁祈的眼前。 “佐匹克隆, 能快速诱导睡眠,作用时间短,代谢迅速”蓁祈心下一定,这正是符合作案要求的安眠药类别,暗网上这样一瓶药物价格偏高,陈寒却足足买了三瓶。 “他买那么多干什么?”蓁祈微微皱眉,弄晕秦昆只需要几片就够了,这么多的量让她有些怀疑,陈寒会将这些药下在其他人身上, 确保在三天后的火场中,没有人可以意外醒来成功自救。 她微微点了点头,觉得这样很合理,符合陈寒小心谨慎的做事风格。 可即使这样,还是会剩下一瓶多的安眠药,这太富裕了。 一个生活很拮据的人,面对高昂的药品,竟然屯了远超需求的数量,就像是准备自己留着用一样 一道灵光闪电般划过脑海,蓁祈猛然想到了什么——陈寒想要自杀! 可他的爱人还留在身边,他那么喜欢自己的郁金香先生,为什么会想不开自杀呢,他应该和郁金香先生一起逃跑,或者和他一起享受这来之不易的一切。 但是这样的话,陈寒就没有理由制造一起杀人案了,他杀人的目的是什么呢?仅仅是为了报仇吗,可他还有珍惜的人在自己身边,二者孰轻孰重,内心敏感的陈寒应当比她更为明晰。 想到这儿,蓁祈觉得那股无名火又一次从胃里翻涌而起,太阳穴处传来一阵阵钝痛,她微微歪头,安抚性地将手摸在后脑勺上,轻轻的一下一下,就像在哄小朋友。 不一会儿,那种焦躁的感觉便消解下去,但蓁祈知道自己找对了关键点,那就是陈寒必须要杀人的原因。 她滑动鼠标,继续向下浏览。 后面便是一些著名凶案的杀人方法,拼凑在一起,蓁祈大约能理顺陈寒从最初的漫无目的,到后面组合迅速的学习过程。 期间,还有网购的六桶汽油,还没有送到。 这些汽油是干什么用的显然易见,蓁祈微微一愣,震惊于陈寒的计划时间,他竟然在杀死秦昆之前,便已经开始同步计划火场凶案了。 而这会是造成几天后火灾的汽油吗? 她轻轻抬起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击着鼠标滚轮,想了一会儿,又下单了六桶汽油,多掏了一点儿钱,备注加急送到。 下面便是陈寒用小号发送出去的几封邮件,蓁祈轻击打开,雪片似的信息纷至沓来,如冰雹般将滚烫的心脏砸成隆冬的冰窟。 蓁祈的眼睛募地瞪大,瞳孔透射着一份份信函,微微震颤。 这些,都是陈寒附带完备证据的举报信。 首先他将广和内部、子公司、参股公司的人员关系网详尽画在文档里,根据几百多个人的利益纠纷,携带相关证据,发出具有针对性的文件,挑拨涉事人员关系,并将矛头全部指向秦昆。 这样的文件发出来,必会使得广和内部人心惶惶,相关人士都对秦昆抱有着极大的怨气。 他们害怕于秦昆的叛变,耽于藤叶带给他们身体与财富上的满足,才会庆幸于秦昆的死亡。 这是困住陈寒的巨大铁栏,却如今成了他最有力的砝码,在无声无息间,让秦昆的死被牢牢压下,无人敢追究,无人愿意追究。 而秦昆真实身份在此刻已经不重要了,无论他到底是不是秦家人,秦家从来不缺人,只缺忠心耿耿的利益。 蓁祈震惊地贴近屏幕,在一堆眼花缭乱的逻辑关系里,试图挖掘一点儿突破口,可最后只能是难为自己,头疼地靠后冷却过载的脑容量。 能支撑陈寒做到这一切的,蓁祈思来想去,只能想出“恨”这一种感情,只有恨到咬牙切齿,才会想方设法、不惜赔上自己的命让一切结束。 而这并没有完,之后还有很多定时编排好的,还未发送的邮件。 这些信息充分考虑到了秦昆的死,所带来的一切影响,以及广和内部会如何进行公关,随后预示性的提前按照逻辑,重新整理更有说服力的证据链条,将他们统一发送给广和高层以外的员工,以及媒体。 这些信件无不申讨着广和高层,对于底层员工的剥削压榨,以及“优化”大量员工,使其下岗的真实原因,山区捐赠款项的最后落脚,有权有势的那些人分别占据几成。 当然,占据中心界面的便是藤叶培养练习生的最终目的。 秦昆的死,将藤叶是如何将少男少女骗到广和,逼迫他们签署不对等分成协议,并强制他们减肥内卷,耗空身体,同时在他们受不了想要离开时,武力要求练习生缴纳巨额违约金的恶事进行公布。 但这,只是藤叶的冰山一角。 而这一次,就是将秦昆放在不起眼的角落,主要讲述藤叶成立的最终目的,就是选取长相好看,身形挑靓的年轻男女,满足广和高层人员的特殊癖好。 他们就像橡皮泥一般,被标准捏成需要的模样,物化为精致的礼品,送给广和高层排解寂寞,送给与广和有利益关系的大公司,进行床上外交。 如果他们不愿意,就会自动离职,要赔付巨额违约金,否则断手断脚。 而被纸醉金迷的上层社会虚假镜像洗脑过的练习生们,即使有幸不被公司看重,不被高层青睐,也不愿放弃成名的机会,他们总想着那些站在舞台上的人,或许有一天真的会是自己呢? 读书的路早已被掐断,社会的园林也离他们远去有很长一段时间,他们适应不了社会,不愿从事低薪工作,只需拿着钞票的嫖客轻轻招手,便会向往着走去。 即使第一次不愿意,第二次不愿意 那之后呢,钱花完的之后呢? 这一封申讨书,将广和一直以来的粉饰赤裸裸撕开。 就像游行时纷扬的口号一般,以一人,成千军! 他高举鲜红色的旗帜,血淋淋的,将黑暗用彩色大字砸在公众的眼球中央,呐喊着、呼啸着 ——快来看看啊!这是一个吃人的魔窟,这是一座囚人的监狱! 陈寒在所有邮件的末端附上身份证,实名举报,几乎堵死了出路。 这不是报复,是陈寒以生命做引的献祭! 他用死亡,留下轰响世界的遗书 蓁祈感觉自己的眼眶莫名一酸,她伸手去抹,却不知何时早已泪流满面。 “陈寒”她轻轻唤着,伸出右手,郑重地捧住心口,与此降临的,还有深深的哀拗和无路可出的绝望。 “陈寒”她轻轻的拍着那急促狂跳的心,一下、一下 像海浪拍打沙滩,柳梢轻拂幼鸟。 “不害怕陈寒”蓁祈阖上眼睛,轻轻呢喃,重重承诺,“不害怕,你没有做到的事我替你做,你没有逃走的路,我帮你逃。” 彼时,蓁祈和陈寒的灵魂好似重叠在一起,双手紧握,心脏共振。 “我要让鲜血,将所有深仇宿怨洗净,汇聚成燎原的烈火。” “愿这烈火,将一切不公与罪恶,尽数焚烧。” ———————————— 上午,蓁祈将所有的信息整理好,准备中午吃饱,下午的时间用来睡觉,晚上去搜集证据。 至于下午无法抵达练习室的原因,她是这样给伍竹岛请假的:“实在是抱歉,我的手被烫伤去了医院,可是医院人满为患,我的伤口处理的很晚,不幸感染发炎了,高烧不退,在医院观察。” 最后,她还附着了一句对不起,来为早上的事情道歉,听起来会更像情侣一点。 所幸秦昆刚死,Baron内部人员去向不明,藤叶一堆烂事,上头也为防引火烧身,都不约而同地将藤叶的管理晾着,只找自己想找的人。 所以蓁祈的请假不可谓不顺利,她收起手机,走向冰箱,拉开门看看有什么好做着吃的,却意外发现那瓶牛奶还好端端放在格子里,竟是连开都没有开过。 她握着手机,想了一会儿将信息发给伍竹岛:“哦对了,我忘了告诉你,你的牛奶我放在冰箱里了,你有喝吗?” 没过几分钟,伍竹岛回信:“我牛奶过敏,从来不喝的。” 第43章 伥鬼唱跳组合在线出道(十八) 奇怪的…… 蓁祈的神色变得凝重起来, 随便回了几句应付过去后,她拿起那瓶牛奶,脑海里突然响起, 那日在咖啡店听到的电话。 “涞源小区,对,就是我们家楼下面那一户,感谢感谢嘛” 她估计那家的人不知道他们都不能喝牛奶,所以送错了, 可那通电话实在是太巧了。 蓁祈将牛奶送到垃圾桶的手又收回来, 犹豫了半天终于还是没有倒掉, 而是放在一边,想着晚上出门时喂喂小区里的流浪猫狗, 也不算浪费。 但感谢肯定还是要感谢的,蓁祈想着明天回家时再去超市采购一番, 做点甜点送过去。 吃完饭,她趴在软和的床上, 将自己所要做的事情在面板上列成事项。 首先是去秦昆家里, 调查伍竹岛到底将那些证据, 以何种方式给了秦昆,是否留下备份。 据尹涵所说,他们将所有的证据都留给了伍竹岛,可陈寒手里的竟有那么多原始证据,伍竹岛的背叛应该不会动摇逃亡计划才对,所以这些证据到底有几份? 而如果只有一份的话,陈寒就是在瞒着伍竹岛做这些事,他在防着什么,在害怕什么? 况且秦昆有了这些证据之后, 为什么没有向广和内部的人投诚,将Baron的隐患从根上掐断,反而自己着了道,被陈寒设局害死。 伍竹岛为什么会临阵变卦,他与秦昆都商讨了一些什么,他需要的是什么样的利益,权力、金钱? 最最重要的矛盾,就是陈寒和伍竹岛为什么在同一个时间线,做着完全不同的事,一个披露,一个隐瞒。 他们的喜欢,到底是参杂着什么样的缘由驱动。 深爱着的郁金香先生,引起躁动的俄耳浦斯神话 蓁祈觉得一定有什么被深深隐藏着,而她全然不知,却是破解整盘迷局的关键。 她轻轻舒了一口气,列下第二个计划——做甜点! “甜点一定是治愈一切的伟大创造!”她在沉睡的最后一刻,迷糊地咂咂嘴巴。 ———————————— 晚上,蓁祈是被抹茶青蛙蛋糕,和巧克力熔岩叫醒的。 她有些困惑,为什么青蛙会有那么大的眼睛,她想着,伸出手来不礼貌地戳了戳,结果把人家的右脸蛋子给戳了下来。 “” 她带着不理解的迷茫心态,舔了舔,眼睛一亮:“还挺甜。” 一旁的巧克力熔岩也扑闪着大眼睛走了过来,蓁祈伸出指头一捣,再一嗦,砸吧砸吧:“好吃,挺巧克力的。” 蓁祈半睁着眼睛左右瞄了瞄,怀疑伍竹岛趁她睡着,给她喂菌子了。 巧克力撅起缺了一角的脑袋,甜甜地问道:“你是谁啊!” 蓁祈装作没听见,理直气壮地不答反问:“你是谁啊?” 巧克力凑过来,笑嘻嘻地回答:“我就是你啊!我是陈寒啊!” 一旁的青蛙蹦蹦跳跳,边跳边用它沙哑的嗓音叫嚷:“我是陈寒啊!” 不远处,瞬间传来纷乱的脚步声,一时间,大地也随之震颤起来。 数以万计的棒棒糖和面包从山坡上滚落,朝她席卷而来,边跑边喊:“我是陈寒!我是陈寒!” “我靠!”蓁祈几乎是一瞬间就被吓醒了,她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冷汗淋漓,心脏扑嗵嗵跳着,惊魂未定。 她伸出手去将手机摸过来,一看,发现离自己设定的闹钟还有一个小时。 “还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蓁祈无奈地摇摇头,刚想拿起床边的水杯润喉,便听见客厅里传来轻微的言语声,好像是有人在低声说话。 秉持着小心驶得万年船的原则,蓁祈轻声下床,蹑手蹑脚地摸到门边,贴紧耳朵听着。 客厅内的灯并没有打开,来的不是伍竹岛,而是两个蓁祈从未听过的声音。 她心下警铃大作,立刻给自己泡了碗泡面放在旁边预备着,为了防止两人闻到味道,她还特意没加调料包,只是保留了可以灼烧人的温度。 屋外悉悉索索的,听动静那两人应当是在搜屋。 “你确定那牛奶送到了?” “我确定,我可是通过陈宝的自拍,调查了好久了!” “那他今早怎么还能出门儿,你是不是忘了放巴豆了!” “怎么可能,我放了整整一包!” “够劲儿姐们儿,那难道是他没喝?不然今天林宝开直播的时候就不会难过了。” “怪我,可能买的巴豆变质了,不然今天来就能亲到陈宝了。” “没事,咱们这不是进来了吗,拿今天刚买的上好巴豆,给他所有的油盐酱醋里都加上,我就不信他明天还能起的了床!” 紧接着,脚步声越来越近,应该是两个人放完了,齐齐朝着蓁祈的卧室走来。 蓁祈眸色一凝,当机立断打开房门反锁,躲进衣柜里,将门从里面反锁住,放缓呼吸。 不多时,门外的人扭动门把手走了进来,起先没有人说话,应当是在观察环境。 不一会儿,就有人走了过来,伸手拉了一把蓁祈躲藏的衣柜:“你看这个衣柜好像打不开,我还想拿几件陈宝穿过的衣服呢。” “害!”另一个人不以为意,“有钱人都这样,哪儿都想锁。” 说着,她好像忽然发现了什么,急忙将那个姑娘喊过来,道:“你看,他不叠被子,快,拍照,这种懒惰的生活作风我们应该曝光!” 那姑娘似乎是有些犹豫:“可我们在家也不叠被子啊!” “你懂什么!这可是偶像,偶像不能不叠被子,教坏小孩子!” 蓁祈:“” 不过万幸她们没发现,这间屋子的主人才刚刚醒来不久。 两个人拿起手机到处拍照,似是确定了屋内没人,便也没将手机静音,一阵纷乱的“咔嚓”声响过,蓁祈都数不清她们到底拍了多少张照片。 不过可以预料到的,就是陈寒这间屋子除了衣柜,应该没有什么秘密可言了。 蓁祈松了一口气,打开衣柜门,感慨地摇了摇头:“私生饭真可怕,唯粉,真吓人。” 她重新将门反锁后,后知后觉地想起今天的噩梦,如果不是它的提醒,恐怕那两个可怕的人就把她怎么着了,倒时候反而是她有理说不清。 蓁祈弯起嘴角,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瓜:“你还真是帮了我大忙。” ———————————— 是夜,蓁祈收拾好行装出了门,伍竹岛才一身疲惫地回家。 进了门,他偏头凝视了一会儿陈寒的房间,这才注意到客厅桌子上的泡面,温度刚刚好,只是面差不多泡糊了。 但我们的伍竹岛先生,显然已经感动到涕泗横流,珍宝一般捧起那碗面糊一般的老母鸡汤面,伸头嘬了一口,这才发现面里什么调料都没放。 “粗心。”他宠溺地笑笑,跑到厨房,用各色瓶瓶罐罐,给自己调了一碗五香浓稠面汤。 他心满意足地喝下,喝到一滴不剩。 那晚的后半夜,他浑浑噩噩地扎根在卫生间里,怀疑人生。 ———————————— 蓁祈将黑色兜帽拉下,将自己严严实实地隐藏在黑夜里,带好塑胶手套,侧身躲在保安室的墙下。 她用右手摸出几块圆滑的石子来,在掌心一颠一颠,随后迅速抛掷出去,只听清脆的一声响,监控上的红点霎时熄灭,成了哑炮。 保安听到动静,拿着一个手电筒就要出门查看情况,蓁祈猫腰从另一边探过去,在保安转身之际,一记手刀将人劈晕在地上,然后蹲着将人拖到床上,顺手翻乱了床头叠的整整齐齐的衣物,造成入室劫财的假象。 随后,她才将目光投向保安室内的电脑,屏幕上,两三个小方框里,照出蓁祈俯身在电脑前的图画。 她在键盘上随意敲击几下,方才几分钟的监控便雪花般碎在了垃圾箱里。 她又点击几下,将数据从电脑中彻底清除,之后整所小区的监控便陷入瘫痪,电脑强撑着闪烁片刻,便彻底投降,对蓁祈道了句晚安。 做好万全准备后,蓁祈关上房门,沿着调查到的楼栋,摸上秦昆的家。 “12号楼,11层1107。”蓁祈确认了一遍房号,掏出早已准备好的铁丝,捅进锁眼,轻轻扭动,几分钟之后,这间属于资本强权者的房间,便正式向申讨者,打开了尘封已久的秘密。 蓁祈轻轻回关上房门,从包中拿出手电筒打开,仔细扫射着屋内的陈设。 这间房子应当不是秦昆的主要居所,没有厨房、没有沙发电视,他将客厅和餐厅连通,形成一个偌大的空间,摆满密密麻麻的柜子。 柜子前是不同高度的凳子,都是统一的颜色和材质。 蓁祈靠上前去,让手电筒的光亮打在柜门上,照清上面白色的标签:“成员档案。” 她左右移动手电,发现装着成员档案的柜子有整整两列,其中五个柜子是空柜,许是预留下来的位置。 蓁祈想了想,按照日期找到了伍竹岛的信息,细细看下来,没发现什么问题。 忽地,一缕极细微的风从阳台吹过来,将窗帘都掀起一个小角来,蓁祈募地转头看去,目光逐渐下移,在靠近墙面的一处鼓包停顿下来。 第44章 伥鬼唱跳组合在线出道(十九) 奇怪的…… 下一瞬, 一道极亮的光将月华反射,晃着极富诱导性的尖芒,擦着蓁祈的左脸划过, 倒映出她慎思的目光,直将将嵌入墙里,发出震颤的嗡鸣。 若迟一秒,那刀刃便会从蓁祈的脸颊穿过,隔开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弦月如钩, 窗帘无风自动, 破开静置的空气, 将静谧的空间撕开一道充满硝烟的缺口。 三个人从窗帘的后面跳出来,每人的手里都握着一柄极利的刃, 不留一丝喘息的气口,就冲着蓁祈的面门砍来, 直接撞上她格挡的匕首,崩出一片细微的火花。 “什么人!”为首的人厉声问道。 蓁祈反手拨开一道擦过脖颈的刀光, 左手握拳打向那人的肩膀, 掐着嗓子反问:“这话我倒也想问问你, 你是什么人?” 男子一愣:“竟是个女人!” 被打到两边的二人轻跃而起,扬刀朝蓁祈的方向劈下,她将右腿从身后直直扬起,忿而劈下,将一人的刀狠狠压在脚下,左手刀刃反转,将那人的腕子割破一道寸长的血口,随后向后一翻,将第三人刺进地板的匕首蹬腿踹开, 右手伸前一握,转头就刺入那人的肩膀,将人牢牢钉在地上,疼晕了过去。 她将捂在那人嘴上的手拿开,反手握刀抵在胸前,说道:“秦振芳还真是仔细,我以为他永远也猜不到我呢!” “哼,要不是你恶意挑拨秦昆与广和的关系,老爷又怎么会将最爱的儿子放弃,以稳军心,我们等的就是你!” “巧了。”蓁祈手中刀花绚烂,只消须臾,便已经与为首之人来回过了几招,虽不至于刀刀致命,却在无形中阻隔了他所有的退路,只能将脆弱的脖颈,暴露于蓁祈的刀锋之下。 她抬脚一踹,将人踢到跪下,从而一只手勒住他的后背,用刀尖狠狠戳在他的脖子上,低声说道:“我找的也就是你。” 蓁祈猜到秦振芳不会轻易放过秦昆的死,只是困于局势,不敢大张旗鼓而已。 当她看到客厅满墙的柜子,原封不动地摆放着时,就已经猜到屋里有守株待兔的猎人。 他们在赌始作俑者会来此处收尾,蓁祈也在赌,赌他们会洒下大网,等她到来。 “别动!”蓁祈看着从地上爬起来的两人逐渐靠近,厉声喝止,“再过来我就杀了他。” 秦昆的死还历历在目,那两个人果然被恐吓在原地,一下也不敢动。 蓁祈见状,微微敛下眉目来,向右下角瞥去:“还有你们,也别动。” 蓁祈的身后不知何时又出现了四个人,一落地便被蓁祈敏锐地发觉,只是惊骇了那四个人,他们没有想过她会如此警觉。 “很好。”蓁祈拖着人侧过身子,确保这六个人,可以被全部纳进自己的视野里,随后说道,“快问快答,第一个问题,秦昆与伍竹岛之间的交易是什么?” “不知道,这是秦昆与手下练习生的事,老爷没工夫管这个。”一个人说道。 蓁祈点了点头,了然挑眉,随后随手一划,她怀中钳制着的人猛然开始剧烈地颤抖,被捂住的嘴也猛力向前伸着,发出类似于野兽的低吼。 蓁祈在顷刻间,废了那人的右手。 面前六人皆是一脸凝重,犹犹豫豫不知到底应不应说。 蓁祈也不急,手中匕首沿着那人的脖子来回横划,似是在揣摩割哪里比较让人疼痛。 五秒过去,六人还在犹豫。 蓁祈微微抬头,反手就将匕首捅进那人的腹腔,沿着脏器之间的隔膜捅进去,快速抽出。 那为首之人已是脱力的状态,如若不是蓁祈拽着,恐怕早已成了一条死鱼。 其中一人张皇摇手,语无伦次的说着:“我说我说,伍竹岛用秦老板的罪证,想要换一笔巨额财产,以及藤叶的股份。他还说成为了藤叶的管理者,就可以永远和他的爱人在一起了。” “撒谎,”蓁祈反驳,刀在俘虏脖子上印的更深,“他们两个明明很恩爱,你当我不做背调吗?” “这是真的啊!”那人欲哭无泪,“他真是这么说的,秦老板的录音就是这么放的,他说他的爱人不爱他,老想走,他只能用这种方式让他孤立无援,只能和自己呆在这里。” 蓁祈心下一动,愈发怀疑陈寒日记里写的郁金香先生,是不是伍竹岛,如果不是,为什么周围人会没有异议呢?伍竹岛到底是因为什么,才变成了如今的样子。 她以为伍竹岛是为利,却不曾想是因为爱。 他的爱从未变过,只不过方式开始逐步用错。 他折断了陈寒想要逃往自由的翅膀,将他以爱之名,永远禁锢在最不想停留的地狱。 就像回头的俄耳浦斯。 他在走向人间的那一刹那,踌躇回头 “那就说明这个男人没本事,窝囊废” “那就是风险投资,看一个男人,得看他对你好不好” “倒头来不还是害死了自己喜欢的人这就是社会公敌,是有害垃圾!” 好似有什么线索被串联在了一起,让蓁祈在真相的边缘蠢蠢欲动,却还是缺少了最关键的一环。 “那份给秦昆的证据呢?”蓁祈继续问道。 她以为自己今天来会扑个空,却不料敌人看似周密的包围,却漏洞百出,给了她意外收获。 这下不等她剌血,立即就有人跳出来,竹筒倒豆子一般说着:“给秦老爷了,他已经将证据给毁了,” 蓁祈眼神一动:“骗子。” 那人捶胸顿足,恨不得把他的命压这儿:“真的销毁了,全部都销毁了!秦家害怕伍竹岛是骗钱的,专门把他的电子版、纸质版和手机电脑全部销毁了,这个世界上绝对不会有第二份!” “那秦昆死的时候扬的证据是怎么回事?” 听到这个问题,那小弟忽地有一瞬间,以为自己才是和广和对着干的黑客,有一瞬间的愣神。 而就是这一瞬间的愣神,让蓁祈手中的刀再一次捅入俘虏的身体,带来一阵扭动呻吟。 “我说我说!”小弟就差给蓁祈直接跪下,恨不得将脑子掏出来,安在她的头上,好把自己知道的一览无余在蓁祈面前。 “我真的不知道大侠大侠!秦老板给我们说的确实是全部毁干净了,可能,可能是伍竹岛背刺!” “你调查了吗,确定吗?”蓁祈步步紧逼。 “大老爷调查了,没有在Baron组合的任何成员中搜到相关线索,我们也还在调查。” 蓁祈微微颔首,她现在确认陈寒做这一切的时候,都是背着伍竹岛的,或许是发现他的目标,早就和自己不一样了开始,他就在为自己的理想,做着第二手准备。 伍竹岛从哪里、以什么方式、拿了多少钱? 这些陈寒可能都不知道,但伍竹岛的爱,陈寒可以感受的明明白白。 背叛者可以将自己的踪迹很好隐藏,却无法欺骗那颗日益偏移的心。 所以陈寒从那一刻开始,就停止在那本充满回忆和爱的日记里,填写关于他和郁金香先生的后来。 真是蓁祈能想到的,最合乎逻辑的解释。 “那为什么到了这一步,秦老爷还留着有异心的Baron。”蓁祈问道。 “哈?”对方一脸茫然,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真的不是秦老爷遣人来,进行的秦家打手舆论风向测试吗? 对方是敌是友? “嗯?”蓁祈黑着脸,拉小提琴似的玩儿刀。 那些人立即将脑子想的有的没的扔出去,抢着回答:“秦老爷又不缺儿子,再说了,Baron里的好多人都是大佬最喜欢的,火加好看加教的久,那些人不久好这口嘛,那源源不断的钱,和风评被害儿子孰轻孰重,秦家又不傻。” 蓁祈深吸一口气,遏制住现在就想去扇秦振芳两耳光的冲动,继续问道。 “你们在这儿布局多久了!” “从秦昆死就在这儿了。” 蓁祈冷笑一声:“怕不是专门等我的吧?” 六个人立刻捣蒜般点着头,好不齐整。 但下一刻,几粒血珠便从那人的脖颈中冒了出来,惊起六个人一身冷汗,求饶之声不绝如缕。 “又撒谎,觉得我好骗?” “不不不不不不!”几人手摇成芭蕉扇。 “那就诚实一点,你们在这间屋子里,到底在查什么?” 几人互相推阻一番,才派出了一个代表,回答蓁祈的问题:“大老爷是真的怀疑秦老板了,他在调查幕后之人时,把大老板也考虑了进去,他在守你和秦老板,到底谁才是始作俑者。” 蓁祈点点头,这倒也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在利益面前,所有撼树之人,都是可供怀疑的对象。 蓁祈手腕一松,怀中人便面条似的下在血泊里,传来一阵低低的呻吟。 蓁祈将刀收回腰间,道:“早点去医院吧,还有救。” 她想知道的事情都已经知道了,还有两个小时到五点,她该回去了。 可下一秒,蓁祈猛然向后面的柜子倒过去,柳眉倒竖,锃亮的刀光在她骤然紧缩的瞳孔之上,留下极细的锋芒。 第45章 伥鬼唱跳组合在线出道(二十) 薛定谔…… 蓁祈反手格挡住那劈来的刀刃, 抬腿一蹬,被另一根竖劈过来的棍子打到一边,让出一柄戳进心口的长刀。 “找死!”蓁祈怒喝一声, 回身将持刀之人甩在身后,狠狠撞在柜门之上,随后借力收腹提腰,直接凌空而起,将来人踹到一堆散落下来的文件之中, 随后猛然降低重心, 弓腰将身后的人直将将背摔身前, 砸向刺来的匕首。 那人眼见捅不到蓁祈,急忙将刀刃收起, 却在慌张间,被蓁祈一把摁住持刀的手, 将刀捅进自己的腹腔。 “本想各走各的路,饶你们一命, 可偏偏你们自己找死!” 那人颤抖着跪在地上, 还未来得及发出口的痛呼, 被蓁祈用地上散落的文件塞住。 随后蓁祈一把摁在他的头上,借力将身子甩飞出去,一脚拦腰劈在来人的大腿根处,让他再也起不来,虾米一般卧在地上,失了力气。 蓁祈右手指尖微挑,薄刃蝴蝶般在她的指尖回转飞舞,随后被反握在手中,成为最尖利的刀锋。 “你到底是谁?”仅剩的三人说道。 “无名小辈。”蓁祈一记斜踢, 直接将人的下巴踹掉,再反手肘击,迎着那人的心窝打过去,扬手就是一记铁拳,几颗沾血的牙齿骨碌碌滚落在地上,难觅踪迹。 挡在门口的两人面面相觑,扬刀一起砍来,说出的话却已经少了几分凌厉震慑。 他们害怕于身处阴影之人,有太多深不可测。 “你到底想干什么?” 蓁祈双手挡在胸前,拦着两人胳膊,朝内扭去,再向下一压,松手,抬手发力,将两颗头狠狠撞在一起,随后转身扯住一人的胳膊,将人直接背部摔出去。 抬首,又是最后一记刀刃劈来,她低身闪躲,在那人顾不及的视角下,左手撑地,狠狠一记扫堂腿直踢腕骨,刀锋从下至上,挑开筋络,让他再也忍受不住疼痛,应声倒地。 蓁祈站起身来,收刀入鞘。 “为不公者发声。”她郑重地说道。 随后,蓁祈将七个人绑起来,串成串,葫芦娃一般挂在阳台上。 在确保他们不能下黑手之后,掏出一个人的手机,强制指纹解锁,将电话打给了急救中心。 在等待救护车到来的十分钟时间里,蓁祈又将秦家前后快速搜查了一遍,除了那排最有用的柜子,其余两间卧室都没有特别重要的文件,家具也很少,干干净净,像是应付临时商讨的会议室。 还有几捆脏兮兮的麻绳,上面黑色的颜色一片叠着一片,已经数不清有多少道血泪滴落其上。 蓁祈掩住容貌,在救护车的声音从远处渐渐传来之时,从小区的大门之外,快速隐遁。 ———————————— 回家之前,蓁祈将身上的衣服扔进垃圾桶,从包里掏出备用的,在没有监控的公共卫生间换好衣服,蹑手蹑脚向家的方向走去。 行至楼下,蓁祈福至心灵般抬头望了一眼,正巧看见一个小孩抬手拿着一条长杆,伸手够着树上的什么。 现在是凌晨四点,夜晚照旧将宽阔的天地遮盖的严丝合缝,数丈之高的楼层包容着百余户梦境遨游的住户,只有零星几点灯光突兀地亮起,星星一般缀在深灰色的墙上,在狭小之处,自留一番云游浩瀚。 蓁祈有些担忧地停下脚步,这么晚,到底是那家不省心的大人,会放心小孩一人在深夜做出如此危险的动作,即使是睡觉,也应该锁死门窗才对。 她微微皱眉,想要叫一下保安,来制止可能无法挽回的后果,那小孩已经卷起了树杈上的帽子,遥遥送进窗内,哼哧哼哧关上了窗。 小小的人伸出藕一般的胳膊,在浓稠夜色的笼罩下,模糊的影子在床边摇摇欲坠,看的蓁祈又是一番惊心。 好在结果是好的,蓁祈轻呼一口气,将风吹乱的鬓发归拢在耳后,转身进入楼道。 伍竹岛还没有醒来,蓁祈蹑手蹑脚走进屋内,将所有东西收拾好,伪造成一直在房内从未出去过的假象,静静数着黎明的到来。 下午睡的很结实,导致蓁祈到现在都没有困意,她将双手枕在脑后,思绪不知不觉地飘远,像一只白色的小蝴蝶,在记忆的花海中遨游,最后醉身停留在一朵艳红色的天竺葵之上,悠悠的荡着细小的翅膀,无声张合。 在她的小学门口,曾经有一家闻名遐迩的书店,书店的老板是个有些温柔,又带着点活泼的年轻人,去他的书店看书,从来不用揣钱,只需要嘴巴甜一点,还可以有免费的甜品拿。 所以蓁祈最喜欢去那里,在蓁五广来接她之前,去氤氲着咖啡香气的书店坐一坐,听几个故事,看几页插画。 老板见多识广,总有数不清的故事逗她,自打她认识他以来,就没有听过一段重复的游历。 他好像去过很多很多的地方,认识很多很多的人,有很多很多的惆怅,还有很多很多未了的心愿。 但他总是笑着的,好像一切对他而言,都不过云烟几散,闲雨几滴,泛黄的纸张被那双好看的手轻轻合上,那揪人心结的故事便随之结束,就此尘封。 蓁祈觉得他不像是会久留在一处的人,可他却实实在在的在那里呆了六年,开着并不盈利的书店,将天竺葵种满小院。 “你为什么想要开一家书店呢?”蓁祈晃动着小短腿,将西瓜啃得满脸满手都是。 那人拿过一张纸巾来,轻轻帮她擦干净,和煦一笑:“我喜欢的人说,她喜欢。” “可我从来没见过她,她是什么样子的呢?她会不会不喜欢你呀。” 蓁祈困惑地疑问,觉得这个长的很好看的小哥哥有点可怜,他好像有一个薛定谔的女朋友。 但是他温柔又坚定地摇头:“她是喜欢我的,这一点,毋庸置疑。” 蓁祈睁着大眼睛,左右看了看:“那她喜欢天竺葵吗?” 男人沉思了一会儿,说道:“她喜欢明艳张扬的颜色,我觉得红色的花她一定会喜欢。” “可是红色的花有很多啊,为什么一定是天竺葵呢?” 她至今记得男人回答这个问题时眼里溢出的光彩,就像是穿透了时间漫长的距离,突破层层空间的限制禁锢,将那位美丽的女士,一笔一笔描绘在心口的位置,眷恋想念。 “天竺葵花开,意味着相隔两地的人会很快重逢,我相信,那个未来一定不会太过遥远。” 后来那位先生说他找到自己的未来了,并将一束火红色的天竺葵送给了她。 告诉她无论多么难以想象的等待,都会随着时间的慢慢流逝,从天各一方到咫尺远近。 蓁祈看着那朵花,将男人的面庞一点点遮盖起来,直到模糊不见,再也无法忆起。 可那存留在回忆里的女人,如火一般燃烧的天竺葵,在蓁祈的心里留下一片温柔的田野,像冬日“扑簌簌”燃烧着的壁炉,困倦摇尾的橘猫,圣诞树上等待礼物的织袜,美好的令人向往。 从那时蓁祈便知道,相爱的人,不论天涯海角,一定会拥有同一个愿望,同一份期待。 可陈寒和伍竹岛的故事里,却像是有两个版本。 是会做饭的陈寒和会唱歌的郁金香先生,怀揣着奔往自由的羽翼,在电闪雷鸣中紧紧相拥。 是担怯懦弱的陈寒和谨小慎微的伍竹岛,在雨中筑起一栋房屋,自隔风萧。 他们好像从未分开,却在促狭的空间里,挤满着汹涌的天竺葵,烧净少年青涩的心意、流转的爱恋。 仿佛伸手即触,却苦苦等候一个世纪洪荒。 她开始有些迷茫,到底哪一个才是真实的故事,或许副本在哪里将真相隐藏,用某种特殊的手段,将那段直击风雨的岁月埋葬。 可这不是灵异副本,他只是一个破案的谜题,那谜面就一定不会在副本本身,而是在某个人、某段回忆、某件物品、某个关窍间。 蓁祈抬起手指,仰头望着天花板,在面板上指指戳戳,在满屏问号中,理出一条可行的计划来。 时针飞快地行走着,如同匆匆赶场的旅人,不带一丝停留和等候。 蓁祈将自己收拾好,踩着五点的尾巴,打开卧室房间,可令她意外的是,伍竹岛的手里,并没有提着每日练习时必用的物品,而是挎着一只竹篮,上面用碎花布盖着,看不出内里门道。 “这个是”蓁祈指指那个篮子,目光探寻。 “今天我们去野餐,之前你一直想去的。” 蓁祈微微皱了皱眉,她记得陈寒的日记里隐晦地表示过,自己不喜欢亲近大自然,因为秦家那帮老头总喜欢将他约到柳峥山的桃林。 所以他对于植被过于密集的地方,有着天然的恐惧。 蓁祈内心的疑惑更甚,她假装恍悟般惊喜:“我都不记得我什么时候说过了,你怎么还记得?” 伍竹岛腼腆地笑了笑:“你说过的话我总是记得的。” “不行。”蓁祈拿出手机,翻开备忘录,珍重地另起一页,“你快给我说说,你计划这个野餐计划了多久,什么时候开始的,我要一笔一笔都记录下来,做一本专属于我们的回忆录。” 第46章 伥鬼唱跳组合在线出道(二十一) 暴力…… 伍竹岛伸手将蓁祈的胳膊揽起来, 边往外走,边有些得意地分享着:“就是之前,我约你去看电影, 可你说自己一点儿也不喜欢看这种无聊的东西,你更喜欢在山林里野餐,可之前我们工作都特别忙,抽不出时间来准备,现在我们刚好都不是很忙了, 我就准备了好久, 我一直记着呢。” “嗯。”蓁祈点点头, 将这些话一字不拉记在手机里,边写边不走心地夸着伍竹岛记性好。 “嗯”、“好”、“你真厉害”。 三个哄幼儿园小朋友的简易词组, 被蓁祈倒过来倒过去组合在一起,竟应付了伍竹岛整整两个小时, 让他到地方了脚都还是飘的。 “陈寒,你喝不喝水, 吃不吃这个?” 蓁祈一边点头, 一边将腮帮子塞的滚圆。 放风筝的小孩牵着彩色燕子, 开心地跑过草坪;在林野里漫步的情侣,将一双手紧紧牵在一起,低着头,将脸颊蒸腾出粉红的热意;还有银色的云朵,在年迈的老人头顶,晃动着,蓬发出年轻的诗意。 蓁祈望着一派祥和美好的景象,心中一热:“你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 伍竹岛立马将胸脯挺起来,像炫耀小红花的小朋友似的, 激动到结巴:“我,我做了好久,久的攻略。” 蓁祈想继续沿用夸奖的万能词包,可心头却没来由一阵难受,她咽下一口甜点努力压了压,才将那股酸涩的意味按捺下去,却是一点儿赞许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伍竹岛见状有些失落,便自顾自找她聊天:“以后我们可以在这附近买一间房屋,住在这里,你想什么时候野餐,我们就什么时候来好不好。” “嗯。”蓁祈点点头,目光投向远方连绵的山脉,越过群青,看向更远的地方。 “就像岛国的樱花火山,北方连绵洁白的雪海,还有高原青色的原野。” 闻言,伍竹岛将头垂下来,握紧双拳,像是极力地克制着什么,他问:“待在这儿不好吗?我给你安稳的生活,后顾无忧的经济支撑,想那么多干什么?” 蓁祈转头望着他,用极低的,具有迷惑性的声音悄然问询着,像清风轻叩心门,拉扯出藏在藤蔓花枝中的秘密:“可我们不是说过要去很多很多的地方吗?你说想把赤道的热浪唱给冰原的企鹅,将极夜华美的极光唱给海湾的贝壳,我以为这是我们两个人的梦想。” “伍竹岛。”她扭过伍竹岛的脖子,让他晃动的视野被迫聚焦在自己身上,“你对我,是怎么样的看法呢?” “我觉得我们之间好像有什么在变得不一样,还记得我们最初的梦想吗,逃出去,远走高飞,找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过我们海阔天空的日子。” 伍竹岛强烈地反驳,连带着声音也逐渐颤抖起来:“可你说的那些都不现实,没有钱,我们寸步难行,你能去哪里?” “现在这样不好吗?” 蓁祈继续质问:“那你对其他人的承诺呢,不管了吗?我以为你是个尽职尽责的队长。” “管他们干什么!他们害你害的还不够吗?” “害我?我不明白。” 伍竹岛伸出手来,紧紧扣着她的肩,话语里满是祈求的意味:“陈寒,别走,我们让那些讨厌的人都离开,然后留在这里,过我们的日子。” 蓁祈轻飘飘地将嘴角勾起,不屑地反问道:“地狱的日子吗?临阵脱逃的俄耳浦斯,你还真是了解你自己。” 伍竹岛的瞳孔骤然震颤,他瞪大了眼睛,惊愕地向后退去,将喷满发胶的头发抓揉成一团乱麻:“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在一步步跟你一起走,我是最爱你的人,我爱你爱到将心都要掏出去了。” “是吗?可你从来都不了解我,不知道我喜欢什么,不知道我想要什么!”蓁祈用嘲讽的语气继续激怒着他,她故意没有给出具体的限定词,就是想看看他在极力想要辩驳的焦灼下,能蹦出多少有用的信息来。 果然,伍竹岛掏出手机,快速地翻开备忘录,在一堆乱七八糟的聊天信息中,精准找到属于他和陈寒的记录。 那熟练的动作就好似他每天数十次翻找,将珍视的回忆反复浏览,直到形成肌肉记忆,刻骨铭心。 “我都记在这里了,你看,六年前的九月,我买好了两张电影票,请你去看可你说你不喜欢,你喜欢大自然。四年前我们整个团队一起参加演出,被困在酒店里,我邀你一起做饭,你说你不会做饭最讨厌做饭。六月,我说想要和你去山林里放风筝,你说你最讨厌放风筝,你怕风筝割破你的手” 伍竹岛一条一条向下念着,连带蓁祈都有些迷茫错愕,她从未想过伍竹岛竟也和陈寒一样,将他们的故事详细地整理成章,细致到每一月、每一天、每一句话、每一个字。 最后,他颤抖着收起手机,仰头已是满脸泪水:“我真的好喜欢好喜欢你,从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喜欢你了,你可不可以不要走。” “可这是我们说好的。”蓁祈从旁观者的角度理智反驳,她不是身处其间的陈寒,她需要抛开一切糖衣炮弹,找出二人同床异梦的主要原因。 “我们说好的要一起走,你为什么擅自做决定。” “那是因为我想要我们有一个美好的未来。” 蓁祈适时扔掉手里的花,站起来愤怒地斥声:“可那是你自以为是的以后,不是我想要的,更不是我们之前想要的。” “你到底是为了我,还是为了你自己的私心!” “够了!”伍竹岛一把推开她,满脸涨红。 蓁祈乘胜追击,在趔趄中,抛出自己最想知道的问题:“我早就受够这个地方了,不公平的合同,扭曲的人际关系,无数双覆盖在我身上的恶心的手,你明明知道为什么视而不见?” 蓁祈感觉到自己戳中了伍竹岛的痛脚,他的脸色明显变得难看起来,他开始犹豫、结巴,不知道如何回话,那些充大虚假声势的气焰也同比下降。 “我我现在有股份了,可以阻止他们了,我们有钱还有权” “傻子。”蓁祈真是不知道该叹他的天真还是白痴,“你别忘了你的股份是谁给的,你现在站在谁的地盘上,你真以为那废纸一样的合同可以保你一辈子吗?你真是傻的可爱。” 听完这句话,伍竹岛一把掐住蓁祈的脖子,饶是她已经使巧劲让自己不会太过难受,还是被气憋得脖红脸紫。 可伍竹岛好似疯魔了一般,像是要至她于死地一般,掐着她愣是不放手,嘴里念念有词,魔怔了似的。 “我明明为你付出了那么多,为什么你总是看不到,你总是要比较,你总是活在以前的世界里,我到底要怎样才能走到你的心里,无可替代!” “放手!” 一边的热心大爷大妈围了过来,在蓁祈打算一把将人打晕撂翻的前一刻跑来,七手八脚将他推开。 蓁祈默默收回预备的手,大声呛咳,维持自己受害者的人设。 一边的老人老远就看到两个小年轻的争执了,本就打算管闲事劝架,如今眼看事态升级,到了动手动脚的地步,战力更是被刺激到了顶级。 一人一句就将伍竹岛说的面红耳赤。 更何况他们还有尊老爱幼的免死金牌,伍竹岛被团在中间束手束脚,不一会儿就告了饶,灰溜溜地跑了。 蓁祈向解围的爷爷奶奶道过谢后,将手里的礼品都分发给他们,随后拉下帽檐,朝家的方向走去。 伍竹岛和陈寒之间的事,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两个人都觉得自己为对方付出了很多,近乎是将心掏了去。 可错误的理解,让他们误以为自己没有走进对方的心里去。 蓁祈觉得越来越奇怪,伍竹岛给她的感觉,就像在画一幅没有色彩和生机的黑白画,倒映着陈寒的影子,按图索骥。 可偏偏这些详情都不是他道听途说,或是臆想,而是陈寒真真实实表达给他的,就像在带着一副面具,将真实之外的套子表露给他看。 两个人如同强扭的瓜,不甜,全是涩极了的味道。 一个照猫画虎,一个指鹿为马。 那所谓泡在蜜里,却又不堪回首的从前,到底是怎样的过去。 她需要第三者的客观描述。 蓁祈在手机中翻找了一圈,将电话拨通给了施小时。 令她意外的是对面接起的很快,听筒中不到三秒,便传来了施小时沉稳有力的声音,这让方才直面过情绪不稳定的蓁祈,有了一点如蒙大赦的味道。 “你有时间吗?”蓁祈问道。 “嗯”施小时飞快将答案给出。 蓁祈不免失笑:“我都没说什么时候。” 施小时认真地回应:“今天,都有,时间。” 蓁祈想了想自己的安排,说道:“那晚上,我请你吃饭。” “好。” “你在哪儿,我去找你吧。” “不用。”施小时果断地拒绝,简短又耿直的回答虽显笨拙,却格外值得人相信,“我,找你。” 第47章 伥鬼唱跳组合在线出道(二十二) 不打…… 闻言, 蓁祈也没有拒绝,而是说定好餐厅再给他发位置。 一通小小的电话,不到一分钟, 却让蓁祈感觉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和人这么爽快的聊过天了。 有了强烈的对比,她越想越觉得伍竹岛有病,脖子上顶的像是个灯泡,一直顾左右而言他, 治好了也流口水。 她从楼下的超市里买了一些制作甜品的材料, 选了最快出炉的那一种, 随后端着热气腾腾的蛋糕,敲响了楼下那户人家的房门。 “笃笃笃。”简短明快的三声, 蓁祈安静地立在门边等着,却一点声音也听不到。 “笃笃。”蓁祈又敲了几下, 等了好久,这户人家还是没有人开门, 倒是将邻居吵了出来。 一位穿着红色长衫的妇人将门打开, 对着蓁祈指了指隔壁的房间, 问道:“小伙子,找人?” “嗯。”蓁祈点头,没有多说,而是委婉的表达了自己的歉意,“抱歉,吵到您了。” 那妇人一看是个讲素质的人,脸色也放缓了许多,也愿意对她多提醒一番:“小伙子别敲了,这里面好早就不住人了, 原先是一家三口,两口子闹离婚,都不愿在这儿住了,转手就卖了,买的人我们也没见过,也就三个月之前吧,白白浪费着这么好一房子,不住人,可惜喽~” “多谢。”蓁祈礼貌地道谢,并将蛋糕顺手给了妇人,哄得人眉开眼笑,说以后有什么问题都可以直接找她。 蓁祈一路与她交谈着走进楼梯间,佯装上楼,并在听到妇人回家关门的声音后,折返回来,掏出撬锁的铁丝,将门轻声打开,猫腰一瞬间钻了进去,将门带上,走廊处重回静寂,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将涌动的暗流隔绝在寂静的屋内。 房间空空荡荡,家具很少,偶有几个凳子错落歪在阳台上,横七竖八,落满厚厚的灰尘,一看就是放在那里很久,没有人打理。 远远瞧见这一屋尘垢,蓁祈停在门边,小心将身子蹲下,低头观察着地面上的痕迹。 屋主人将此屋闲置许久,蜘蛛网一层层落在墙角,尘土味觅着人就这样攀了上来。 而被灰尘覆盖着看不清地板原色的地面上,却有着几道规整的脚印一来一往,延伸到窗台边上,痕迹明显,一看就是这几天刚踩的。 且脚印主人的目标很明确,就是窗台。 蓁祈怀着好奇的心走过去,从窗户的方向向外望去,思索着这房主人到底是通过这座房子的窗户,看着什么呢。 她莫名想起昨晚趴在窗户边的小孩,孤零零的床边,一挑红色的帽子,如今细想起来,倒有一点恐怖片的视角。 窗外清风许许,无心落在窗栏上的几片叶子被耸动着,颤抖叶边,连的紧的几片相互推搡着,乘风悠悠荡在地上。 蓁祈眯起眼睛,无意识地盯着风吹落叶,嘴唇轻轻翕动。 募地,一片灵光蝴蝶般滑过脑海,她挺起腰身,用目光精准测绘着树叶落下的轨迹。 涞源小区背靠高山,夜晚该是吹山风才对,加上楼房鳞次栉比地排列组合,那么夜间树叶的轨迹应该是 蓁祈伸出食指,轻轻在窗户上划下一记——从东到西。 那么这样的话,小男孩的帽子就不是他不小心落在窗外的,而是有人落在窗外,被他看到了,而捡到的。 蓁祈掏出手机,调出昨晚的风力等级,并根据每层楼的高度,平移估算出树的高度,以及帽子挂在树上时的离地高度。 最后调出面板细细演算,粗浅得出帽子坠落的原点,应当是这一层楼的十三到十六层,而这刚好包括她脚下所站的楼层,十四层。 这很有可能是屋主人掉落的,也就是说昨晚这间屋子里有人在,她将帽子从窗户中扔掷出去,很有可能是在为自己的同伙通风报信。 结合昨晚的经历,蓁祈开始怀疑这间屋子的主人,就是昨晚那两个唯粉和私生饭的其中一个。 蓁祈轻轻敲响了小孩儿家的房门。 她本以为自己这次会再次扑空,没想到这间屋子,竟是住着人的。 开门的是这家的男主人,方宽面额,身体偏胖,耳朵是老人们常说的,大富大贵的厚耳,看起来是个平易近人的亲和长相,却给蓁祈一种做贼提防的偷感。 “你好!”蓁祈开门就是一副灿烂的笑脸。 那男人有些防备,却没有直接表现出来,而是客气地问了一句:“有事吗?” “是这样的,昨天有人给我们家送了牛奶,牛奶工说是你们送的,我是特意来感谢你们的。” 蓁祈说着,从身后掏出另一包甜点来,递到男人面前。 那人没有接过,而是将身子探出门外,戒备地将门虚掩住。 从门内倾洒而出的阳光,变得狭隘黯淡,楼道也登时灰暗了起来,将人富有棱角的轮廓,模糊地若即若离。 “你想干什么,我告诉你,你敢动我的老婆孩子一下,我弄死你你信不信。” 蓁祈将了然的目光在黑暗中完美隐藏,她得意于自己的伪装,和敌人自以为滴水不漏的破绽。 她只是一个想要感谢牛奶的人而已,他要是什么都没做,何故草木皆兵。 “我没有啊!”蓁祈大惊失色地说道,“我真的只是想感谢一下你而已,而且我还想跟你说句抱歉,那个牛奶我没顾上喝,放坏了,不过我已经知道这家牛奶应该怎么订了,谢谢你。” 男人面色缓和了些许,想着如果她没喝的话,那应当确实不知道他的目的,可送牛奶的公司,都会对用户信息进行保密,她是如何知道的? 男人将疑虑问出。 蓁祈随即一脸茫然:“啊?抱歉我不知道这个,还是楼下人帮我问的,我自己也没点过不了解,抱歉啊。” “别人?”男人皱起眉头。 蓁祈急忙点头,语气煞有介事:“我去送奶站问的时候,刚好我们楼下的人也在,她们人特别好,看出我不怎么点这些,就帮了我一个小忙。” 说完,蓁祈低下头,偷偷去看男人的反应。 如同她想象的那样,男人的面部肌肉抽搐了几下,随后咬牙切齿地思忖着什么。 面对队友的临阵出卖,他需要一点时间去思考蓁祈话里的可行性,以及两个女人会出卖他的可能性。 所以蓁祈模棱两可的挑拨离间才会直戳心窝,诱导他逐步深陷进自我怀疑的漩涡。 蓁祈张口,打算在他冷静下来之前,给这份犹疑不决添点火候。 她道:“我本来还想请你们吃饭的,你们人都这么好,大家聚在一起认识认识,也算朋友了,但她们说自己不在那里住了,以后也见不到,所以就不用叫她们了,让我找你就行了。” 真真假假的话参在一起,让男人敏感的神经,只能将全部重点都放在后半句话——让我找你! 怀疑的种子彻底长成参天大树,男人转过身来,打算将自己的队友卖的一干二净。 “这样啊。”他轻轻舒了一口气,道,“不过我知道那两个人搬去哪儿了,我把地址给你,你把她们叫来我们一起吃吧。” “好呀好呀。”蓁祈雀跃地答应,佯装上钩。 男人紧接着补充了一句:“不过她们给的水你还是不要乱喝了,那瓶牛奶我只是付了钱,选品可都是她们选的,她们喜欢在水里加点奇奇怪怪的东西,不耐受的人喝了,容易生病。” “好的。”蓁祈点头道,“那真是太谢谢你了。” 另蓁祈意外的是,男人给的小区名并不难找,而且可以说是非常得方便好找。 因为那个小区,就是北城城里最大富人区——昌平一号。 走到小区门外,蓁祈才终于有了一点与现实世界联系的感觉。 开发昌平一号的公司,当初是想将楼房盖在C城的,但那片儿地被蓁五广看上了,两家共抢这块地皮,最后蓁五广以微小的差距险胜,那块地就从一片富人区,变成了蓁氏集团的厂房。 所以蓁祈也对昌平一号略有耳闻,只是没想到它会转而开在北城。 她一直以为此北城非彼北城,只是名字撞了而已,可如今连昌平一号都一模一样,她不得不怀疑这不是一个巧合,而是现实里的故事被抓取放在了副本中。 或者说副本故事的创作来源,源自玩家的痛苦记忆。 想到这儿,蓁祈顿时感到背后爬起一片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不由一阵恶寒。 如果说扭蛋机是一个玩家和游戏的媒介,可以将玩家传送进游戏腹地,那游戏也就可以通过这个媒介,让玩家在系统面前无所遁形。 这是一个从最开始,就不得不签署,并无法反驳的不平等条约。 就像藤叶那样。 没人不想再活一遍,拥有改变命运的机会。可如何活,怎么活,玩家没有话语权,但他们又无力反驳,是因为在道德的制高点上,是系统给了他们实现梦想的机会。 如果不成功,就是他们没有好好玩游戏,跟系统有什么关系,他可是让他们重生了呢。 可事实真的如此吗! 被蒙在叶下的虫子,应该如何推算叶子外面的世界呢? 第48章 伥鬼唱跳组合在线出道(二十三) 唯粉…… 蓁祈这样想着, 眉毛将中心的皮肤挤出一道川字,越抹越深。 半晌,她摇摇头, 将这些杂乱的思绪甩到一边,解答问题的关键点都在百解身上,但她现在联系不到他,只能先快速通关副本,再想对策了。 富人区安保严密, 光那几层保险的密码锁, 就不是好对付的家伙, 所幸那男人报复心强烈,将门禁卡给了她, 但如何通过大门安保还是大问题。 蓁祈将帽子口罩戴起来,找了一处树木林立的小角, 三下五除二爬上围栏,一个翻身猫进去, 随后踱步向对应楼房走去。 那两人住在二十六层, 而男人给的卡刚好可以刷到二十六层, 这让蓁祈不由得庆幸这几人之间,脆弱的联系。 行至门口,蓁祈敲了敲门,在门张开一道小口的时候,她猛地拉开门闯进去,右手翻转,亮出银亮的刀光。 “不许动。” 对于女孩子,蓁祈还是很温柔的。 她将她们捆在桌角时,贴心地将绳子从衣服面料上贴过, 随后更是微笑着威胁她们:“我只是想问几个问题,早说完我早走哦~” 可是她们却很难轻松下来,反而露出更加惊恐的表情。 蓁祈轻轻叹了一口气,果然,暴力破门总是会留下心里阴影的,她伸手想要泡一碗大骨汤出来,思忖着要不要让她们睡一睡好了。 “叮!”玻璃杯破碎的刺耳声,在噤若寒蝉的屋子里显得格外明显。 蓁祈闻声看过去,下一秒 (十八禁!) 蓁祈无语地脱下口罩,扶额叹息:“你又是怎么回事。” 林淑安连裤子都来不及穿,便睁大了眼睛,意外地看着好整以暇的蓁祈,以为自己青天白日活见鬼,连报警电话都忘了摁。 也就在这愣神的间隙,他手里唯一的电子产品被强势掳走,脸上罩了一层深色的布料,是扔在客厅的,不知道是谁的裤子。 这下屋内所有人能与外界连通的手段都被掐灭。 蓁祈魔王一样正坐中央,先指了指林淑安,道:“说吧,你来这儿干什么。” “我”林淑安鸵鸟一般埋着头,脸同耳朵红到熟透,“我谈合同。” “脱离Baron后的签约合同?” “嗯。”他害怕地看了一眼那把锐利的匕首,声音细若蚊呐。 蓁祈微挑眉:“签约合同都要这么谈?” 林淑安立刻反应出她话里的意思,在包养姐姐和杀人狂魔之间来回看了几圈,最终选择维护自己的长期饭票,回怼道:“你不也抱大腿了。” “嗯。”蓁祈点头,下一刻刀就架在了林淑安脆弱的脖子上。 林·墙头草·淑安果断反水:“她是北城最大的娱乐公司,绅乐老板的千金,我的粉丝。” “另一个呢?”蓁祈轻飘飘将匕首甩到另一个人面前,继续问。 “你的粉丝。” 明白了哪个是林淑安的唯粉,哪个是自己的私生饭。 她直接进入主题,问道:“我们家的巴豆,你们放的?” “就是我们,怎么了。”两个姑娘仗着自己家大业大,陈寒又是个不能有污点的公共人物,最初的害怕,已经被身份差距带来的傲然取代。 不过蓁祈自己曾经就是富人圈层的一份子,应付起这种人游刃有余。 她拿出一瓶拧开瓶盖的饮料,递给林淑安,说:“喝!” 绅乐千金果然急眼了:“你干什么,什么乌七八糟的都给他喝!” 蓁祈兴奋林淑安泪眼朦胧的眼睛,希望他哭地再狠些,让那大脑简单的千金,情绪更激动一些。 但另外一个便没有这么着急了,她甚至有些期待,好似陈寒如果做错了事被封杀,自己就可以永远独占他。 而这也是蓁祈最想看到的,从外攻破一个组织,远没有让团体因为目的相悖,而从内自发破裂,来的更汹涌疯狂。 “没什么。”她淡淡,“你们给我的巴豆,我如数奉还而已。” “什么!”千金脸色唰地变白。 “别担心,你看你的朋友就不怎么担心。” 千金转过头去,怒目而视:“你有病吧,知不知道这些巴豆喝下去,明天综艺出了问题,林淑安的人生就毁了。” “和我有什么关系,我手捆着呢。”女孩儿也很是不满对方的胡咬行为。 “你巴不得陈寒出了事,能被你一个人拥有吧,你看好戏看的好快乐啊,我告诉你,你能知道陈寒家在哪儿都得感谢我,你还幸灾乐祸,林淑安毁了我和你没完!” “我说了我手绑着呢绑着呢!” “嘴呢,你不是他粉丝吗?你话都不说的吗?” “你故意找茬的是吧,对,我就是幸灾乐祸,我告诉你你也别太看得起你自己,要不是我们家,你们家怎么可能开那么大的公司,你怎么可能搞到巴豆,别太搞笑了!” 见战火已经熊熊燃烧,蓁祈一手拎一个,丢到两间房里,转头看了林淑安一眼。 他眼皮一跳,自觉将自己绑了起来,摆好姿势坐在在沙发上。 蓁祈满意地点点头,先步入绅乐千金的屋子里,坐在旁边,玩儿起了消消乐。 看到自己被赤裸裸地无视,千金很不开心,冷声喝道:“你这又是玩儿的什么花样?” “没什么?”蓁祈无辜摊手,“让你们都冷静冷静,吵架吵得久了,伤感情。” 千金冷笑一声:“你会这么好心?” “不止!要不我把林淑安给你提进来,你们继续,散散火?” 蓁祈说干就干,将林淑安一把拽进来,还贴心地锁上了门,留下屋里两个被捆成粽子一样的蚕蛹,大眼瞪小眼儿。 她杀了两局后,深吸一口气,敲开另一个姑娘的房门,眼泪不要钱一样,说扬就扬。 “我不信,我一点儿都不信!” 姑娘:“” 蓁祈痛苦地抱住头,哭的仿佛近乎失声:“你是爱我的是吗?可她却说所有的一切都是你干的,是你害得我,而她和林淑安都是无辜的!” “她放屁!”姑娘暴起朝着门骂。 蓁祈走上前去,友好地帮她解开绳子,心理老师一般,开始面对面谈心:“我也想信你,可她说的这些有理有据,我也实在是不知道应该什么办了,可我的心是想信你的啊,你能信我吗?” 姑娘柳眉倒竖,怒骂道:“她说的当然不能信,那个女的就是靠我们家才有如今的地位,才能包养明星成功,没了我,屁都不是,还有那个小白脸儿,他被包养的钱都是我出的,没了我,他也什么都不是。” “姐姐好厉害!”蓁祈海豹鼓掌夸夸,“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都听姐姐的!” “你听我给你说,我说的都是真的” 几天前,也就是蓁祈进入副本的第一天,林淑安在直播中隐喻,有人说他的粉丝挤在过道里拍摄,影响到了别人,也让其他人的粉丝无处可去等等。 直播里他忍不住小声啜泣,十分委屈,不仅提到自己人微言轻,无法为自己的粉丝做点切实际的事情,又可劲儿地安慰他们,希望他们可以汲取意见,让团队成员之间的关系继续保持友好。 乍一听没什么毛病,是一枚倔强小白花的形象塑造。 但这些话一经说出,立刻发酵成为铺天盖地的舆论,庞大的粉丝团体各显神通,在浩如烟海的数据里,很快扒出最有可能欺负他们家哥哥的人,并将目标锁定在陈寒身上。 理由是陈寒曾经抢过林淑安的棒棒糖吃。 蓁祈:“” 他们还能再无聊一点儿吗?她头疼地想着。 反正不管怎么说,也不知道谁先起的头,他们就都将矛盾引在了陈寒的头上,所以才会有绅乐千金的深夜造访,她想替自己的小金丝雀出气。 听到这里,蓁祈只觉有些奇怪。 按照常理来说,一个团有五个人,如果没有人可以引导,仅凭一根五毛钱的棒棒糖,她并不觉得陈寒会被群起而攻之。 绅乐千金只是一个被推出来的刀,而借刀杀人者另有其人。 她继续问道:“她喜欢伍竹岛吗?” 姑娘微微一愣,便反应过来她说的是谁,答道:“当然不喜欢了,伍竹岛可是抢过林淑安的男二号,这件事情当时都挂在微博热搜上了。” “那她喜欢过施小时吗?” “也不啊!施小时那个蠢货,跳舞记不住八拍,一次阵形变换没有跟上,害的林淑安的C位直接被略过了,她追着他骂了好几层楼。” “尹涵呢?” “他俩!他俩不一直不对付吗?粉丝天天掐架,你不知道?” “那我呢?” 姑娘被问的一头雾水,困惑地说:“不知刚说完吗?你抢过他的棒棒糖。” 蓁祈微松一口气——那就是了! 抢镜头、抢资源这么严重的事,竟然都比不过一次抢棒棒糖,那就说明这背后必定有人推波助澜。 而背后推手想要引起舆论,一定是为了某种利益,所以始作俑者一定是获得最终利益的人,也就是林淑安。 可谁会为了林淑安嫁祸于陈寒呢? 第49章 伥鬼唱跳组合在线出道(二十四) 罪恶…… 粉丝不明就里, 揪人也一定会先从其他几人之间下手,结果反而是陈寒倒了霉。 这说明促成这件事的人,一定是身处庞大网络核心的人, 也就是开直播暗示,并蝴蝶效应一般传播诱导信息的主人公——林淑安。 蓁祈将两扇门反锁,把林淑安单独提到客厅,开门见山:“你为什么要引导你的粉丝,网暴我。” 林淑安的眼神飘忽, 肉眼可见地慌了起来:“你在说什么, 你平时不上网不了解, 别听别人瞎说啊。” 蓁祈也没打算和他绕弯子,直接说道:“九月二十六日, 你什么时候开的直播。” 这下林淑安的神色彻底慌了,他是爱打小报告, 也爱左右阴阳些人,但胆子却如米粒般小, 背后耍刀与其说是策略, 不如说是没当面较真的底气。 他想了想, 选择再挣扎一会儿:“粉丝有时候是很不理智的,你也知道。” “是,但我还知道,凡事都有导火索,我再想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你才会将我推出去。” 见他不答,蓁祈继续循循善诱:“是利益吗,我抢过你的资源、镜头?” “还是未来发展道路,可我连你将会入职什么公司都不知道, 哦,现在知道了,绅乐?” “可我又不去绅乐,难道我抢了你喜欢的人,那人绅乐千金认识吗?” “林淑安。”她微微一笑,“你知道的,明天的综艺节目上你的稿子,伍竹岛也给我背了。” “你要是生了病或者谈恋爱没时间,想必都不影响吧。” 林淑安沉默地抬起头,直视着她,娇气的模样一扫而空,那触底反抗的模样,倒有几分像了尹涵。 “你到底想知道什么?” “很简单,你这么做的原因。” 林淑安冷笑一声:“我这么做的原因,你会不知道?” “你知道给你花钱花的最多的粉丝是谁吗?是我那瞎了眼,花心肠的爹!以至于我妈无法接受,选择去泰国变性整容,是你,是你毁了我本来幸福美满的家庭!” 这下轮到蓁祈沉默了,她木然地石化在原地,头上飞过一只吐咖啡豆的乌鸦,沉默无语。 明明每个字都能听懂,可放在一起她却怎么都没有听懂,好像猛然间变成了一个外国人,她不会自己的母语了。 “你你”蓁祈强行拉回自己紊乱的语言系统,和无法控制的舌头,但怎么都发不了声。 最后她放弃了,选择自己消化了一会儿之后,半晌,抬头好奇地八卦:“能,详细地讲讲吗?” 林淑安:“” ———————————— 一道极细的声音卷舌一般,从门下缝隙中舔进来,粘腻腻覆在屋内人的耳膜上:“嘘,小点声儿,我怕儿子发现了接受不了。” “这有什么的!”一道粗犷的声音接踵而至,“你是他妈,不论你变成什么样子,他都该认!” “小声点儿,儿子睡着了。” “就大声怎么了!”那雄厚的声音不减反增,“这是老子的家,老子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客厅的灯光亮了一瞬,便随着卧室的关闭,而消失不见。 小小的杂货间再一次暗淡下来,拥挤零碎的室内摆件,却比刚才看的清楚,起码没有罩上一层朦胧的光晕,让人仿佛坠在云端。 林淑安靠在门上的身形打着颤,紧紧要在嘴里的拇指,指甲早已被啃秃,嵌在肉里,洇出丝缕鲜红的血迹。 “八十一、八十二” 他焦虑地数着,这已经是他父亲带来的第八十六个男人了,而这个男人竟是他从泰国变性回来的母亲,何其荒谬,那个可悲的女人被迫成为同妻,一生都没有得到过丈夫的爱,最后竟成了自己最讨厌的人。 他不敢出去,他害怕面对这样一对丧心病狂的夫妻。 这个世界一定是疯了,疯成他难以想象的碎块,如同毕加索的抽象画,扭曲的几何痛苦嘶吼,却连脸在哪里都无法摸到。 他要赶紧逃出去,赶在明天早晨之前。 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一定会将自己的几个私生子,都叫回来看看家里的新主人,倒时候他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那几个人,会打死他的。 可当他收拾好一切,正打算开门夜逃之时,却惊恐地发现不知何时,自己的门被从外面反锁,而门外,则传来一声尖细的嗓音:“儿子,跑什么,明天妈妈还想看看你呢,你不喜欢妈妈了?” 无声的寒意从脚底渐渐袭上脊柱,似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他想要摄入氧气的咽喉,逼迫的他剧烈喘息,却还觉不够。 到底是什么时候—— 是什么时候,自己的父亲成了一个贪得无厌的流氓,自己的母亲成了一只助纣为虐的恶鬼,自己则变的这样卑微下贱。 林淑安的爷爷家里是典型的老传统,明明没有留着大清的辫子,可那辫子却又好像无时无刻不捆在腰间,盘在额头上,露出浑浊古板的死鱼眼睛,诡异又烂臭。 他们不允许自己的后人,有一丝一毫僭越礼法的行为,仿佛只有谨遵老祖宗的话,他们家的财产,才能永不外流。 而就在这种严肃古板的家庭里,林淑安的父亲,喜欢上了给自己伴读的小厮。 等到长辈发现之时,为时晚矣。 小厮被乱棍打死,而林父则被草草推入婚姻的殿堂,娶了大字不识的林母——一个仿佛从民国山坳穿越到新世纪的妇人,齐刘海、盘发头、长鞋脸、厚嘴唇。 刚刚痛失所爱的林父对她深恶痛绝,不论林母作何努力,他都无动于衷,觉得都是因为这个恶心妇人的存在,自己才被迫接受世俗的眼光,家族的压迫。 可他贪恋家族雄厚的经济实力,又无法反抗长辈近乎铁腕的手段,所以这个可怜的女人,变成了他唯一可以发泄的对象。 为了报复她,彰显自己不是因为喜欢男人,才不喜欢的她,而是只要是她,自己就不喜欢。 五年时间,林父给自己造出十四个私生子,六个私生女,还将他们堂而皇之地带进家门。 在这期间,他出轨过的男人更是数不胜数。 而林母家作为林家的旁支,自家产业全依傍林家,自是严格遵守林家家规,女子在家从父、出家从夫,无才便是德。 她从一出生,就成为了井底的青蛙,只有不到一圈臂弯的视野,麻木又愚钝。 没有本事反抗林家的林母,便将所有过错都推到了林淑安的身上,斥责他身为儿子,没本事拢住父亲的心。 她在疯魔之时,竟想将自己的儿子都送到林父的床上,以为这样,自己就可以被珍惜,哪怕只有一刻。 后来林家长辈相继离世,林父作为直系独苗,继承家产,彻底放肆。 而林母和林淑安的日子,也并没有随着当家人的富贵,而水涨船高。 他们被留在祖宅,说是守家,其实就是遗弃,他们被抛弃在了棺材一般的四方大院里,空旷到听不见人声。 而林淑安也就是在这时,被振芳旗下娱乐公司中,外出拍剧的剧组看重,骗到藤叶的。 但也是因为林淑安的出道,林父好龙阳的事情被大肆报道,连带着那些进入林家公司工作的私生子,也觉得丢脸。 他们讨厌喜欢男人的男人,却无法反抗提供饭票的林父,便将怨恨全部发泄在林淑安身上。 他们殴打他,用尽下流的语言辱骂他,并将一切都归咎于林淑安,也是一个喜欢男人的“女人”。 他们伥鬼一般,将自己得罪的人的怨气转嫁给别人,将他们得不到东西的原因转嫁为另一个人。 他们在林淑安的脊梁上砸下一座禁锢的五指山,随后站在山顶上,夸赞初升的朝阳。 所以他恨,恨所有欺负他的人,和一切导致悲剧的始作俑者。 他要诅咒他们,永远下地狱。 ———————————— 蓁祈沉默半晌,低声说道:“所以我呢?” “什么?”林淑安呆愣一下。 “我是说我,在里面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我不是让你父亲喜欢男人的诱因,不是害死你父亲初恋的元凶,不是让你母亲嫁入林家的推手,更不是破坏你们家家庭的小三,和私生子,你为什么恨我?” 林淑安瞪着她,咬牙切齿:“因为我父亲喜欢你!你是一个男人,为什么会喜欢你这个男人,还有你,你也喜欢男人,这一定是你勾引的,所以我就满足你,你以为尹涵的姐姐是怎么想到那个小卖部的,我就是为了拉你下水,让你为自己感到耻辱。” 蓁祈有些惊讶地睁大眼睛,她没想过这里面竟还有林淑安的手笔,一想到那个因为善良而惨死的漂亮女孩儿,蓁祈便又觉一阵惋惜和愤怒。 几个伥鬼互相推诿的结局,竟是又一个于此毫不相干的女孩儿承担,她想想就替她感到不值。 “不。”她摇头,“这样的话你和那些私生子有什么区别,你喜欢男人吗?” 林淑安微微一怔,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 第50章 伥鬼唱跳组合在线出道(二十五) 油然…… 蓁祈继续说道:“在这个故事里, 你周围所有的人,都将自己的不幸归咎于他人,你的父亲不敢直面自己的内心, 将生活不幸归咎于你的受害者母亲,而你的母亲,不敢直面自己的丈夫是一个品行败坏的人渣,所以将不幸都归咎于你。” “私生子没有办法反抗你的父亲,正如你的父亲当初无法反抗你的爷爷一样, 所以他们在遭受流言蜚语时, 也将自己的不幸赋予给了你, 五六座大山压下来,即使你什么都没做也是错的。” “你讨厌他们, 所以想找一个报复对象,你觉得我该死, 不是因为我喜欢男生,而是因为我是个弱者, 一个和你当初一样, 什么都做不了, 无能为力的弱者。” 林淑安紧紧咬着自己的下嘴唇,过长的刘海颓丧地垂下来,将半边脸都遮盖不清,只能看见他咬出血的嘴唇,和颤抖不定的身躯。 他想要呐喊反驳,却发现自己怎么也说不出口,因为他不得不承认,蓁祈说的都是对的,只不过因为太过卑劣, 所以让他下意识想要忽视,乃至于遗忘 “你的母亲其实并没有去变性吧!” 林淑安募地抬头,瞪大眼睛。 “你的父亲觉得你的母亲间接害死了他的初恋,并牵狗绳一般将他牢牢锁在祖宗规矩之下,所以无论你母亲是男是女,他都不会喜欢她。” “所以让我猜猜,那个人其实是最讨你父亲欢心的男宠,而你的母亲早就死了,他设下一个荒谬的谎言掩盖真相,来将你母亲的死一笔揭过,并试探你的态度。” “而你,既讨厌父亲的不作为,却和那些私生子一样,无能反抗,只能一叶障目、阿谀奉承,假装这等荒谬的事情并没有发生,以求跻身于洪流之中,掩盖你心里罪恶的萌芽。” “你,也是推波助澜的伥鬼。”蓁祈是指点着他的心口,平静无波,却字字诛心。 林淑安早已泪流满面,他睁着一双血红的眼睛,声音撕扯到近乎沙哑:“你难道就没错吗?你喜欢着一个男人,你就是有罪的,活该下地狱。” “不,我说过了,性取向无罪,有罪的是制定限制,并以此夺人性命的刽子手。” 说罢,蓁祈无奈地苦笑一声:“再说了,我也不喜欢你爸喜欢我,我都不知道他给我花过钱,我背锅背得好没道理啊!” “哼!”林淑安偏过头去,拿驴毛塞住耳朵,装听不见。 蓁祈也没有叫醒一个装睡之人的打算,她能说的都说了。 林淑安可怜,但这并不是他以此报复陈寒的理由。 所幸这次来的人只是下了些巴豆,并涉嫌侵犯隐私,更恐怖的事情止步于未遂,如果她们是冲着陈寒的命来的呢?一缕亡魂又该找谁说理去。 她不想同情,也不想原谅,人人都有不得已的苦衷,若挟苦衷害无辜之人受此牵连,那便也是站队的凶手。 她缓缓起身,对林淑安保障:“我现在还不想动你,但里面的两个人你得看好,把今天发生的事都烂在肚子里,否则,我既然能查到这里,也就能让Baron无声无息间,变成四人组合。” 林淑安一把抹掉脸上的泪水,有些惊讶地抬头:“你不打我了。” “不。”蓁祈收拾好背包,利落地将自己重新武装起来,转身潇洒离开,而最后所说的话,仍模棱两可地回荡在寂静的楼道里。 “打你,麻烦比爽要多得多,不划算。” ———————————— 解决完这边的事,蓁祈火急火燎地跑回家换衣服,离约定的时间已经不到十分钟了。 等她收拾好赶到定好的餐馆时,超出了五分钟的时间。 “抱歉,有些迟了。”蓁祈将背包匆匆扔到一旁的椅子上,气喘吁吁,脸颊上热汗淋漓,俨然一副累紧了的模样。 所幸施小时并不在乎,而是在将菜单递给她之前,先抽出几张纸巾递给她,道:“要不要,卫生间。” “谢谢,先点菜吧。”蓁祈一边细细擦着额头的汗,一边翻看菜单,“想吃什么?” “蟹,剩下,都行。” 蓁祈微微有些讶异,她接触过很多人,一起吃过饭的不胜枚举。 很多人都只会有后半句——都行。 如果是年龄和职称都较高的长辈,那是客气,她需要提前了解对方的喜好,在心里预备下至少三份菜单,营养搭配、荤素插花。 如果是平辈和小辈,她就需要费点口舌多问几句,降低心理防备,让他们不必感到不好意思。 而这种直接给出一个选项,并留有适当空间的人很少,少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这种恰到好处的余地让她很放松,也很安心,除却对方较高的素养,更让蓁祈有一种他们已经相熟很久的错觉。 她不禁有些好奇起来:“今天难得放松,你怎么没有出去玩一玩,我看尹涵都开了旅游直播,赚钱放松两不误。” 施小时敛下眉目,沉默了一会儿,随后说道:“不知道,没有,想去,地方。” 虽是困惑,却照旧带着施牌标准正气,一点儿也没有躲避话题,或者不好意思的情况。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言之凿凿,理所应当。 蓁祈又一次被逗笑,她加了半只文昌鸡和一盘小青菜后,将菜单递给服务员,捧起施小时提前点好的橙汁,回望着他:“我一点儿也不觉得你胆小懦弱,但他们都这么说。” “说吧,无所谓。”施小时坚定地摇摇头。 “谁说都无所谓?”蓁祈反问。 施小时想了想,回道:“你说,不行。” 蓁祈微微一愣,联想到之前他帮助自己的举动,她有些不确定施小时和陈寒的关系,只能先将这一层从明面上抹过去,绕着探听。 她状似失落地敛下眉目,牙齿将下嘴唇左右摩擦,十根手指交握在一起,焦虑地扣弄着。 “我最近和伍竹岛的感情出现了一点问题。” “嗯。”施小时点头,还是那样平静无波地看着她,没有窃喜或是计算,而是磊落地平视着她,等候下文。 蓁祈深吸一口气,缓缓说着:“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和我会有那么大的意见分歧,我们是计划好一起走的,结果他现在却不想离开了,我不懂,这里有什么好的,他为什么会和我走着走着,目标就不一致了呢?” “这是,目的?”施小时的反应极快,已经猜到这是蓁祈今天叫他来请客吃饭的目的,所以便直接将它提在了明面上,倒省的让蓁祈铺垫了。 她很快便也适应了这样的节奏,和聪明人说话,从来都不需要太多的赘述。 “是的,我不知道应该如何调和我们之间的矛盾,所以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想请求一下你的帮助。” 施小时抿了一口茶,果断回答:“帮不了,无法,调和。” 蓁祈:“?” “你们,目标,从来,不同。” “最开始是一样的,我们都想离开,还为此计划了好久,还打算带你们一起离开,这个你是知道的。” “不是。”施小时仍然快速否定了她的话,“他从未,想走,你,从未想留。” 蓁祈想了想,气焰也不知不觉弱了几分,道:“你说得对,只是我不知道我和他怎么了,到底是谁变了,又是从什么时候变的,我开始越来越不像我自己。” 施小时微微皱眉,偏过头来仔细瞧了瞧她:“不对,你,怎么了?你” “郁金香”蓁祈喃喃着,“你喜欢郁金香吗?他甚至连郁金香都不再喜欢了,他还是他吗?我到底爱着一个怎样的老鼠,畏首畏尾。” 施小时担忧地站起来,五根手指伸出来,在蓁祈的面前来回晃了晃:“喂,你,没事吧,清醒。” “啊——” 下一瞬,不等两人反应,蓁祈忽觉腕上一痛,整个人被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座椅上拽下来,半边身子都麻了,磕在地上,被抡了一个半圆出来,将一旁的椅子都踢歪几只。 “放手!”施小时腾一下站起来,伸手就要掰开伍竹岛扣在蓁祈手腕上的五指,却被他用刀背一把拨开。 “滚蛋!别他妈以为老子不知道你想干什么!” “伍竹岛,你撒开。”蓁祈徒劳地踢动着红布下的桌腿,一边试图将包间的大门关上,防止有人将这一幕拍下来,放在媒体上大做文章。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害怕什么,她还有三天就会离开,这里丢不丢脸又和她蓁祈无关。 可她就是害怕,就是恐慌,强烈的张皇让她的手脚都哆嗦起来,变得冰凉。 伍竹岛转头看到了这一幕,却完全回错了意,他既以为蓁祈是害怕别人看见施小时,所以拼命掩护,又觉得蓁祈是害怕他,从而找人帮忙。 总是再正常不过的一切都被他无限扭曲误解,认为蓁祈要离开他,要挣脱他的束缚,躲到他再也找不到的地方去。 阴暗扭曲的灵魂接受了放大的细节刺激,他再也受不住自己苦心经营的一切,回归呕心沥血之前。 “我绝不允许!!” 不允许你怀疑我! 50-60 第51章 伥鬼唱跳组合在线出道(二十六) 错误…… 不允许你质疑我! 不允许你对除我之外的人, 有如此偏颇的善意! “陈寒。”他扭过头来,提起她的衣领,咬牙切齿地怒骂, “在你心里,我算什么!” 蓁祈虚弱地握着他放在自己脖子上的手,徒劳蹬展双腿,却无论如何也使不上力气,只能强撑着劝慰:“伍竹岛, 你冷静一点!” “你要我怎么冷静!”伍竹岛怒吼着, 愤怒已如洪水, 滔天汹涌,“我为了你费尽心思, 造出一所桃花源来!可你为什么还不信任我!你知不知道就是他,将我们逃跑的信息告诉了秦昆!他是个废物, 是个无用的懦夫。” “什么。”蓁祈骤然脱力,有些怔愣地看向施小时的方向, 神情切切, 她在寻求一个否定的答案。 可施小时什么样的反馈都无法给她, 他呆滞着,就像程序崩坏,卡带的机器人,木头一般呆在原地,伍竹岛让他点头他就点头,让他摇头他便摇头。 如同一只胆小怯懦的傀儡。 蓁祈眼眸里的光渐渐黯淡,最后逐渐变得消失不见。 伍竹岛张狂的声音还响彻在耳边,轰炸机似的,嗡嗡作响。 “他将我们逃跑的消息告诉秦昆, 代价是我们所有人都会被他,彻底卖进广和,但秦昆最后于心不忍,偷换了合同,交给我,让我隐瞒这个秘密,作为补偿,给了我一间很小的房子,陈寒,我没有你想的那么不堪。我只是太担心你,他们说的都是错的,只有我是对的。” 蓁祈歪着头,无力窝倒在伍竹岛的肩头,复读他的词句,喃喃自语:“都是错的,都是害我的。” “对,只有我,只有我毫无保留地爱着你,他们都利用你欺骗你,你为什么不恨他们,要信他们的话来恨我!” “恨,他们” 伍竹岛将手深入她的膝弯,将人缓缓抱起,走向餐厅出口,一个眼神也未给身后的人留下,仿佛全身心都投在怀中人身上。 “只有我为你好陈寒,再忍忍,很快就可以结束了,很快我们就可以过我们的安生日子了。” “安生日子” “是啊,只有我和你的,安生日子。” 蓁祈脑中困意不断上涌,连眼皮也变得如铅般沉重,她彻底无力抵抗灵魂侵占的霸道,在伍竹岛的怀里,将呼吸放缓。 ———————————— 背叛、欺骗、欺压、霸占 蓁祈空茫地交错着双手,如同坠在云端,聚不起精神。 一旁的施小时注意到了这里的情况,从饮水机中接了一杯清水想要拿过来递给她,却被伍竹岛杀人的眼神硬生生挡了回去。 节目组的人在别墅内来回穿梭,将大型机器布满屋内所有角落,黑色的线拉的到处都是,蜘蛛网一般,密密麻麻,解不开、绕不清。 林淑安没有像往常一般作妖,难得居在尹涵的身边,一句话都不敢说。 伍竹岛在视线投来的一瞬间,便松开了蓁祈的手,小偷似的,生怕别人看到些什么。 蓁祈的左手一空,原本填满心口的重量骤然缺失,有些无措的视线随着手离开的方向,缓缓看过去,却被桌子另一边的人出声打断。 “看这里!” 蓁祈木然将头转过去,慌张的神情却无法转瞬消失,探究的表情仍佩戴在脸上,惹得导演失笑一瞬。 “录了这么多专辑,上了那么多节目还是会紧张啊!” “抱歉。”蓁祈垂下头去,说话也是慢吞吞的。 好在节目导演是一个颇为开朗的中年人,也未与她过分计较,趁机子还在调试阶段,走上前来帮她安神。 “提纲你都看过了,就照着那个说就好了,你负责客厅采访,其余房间的小导游有其他人,你这个第一位可要带好表率作用啊。” “唔。”蓁祈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的确如导演所说,采访很快,只是在节目录制的每一个间隙里,她的手心再也没有搭上那股温暖。 她有些烦躁,躲藏进卫生间里,不断搓洗着双手,直到将两双手揉捻到发红,还是压不下心底里黑洞似的火气。 采访组来的很快,走的也很快,不到傍晚便已经录制好了所有内容,只等剪辑。 可蓁祈却一刻也等不了了,她冲在最前面,“砰”地一声关好房门,将门反锁,背紧紧贴在木门上,不住地喘气。 本打算离开的众人随即一脸疑惑。 伍竹岛伸出手来,想要搭在她的肩膀上,却被她一掌拍开。 蓁祈的双膝弯曲着,搭在门上的双手止不住颤抖,就像在与恐惧的本能争斗着,抗拒不可违背的宿主心念。 “别走!” 尹涵皱起眉头,不耐出声:“你搞什么!我告诉你今晚六点我约了一个大品牌方,你我都惹不起。” 林淑安猫在尹涵的身后,迅速探出头来,扔出一截儿话:“我还有直播。” 随后便重新缩了回去,只留下一截儿颤动的呆毛。 蓁祈的力量,好似已经在与心魔抗争的过程中,消耗殆尽,她痛苦地抱着头,自门边续续滑下,用强力遏制的颤抖语音轻声开口:“对不起,因为我实在想不出在这个团综之后,如何将你们约到别墅里” “杀了你们!” 众人惊骇,纷纷被蓁祈的话慑到退后好几步,这时他们才发现自己的四肢开始不听使唤,变的软绵绵的,使不上力气,只能在挣扎中眼睁睁看着自己倒在地上,手触之处,皆是滑腻腻的汽油,散发着硝烟的刺鼻味道。 客厅里载满绿植的花盆,竟早已被人打破,而破口里藏着的,是深色的汽油! 蓁祈昨夜就已经潜入这里,将几大瓶汽油分装藏在花盆底下。 许多花盆的底端并不会直接于地面接触,而是留有几厘米的空间。蓁祈将汽油用很薄的易碎盒子分批次装起来,埋在花盆底下,倒时候只需要一点泡面汁,就可以将花盆厚厚的外壳腐蚀掉,从而露出内里玄机。 而节目组前脚离开,蓁祈后脚就将藏好汽油的六个花盆底烫破。 此时,整间客厅都流满了深色的汽油,薄薄一层铺在地面上,将打火机明亮的光映衬地闪烁流淌,让寸长的火光,随着水的蔓延波动,向外圈圈荡去,直到将每个人包裹在内。 而伍竹岛的脸上,则洋溢着嚣张的气焰,他近乎欣喜若狂地走近蓁祈,握紧她的手,在她的耳边轻轻呢喃:“陈寒,你比我想的还要早。” 蓁祈痛苦地摇着头,死死握住打火机不撒手,看起来还有抗争的余力。 而伍竹岛,则是要一点点帮她消解这留下的余地,让她相信自己直觉的判断。 “他们做了什么,你都忘了吗?” 他直指尹涵,道:“这个人,他的姐姐害死了你的姐姐,他也害了你,将你送到了秦昆的手上求生不得,他是元凶。” “而他。”他将手指向林淑安,“他在直播里将你描述欺负团队成员的恶人,将你的信息随意透露给私生饭和他的唯粉,让你的安全彻底成为一张打满孔的网。” “还有他!”伍竹岛咬紧牙关,腮边的肌肉都被卯足力绷紧,眼睛里迸射出的恨意滔天,“他说着带你走的笑话,将你的信息卖给广和!他骗你作践你利用你,是这个世界上最该死的人!” “他们都是吸食你血肉的伥鬼!都是该死的牲口!” “你点啊!” “点啊!” “点啊!!!!” “啊——”尖厉的叫声划破苍穹,随之而来的是熊熊燃烧的火焰,火龙一般席卷了遍地石油,无情吞没着地上的一切。 沙发、桌椅、墙壁、电视 还有人! 被药迷倒的众人已经失去意识,只能任由这燃烧着的烈火将自己吞没,迎接死亡。 这副场景,距离Baron组合死于火海早了整整两天。 红色焰火如同地狱爬出的魔鬼,舔舐着、侵吞着。 似陈寒高举过顶的旗帜、控诉际遇的横幅,悬挂天际,高耸入云,以血的代价证明反抗的决心。 蓁祈缓缓将头低下,系统提示音“叮”的一声冒出来。 【副本《伥鬼唱跳组合在线出道》关键NPC已经全部死亡,请玩家立刻作答,副本主角陈寒的杀人动机是什么?】 伍竹岛扭开门闩,拉着蓁祈的手向外走去,言语间不住透露着难以抑制的兴奋。 “陈寒,我们报仇成功了,我们赢了!我们以后可以过自己的小日子了!” 【请玩家立即作答,副本主角陈寒的杀人动机是什么,倒计时十秒!】 “陈寒,再也没有讨厌的人干预我们的生活了,我们自由了陈寒,你不开心吗?” 【六、五】 “陈寒,我们复仇成功了啊!” 【三、二】 “陈寒” “意外。”蓁祈注视着伍竹岛快要入魔的狂热眼神,在倒计时的最后一秒,平静地说道。 “陈寒杀死Baron组合纯属意外。” 伍竹岛激动的神情瞬时崩裂,他难以想象,双手死死捏紧蓁祈的肩膀,不可置信地吼道:“你在说什么啊!什么意外,这难道不是你计划好的吗?” 系统提示音适时响起。 【是否确认杀人动机】—— 作者有话说:马上就要揭晓结局了喔~~~[垂耳兔头] 第52章 伥鬼唱跳组合在线出道(二十七) 被偷…… “我确认。” 蓁祈再一次斩钉截铁道。 【叮咚!系统正在为您进行答案验证, 请您耐心等待】 伍竹岛悬在细丝上的情绪彻底崩塌,整个人坠入无底山峦,他疯魔似的喃喃着, 似是无法接受。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眼前场景骤然一变,蓁祈只觉眼前一黑,失重的感觉再次袭来,而身边原本控着的人却是不得去向。 未等眼睛适应一明一灭的骤然反差, 蓁祈便在火场中央, 凭借陈寒带给她的直觉, 朝伍竹岛的方向跑去,赶在他有所动作之前, 先拿泡面将他捆了一个七荤八素,死死摁在地上。 “陈寒。”她轻唤一声。 在伍竹岛的头顶处, 突然出现一双卡其棕的运动鞋,而蓁祈也已恢复成了自己原本的模样。 伍竹岛狼狈地倒在地上, 周遭时间静止, 烈焰如同树脂艺术品般停留在摇摆的时刻, 伸手便可触摸。 “你演我。”伍竹岛怒骂道。 “不错。”蓁祈非常爽快地承认了,“从计划约见施小时的那一刻开始,我就是在扮演一个被宿主心智影响,而彻底变成陈寒的傀儡,防的就是你。” “你”伍竹岛想要翻起来抡她,却被蓁祈死死摁在地上,不得动弹。 泡面汁液顺着面条经纬,缓缓渗到皮肤表面,剧烈的灼伤感直击伍竹岛的手腕, 再一次抽空了他想要反抗的力气,而控制汤汁的蓁祈,也微微蹙眉,大汗淋漓。 伍竹岛彻底放弃挣扎,趴到在地,颓然问着:“你是怎么发现的。” “因为你的存在实在是太违和了,陈寒日记里关于郁金香先生的描述,和你全然不符,你懦弱退缩,不将团体利益放在眼里,前后性格实在是大相径庭,我开始怀疑你是否真的是陈寒的爱人。” “可怀疑只能是怀疑,没有根据,这不是一个灵异副本,所以换魂之事不成逻辑,而且我看你好像很喜欢陈寒,将他说的所有话都记在备忘录里,有一万多字,如果你是被无端招惹来的魔鬼的话,应该是连装都懒得装的吧。” “但是你有一个对照组,施小时,你和施小时的人设与性格截然相反,前后不搭,我总觉得应该是换一下更适配,这样想着,我就忽然想起民间有换命一事流传,以特殊方法,换二人命格。” “可是这也不对,因为陈寒记得你,所有人都记得你们之间的固有搭配,且不论换命之说的真假,什么样的换命方法,可以让一人对另一人听之任之呢?我想不明白。” “所以那日叫施小时来的目的,是为了试你,试你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当看到他像傀儡一样,你指东他打东的时候,我就更加肯定这一切的症结都在你身上,是你控制了他。” “所以那个时候我就有一个猜想,如果你有问题,那与你有关的一切便都有带商榷,你对陈寒说的话,对我所说的证据,以及你想让我看到的一切。” “你想让我看到林淑安陷害我,尹涵恐惧地拉我垫背,逼我求证秦老板挑选我的原因。这些都是事实不错,但经由你手,你的目的便昭然若揭,你想让我输,让我彻底死在游戏里。” “所以我将所有关于你的线抛开,发现在陈寒的恨意里,根本没有Baron的存在,因为他不知情,所以他只会想要杀了那些折磨过他的高层人员,那么Baron的死就只可能是意外。” 蓁祈夜间窝在被子里思考的时候,将那些庞杂的线索纷纷剔除,最后只剩下关于广和的一切,但系统开局提示里,却没有任何关于广和高层是否被烧死的信息。 而怎么就那么巧,Baron死在了陈寒为广和挑选的地点、时间、以及火焰里。 她开始怀疑,会不会陈寒这一次的抗争,也被某些人动了手脚,而Baron只是被拉出来垫背的选项。 所以她在布置别墅之前,就已经按照名单潜入那些高层的家中,将他们全部解决了,也算弥补了副本未尽的遗憾。 而解决掉这些人之后,骤然放松的情绪袭来,也让她更为确定自己的想法——陈寒真正想杀死的,只有广和人面兽心的畜生。 “当然。”蓁祈轻轻俯下身子,有趣地看着他的脸色一点点变得灰白起来,如同粉刷到清灰的墙面,缓缓说道, “还是你太心急了啊。” “你太想让我变成陈寒了,所以不断拿这些事情刺激我,让我往这个方面去想,这倒是方便了我剔除你给我设下的阻碍,那么与你相反的,便是正确的。” “当然这些都只是我大胆的推测,但你的奇怪已经板上钉钉,我很害怕你在计划实施前坑我一把,所以只好顺应你的意思走到现在,毕竟那些人也该杀不是吗?” “而且明明Baron还有一个你,系统为什么说所有关键人物都已死亡,除非你不是这个故事里的NPC。” 蓁祈微微一笑,目光自信又坚定:“接下来该我问了,你是玩家吗?伍竹岛先生。” 伍竹岛的脸色青紫交接,已经不能用差来形容,愤怒、惊愕、挫败等等交杂在一起,在最后一问抛出时,失控地撑破理智的屏障,不解、迷茫。 蓁祈猜的全是对的。 是他以命换命,偷了陈寒的心。 是他卑劣下作,将自己的过错全部甩给施小时。 是他刻意布局,将蓁祈往自己预设的方向引导去。 他也是一个玩家。 只不过一个失败在开局的玩家。 所有布局都被挑明,伍竹岛设下的迷雾也被层层拨开。 伫立在一旁良久的陈寒,终于想起了被篡改遗忘的记忆,他轻轻拨开层纱般立在眼前的火浪,撞上一双温柔亲和的双眼,注视着他,向他伸出右手。 “施小时。”陈寒喃喃着。 静谧的火光骤然活过来,吞吐席卷着一切。 蓁祈伸手格挡,却发现那些火光避开了她,将她所在的地方,自动隔出一道空间。 陈寒咳嗽着跌在地上,一旁是将所有衣物沁湿,裹在他身上的施小时。 长期在火焰之中的暴露,让施小时的两条胳膊都已经不成人形,黑色燎泡疤痕黏附在皮肉之上,发出烧焦了的气味,令人胆寒。 “对不起,都是我,如果不是我畏首畏尾,也不会害的我们被困在这里,还有其他人,都是我的错。” 蓁祈微微皱眉,对着身侧直不起身来的俘虏说道:“陈寒真正的爱人竟是施小时,所以你的天赋究竟是什么,不是控制人为己所用吗,难道真的是以命换命?你的任务是什么,为什么要装陈寒的爱人。” 伍竹岛“嗤”了一声,懒得回她。 蓁祈也不急,转头继续看着。 这边陈寒握紧施小时的手,神色倦怠,却还是强撑着不愿倒下,生怕这一眼,便是此生最后的一眼。 “别自责,都是伍竹岛,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在我的房间里按了针孔,偷听到了我的计划,为了抱大腿卖了Baron其他人,还给你透露了错误的消息,让你不得不将计划延后,从而给他可操纵的空间。也是怪我,当时大意了,为了躲懒没找一个特别偏的地方谋划,让他钻了空子。” 这下轮到蓁祈不知所措了,她惊讶地扭头重新看向伍竹岛:“你还真在这个故事里。” “哼。”伍竹岛不耐地白了她一眼,“不然呢。” “玩家被退出游戏后都会恢复成自己原本的样子,我看你分毫未变,以为你是用真身进入游戏,没曾想你竟是故事里的人,你到底是谁?” 伍竹岛再一次脸朝地装死,一声不吭,不知在酝酿着什么。 蓁祈的眼神中透出若有所思的目光,她重新看向故事的主人公,右手盖在耳边,有一下没一下地捏着。 火墙的另一端,陈寒的眼睛已经被烟气熏到看不见,只能紧紧握着施小时的手,做最后的畅想,可他看不到,所以也不知道,自己紧紧靠着的人,早已没有了呼吸。 “本以为,这次干掉那些人,我们就可以逃出去,上次就没能逃出去。可能这就是天意吧,我们永远也尝不到自由的味道。” 陈寒的手软软垂下,离人间只有一步之遥的欧律狄克彻底跌入无边地狱,抓不住那湛蓝天边的白鹰。 犹豫的俄耳浦斯也未能逃出去,和他跋涉一路的生死恋人,永远游荡在不见天日的死界。 还未等蓁祈叹息,眼前又是一黑。 这次他们降落在施小时跳楼时的案发现场,只不过这次的施小时没有蹦跶在低矮的台阶边,而是迎风站立在六十楼的顶端,面对星空般流淌着的城市夜景,怅然若思。 蓁祈微微皱眉,有些搞不懂故事的发展脉络了。 按理来讲,故事的回放只会停留在故事的结尾,为何来到了一切都还没发生的开端,除非 “开端有异!”蓁祈这样想着,不自觉拧紧眉头。 而一边传来某人惊天地泣鬼神的咒骂:“你这泡面有毒吧!怎么能扯都扯不断啊! 第53章 伥鬼唱跳组合在线出道(二十八) 被杀…… 蓁祈傲气地回了他一个背影, 握着泡面另一端将人扯到自己旁边,有些小骄傲:“我这可是能泡在岩浆里的面条,扯不断, 很稀奇吗!” 早在眼前一黑的时候蓁祈就防着这一手了,伍竹岛的身份现下还不明朗,所以她不敢将人放开,只有牢牢攥在手里才有保障。 那边施小时苦笑一声,开始对着虚空回想自己着满目疮痍的一生。 “对不起, 说好要一起走的, 我可能还是要食言了, 我或许是个懦夫吧,连面对面对你说这些的勇气都没有, 我实在是太害怕了,怕你坚持不住, 怕你和我一起走,可我又实在是想对云说, 对风说, 对月亮说, 我有多爱你。” 这些都是他放在心里的话,只不过因为系统加持,被蓁祈和伍竹岛纷纷听在了心里。 “伍竹岛将我们要结伴离开的消息告诉了秦昆,我将他背叛我们的事写在你的备忘录里了,以后的路,你要自己走了,走的小心一点,仔细一点。” 说到这儿,蓁祈鄙夷地瞪了伍竹岛一眼, 满脸写着:“你个害人精,怎么哪哪儿都有你!” “秦昆要想向你索要巨额赔偿金,秦广和甚至想要拿你的裸照进行威胁,不过我在两年前,就给自己购买了一份巨额保险,应该可以在我死后,替你缴纳赔偿金,陈寒,你自由了。” “作为永远爱你的郁金香先生,我愿你往后余生,无忧无虑,平安顺遂。” “这是我,最后所能为你做的了,请原谅我的离开,我,永远爱你。” 遥远的流星奔驰过数万光年的距离,从天边闪耀而过过,冲破厚厚的云层,轰然坠入地平线,将滑稽荒诞的世界翻了一面。 坠落的过去成为失意者的墓碑。 翻转而生的新生,是留守者的未来。 可留守者许的愿,却再也无法实现。 流星,本就是燃烧生命,以死亡震颤世界的灵魂。 “你说,未来的有一天,我们会不会分开?” 陈寒看着遥远的星河,在小小的地下室里,靠着一整个世界。 而那个世界,充盈着郁金香花的浪漫,将他紧紧相拥。 “不会。”他郑重地许下承诺,“我会永远走在你的前面,帮你扫清一切障碍,将你的手紧紧握住。” 如果有一天,有人向你布下一个谎言,让你在踏出地狱的最后一瞬,蓦然回头。 你的爱人将永远留在暗无天日的地狱,你又当如何? ——我会用生命,化作流星,将人间与地狱倒转,用死的壮烈,换取生的希望。 施小时的身影消失在顶楼之上,连带着最后一丝光亮,也被他生命的终结所带走。 蓁祈静默着,心绪翻涌,连带着质问伍竹岛的话,也顾不得说。 身旁压抑着的哭泣声引起了她的注意,她偏头一看,竟是陈寒。 他握紧双拳,颤抖着,上下牙齿紧紧咬合,双目通红,用最大的力气抑制着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 他看向这边,死死盯着被蓁祈绑紧的伍竹岛,怒不可遏。 “我原本以为,一切都是秦昆干的,所以我以同样的方式杀了秦昆,可我没想到,你竟然才是那个凶手!” 伍竹岛慌张地否认,头却一直低垂着,根本不敢抬起。 “不是的,不是我,我爱你啊,你说的话我都记在心里。” “放屁,你跟狗皮膏药一样黏在我的身边,我都有男朋友了你还跟着我,那些话是我讨厌你才说的,所以我会做饭、我喜欢看电影讨厌大自然,我想让你离我远一点,越远越好!我只想和我喜欢的人好好地待在一起,你凭什么毁掉我珍视的东西!” 陈寒愤怒地走过来,揪起伍竹岛的领子,再将他狠狠掼在地上,巨大的惯性让他也连带着踉跄一番,被蓁祈从身后扶住。 “你杀了施小时两次!你是恶鬼!”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伍竹岛双手被缚在身后,乌龟一样狼狈地翻爬起来,用膝盖挪动着。 他苍白辩解:“我是因为太喜欢你了,我想将你留在我身边,所以我们要是成功逃走了,你就会跟着那个人走掉,你就不会陪着我了,我爱你啊陈寒,你看我后面也给了你最好的,房子票子这些我哪一样少了你的,这些都是施小时那个贱人给不了你,我全给你了!” “所以你就心安理得地骗了我!”陈寒怒喝着,又一脚踏在他的肩膀上,将他直直踹翻在地。 “你盗取我的记忆,在我的故事里将施小时变成你!你真恶心,那都是我的故事,我的爱人,你凭什么因为你自以为是的喜欢,剥夺施小时生的权力!” “伍竹岛,要不是因为你,我和施小时根本不会死!” 蓁祈将失控的陈寒拉住,怕他一激动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而且,她还想要知道施小时的两次死亡是怎么回事。 “陈寒,你说施小时死了两次,一个人怎么会死两次。” 陈寒的情绪稍稍稳定了一下,垂眸思索了一番,对蓁祈回想道:“施小时死之后,我杀了秦昆,并计划与广和高层同归于尽,却因为意外杀死了Baron组合的人,也是你来了,我才知道原来背叛了我两次的人,都是他!” 陈寒恶狠狠瞪了伍竹岛一眼,随后继续说道:“之后我发现自己重生在了这个副本里,施小时死了,却有另一个人代替他活了下来。” “另一个人?”蓁祈不确定地问道,“会不会施小时没有死。” “不是的。”陈寒摇头道,“他是我亲手埋葬的。但我顾不上这么多,是假的也好,真的也好,我只想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会,和他一起离开,所以我再次计划了广和高层失火,这一次我做好了完全的准备。” “代替施小时的那个人没有我和他的记忆,却受人设影响,对我也很照顾,我想我一定要带他出去,可这一次还是失败了,他为了救我,也死在了火场里。” “后来我才知道,我的故事被制作成了一个游戏副本,而进入副本的第一个玩家,就是伍竹岛。” “原本他应该附在我身上,就像你一样,但这故事里原本就有他存在,所以他受到系统所设置的环境蒙蔽,以为自己重生了,于是想要害死Baron留在这里,反而输掉了副本。” “之后,他用一种很特殊的力量篡改了故事的发展,将我和施小时的故事的主角全换成了他,进行了位置互换,施小时也就被迫成为了那个碌碌无为,胆小怕事的伍竹岛。” “而受到特殊力量影响的他,有口难言,和我一样,成了一个失去珍贵记忆的结巴,缺少神智。而我在失去自我意识之前设好的局,也被他破坏了,死的人成了组合成员。” 蓁祈轻轻拍了几下陈寒的肩膀,随后转头看向伍竹岛,说道:“那股力量,便是游戏玩家所具备的特殊能力,神赐天赋。” “说。” 蓁祈踢了踢伍竹岛的小腿,沉声令道。 “你的天赋是什么?是怎么留在这里的。” “我和神做了个交易。”他费力从地上爬起,露出阴恻恻的目光,不加掩饰的将陈寒周身上下打量。 “用我的灵魂血躯,换取永驻这里的权力,用你们的灵魂,复活他!” “不好!”蓁祈一把将陈寒推到旁边,侧身一闪,躲过一柄迎面而来的铁锤。 那锤头似有千钧力道,狠狠砸入墙体,震荡开一圈蜘蛛网一般的裂痕,再被铁链牵引着,朝人狠狠砸来。 蓁祈紧紧捂着耳朵,在铁锤激荡的范围内,一点点朝内移动。 下一秒,她泼出去的泡面便被伍竹岛扬手一挥,成了一捧松散的粉末,散在空中。 伍竹岛扬手又是几挥,十余把铁剑、弯钩朝着蓁祈脸上就是一砸,穿梭过蓬松翻卷的头发,钉在墙里。 几番回合下来,蓁祈还没近到伍竹岛的身,就已经气喘吁吁,双腿沉重发酸。 伍竹岛狞笑着,手中一杆长斧已呼之欲出。 “这是我的世界,我的磁场,你以为通关了就可以不用把命留在这里吗!你大错特错了!” “你在伪装,我又何尝不是,在真相被揭开的这一刻,副本结束,我就彻底脱离副本的限制,可以使用我的天赋!” 蓁祈侧身躲过那还在转动的流星锤,皱眉低喃“神笔马良?” “错了,是档案!” 【天赋技能:档案。刑侦人员每天有那么多的资料需要整理,如果没有可以撰写的档案怎么办,拥有档案的小警察注意了,在这里,你可以将所有人的故事尽情挥洒在纸上,他们的故事,皆由你来决定。】 “怪不得。”蓁祈眼前一亮。 可以自由发挥的档案,可以篡改所有人的结局,这能力简直逆天! 但是游戏不会在平衡玩家能力的时候,给出太超出平均值的天赋。 她猜测伍竹岛的能力一定有某种限制,或是因为陈寒的副本已经变成伍竹岛的囊中之物,在自己的磁场内,这种能力获得了大范围的提升加强。 第54章 伥鬼唱跳组合在线出道(二十九) 最后…… 就比方说现在的武器制造, 他可以凭借档案画出任何自己需要的东西,堪比神笔马良。 而这栋楼已经被他的能力紧紧包围,就算是系统自己也被屏蔽在外。 蓁祈小心地向外围移动着, 目光却紧紧停留在伍竹岛的身上,凝成一张捕捉细节的网,牢牢盯着他的动作。 下一瞬,那柄巨大的斧头脱纸而出,朝着蓁祈的左半边身子竖劈过来, 而与此同时, 那道巨大的流星锤也从左边狠狠抡过来, 两方夹击,避无可避。 蓁祈提气一跃, 堪堪躲过厚重的铁锤,下一秒, 左边身子突然变得无知无觉。 红色铁刃擦着她的脸颊划过,带出喷涌而出的血泉。 蓁祈只觉身子一空, 那股提在胸口的气尽数散去, 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 狠狠摔在地面,随之而来的,就是锥心刺骨的痛意。 她的左手手臂,已经被那道斧子完全砍下,融化在黑色粘稠的天赋磁场里,消失不见。 蓁祈额头上青筋暴起,下唇被牙齿咬出透血的痕迹,饶是这样也难抑喉咙中低低的喘息。 她觉得自己眼睛前面都是花的,看不到东西, 只能听见有人向自己的方向走来,脚步声道道震撼,就像直接砸在耳膜上,丝缕血迹从脸颊旁缓缓流下,滴落在地面,被黑色地板吸收。 “自以为是的女人,你真以为看破了真相万事大吉了吗?宰了你,拿你的灵魂来养陈寒的灵魂,我照样可以和他在这里愉快地度过一生,迎来复活他的那一天。” 蓁祈吃力地仰起头,冷汗混杂着血水道道划下,已经让她分不清身体的疼痛到底在哪里。 但即便是即将面对死亡,她的嘴却还是不肯服输一次。 她嗤笑着讽刺道:“你以为这是补腰子呢,吃什么补什么,死了就是死了,他是你害死的,你以为他想留在这里,和一个凶手一起过令人作呕的日子,你还真是懦弱。” 伍竹岛闻言,愤怒地扬起巨斧,红色的血洗过锋利的斧刃,磨出锐利的银色刀光,在蓁祈苍白的面庞上流淌而过,留下阴森可怖的威慑。 蓁祈无力趴在地面,被那道光芒照射地更为苍白,如纸般,薄薄瘫在血水里,像一个残破的娃娃。 “去死吧——” 伍竹岛怒喝一声,双手所举长斧劈天而下,似是要将这狭小地空间一刀两半。 银两的弧形痕迹劈开空间、撕碎气流,将逼仄的空气死死挤压,用千钧重的力量,如大象碾死蚂蚁那般,在蓁祈颤动的瞳孔中,留下死神的凝视。 “叮!” 一道清脆的相接声传来,那斧刃划出一道圆融的弧线,竟是朝另一端狠狠飞去,直直砍下一半的太台界面。 伍竹岛被巨大的力道掼倒在地,错愕地看向自己眼前,那根金光灿灿的长棍。 山川流转,翠木临峰,仿若世间一切声纳吐息都被囊括其中。 水流婉转,鸟鸣花绽,金银色的波纹随着生息的更迭,缓缓荡出,宛如仙风道人,于世独立,将一切威胁尽数清除。 而此刻,那柄长棍就被蓁祈握在右手之中,剧烈嗡鸣。 在蓁祈站起的脚尖旁,有一摊被泡面融出的缺口,不停涌动着黑色的浊息,而这个缺口,就在蓁祈方才趴着的地方,被她的身体牢牢掩盖。 墨色卷发无风自动,如混世魔王汹涌的披风,猎猎作响。 蓁祈仰起头,如同逆风翻盘的勇者,将一柄长棍横置身前,金银色光华流转,无声自鸣,映的她一双眼睛亮亮的,如有星辰,尽是得意爽快的目光。 猎人与猎物的身份仿佛一瞬间完成置换,狡猾的猎物挣脱捕兽夹,掏出放置最后的底牌。 “你的天赋,是我的了!” 蓁祈大喝一声,手中长棍翻飞,舞出一轮漂亮的棍花。 万法开阵,吟符自燃,如千百仙人飘然莅临,金光璀璨。 而那流血不止的伤口,也早已被百解施法止住,留下一面狰狞可怖的伤口,被金色□□遮盖着,甲胄一般,更显将帅风范。 她一棍敲在伍竹岛的身上,打散了他还未画好的长剑,随后转腰横身一撞,那人的腰身便在挨到棍子的那一刹那,弯了下去,随后倒飞而出。 黑色磁场被另一种气息吞噬,伍竹岛的手所支撑的地方,传来滚烫的触感,他下意识就要再画点什么,却不料在磁场被打破后,那档案竟只能编写故事,恢复了最初始的用途。 他开始真的慌了,跪在地上匆忙请求:“求求你,饶我一命,我放你走好不好,我放你走,我求求你。” “哦。”蓁祈微微偏头,长棍随即化为银针大小,甫一偏头,便收进她的耳朵里。 “可我等的就是这一刻,为什么放你走?” “你”伍竹岛的话被堵在嗓子里,骤然失了声,随即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般,惊恐地瞪大双眼。 蓁祈笑眯眯地对他的猜想做出肯定:“你说的不错,我是在扮猪吃老虎,等你将磁场施展起来,然后学以致用,将你的磁场换成我的,最后,炖了你。” “什么!”伍竹岛瘫软在地上,似是无法相信这一事实。 蓁祈见他已没有逃跑的可能,便退后几步立在一边,闲等好饭出锅。 “早在看到施小时的时候,我便已经有所猜测,只是没想到你会丧心病狂到这种程度,强行留下来,拆散有情人,更改副本结局和通关答案,并误导玩家,让他们都死在这里。” “那些误导我去认为你和陈寒情比金坚的备注,其实都只是你无端的臆想,你以为他跟你说话就是同意了?你们目标一直都不一样,无论你如何偷盗别人的人生,修补存在漏洞的细节,你和他都不可能。” “你真是自私,因为自己的喜欢,就将他们都害死,你的守护兽也是你害死的吧,我可不相信你这种控制欲强的人,会允许陈寒复活之时,自己被困在游戏副本里。” 伍竹岛低下头,颤抖着攥紧拳头,无力反驳,算是再一次印证了蓁祈的猜想。 “所以我不会再给你颠倒黑白的机会。”蓁祈看着他,手中泡面滴溜溜旋转,而上面已经有了一份档案的透明雏形,小小一枚,微弱地呼吸着。 “我的目标,至始至终都是你,我要彻底将你从这个副本里剔除,然后,拿走你天赋。” 伍竹岛骤然抬头,瞳孔在一瞬间震大,似是难以置信,“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蓁祈小小地撇了一下嘴:“红烧料包煮进泡面里,就是红烧牛肉面,酸菜包煮进去就是酸菜牛肉面,你煮进去为什么不能是档案牛肉面!” 百解:“” “所,所以你是要”伍竹岛这才发现自己的双腿,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消失不见,而即将被吞没的,是他的腰和胸膛。 那压在地上的双臂,也有两根手指消失不见。 蓁祈蹲下来笑吟吟地望着他,那死前关怀一样的微笑,却在伍竹岛的眼睛里,堪比恶毒的女巫,看一眼就要吓尿裤子。 “我之前还觉得我的想法很荒谬,毕竟你这么大,我怎么可能把你塞进泡面里呢?可你的磁场给了我启发,所以我一直都在等这一刻,等你将我关起来,然后照猫画虎,复制一个磁场出来,你的磁场可以吞噬灵魂,那我的,想必吞点儿天赋应该也没问题吧。” “而为了让你不要起疑心,我可是连我家的貔貅都硬按着没让动呢,不过好在,你没让我失望。” “你怎么知道的。”伍竹岛颓然地问道,“你是这么猜出我有磁场的。” “在我与守护兽失去连接的时候,我就猜到这个副本里,一定有什么潜藏的力量将连接隔断了。” 伍竹岛似是受到了极大的震撼,茫然地喃喃着:“竟是那么早” “所以。”蓁祈掏出几包方便面的调料,扑克牌似的摊开成一朵扇面,举在他眼前,弯起眉眼,“挑一个你最喜欢的味道来泡你吧,我很有人道主义精神的。” 伍竹岛:“” 百解:“” “轰”下一瞬间,伍竹岛就被一根巨大的棍子摁进了地板里,彻底融化成蓁祈的天赋。 而在那漂浮的档案凝成实质时,系统声音适时响起。 【恭喜玩家蓁祈升级破案天赋——可以改写故事的】 系统奇妙地卡顿了一下。 蓁祈愣神片刻,立刻会意,沉思着,在调料包扑克扇里,挑了一包调料打到地面上。 系统登时进行补充说明。 【可以改写故事的红枣大骨汤泡面】 百解:“” 蓁祈:“耶!” 随后,她好似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拿剩下的一只手锤了百解一下,抱怨道:“你要是不干涉的话他就能自己选了。” “哦。”百解心情很差,面无表情,“所以呢,他自己选能干什么呢?” “多有纪念意义啊!” 百解只觉额头上青筋暴跳,下一瞬就要开始张口骂人了,念及对方是个女孩子,百解忍了好一会儿,从牙缝中挤着声音说道:“你知不知道方才有多危险,如果你的天赋没有赶在斧头落地之前,将磁场腐蚀透,我们都得玩完儿。” 第55章 伥鬼唱跳组合在线出道(三十) 正确的…… 蓁祈无所谓地拍了拍自己断掉的手臂, 还很有闲情地帮他的肩膀也掸了几下灰:“急什么,这不是没事吗,还多了一项技能, 我觉得我赚大发了。” 百解深吸一口气,将活了很多很多年的耐心,全部拿来放到现在这一刻,试图对她讲道理。 此女危机意识极其淡薄,两次副本的顺利通关, 让她面对扭蛋游戏的恐怖程度, 完全没有与之匹配的保守心, 之后的考验绝不是眼前所见的这般简单。 可恐怖的内容呢 百解在开口的一瞬间,突然大脑一片空白, 随之而来的,便是心脏处密密麻麻的抽疼, 像是有什么东西以血肉为养料,扎根吸吮, 破土而出一般, 针扎似的痛。 他没能忍住, 闷哼一声跪倒在地上。 空着一条胳膊的蓁祈摇摇晃晃,赶在他落地之前,拿肩膀接住他。 “你怎么了?”蓁祈关切地问道。 百解摇摇头,刚想科普一下游戏的恐怖之处,却再一次心脏骤疼,只有靠近蓁祈的时候才会好一点。 这感觉,就像他忘记了什么东西,而他的身体里有一股封印记忆的能量,在遏制他去回想。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 道:“我好像忘了些什么。” 蓁祈眉头微皱,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和你会突然变成小百有关吗?” “嗯。”百解点点头。 二人互相搀扶着,从地面站起,他继续道:“我的力量,不足以维持我一直保持清醒,不过好像随着你的通关次数叠加,我的力量也在逐步恢复,可以想起更多的东西。” 说罢,他立即注意到了蓁祈目光里,那点跃跃欲试的星点璀璨,马上拉下脸来打断她危险的想法:“不可以,虽然我现在想不起副本的危险点到底在哪里,但它的威胁随时随地都会出现,你不可再像今日这般,通关了还摁着我不让我带你出去,命,是不能拿来赌的。” 蓁祈不开心地撇撇嘴:“知道了,可我的天赋是泡面,我不这样尝试,哪儿有升级的机会,我本来是可以拿个很好的天赋的。” 这一哼哼,成功将百解的愧疚之心激了起来,他停顿两秒,不知道说点什么比较好,最后还是无奈地妥协了一小步。 “要和我商量,并允许我参与。” “好好好,答应你。”蓁祈这样应承着,举起手中的泡面,抬脚往旁走去。 百解想要再嘱咐些什么,可看着她苍白如纸的脸,明明已经痛到颤抖,却仍死死咬紧嘴唇,努力走向前方的模样,他突然不知应该说些什么。 她有着坚定的决心、孤注一掷的勇气、万夫莫开的傲然。 这样的人,不需要别人的怜悯心疼,也不需要过多的外力支撑。 她一人,便可成一军。 硕大的圆月挂在天穹之上,那小小的背影,在浩瀚的银光中,缓缓挪步,宛若巨人,倔强又执着。 好像曾经一个意气风发的影子 可惜,那道影子,已经被天真和自负吞没。 尽管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可百解还是下意识地奔向前去,扶住她的肩,隔绝那道孤冷绝望的光辉,好像要将这份勇气,留存的久一些,更久一些,起码,不会让悲剧过早重演。 蓁祈有些意外地看向他,道:“我还以为你打算把我扔掉。” 百解本能地就想怼回去,可一看她糊满血迹的脸,和那即使深陷危机,仍然屹立不倒的挺直脊背,便再也说不出口了。 他垂下头,淡淡道:“小心台阶。” 这边蓁祈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似的,向来嘴里只喷鹤顶红的某人,竟然会关心她。 “喂,你的脑子不会被这破磁场锈掉了吧。” 百解闭上眼,深呼吸,心里一遍遍默念——她有伤在身,忍住、一定要忍住。 而因失血过多缺根筋的蓁某人,此时此刻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坟头草已经快有两米高。 她挣脱掉百解的搀扶,转过身来与他面对面,用仅剩的手抚住他的额头,测了测温度:“真的没事,要是有事一定要说啊,不然我会很担心的。” 百解本以为她又会整出什么幺蛾子来,已经准备好发作了,没料到是一句关心的话,那些储蓄了很久的怼人语录全集,又再一次变成空白的纸张。 他张了张口,有些别扭地开口:“没什么,担心你死了,我也活不了。” 说罢,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状似不可一世地偏过头去,却又在不经意间,无法克制地去偷看蓁祈的反应。 蓁祈十分豪迈地挥了挥手,继续向前走去,道:“你就放心吧,我命大着呢,死不了,你在我的手里,也一定死不了!” 百解轻微地摇了摇头,再次跟上了蓁祈的步伐,搀着她,默默听话匣子吹着能上天的牛皮。 蓁祈下楼找到躲在缩在角落里的陈寒,想要用新得到的能力,给她一个美好完整的结局。 但百解在听到这个计划的一刻,停顿两秒,看向那碗泡面的目光分外嫌弃,厌恶之情溢于言表:“他刚刚是不是被你吓尿了” 蓁祈:“” 二人凝视了那碗泡面良久 “啪嗒”一声,存疑的泡面被果断抛弃,丢在一边。 蓁祈重新变了一碗,走到他的身边,轻轻拍了拍他颤抖的肩膀,用极尽温柔的语气,微笑着缓慢安慰道:“陈寒,别害怕,作恶多端的人已经被我打死了,他再也不会干涉你的故事了。” 陈寒从臂膀中探出脑袋,一双眼睛红彤彤的,如同一只可怜的兔子,在雨中瑟瑟发抖。 他实在是提不起任何逃离的希望了。 第一个施小时为护她,死在真相大白之前。 第二个施小时为救她,死在大仇得报之前。 他不再对这糟糕透顶的人生,和霉运缠身的自己怀有期待,他只是蜷缩着,等这被系统占用编辑的生命,在有朝一日,走到终点。 蓁祈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发,将那碗热气腾腾的面条递给他,柔声说道:“吃吧,肚子吃饱了,万事便都不用愁了。” 陈寒狐疑地打量着那碗看似普普通通的泡面,小卖铺四五块钱就能买一桶,他觉得蓁祈是在拿他当三岁小孩子,骗的那样大言不惭。 蓁祈歪了歪头,继续诱惑道:“你不信我?反正你永远都被困在这里,你的时间不会发生任何改变,那么浪费几分钟信信我,也不算是亏本买卖吧,再说了,我可是干掉了伍竹岛,破解了一个磁场的人,我骗你干什么?” 陈寒犹豫着,接过那碗面,紧紧盯着蓁祈,歪嘴吃了几口。 下一瞬,周围昏暗景色全部消失不见,他睁开眼,炙热的气息从身侧扑面而来,他下意识歪头躲避,却不料撞入一个温暖坚实的怀抱。 施小时拥着他,两人身上裹着一张厚厚的,沁满水的被子。 而火海里躺着的,正是广和参与此事的高层,以及那些视活人为玩物的,其他公司的大老板。 他惊讶地睁大眼睛,抬头望向他,迎面撞上一排洁白的牙齿。 是他得意雀跃的微笑。 “陈寒,我们赢了,我们干掉了那些坏人,现在可以远走高飞了,你准备好了吗?” 陈寒眼中积蓄的泪水夺眶而出,几乎不用任何思考,他便连连点头,大声说着那积蓄已久的答案。 “我准备好了,我已经准备好很久很久了。” 二十二天的孤独。 五百二十八个小时的思念。 三万一千六百八十秒的期待。 终于在这一刻,听到震耳欲聋的回应。 他早已准备好笔墨,只差那终于近在眼前的执笔人,携他之手,写下一个圆满的结局。 ———————————— “陈寒。” 陈寒微微睁开眼,发现自己身处一望无际的大海上,鼻尖萦绕着郁金香的馥郁芬芳。 而郁金香后的,则是施小时热情灿烂的微笑。 他戴着琥珀色的墨镜,草编的遮阳帽在他高挺的鼻梁上,投下一片波澜曲折的影子。 陈寒微微眯了眯眼睛,让自己沉沦在这满怀热烈喧嚣的爱里。 他的郁金香不再是一种停留梦里,才会呼吸到的奢望,而是可以抱在怀里,贴在脸颊上,摁在心跳旁。 “陈寒。”施小时伸出手来抱了抱他,语气里满是自由松快的味道。 “我们提供的证据成功引起了社会轰动,警方也介入了调查,第一笔赔偿金以及版权费已经打到了我们的卡里,还有好多公司想要签我们,可我一个都没答应,以后,我们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无论天涯海角,都有我陪着你。” “嗯。”陈寒哽咽着回抱住他的肩膀,嗫喏着答应,“我也会永远陪着你,我们再也不分开。” 美丽的歌者和他开朗的听众永远相拥。 没有毒蛇环伺,闪耀在天边的星星,永远不会再次坠落。 遨游在天边的白鸽,永远不会深陷泥沼,在地狱的焰火里,将双翅覆满尘埃。 人间的灿烂喧哗,会将罪恶的地狱之门,彻底掩埋。 第56章 欺窃赌场 神的骗局 钟表的秒针滴答倒退, 时间的洪流赶上返程的列车,将一些苦难折磨全部抹净,将故事拉回到最初的开头。 哭啼的男孩紧紧拽着母亲的手, 不愿坐上通往人间炼狱的面包车。 可双拳难敌十余手,眼前最后的光明被挤压殆尽,连带着可供呼吸的空气都所剩无余。 面包车肮脏的滑动门被暴力关上,却在合缝的最后一霎,有一只手, 将门死死拦住。 宛如天使将光明的慈悲终于散放。 满脸泪痕的男孩, 看到了救赎他一生的烈阳。 那金色的太阳, 如此耀眼,夺目到他一生都难以再见。 施小时背着黑色的琴包, 将男孩伸向他的手紧紧攥住,神色严肃:“你们买他花了多少钱, 我给你们,这个人你们不能带走。” 身后一众大汉怒目圆睁, 并不将这个小孩儿放在眼里。 可陈寒早已在这僵持中, 将自己挪到了施小时的后面, 也就在这时,原处警笛鸣响,施小时卯力拽着他,不让那些人有可趁之机。 在警方到来的最后一刻,他们终于放弃了目标,骂骂咧咧地走了。 高大的面包车不见踪影,遮覆阳光的阴云消失不见。 施小时握着他的手,朗声问道:“你愿意和我走吗?我们家有一间开着花的大阳台,还有一只毛绒绒的小狗, 我想你一定会喜欢。” “我愿意。”陈寒紧紧握着他的手,好似要将他捏碎进骨血里,铭刻在灵魂中,不愿再分离。 “我愿意!我愿意我愿意!” 踌躇满志的歌者再一次有了忠实的听众。 孤苦无依的流浪汉,有了遮挡风雨的小窝。 俄耳浦斯和欧律狄刻依河而歌,看旭日东升,银月如钩。 那永远深埋地底的地狱之上的,是四季繁华,群英遍野,啼莺舞燕,小桥流水飞红。 ———————————— 【玩家施小红成功通关副本《伥鬼唱跳组合在线出道》,奖励结算中副本凶手被成功找到,积分加40;凶手杀人动机被完美复呈,获得奖励积分50分;帮助受害人找到真相找回记忆,获得奖励积分40分;成功抓到不属于副本的捣蛋玩家,获得奖励积分20分;成功升级破案天赋,获得奖励积分20分;探索副本地图100%,根据比例兑换,获得奖励积分40分。共计210分,同比收获幸运值,可获得21点幸运值,恭喜你,成为更幸运的小玩家。】 【与此同时,玩家将获得一份杀人凶手线索。】 【现在请玩家选择是否登陆现实世界】 “是。”蓁祈在黑暗里点下亮标。 【那么好的,我们即将登陆玩家重生节点,正在检索中】 【欢迎玩家进入重新来到美丽的现实世界】 ———————————— 蓁祈适应了一会儿脱离游戏后的失重眩晕,缓缓睁开双眼,发现自己正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而桌面摆放着的绿色时钟,走到了六点十五分。 她翻开面板对照自己离开时记录下的时间,发现时间仅仅过去了五分钟。 而她在游戏里却经历了五天时光。 也就是说游戏里的一天,等于现实里的一分钟。 如果说以前对仙侠世界里,天上一天,人间一年的说法没有什么实际感悟的话,蓁祈现在可是切切实实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在不同流速的时间并行下,可以穿梭其间的人,将会成为时间的富翁。 她突然兴起,如果说磁场也属于系统范畴的话,那在磁场里学习,自己的一天才等于别人的一分钟,岂不是事半功倍。 蓁祈这样想着,兴奋地想要将这个想法告诉百解,可一转头,就对上一张铁青色的阎王脸,那眼神中透出的凌厉冰冷,将卧室霎时间变成一座冷库,使周围气温骤降到零下摄氏度。 蓁祈想说的话登时就被堵在了喉咙眼里,她邀功似的站起来,想要吹嘘一下自己在副本里的精彩表现,来缓和缓和气氛,却不料站起来的一瞬间,头重脚轻,整个人眼前一花,向前扑去,跌入一个有些僵硬板正的怀抱里。 气氛有些奇怪地停滞了几秒后,蓁祈被扶着坐稳,头顶随即传来一声严厉的批评:“你知不知道因为你的任性,差一点折在副本里。” 蓁祈气还没喘匀,一听到批评,又不干了。 眼睛还花着呢,嘴倒是硬的跟铁似的,一点儿也不肯屈居下风。 “我这次出师大捷,不仅参透了一个磁场,还升级了我的天赋,多获得了一项能力,你不表扬我就算了,就知道泼冷水。” 百解冷哼一声,从桌子上随手抄来一面镜子,架在她面前。 银色的光滑镜面上,映着的是一张比鬼还苍白的脸,两颊凹陷,唇如白纸,斗大的黑眼圈晕染在眼眶周边,密密麻麻的红血丝旁,是乌青色的毛细血管。 蓁祈盯着镜子里的脸久久不能回神,自我建设了好一番,才终于相信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正是如今的自己。 她有些慌了,不能让爸爸妈妈看到她这样绝症患者一样的死气。 她募地将目光投向百解,一语还未发,后者便已经从她的目光里读出了她想要表达的东西,厉声喝止。 “不行!且不说扭蛋机的游戏参与有时间限制,未来的半个月之内,你都不能进入副本。就以你现在的状态,进去就是送死,还不如我直接给你个痛快。” “怎么会这样。”蓁祈摸着脸,不解地喃喃。 百解继续对她解释道:“你通关的副本,还有一个别名,叫做欺窃赌场,欺骗进行交易的玩家,窃取玩家的性命,将以全部身家抵押在神面前的信徒,装扮为献祭血肉的赌鬼,开盘,便是血本无归。” 蓁祈恍然想到一些副本细节,将一闪而过的思绪找回拼凑,覆盖在迷雾之下的拼图,渐渐露出清晰的一角:“所以其实伍竹岛早就在副本通关失败的时候,死掉了。” “不错。”百解点头,“包括副本里的陈寒只是一个NPC而已,真正的陈寒早就在死亡之时,成为了重生游戏的玩家,根本不可能在游戏里,而游戏末尾他所表现出来的状态,则是因为前有伍竹岛的恶性干扰,后有你的介入成全,而短暂觉醒了一丝自我人格而已,他自始至终,都只是一个游戏皮套。” 即使已经想到了这一层,有过一点心理准备,在百解将真相全盘托出的时候,蓁祈还是有一点难受。 毕竟对她而言,陈寒不单单只是一张简单的人物卡,她受他的情绪牵引,早就在这五天的时间里,有了一丝隐隐若若的共鸣,她甚至有些期待,真正的陈寒,真的因为她对于故事的改写,感受到哪怕片刻的幸福。 百解看到她有些落寞的神色,轻敛眉目,眸光里掩藏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斑驳。 他停顿片刻,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所以伍竹岛想要用一个皮套复活陈寒是不可能的,想要活着出游戏也是不可能的,所以神便设局,诓骗伍竹岛只要留在副本里,就可以完成夙愿,从而让伍竹岛心甘情愿留在副本里,无薪打工,这才有了那么丰富的副本分级,不然只凭它一神之力,也无法将海量相似难度的案件,划分为多元的等级。” “也就是说,神给伍竹岛签了一个阴阳合同,表面帮助他复活爱人,实际上是将伍竹岛留下来打白工,他还乐得其所。” 蓁祈越说越觉得这个所谓的神,一点儿也不厚道,骗命就算了,人都死了,还要被骗着给它打工,主要人家还被骗地很自愿,真是一个黑心的甲方。 “这下你知道为什么你复刻出一个磁场后,就是这副被抽干了精血的狼狈样了吧。” 蓁祈被这一番话敲开了灵智,霎时就顿悟出了真相:“也就是说,我用的是死人法,以血肉作为媒介召出的磁场,用完之后也会付出巨大的代价,我的阳寿和健康都被吸走了!” 她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这下好了,被骗着喜滋滋献命的不止伍竹岛一个了。 还有沾沾自喜,嘲讽了伍竹岛百八十遍的,蓁大诸葛。 “怎么样,大聪明!”百解抱手立在一边,嘴角上扬,眼尾下抑,倒有几分幸灾乐祸的神态。 “现在还觉得你这副本过的,是史无前例的吗!” “不过你还别说,我觉得这形容的倒也贴切,毕竟被吸干了精血,还洋洋自得的人,你也算得上古往今来第一份。” 蓁祈没好气地翻了个大白眼,却也自知理亏,没再想着如何讨到嘴上便宜,而是指了指自己雪白的面色,问道:“既然你这么了解,那这个想必你也能解决吧。” “当然。”百解靠近她,站在她的面前,右手食指在虚空中挥舞着,脚下金光乍现,飘逸的长发无风自动,连带着上身的衣摆也飞扬而起,在空中猎猎作响。 金色的骰子在耳边滴溜溜地转着,一幅巨大的法阵嗡鸣在蓁祈的眼前,募地凝聚着小小一枚,被点在蓁祈的额头之上,缓缓转动,闪耀金光,有海纳百川之气势。 第57章 “师徒”对练 没想到男主还蛮厉害的~…… 不一会儿, 她便觉得整个人神清气爽,连带着肌肉骨头里的酸楚感也缓解不少,好似有天上灵泉一股, 通过绘成的法阵,浸润在她的四肢百骸,将所有灰尘旧痦洗净,浇灌在透空的身躯内部,沁人心脾。 “这法阵真的好神奇, 你教教我呗。”蓁祈攥住百解的手说道。 他顿时后退几步, 显得十分不自在。 “我会教你的, 你先把手松开。” “好!”蓁祈举起手,好学生一样与他拉开一个友好距离, 静静等待老师授课。 而百老师则负手静立在一边,竟真有几分为人师长的架势。 一时间, 勇士和守护兽的身份有了毫厘间的变化,像是不苟言笑的老师, 在想如何对付一个活泼好动的小徒弟, 让那期待渴望的目光, 可以盼有所得、学有所成。 他指尖未动,一柄金灿灿的棍子便出现在蓁祈的面前,而他则是从角落里随便抄了一根拖把杆子,垂在身侧,脚下法阵发开,熟悉的卧室立马变成古曲流觞的山巅平地,青松环抱,怪石嶙峋,俨然一个天然的习武场。 百解站在圆台的一端, 棍指来人,沉声令道:“用你手中的长棍,打败我。” 蓁祈只知道百解厉害,却对他有多大能力没有任何概念,如今见他指尖掐诀,轻轻松松劈开一道空间裂缝,比伍竹岛那个假冒伪劣的不知强了多少,心中的震撼还没等表达,对面就要用一根很随便的破棍子,和她这金光灿灿的神棍打架。 她不由地惊讶出声:“你就拿那个吗?那我岂不是胜之不武。” 百解不予置否,道:“等你打赢我,再说大话吧。” 蓁祈眉心微皱,她虽不是行伍出身,可这六年也是尸山血海里闯过来的,武术、柔术、跆拳道都有潜心琢磨过。 更何况她现在还有挂在手,百解只是拿着一根泡浮囊的拖把杆子,哪儿来的自信。 但蓁祈还是没有掉以轻心,毕竟不论面对什么样的对手,深思熟虑、全力以赴都是对这场战斗最基本的尊重。 她右手气势,将长棍舞出一圈漂亮的棍花,抵在后背,附身朝着百解的方向冲过去,在贴近对手的瞬间,从地面蹬地而起,长棍劈头砸下,带着十足的力道和蓁祈全身的重量。 这一棍若是砸在寻常的桌椅板凳上,势必将坚固的长面,砸得一分为二。 可百解好似完全不将这一棍中,垒起的毁灭性力道放在眼里。 他侧身轻躲,木棍在腕上如蛇一般盘绕,贴着那棍身轻飘飘地划过,棍尖一挑,一记四两拨千斤便将成吨的力道卸了十之八九。 蓁祈手腕轻翻,棍尾抵着腰背,右臂使力,将卸了力的棍子灵巧压低,朝百解的下盘稳稳扫去。 却见那人掌心下压,方才被用作棍尾的一端朝下一点,便将蓁祈前扫的棍子压在脚尖前方。 她作势以棍为轴,飞身跃起,右腿高高扬起,冲着百解的左脸狠狠踢去,却不料被他轻松地用右手擒拿,整个过程中间,他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抬起来过,只是凭耳力,便精准判断了她的下一步动作。 而那普普通通的棍子,却好像被施以神智,竟将那法器压的动弹不得,只能颇为委屈地嗡嗡作响。 在具有巨大优势的情况下,蓁祈竟只能勉勉强强与他对个平局,僵持之下,她不经有些退怯了起来,若百解手里拿着的不是一根普通的木棍,而是同等质量的法器,自己会不会从一开始便被打倒在地,毫无翻身机会。 她开始对自己下一步的动作有了犹豫,而分秒的迟钝,便足以让她在面对一个强大的对手时,露出巨大的破绽。 终于,二十个回合之后,百解手中的木棍抵在了蓁祈的喉咙前,定下这一局的结果。 百解冷笑一声:“就这么点本事,还想莽撞地一头扎进副本里,怪不得被坑的灰头土脸,都还以为是哪路神仙撒的金子,给你庆功呢。” 蓁祈本来有些丧气,可一听这冷嘲热讽的打压,刻在基因里的好胜心,便在同一时间被激发了出来。 她不服气地大喝一声:“再来!” 说罢,她便灵巧地从百解困住自己的左臂下钻过,右手长棍上挑,左手五指并拢成刃,朝那人腰间劈去,却被一记回马枪似的棍子狠狠砸开。 她在地滚落几圈,就势蹲下身子,长腿横扫,拨开那紧追而来竖劈的棍子,竟是百解方才用过的巧劲——四两拨千斤。 他微微一愣,随后冷若冰霜的眼底,划过一抹不易察觉的赞许。 而随着蓁祈对于百解招式的活学活用,百解手中的长棍却更加变化多端起来。 这让蓁祈时不时觉得自己面对着的,是一汪汩汩涌动的活水,深不可测,无论如何击打,都无法探知水涡深处的青石,到底方圆为何。 不知不觉间,二人已在阵里打了整整三个小时。 其间蓁祈一次都没赢过,但她可以明显地感知到百解对于自己,堪称X光机一般的了解度,他可以根据自己的水准与增长空间,灵活调配自己的武力输出,保证自己永远高于她,却不至于将差距拉的过大。 如同一位历经千帆的大宗师一般,精准控制全场的呼吸吐纳,浩瀚如山峦广海,无垠无涯,仿若万物斗不过掌心一脉,一窥便可得知全貌。 这不像是对她的精确分析,更像是因为太过熟练,所以她在他的面前,便无所遁形。 她不由好奇地问出了自己一直迫切想要知道的问题:“你到底是什么人。” 罕见的,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皱起眉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良久,他答道:“我想不起来了。” 蓁祈有些惊讶:“还是和小百有关吗?你不是系统分配给玩家的守护兽吗,这难道和神有关?” 百解却是很肯定地摇头:“不,我可以确定,我的诞生,与神无关。我能感觉到自己的另一半灵魂被困在系统里,正随着你的能力增长,而逐步复苏,但我也不确定这个临界点在哪里,不过,我可有肯定的是,我那困在系统里的记忆,有着极为重要的东西。” 重要到,关乎生死存亡 但他也不确定这种危机感是从何而来,说出来也是徒增恐慌,没有底的事,还是要等确切的证据汇拢再确认为好。 百解深吸一口气,尝试让气氛变的轻松一点,他道:“不过普通的守护兽没法跟我比,我拥有最为全面的游戏信息,以及不靠天赋便可完成的道家仙法,那些只不过是传达系统指令的低级生物,所以,你不能就这样拿现在的三脚猫功夫,去拉低我的水平。” 蓁祈怎么说也是学生时代知名大姐大,小时候揍混子流氓,长大了打违法乱纪之徒,到那儿不是耍着令人艳羡的身手,还从未有人说过她的功夫,是三脚猫水平。 蓁祈闭眼磨了磨发痒的后槽牙,第一次换位思考那些被自己打压得哭爹喊娘,毫无还手之力的恶徒。 在眼高于顶的情况下,被高于自己水平很多的人虐身虐心,真的是一件看不惯,也只能咬碎牙往肚子里吞的憋屈。 百解那张扬搭不睬的脸,实在是太欠揍了! 他继续说道:“想必你也对这次副本透露出的信息有所思考,可以确定的是,系统里存在除你之外的其他玩家,但他们的数量有多少,都不可知。” “那其他玩家的特性是什么呢?可以看见守护兽,还是可以在距离很近的时候,在面板上收到提示?” 百解仔细想了会儿,摇了摇头:“都不是。游戏最开始的时候,应该会进行大规模的屏蔽,以保证玩家之间不会互相打扰。” 蓁祈困惑了一下,突然注意到一个被自己忽视的细节:“那之前你说神让伍竹岛为自己打工,是为了多样化副本难度等级,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要将副本这样精确地划分为不同等级,并予以不同奖励呢,难道不是筛选吗?那既然是筛选,为什么不让玩家可以看到彼此,就像游戏的排行榜那样,有排名,才会有竞争。” “是为了筛选,如果副本难度大差不差,那么越到后面死亡率便会越低,除了极为复杂的凶案,很多类似案件都是有规律可循的,更可况这是一个将案子变为副本的游戏,它便更有规律可循。” 蓁祈的表情也愈发凝重起来:“所以到后面就不会有人死了,但这不是神想看到的!” “不错。”百解点头道,“游戏的类型被限制死,那就是重生破案,在这种单一批量复制的场景下,很难做更为另类的划分,就只能脱离案件本身,从副本之外下手,利用人性,对抗人性。” “那为什么要隐藏玩家身份,是害怕我们抱团,从而无法达到它想要的结果吗?” 那么 蓁祈脱口而出道:“神到底想看到一个什么样的结局?” 第58章 她的过往 是谁倒霉到许的愿望,一个都…… 它给人以希望, 让玩家在濒死之时得以重生,以为自己捡到了天大的便宜,殊不知看似毫无代价的活着, 却是为了被更加残忍地杀死,面临第二次死亡。 他们为求生,所以进入了一个不死不休的游戏。 那神明最后想要看到的究竟是什么呢? 是一人获得最终胜利,得到神明赐予的奖励 还是人们团结起来,有一个与命运抗争的大团圆结局 还是无一生还, 所有的挣扎呐喊, 都只是神明一时兴起的无聊游戏 而这都和蓁祈看到的、玩过的游戏有很大不一样, 它没有终点,不设结局, 毫无说明。 仿佛是在无形之中设下一个巨大的斗兽场,看不见加码下注的贵族, 却必须如困兽一般,只能在严苛规定的时间限制里, 苟延残喘于各个副本, 期待下一个未知, 拥有一丝幸运的可能。 蓁祈觉得自己搏命地没有目的,这让她开始有些急躁不安起来。 但这个答案显然也困惑到了百解,他有些迷茫地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但我能感觉到,我们离真相,不会太远了。” 他将右手轻轻摁在心口,轻声回答,像是在虔诚地祝祷:“这里已经被拼凑起了百分之七十,等到全部碎片完整归位之后, 所有谜团,都将水落石出。” 蓁祈屏住呼吸,仔细聆听着百解微弱跳动的心脏,搭乘着细密的风,抵达耳畔。 她有些不明所以,一个人的心跳,是可以隔着很远的距离,被旁人听到的吗? 她想要思索出一个答案来,却在长久的沉默中,那心跳的声音,愈发明晰永恒,就好像生长在自己的肌肤中一样。 她垂下目光,听到自己的身体里,震动着两个人的心跳。 而另一个微弱的声音,比上一次的,有力了很多。 “所以你的心脏,是残缺不全的吗?”蓁祈轻声询问,生怕惊扰了什么。 百解微微一愣,似是在思索如何恰当地解答这个问题,好像有些复杂弯绕,让他捉摸不透用词。 “我的灵魂是残缺的,心脏也是,可是每次先找到碎片的,好像都是我的心脏,我的灵魂,在被心脏供养。” 如同发现了某片新大陆一般,无名的奇怪花朵,在心口泛起淡淡涟漪,蓁祈缓缓伸出手,轻轻放在他的胸口,耳边回想起小百当时撒娇的声音。 “我想要,我的心脏离你,近一点。” 原来是因为这样吗 他的心脏破碎分离,需要自己的能量才可以供给缺失,所以他才会在无意识的时候,本能地将残缺的不安靠近自己,汲取温暖。 她淡淡地弯起唇角,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露出的微笑,有多恬淡温柔的力量。 轻飘飘一片羽毛似的,在碎块堆磊的心脏之上,轻轻抚弄,惊扰出一片细碎颤抖的声音,在空旷的心房壁上,回荡出长久不息的声响。 越来越多、越来越杂、越来越轻、越来越深 百解有些无措地退后两步,用为人师长的伪装,来掩饰眼底流露出的慌张。 “你不是想学磁场吗,正好,我现在教会了你,免得你下次再随随便便用死人的阵法,被人埋哪儿了都不知道。” 听多了百解话里的针芒,蓁祈已经能自动在刺猬裹满攻击性的外表下,找到那一寸柔软的肚皮,轻轻触摸。 “没想到你也会关心人啊!” 百解一愣,有种被戳破的慌张,他不太想承认,却又在直白快速的攻略下,有点不知如何反驳。 这边蓁祈略胜一小筹,她已经发现百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象下,其实特别容易不好意思,她打算乘胜追击,臊他一臊。 “不过我们这边都不这么关心人,我们会说我很担心你,担心你一不小心死掉了,所以你可要好好表现,争取把把通关!” 百解冷冷地偏过头去,嘴硬否认:“没有,我担心我的命。” 蓁祈好奇猫猫一样探头,跟无时无刻不朝太阳的向日葵一样,百解将头歪到哪里,她就跟到哪里,用自己黑葡萄似的大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我发现你这个人还真是,一谈起游戏和损人的话来,你就滔滔不绝,其余时候都像个哑巴,不爱说话,你是不是和伍竹岛一样啊,都是玩家,那你生前就是个闷葫芦吗?” 百解见怎么转头都躲不过她,有些不耐地出声:“还要不要学。” “我学!”蓁祈举起手,神情激动,“不学的话,下次血被吸干了,某人冷眼旁观怎么办?” “我在你眼里就是那种人?”百解皱眉反驳。 “那是哪种?”蓁祈装作不明所以的模样,步步紧逼。 百解霎时间再一次语塞了起来,想要解释的话差一点脱口而出,却被及时刹住,留在嘴边。 若是说了出去,岂不又成了板上钉钉的关心话,打了他自己的脸,又别扭又难受。 他索性转移话题,负手立在一旁,画起符咒来,不再被蓁祈牵着鼻子走。 见百解开始教授,蓁祈也不再插科打诨,而是站在一边,随着他右手的笔画,认认真真地描摹。 起初她画出来的是个蛇头鼠尾的四不像,别说召出磁场了,就连想要失误炸一下自己都做不到。 好在百解在这方面,倒是个颇有耐心的好师长,将那复杂的阵法一一拆解了来,一个步骤一个步骤地讲给她听。 起初这些知识对于她来说十分晦涩难懂。 但等悟透彻了第一个后,蓁祈对于后面的部分,便愈发得心应手了起来,随着速度的逐渐加快,终于在两天之后,蓁祈可以依靠自己的能力,画出一个漂亮的法阵来。 百解看着那副闪烁着金光的巨大阵法,满意地点头。 可以劈开空间,规则磁场的法阵,本就属于难度较高的道法,蓁祈能在两天之内完美实践,已经属于颖悟绝伦了。 他对着蓁祈抬起手来,挥了挥:“试试,在心里想象一下你最期盼的状态,或是印象最为深刻景色,可以天马行空一点,然后将手按在阵眼之上,轻轻开启。” 蓁祈站立于法阵之间,随着轮盘的缓慢转动,她的脑海里电影似的闪过许许多多的情节 有第一次和父母野营的山坡,绿草如茵,碎花遍野;有校门口永远氤氲着茶香气的书店,红花似火,书墨飘香;还有第一次体验滑雪的巍峨山脉;第一次与马儿奔跑的辽阔草原;那浩瀚如波的大海;潺潺流淌的小溪 还有那在外婆家的茅草屋上,才能观瞻到的星空万里 农村的天空永远澄净透亮,连漆黑的夜晚也带着熠熠的光泽,黑玉似的,透着紫罗兰的浪漫色调,绸缎一样轻柔的夜空轻轻一抖,便会淌下细碎的钻石,在天边一闪一闪地眨着眼睛。 小小的茅草屋顶,有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 大大的穹顶之上,有漫天金色的星星。 隔着亿万光年的距离,遥遥对望,共诉万里远方。 “我们小祈以后想当一个什么样的人啊?” 蓁祈靠在母亲温暖的怀里,笑嘻嘻地大声说道:“吃饱睡好!长命百岁!” “真是一个伟大的理想。”宋冉女士忍不住笑出了声。 蓁五广则是大手一挥,一个顶天立地的赞就这样给了他的宝贝闺女,反正在他眼里,姑娘吃饭能光盘,都是比挤进世界五百强还要让他自豪的事。 更何况小祖宗的梦想可是长命百岁,听起来多有面儿。 “我姑娘就是牛!许的愿望都是比别人多活一二十年!” 小时候的蓁祈乐呵呵的,没心没肺,挥舞着手脚,大声朝天上的星星骄傲地说道:“我们都要吃饱睡好!长命百岁!” 一个稚嫩的满足,一份简单的想要。 可后来 蓁五广形销骨立,抑郁成疾,卒于四十五。 宋冉失眠销瘦,心劳绝望,卒于四十三。 蓁祈倒霉透顶,被人害死,卒于二十三。 好像所有人都没有达成仰望星空时的期待,那数以万计的夜晚说给星星的故事,连一半都没有走过。 她此时,才回首惊觉,那些再也没有聚首在茅草屋顶的夜晚,有谁用哭声熬过漫漫长夜,又有谁用眼泪伴着吃不进的饭粒 那么简单的日常,也可以有一天,成为奢望。 黑色的墨迹一点点将清透的山峦晕染覆盖,若隐若现的青峰翠岭破碎成摇摆的星辰,铺盖苍穹,眨眼间,鸣鸟渐歇,流萤飞舞。 不过须臾的时间,日月颠倒,换了新天。 百解看到自己站在一望无际的麦田里,清澈的湖边芦苇飘扬,带起清凉的风,将蓁祈海浪般的卷发,吹成滚滚的波浪,露出光洁雪白的额头,被窜梭飞舞的萤火虫照亮。 “很好看。”他道。 “谢谢。”蓁祈转头看向璀璨的星空银河,邀请着相伴身旁的同归旅人,“其实我小时候挺不喜欢乡村的,觉得太静了,好似方圆百里都没有人烟,一点儿人气儿都没有。” 第59章 我的愿望 我向流星许愿,美好永远存在…… “我妈妈就告诉我, 其实乡村的夜晚一点儿都不静谧,可热闹了,有屁股发光的萤火虫, 低头蛐蛐八卦的瓜秧,还有悬在天边,照亮山路的星星,如果对着星星的许愿,就一定都可以实现。” “你有什么想要实现的愿望吗?” 百解仰头望向夜幕, 透明的天空星星低垂, 窃窃私语, 孕育着一个又一个发光的希冀。 他摇了摇头,神色淡然:“没有。” “也是, 等你找回了所有的灵魂,再问你也不迟。” “那你呢?”百解盯着她晃动的手臂, 看那黑色的发丝将洁白的皮肤割成一片一片,瓷器一样, 极易打碎, 却又用钢铁钉铸一般, 永远不倒。 “我?”蓁祈苦涩地笑笑,“我许过好多好多次愿望,可惜都事与愿违,所以,就不许愿了,失望攒的太多,就不想再奢求虚无缥缈的给予了。” 百解沉默片刻,难得没有出声怼人,而是认真着提了一个笨拙的建议:“或许, 是因为许的星星不对,你看你这儿这么大一片天空,一颗流星都没有。” 蓁祈觉得好笑,调侃着说道:“你怎么知道我没对流星许过愿,每次流星闪亮登场我都在好吗?” “那就是你许的太多,星星背不动,只能一路跑一路扔,所以才没能实现。” “我就许了一个好不好,我每次都只许那一个!” 百解一脸不信,道:“那就是你许的愿望太不切实际,所以星星撤回了一个许愿。” “哪有!”蓁祈张大嗓门为自己挣回面子,“我让星星保佑我吃好睡好也叫不切实际啊,那” 话说道一半儿,她这才惊觉自己的失言,追不上快嘴的脑子姗姗来迟,她后知后觉地感到汹汹来袭的失落和心痛。 是啊,是不是因为她实在是人品太差,命格太煞,这才让所有可以实现愿望的星星避之不及,连这么简单的愿望都无法实现。 她将头埋在臂弯里,困扰着她整整六年的无力疲劳感翻涌上头,有一刻,她是真的在想要是再来一次,她又能比上次强多少呢? 人还是这个人,智商还是这个智商。 真的会因为重来了一次,就会成为先知,变得无所披靡、百毒不侵吗? 可她又不敢这么想,好像真的陷进去了,就再也没有可能了。 夜晚总是在无声无息间放大所有的情绪,让她陷入一个自我纠结的死胡同里,感到丝丝寒意。 “喂。”身旁人突然出声,“我觉得你就是星星没选对。” “别吵!”蓁祈正伤感呢,没工夫听人跟她钻牛角尖,干脆用鼻音将人赶走,“忙着呢,你先边儿玩去,让我悲伤一会儿,好不容易来感觉了!” 怎料那人契而不舍地扽她的袖子,硬是要将她的头从咯吱窝里拔出来,不达目的不罢休,道:“你快看,你这天上星星得有几亿颗了吧,你确定你选对星星了?” 蓁祈被无语到了,她气笑了,道:“你有病啊,这么多星星我就是一天挑一个选,我这辈子都选不完。” 百解好像并不觉得这是什么难题,他指着天说道:“这不是你的星星吗?你许完愿望之后乘个百十来万不就行了!那一堆里面总有一个能听到的。” “我觉得你真有病!”蓁祈哭笑不得地打他,“你把这当什么,手机吗,还是小学加减乘除算数表,还能乘,我还能让它下来砸你你信不信。” “我信。”百解直截了当就点头了,一点儿含糊不带,“所以你试试,都是能砸人的星星了,算个乘法那岂不是小儿科。” “何以见得。” 百解转过头来,用下巴朝蓁祈的方向点了点,道:“你会算乘法吗?” 蓁祈愣了一秒,立马反应过来这厮话里的含义,合着将她影射进去了,内涵她莽夫一个,脑子不转,提棍就是干。 “百解你神经病!” 百解一把将蓁祈的脸扭到星星面前:“朝这儿喊,就拿刚才那股劲儿。” 蓁祈无语了一会儿,心底倒真的生出一点儿隐秘的期待来,或许这个满嘴跑火车的人,这次是开着高铁来的呢? 试试倒也行,反正她已经求了那么多的神,拜了那么多座佛,多一个又何妨。 她清了清嗓子,双手圈成一个圆圈端放在嘴边,朝着天空大喊:“我想要我在意的人,全部吃饱睡好,无病无灾,长命百岁!” 百解在她话音刚落的时候,便蚊子一样在旁边碎碎念着:“乘一百两百、一千两千” 她也跟着,对抱在一起瑟瑟发抖的星星催命似的喊:“一万两万!十万百万!” “都喊到了?”百解问道。 “嗯!”蓁祈骄傲地挺起胸脯,“我乘了十万亿呢!” “厉害,不过天上有这么多星星吗?”天文白痴后知后觉道。 “不知道啊!”蓁小白也困惑地摇摇头,随后豪气一挥手,“管它呢,多了的,就是本小姐设下的命令,让它们都把自己的七大姑八大姨全叫来,我就不信,揪不到那个能听到我愿望的星星!” “豪!”百解竖起一根大拇指,见蓁祈的情绪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拍拍自己的屁股,觉得是时候“下班”了,免得倒时候傻在蓁祈面前,再留下一手机的案底,那撒娇卖萌的姿态跟在大街上裸奔有什么区别。 好巧不巧,就在百解伸出右手两指掐诀之时,蓁祈转过头来,心下警铃大作:“你要干嘛!” 上一次百解用这副消极怠工的表情,做这副逃遁的动作时,她那惊天地泣鬼神的天赋,不幸变成了一桶旋吃旋泡的方便面。 但百解就像是在谈论今天吃什么、喝什么一般,及其自然的地说:“休息。” “休息你掐诀干什么?”蓁祈一脸疑惑,随后突然灵光一闪,“你要跑!” 百解无奈叹了口气:“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在你下一次进副本之前,你休息,我下班,两全其美。” 蓁祈微微皱了皱眉头——不好,一点儿也不好! 她给小百订制的帅气衣服还没到货,她都没有亲眼看到小百穿自己设计的衣服,是有多么的赏心悦目呢。 主人公怎么可以离开! “不行!”她疯狂转动自己的大脑,出声制止,“你还不能下班,我还有问题。” 听到是与“工作内容”有关,百解也没有继续躲避,抬起下巴轻点,道:“说吧。” “施小时为什么会复生,这个你有什么头绪吗?陈寒说第二个施小时,突然就借魂出现在他的生活里,并且依照原本的施小时留下的残念,一直保护着他,所以我猜这个人应该不会是别的玩家假冒的,会不会就是施小时本人,他也重生了,到了这个副本里,选择留下来保护陈寒。” “不会。”百解摇头道,“前面我提到过,神肯与伍竹岛做交易,是伍竹岛的执念对它而言,有利可图,可施小时如果想要留下,那么目的便只有守护,守护这一世的陈寒万事无忧,平安喜乐,那么他不仅不会顺着神的期待伤害别人,更有可能让副本完全脱离轨迹,从而失去它原有的价值。” “可是伍竹岛会为了自己的执着伤害别人,神如何确定伍竹岛不会呢?” 施小时轻点自己的胸口,道:“凭心,性格决定命运,它知道施小时有自己的执念,却也有自己的坚守,他不会为了自己想要的东西,而放弃自己的底线。而破坏这条守则,则需要神付出莫大的努力,投入许多恶性玩家,以及修改陈寒的皮套设定,劳心劳力,不如让施小时因为无能改变故事走向,而在一开始便死在副本里。” “或者说。”他轻微地顿了顿,“干脆不让他接触到这个副本,是最为一劳永逸的办法。” 听到此处,蓁祈想起副本里那个因为磁场影响,而慢吞,却坚定如昔的少年,心里不由地泛起一丝叹息:“真的会有一个人,可以永远守住自己的底线,为了想要的守护,而牺牲自己的性命吗?” 百解沉默良久,似是也不确定这个答案的结果,好像有什么幻影在督促他坚定地承认,又有什么心魔在撕扯着他的后腿,让他无法启齿。 索性蓁祈也没有在这个话题上讨论过多,在所有事情没有降临,结局无法亲测之时,一切覆盖前提的也许都没有价值。 “所以其实故事里的施小时早死了,那第二次救陈寒与水火的施小时是谁呢?” 百解摇头:“不知道,我查验过他,数据显示他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NPC,所以我也无法告知你结果。” “好吧。”蓁祈懊恼地叹了口气,又发觉还没过多长时间,自己再次将天儿聊没了。 她紧抿双唇,一个劲儿敲打着自己的脑子——快想啊,再不想小百就没了! “有了!” 就在百解再次掐诀时,蓁祈突然想到了一个绝妙的理由:“你再教我一点儿你使的那些,额神奇的法术吧!” “法术?”—— 作者有话说:日更一周,期待大家的评论哦~~~~ 我们多多互动互动嘛,很喜欢和大家聊天喔~~~ [垂耳兔头][垂耳兔头] 第60章 平行时空 天空一声巨响,阿楚闪亮登场…… “对啊对啊!”蓁祈目光殷切, 点头如捣蒜,“你想啊,这次的事件如此可怕, 我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能力有很大的不足,如果你的那些术法我也会了的话,岂不是自保能力大大增加,如果再遇到能力被屏蔽了的状况,我岂不是也可能与之抗争一二。” “嗯。”百解轻托着下巴, 想了想蓁祈说的话, 觉得十分有道理。 技多不压身, 此女能有如此觉悟,短短时间内学会了总结和谦逊, 也不失为一个非常好的苗头,他这个当引路人的, 怎么能泼好学者的凉水呢? 百解大手一挥,就开始从最简单的攻击性符法讲起。 蓁祈盘着腿, 坐在一旁听的津津有味。 她握着纸笔, 一边脑子滴溜溜转着记东西, 一边心脏跳来跳去地碎叨:“怎么还不傻,快傻快傻!” 又是一个两天两夜 许是蓁祈获得的积分太高,又或是她变出来的泡面质量太好,百解被滋养的愣是没有一点儿变呆的迹象。 蓁祈都快熬不住了 就在厚厚一个笔记本最后一页被填满时,百解气血很足地自我满足了一下,在蓁祈咬牙切齿的目光中,自得掐诀。 而就在此时,老天终于听到了蓁祈没日没夜的祈祷,睁开了自己老眼昏花的眸子, 幽幽地撇了百解一眼。 他还差一笔的符,就这样在蓁祈欣喜的目光中,变成一股烟散掉了。 百解这才在失去知觉的最后一刻,后知后觉地反应出蓁祈的诡计,心里骂那婆娘的话骂到一半,便扭着屁股,朝着蓁祈飞奔而去,用肉肉的毛爪子踩着蓁祈的大腿,鹿耳轻弹,与前一刻钟判若两貅。 “小百!”蓁祈将小貔貅从胳肢窝处提起来,心疼地摇摇,随后拍拍屁股,顺着麦浪汹涌的方向,将蓝紫色的地平线踏在脚尖。 “走喽!换新衣服去喽!” —————————— 之后,蓁祈再次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在网上查找了陈寒、施小时以及伍竹岛的名字。 并且还将广和挖了出来,花重金找到私家侦探搜集了许多违法乱纪的证据,反手就是一个举报。 秦家用尸骨冤泪积攒起的罪恶大厦,终于轰然倒塌。 而对于那三人的调查,倒也顺利了许多,这次有了准确清晰的地址圈画,她不费多少功夫就对三人的身份背景有了大致了解。 可令她意外的是,三人之间互不相识。 陈寒不复副本中那般凄惨,而是顺利大学毕业,成为了当地中学的一名语文老师;施小时则完全没有投身于音乐行业,而是做起了旅游博主;而伍竹岛则是三个人里混的最差劲的一个,聚众赌博留下案底,并被当地□□砍掉了三根手指,现如今抱着一个破碗,街边乞讨度日。 但这样与副本中完全不同的故事结局,却又于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譬如陈寒的父亲仍然是一个混不吝的赌鬼,伍竹岛出事的赌场中,也有陈寒父亲的身影,她的母亲,还是那个固执的老太太,情感不能独立自理。 施小时的父母有笔小资产,全力支持儿子的爱好,与故事中的描述大差不差,而伍竹岛则照旧是孤家寡人一个。 只不过施小时和陈寒这一世都各有爱侣,施小时的妻子是一位漂亮飒气的化学老师,两人上班下班都是携手同行,是学生眼中的一对金童玉女。 而施小时的伴侣则是一位同好之人,二人相伴同游,一起游览祖国的大好河山,并在允许同性婚姻的国家领了结婚证,小日子过的红红火火。 看到两个天性温柔的人有如此幸福的归宿,蓁祈也是由衷为二人开心。 只不过不同故事走向所带来的问题,却一直困扰在蓁祈的心头,久久不散。 她不相信是陈寒和施小时通关结束后,为了过快乐日子,而分道扬镳,至少从副本内容来看,就算是东非大裂谷来了,都划不开这钢筋水泥牵的红线。 除非他们真的自始至终从未见过,也就是说这个故事与副本的故事,完全不一致。 换而言之,两个故事就像两条相交线,短暂重叠之后,朝着不同的方向绵延而去,创造了两个完全不一样的平行时空。 想到这儿,蓁祈错愕地瞪大眼睛,被自己大胆的想法震了个激灵。 平行时空不是科幻里才会有的情节吗?而现在种种迹象却表明,平行时空就在她身边,何其荒谬。 但仔细一想,连重生这种毫无科学依据的事都能出现了,平行时空倒像是随处可见的杂草,平常的平平无奇了起来。 她挠了挠翘毛的头发,再一次陷入了没有尽头的纠结当中。 “唰!”手臂下的本子被突然抄走。 蓁祈伸手就要去拦,抬头正巧对上一张恬静微笑的脸。 浅黑色的刘海儿乖顺的地垂在面颊两侧,将巴掌大小的瓜子脸托的更为小巧玲珑,长直的头发被白色碎花头绳挽成一个低丸子,窝在洁白的脖颈后头,圆圆的,没有一丝碎发。 女孩儿仔细认真地将她画的思维导图从头看到尾,在蓁祈着急忙慌地抢夺下,镇定地看完全页,喃喃自语:“平行时空?很有趣的想法。” 蓁祈讷讷地挠挠头发:“我瞎写瞎玩的啦,你就当看个乐子。” “可是你的思维导图里有很多细节。”女孩儿附身趴在桌面摞起的高高一沓书册上,将本子放在她的手边,温声道,“老实说,最近看了什么好看的不告诉我。” 蓁祈抿唇想了想,决定用一个比较让人好接受的方式,将自己的奇遇和盘托出,毕竟对面可是常年稳坐年级第一,能甩第二名三四十分的大学霸,说不定能给她一点解决困惑的意见。 她神秘兮兮地凑上前来,悄声说道:“我昨晚,做了个梦” “林群楚!”身后的桌椅被猛地拉开,卷皮铁板在坑洼的灰色地板上,留下石灰色的路径,一路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直戳神经,几番拉扯叠在一起,吵得教室里逗留的寥寥几人,都不约而同地闻声看去,露出厌恶的目光。 蓁祈被山一样的资料挡着,加上林群楚也有意侧过身来,用单薄的身板将她罩在身后,所以这场动乱一时之间竟没有波及到她,这也给她留下了一点做小动作的空间。 林群楚循声望去,眼前站着高矮胖瘦迥异的五个人,身量反差很大,却无一例外地双手叉腰,满面怒容,一看便知是来找茬的。 林群楚先是略带歉意的朝周围同学颔首,将教室清场,随后礼貌地朝着来人微笑,道:“请问,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为首的是一个个子高大的女生,脑后用紫色蝴蝶结扎着一簇高马尾,随动作左右摇摆。 她一把将一兜包子丢到林群楚的脸上,毫不客气,经过一个早晨的冷却,原本温热软乎的包子已经变得有些冷硬,砸在人的身上也不免留下淡红色的痕迹。 林群楚微微侧头,几枚圆胖的包子立刻咕噜噜四散滚开,被掩藏在暗处的手迅速兜走一只。 “这个包子是在你们家买的,吃坏了我们班的人,你看看要怎么办吧!”女生怒吼道。 “抱歉。”林群楚微微躬身,深表歉意,“如果是我们家早餐店的问题,我会照价赔偿,并支付所有医药费。” 那女生听后不仅没有结束这一场质问,而是料定这人好拿捏,愈发不依不饶起来:“你以为光赔钱就够了吗?我们要的不是钱,是你下跪道歉!” “什么!”林群楚微微愣神。 女子神态愈发嚣张,她轻蔑地将拇指竖起,倒扣:“垃圾,我要你在操场对着全校师生,对吃坏肚子的同学下跪道歉,然后说你是个贱人,贱人都得去死!” 听着这充满侮辱性的话语,蓁祈都有些坐不住了,想要站起身来直接将眼前人掀翻,却在林群楚背在身后的手势示意下,暂且忍着。 而林群楚却能在一众人毫无道理的兴师问罪下,仍能保持着超高的理智,语气平淡到像一个标准的客服:“首先,我们还是要看看那位同学为什么生病不是吗,如果真的和我们家的早餐店有关,我会对他进行赔偿的。其次,针对你方才所说的解决方案,我不是很想接受,抱歉。” 这下轮到对面的几人不知所措了,都这样刺激了,那小妮子竟还能稳住阵脚,毫不慌乱,这显然不符合他们的预期。 “我告诉你!”另一个瘦猴儿冲上前来伸手指着她,指尖近乎要碰到她的鼻尖,“你们家今天药倒的是我们班的第一,那是未来要当状元的人,你担当的起这个罪过吗?” 此时还是高一刚开学不到两个月,期中考都没进行,这些人自是不知道林群楚的厉害,毕竟这是个有钱有权的太子爷们才能上的学校,谁会认为一个家里开早餐店的女孩儿,能有这么大的本事呢? 他们只会用自己狭隘浅薄的认知,认为知识水平可以与金钱挂钩,却浑然不觉自己才是别人口中,被金子喂大的草包枕头—— 作者有话说:是的,我们在后期就是群像[墨镜] 接下来掌声有请我们的军师登场[熊猫头][熊猫头][熊猫头] 小姐姐好帅[爱心眼][爱心眼] 哦对了,“心疼”在方言里有喜欢的不得了的意思,喜欢到心都化了,就会说心疼。 我心疼你们啊宝子们[爱心眼][爱心眼][爱心眼] 60-70 第61章 灯下黑 学会控制情绪,是成为强者的第…… “是吗?”林群楚微微一笑, “原来是为状元打抱不平,那各位可能误会了,我并不认识他, 何来过节呢?我们还是查明真相比较好。” “真相,我们不需要真相!”瘦猴儿一脸凶相,仿佛已经看到了林群楚下跪道歉的模样,幸灾乐祸道,“若是你跪的快一点, 说不定我们还能赏你点钱儿花花哈哈哈哈哈。” “原来如此。”林群楚恍然地点点头, 随后身子悄然往旁边侧过几分, “既然不为真相,那就得罪了。” 只听得清脆“哐哐”两声, 最为嚣张的两人嘴都来不及合拢,就被踹倒在地, 姿势滑稽可笑。 站在后面的人立马就认出了踹人的人是谁——C市交税大户,在场所有人爹妈的衣食父母, 蓁氏集团老总的独生女。 “蓁祈!”被踹倒在地的两人狼狈地爬起, 却是无人敢触这个霉头。 蓁氏集团的业务范畴几乎包揽C市所有人的衣食住行, 小到餐饮文娱、大到医药电商,几乎没有蓁家人的手插不进的地方,在场几人虽然都是大富大贵之家,可与蓁家比起来,却是小巫见大巫。 但公子哥高傲的脾气却是从小养成,就算讨不到什么便宜,也没人愿意就这么算了。 “姓蓁了不起啊,他们家吃死了人,就得赔。” 林群楚享受着蓁祈大大方方的保护, 从身后默默探出一个头来,充满歉意地说道:“原来是故去了,抱歉,我没料到。小祈,你们家走了人一般烧多少?也算是做了一个月的同学,我们还是要友好一点的。” 蓁祈豪迈地一挥手,道:“这好办,快,坟在哪儿,指路!” 一个好端端坐在自己座位上写作业的班级第一,就在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因为三言两语,已经入土为安。 闹事的人差点一口气没上来:“你你你!你不就是仗着自己脸好看,所以不要脸地贴着蓝家小少爷,靠着蓝家上的高中,开的早餐铺子吗?现在你不仅勾男的,你还勾女的啊!” 蓁祈刚过完施小红的副本没多久,看到这些给人凭空造谣的人就烦,逮到就是一人两拳:“有证据吗!最烦你们这些张口闭口肮脏下流的人!” 挨了打,霸凌小分队的气焰也下降了许多,嗫喏着垂死挣扎,倒是显得委屈了几分:“我亲眼看见她和蓝家小少爷在一起的!” “在一起就是钱色交易吗!” 蓁祈一嗓子吼过去,在场人纷纷哆嗦了几个激灵。 “知不知道什么叫谈对象!” 几人捂着脸,纷纷点头如捣蒜。 “不会我教你们啊!” 众人摇头,拨浪鼓似的,转成一片。 蓁祈继续道:“今天的事我会报警,你们说的话我都有录音,包子我也留了一个,会送去检验,我们拒不和解,你们等着挨批吧!” 闻言,无人土鸡一般缩起脖子,面如菜色。 林群楚从蓁祈的身后走出,温柔地握起她扇人的手,劝道:“小祈,女孩子不要这么凶。” 五只肿脸小鹌鹑仿佛看到了光明女神,一个个眼睛感动成太阳煎蛋,眼泪在波浪形的眼眶里打着转转,包含恳切地看向这个挺身而出说好话的女人,步调整齐划一。 只听得“救命恩人”心疼地说道:“看,手都红了,很痛吧!” “” 犹如一记秋风扫落叶,五只蠢鸡原地石化,心碎裂开。 所有人此时此刻心里都只有一个念头——这个世界,能不能在下一秒,原地毁灭! 送走了捣乱的人,林群楚想要在继续刚才没有说完的话题,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但蓁祈却没有那个继续探究的心情了,她咬紧后槽牙,随副本通关而消失的血迹仿佛仍在掌心,燃烧着滚烫的温度,她恶狠狠地说道:“我一定要让他们牢底坐穿,让纵容他们的人也付出应有的代价。” 林群楚微微一愣,随后轻柔地拍了拍她的肩膀:“闲言碎语而已,况且我还有你,能出什么事呢?” “可我就是讨厌这些人,你不知道霸凌别人的人有多讨厌,他们总是自以为是的用老旧过时的价值观,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利用不平等的社会地位,用金钱、人脉、权力、或是年龄、性格,这些受害者处于低位的利他因素,满嘴仁义道德,实际上只是为了满足卑劣的自我欲望。” “我知道小祈。”林群楚用力地握着她的手,神色冷静坚定,“这种霸凌在我身边无处不在。” 蓁祈瞳孔微缩,随后低下头,歉疚地说道:“抱歉。” 林群楚摇摇头,将她带到座位上做好,温声道:“小祈,不平等是普遍存在的,霸凌也是。虽然无论事件大小,有霸凌的想法都是不对的。但如果只是因为他们具有霸凌的意图,我们就要利用权力和地位进行无理讨伐,那我们和他们又有什么区别?” “阿楚,我” 林群楚温柔地摸了摸她的脑袋,示意她不必再说,自己都明白。 “小祈,我不清楚你究竟遇到了什么样的难题,但我知道,你会一直是一个冷静理智的人,越纠结的困境,越需要我们拥有强悍的心理素质来应对。我从来都不担心你的反应速度,只是某些事情做到最后,靠的永远不是思维,而是情绪,答应我,不要意气用事好吗?” “嗯。”蓁祈点点头,随后拿出一直揣在兜里的录音笔,道,“那证据。” 林群楚握了握掌心里攥紧的手指,道:“陪我?” “嗯。”蓁祈点头。 ———————————— 放学后,两人按照流程,将证据递给了学校领导,而肇事者也被通报批评,受到严重警告。 蓁祈看着手掌心里比自己小了一圈的细指,有些惭愧,本来说好是她要永远走在她前面保护她的,现在自己反倒成了需要劝谏的人,她感到了一点不好意思。 “阿楚不会讨厌她吧,就像讨厌那些作威作福的有钱人一样。”蓁祈心里想着,有些不安定。 林群楚感到身后人的步伐愈发迟疑,转头一瞥,便知道了她在想什么。 “小祈你知道吗,从你第一次说要护着我开始,我就在心里认定你为最好的朋友,朋友,是不会怀疑彼此的,但是有时候你太在意自己的亲朋,希望他们可以在自己的保护下过的很好,可你也是两只胳膊两条腿的人,多信任我们一点好吗?就像我们信任你一样。” “阿楚,我” “我知道。”林群楚摸摸她的手,扬声询问,“那么好,我考考你,如果今天你不在这里,你猜猜我会怎么做?” 蓁祈垂眸想了想,有些迟疑地回答:“会保存好证据,尽可能抽身,然后告诉老师?” 林群楚摇了摇头,道:“不全对,我不是你,没有背景,愿意为我出头的老师都没有话语权,而可以保护我的人,又在错综复杂的关系里,不愿意插手我的事,所以我不会走寻常的路子。” “那,想办法伺机报复?” “不,这是法治社会,真正完美的犯罪并不存在,有钱有权的人会轻而易举,在没有时限的环境下查到我,那时等待我的,就不仅仅是执法部门这么简单。” 蓁祈微微皱眉,看向林群楚的目光里也多了几分心疼:“好像走进了死路里。” “弱者有弱者的优势,在强者看不到的地方,利用灯下黑,将自己伪装成他们的欲望,顺利逃脱。”林群楚有些俏皮地捏了捏她的脸,道,“你看,你也注意不到,所以你才会认为我走进了一条死路,所以他们也不会注意到我的想法,这就是我的优势。就像永远不要站在荒芜沙漠里想象海洋的蔚蓝,想看海,就要沉浸于海水中心。” “想看海,就要沉浸于海水中心”蓁祈喃喃着,一些破碎微小的细节,沿着四散的神经末梢,缓缓靠拢在思想的中心,汇聚成灯塔,将诡谲的迷雾驱散开一角深色的礁石,被海水拍打,圆滑油亮。 蓁祈感到脑海中灵光乍现,思绪翻涌。 她之前怎么就没有想到,一直将自己立于风暴的外围,永远也看不破台风中心的漩涡,是以什么样的速度姿态吞噬周围的一切。 她应该将自己沉下去,于那不知所谓的神明站在同一位面,去观察、去思考,身为神明,创造系统,那神笔马良的画笔,会在何处着墨。 “你真是我的福星!我明白了欸,我回” 蓁祈话还没说完,就被林群楚将胳膊一揽,往蓁家司机的停车点完全相反的方向走去。 她边拉边向她解释:“别想了,今晚你陪我睡,我妈妈今晚做了牛骨汤喝。” “我的司机” 林群楚摇晃了两下手里的手机,道:“给叔叔阿姨说过了,他们说这几天要出差,你都陪我睡!” “啊?”蓁祈一脸懵,眼睛迷茫地盘成蚊香圈。 不管是按道理来讲,还是按血缘来说,她应该确实是蓁五广先生和宋冉女士的亲生女儿吧,但为什么她感觉林群楚才是亲生的!—— 作者有话说:我们阿楚就是这么厉害[墨镜] 小祈和阿楚天下第一好[爱心眼] 第62章 阿楚的故事 我生于大山,长于大山,也…… 林群楚的父母早年间是山沟沟里的农民, 在这个拼爹拼钱拼学历的时代,林家父母是典型的三不沾,从小家里穷的叮当响的两人, 住在山沟沟里,错过了义务教育的时代红利,没赶上支教老师纷至沓来的政策优待,是扫盲扫到最后,擦着文化的边儿走过的质朴农民。 两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本打算就呆在那靠山靠水的穷山沟里过完一生, 直到林群楚一年级的期末考试结束, 那位改变了这一家此后命运的女老师,拿着她满分的卷子和一摞书, 走进这个家徒四壁的草屋。 她拉着两口子聊了很久很久 她说她还从来没有在教育理念这么落后的地方,见到过能考双百的人, 而且这个人还是个女孩儿,若好好读书, 必定前途无量。 她不属于这里, 她应该拥有更为广阔的天地。 因为不识字, 所以生活困苦的林父林母深知读书的珍贵和意义。 两个一辈子都没有走出过大山的人,为了自己的孩子可以不像他们一样,一年四季面朝黄土背朝天,卖掉了自己的房子,在这若大城市的一隅,用一架小小的早餐车,撑起了林群楚的读书之路。 “所以你的名字就是来到这儿之后改的?”蓁祈躺在暖和的被窝里,翻开照相册的下一页,上面的女孩儿淡淡地笑着, 嘴角上扬,流露着骄傲的情绪,端正地站在社区小学的大门口,胸口别着一枚巨大的红色花朵。 这是她在数学竞赛中获得了一等奖,学校的校长亲手奖给她的。 林群楚指着照片左侧,那位和蔼可亲的中年女人,轻轻点了两下,道:“就是她给我取的,群鸥聚散,征航来去,隔水相望楚越。” “听起来有一点悲伤。” “我最开始也这么觉得,不过我现在倒是认为,和我很贴。” 蓁祈定定地看着她,良久,带着一丝心疼意味,关心地说道:“你以前从来没有跟我说过这些,或许作为一个朋友,我还不是很合格。” “想什么呢!”林群楚敲了她的脑袋一下,道,“那只是因为我之前的名字不好听,知道我以前叫什么吗?” 蓁祈摇了摇头。 林群楚躺下来,望着天花板上暖黄色的灯光,将灰白色的墙壁都渲染地暖融融的。 “叫林旺福。” 蓁祈不可思议地皱起眉,这和她认识的姑娘气质很不符合,她有些不敢相信:“你确定没有逗我玩儿,这是大名?” “对啊,我爸妈没什么文化,就是觉得这个名儿福气多多,取了总不会是个坏名儿,本来是要叫狗蛋的。” 蓁祈强装镇定的表情上出现了一丝裂痕:“这是女孩儿名?” “贱名好养活喽。”林群楚满不在乎地耸耸肩,拉了一下吊在床头的红绳,只听得清脆一声响,顶灯骤灭,屋内变得一片漆黑,只有少数挤进窗帘里的月光,将两人身上的碎花被子,破开一道柔和的银色光带。 蓁祈翻身望着离自己不到半米远的窗台,听着身边人均匀的呼吸声,耳边响起那道清冷微糯的嗓音,银铃一般,柔和悦耳。 “群鸥聚散,征航来去,隔水相望楚越。” 她突然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林群楚的场景,那时正值放学时间,蓁祈做在教室的小板凳上,晃着腿,望着路边来来往往的车辆,心里止不住地抱怨某位迟到的蓁先生,今天说好要带她去游乐园玩儿的,明明早上出门前已经叮嘱过好几遍了,这都能忘。 教室外忽然传来一阵“呼哧呼哧”地喘气声,蓝祐偲小朋友狼狈地出现在教室前门,早晨还扎地好好的红领巾已经歪七扭八,白色的校服上道道灰棕色的泥印子,校服领子被从身后撕成两半,露出小孩儿绵软的白色皮肤,上面是一个红肿的巴掌印子。 他慌张地攥紧门框,眼泪止不住在眼眶里打转。 蓁祈闻声看去,发现他连鞋跑丢了一只都不知道,忙爬下凳子跑过去,怒气直升:“你又惹事!你都五年级了还不让人省心!” 蓝祐偲委屈地鼓起腮帮子,扬声辩驳:“不是我,是有人打我!” “谁打你!” “隔壁中学里三个初二的男生。” 蓁祈歪头想了好一会儿,才把那个又破又小的学校从记忆里拽出来,随后嗤之以鼻道:“你还能让他们给打了,说!干什么招惹那些人,我就不信初二的人还能找上你个小学生,你肯定挑事儿了!” 后来在蓝祐偲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讲述下,蓁祈终于在坑坑巴巴的词句下了解到了事情的真相。 简单概括成一句话来说,就是某人想英雄救美,结果不仅没把美眉救出来,反而被胖揍一顿,最后还是被美女斥巨资把他救了出来。 “真丢人!”蓁祈没忍住又给了他一拳头。 ———————————— 第二天放学,蓁祈揣着一书包的票子,跟蓝祐偲猫入那条高年级团伙作案的小巷,果然又一次碰到了那群欺负人的小混混。 小混混的中间,则蜷着一个面容白净的小女孩儿,短短的头发扎成小揪,低低晃在后脑勺,凌乱的刘海被汗水沁湿,露出那双颤抖的、倔强的、毫不服输的眼眸,静静盯着对面的恶棍,冷静地有一丝不符合年龄的老成。 蓝祐偲狠狠用手指点了其中三个人,咬牙切齿道:“昨天就是这三个。” “知道了。”蓁祈冷酷地应了一声,随后将钱袋子丢给他,撸起袖子,霸气地冲出去,朝着其中一个人就是一记上勾拳。 那帮小混混就是仗着年龄大带来的体积差为非作歹,充其量就有个看武侠片儿的武打经验,何时见过这阵仗,当场就被打跪了,灰溜溜地跑掉了。 当蓁祈把那一书包红票子放在林群楚的眼前时,才发现林群楚也揣着一书包花花绿绿的钞票,只不过面额很散,跟蓁祈的满包红还是不能比拟。 后来这件事在还是蓁五广来之后,联系了公安处理妥当的。 经调查发现,那群小孩做这种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堪称惯犯,欺负过的小孩遍布社区,包揽士农工商,涉案金额多达好几千。 而在警方的问询下,蓁五广也知晓了林群楚那包钱的来处。 原来在那群小混混找上她时,她就已经在策划这件事,第一次,她将自己夹层里的毛票拿出几张来,谎称这是她的全部家当。 随后找到被欺负过的小孩儿里,家境较为殷实的,凑钱买了一只录音笔放在身上,录好每个受害者的被抢经过,摸清那群小混混的家庭背景,找好报案的警局地址,同时登记好各个受害者的被抢金额,规划出逃生路线,告诉他们放学后尽力避着那群小混混走,随后照常上下学。 那群人没了小孩儿可以抢,就将所有目光都放在了唯一一个,走大路的女孩儿身上。 随后,林群楚正式开始了自己的计划。 她将自己莫须有的舅舅包装为做学习用品生意的小老板,骗他们对自己家的商店进行投资,不管投资金额多少,只要投钱,就有百分之五十的回报。 对于生活费没有多少,又不怎么见识过社会险恶的坏学生来说,这是一个巨大的诱惑。 在经过三轮的投资之后,见到返利回来的钞票,投的越多赚的越多的理念,已经深深扎在他们的脑海里,在林群楚费尽口舌的诱惑下,他们决定在最后一次干票大的。 而这一次的收获,便足以弥补所有受害者的损失,以及偿还林群楚向他们借来投放诱饵的钱。 也就是那一次,她遇到了不知情况,赶来英雄救美的蓝祐偲。 以及在一次不成那就来第二次时,被拽来当救兵的蓁祈。 好在第二次她成功骗到了。 一番讲述下来,哄的警局里的大人眼珠子都瞪了出来,看着那团“雪媚娘”啧啧称奇,不约而同沉默好几分钟。 他们很难想象,这是一个五年级的小孩儿能想出来的办法。 也就是在那时,蓁五广盯上了林群楚,他以提供林群楚优渥的教育资源为诱惑,希望她成为蓁家的女孩儿。 “那她怎么没有来,爸爸就是个骗子,说好给我一个陪我玩的小朋友的。”蓁祈缩在蓁五广的怀里,不满意地蹬腿。 蓁五广无奈又宠溺地搂着她,生怕她一个不小心伤到自己,眼前则浮现出当时那个小小的女孩儿,质朴、纯净且坚定的目光。 “谢谢叔叔,只不过我不愿意。” “为什么,我不会让你和自己的父母脱离联系,而且你也看到了,你的父母不具备供你深造的能力,他们只会局限你的天赋,我能给你更多,如果你只是舍不得父母的话没关系,我说过了,我不会阻止你们见面,相反,我很乐意你们可以一直保持紧密的联系。” “叔叔。”林群楚摇了摇头,将蓁五广递给她的银行卡重新放回他的手里,道,“你知道吗,我们的村子里,在我这一辈,有六十二的待学儿童,可我上学的班里只有四十个小孩儿,我是唯一的女孩儿,而且,是我们村子里,第一个拥有读书机会的女孩儿。”—— 作者有话说:高智美女救下热心莽汉[熊猫头] 第63章 海豹争夺战 这就是crush和闺蜜吗…… “我的父母一辈子都没有出过大山, 他们不识字,浸泡在重男轻女的封建思想里,却让我成为了村里唯一一个读上书的女孩儿, 并愿意为了我,离开赖以生存的土地,漂泊异乡。” “在那时我就发誓,我林群楚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不仅要一辈子当爸爸妈妈最骄傲的女儿, 还要为林家读出一个名堂来, 让村子里的人知道, 林家的独苗儿,才不是赔钱货, 而是一个响当当的女子。” 蓁五广被这样发自肺腑的声音深深震撼,这样义正言辞的拒绝, 不但没有打消他资助这个女孩儿的想法,反而让这样的决心生根发芽, 长成参天大树。 他让林家父母, 可以在教学资源数一数二的私立学校旁边, 开早餐店维持生计,并出资让林群楚可以与蓁祈一起读书,获得更好的教育资源,并彻底绽放自己的光芒。 作为回报,她要在读书期间一直保持年级前十的成绩,并在大学毕业以后,进入蓁氏工作。 而林群楚确实不负众望,从六年级开始,从未在年级第一的宝座上掉下来过, 并在中考时,一举成为C市的中考状元,同时悍然拿出一百四十多分的语文成绩,让总分直逼满分,成为所有班主任疯抢的好学生。 而蓁祈和林群楚也在共同长大的时光里,成为不分彼此的朋友,过着童话里,骑士拯救公主之后,幸福美满的小日子。 不过凡事总有例外,比如蓁祈最不待见的哼哼,竟然拱了自己保护到大的,连活儿都没让操劳过的,水灵灵的大白菜。 “什么!你说那土帽儿今晚就回来!”蓁祈不满的声音直戳苍穹,将教学楼的顶子都震起三米高。 “嗯。”林群楚关掉手机屏幕,嘴角扬起一个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喜悦弧度。 “什么嘛!”蓁祈爬在桌子上哼哼唧唧,“好不容易熬到周五,说好的我们一起去海洋馆的,他来干什么!” 林群楚微微一笑,有些腼腆地挽起鬓角垂落的发丝,温声道:“他本来是明天的飞机的,只不过在网上看到海洋馆出了最新的海豹玩偶,数量有限,先到先得,就买了今天下午的票,说一定要抢到一只给我。” “嗯~~”蓁祈咬紧牙关,愤怒地火焰冲上头顶,长长的高马尾被起浪冲成旗杆立在头上,“我也可以买给你嘛。” “真的吗?”林群楚问道。 “当然,我一定会抢到的!”蓁祈握紧小拳头,气宇轩昂,蓄势待发。 “真好!”林群楚眯起眼睛,开心地海豹鼓掌,“那我就有两只限量版海豹玩偶了!” ———————————— 蓝祐偲小心地握着好久才能握一次的小手,心里面美滋滋,全然忽视了在自己的左后方,有一道激光枪一样扫射的目光,恨不得将那两只握紧的手灼穿。 从二人见面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有一股刺鼻的硝烟味弥漫在三人周围,愈演愈烈。 蓁祈将最后一个凳子架在早餐店的桌子上,接过林母递过来的水果茶,没等咽下去,就听见狭窄的店门口,一道震耳欲聋的声音便突兀地闯入所有人的耳朵。 “本少爷回来啦!” “噗——”蓁祈刚送入口的茶水就这样喷了一地。 她转过头去,没眼看! 蓝祐偲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反正他蓝大少爷出门向来都是这个排场,好在林家三口人都十分配合,在蓝祐偲有意无意地,将胳膊上的肌肉往林群楚眼前怼的时候,她还适时夸了一句:“比我上次见你,结实了不少,还长高了。” 夸得某人心里那叫个美啊,恨不得当场跪下来喊一声岳父岳母。 蓁祈无语地闭过眼去,顺便将裤兜里某只探出来的毛茸茸摁回去,悄悄吐槽:“别看,别学,油死。” “欸,阿楚!”蓁祈揽过林群楚的肩膀,靠在她身上,不屑的目光将男人上下打量,“你再仔细看看,说不定这次垫了增高垫。” “啧,姑娘家家,别老在嘴里养眼睛蛇。” 转头,他就将手上的袋子递给了林家父母,蓁祈凑头一看,是一袋儿青虾,不用说也能想到绝对是超级贵的好品质鲜虾,只不过用几毛钱的塑料袋装起来,倒显得和菜市场的没什么区别。 很显然,蓝祐偲就是这样考虑的,他递过去笑着说道:“好久没尝到叔叔做的白灼大虾了,今天路过菜市场买了点,晚上有口福了。” 林父看着那得有十斤重的虾,愣了一下——什么人顺手解馋能提十斤的虾。 不过好在林群楚反应很快,她站出来解围道:“爸,吃不完的就和小祈拿来的牛肉冻在一起吧,我们慢慢吃。” “好嘞!”林父笑呵呵地应答,招呼着老婆就往后厨走,还不忘将林群楚也带过去,给她塞了几百块钱,让她出去的时候也请请另外两个朋友,不能老让他们花钱。 在林家人说话的时候,蓁祈转过头来看着蓝祐偲,傲然地挑了下眉梢,眼神挑衅:“我的牛可是日本的松阪牛肉,六千一斤。” 蓝祐偲也不甘示弱地撇了撇嘴:“我的北极虾可是今早现捞的,下午就用飞机到了,绝对新鲜!” “哼,铺张浪费,还现捕现送。” “呵,大手大脚,还六千一斤。” “切!” “切!” 这种幼稚园小冤家争夺林家长抚养权的嘴仗,就这样一直打到了活动现场。 在万众瞩目的海豹馆中心,一个瘦高个主持人握着话筒,站在一长条桌子的后方,而被红色绒布覆盖着的桌面上,则趴着一排五颜六色的海豹玩偶,玻璃做的大眼睛嵌在饱满的鼻头两侧,粉红色的嘴巴在在黑亮的鼻梁下方吐露出来,显得更为憨态可掬,萌化在场所有人的心。 见观众的目光都被这一排娃娃吸引,主持人开始公布比赛规则。 现场一共一百一十二只娃娃,会在接下来的二十分钟之内,被工作人员放置在园区内的任何一个角落,在座的游客都可以对娃娃进行争取。 但并不是每一个海豹被拿在手里就是自己的了,海报的手掌处有一块黑色防盗扣,只有拿着它到指定地点,在工作人员的帮助下解开了防盗扣的海豹,才属于参赛者。 换言之,只要这个海豹没有解开防盗扣,哪怕它被人握在手里,也是可以抢夺的对象。 听完规则,蓁祈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外套口袋,一颗银色圆脑袋便从蓝色口袋中挤了出来,亲昵地蹭了蹭蓁祈的掌心,随后从板凳的缝隙中,一溜不见。 是的,蓁祈仗着周围人看不见自己的守护兽,早就在来之前,便做好了作弊的打算。 只要小百能死死咬着一只高处的玩偶不撒嘴,然后在她经过时,扔在她头上,那么她将会完美的成为第一个,给林群楚送上小海豹的朋友! 可惜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可爱的海豹将附近的居民全部吸引来此,即使已经最大程度上做好了限流,馆内还是人满为患。 本来可以稳稳当当不劳而获的海豹,就被身边人猛地一撞,掉在地上,咕噜噜地偏了位置,刚巧滑落在蓝祐偲的脚底下。 “狗有财,不许捡!”蓁祈躬下腰,手指直直地指着那只棕色海豹,神色紧张。 蓝祐偲得瑟地晃了晃脑袋,哪怕被念的是自己的外号,他也不在乎,不生气,因为他即将为自己的小楚楚拿到第一个海豹同学,他要赢了! 怎料下一瞬,他揪住海豹尾巴的手却奇迹般停住了,仿佛被某个不可操纵的力量凝固在了地面。 “靠!”他错愕地惊呼一声,左右小臂青筋暴起,费力地向后拉扯,那棕色海豹却是纹丝不动,始终用自己的尾巴对着他。 林群楚微微愣神,头顶的白色灯光旋转着照过她的脸庞,在茶色的墨镜表面扫下一片宽展的反光。 蓁祈趁着这个间隙猛冲过去,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可爱的海豹抱在了怀里,随后在周围人看不到的视野死角下,丢出一颗粉红色的糖果,被隐身的银色脑袋接住,在空气中一闪而没。 “略略略!”蓁祈俏皮地朝蓝祐偲吐了吐舌头,意思相当明显,“你看吧,连小海豹也不喜欢你。” “切。”蓝祐偲叉腰反瞪回去,道,“小心被别人抢走。” 蓁祈将海豹,和叼着海豹的貔貅往怀里拢了拢,抱结实,傲娇地一抬下巴:“才不会。” 随后蓝祐偲也抢到了一只蓝色的,说起来也怪,这只海豹被抢夺的人不小心扔在了人工湖里面,随着湖水的搅动而四处漂游,灵活地划过捕捞者的指尖,却堪堪在蓝祐偲的网兜里停泊。 他一捞起那只蓝色的海豹,便张牙舞爪地朝两个坐在湖边的人炫耀,怎料一个没注意,一脚踩空,从小船上掉下去。 一个国家级游泳运动员,愣是呛了好几口水,差点溺水,说出去都替他丢人。 蓁祈再一次装不认识地捂住眼睛,在手指的掩饰下,她有意往林群楚那放在腿面上,有节奏敲击的指尖瞥了一眼。 是她的错觉吗?林群楚以前从来没有这样的动作习惯。 第64章 重蹈覆辙 想要护住自己的母亲,却发现…… 半小时后, 三个人在层层抢夺围攻之下,穿过人山人海,终于成功解开了海豹的防盗扣, 一蓝一棕两只海豹,就这样乖乖地趴在林群楚身后的背包里,露出两只憨态可掬的脑袋。 她右手还拎着两个包,站在旋转薯塔推车的前方,一边等两人上卫生间, 一边排队拿点好的薯塔套餐。 忽地, 蓁祈的书包里传出一阵悦耳的手机铃声, 她踮起一条腿,用膝盖将书包底部顶着, 拉开包里的夹层,掏出用防水袋装着的, 酒红色的手机。 手机屏幕上显示来电人是散财老仙翁,林群楚没忍住笑了一下, 手指划向绿色的接听键:“喂蓁叔叔, 小祈去卫生间了兰石医院?好我马上带她过去。” ———————————— 斑驳的白色墙壁圈起一条促狭的走廊, 将头顶孤零零的白色灯光尽数反射,让漆黑的廊道笼罩在眩晕的白色雾下,散退所有的灰尘污垢,饶是这样,蓁五广还是觉得自己像是溺在了水里,周围是漆黑的一片,只有手术上刺目的红色灯光,是这片溺水沼泽里唯一的可视物。 身穿绿色手术服的医生在里面忙忙碌碌,而他却只能坐在冰冷的铁皮椅子上, 什么也做不了,就像车祸发生的那一瞬间一样,什么也做不了。 红色的货车载着满车的面粉食油,在小路上发疯似的从路后疾驰而来,留下深入墨色的轮胎印子,发出刺耳的尖锐鸣声。 这辆失控的货车是从旁边的国道上的小路,突然闯入蓁五广的后视镜里,又小小的一点,顷刻间变大,追着他的尾巴紧咬不放。 他握着方向盘的手都沁出了一层汗水,糊在方向盘上,差一点滑脱。 他嘴里铁锈味道愈发厚重,肾上腺素在这样的刺激下陡然飙升,一个从来没有开过快车的司机,愣是在这种危急的情况下,将车开出来赛车的水平。 他咬紧牙关,只要再前方的路口出小路,就可以安全停靠,化险为夷。 宋冉也已经结束了与交警的对话,对方让他们沿着国道离开小路,之后的事自会有专人善后。 身后的货车司机也有意为他们让道,自己一直再往与小路相反的方向开车,貌似他也很惊讶,原本是为了防止撞伤人才出的国道,怎料这里也有一辆车在此行驶。 眼前分岔口愈发明晰,蓁五广咬紧嘴唇,在心里紧张地计算着——还有一千米左右、八百米、六百米、四百米两百米 “砰!” 异变陡升。 因为那辆货车上装的都是面粉和油,在超速的行驶下,油桶互相碰撞,橙黄色的液体从瓶口,以及裂缝中被缓缓挤出,顺着车箱线条,一点点滴落在过热的车身部件上,不知触碰到了哪里的机括,顿时燃起高簇的火焰,将放置面粉的麻袋灼穿。 没有了束缚的面粉蒲公英一般,顺着风吹过的方向四散飘扬,瞬间笼罩了整个货车车厢,在火苗愈长愈烈的舔舐下,贴紧小轿车的尾巴,在蓁五广拐进国道的那一瞬间,轰然爆炸。 整辆黑色轿车被气浪从尾部倒着掀翻,以一种狼狈地姿势头朝地滚在道路上,一路丢盔弃甲,疯狂旋转,顶向下地上了国道,被爆炸的余韵吞噬在内。 蓁五广被死死卡在驾驶座上,忍着剧痛,颤抖着手抚摸上宋冉的脸,却只能摸到一片濡湿的鲜血。 他想要张口呐喊,却似石子投入一望无际的大海,再也听不见回响。 货车司机当场死亡,宋冉受到严重冲击,陷入重度昏迷,蓁五广则是这场交通事故里唯一清醒着活下来的人,却也受了很重的伤。 全身三处粉碎性骨折,几乎失去自理能力,可他仍然坚持着,要等到宋冉手术结束,再去休息。 这位坐拥数以万计的财富,享受着至高无上的权力地位,拥抱全市商业医疗资源的富翁,此刻却也只能担惊受怕地瘫在手术室门口,将所有可操作的希望,交给医生。 即使他有再多的钱又能如何,他能买下一座山、一座岛、一颗恒星。 却买不回身边人的命,因为阎王爷不认这阳间里的废纸。 手术室的灯光倏地熄灭。 主刀医生走了出来,原本寂静无声的环境里响彻起皮鞋踏在瓷砖上的声音,清脆回想,震耳欲聋,一点点揪着蓁五广的心。 他抬起布满血丝的双眼,看着医生的眼神宛如在对着一个无所不能的神明,乞讨般祈祷。 却见他只是摇了摇头,吐出两个字:“节哀。” 手中紧握着的书包无声滑落,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蓁祈无助地瞪着眼睛,皱起眉头,仔细辨认方才医生所说的话,却什么也听不清。 她求救般攥紧林群楚的袖子,嗫喏着彷徨:“他刚刚再说什么啊,我怎么听不到。” 她苦笑着想要咧起嘴角,却只能扯出一个比小丑还要荒谬的哭相,眼眶涩的生疼,血红一片,却是一点眼泪也哭不出来,她好迷茫,心脏一点点揪着痛,痛到不知所措。 “阿楚,你说医生离我那么近,为什么我就是听不见,我什么也听不见,你能不能告诉我,医生刚刚都说了些什么啊!我听不见!我我听不见!” 林群楚无言将人抱进怀里,轻轻拍了拍,轻微摇头,用眼神堵住了蓝祐偲接下来想说的话,示意他盯着悲伤昏迷,被推进病房的蓁五广。 宋冉已经出了事,不能让蓁祈再在短时间内失去另一个亲人。 蓝家父母收到消息后,第一时间帮助蓁家稳住了公司。 而林群楚则是打电话给了自己的爸爸妈妈,说了大致情况,让他们做好饭自己先吃,不用等他们,自己要和蓁祈先去一趟警局。 随后,她又拿着蓁祈的手机,礼貌知会了蓁五广的助理,请他帮忙找两个护工过来,负责蓁五广的伤后护理以及衣食起居。 而此时,蓁祈也缓过了劲儿,在林群楚布置好蓁五广这边的一切时,也安抚好了自己的姥姥姥爷,同时联系警方以及殡葬公司,解决好了一厚摞需要自己签字以及缴费的单子。 那些纸张雪片一样从指缝里溜走,蓁祈不解其意,她听不出医生的意思,看不懂白纸上蝌蚪般的黑字,只是机械地填充着自己的名字,看着银行卡里的零一颗颗消失,就像在观赏事不关己的默片,等候一切结束,妈妈会接自己回家。 她开始强迫自己冷静,冷静到周围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 林群楚结束了通话,走过来轻轻抱住她。 蓁祈在她的肩膀上蹭了蹭,道:“陪我。” “好。”她轻轻拍着她的背,好似什么都不用说,她就可以懂得她所有的想法,并坚定不移地执行,永远陪伴在她左右。 ———————————— 三人出了医院,坐上蓝祐偲早就叫好的车,前往当地公安局。 因在肇事司机的座椅下发现小包毒品,这起事件已经不仅仅只是交通事故那么简单了,负责办理该项事宜的交警大队,将相关材料交给了有关部门。 蓁祈也在这里,见到了等候许久的肇事司机家属,一个衣服泛黄发白的老者,和她约莫四五岁的小孙女。 小姑娘怯生生地跟在奶奶身后,手指无措地绞紧衣衫,低头抬眼,好奇望着眼前突然出现的三个陌生人。 蓁祈只是看到她的第一眼,就清楚了她目前还不知道自己父亲已经永远离开了自己。 而立在一旁的老奶奶眼眶通红,两捋泪痕自苍老干皴的皮肤上蜿蜒划过,显然已经哭过一趟了。 许是蓁祈眼睛里的红血丝与老人家眼里的太过相似,小姑娘顿了顿,偏头思考片刻,从身边已经变形发黄的的布兜里掏出一个苹果,迈着小碎步走到她面前,将鲜红的果子高高捧起,塞进她的外套口袋,随后快步跑回奶奶身边。 蓝祐偲没忍住骂了句脏,下意识就要转身离开这个压抑绝望的环境,却又想到蓁祈还在这里,只能憋闷地数着公安局的瓷砖上,有几处裂纹。 蓁祈沉默无声,放在衣兜里的手牢牢攥着那颗苹果,发出不可抑制的抖动。 她的眼角酸涩地快要爆炸,嘴唇都被勉力抑制情绪的牙齿咬到出血。 她再一次感受到了自己的渺小,在应对亲人离开的场面时,什么也做不了,不可挽回,不可发泄。 上一次宋冉是跳楼自杀,自己谁也没法儿怨,只能将所有的悲伤愤懑囚在心里,死死咬住,耗尽心力撕咬吞咽。 这一次宋冉是被人害死,可让她面对那穷苦潦倒的一老一小,苛责辱骂的话她却又完全说不出口。 说赔钱吗?他们没钱赔,她又不缺钱。 说赔命吗?那个肇事的男人已经死无全尸,自己连拽着杀人凶手的领子吼上一吼都无法做到。 血液仿佛被冻结成冰,在堵塞的血管中生生下滑,隔开一道又一道血淋淋的伤口,让全身血液自创口中倾泻而出,带走整副皮囊的热火气儿,如同掉入寒窟,全身冰凉—— 作者有话说:要开始将小祈上一世的故事了,一个高考就被人算进棋局的人,是如何在缅北摸爬滚打,并顺利逃出的,她的任务是什么,她的目标是什么,她又查到了什么 欢迎大家继续关注,我们小祈奋斗史~~~~~~[垂耳兔头] 第65章 初遇骗子 蓁祈第一次发现,自己好像无…… 蓁家请的律师后脚走进公安局, 转头看到那一老一小的时候也是明显愣了一下,深吸一口气,准备好的话顿时变得苍白无力, 说不出口。 而接下来警方的说辞更是往蓁祈腊月寒天的脑子里,浇下一整桶冰水,麻木了所有可以发泄情绪的感官。 “我是这起案件的主要负责人,吴岐征。” 来人是一个看起来有些干练老成的警察,头发理成寸头样式, 露出清晰分明的颚骨, 一对粗眉如剑般凌厉, 悬在冰凌似的眼上,一点儿也没有被背光的阴影遮盖, 反倒将那不算柔和的硬朗五官,在大片阴影的扫射下, 凸显地更为刚正。 “您好。”蓁祈木然地点点头。 吴岐征半点也不拖泥带水,直接将案情在蓁祈一行人面前清晰地铺展开来。 “驾驶员楼河在开车前并没有摄入酒精以及毒品, 而在他座下所发现的毒品, 我们初步断定并不属于驾驶员本人, 据警员与楼河家属的沟通内容来看,楼河本人并没有吸毒贩毒的过往,那袋毒品很有可能属于他的同事,也就是在同一个公司里跑车的司机,具体情况不便透露,还请谅解。” 在看到蓁祈缓缓点头后,吴岐征清清嗓子,继续快速地分析案情,情绪平直到像一个司法专台的主持。 “经交警大队初步勘测, 让楼河的货车失控的主要原因,是被人改动、破坏过的刹车片,而爆炸的具体原因目前还不可知,要等痕检报告出来,所以楼河也是受害者。” 蓁祈慢慢抬起头,积蓄已久的泪水在眼眶里转着圈,在头顶白炽灯的照射下,反射出晶莹颤抖的冷光。 她哆嗦着嘴唇,抿了好几下,才从滑稽可笑的结果里找到自己的声音:“所以,是意外?” “是。”吴岐征直白地点头,果断到蓝祐偲都想给他把那个肯定划走撤回。 蓁祈可笑出声,悲伤的眼睛遥遥盯着坐在自己对面的警察,脸颊上逐渐感受到温热的痕迹,她伸出手来胡乱地擦了擦,想要说点什么,却又什么也说不出来,良久,憋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微笑,苦笑出声。 “所以就是认命对吗?” 吴岐征眉头微皱,叹了口气,道:“节哀。” “啪!”在一声清脆的击打下,一摞资料被狠狠摔在桌面上,她指着这份文件,瞪红了双眼,对吴岐征哽咽着说道:“这个人叫刘霜,五年前被对手公司安插在我们家,一直在找我们家的麻烦,多次窃取我们公司的商业机密,这次的事一定和她有关系。” 吴岐征让警员将资料拿走核查,想了想,在蓝祐偲又是威胁又是恳求的挤眉弄眼下,公事公办地提醒道:“不过你还是要有一个心理准备,这次的事大概率只跟警方一直盯着的贩毒团伙有关,刘霜的事属于经济案件,我们会有负责相关案件的警方跟进处理,关于这次的交通事故,如果有什么最新消息,我会通知你们的,再会。” 说完,他便头也不回地离开,只留下一个气急败坏跳脚的影子,闪烁在磨砂玻璃背面,不一会儿,便消失不见。 这些资料蓁祈已经收拾了有一会儿了,从重生回来的那一刻起,蓁祈就请了几个私家侦探,并在公司里安排了好几双眼睛,这才发现他们公司的会计从一开始,就是对手公司包装好的间谍,根本没有为蓁家打算过哪怕一天。 在上一世,她将蓁祈家的资料直接卖给了缅北的诈骗公司,这才让蓁祈一家被人盯上,落得个众叛亲离的下场。 而这些东西她也本来打算先留着,之后拔出萝卜带出泥,将对手公司也一并剿了,并带出缅北那条线,彻底了解困扰她六年的噩梦。 但她现在顾不得这么多了,自己的母亲在自己面前第二次死亡,可自己明明重生过一次,却还是只能被牵着鼻子走,若再不提前计划,让罪恶没爆发时就扼杀在摇篮里,她真怕蓁五广也重蹈上一辈子的覆辙。 而吴岐征说的那些话她又何尝不知,作为一个缅北诈骗集团的优秀毕业生,她所见的残忍悲剧不计其数,她清楚的很,只不过在事关与己之时,总会有一点点的异想天开——万一呢,万一自己查不到的东西,警方可以查到呢。 蓁祈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无力以及疲倦。 如果说自己重生后,唯一支撑她活着的信念便是护住父母的命,让上辈子发生的一切,都不要再次上演的话,那她前面做的一切,在宋冉离开之后,又有什么意义。 永远只差一步,永远都慢了半拍。 她好像一个只能追着太阳奔跑的夸父,将双脚磨破,筋骨跑断,却只能徒劳望着渐行渐远的希望,死在一遍又一遍重复上演的悲剧里,不得往生。 ———————————— 从公安局的门口出来时,外面已是一片漆黑夜色。 蓁祈肩头被人狠狠撞了一下,搭在左肩的背包也因这一下,而软塌塌掉落在地,洒出一地零碎。 她积蓄已久的情绪轰然爆发,顾不得看挡在自己面前的人是谁,狠狠伸手一推,传来一声□□撞在水泥地面的钝响。 她这才看清自己推搡在地的人,是去而复返,侧身隔在她和肇事者之间的吴岐征。 “抱歉。”她抹了两把被激出来的生理性眼泪,想要去捡掉在地上的东西。 却被一道嚣张极了的女声暂停。 “呦呵,吴大队长还有这般狼狈的一面呢,我是该谢谢你呢,还是”她将脑袋凑过来,冲蓁祈眨了眨眼睛,悄声说道,“你呢?” 蓁祈眉头一皱,声音也不自觉地带了尖刺:“是你撞得我?” 小姑娘年龄不大,约莫二十出头的样子,却画了一脸亲妈不认的大浓妆,黑色眼线描成一道宽敞的柏油马路横在眼皮上,下睫毛道道草率,缀在乌黑夸张的下至下方,如同猪八戒的钉耙,一直抓向吃了人的大红唇,玻璃釉似的廉价口红糊了满嘴,将原本的俊秀面容遮盖,若不是绵羊一样的绒毛卷短发,带有婴儿肥的圆脸,不高的个子以及一听就知道年龄的声音,蓁祈真会以为这是那个夜总会五六十岁的妖精。 她嗲着声音啐骂,态度狂浪至极:“撞你怎么了,公安局你家开的啊,走路不长眼睛怪我喽,拉着个吊丧脸,家里死人了啊!” 这一下彻底点燃蓁祈压抑到现在的情绪。 如果说刚刚进入医院的蓁祈是一罐天然气。 而经过这一路无能为力的冲击,她现在的悲伤,已经被压缩成一块随时可能爆发的可燃冰。 女人的一句话无疑于火上浇油,一句话就将蓁祈的眼眶激成血红色,骂人骂自己的话似脱缰野马,毫无逻辑地冲出嘴巴,爬起来的吴岐征加上另外两个人愣是没将人拦住。 “对啊!”她怒吼着,“就是死了人啊,我妈妈死了啊!我连她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就来这破地方办这么多破事,见这么多破人,你以为我愿意来啊!我宁愿是犯法被抓进来,都不愿意是因为这种原因来,你以为这是好地方吗我上赶着来!你爱待就去待一辈子啊,关我屁事!” 说完,她自己也觉得这一通发泄好没道理,只能喘着气,任由胸腔剧烈起伏,吧嗒吧嗒掉着眼泪。 另外两个人却是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从蓁祈听到噩耗开始,就没有这样去表达过自己的悲伤,像个木头人一样,但极端的悲伤情绪是需要释放的,埋在心里,只会让事态愈演愈糟。 这边吴岐征已经严厉呵斥了那个女孩儿,约莫就是让她老实一点儿,别一天天净挑事,见那姑娘还要往蓁祈这边走,他额头上青筋都要跳了出来,刻板冰冷的脸上难得有了旁的情绪。 “给你。”她不由分说地将一枚红色的布片塞进她的口袋,道,“抱歉,方才是我口不择言,拿着吧,保平安的,庙里请的,干净的。” 说完,她便沉默着上了台阶。 吴岐征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他还从没见过这个混世魔王跟谁道过歉,摇了摇头,叮嘱了几句后也快步跟在后头,进了公安局。 三个人互相搀扶着走向停在远处的车,橙黄色的路灯朦朦胧胧,将三人的影子拉出长长一道,随晚风轻轻摇晃,迟来的秋意,终究还是凉进了备了许久的大衣,鼓起一个猎猎作响的包,将影子囚禁。 ———————————— 影子被拉到无限长,最后机警地融入昏暗的小道,消失不见。 而在那道消失的影子之后,停着一辆破旧废弃的灰色出租车,出租车的主驾驶位上,一双狠绝的眼睛出现在帽檐之下,她紧紧盯着消失的黑色身影,咬着牙,仿佛要将其碎尸万端。 在看到这个男人的第一眼,蓁祈就想猛踩油门,将他彻底撞死在这里,断绝他生的希望。 可这里不是缅北,法律不是一句玩笑。 她扣下帽檐,打开身侧的车门,跟着男人的背影,走进了那条小巷——重新走回,困扰了她六年的噩梦。 第66章 缅北查探 蓁祈以身入局,查探缅北集团…… 当时正值高考出分, 无论你走到街上的哪一个拐角,都能听到人们对于今年高考的热切讨论。 有人羡慕总分逼近满分的高考状元,有人夸赞身边人的孩子有望考上双一流, 还有人满脸愁容,思考到底是去读专科好,还是再复读一年。 和所有人的犹豫纠结、或是坚定不移不一样的是,蓁祈拿着复读班的单子,淡定潇洒地走在街上, 包也没背书也没拿, 仿佛错过高考, 要复读的人不是她一样。 她就这样晃悠着,直线状走向复读学校, 尽管一双眼睛始终盯着前方,却好像让人感觉她没有目标。 没有目标的人是容易被周围的环境干扰的, 蓁祈就是这样,被一个瘦骨嶙峋的老太太拦住。 她面容苍老, 脸皮因为干皴而龟裂开许多细纹, 双手上老茧很多, 还有一根无名指齐根断掉,手掌十分厚实。 她局促地将双手往破旧发黄的衣衫上擦了擦,张开嘴,露出豁牙发黑的口腔:“小姑娘,能不能给奶奶指一下,警察局在哪儿哇。” 蓁祈的注意力很快被老奶奶转移,她好心地停下脚步,温柔问询:“奶奶,您找警察局做什么?” 老人不好意思地摩梭着双手, 显得有些焦虑:“奶奶记性不太好,找不着家了,我孙子的动画片儿里都播,丢了找警察!” “您孙子”蓁祈若有所思地停顿了一下,道,“您孙子叫什么,哪里人?” 老太太困惑地挠了挠头发,道:“不记得了!” 蓁祈无奈了叹了口气,看来问是问不出什么了,不如直接将她带到警局,让警察帮她找家人。 而从这里走往警局最快的路是 她扭头看向左手边的小巷,这里黑是黑了点,可是不用绕路,可以直通警局,况且警察局就在前面,她从这端甚至都可以看到警局门口的字,想来也没什么事。 而且,一个老太太能有什么事呢? 蓁祈这样想着,将老人带到了那条巷子,可就当高大墙壁投下的影子完全覆盖在她身上时,她感到一阵眩晕,口鼻处被沾有强效安定剂的麻布覆盖,只是片刻钟,她便失去了所有的意识。 醒来时,看到的就是一车灰头土脸,与她境遇相似的女人。 她们全部被捆着,如同待宰的肉猪,等待售卖。 蓁祈扭动绳索,费力将手指扭到前方,以一种怪异的姿势摸过自己牛仔裤的裤兜,发现里面的卡不见了。 来到这儿的人,首先要经历的事就是被透明化。 身份透明,身形透明,以及钱款透明。 已经有女孩儿陆陆续续地醒来,惊恐地盯着肮脏压抑的环境,连喊得声音都如蚊子般细小。 突然,所有人朝右侧倾斜而去,车辆发动时的嘈杂声音停息,随之到来的,是如死刑宣判时的寂静。 几个蒙面人将车厢打开,将车内的女孩拨向两个方向,看似随意,却很有标准地将女孩儿快速分为两类,漂亮的,以及相貌一般的。 女孩儿们揣揣不安,却不敢说话。 一众人里,只有蓁祈,始终安静地坐在原地,一声不吭,却在那双恶心的手将她拨向左边时,狠狠咬下。 惨叫声充斥着整个车厢。 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蓁祈的脸上。 她顶着一脸血,转过头,用尖锐的目光灼烧着向她走来的人,丝毫不惧,厉声喝到:“你们知道我是谁吗?不分青红皂白,就敢打你们老大的人,反了天了!” 六个小喽啰愣了一下,看向蓁祈的眼神带了几丝玩味,他们并不相信蓁祈的话,可是第一次听到有女人说自己是老大的人,那岂不是 六人蠢蠢欲动,可下一瞬,蓁祈就从嘴里吐出一个胶囊大小的盒子,用下巴挑着,示意男人打开看。 为首的男人只是瞥了一眼,神色立刻发生了变化。 几小时后,蓁祈出现在一间装修的富丽堂皇的房间内,头上的黑色罩子被扯下,她终于在适应光线后,看到了自己想要寻找的那个人。 缅北电信诈骗集团的二把手——龙枭。 蓁祈开心地扯出一个笑容,可惜嘴角还未上扬到好看的弧度,一声沉闷的撞击响在身后。 蓁祈的脸霎时间通红一片,她死咬着嘴,脖颈上青筋暴起,幸好是身后有人拉住她,才让她不至于狼狈地趴倒在地上。 血色的斧头摩擦着粗粝的地面,被龙枭接过,放在蓁祈的鼻尖下。 “闻闻,你的味道。” 蓁祈的右小腿被人用力砸折,以一种扭曲的姿势歪到在一边,被人踢成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 可蓁祈只是死死盯着龙枭,丝毫不为疼痛所动。 “我的投诚信,您看的可还满意!” 龙枭不做任何表情,手指无规律地敲击着斧头,沉声说道:“费尽心思装成羊羔,被我手下的人找到,混进妓女的车队,就是为了见我?我怎么确定你不是警方的卧底!” “您手眼通天,我的底细,您不是查的清清楚楚了吗!” 龙枭沉默着回应了她的话,这让蓁祈更加确信,自己赌的是对的。 “说吧!”良久后,他道,“我不信这世上有白拿的好处,你送我一份情报,想从我这儿获取什么?” “听说您这儿杀人不犯法,我想要一个杀人的机会!” “杀谁?” “杀害我父母的仇人!” “可人我不能让你白杀!” “七天,六百万!”蓁祈言之凿凿地立下军令状,“如果我能做到,就说明,我比他更有用!” 那天起,蓁祈被安排在龙枭的身边,有了一台带着工号的电脑,她在上面的每一步操作,都有专人盯着。 六天,蓁祈用这台电脑骗了八百万,一举成为全公司万众瞩目的骗子。 龙枭特意为她举办了庆功宴,还请了医生治好了蓁祈的腿,并将杀死她父母的凶手亲自带到她的面前,给了她一笔锋利的匕首。 蓁祈在公司一众人的簇拥下,快准狠地结束了那个人的生命,脸上全是大仇得报的快意爽朗。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那双带着猖狂仇恨的眼睛里,到底有多少的冰冷与迷茫。 龙枭给她的那个人,和蓁五广的案子没有任何的关系,或者换句话说,此人是一个始终偏不来钱的弃子,应该被掏心掏肺榨干最后价值的,被龙枭推来,做了个顺水人情而已。 他想要用一个无辜之人的性命,让蓁祈对他死心塌地,可却不知,从这一刻,或者是更早的时候,蓁祈手中握着的刀,就已经一步步割在这个最肮脏的牲畜表面,温水煮青蛙似的,一点点,将其凌迟拆骨。 很快,蓁祈成了龙枭手里的得力干将。 可好景不长,龙枭发现蓁祈骗的人,主要是贪官和扰乱市场的黑心商人。 他开始对蓁祈起了疑。 “没想到你道德底线还挺高,你拿我这儿当什么了,缅北警察局,还是诈骗司法部。” 蓁祈插科打诨地笑闹着:“越没有道德底线的人,手里的钱越多不是吗?老板,你应该比我了解吧!” 龙枭无奈地笑笑,看似默许了蓁祈的这种行为,可怀疑的种子,却早已在废墟中生根发芽,张开叶片,搅动着一场不知何时来临的风暴。 潮湿的空气涌入鼻腔,蓁祈无论在何时何地,都可以在身边人打量的目光里,看到暴风雨来临前的昏暗天空。 蓁祈被做局,被押解到真正的集团老大面前,那是一个保养的极好的女人,看不出她的年纪,可令人无法忘却的,是她那粉红色的洛丽塔裙子,以及柔顺调亮的双马尾。 如果这个人出现在大街上,蓁祈一定会认为这是一个年纪很小的可爱女孩儿。 可据龙枭所说,女人的岁数比他们这里的任何一个人都要大,只不过,她擅长伪装,以及骗人。 “小姑娘!”她闪着碎钻的尖指甲轻轻扫过蓁祈的下巴,下一瞬,便掐入她的喉咙,让她无论如何挣扎,都无法摄入一丝一毫的空气。 “我最不喜欢有人骗我了,想骗我,你还嫩的很,敢将我的行踪报给警察,你这条命是不想要了。” “来人!”她双手一挥,蓁祈的胳膊便被铁钳一样的手牢牢扣住,向外拖去。 “子宫和脸还能用,送到楼里去吧,怀了,就不停地生,生不了了,就送上手术台,掏空之后,给村里死掉的男人配冥婚!” “等等!”蓁祈看着女人蹦蹦跳跳离开的背影,大喊一声,“骗你的是别人!警察马上就到!你不信我,就等死吧!” 女人的步伐缓了下来,她缓缓转过头,挥手将钳住蓁祈的两人赶开。 “七分钟,抓不出骗子,你给我等着!” 五分钟后,蓁祈从龙枭的身后揪出一个人,在龙枭和那人惊恐的目光下,将他的手掌连根砍断。 巨大的疼痛席卷而来,他将一切都招了出来。 是龙枭垂涎老大的位子已久,也是他,忌惮蓁祈的不忠,所以便打算一石二鸟,两人都除掉最好,除不掉,至少能死一个人。 可是很可惜,蓁祈比他下手的还要早。 那人转过头来,嘴唇无意识地翕动着:“什么时候。” 蓁祈低下头,在他耳边轻声回答:“在我高考前,你将我推下水的那一刻!” 第67章 我的毛绒宝贝在哪里(一) 蓁祈变身黑…… “什么?”他错愕地转过头, 那副猥琐恶心的面容,与蓁祈充满憎恨的眼睛近在咫尺。 而这并不是第一次,他们以狩猎者与猎物的姿态拉近距离。 只不过, 男人并不知情,或者说,他以为蓁祈并不知情。 第一次,他从背后将蓁祈推进水里,是为了让蓁家彻底消失, 让蓁家倒台案背后的黑幕永远不会被披露。 第二次, 他装扮成一个老太太, 将蓁祈骗进缅北,是为了让蓁祈在永远逃不脱他手掌心的同时, 发挥自己身为女人,装载子宫的最后价值。 却不曾料, 第一次,是蓁祈以身做饵, 找到害死蓁家的凶手。 第二次, 又是她故意出现在那里, 找到潜入缅北的通道。 伪装成猎物的捕猎者,从一开始,就是位于食物链顶端的猎食者。 子弹自男人的额头穿过,蓁祈杀死了害死父母的直接凶手,还有人,潜藏在巨大的冰山之下,将罪恶的龃龉抱在怀里,尽数埋藏。 所以扳倒一个龙枭还不够,她还要将真正的幕后黑手送进监狱。 自此, 她跟在了洛丽塔女人的身边,这个人深不可测,将自己的真实身份隐藏的极好,没人知道她的名字,所有人都只知道她的代号——海蛇。 她有一个巨大的筒子楼,用来豢养自己看上的男人,他们或是抛妻弃子,遭人报复来到这里,或是赌博吸毒,身家全无,被迫来此地还债。 不论原因如何,只要是被海蛇看上的,都要被囚禁在这里,给予她百分之百的爱意与忠心。 但凡背叛她的,就会变成墙上的雕塑,痛苦的死去。 而除了海蛇,无人可以进入此地。 所以蓁祈确信,最关键的情报,一定藏在这里。 而就在她以为自己快要成功的时候,一个男人的出现彻底打破了蓁祈布置好的一切。 那是她初来此地时,龙枭让她在众目睽睽之下,杀死的那个男人。 蓁祈知道他只是一个无辜的替死鬼,所以从一开始,就从未想过要杀死他。 可她忘了,不是所有侥幸逃生的人都会吃一堑长一智的,有些人,血脉里溶解着堕落的基因。 在恢复自由身的没几天之后,他重新染上赌博,并再一次被卖到这里,并且很不幸地遇上了海蛇,在进入海蛇领地的那一刻,被折磨的恐慌以及濒临死亡的畏惧,让他将蓁祈卖了个彻彻底底。 蓁祈差一点死在想要扳倒海蛇的那一刻。 直到此时此刻,她还记得呼吸被剥夺的下一瞬间,海蛇凑近她的耳朵时说的那句话。 “想要做坏事,怎么还那么心软呢,嗯?你的弱点,太过致命!” 做不成坏人,那就做被坏人杀死的好人! 这是海蛇最后教会她的道理,也是她在被逆行车辆撞死之前,脑海里最后响起的一句话。 有人在她彻底失去意识之前,将烟头弹在她的脸上,惋惜地说道:“挺聪明一个人,可惜啊,那个自杀的女学生,不该救啊,因果报应,你拦截了她的因,就该承担这个果,下辈子,别这么多管闲事!” ———————————— 路灯年久失修,闪着细微的火花,惨白的灯光一闪一闪,像一个个逗号,将蓁祈的思绪断成一节一节。 她跟着那个男人走到了一个偏僻的居民楼下,看着他走上了楼梯,却迟迟迈不开步子跟上去。 那条蓝色格子的窗帘一晃一晃,像极了跳楼自杀的女孩儿卧室里的那条。 眼前的场景重合,黑色慢慢渐变成白昼,蓁祈好像又回到了那天,女孩儿一只脚迈出窗格,面上是无比决绝的神色。 那种悲怆,真的和她好像。 当初蓁五广和宋冉先后离开的时候,她的眼里,也是同样的悲愤欲绝。 所以她毫不犹豫地就救下了她,也因此暴露了自己。 因为这个女孩儿的父亲,吸毒□□,被卖到了海蛇的手底下,而那个男人又将自己的妻女抵押给了海蛇,当天,围堵在女孩儿家门口的人,就是海蛇派来绑人的人贩子。 而将女孩儿的父亲引入吸毒这条路的,就是害死蓁祈父母的凶手,那个此时此刻,站在蓁祈面前的人。 她一脚踹开那道锈迹斑斑的铁门,拎着男人的领子,将他一把摔在了地上。 愤怒和不理智侵占了头脑,她近乎咆哮着吼道:“你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你到底还有什么招,为什么都过了这么久了,你还是阴魂不散!” 男人惊慌失措地看着眼前的人,出现在脑海里的话被下意识地说了出来:“葵芽你别杀我!我还没杀你爸妈呢!” 蓁祈愣住了,理智重新占据上风,她咂摸着男人的话,困惑地睁大了眼睛。 “你怎么” 葵芽,是她在龙枭手底下时,给自己取的代号 男人显然意识到了什么,他暴露了自己也重生的事实,下一秒他就从地上爬起来想要开溜。 可蓁祈怎会给他这样的机会,她冲上前去,想要拉住男人的领子,可前世被一枪崩掉的恐惧犹在心底,他对蓁祈有着近乎本能的恐惧。 所以他拼了命地想要逃离,以至于没有看清,那辆迅疾驶过的摩托车。 他的身体被撞得倒飞出去,整个头都被剧烈的撞击拧断,脸朝着背后呲牙咧嘴,最后的恐惧表情还印刻在脸上,发灰发肿。 骑手吓个半死,只敢坐在车上瞄一眼,便逃也似的飞离原地。 蓁祈定定的站在旁边,听到一声刺耳的尖叫响在耳边。 一个女孩儿红着眼睛,手里攥紧着两张照片。 其中一张,赫然是蓁祈的面容,在惨白灯光一闪一闪的照射下,宛如鬼魅般,有着鲜红的唇齿,乌黑的眼眶。 她的眼神充满恐惧和憎恨,在漆黑的夜色下,墨一般浓稠地向蓁祈的方向蔓延而去。 “是你杀了我哥哥!你凭什么!你这个杀人凶手!将我的哥哥还回来!” ———————————— 百解缓缓睁开眼睛,晃了晃脑袋,感觉头皮被撞了一样,钝钝地痛,里面则像按了个陀螺似的晕乎乎的,他困惑地四处张望了一下,发现自己被放在了蓁祈的书包里,随后咕蛹着脑袋将拉链顶开,跳下床,在前爪准备落在地上的时候,募地定住。 他眯起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前方镜子里的精神小貔,蓝色的枪驳领西装裁剪成合适的尺寸,将软乎乎的身材衬托得板板正正,在胸口处,还缀着一条银灰色的小领带,上面金纹流淌,一看便价值不菲。 他忽地一下重新跳上床铺,将头整个埋进书包里左看右看,爪子拨拉了好一会儿,叼出一件薄荷色的宠物卫衣,柠檬黄色的斑点缀在卫衣表面,拼成一个巨大的爪印,可爱地印在下摆,再搭配上一幅浅粉色的墨镜,简直不要太酷。 百解左扭右扭,欣赏了一下镜子里帅气的自己,还不忘在最后吐槽一句这衣服颜色太亮,然后心口不一地试完了包里所有的衣服,最后挑了一件普鲁士蓝的牛仔拉风外套,与镜子里的帅貔深情对望。 此时,屋外突然传来开门的声音,从玄关处悉悉索索响起三两脚步声。 百解挪着步子猫过去,将耳朵翘起来贴在门边,不一会儿便听见蓁祈的声音,还有两个最近才听熟的人声。 最先说话的,是一个气急败坏的少年:“我就搞不明白了,叔叔只是在医院里躺着,又不是死了,蓁家的后人还在这儿活蹦乱跳地动弹着呢,怎么就都要急着换董事,还说什么是因为影响华章科技的二轮融资,我呸!” “好了好了!”一个温柔的女声紧随其后,抚平躁动的情绪,“小祈已经够闹心的了,后天是阿姨的葬礼,我们都别打扰她了,让她好好睡一觉吧。” 又是一阵脚步声传来,随着大门的关闭落锁,一道沉重疲倦的脚步声曳着地,摩梭出一阵冗长的拖地声,卧室的房间门被打开。 蓁祈眼睛一亮,躬身将百解圈在怀里,逗弄了一会儿他的耳朵,轻声呢喃着:“怎么从包里跳出来了,还给自己找了件新衣服。” 出奇的,百解一声不吭窝在她怀里,静静地传递着自己绒发间的温暖,没有跳脚一下,不过略微绷直的毛发还是暴露了他的紧张,这还是他在清醒状态下,第一次和女孩儿离这么近,更何况又是一个被抱在怀里的姿势。 不过他不想说破自己已经从昏睡的状态中清醒,据那三言两语中所表达的内容,他想或许蓁祈现在更需要默不作声的陪伴,而这样的相依,显然是小百更为适合。 蓁祈困乏到衣服都顾不得换,掀开被子,将百解在自己手边窝了一个合适的姿势后,便沉沉睡去。 只不过睡得并不安稳,原本飞扬纤细的眉毛时不时皱起,唇瓣翕动,呢喃着听不清的混音。 百解见状,将自己的尾巴翘了出来,轻轻拍打着她的手背,像慈爱的母亲哄睡孩子那样,轻轻扫动,直到夜色渐凉,面前女孩儿的呼吸逐渐平稳,那泼洒月色的银色长尾,还保留着童谣滴答的节奏,轻轻摇晃。 ———————————— 良久,百解从睡梦中惊醒,不知何时被窝里的温暖已经消失不见,他竟一时之间有些懵。 卧室里的灯没有打开,灰黄墙壁上的灯光显示时间是凌晨五点。 百解转过头去,看到的是一个黯然伤神的背影,哪怕看不见面部的表情,他也能用微弱的心跳,呼吸到空气里浓浓的悲伤味道。 他轻轻跳下床头,恢复成人身模样,悄然站立在蓁祈身侧,看到她的手里拿着两张一模一样的照片,只不过一张是彩色,一张是黑白。 他眉头微微一皱,关心的话语到嘴边,却变得极其别扭,他还是不太会挂念人。 “黑灯瞎火,小心看坏眼睛。” “嗯?你醒了!”蓁祈勉强地咧开一个微笑,却只能牵强地撬动嘴角,黑白分明的眼睛里,仍旧是撇不清的浓雾,蓄满氤氲的水汽,揪紧人的心,叫人放缓呼吸。 “嗯。”他淡淡点了点头,想要转身去开灯,却被蓁祈匆忙喊停。 “别,外面的是我最好的朋友,她为了陪我也有好久没有睡过一个整觉了,别吵醒她。” 百解神情有所松动,却还是固执地想要没收她手下的文件:“太黑了,再休息会儿吧,明天看。” 蓁祈摇摇头,在百解想要发火前,将那两张照片怼到他眼前:“彩色这张是扭蛋机给我的线索,黑色那张,是撞死我妈妈的司机的遗照,可笑的是,那个司机也是被人陷害的,所以之前我才什么都查不到,因为没有交集啊,都是不认识的陌生人,在那样一个巧合下突然发生的事故,怎么可能查得到。” 百解将照片拿过来左右对比一番,表情凝重。 蓁祈苦笑一声,自顾自说着:“你知道我想到了什么吗?小时候在绘本里看到过一个故事,一个女王掉了一滴蜂蜜,因为没有叫仆人来清理,所以蜂蜜融化,吸引了苍蝇蚂蚁,蜥蜴来吞食苍蝇,被猫当玩具一样左扑右拍,这个举动召来一只恶犬,两个动物间的打闹随后升级为主人之间的争斗,而两个人之间的事情,被各自所认识的士兵注意到,他们为了保护自己人,大打出手,争斗的范围不断扩大,直到演变为一场巨大的战争,全民参与其中,国家化为灰烬。” “当时这个故事说的是什么呢,不要因小失大,悔之晚矣。我到现在却悟出了点别的意味。这两天我们和吴队长交涉颇多,也去司机家看过好多次,他母亲告诉我那个陷害他的贩毒人员,其实并不算是一个很好的朋友,他嗜赌成性,借钱不还,但就是在良知还没有坏透的时候,从一伙儿混混手里,救下过这个司机,他一直拿他当过命的兄弟。” “熟悉吗?”她仰头,用哀伤的眸子望向百解,“那个朋友像不像女王滴在栏杆上的蜂蜜,我就是被吸引而来的蜥蜴猫狗,如果我愤怒地杀了他的家人,那么在某些人的游戏里,我会不会变成一张不可名状的照片,等着极端的人来寻仇,可是这只是一个概率不到万分之一的小概率事件,被毁了国家的女王,又能去找谁复仇呢?因为大火流离失所的百姓,又能去找谁去恨呢?” “或者换句话说,这里面的每一环,除了作者,还有谁会知道的那么清楚呢?百解,你说这个名为神的家,出的这道关于文章主题思想的题目,到底怎样作答才算正确答案?我想不通,又好像必须得想,不得不想。” “还有你知道吗?今天,我因为害怕,去找了前世杀死我父母的凶手,我没想杀死他的,我只是想找到证据,提早将他送进局子,可是他就那样死在了我的面前,我成了他妹妹眼里,杀人的凶手,可明明,可明明他才是,他才是凶手啊!” “这世间的因果,到底是个什么样的道理!” 说完,不等百解回答,她拿起桌上放着的文件,一厚沓一厚沓往过翻,平静的声音下,是蓄意抑制很久的无助彷徨。 “我父母这次去考察的项目,是有关阿楚家的,暑假的时候她带着我和祐偲一起去过,山清水秀,鱼大而肥,只是交通太差了,闭塞的道路几乎杜绝了村子发展的可能,可是他们又哪里来的钱搞建设呢?” “没关系,我蓁家有钱,我们帮你们搞经济,你们帮我们创新发展业态,互利共存,只是这样的投资需要巨大的前期投入,股东们都不满意,趁我爸躺在医院里,以为我们蓁氏群龙无首,所以千方百计想要断了资金链,给出的理由是计划书不完善,资金来源不确切,哼,可笑,这是项目计划书,我一周内完善搞定,堵的他们哑口无言。” 她说着,再次将一摞资料从右手边,挪到左手边,道“还有一家科技公司,本来想着二轮融资去找一个第三方,也就是具有说服力的信托机构,这帮老狐狸又想要拿这个初创公司当争权夺利的筹码,竟然要将他卖给对家,这是有权威的机构资料,一周,搞定!科技公司,稳住!” 蓁祈说着,抿了抿唇,手腕在翻到下一摞时,深深呼吸一下,忍不住发抖:“这是,这是我爸妈的车祸资料,和我妈妈的葬礼安排,老人家年纪大了,操持不动,我这个做小辈的,可不得尽全力帮扶,但是没关系,还是一周之内,搞定。” “这个呢是我爸爸的缴费单,病危通知书,还有好多检查单子,你看,一厚摞呢,这么多,我现在签字已经练得炉火纯青了。” “哦,还有这个!”她拿起最后一张薄薄的A4纸放在最上面,语气颤抖又强撑得意,道,“我们这一周期中考试,本姑娘还是稳居年级前十,是不是很厉害。” 说罢,她伸出手又想去抓,却只能对着空荡荡的桌面发呆,手指无措地蜷缩几下,只拢到几把寒凉的空气。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却眉头紧蹙,眼泪不受控制地溢出眼角,在眼眶里团团打转。 “没有啦!”她打着哈哈,想要握个什么,却又似什么也握不住,只能略显局促地将手掌握紧,埋进膝间,茫然地转动瞳仁。 忽地,蓁祈眼前一亮,一抹金色的亮光将泪珠照的金灿灿的,反射出光怪陆离的潋滟。 是他打开了通往副本的扭蛋机按钮。 百解的声音沉稳有力,坚定地响在她的头顶:“想要什么答案,就去问题里寻找吧。” 蓁祈微微一愣,伸出手去,想要触碰,脑海里却突然闪出宋冉女士和蔼的笑颜,她微微一瑟缩,有些恐惧。 她开始不确定自己打开的,究竟会是通往真理的钥匙,还是另一份潘多拉的魔盒。 更甚者,告诉她她所以为的逆天改命,只是濒死之人,黄泉路上的臆测。 血淋淋的惨祸在她眼前再一次上演,条件反射般的害怕失去,让她现在踌躇于现在或许可以得到的谜底。 忽地,光芒骤然消失,掌心被温暖的东西紧密包围。 扭蛋机按键被摁下的机括声,清晰响在耳畔。 原来是百解覆手,紧紧握住了她的手掌,将命运的按钮牢牢掌握在两人的掌心,散出阵阵热意,安全又可靠。 “相信你看到的,听到的,想到的。相信你自己,就像我将生死命数交托与你一般的相信。” 七彩蛋球来回弹射,碰撞出嘈杂的声音,将回音无限拉扯放大。 冰冷的神祈如期而临,将审判降临受祷者,清晰而鸣。 【欢迎玩家蓁祈进入重生扭蛋游戏,即将进入薄荷绿域,扭蛋机正在竭力为您识别扭蛋副本内容三秒、两秒、一秒欢迎来到游戏副本《我的毛绒宝贝在哪里?》!】 ———————————— 这次的故事并没有从视觉上直接展现在蓁祈的眼前,在彻底了解自己的处境之前,她先听到了一段歇斯底里的争吵。 “到底要我说多少遍!你那只狗是傻的,傻的!活了大半辈子了脑残什么意思知不知道!”女人的声音尖锐刺耳,带着针似的,一头穿透听者耳膜,让人下意识想要捂紧耳朵。 不等旁边的人回答,女人喋喋不休的谩骂着,仿佛这顿怨气积蓄了很久一般。 “脑残,就是再也找不回来了,死掉了懂了吗!” “老娘这么宝贵的时间消耗在这里陪你找了多久了,创始人了不起啊,自己吃饱喝足了不用管别人死活是吗!” “真你娘的智障狗遇上你这么个狗皮膏药老太太,还让不让小区里的人活!” 紧接着,便是几秒的噤声,安静到只能听见几声粗粗的喘气声,让蓁祈可以模糊地感觉到身处情景中的人,绝对不少于十个。 这应该是一场聚众吵架,却不知为何只有那女子一人喋喋不休。 正当她仔细侧耳聆听时,一个苍老的声音姗姗来迟。 “抱歉,只是我们家的小狗才那么大一点,我实在是害怕它在外头吃不好睡不好,它的腿上还有伤,你们能不能再帮我找找,就两三天,两三天就好。” 这句话犹如在燃烧的火堆里添了几把柴火,一下便让趋近一百摄氏度的热水突破临界值,发出嘈杂的咕嘟声,愈发热闹。 “这都多少个两三天了!” “就是啊,我们不需要上班的啊,一到家就被你这个老太婆缠住,老大的人了,先照顾照顾自己的腿脚吧。” “那狗傻的,肯定丢了,你要想要,再赔你一只总行了吧” 约莫十几分钟的时间过去,众人终于意识到自己正在责骂着的,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奶奶,都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默契地闭上了嘴。 嘈杂的讲话声变成了脚步声。 随后,便又是一阵沉默。 眼前的黑色雾气渐渐消散,蓁祈晃了晃脑袋,看见一片脸盘大的叶子盖在自己的头顶,大得有些离奇,仿若爱丽丝误入了大人国。 她困惑地歪歪脑袋,想要伸出手去碰,却看见一只黑色的毛绒条状物探到眼前,恍然一道惊雷劈过,她愣在原地,瞳孔骤缩。 而在她的身后,一道清淡嗓音适时响起,为这抹荒谬添加了戏剧性的旁白音。 “你这次扮演的角色是一只宠物黑猫。” 是个动物 还是个黑色的动物 “为什么你看起来这么悲伤?”百解跺着猫步走到她面前,两只银色小爪揣在胸前,“你不觉得自己现在很像黑猫警长吗,酷!” “是吗?”蓁祈淡淡挑眉,“上次是男人,这次是畜生,下一次是什么,泔水吗?” 百解罕见地沉默了一瞬,不知道突然想起了什么,欲盖弥彰地摸了摸鼻子,转移话题道:“你这次的任务是找到凶犯的作案方法,改变七日后必死的结局。” “地点?” “不详。” “凶手?” “不详。” “动机?” “不详。” “答案规范?” “”百解干脆九十度仰头望天,以沉默对抗某人身后凝如实质的滔天怒火。 “好好好。”蓁祈冷笑一声。 如果说以往系统还能让她做个人,算有人性的话,这次不仅什么都不给,还让她变个猫来查案,真当她是黑猫警长啊。 可人家黑猫警长虽然叫黑猫警长,那可是奶牛猫啊,连个物种都没有给她整对,真拿她当牲口使。 “那个,你”百解清了两下嗓子,正打算说点什么,一道突如其来的白色光影冒昧地打断了这一场对话。 绿色的灌木丛被暴力从中间分开,歪至两侧,零碎的草叶泥灰扑面而来,带出一团圆滚滚的尘烟。 二人定睛一看,一只可爱的白色比熊正蹦跳着清理身上的灰尘,一边抖腿拨脸,一边还不忘给他们打招呼。 “嘿,你们好啊,我叫,嗯,我好像没有名字,哦不!我有一个,紫色塑料薄膜?哦不,怎么会有狗狗叫这么不可爱的名字,算了!就叫我银杏吧,今早的那颗银杏树可真漂亮,是难得一见的景色!” “嗨!我叫”蓁祈低头斟酌了一下,报了一个对猫而言,绝对不会出错的名字,“我叫咪咪。” 百解则是睨着眼,对这样幼稚的交谈兴致缺缺。 “哦咪咪!”它跳跃着摇了摇绣球花一样的尾巴,卷团的毛中还不知夹着一朵哪里摘的红花,叫不出名字。 “哦这真是一个可爱的名字,那你呢?”它歪起脑袋,玻璃球似的清澈眼睛友好地看向百解。 但很显然这座万年冰山不买它的账,并高冷地拒绝一切卖萌行为,沉默不语。 倒是蓁祈用爪子拨了拨他,道:“它能看见你,你可以在这里变成实体形态吗?” “嗯。”百解点点头,道,“除了第一关,新手引导时不能出现以外,我都可以以任何形态出现在副本当中,只不过上次没来得及展示。” “哦。”蓁祈了然地跺跺爪子,虽然不知道在新手引导的时候,这位祖宗除了几根铁手指以外,还给她什么引导了,但还是颇为捧场地说了一句,“好有用的技能啊!” 她将目光重新转向正前方,正眼一看,却不知那只自称银杏的比熊跑到了哪里,一眨眼的功夫便没了踪迹。 正当她疑惑之时,尾巴却不知被什么东西碰了碰,她有些不太适应地摆了摆尾巴,转头一看,是那只比熊。 此时,它正兴奋地在两人身上嗅来嗅去,一点儿也不介意百解的冷漠,开朗地对着他欢呼道:“我知道了,你是咪咪的按人类的话来说,应该是夫人!” “你们是在,□□吗?” 蓁祈:“” 百解:“” 天杀的,为什么可以有人狗第一次见面就爆出如此冒昧的话语。 还不等二人有什么反应,它又凑上前来,一脸可爱无辜,仿佛他们此刻讨论的话题比吃饭喝水还要单纯简单。 “哦不,那是人类的说法,按照动物的话来讲,我是不是应该问你们是□□的关系吗 啊!” 下一瞬,它便犹如一道流星划破天际,将茂密的灌木丛砸出一个很深的凹坑来,从旁边看过去,只能看到一只无辜的小爪子无意识地晃啊晃,有点可怜。 百解收起自己沙包大的爪子,额角青筋直蹦:“交你大爷!” 蓁祈露出招牌营业微笑,摆了一下爪子,道:“双方都先冷静一下。” 那只比熊倒是非常大度,都有些缺心眼的征兆,在草泥里滚了一圈后,按照最初的出场方式,又像颗炮弹一样嘣了出来,抖掉一身带着草屑的尘土,快乐地歪头看向两只不友善的陌生动物。 这份单纯搞得蓁祈也不知怎么办好了,做生意办案子积累下的安抚经验憋在嗓子眼儿里,没有用处了。 “那个可以和我们介绍一下这里吗?”蓁祈淡声询问道,“我们刚来。” “好呀。”比熊摇摇尾巴,道,“这里是周家庄小区,一共八栋楼,八个单元,里面的住户都是周家人哦!都姓周哦!” “都姓周?”蓁祈有些困惑。 按道理来说,一个现代化小区里不可能都住着同一个姓的人,尽管这里可能是周家人始建,但随着小区的发展,一些人会离开就业,还有外人也会来此租房买房。 更何况这里的楼房外观都很旧,不太像是新建楼,里面的人员流动就更不可控了,怎么会都姓周呢? “对啊对啊!这里的人都是一个宗族的,只不过他们家里的族长前几年走掉了,现在是他的两个儿子一起当家,斗得可凶了。”说到这儿,它适时地皱起眉头,将脑袋傲娇似的拱向蓁祈的胸前,却被百解一巴掌拨了个倒转,晕乎乎的,背朝二人。 “也就是说这里的住户都沾亲带故,家里的房子一代传一代。”蓁祈清晰地总结出关键点。 “可不止哦!”银杏抖抖耳朵,道,“这里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是一个小区,实际上,是一个巨大的宠物公司,你们看到小区门口那个巨大的写字楼了吗?” 二人纷纷抬头望去,只见一栋巨大的蓝色建筑高耸入云,在阳光的折射下发出耀眼夺目的光,将半栋楼都遮盖了起来,让人目光眩晕,看不真切。 而那蓝色大楼上巨大的三个字瞬间夺走了两人的注意力。 “喜绒绒?”蓁祈呢喃出声。 “是喜绒绒宠物有限公司!”银杏解释道,“这个公司里都是周家人,周家的媳妇儿和女婿也都在里面工作。” “那要是他们另有所求呢?”蓁祈震惊地出了声。 “那就离开周家庄小区,只有一心一意为周家考虑的后人,才有资格住进这个遍地是钱的‘大银行’!” 一瞬间,那只有八层楼高的小破楼好似突然拔地而起,将不大的花园环绕封闭,营造出一座响着金银敲击脆声的丛林,里面仿若有无数人窃窃私语,又化作鸟鸣虫声,好像一切都是幻觉,转瞬即逝,但却已经在心上留下巴掌大的阴影。 “这凝聚力也太强了!”蓁祈竖线形的瞳孔陡然张圆,目光里全是艳羡崇拜。 饶是蓁家的企业已经做到了很大很大,她也从未感受到过诸如此类的向心力,到底是什么样的家族领导,才可以规避家长里短带来的徇私舞弊,有捏造出如此团结的队伍,让一个宠物公司做大做强的这种地步。 只有两种可能。 这家祖坟位置好,风水好,养出来的后生各个儿人品好,是娘胎里带着的团结一致。 要么 蓁祈目光一凛——那就是坐在金字塔顶端的人,手握家族里一个巨大的秘密,用威胁和诱惑,建造起一座扑克牌堆成的城堡,只要风吹不过来,就永远不会倒。 前一种太玄幻了。 但是怎么样的人可以有控住一个家族里每一个人的秘密,除非,这个秘密有关这个家族的本源,这样它就和这里的每个人息息相关。 牵一发而动全身,没人愿意因为别人的不忠,而损毁自己的利益。 此等连坐似的手段,会让每一个人都为公司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她转头看向百解的目光有些凝重,同时也在对方的眼睛里读出了同样的情绪。 显然他们猜到了同一种可能,只不过百解作为守护兽,系统在副本里的代言者,有些话不能直白地说出口,只能微微点头,肯定蓁祈的推测。 她摇摇脑袋先将这个想法晃出去,还是得先找主线任务。 百解说她是一只宠物黑猫,那么自己应当是有主人的,可有主人的宠物猫为什么会独自出现在小区里,身边没有任何人的踪迹。 初来乍到,她决定利用眼下最好用的资源,来帮自己解答困惑。 “你知道小区里谁家养黑猫吗?”她问向银杏。 不料小狗一听,竟是非常直接地猜出了她的想法:“你是要找主人吗?” 蓁祈有些纳罕,解释的话再一次堵在心口,她需要重新评估该比熊的聪明值。 可下一瞬,随着比熊一顿狂吼乱叫,远处登时传来一阵杂乱的跺地声,宛如千军万马过境,扬起滚滚尘烟。 只见一群带有□□性质的动物撒丫子跑来,有的脸上还有深可见骨的刀疤,一直贯穿肩胛;有的缺了少部分身体零件,眼露凶光。 这些“匪徒”带着一夫当关的气势,眨眼间,就将蓁祈百解两个人圈在中间,有如一群巨鳄盯着两颗鹌鹑蛋,鼻孔呼出的热气团成一片云雾,哼哧哼哧,活脱脱起到了蒸蛋机的效果。 蓁祈背后汗毛竖立,眼睛瞪得似铜铃,有种被扼住喘息口的荒谬感。 “他们是” 银杏摇摇尾巴,道:“和我们一样,找主人的宠物们!” “这么多”蓁祈呢喃着,环顾一圈,光是她能看见的就有六十多只,外圈宠物更是黑压压一片,数不胜数,怎么会有这么多流浪动物聚集在此,没有人注意到的吗? “你们平时就一直住在一起吗?” “对啊!”比熊点点头。 “我的意思是,一直在一起,一起吃,一起睡,一起行动从不分开。” “对啊,我们都是无家可归的流浪动物,所以我们要团结在一起,共同寻找我们的主人,倒时候大家就都有家啦!” 蓁祈的眼神中流出一丝的可怜和心疼:“那你们找到过吗?” 说到这儿,比熊罕见地变得沮丧起来:“目前为止,还没有过找到主人的宠物,我们每天都会到各家各户去寻找,看里面的人是不是我们的主人,但是都不是,我们就想是不是因为这里没有主人,我们的主人在其它的小区,可是附近的小区都被我们找遍了,没有任何关于主人的踪迹。” “你们是每天爬楼,挨家挨户去看吗?” “不是,人类讨厌脏脏的动物,可是我们都被抛弃好久了,身上很脏很脏的,而且主人们所说过了,随便去别人家都是不礼貌的行为,所以我们只是蹲在楼道口,看着来来往往的住户,寻找自己的主人。” “我们会给每只猫猫狗狗分配队伍,两天一轮换,保证每只宠物都可以蹲到每一个单元,只不过好几个月过去了,宠物越来越多,我们却还是找不到自己的主人。” “不过没关系。”说着,它又扬起自己的小脸,用那双宝石一般的琉璃眼睛看着她,道,“没有找不到的主人,只有永不放弃的狗狗,和绝不认输的猫咪。” “你要加入我们吗?”它友好地向她发出邀请,“我们会帮你找到主人的,我保证。” “我”犹豫间,蓁祈感到一双手抱住了自己的腰,一阵失重感传来,地面的事物在眼角余光中飞速退后,变得越来越小,越来越模糊。 她听到一个有些沙哑的女声响在身后:“这次怎么跑这么远,多找了你十分钟。” 寂静的花园突然变得喧嚣热闹起来。 宠物们只是怔愣了一瞬间,便开始集体欢呼。 “看,她是我们这里第一个找到主人的猫咪!” “我就说坚持会有好运气的吧,有了第一只,就会有第二只、第三只。” “好了兄弟,我说过的,请你喝老头儿家带着盐粒的啤酒的事不再是有生之年了!” 其中,那只白色的比熊笑得最是开心,它站立起来扑腾着自己的毛爪子,兴奋地朝她呐喊:“我就知道,我是最幸运的狗狗,一定可以帮助每一位宠物都找到自己的主人的!芜湖!恭喜你啊咪咪。” 蓁祈看着这万众狂欢的场景,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柠檬般酸涩的苦味蔓延心口,她感觉胸口处堵得慌。 这只猫咪其实一直都有主人,她从来都不叫咪咪,她也不是新来的宠物 可这些谎言在本该轻而易举被戳破的霎那,没有一只宠物倒油怒骂,它们只是单纯地感到开心,因为这个世界上,现在多了一只不必流浪的猫咪。 它们的思维好像都只有延申往前的单线条,没有支线的生气悲伤,只有永远明媚的万里春光。 而还有一个让她绝对很不对劲的点一只黏在思绪里,随着离家的距离越来越短,而显得愈发庞大。 为什么她的主人,在看到那么多流浪猫狗聚集时,一点儿异样的神色都未表露出来,这不符合一个正常人的反应。 或厌或惧,总得有一个吧。 正当她困惑之际,软绵绵的脚垫接触到光滑的桌几,一份香喷喷的烧鸡被端到她的眼前。 烧鸡皮脆肉嫩,泛着亮泽的油光,被贴心的主人去掉骨头,撕成小条,放在印有小鱼干的专属餐盘里,郑重地摆放在她面前。 小主人随后端来自己的饭,拉开椅子坐在她的对面,已经开始吃了起来。 小姑娘给自己准备的也是烧鸡,只不过的多了半盘蔬菜和一碗米饭,分量不少,但根据姑娘身上穿的黑白色熊猫样校服来看,她应该是一个正在读书的学生,正是用脑长身体的时候,这一大盘子饭倒也不显得多。 只不过看这女孩儿岁数应该不是很大,家里却没大人,饭也刚好是一人一猫的分量,想来她也没有给大人留餐的习惯,应该是一个没有家长陪伴的小孩。 她顿时觉得小姑娘有点招人心疼。 以前不管蓁五广和宋冉有多忙,家里头总是会留一个陪她吃饭的人,这已经成了流淌在骨子里的习惯,让她在看到与记忆完全不相符的场景时,会不自觉将自己带入被留下的那一方,下意识谴责不负责任的大人。 不过转念又一想,大人挣钱也是很辛苦的,便抖抖烦恼,开始埋头干饭。 第一口肉还未到嘴边,桌面上的手机便突兀地响起。 女孩儿不耐地皱眉,顿了顿还是将电话接通,低沉的嗓音顿时填满了空空的房间:“喂。” “正在吃。” “知道了,不回家的事不用通知我,反正你也没回过。” 不知对面说了什么,她抬头瞅了蓁祈一眼,道:“你想撑死它吗?” “我养过,知道怎么喂,瘦不死。” 蓁祈皱眉,困惑地看了看自己匀称流畅的肚皮,听到眼前人冷淡地敷衍电话那头的人。 “怎么,你想吃猫肉馅儿的。” “!”蓁祈心头一震。 文文静静的小姑娘到底在与何方神圣聊天,怎么就绕到了煮猫的话题上,她现在需要脚底抹油开溜吗! 所幸这通电话并没有持续很久,以女孩儿单方面的不耐而草率结束。 她挂断电话,转头便看到蓁祈怔愣的神情,忍俊不禁。 “傻猫。”她嘟囔一句。 饱饭过后,女孩儿便十分自觉地翻出试卷,认真做了起来。 蓁祈凑近一瞅,发现刚好是高一的题目,心中一喜,便也窝在桌几上,拨开一本书开始翻阅。 小主人见状以为猫咪是给自己找乐子,便只是淡淡一瞥,也没管。 窗外橘黄色的路灯依稀亮起,深蓝色的墨水从笔尖淌出,染黑了整片天空,连远处楼栋间闪烁的灯光也分外显眼起来。 微风拂过浅绿色的窗帘,给窗台上昏昏欲睡的多肉挠起痒痒。 一人一猫静悄悄地干着自己的事情的,倒也分外和谐。 忽地,蓁祈心头一动,她往自己的面板上看去,发现百解才将将赶回来,不由地担心。 “你怎么才回来,遇上事儿了?”—— 作者有话说:新的副本已经开启,期待大家可我一起开始新的旅程~~[垂耳兔头][垂耳兔头] 从明天开始,每晚六点半更新,精彩旅程不错过喔~~~~~~[爱心眼][爱心眼] 第68章 我的毛绒宝贝在哪里(二) 女主人在诡…… “嗯。”少年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 不是很好。 蓁祈心念一动,打开仓库,正打算给百解掏吃的, 就听到某人极力抗拒的声音。 “我不要吃泡面!” 蓁祈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没良心的,泡面怎么你了,我在给你取我存的烧鸡。” 原来她早就担心百解一时之间挣脱不开,回来可能会饿,便提前将自己的口粮存了一半儿在仓库里。 蓁祈话音刚落, 那份烧鸡便已经从仓库里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 是面板上饕足冒爱心的颜文字。 “凑活。”某人嘴硬地说着,和他表现出来的心情完全不一致。 原来百解孤身一人被那群猫狗围住后, 就再也没办法逃脱了,为了不影响剧情走向, 他总不能突然违背现实认知地消失不见,只能想尽办法将自己放入一个孤身的环境。 可奈何那帮毛绒绒实在太热情, 非要他加入丐帮小组找主人。 不得已, 他在绝望麻木地蹲守了三个楼道后, 终于找到了独身的机会,这才能回来。 正吃着,蓁祈歪头盯了半天,突然问道:“我这次有什么人设吗?” 百解不明所以:“一只猫要什么人设!” “那就好。” 下一秒,蓁祈就一爪子拍到了小主人正冥思苦想的数学卷子上,在第十二题的C选项上,印下一个小巧可爱的梅花。 一瞬间,屋内顿时寂静起来,鸦雀无声, 落针可闻。 “哇哦~”百解睁大铜铃似的眼睛,平抿的嘴唇线条圈成一个小小的句号。 女孩儿愣了一瞬,摇头笑笑,以为是她的猫闹脾气,搏关注,便没怎么在乎。 可下一瞬,蓁祈便在两个人震惊的目光中,张开豆子似的五指,露出瓜子牙指尖,轻轻蘸了蘸桌上打开的墨水,冗杂的解题过程就这样在草稿纸上一气呵成。 “舒服了。”蓁祈满意地顺着自己的毛,早在她看着女孩儿盯了这道题有足足半个小时的时候,她就已经有这个冲动了。 “你干什么?”百解震惊地看着已然呆若木鸡的女孩儿,发出满屏的感叹号,“你见过会解数学题的猫吗,你崩猫设了知道吗!” “我已经憋了两个副本了,实在是不想憋了,我就不信一只猫开始会解数学题之后,这个凶手就不作案了!” “不能ooc这是规矩!” “规矩就是用来打破的,你放心,我有安排。”蓁祈昂起脑袋,满意地看了看当事人的反应,冲着百解炫耀道,“而且你看,她现在对我多感激。” “”百解无语凝噎,选择闭麦。 女孩儿怔愣地将那片纸拿过来,反复研究,直到真的说服自己,这份解析是相当可行的,并且言简意赅,十分具有学习意义。 她不可思议地在蓁祈与纸上来回看了好几眼,最后快速地从桌兜里掏出打火机,将这份解题思路烧成灰烬。 “听着。”她环住蓁祈的头,神色紧张又坚决,“不论你是谁,别在其他人面前展示出你的特殊,装傻明白吗?” 蓁祈有点儿奇怪她竟然没有被吓到,然后赶自己走,于是点了两下头,表示自己会遵守,随后在女孩儿放松的神色中,在新的草稿纸上写道:“为什么?” 女孩儿的神情顿了顿,将唇瓣抿成一条直线,想了想,不答反问。 “你是谁,女巫,妖精还是鬼?” 蓁祈思忖片刻,提爪写道:“一只前来报恩的猫。” 女孩儿嗤笑一声,道:“撒谎的猫得不到正确答案。” 蓁祈揣了会儿手手,有点儿生气,这个年龄段的小孩儿不都应该傻傻的,很中二吗,怎么警惕心这么高。 “一只来报仇的猫。”她继续试探着写着。 果然,神灵异怪之事放在报恩身上,大部分都会觉得荒谬可笑,若是报仇,那他们便自会圆了这个理由,觉得合情合理起来。 毕竟这世上的纯种好人不多,坏到骨子里的人却是数也数不过来。 “算了,不问你了。”她撇撇嘴,低头思考着这句话的可行性,挣扎片刻终于还是信了个七八分,“我不管你是怎么来的,要报谁的仇,但是这一个小区里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特殊就会被针对,你也不想仇没报了,命没了吧。” “为什么?”蓁祈再次敲了敲纸上的三个字——为什么这个小区里的人都不是好人。 女孩儿在看到问题的一瞬间,有些不安的扣弄着手指,再怎么装老成,她还是只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孩子,面对心里极不愿意的事情时,总会无措逃避。 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选择了闭口不谈。 “跟你无关,别管我。” “好吧。”蓁祈耸耸肩膀,她一个经历了两次青春期的人,太知道现在的小孩儿心里都有什么小九九了,你越逼她,她的嘴反而会闭的越紧。 “你叫什么?”蓁祈重新写下一个问题,开始怀柔政策,围点打援。 女孩儿的精神果然放松不少,呼出一口长气,答道:“周芊媛,你呢?” “鬼魂没有名字,在死亡的那一刻,她们的心里便只有余留下来的执念,姓甚名谁,都是上辈子的标签罢了。”蓁祈拿出自己练就两辈子的糊弄本事,空口便开始编故事。 “你呢,为什么看起来也这么的不开心?” “我才没有。”周芊媛倔强地将头偏到一边,道,“他还不值得让我为他伤心。” 小孩子的话总是太过直接,不知不觉便被绕到了猎人布置好的陷阱里,露出环抱着的浆果。 “看来那个人很过分。”蓁祈了然地写道。 不小心漏掉的秘密被一只看起来毫无攻击力的宠物捕捉,一瞬间便勾起了孤独者的倾诉欲,她情绪有些激动地转过身来,立即就要向蓁祈开始吐槽。 却不料下一秒,走廊内传出巨大的响动声,紧接着就是一声划破天际的惊叫,在密闭性不是很好的老楼内来回弹射,乒乓球一样,叩响了所有的房门。 暗下去的灯光接连亮起,拼凑出一幅破碎的图画。 楼道内渐渐传来纷乱的脚步声,桌面上的手机也嗡响不断,打断了姑娘想要抒发的情绪,她将屏幕解锁,打开闪烁红点的周家庄小区群聊,映入眼帘的,便是一个打了马赛克的、晃动着的,吊着的白衣衫。 寂静的小区被人心惶惶点亮了灯光,数百盏灯同时亮起,仿佛将灰色的楼栋点燃,火光冲天。 而案发地的门口,则被赶来的居民围到水泄不通,一时间,无比嘈杂。 “就是这儿。”周芊媛抱起蓁祈藏在最后,想要凑热闹,却又害怕屋里索命的怨鬼,只能拿蓁祈壮胆,藏在一帮大人的后面。 这户位于二单元五楼左侧,251的住户是一对夫妻,男人就在公司上班,通常回家都很晚,留女人呆在家里,照顾小孩儿。 今天刚巧两个孩子被送到爷爷奶奶家打牙祭,女人一个人呆在家里,正好轻松轻松,却不料出了这样的事情。 一瞬间,消息在群里霸占九十九加的内容,在寻常无波的夜晚,激起一片惊涛骇浪。 老人小孩儿被留在家中,中年人纷纷挤在促狭的楼道里,商讨接下来的事宜。 可令蓁祈奇怪的是,这么严肃恐怖的凶案从发现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却没有任何一个人报警。 这里距离市中心不算太远,警车就算从城市另一头往这里开,也早就应该到了,这会儿却连一个影子也瞧不见。 她在女孩儿手臂上轻轻划了几下:“110” 女孩抿着唇,沉默半晌后,才神色恹恹地答道:“不会有人报警的,这个阿姨是自杀,他们不会让警察知道的。” 蓁祈看向滚动的聊天界面,大家纷纷在群里发表自己的看法,还有几张模糊的现场照片,可以看到屋内的墙壁上,画着鲜红的符号,将昏暗的室内渲染地更加可怖。 这都不像是一个案发现场,而像是怨灵索命的祭坛。 很显然,周芊媛也是这么想的。 “是你干的吗?”她淡淡问道。 蓁祈募地回过头去,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内心奔腾过一万个问号——苍天啊,她还什么都不知道呢,锅哐哐扣啊! 而且这个女人不是自杀吗!为什么她会问出这么毛骨悚然的问题啊! 她将头摇成拨浪鼓,极力用肢体语言发誓不是自己干的,平生第一次体会到鸡同鸭讲的同义词——猫同人讲是如何的徒劳无力。 “那就好,别干,好好活着,不然他们会把你抓起来的。”女孩儿也浅浅松了一口气。 “他们?” 蓁祈在女孩儿手心里写道:“谁?” 周芊媛顿了顿,选择起身将蓁祈抱回了家,直到家门锁上的那一刻,终于卸下强撑已久的镇定,缓缓滑落在地,后背依着木门,感受坚硬挤压柔软所传来的疼痛,才有了一点被保护着的安全感。 屋外吵闹都被隔绝,她静静抚摸着蓁祈柔顺的毛发,开始捡起方才被突兀打断的话头。 “周家庄,信奉的是庄后岚山里的灵鹿娘娘,传说周家先人科举考试屡次不中,失魂落魄之际途径岚山,见一荒庙无人供奉,好奇之下,添了香火,不料次年便一举中第,从此青云直上。” “后来这位先人退隐,选择在此处建周家庄,周家祖祖辈辈便从此扎根于此,修缮神庙,供奉香火,保后代平安。” 听到这里,蓁祈都觉得非常正常,没有不妥之处,更是不知不报警,和这神话传说有何牵连。 看出蓁祈内心的疑惑,女孩儿摸了摸她的毛,也没有继续卖关子。 “从那位先祖开始,周家就有了选举族长的规训,上一任族长离开前,会选出下一任继承者,如果意外导致身死言失,那么便会用族内选举的方式选出族长,所有周家人,都以族长为尊,言听计从。” “族长在我们的家规里,是所有信徒的监管,万法灵气的化身,是灵鹿娘娘与我们沟通的媒介,天降大喻,必先告知族长,我们必须信奉,必须遵从,因为这是我们周家赖以生存的保障。” “而违背灵鹿旨意的信徒,则会受到神明的惩罚,生生世世,不如轮回,入十八层地狱,受万法加身。而想要洗清自己身上的罪孽,就需要以鲜血浇灌信仰,以□□献祭神灵。” 说着,她将双手轻轻合起,立在胸前,双眼紧闭,嘴唇翕动着,好似念着某种古老的经文,一幅虔诚入魔的模样,一下就惊的蓁祈背后汗毛竖立。 她着急得拨拉着女孩儿的手,“喵喵”叫着,试图唤醒她沉溺的意识。 “这听着像邪教啊,百解,你有没有办法把她叫醒,百?” 下一瞬,在蓁祈着急得爪子抡冒烟的时候,女孩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有些玩味地敲了几下她的脑壳,道:“傻猫,我又不是蠢货。” 蓁祈眯起眼睛,牙根痒到她快把自己的虎牙磨平。 这贱嗖嗖的样子让她很是眼熟,和某只正在面板里偷笑的貔貅一模一样,没有正形。 “好了,不气,你看到那女人家里画的符文了吗?”她拿起手机翻倒那张图片,指给她看,“就是这个,这是周家祖辈流传的轮回阵,据说是鹿神传下来的,画此阵,便可开启赎罪的通道,清业障,入轮回。” “所以你认为女人到底是自杀还是他杀?”蓁祈问道。 周芊媛神色跳动,不知在想些什么,一个明摆着荒谬可笑的事情她愣是无法否定,尽管她先前说话的语调已经反应出,她对于这些怪力乱神是一点儿也不信的。 可她沉默片刻,还是坚定地点头,道:“我认为她就是自杀。” 说完,好似又怕没有信服力,再次重重点头,重复道:“是自杀,赎罪、入轮回,她有罪孽,为后备积德理应自杀。” 说完她又摸了摸蓁祈的脑袋安慰她道:“别想了,既然不是你做的,就别好奇,知道了吗?好奇心害死猫。” “喵(可是)”不等蓁祈阻拦,她便自顾自爬上床,俨然一幅入睡的架势。 “喵什么?”她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道,“我都能相信你会解题,她为了向神明赎罪自杀,又有什么不能相信的?” “啪嗒”一声,床头唯一亮起的台灯熄灭,屋内仅有的灯光消失,窗外皎洁的月光轰然闯入黑色寂静的夜色,寒刀一般将小小的空间割成两个世界。 一半沉睡在永寂之中,伺机而动。 一半静默在白昼之下,缄默无言。 “她隐瞒的内容里,一定有重要情节。”蓁祈敛眉,轻声喝道,“百解,凶案现场拍到了吗?” “我办事,你放心。” 数张照片顷刻间罗列在面板之上,只需左右横滑,便可翻阅浏览。 “我可以从周芊媛说话的语气中听出来,她根本不信所谓的鹿神传说,甚至可以说是厌恶,却在提及此事时避重就轻,说自己信这件事。” “还有她对我的信任也很奇怪,按道理来讲,一只猫突然能通人言,这需要一个慢慢接受的过程,我本来是打算利用她的害怕以便逃走,再利用小孩儿容易情绪激动,向所有大人求取帮助的心理,将水搅浑,从而帮我更好在暗中寻觅真相的,可她不仅不害怕,反而第一时间担心我的安慰,与我拉进距离。” “所以你是怀疑?”百解喃喃道。 “不错。”蓁祈肯定地应声,“她的周围,一定存在着这样一个需要复仇的人,而这个人,很有可能已经不在人世,所以她才会在虚无缥缈的神学与现实中,忽视相互违背的规则,相信我的存在。” “这倒是一条意外收获。”百解摇了摇尾巴,想要竖起一个夸奖的大拇指,又觉得这个举动很不符合自己平日里树立的人设,怪扭捏的,只能悻悻摸摸自己的鼻子,撤回一个肯定。 “不错,不过”蓁祈睁大铜铃似的眼睛,离屏幕忽远忽近,有一种分不清自己是近视还是老花的怪异感觉。 最后,她还是放弃自己独自挣扎,转头看过去,求助道:“我看不清。” 还沉浸在要不要夸蓁祈的某貔,正在心里揪花瓣呢,数到一半儿,被突然间的点名弄得一时间措手不及,应激般以为对方猜出了自己心思,向一旁躲过身去,没好气地说道:“干嘛!” “你干嘛,做贼一样,帮我看看,我怎么看不清屏幕。” “哦。”他挪着小碎步靠近蓁祈,看了两眼便了然道,“那是因为你现在是猫,眼睛组织结构和人类的不一样,所以才看不清。” “我还以为它会自己调节呢,现在看起来也没多智能嘛,怎么调?” “这样然后唉,你别用这个,看起来麻烦,你不是已经学会磁场怎么用了吗?把这个放进你的磁场里,就可以一比一还原出照片里拍摄的案发现场,而且在你的磁场里,你可以短暂脱离副本的规则限制,恢复人身,从而便于你更好地进行线索搜集。” “这么好的东西不早说。” 说话间,蓁祈已经兴奋地双爪掐诀,一枚亮色法阵浮现在爪心之上,随即越变越大,直到与额心齐平,最后被一爪摁在地上,当流星划过头顶的瞬间,一间阴森至极的暗屋就这样将二人包围笼罩。 蓁祈从地面缓缓站起,长期的俯身让她在忽然站立时,有一瞬的不适应,长胳膊长腿也变得有些碍手碍脚。 “啧,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么大一只。”说着,她就要伸出手去依靠身旁立着的棕色柜子,不曾想扑了个空。 百解见状解释道:“磁场只能一比一还原照片里拍摄的场景,就相当于现实世界的幻灯片,所以里面的东西都是无法拿起、无法翻阅、无法触摸的。” 蓁祈了然地点了点头,先大体将整间屋子环视一圈,随后发现这里乱的堪称离谱。 玻璃茶几碎成一片又一片,散在地面,稍微不小心就会扎破皮肤;电视机被扯断线头歪在墙面上,露出背后的白色墙面;窗帘被撕成一条一条,就连沙发上也出现道道划痕,就像野狗在这里刚刚打完一架一样;墙边的书柜凳子歪七扭八地倒在地上,和歪斜的桌面形成一个滑稽逼仄的夹角。 而书柜的上方,一条钉在墙上的不锈钢管上,原本用来晾衣服的地方,此时此刻,正悬挂着一条白色的女人,血口微张,露出猩红的舌头,头发乱糟糟垂在面颊两侧,看不清容貌。 而女人的正对面,则用红色油漆画着一张巨大的阵法图文,和周芊媛所说的情况一模一样。 “怎么说?”蓁祈偏头问道。 “假的,就是个没头没尾的邪教。”百解耸耸肩,表示正统道法可不背这个锅。 “一个邪教,却让周家人的人如此信奉,这世世代代的周家族长得多会操纵人心,而且他们在害怕什么呢,只是轻轻一瞥就断定女人为自杀,她为什么会自杀,诱因是什么,都不清楚就决定不报案,除非他们害怕更大的秘密被发现。” 说着,蓁祈轻轻俯下身去,将目光投向电视机柜里一个小小的药瓶,道:“利培酮!这是治疗精神分裂以及躁狂症的药物,这个女人可能有精神疾病。” “百解,你记一下。”蓁祈将面板弹开丢给一旁无所事事玩影子的某人,道,“死者很有可能具有精神疾病,病发时会有严重的破坏倾向,那么这一屋子的凌乱也就可以解释的通了。” 说着,蓁祈再次环视屋里的杂乱景象,又有了一个新的疑惑。 躁狂症患者通常不会具有自杀倾向,除非她有双相情感障碍,在抑郁发作时会有自杀的想法和行为,可是屋里并没有任何关于双向以及抑郁症治疗的药物,所有证据都以单箭头的形式清晰指向这个房间里,有人患有躁狂症。 蓁祈脚步一顿,突然在倒塌的沙发一角,发现一片皱皱巴巴的破碎纸片,看起来像是沙发倒塌时,不小心被压到,从而在摩擦中,被撕裂开的书页一角。 她蹲下来看过去,上面用歪斜潦草的笔迹写着一句零散的话:“真的很对不起,不知道为什么,我最近伤了安镇,我作为母亲真是好像不起作用了,该死” “安镇会是谁呢,她的儿子还是丈夫?” 虽然这个突然出现的安镇的身份存疑的,但是却从侧面直接证实了患有狂躁症的人,正是死者本人。 蓁祈在将屋子进行了一番地毯式搜索之后,开始进行勘察的最后一步,她将目光投向屋内吊死的女人。 女人被一根很粗的尼龙绳吊在钢管之上,从脖颈侧面的痕迹来看,排除被从身后勒死的可能,也就是说女人在死亡的原因,就是上吊导致的脑部缺氧以及心脏骤停。 女人脚底刚好倒着一个凳腿较高的椅子,蓁祈用食指与拇指张开比八的方式,用虎口长度粗略丈量,发现是可以通过站立在该凳面上的方式,达到女人如今上吊时的高度的。 而凳子侧面以及凳面的鞋印,也很好地再现了女人踢掉凳子,赴死时的场景。 客厅里窗户只开了一条小缝隙,窗台上放置着两盆葱翠的绿萝,都歪斜着倒在阳台之上,在石灰的窗台上洇开大团边缘模糊的水渍,一时间难以晾干。 一切的一切好似都在向造访者说明,这个屋子的女主人,在精神疾病的磋磨下,做出了不可挽回的荒唐事,为了不对自己的亲人再次造成伤害,在清醒后,选择自杀,并向神明许愿,可以洗清罪孽,福泽后代,步入轮回。 “怎么看?”百·忠实记录员·解在记完最后一笔后,合上面板道。 “看起来确实是自杀,但是我有两个困惑,我都没有办法立即判定为他杀的场面,在那么多长辈的保证下,周芊媛为什么会犹豫呢?” “你确定她犹豫的不是信神这件事?” “我确定,如果是怀疑神的存在,她大可不必这样子遮掩,她的反应不对,从而导致她想否定神存在的这件事,却在隐瞒中,直接向我否定了自杀这件事。” 百解挑了挑眉,道:“你确定你现在的脑子里装的不是毛线吗?” “哎呀我表达不清楚,但是我的直觉不会错的,她身上一定有秘密让她猜疑,她的推辞让我觉得,这个屋子的主人有不是自杀的可能性。而且先不说她的想法是怎么样的,你不觉得这间屋子里给出的证据链太过完整了吗?” “我们需要一个东西来解释屋子为什么这么乱,就有一个药品明晃晃摆在那里,告诉我们因为女主人拥有躁狂症。” “当我们疑惑为什么躁狂症的人会有自杀倾向时,就会有一篇日记来告诉我们,因为这个病伤害了对她而言,很重要的人,所以出于解脱和愧疚,她选择了自杀。” “加上那幅阵法,再一次印证了我们的猜想,让所有了解她的人都坚定地相信,她一定是出于自杀。” “而就是这样的相信,却让周芊媛在反复观看聊天记录后,产生了强烈的排斥反应,下意识向我吐露了她对于这种神学有多轻蔑。” “而且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儿,在看到无打码高清死者图像时,第一反应竟然不是害怕,而是被吸引,从而将所有分析一字不落地看完,我觉得这里面一定有说法。” “所以。”她仰起头来,坚定地看向百解的方向,黑亮的眸子在月色的照耀下更显执着,“这里面的疑点太多了,让我觉得,死者死于他杀。” “证据,这些都只是无根据的推断,自杀的证据链条充分且完整,而且却要质疑存在着一个看不见的凶手,想要破解这个无懈可击的水泥墙,很不现实。”百解道。 “所以我需要证据。”蓁祈抬手,指尖荧光一点,下一瞬偌大磁场便被她收容掌心,化作星点消失不见。 “我不相信会有严丝合缝的空间,即使是密室,也会有互不相合的板砖,找到他们中间那条裸露的缝隙,以点击面,真相就会水落石出。” 说着,她一跃跳上桌面,在确认女孩儿已经睡熟以后,拿她的指纹打开了手机屏幕,调出微信界面。 “游戏里的一切都会是破关线索,说不定这一次的凶手与这起案件有关呢,我需要将它给予我的信息,全部吃透才可以。” 蓁祈用手掌肉垫轻轻上滑,从今晚的第一条消息看起,也就是251隔壁户主,252的惊叫:“我靠!251的女人自杀了!” 紧接着,便是那幅白衣吊顶的照片。 消息一经发出,便收获了所有人的注意,回信雪片般冲入聊天框,不留一丝喘息。 371:我靠,不会吧,这婆娘昨天我还在菜摊上见着了。 453:天哪,真死了?大半夜的你别吓人! 252:真的,我拿这个开玩笑干嘛,都快来给我壮壮胆,我也害怕。 262:马上到,谁有她男人的电话,通知一声,家里老婆都出事了就别想着工作了,赶紧回来吧。 883:已经通知了,没打通,大家都接着打一打。 373:确定是自杀吧,我们不用叫警察吧。 252:确定,那么大一个法阵放着呢,而且这个屋子我来之前门儿都没开,窗户都只开了一条缝,胳膊都粗一点的都能卡住,人别想了。 652:周大哥说得对,刚刚我保安室的弟兄给我看过监控了,就吴阿婆去过两次,第一次是送饺子,小莉来开的门,第二次不知道是送什么,徘徊了一会儿就走了,这期间都没人去过,铁定是自杀。 252:也是吴阿婆让我去看看她的,说当天小莉特别想吃她做的饺子,她就做好端来和小莉一起吃了,吃完安慰了她好一会儿才走。但回去后发现给小莉家老二买的东西刚到快递站,就休息了一会儿,取完想要拿过来,当时我刚好也在。但是小莉说她在洗澡,不方便。阿婆就回去了,在楼下乘凉时我刚好下班回家,她就将东西给我,让我带给小莉,我敲了好半天门都没人开,你们也知道小莉的这个病,我害怕她出什么事,想将门踹开,让我家那口子进去看看,结果老婆人还没到呢,就看到小莉吊在窗户前面儿了。 253:我确定,周大哥还喊我帮忙了,我和他一起开的门,吓我一跳,太可怕了。 373:天哪,鹿神会原谅她的吧,这病自杀确实算积德了。 467:人都死了,讨论这些也没有意义,老公联系上了吗,接下来怎么办? ———————————— 四个小时过后 蓁祈瘫在桌子上,肚皮上的细毛被微风吹的一动一动,眼睛困得能眯成一条缝。 “我为我昨天的自不量力道歉,现在我觉得她是自杀没跑了。” 百解悠闲地跳上桌面,怀里抱着一瓶可乐,道:“看完了。” “完了给我也拿一瓶橙子味儿的。”蓁祈强撑着将自己的一团身体堆起来,小口嘬着系统商城一积分兑换的汽水儿,眯起眼睛,发出舒服的“呼噜”声。 “死者曾莉患有严重的狂躁症,这和她的原生家庭有关,她有一个赌博成瘾,最后喝大了死在雪地里的父亲,还有一个动辄抱怨打骂,拿钱资助自己弟弟一家的母亲,她也没怎么上过学,年纪轻轻到厂里打工,遇到了现在的男人。” “后来日子好了一点,病也就缓和了一点,主要是也有钱买药了,但是最近她的家里人不知怎么知道了她的住址,来闹了一通,还闹到了她们家小孩儿的学校里,她的病便开始恶化了起来,可能双重因素的打击下,让她决定为了自己的孩子,牺牲自己吧,也是一个可怜人。” “那还真有可能是自杀。”百解道,“那还查吗?” “查,反正今天闲着也是闲着,没什么信息,我们就从已知的怀疑往下挖,查查这个小区,还有那个喜绒绒宠物有限公司。” ———————————— 第二日,周芊媛早早便起床收拾好自己,还顺带把散在桌面上的蓁祈拢好,团进被子里,披着闪烁的星光,继续自己的上学生活。 而蓁祈则在十点左右的时候从被窝中爬起来,打算趁喜绒绒公司员工休息吃饭的间隙,溜进公司探一探虚实。 不料刚一出门,她就看到银杏迈着踢踏步跑了过来,友好地向她打起招呼:“你好呀,怎么不在家里呆着呢,主人的家里是最舒服的港湾,宠物乱跑出去的话会丢掉的。” “不会的,我认识路。”蓁祈露出微笑来,表示让它放心。 “不行,我要全程跟着你,你可是我们当中第一个找到主人的狗狗。”它摇了摇脑袋,蹲守在蓁祈的面前,一副她不答应便不罢休的架势。 蓁祈转念一想,自己要去喜绒绒公司查消息,而他们的公司里肯定拥有非常齐全的宠物信息库,说不定可以帮助这些狗狗找到自己的主人。 “可以。”她道,“不过你得听我的,不可以随便乱跑,也不可以随便出现在别人的面前。” “为什么?”小狗歪歪脑袋表示不理解。 “因为我们要偷偷去喜绒绒公司查资料,给其他流浪宠物找主人,你也不想打草惊蛇之后,他们把我们赶出去,那些宠物没有办法找到自己的主人吧。” 一听到可以让流浪的宠物们都回家,银杏立即来了精神,旁人说什么它都答应:“好呀好呀,我都听你的。” 蓁祈满意地点点头,前爪刚刚迈出去,就听到屁股后面传来疑惑的声音:“你的□□对象呢?” “咔嚓~”脚腕一瞬间向右扭曲,帅气的姿势立马分崩离析。 在蓁祈怪异凶狠的目光中,银杏悻悻地闭上了嘴,乖乖缀在后面。 ———————————— 喜绒绒宠物有限公司一共四十八层,属于超高层建筑。 正午时分站在高楼下方,抬头向上仰望,可以看到阳光折射在湖蓝色的玻璃上,发出绚丽夺目的光,仿佛推着云似的,将墙面映成云游湖泊的假象,让人一时之间分不清到底是云坠进湖底,还是湖水倒灌天际。 蓁祈带着银杏从自动旋转门进入大厅,借着厅内绿植的掩护,猫腰擦墙边挪到了消防通道,随后一路小跑向上,找了一个人最少的工位。 解开对方的电脑屏幕,映入眼帘的是满屏不知所云的文件,并且因为文件数量实在太多,小小的屏幕难以负担如此沉重的负荷,每一个文件都巨小无比,看的人只觉眼花。 蓁祈皱起眉头,在扶额调出面板模拟眼镜,帮自己改变视物方式之后,忍不住抱怨:“啧,真乱。” 银杏在一旁喜滋滋地摇着尾巴,忍不住惊叹道:“哇,好多小饼干。”说完就要上去舔,被蓁祈紧急一爪子刨到了后面。 “别乱动,说好的听我的。” 说罢,银杏便乖巧地爬在旁边,看蓁祈粉色的小肉垫在电脑键盘上来回飞舞,又严肃又酷,忍不住吐了一下自己樱桃色的小舌头,道:“哇,咪咪你好厉害啊!” “嘘,悄悄。”蓁祈看着屏幕中的加载线条走到百分之八十,还差一点便可以登入公司内网,之后她便可以翻过防火墙,畅通无阻地调取最核心最机密的信息。 只听“叮!”的一声,蓁祈成功黑入系统,连接到公司内部的每一条电脑,准备大快朵颐之时,门外突然传来细密的脚步声。 动物的感官系统比人类的要高出很多,往往人类都还未注意到的细节,会被动物敏锐捕捉。 就在同一时刻,银杏撅起屁股,将一只短耳贴在地面,随后募地弹起,冲蓁祈快速说道“咪咪咪咪,来人了来人了!”—— 作者有话说:银杏是最善良,最喜欢帮助别人的狗狗喔[熊猫头] 第69章 我的毛绒宝贝在哪里(三) 第二个死者…… “啧。”她烦恼地抱怨了一声, 随后迅速将筛选出的关键内容下载到桌面,拔掉电源,并将整个电脑飞快搬到比熊的背上, 最后一跃而起,跳到它的身上。 在屋外人推开门的一瞬间,从另一扇玻璃门里溜出去,拐进消防通道。 “现在是二十二楼,我们先往上跑。” 蓁祈一边飞快敲击键盘浏览信息, 并将得到的信息同步在面板之中, 交给百解整理;一边耳听六路眼观八方, 给银杏指挥最稳妥的躲藏路线。 小白狗就这样一路驮着最信任的队友和笔记本,撒丫子狂奔, 开心到舌头都像旗帜一般甩在脑后,意图离家出走。 这样的惬意并没有持续多久, 就在她们爬到三十八楼时,那个桌面空空的工位上, 传来一声崩溃至极的咆哮:“我的电脑!老子写了整整一周的代码!” 顷刻间, 全公司出动, 一路闪电带火花地奔到监控室里,在看到监控那一瞬间,所有人的眼珠子都骨碌碌掉在地上,滚成一片。 全场鸦雀无声,斗大的省略号在每个人的头上缓缓浮起,长满了慢羊羊额头上沉默的青草。 直到部门经理扶起自己滑落鼻梁的眼镜,出声打破这片沉默。 “我靠,偷电脑的是只猫!” 所有人都暗自掐了一把胳膊上的肉,揉了揉眼睛, 在确认自己不是梦游之后,盯着走廊上欢欣鼓舞的黑猫出了神。 这年头,谁会见过头电脑的猫,这不闹呢吗! 因为喜绒绒的消防通道里并没有安装监控摄像头,所以所有人都只能按楼层跑到她进入的楼梯,地毯式搜寻。 而就在这帮人将那列楼梯翻倒底朝天时,蓁祈和银杏已经跑到了另一个楼梯间,悠哉游哉往下走。 “你说我们这次可以帮多少宠物找到主人呢?” “不清楚。”蓁祈敲击键盘,做着最后的统计整理工作,“重名重貌的宠物太多了,我不能保证周家庄里的每个宠物都在里面。” “好吧。”银杏浅浅失落了一小下,很快便整理好自己的情绪,“不过我们已经很棒了,哪怕只帮一只宠物找到自己的家呢,地球上就可以少一只没有人爱的毛孩子。” 蓁祈放在电脑上的手停顿了一下,有些踌躇地问出口:“你的主人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先给我说说,我可以先帮你找找你的。” “真的吗?”银杏黑曜石一般的眼睛募地亮了起来,小耳朵一抖一抖的,满是欣喜与雀跃“我的主人可好了,说三天三夜也说不完,哦不对,是说三千天,哦不,是三万天,嗯不对不对,这样也不够多。” “没关系。”蓁祈轻轻摸了摸它的脑袋,道,“你说,我都听着。” “我的主人会给我做很好看很好看的小衣服,是粉色的,带口袋的那种,还有小帽子,是蓝色的,带蕾丝花边的那种,可好看可好看了,而且每个季节都不一样哦,我的主人就是全天下最好的主人。” “她还会给我准备不同口味的饭菜,有火腿、牛排、羊骨头,都可好吃了,而且没一顿都不一样哦,她还会给我买罐头吃,是最好吃最好吃的那种口味,你吃过吗,是鸡肉味的罐头,那是全天下最好吃的罐头。” 银杏说着,连它都没有发掘自己此时此刻的神情,绽放着多么绚丽的光彩。 蓁祈忍不住失笑,话语间也带了几分揶揄:“这么好啊,有没有对你不好的时候啊?” “当然没有!”银杏挺着肉嘟嘟的圆脸,义正言辞地否定,“我们狗狗能记住所有快乐的事情,你看我记住的快乐事情有这么多,我的主人得有多好啊!” “她还会抱着我,每天都抱着我,把我抱在怀里,抱在腿上,我们一起盖着一张绿色的羊毛毯子,一起看电视里的小人扭来扭去,可幸福了呢。” “可是狗狗一点都不好,狗狗记不住回家的路,丢了也找不到家,主人肯定非常担心我吧。” “不是的。”蓁祈摸摸它的耳朵,柔声安慰道,“你那么爱你的主人,那么积极地寻找回家的路,你是最好的狗狗。” “嗯,主人也是最好的主人,我一定可以找到自己的主人,和主人永远在一起。” “嗯。”蓁祈肯定地点头,“一定可以。” 三言两语间,他们已经挪动到这条楼梯间的十六楼。 监控室的人也终于从海量的视频中反应出,她们跑到了另一条楼梯间里。 于是,乌泱泱的人头又在领导的大手一挥手,齐刷刷往另一个楼梯间赶。 而就在这帮人全部跑到另一个楼梯间后,蓁祈一行再一次溜入这个空无一人的楼梯间,飞速往下跑。 领导见状急了眼,又一挥手把人往这边赶。 于是乎,短短十六层的距离,蓁祈愣是窜上窜下,一会儿坐电梯,一会儿跑楼梯。 公司内的人也被宠物遛到一会儿左脚绊右脚,一会儿右脚绊左脚。 等到一行人终于跟在蓁祈的尾巴后面下了楼,就只能在一楼大厅的金色地板上,看到一只孤零零的笔记本电脑,黑着屏幕,包裹着的银色铁皮泛出异样的光泽,就像临终之人的墓碑,在声泪俱下的嚎哭声中,更显凄凉。 “我的代码啊!我明天就要交了啊!我的代码啊!这可让我怎么活啊!” 电脑的主人在众人或同情,或幸灾乐祸的目光中,徐徐走向自己黑屏的伙伴,用巨大的哭声祭奠着自己已经逝去的项目。 就在此时,一道突兀的铃声打破这片宁静:“雪花飘飘北风啸” “不好意思。”一个平头手疾眼快地摁掉自己的铃声,向众人表达歉意。 但微薄的火星丝毫不能温暖可怜哥悲伤的心情,却能直接点燃他滔天的怒气。 哥们儿猛地一砸电脑,怒吼道:“你故意的是吧!朝谁哭丧呢。” 可就在下一秒,人群中有人突然惊呼:“你的项目做好了!” “什么?”男人困惑地扭过头去,在看到电脑桌面的一瞬间,难受哭泣变成喜极而泣。 原来蓁祈不仅将他的桌面整理地妥妥当当,还帮他改进了那份墨迹了一周的程序,直接让他的项目上升到另一个档次。 他激动地朝着旋转大门三叩首,嘴里不断念叨着鹿灵显灵,以后一定更加虔诚地供奉。 而火遍整个公司的毛绒绒,此时正威严地蹲在小区亭子里的木椅上,对排队等候的宠物进行身份登记和户籍查询。 蓁祈严肃地将棕色泰迪的脸,与数据库里的宠物照片进行比对,随后再根据宠物的名字,检索出一千六百个结果。 她麻木地叹了口气,这已经是今天需要排除干扰因素最少的宠物了。 “你还记得自己是怎么流浪到这里的吗?” “我和主人一起逛街,然后绳子送了,我被带上了一辆面包车,在晚上的时候到了这里。” “好的,你们什么时候去逛的街。” “不知道,我的主人喜欢睡懒觉,我们总是很晚出门。” “好的,那就是中午出门,下午被偷,晚上流浪。”蓁祈面无表情地记录信息,根据时间和交通方式,推出行走距离,再在以该距离为半径的圆圈范围内进行筛选,最后将地点成功锁定在两个区域。 “合家欢小区一单元1098,还有旺德小区三单元346。你走丢的时候身上有带什么吗?因为合家欢的萍萍脖子上有一条蓝色的狗绳。” “没有欸,我的狗绳是橘色的。” “很好,那就是旺德小区,你的主人找到了。”蓁祈牵起两颗笑到僵硬的苹果肌,在一眼望不到头的宠物期盼的目光下,露出客服标准笑容,“下一只,请问你的名字是什么呢?” 一来二去,直到夜幕降临,月明星稀,只剩下两只猫咪,三只狗狗没有找到主人。 银杏不死心地扒在蓁祈的面前,从下往上仰起头,用湿漉漉的眼睛可怜地盯着她,道:“我的主人真的找不到吗?她是个很好很好的主人。” “抱歉银杏,你的信息不在喜绒绒公司的数据库里,我没有办法帮你找到主人。” “那我的主人特别特别好,会给我买好吃的,做漂亮的小衣服。” “真的抱歉。”蓁祈摸摸它的耳朵,无奈地说道,“对你好这一点不能作为信息进行搜寻。” “好吧。”它委屈地撇下眼睛,不过几分钟,又立刻安慰好了自己,转身去照顾其余四只宠物的情绪,“嘿!想开点儿,这只能说明我们的主人并没有在喜绒绒购买过任何东西,可世界上有那么多宠物公司,我们还可以突击剩下的,对吧,咪咪!” “” 蓁祈本来还在心疼它的活泼开朗,不料被突然甩来的包袱砸中额头,也算体会了临时一把被绑架的局促感。 “我我们现在还没有办法去别的公司。”蓁祈强装镇定地胡诌。 “为什么,是因为没有交通工具吗,没关系的,我们是最不怕困难的狗狗和猫咪,一天不够我们就走十天,十天不够我们就走半个月,半个月不够我们就唔。” 蓁祈一把捂住它的嘴,止住它的异想天开:“够了,够够的了,不是这个原因。” 只是她的任务在这里,这些宠物对她而言只是萍水相逢的人,她已经发挥了自己最大的能力,仁至义尽了。 “我的主人会担心难过。”她深吸一口气,许下一个无法兑现的承诺,想要给一只在失望的狗狗一点期待,“它下周会出去学习一周,那个时候我陪你去。” “好呀。”五只宠物开心地摇着尾巴,期待永远也不会到来的下一周。 蓁祈越这么想,便越觉得心里难过的紧。 百解哼哧哼哧吃着眼前的泡面,吃到碗底时才发现蓁祈眼前的饭一口未动。 “快吃啊,我的饭都快死无全尸了,你的才受了点皮外伤。” “啧。”蓁祈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道,“你就不能把入口的东西换个好点的比喻。” 百解呼哧一口又嗦掉一大口面,含混着说道:“还想呢,人家说不定明儿就找到的自己主人了,别想了,那资料你看不看了,我都急得慌。” “你急你看啊!” “你不看我怎么能看,我们要维护副本的正常秩序,坚决杜绝任何‘作弊’行为。” 蓁祈被这没有道理的话气到想笑,第一次感受到嘴毒的人突然想开始安慰人之后,是多么的令人心肌梗塞。 她刚想怼回去,下一秒,玄关处传来钥匙嵌入锁孔的声音,迟迟未到家的周芊媛疲惫地打开房门,书包被松垮地背在肩上,校服也早已没有了早晨的干净整洁,变得皱皱巴巴,带着浓重的疲倦气息,连最简单的换鞋动作,都好像需要挤压四肢仅剩的力气,耗费了三分钟之久。 周芊媛转过头来,望向蓁祈的方向。 而百解就在这一瞬间化作一道流光,钻入面板,质询道:“你不是说她今天不回来吗?” “我说了吗?”蓁祈仰头望天,有点想不起来了,“好像是明天吧。” 周芊媛将一摞保温饭盒放在桌面上,转身去厨房拿来蓁祈的专用小碗,随后打开饭盒,咸香的气息四溢开来,顷刻间将两人团团围住,驱散屋里冰冷的气息,让每一个角落都充满了温馨的烟火气息。 与屋内女孩与猫咪带来的温暖恬静完全相反的是,百解在系统里捶胸顿足的呵斥。 他咬牙切齿地说着:“好你个蓁祈,我看你是故意的吧,就是为了把我填饱,自己吃独食!” 蓁祈默默看着女孩儿为自己挑肉吃,时不时还摸自己一把,也是没有推脱,享受着主人为自己提供的独家服务,完全不在乎某只貔貅的愤怒表情包轰炸行为。 “黄焖鸡!红烧鱼!糖醋里脊!蓁祈你计谋深远啊!” “怎么说?我可是问你吃什么了,而且红烧面、鸡汤面、酸汤面的味道,和这个难道不是差不多吗?” “差不多?”百解对着蓁祈碗里的丰富内容怒目而视,几乎要将整个面板都扣在碗上,“呵,你告诉我这叫差不多,骗我吃泡面,你搁这大吃大喝的,你” “叮咚!” 百解没说完的话被突兀的门铃声打断,门口传来一个尖锐的女声,听起来像是隔壁的蓉姨:“阿媛刚回来啊?你爸爸呢,今晚也住公司啊?” 蓁祈扭头朝门口看去,见周芊媛开了门,一个烫着时髦卷发的头赫然挤进门内,那一头卷曲的秀发波浪般四散起伏,让蓁祈不禁为之一愣,心中涌起一丝好奇与疑惑,什么人会在这么晚打扰一个高中生。 “嚯,你这爹倒是潇洒,群里消息都快炸开了他也不着急,让这么水灵的姑娘独自一人呆在家里,我可不放心,走,去阿姨家。” 周芊媛微微一愣,下意识拿起手机看了一眼,随后想起自己的手机早就没电关机了,回家后光顾着解决肚子饿的问题,忘了充。 “不用了蓉姨,我有墨墨陪着。” 蓁祈竖起耳朵,小声惊呼道:“原来我有名儿啊。” 蓉姨眼尖,从周芊媛埋头找手机的动作就猜出她什么也不知道,如今更是确定了起来。 所谓不知者不畏,也只有什么不知道的傻姑娘,才会觉得猫能给予一切所需的情绪价值,不由地笑骂道:“一只猫顶什么用,真到了大晚上害怕的时候,指不定谁安慰谁呢,走吧,把你的猫带上。” 说罢,指了指头顶,小声叮嘱着:“就你头上,刚又死了一个,听姨的,今晚跟我睡,保证啊你今晚一害怕就有人哄你。” 听到这儿,周芊媛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虽然她的胆子与同龄人相比算是大的,可任谁头上悬着一个刚死的死人,也没办法保持长久的镇定,她想了想,还是怵了点,转身将东西都装好,随后抱着没吃完的饭和猫,跟蓉姨进了家门。 随着门锁落下的一瞬,蓁祈眼前的面板上就炸出震惊流泪的表情包。 “佛跳墙!蓁祈我恨你。” 蓉姨将女孩儿招呼着坐下,给蓁祈又添了一点饭之后,自己也落座,开始动筷子。 “谢谢蓉姨。” “嗐谢什么,我也刚回来,你知道的,最近我们公司事儿多,刚好啊你也陪我吃两口,多个人吃饭多份热闹。” “蓉姨辛苦,明天周末,我给蓉姨做好吃的。” 蓉姨忙不迭拒绝,面上去却是自然而然溢出的,难以掩饰的高兴:“大人有手有脚的,哪能让学生娃娃做饭,你那手啊,就是握笔的手,将来可是要坐办公室握章子的,哪儿能埋锅灶里。” 周芊媛吃了一会儿后突然顿了顿,有意瞥了眼正埋头苦吃的蓁祈,随后状似不经意地开口问道:“蓉姨,楼上死的是叶叔叔还是周阿姨啊。” “是你叶叔,说来也是造化弄人,今儿他刚从自己家店里拿了些好肉,想要给你婶子包顿饺子,夫妻间甜甜蜜蜜,蜜里调油来那么一下,结果,磕死在浴室里了。” “浴室?我记得周阿姨的浴室里是有防滑毯的,而且再怎么着也不至于” “可不就是嘛。”蓉姨表情夸张地打着比划,将事件描述地事无巨细,绘声绘色,“你周阿姨回来的时候就听见房间里有水声,但也没多想,以为你叶叔叔准备着呢,自己就高高兴兴地去画了个妆,结果一个小时过去了你叶叔叔都没出来,这才发现不对,等开门的时候啊,人就剩半口气了,没救活。” “这给你周阿姨内疚的啊,哭的几个人都安慰不住,都没人顾得上收拾屋子。你不知道啊,那屋里血流的,一地啊,都流到楼道里了,我看到那照片就赶紧来找你了,这几天晚上你就睡阿姨家,阿姨给你壮胆子!” “嗯。”周芊媛乖巧地点点头,望向蓁祈认真干饭的目光出神片刻,不过一会儿便又退回来,和蓉姨聊起学校里发生的趣事。 ———————————— 晚上睡觉时,周芊媛特意以手机辐射大为由,将自己充好电的手机留到了客厅。 在关灯前的一瞬,蓁祈将脑袋凑过去,轻轻蹭了蹭她的手心。 周芊媛摩梭着她滑溜的皮毛,什么话也没说,抬手将灯熄灭,和蓉姨去了卧房。 蓁祈叼起手机转身跳下桌案,走到一个空旷的场所蹲下,眼前摆放着如今掌握在手中的,但都还未来得及浏览的三份线索——微信群聊天记录、百解拍摄的案发现场照片、喜绒绒宠物公司内部信息。 “先看哪一个?”百解问道。 “聊天记录。” 蓁祈拿起手机,发现不用指纹密码,只需轻轻一划便可以打开,不由心间一暖,尾巴开心地翘了起来。 最早一条关于死者消息是由死者妻子发出的. 741周植:“我老公摔倒了,流了好多血,你们谁帮帮我把他抬到医院里,求求你们了,求求了!” 之后立即就有人做出回应。 673:“小周啊,你先别急,先打120,我随后就到.” 325:“先别打先别打,我老婆在医院上班,我赶紧联系她,进去就能直接做手术。” 112:“小周啊,小叶这是怎么弄的,我这儿有药看能不能应个急。” 741周植:“在浴室滑倒摔倒头了,流了好多血。” 324:“我和郑哥马上就到,欸呦喂,怎么这么不小心。” 742:“叶哥本来就嗜酒如命,喝酒洗澡也不是一回两回了,该不会这次又喝大了吧哈哈哈。” 832:“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这儿说风凉话,离那么近也不知道去看看。” 742:“我就在这儿,要你说,我是看到他们家桌上放的红酒少了一半儿才这么说的,少管闲事” 这次的聊天记录比上次的少了很多,可能因为这次的死亡现场过于凌乱,家属拨打了120需要帮助,情绪崩溃也需要安抚,得知消息的人前来帮忙时,需要干的工作太多,没工夫线上说话。 又或许是因为这次的事是一件意外,而不是像昨天那样献祭信仰,所以讨论度不够。 但蓁祈还是可以从简短的一百多条消息中,理出事情发生的大致脉络。 和蓉姨所说大差不差,叶仁,也就是死者,提前回家准备与妻子的浪漫约会,将食材处理好之后,将干净衣服拿到浴室,准备将自己也处理一番,可就在这个过程中发生了意外。 而这次依然没有警察介入,因为医院方已经做出判断,死者是头部受到撞击,无力倒地后,未得到及时施救,失血过多而亡。 可这仅仅只是一场意外吗——蓁祈的内心开始动摇起来。 如果说昨天的死者自杀是不可控的事情,今天的不小心也是不可控的吗? 这未免太过巧合,短短两天之内,大楼里接连死了两个人,但这两个人都是以完全不同的死法死去,没有一个线索可以将两件事情结合在一起。让她想怀疑也找无法找到抓手,没有办法将两起案件归类为同一个进行调查。 或许又真的只是意外,而她多心了呢? 但这样放在现实中可以称之为巧合的事情,却让她在想清副本的残酷之后,打了一个哆嗦。 蓁祈关掉手机,决定再从案发现场中找一找线索。 尽管已经做好了案发现场被大肆破坏的心理准备,但当真正身处其中时,她还是不禁感叹道:“这也太乱了。” 鲜红色的血迹被前来帮忙的居民带出浴室,从花洒底下一直蔓延到楼梯口,形成一个又一个深浅不一的鞋印,令人触目惊心的同时,又将现场线索吞噬殆尽。 蓁祈顺着脚印方向向里走去,在透明浴室的洗澡间玻璃上,看到一块不规则形状的血迹,在末端留下三道血痕,指向地板,钻进瓷砖的缝隙里,留下蜿蜒曲折的黑色线条,显现出死者是如何受到重伤,如何失去力气滑倒在地,最后失血而亡的。 蓁祈的目光顺着血流的方向落在地面,指尖轻轻滑动,描摹着死者倒地位置上,最大的一滩血迹。 “正常来说,磕破头之后会流这么多的血吗?” “确实,失血量太多了,就好像没有凝血功能一样。”百解抬起头来,二人相似的困惑目光在同一水平线上相接,触及心灵,将一场意外发生的原因,延展向另外一种可能。 “是他杀。”蓁祈道,不过很快她便用另一个证据反驳了这一个论断,“不对,微信群里的消息反映出死者有酗酒的习惯,而长期饮酒会影响肝脏功能,肝功能受损会间接影响凝血因子的合成,进而破坏凝血功能。医院的医生也是这么说的。” 说罢,蓁祈继续用手指在地面摸索,用目光细细扫过案发现场的每一个留存信息。 募地,她在浴缸边缘发现了一根很长的头发,微微枯黄,卷出极大的弧度,可以看出头发的主人是拥有一头棕色长波浪卷的女人。 但洗澡的人是一个男人,浴缸的边缘为什么会有女人的头发。 这一点疑惑随着她的侦察开始变得愈发明亮,像一只扑闪着翅膀的荧光蝶,静静停泊在脑海之中,映出平静湖水下庞杂的植物根须,盘根错节,无法测量。 这种头发不光挂在浴缸壁上,还散在卫生间的垃圾桶里,洗手台上,以及门把手上。 若不是知道浴室里的死者是一个男人,初来乍到着必会认为方才使用过浴室的人,是一个女人。 难道说这家女主人并没有洗完澡打扫浴室的习惯,又或者说,这是所谓凶手留下的误导信息。 可这样的误导又有什么意义呢,它能干什么呢? 而且接连两个看似完美无缺的案发场地,却处处透着诡异,这两个案件之间会不会有所联系,毕竟在同一个小区接连发生两场命案,很有可能是同一个凶手所操作的连环杀人案。 如果这是系统给予的前情提要的话,这份线索,又和她有什么关系呢? 她是只猫,就算留线索,死的也应该是宠物,而凶手所杀的都是住在周家庄的居民。 如果说这样的违和也是系统给的前情提要呢? 它在向她言明,这次的死者,是蓁祈猫身份的主人——周芊媛! 可这样想真的合理吗? 如果不这样推的话,死的人还是蓁祈,那么现在已知的两个死者接连死亡,或许在真的只是意外。 而蓁祈的死亡方式,还另有他寻。 凶杀案的提示,并非案发现场,而是更倾向于其背后的隐藏的纠葛。 那死者背后的秘密,又会和一只猫有什么关系呢? 会是连带吗? 也就是说蓁祈的死亡只是周芊媛被害时,被牵连到的一个变量。 可事实真的会有这么简单吗? 蓁祈百思不得其解,仿佛一切又回到原点,她越是反推,便越是走投无路,仿佛自己所有的努力都只是在证实凶案现场根本没有第三者的存在,什么阴谋论都是无稽之谈,无根之木,不可溯源。 但她觉得越是这样完美无缺,便越证明这个小区里一定存在着某个看不见的刽子手,在自己精心布置好的陷阱里,俯视着可怜的小羊一点点被啃食殆尽。 ———————————— 随着小区里接连两个人的死亡,小区里的居民愈发感到恐慌,不时有人在朋友圈里刷屏,声称自己青天白日便见了鬼,一时间,连小区里的树都不敢大声呼吸。 所以现在的两个周家话事人决定办一场祭祀活动,组织周家直系血脉前往岚山,叩拜灵鹿娘娘,来保周家庄安宁祥和。 而周芊媛恰好在列。 蓉姨一边事无巨细地替她收势包裹,一边嘴里碎碎念道:“姓周的那个老不死的,这么大的事该他干了,结果他出差了!娘的,不知道自己家小孩儿学业紧张吗?一天天正事不干净知道给自己姑娘添堵,回头让我见到你爸我打不死他。” 周蓉越说越上头,不等周芊媛张口说点什么,直接将炮口对准闲的没事干的周家老古董们:“一帮人半截身子骨都快埋土里瞎整腾什么,我看是把长脑子的那一半埋土里了,我说我要代你去还不行,直系能怎么样,多分点财产还是能怎么样啊!显着他们直系的脸光面儿了,能的!” 听了好半晌,周芊媛总算得到个空的间隙,小声纠正了一下:“蓉姨,我爸爸不姓周。” 周蓉一愣,反应过来后直直向周芊媛道歉:“不好意思啊阿媛,你瞧阿姨这嘴,说着说着就快了,把脑子丢到后面去了。唉,要是你妈妈还在就好了,这种事情哪需要你个小丫头出面儿啊!” 说着说着,那满嘴的火车又不知跑到了哪里去,等姗姗来迟的脑子找到嘴的时候,才发现多说多错,懊悔地拍了一下大腿,干脆不说了。 蓁祈转头看了一眼周芊媛脸上的表情,发现她一点儿也不介意周蓉编排自己的爸爸,方才出生打断只是为了陈述事实,不由对她的家庭状况有些好奇。 小区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一个做父亲的却一次都没漏过面儿。 而且据两人聊天中的信息判断,周芊媛的父亲是入赘进周家的,而他们家真正能说上话的直系子孙,是周芊媛已经亡故的母亲,所以这样费时费力的事才会落到周芊媛头上。 这么想来也的确如周蓉所抱怨的一样,顶着直系的招牌,也不知是好事,还是个麻烦事。 临走前,周芊媛摸了摸蓁祈的脑袋,嘴唇翕动,无声说了句什么。 蓁祈立即竖起脊背,辨认出她说的,是“平板”两个字,随后在周芊媛微笑的目光指引下,看到她套着黑色绒布壳的平板静静躺在电视机下方的柜子里,再想说点什么的时候,周芊媛已经出了门。 而周蓉也紧随其后,踏上上班的路途。 蓁祈趴在窗户上,看着周芊媛坐上车离开后,打开平板,发现她早已将自己的微信小号登陆在上面,就想是料到她会有很多问题想问自己,所以提供了一个平台一样。 她转身将平板叼进磁场中,就着一地血脚印开始给周芊媛发消息。 “为什么要给我看你的手机和平板。” “你不是想知道群里的消息吗?” “你就不怕我拿它发点儿什么不好的给你的叔叔阿姨,败坏你的形象?” “我觉得你应该不会那么干,你的目标很明确,只想知道自己想知道的,不会多此一举,所以我帮你快一点知道自己想知道的。” “那你呢?就这么把消息便宜给我,你想知道什么?” 消息一经发出,对面便一直显示正在输入中,蓁祈有些焦灼地开始跺脚,如同钟表里孜孜不倦的秒针,“滴答滴答”地报着时。 她从来都不相信平白无故的善意,所有给予的最初动机,都是有所需求。 所以如果想要从对方手里挖到更多信息,就要先满足第一步隐藏在开局大礼包中的条件。 终于,五分钟后,对面发来一长段消息:“我想要知道我妈妈的死因,你现在登陆的微信号不是我的小号,是我妈妈的微信号,我骗爸爸早已将微信号注销了,但其实并没有,我想要从她留下的信息里知道她真正的死因,可我什么都查不到,所有人都告诉我那只是一个意外。因为太过忙碌,妈妈的心脏一直都不太好,所以那天晕倒在办公楼,最后抢救无效离开也有据可考。” “可我不信,我一直在监督妈妈按时按点吃药,她不会那么突然地离开我的,但所有人都觉得我在胡搅蛮缠,是我不懂事,连爸爸也这么认为,我恨他们,我觉得他们每一个人都是凶手,可我能力有限什么也查不出来,你可以帮帮我吗?” 蓁祈沉默地看完这一篇悬赏令一样的请求,深吸一口气回道:“为什么相信我?” 这次对面回的很快:“因为想要查明真相的人,都有同样锋利敏锐、孤注一掷的眼神。” 周芊媛母亲的微信聊天界面很杂乱,许是如她所说,为了让所有人都认为这个微信账号已经被注销,许多微信好友都被周芊媛单方面删除,存留下来的这些多是广告推销或是低价好物群,每一个聊天框后的红点都冒过了九九加。 不过好在周芊媛并不是无准备的莽夫,她早就将那些聊天记录分门别类,整理在相册中,其中照片数量最多的,是周芊媛的父亲钱文和母亲周菁的聊天记录,以及作为辅助的短信记录,周芊媛向周菁同事和钱文了解情况时的笔记。 其中提到周菁出事的前一天晚上,钱文和周菁曾爆发剧烈的争吵,导火索是喜绒绒公司新推出的项目,宠物医疗保险。 钱文认为宠物保险市场前景较大,正好当时爆出一则宠物被过往车辆不慎剐蹭,治疗所需金额巨大,所以宠物被主人狠心抛弃后,饿死街头的新闻。 在此时推出宠物保险,可以缓解很多爱宠人士的焦虑,借此大赚一笔,是一个为公司好、为爱宠主人好、也为宠物好的事情。 但周菁则对此持相反意见,宠物保险的行业规范缺失,而喜绒绒当时也并不具备引领行业发展的能力,一旦该项保险爆火,必定会有缺乏相关资质的皮包公司模仿圈钱,而很多人都是第一次接触这种产品,不具备分辨能力,很容易上当受骗。 而更重要的是媒体来的快,去的也快,为了分这片突然扩大的需求市场,喜绒绒公司内部自己的保险条款都存在纰漏,赔付标准不明确,理赔流程繁琐,续保问题较多,保障范围有限。 一但有人冲动消费,在自家宠物真正遇到问题,需要快速解决资金问题的时候,就会将具体交涉流程变成一项互相推诿的扯皮问题,一来一去,不仅耽误时间,也容易亏掉本不需要亏掉的资金。 这本该是一项极为正常的辩论,却因为钱文的个人问题,变成了一项互相指摘缺点的、不讲道理的争吵。 钱文是周家的赘婿,愿意嫁给周菁是因为高中时期懵懂青涩的爱意。 第70章 我的毛绒宝贝在哪里(四) 槐花乡、狗…… 两个人从校服走向婚纱, 一个人愿意为了另一个人妥协,为了爱情做一位家庭煮夫,构建一个温馨美好的家庭。 可世事无常, 原本美好浪漫的爱意也会随着时间慢慢发生变化,而这种变化在弱势一方的眼里,会被无限放大。 周芊媛六岁时,进入当地师资力量最好的小学,而很巧的是这个小学是住宿小学, 所以时间一下子变得非常空余的钱文, 想要在事业方面大展宏图, 他不再甘心只是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小职员。 而钱文本身所具备的才华也成功让他的梦想得以实现。 优秀的女儿,成功的老婆, 和走在追梦路上的他,看起来是多么美好到令人羡慕的家庭。 也就是在此时, 钱文的事业有了重大转机,一位公司高层决定利用这个风口, 推出他们计划了很久的宠物保险, 并将项目的实施给了当时风头正盛的钱文。 而钱文也恰好需要这次机会来证明自己, 再向上跨越一个档次,所以他欣然接受,并决定大刀阔斧地干一发。 可无奈领导给的时间实在是太过紧张,即使加班加点地工作,熬到眼圈乌青,也没有办法交出一份满意的答卷。 所以他打算先将项目投放出去,再慢慢修改,但这不符合周菁的商业理念,她认为只要是涉及到钱财以及生命健康的产品, 就必须将风险缩减到最小才能进行投放。 夫妻二人爆发了剧烈地争吵。 从一开始的产品争论,变成人格的侮辱,钱文指责周菁从来没有看得起过他,他在别人眼里永远都只是一个倒贴女人的软饭男。 尽管他内心所想并不是如此,但他所表现出的不理智,成为插入爱人心脏最锋利的尖刀。 第二天,周菁撑着疲惫的情绪到公司上班,而钱文经过一晚上的思考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决定再向领导争取一番,看能不能推迟产品发放,力求稳扎稳打。 结束了一天工作的钱文特意订了一家高档餐厅,据说这是他和周菁订婚时来过的地方,他将这里摆满玫瑰,布置的浪漫又有情调,并给自己的爱人拨打了一通电话,当他满怀希冀地等待在约会地点时,那说好绝对不会迟到的爱人,却意外死在办公楼里。 周芊媛在自己小时候的日记里是这样写的:“我从未见过一个男人愿意为了一个女人,摒弃刻在骨子里的遗传基因,愿意让自己的孩子跟母亲的姓氏,他至始至终都在用编织出来的爱情童话偏取一个高知女性的心,他要女人孩子,也要金钱权力,而这样卑劣的想法终于在那次争吵中初见苗头,我认为他就是害死我母亲的凶手,这一点我从未质疑,并愈发确信,他们每一个人都是刽子手,他更是直接将砒霜给予我母亲的人,尽管我没有证据,但我会永远盯着他,至死方休。” 很难想象这是一个女儿对父亲的看法表达,他们不像是亲人,更像是凶手和受害者家属,处于永远对立的关系。 而据喜绒绒公司内部资料显示,钱文也在周菁死后,放弃了宠物保险项目,转而从宠物美容产品中获利,升为项目经理。 周芊媛因年龄而无法直接继承的股份,便由钱文代为管理。 蓁祈一边整理着平板里的资料截图,一边在面板里搜索相关信息进行比对查看,内部资料显示钱文升迁之路走的非常快,尤其是在周菁死后,堪称坐火箭一样的速度,这在喜绒绒公司内部的外姓人中是极为少见的。 或许是对他的补偿,或许是对他能力的看重。 而这些都在周芊媛的眼睛里,被理解为钱文不择手段上位后的表现。 她在这些资料里还发现了关于自己这具猫咪身体的信息,系统显示墨墨是在周芊媛十岁的时候,被钱文当作生日礼物买回家的,但周芊媛好像不是很喜欢,所以里面还有钱文的退货申请,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在三个月后又被取消了。 而针对这件事情,周芊媛的平板里也有提及,她说她发现了一个秘密,一个针对喜绒绒公司内部的巨大秘密。 她在父亲的办公室里,发现了她之前养过的一只小狗大腿内部的钢钉。 这是她和妈妈一起去给小狗安装上的,当时那只小狗三岁大了,因为有两只黑黢黢的立耳,所以被取名叫墨墨。 看到这儿蓁祈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耳朵,随后忽然意识到自己这身皮毛也是全黑款,一个猜想油然而生,她抖了抖耳朵继续往下看。 墨墨的狗绳不知道为什么断开了,突然跑掉的狗狗被一辆高速行驶的黑色轿车剐蹭,从而后退骨折。 是妈妈陪她将狗狗抱到医院悉心照料,前前后后花了快有四五万,才让这一条鲜活的小生命得以继续明媚这温暖 的家庭。 可是这样一个母亲留给她的最后的礼物,竟然是被自己的父亲亲手杀死,用来讨好可以助他升官发财的姥爷,更可悲的是,那顿饭,她为了在姥爷面前撑父亲的场子,为了让姥爷发现自己的女儿,还有一个‘懂事乖巧’的孙女,也强行将自己摁在凳子上吃完了全程。 而就是这样的勉为其难,换回的却是最痛入骨髓的背叛。 她憎恨这个人面兽心的伪君子,憎恨这只李代桃僵的猫咪,憎恨这栋大楼里,打着保护宠物的旗号,却盛行狗肉食用的无良公司。 她想要揭发一切,却没有证据,找不到同党。 蓁祈顺着钱文和姥爷的线索,根据公司内网的机密信息向下查,发现钱文还在同一时间买了一套名贵的瓷器,借公务之事,送给了周菁的小叔,也就是集团两位当家人中周焪的儿子。 而周焪的亲哥哥,才是周菁的亲生父亲,周芊媛的姥爷,周炯。 这让她平生出一个怀疑,会不会周菁的死与集团内部争斗有关,周菁在的时候,可以保钱文和周芊媛平安,但她一旦离开,周炯会失去一位最强有力的助手,而周芊媛和钱文的处境也会变得非常尴尬。 再结合周蓉那句顺其自然认为周芊媛的父亲姓周的无心之失,是否也再一次证明了钱文的站队,非常成功。 另一派,也就是以周焪为代表的人便不能对他们怎么样。 可是为什么钱文还要给周焪送名贵瓷器呢,难道兄弟二人不像周芊媛所写的这样,斗争激烈。 更令人困惑的是,为什么一个大家族里,会有如此激烈的斗争呢,甚至到了不惜弄死一个人的程度。 蓁祈先将目光投放到了喜绒绒公司的内部信息里,着眼于该宠物公司的营业项目。 这家公司的项目十分完备,几乎集齐了市面上可以找到的所有宠物产品类别,并全方位覆盖宠物的衣食住行,从宠物口粮、宠物衣服、宠物医疗再到宠物殡葬,占据了该城百分之八十的资源。 而这些项目中存在时间最久,口碑最好的,便是喜绒绒公司的发家秘诀——宠物殡葬。 该公司在五十年前横空出世,近一年的殡葬收入便超过了其余项目半年的收入总和。 尽管这项产品在现在看来并不出众,却在当时为喜绒绒公司的创立赚下了第一桶金,之后,该公司趁热打铁,成立了宠物售卖门店,以提供高质量宠物为噱头,吸引顾客。 而让蓁祈感到奇怪的是,一家宠物公司用来打响名号的,竟然是殡葬产品,而且该公司从未购买过任何殡葬设备,他们的产品第一次销售是如何完成的? 蓁祈借用平板搜集当年的信息,还真让她找到了只言片语。 当时有一家报社是如此形容这家公司的——该公司的创立,无疑为社会各界做出表率,再一次证明了企业想要做大做强,就必须听从人民群众的心声,时刻将消费者的利益与需求放在首位,所有想要踩在消费者尸骨上的无良商家,在市场飞速的更新迭代下,终会消失不见,并遭万人唾骂。 言辞犀利,用词狠辣,几乎将与之对比的另一家公司喷到体无完肤。 而这一家完全站在喜绒绒公司对立面的企业,则是当时臭名昭著的狗肉乡——槐花乡。 蓁祈思考片刻,果断开始搜寻起槐花乡的信息来,虽然这个乡村现在已经鲜少有人提及,比之火上眉梢的事情来,着眼点过于偏远。 但蓁祈就是觉得,如果不理清周家庄发展的整体脉络,那么所有浮于表面的谜题,都永远无法得到正确答案。 这边蓁祈在平板上疯狂敲击,不分昼夜。 那边百解在周蓉家两米多高的立地镜前,欣赏自己的卓越风姿。 “啧。”百大少爷拿了一只深蓝色绒面的领结挂在脖子前,左看右看,觉得没有放在那只绿色的好,便将头塞进小百专属衣服包里,叼出那只绿色的,重新戴上,扭了扭,又觉得没有那只紫色的风流,又撅起屁股,打算将脑袋探进去寻找一番,却听见窗户边儿上传来轻悄的敲击声。 “咚咚!” 百解困惑地转头看过去,却发现什么也没有,以为是自己幻听,摇摇脑袋继续找,可那声音却如同蚊子似的,没什么伤害性,但就是很烦。 “啧。”他不满意地叹了口气,灵活攀上窗沿,下一秒便惊讶地瞪大眼睛,“这可是三楼,你怎么爬上来的!” 银杏直立起来攀在窗户边儿上,两股战战,可怜地仿佛下一秒便会像片叶子似的,被吹落在地。 百解赶忙打开窗户将狗方进来,不料小白狗甫一落地便语出惊人:“哇是你呀,好久不见啊,咪咪的□□对象。” “”百解关窗户的手停在半空迟滞了一下,有那么一瞬间想要给它重新丢出去。 “有事。”他状似漫不经心地跑到镜子边儿上,默默拉好专属的衣服包的拉链,然后靠在包包旁边严防死守,目光始终监控摄像头似的围着银杏转,既想表现得自己满不在乎,又怕对方一个兴致起来,抢自己的衣服穿。 所幸小狗的目光被宽敞明亮的房间吸引,蹦蹦跳跳地左看右看,不时发出惊讶地赞叹声:“哇,咪咪的家真漂亮,不过为什么你会在这里啊,她的主人同意你们□□了吗?” 百解咬着后槽牙,飞去一记恐吓的眼刀:“你再提那个词儿试试看呢?” 银杏抱歉地摇摇尾巴,道:“哦好的,不好意思啊,没想到你是只害羞的猫咪。” 百解深吸一口气,懒得再与傻狗论短长。 “你到底什么事?” “哦对啦,我今天好像看到我的主人了,没想到她就在这里小区里。” “哪户?”百解瞬间严肃了起来,紧接着问道,“看清楚了吗?你在这个小区里待得时间可不短。” “我确定,她的腰间有一只狗骨头挂坠,和我的主人的一模一样。” “这个在地摊上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百解耸耸肩,不甚在意。 银杏却开始着急了起来,慌忙辩解:“不是的,那个东西上面有特殊的味道,是独属于我主人的味道,不会错的,只是我跟丢了,想让你们帮我找找。” 百解想了想,道:“你记住那个人的脸了吗?” 银杏沮丧地摇摇头:“这就是我为什么找你们的原因,我太矮了,她又没有低头,从我的视角根本看不到她的脸,不过我肯定她住在五单元,只不过那个楼道里不知道喷了什么,味道好浓,我的鼻子不灵了。” 百解犹豫着不知该不该答应,毕竟这是蓁祈的副本,下一步应该怎么做都需要由她决断才是。 正当他想先稳住银杏,等蓁祈忙完了手里的活儿来找他的时候再汇报时,蓁祈募地仰起头来,看向他,情绪激动:“快,百解,我们去堵狗骨头!” ———————————— 槐花乡原址早已无法考究,伴随着当时的新闻报道为当地狗肉产品带来的巨大打击,占地辽阔的槐花乡早已在时间洪流的冲刷下,变成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只有在互联网宠物话题翻新之时,才会被拉出来反复鞭打。 当时吃狗肉的事情虽不会惹得群众激愤,却也不是什么太上得了台面的生意,只能默默开在山间小坳,吸引具有独特需求的顾客前往。 一来二去倒也积攒了不少忠心的客户,这些人里不乏政界要员、商贾之流,会在固定的日子里订下全狗席,宴请尊贵的客人。 不少人又为了讨好这些人,不惜花重金来此订餐或是购买大人物的消息,一来二去,来的人越来越多,每个人的身后都缀着一张巨大关系网络,狗肉乡也随之红火起来。 俗话说酒壮怂人胆,钱肥商贾勇。 豢养的狗不再够用,并且需要花大钱照料培育,成狗又太贵,且难寻,这些人便开始将歪脑筋动在主人精心喂养的宠物狗上。 这些畜生又不是小孩儿,他们寻思着偷了也就偷了,宰了也就宰了,掀不出多少风浪。 更何况几条狗而已,他们上面可是有一张巨大的伞罩着,这些贵人就好这一口,那些所谓的主人又能把他们怎么样。 但是很可惜的是,在他们的野心日益膨胀,需要更多的生灵来填补时,他们惹上了一个最不该惹到的人——拨云报社的记者,钱和詹。 他是一名文字工作者,也是一只可爱边牧的主人。 自己的爱狗当街被拐,他靠着微薄的薪水,自己独自一人查到这片槐花乡,在洁白如雪的槐花树下,找到了自己爱犬的项圈。 而那只摇头晃脑的可爱边牧,在主人找到它时,只剩一局被剔剐干净的骨架,那双睁圆的眼睛始终无法闭合,仿佛在向天诘问,又好似在盼一个永远也盼不到的人。 钱和詹据理力争,誓死要讨还一个公道,但这条路并没有这么容易。 起初那家狗肉店死不承认,并利用各种社会关系层层施压,想让记者走投无路,认清形势——一条狗而已,二百赔给他,再买一条不就行了,这点钱还不够他这一通怒骂耽误的呢。 钱和詹双目通红,既然乡里讨不到公道,那就去市里,市里讨不到,那就去省里。 眼里只有钱的屠夫,这次绑的只是一只有主人的狗,那下次呢,下次有更多的钱砸在他的头上呢! 是不是就该捆人了! 他在当地灰头土脸地潜伏了一个月,终于搜集到了更多的资料,发现拥有这段经历的不止自己一人,只不过没有人向他一样坚持到最后,但始终有人从未对此事介怀。 他将这些人联合在一起,出版文章,让反抗不公的呐喊随着一张张浸满油墨的报纸,雪片般撒往全国各地。 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他们通过舆论的施压,让狗肉乡的不法经营产业得以关闭。 同时也有律师愿意接手他们的案子,让每一位受害者都得到了应有的赔偿。 所有的狗肉经营店都被敲响一记警钟,当年的宠物狗丢失事件也大范围减少。 而在狗肉乡被社会各界讨伐之时,周家庄当时的领头人站了出来,宣布他们将无偿为那些死去的宠物火化尸体,送它们最后一程。 消息一经发出,便收获良好的口碑,自此,喜绒绒彻底打响自己的名号。 但让蓁祈最为纳闷的是,狗肉乡里,竟然没有一个姓周的人。 按理来讲,周家村当初在此地不成规模,而在举村偷狗卖狗的槐花乡里,肯定是有周家一族的,为什么他们生活在同一个地方,经营狗肉的店铺里,却没有一家是周家人开的。 如果周家人当时并不住在这里的话,为什么他们的焚化炉,会按在槐花乡里。 而且更让她奇怪的是,当年槐花乡的后人没有一个住在周家庄,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总不至于都进局子里了吧。 蓁祈挠挠脑壳,重新核对喜绒绒恭喜内部的人员信息,看能不能找到突破口。 这一查,还真让她发现了一点蛛丝马迹。 她将喜绒绒公司的所有员工履历都浏览了一番,发现近四十多年以来,公司内部虽多以周家人为主,但也有外姓人就职,职工家属的姓氏也非常多样。 但喜绒绒公司的第一代在职员工,却全是周家人,而且他们的配偶也都是周姓,就好像这个地方只有周这一个姓一样。 但这就又将矛盾抛给了前面的问题,槐花乡经营狗肉的人里,没有一个周家人,可明明槐花乡和周家庄是同一个地方,怎么可能会有如此泾渭分明的巧合。 蓁祈心里已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只不过是否真实,还需要证据来验证。 她顺着第一批喜绒绒公司职员,以及同一时间狗肉乡的店主信息,进行比对调查,发现其中有一对存在互换配偶的情况。 这事说起来荒谬,却是实打实的发生了。 其中某周姓员工的妻子,是另一家成姓店主的前妻,而此女也姓周,曾经与周姓员工是兄妹关系。 当时该村地理位置偏远,受教育程度底下,户籍方面盯得也不是很严,加上周姓女很早之前就被送养他人,所以很难查出这一层关系。 但巧就巧在因为是送养,所以这个女孩儿读过书,并一直读到了高中,后来养父母去世后,被迫嫁人,没能读上大学。 而这件事在当地小有轰动,还上过省城的报纸,当时报纸的文章标题叫做:《一桩美谈:踏实能干的庄稼汉与漂亮女大学生的天作之合》 蓁祈看到这儿的时候,在心中缓缓打出一个问号,舌头在虎牙上舔了又舔,吐槽都不知道从哪儿说。 总是就是因为有了这篇可查的详实报道,才让蓁祈看到内部保密的员工照片时,堪堪对比出这仅此一对儿可疑的人来。 而周女与成店主的儿子则一直跟着成店主生活,按照副本内的时间计算,此时他应该已经是个六十多岁的老人了,而他的儿子今年四十多岁,前两天刚刚在网上小火了一把,原因是被一学生家长挂到了网上,说他偷狗。 但他矢口否认,说自己只是找寻爱犬心切,看错了而已。 但却被家长愤怒地反驳回去,说要不是自己打电话的时候眼睛一直朝这边盯着,丢的可能就不只是狗了,还有自己的女儿。 视频内小女孩儿拽着一根粉红色的漂亮绳索,绳索下是一只憨态可掬的小狗狗,怎么看都不像是丢失的狗,至少正常人不会这么认为。 在加上成家早年间本就不值得信任的事迹,蓁祈觉得这个人一定有大秘密可以挖。 这个人到底长什么样,视频里没有说,但唯一显眼的便是他腰间挂着的,一根白色的狗骨头挂饰。 蓁祈大大伸了一个懒腰,揪了揪百解衣服上的穗子,道:“还有什么时候到啊!” 此时的百解已经恢复了人形形态,将一头长发也缩短为了利落的短发,因为守护兽的身份,所以他可以不受副本人设制约,能自如变换形态,在此时,正好被蓁祈顺手地当成了一架交通工具。 百解无奈地叹了口气:“大小姐,我们现在身无分文,连小黄车都扫不了,能有这个速度已经是我腿长的结果了好吗?” “”蓁祈愤怒地揪着衣服上金穗子的毛,差一点就要给人拔秃。 “你说他们会不会是某个神秘组织,组织内的成员都需要挂一根狗骨头?”蓁祈在百解怀里窝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抬头询问道。 “有这个可能,只不过,你确定那个骨头不是路边摊五块钱一个的那种吗?” 蓁祈反驳道:“你觉得一个大老爷们儿会挂那么可爱的挂饰吗?而且又不是钥匙扣,我觉得一定有玄机。” 说着,她伸出肉垫招了招,让百解将头低下来听她讲话:“一会儿你就这样再这样” ———————————— 偷狗汉子成大强没有一份固定工作,住的房子也是很早之前的老房子,流言讲会进行拆迁,却流了二十几年也不见拆,一家子只能窝在老房子里,勉强算有个落脚的地方。 因为是旧房子,所以基础设施建的也并不完善,拐好几个弯到达住宅楼附近,还有从石桥上走过,向下走,才能看见一排不超五层的砖楼。 复杂纠缠的电线挂在行人头顶之上,盘根错节地将互不相识的邻里连接起来,风一吹,便摇摇欲坠。 空气中无时无刻不弥漫着一股酸腐的味道,呛进口鼻。 随处可见的,是不知从谁家窗台上掉下来的,破旧泛黄的衣服。 就是这隐藏在城市郊区的破旧楼房,蓁祈几乎将平板上能查到的地图翻烂。 该城的行政区划变了又变,很多新建的商场都覆盖在旧时的房屋之上,蓁祈多番比对后,才找到了资料里早已废弃的旧地址,是现如今的哪条街区,哪个巷道。 “234。”蓁祈再次确认了一番记录在面板上的信息,道,“就是这里。” 百解伸出右手,用指关节轻轻在铁门上敲击三下,门内顿时传来一阵“听呤哐啷”的声音。 许久,当铁门窗栏前沾满黑色脏污的纱布被揭开时,一张满面青黑的方颌脸才撞入两人视野当中。 他见是个生人,便随意挥挥手,转身离开:“找错人了!” “没错,我家老人最近生病了,想要的中药只有你们这儿有。” 成大强听闻,脚步微顿,却还是拒绝了百解的邀约,道:“我就是个无业游民,哪儿有什么药,老人生了病就去看医生。” “可她想要的药只有你们这儿有,我拿了家里棚子里种的优货,炮制过了,这点诚意够不够?”说着,他将无辜瞪大双眼的蓁祈举到铁栏缝隙处,摇了摇她的身体,向成大强展示出猫咪柔软的肚皮,恰似他想要伪装出的懵懂无害。 蓁祈从查到的资料里找出该地狗肉贩卖行业中的行话。 用中药来代指动物,野货为流浪的阿猫阿狗,没有主人看管,肉质较差,且不担风险,出货量也是最多的。 而棚子里的中药,则指的是主人精心豢养的宠物,抓捕需要承担较大的风险,所以价格较高,谁出的起价格,谁就可以享受更美味的肉品。 与此同时,中药加工中,粗加工被称作初加工,用来代指声音较粗的狗,而炮制过的中药,也就是进行细加工的药材,也就被用来指代叫声较细的猫咪。 成大强犹豫片刻,眼皮轻抬,透过栏杆间的缝隙,将百解浑身上下扫了一个遍。 灰色的卫衣下摆卷起,还有几块洗不干净的污渍,罩在身形偏瘦的男孩子身上,有些过于宽大。腿上是洗到发白的牛仔裤,裤脚线头裂开,倒显得有几分丐帮特色。 这身破烂风穿搭还是银杏跑了好几个垃圾桶才找齐全的,百解打死不穿,发誓就算今天伸头一刀,也绝不穿垃圾桶里捞来的衣服! 蓁祈坐在桌边,挑起眉头盯着他,周身散布着一股浓厚的低气压,道:“你看看你身上穿的,满足你接下来要演的剧本吗?你见过地里干活儿的人穿一身金灿灿的,把人眼睛都快要闪瞎的新中式吗?” 百解梗着脖子,装聋作哑,誓死不从。 蓁祈威胁道:“你穿不穿。” “不穿!” “百!解!”蓁祈亮起肉垫里尖锐的指甲,冷冷地看向对面的人。 最终,在无声的气势对垒中,某人为自己护住了最后一点尊严体面。 他傲娇地昂起头,小声嘀咕了一句:“反正我就是不穿没洗过的。” 成大强显然对眼前这个初生牛犊很是满意,知道一点行话,了解行业浮在表面的现状,有强烈需求,却不懂内行,很适合被坐地起价。 他摩梭着自己的下巴,看了一点百解怀里抱着的猫,道:“进来吧。” 而在铁门被拉开缝隙的下一瞬,他就被一道强横的力道从背后推倒,下一瞬,就被看起来瘦弱的白净小伙一把将脸转过来,而那只伪装地乖巧可爱的猫咪,正翘起嘴角,用一种邪恶的眼神盯着他,将右爪举起来的泡面塞进他的嘴里,伴随着西红柿牛腩的浓郁味道在口腔中炸开,他感到眼前一阵模糊,随之而来的,是一种头脑混乱的感觉。 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他感觉自己好像在不属于自己的人生中走了一圈,浑浑噩噩,心惊胆战,醒来时,那种违和的朦胧感依旧笼罩在眼皮之上,重重地,瞧不真切。 忽地,他听见一声细微的说话声,并随着时间的拉长,那道声音开始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响。 “你使的劲儿不会太大了吧,人怎么还没有醒过来。”一个女人小声地说着。 成大强转头一看,只能从极低的视平线里看到一双黑白色运动鞋,随着视线的不断上移,映入眼帘的,是一条深蓝色的紧身牛仔短裤,网上腰间缀一条银色的猫爪细链,一直垂落在深蓝色的裤边,几只大小各异的银蝶轻盈地缀在上面,晃晃悠悠,反射出亮色的碎光,忽闪忽灭。 一头靓丽的黑色卷发垂至腰线以下,被微风徐徐吹动,却让人无法注目细看,因为他很快便撞上了一双寒刃似的眼眸,紧紧盯着他,仿佛能将他深埋在心底的秘密看透。 “说说吧。”女人淡红色的薄唇轻启,不施粉黛,却给人以千钧重的威压。 成大强几乎是下意识地出声:“说,说什么。” 蓁祈往后走了两步,亮出浴室内一片狼藉的血色,道:“为什么在浴室杀死这家的男主人。” 成大强惶恐地想要向后挪,却发现自己的手脚都被束缚死,根本无法挪动半分,他破口大骂道:“谁杀人了!你谁啊你,不要血口喷人。” 紧接着,出现在他家门口的年轻人也走了过来,一身华丽的新中式,与之前的落魄形象完全不符,他疑惑地眯起眼睛,骂道:“你有病是不是,别装神弄鬼,把老子解开,放我回去,不然我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蓁祈微微一笑,严肃地说道:“既然你想不起来,那我帮你回想一下,昨天晚上六点,周家庄小区七单元741的住户叶仁,与你发生争执,于是你们二人大打出手,推搡间,你将死者推倒在浴室,使其头部撞击在浴缸边缘,失血过多而亡,犯罪现场就在这里,你还敢狡辩!” 成大强一脸懵,张皇失措地反驳:“不是我,我哪儿杀人了,我昨天都没来小区,我怎么可能杀人!” 蓁祈眼睛一眯,用带着几分威胁的语气反问倒:“是吗?” 而这样确定性的一问,立马击溃了成大强内心高高垒起的防线——他真的没有杀人吗,他昨晚到底在哪里? 模糊的记忆再次涌上心头,他看见自己拿起花瓶重重地砸在了叶仁的背部,并将他推倒,之后便是刺目的鲜红,他丢下花瓶,并将卫生间关死,用偷狗时学来的本事破坏掉门锁,让锁芯卡住,造成反锁的假象,随后落荒而逃。 可又有一个记忆撕扯着他残存的理智,告诉他自己昨晚和兄弟多喝了几杯啤酒,在烧烤摊大快朵颐后便回了家,根本不可能出现在周家庄。 到底是什么真,什么是假,一切都好像亲身经历过一样,到底哪个是正确的,哪个是错误的! 蓁祈慢条斯理地拿出一根狗骨头来递到他的眼前,道:“认识吗?” 成大强下意识地看向自己腰间,却发现那里空空如也。 而蓁祈接下来说的话,更是彻底打破真实与虚幻的边界,击溃他的理智防线。 “这个,是在死者的手心里找到的,他死前,一直紧紧握着这个,所以我们才能顺着这个找到你。” “不会的,不会的。” 带血浴室和老旧街道的场景在成大强脚下摇摇晃晃,颠倒着交错,而他时不时能听到腰间挂饰传来的清脆撞击声,时不时又感到腰间少了些微末的重量,这种患得患失让他抓心挠肝。 “不可能!”他大吼出声,“你谁啊你别污蔑我,还有那个挂饰,好多人都有,凭什么说是我的!” “是吗?”蓁祈眼睛弯弯,好似带着职业性的微笑,眼神里却是凛冽至极的威胁,“可我们警方只在监控里看到你有这个,还有其他人有这个吗?” 成大强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却在话到嘴边时紧急刹车,溃散的理智在关键词的刺激下,开始逐步归拢,他轻蔑地笑着,显然不将两个毛头小孩儿放在眼里。 “你说警察你就是警察,那我说我是玉皇大帝,你是不是还得给我磕两个,垃圾玩意儿少他妈骗我,给老子松绑听见没有。” “你还真是”蓁祈摇了摇头,有些可惜道,“无可救药。” 她拿出平板,将上面下载好的视频放在他眼前,随着熟悉的场景逐渐铺展开来,成大强眼里还是有了肉眼可见的惊慌。 “你觉得警察会无缘无故抓你吗?我们可是将你调查了个底朝天,有充足的证据证明,你涉嫌故意杀人,而且这个狗骨头在市面上也并不常见,想锁定你,很容易。” 说着,她话锋一转,道:“而且我们为什么会在案发现场,难道不是你要求的吗?你说你记不太清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有看到案发现场才会积极配合,我们为了配合你,为了给你争取戴罪立功的宽大处理,特意穿成这样,你却开始怀疑我们了。” 蓁祈冷笑一声,目光如炬,如钢筋水泥般,紧紧笼罩他闪躲的目光,轻蔑地说道。 “成大强,你是故意的,还是失忆啊!” 脑中被摁压下去的蠢蠢欲动再一次翻涌而出。 他听到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声音在脑中响起,又生疏,又跟自己的一模一样,仿佛镜子里的鬼魂在喃喃自语—— 作者有话说:可爱的猫咪小祈,你值得拥有~~~[垂耳兔头][垂耳兔头] 70-75 第71章 我的毛绒宝贝在哪里(五) 答案这么快…… “我说, 我什么都说,只是我要到案发现场才能仔细回想起来,倒时候你们问什么, 我说什么!” 眼前深蓝色的制服身影开始变换轮转,模糊的脸逐渐锐化清晰,出现他面前的,是蓁祈和百解严肃镇定的表情。 他开始大口呼吸,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扼住咽喉, 大汗淋漓。 蓁祈惋惜地摇了摇头, 道:“既然你什么都不说, 那我们就只能拿你当杀人凶手了,按你这个情况, 估计死缓够呛,不过也好, 枪毙一定会很麻利,也省得你担惊受怕。” 一句话没有将证据链说死, 却将成大强的结局定性。 蓁祈在编写故事的时候, 特意为成大强保留了原本正确的记忆, 就是为了让他在虚幻与现实之间摇摆不定,让他在蓁祈的诱导下,开始将重心从辨认事情发生的真实性,转移到应该如何逃脱法律制裁。 这个时候他的心态,就会变成不管使得这件事发生的主谋是谁,只要不是我就可以。 而在最后的威胁逼供中,蓁祈又留了一个不得不信任的喘息口,让成大强在求生中发现这一点,并对自己发现的“破绽”深信不疑。 他疯了一般摇着头, 咕蛹着向两个人爬来,抢着吼道:“我说,我什么都说,有这个狗骨头的,一共有九个人!” 蓁祈与百解对视一眼,重新走到他的身边,蹲下来,抬起下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喜绒绒公司摆在明面上的,一共有七大业务,宠物医疗,宠物殡葬,宠物食品,宠物衣饰,宠物玩具,实体宠物店以及宠物直播。可还有摆在暗处的,明面儿上没有写到的还有狗肉店,和捕狗队,这里的狗是一个代称,因为我们原先是靠卖狗肉发家的,实际上我们什么宠物都抢,都卖。” “而每一个行业的领头人,腰间都会挂着这样一根狗骨头,下面的人见了,就知道哪个是管事的人,我是干捕狗队的,负责迷云动物,将它带到狗肉店宰杀,其他负责人也有都有这个狗骨头。而且我和叶仁没什么矛盾,我都不知道我为什么杀的他?” 成大强的最后一个字落下,蓁祈变斩钉截铁地做出判定,道“说谎!” “我没有,我真” 蓁祈不由分说地将他的辩解打断,道:“我们调查过了,你的父母的确曾经贩卖狗肉,并被曝光得到惩罚,而喜绒绒公司则是因为宠物殡葬发家,还帮你们善了后,不然那些冤死的宠物都不知道应该埋在哪里,你们之间并没有交集,为了脱罪也不能如此污蔑人吧。” “警官,冤枉啊,我真的是喜绒绒公司的人,他们每年都给我交社保发工资呢,他们旗下有一个子公司,特别不出名,人员很少,不怎么容易查得到,是个生产宠物玩具的小工厂,但其实根本不开张,设那个公司就是为了给我们发钱的,诶呦,警官你查查,我求你了你查查,我真没杀人!” “也就是说,喜绒绒公司里的人,就是曾经槐花乡的住民?” “就是住民,当年为了不把名声彻底搞臭,顺道借此在发笔横财,大家都离婚重新结婚组成家庭,骗过了那些没事找事的记者,一部分人被推出去受指责,一部分人把焚化炉拉开赚名声,这才有的周家庄。” 尽管心理已经做好了预设,在真相被果断地肯定时,蓁祈还是惊讶地张大了眼睛。 她搜集了许久的证据被轻飘飘一句话捶定,好似风轻轻一吹就可以散掉,毕竟真相背后的推手根本不在乎这简短一句话的背后,有多少宠物因为私心失去生命,与主人天人永隔;又有多少失去宠物的人们,彻夜难眠。 多少人付出心血一路查找,却连一点蛛丝马迹也难以探寻。 多少人倾家荡产只为求一个公道,却连一根横梁都无法抽走。 陈年龃龉,早已成译作钢筋水泥搭建的迷宫。 而这纠葛了多少年的恩恩怨怨,不消五秒,便可被无所谓地概括。 当真无力! “那为什么是周家人,不是别的姓?”蓁祈将眼底的情绪尽数掩藏之后,再次问道。 “那不废话吗?”成大强歪着头,在百解冷漠的神情下强忍着叉开腿侃大山的冲动,悻悻地说道,“狗肉乡就是周家族长开起来的,整个儿槐花乡都是周家的,不捧他们捧谁啊!你们警官发现我们剩下的人姓氏稀稀拉拉的时候不疑惑吗?还问,问问问问题还有吗?” 成大强往后缩了缩,将自己蜷在墙角,他总觉得百解的眼神凉凉的,从蓁祈背后透过来,如一把钢刃直直戳来, 比蓁祈的还要吓人。 蓁祈虽凶,可你能感受到那就是警察审问犯人时自带的正义气场,而百解就像是一个□□上混过的头儿一样,眼神里的刀不是震慑,而是代表他真的会杀了不配合的玩意儿。 他转过头去,想要在“□□老大”的威胁下寻求“警方”的庇护:“警察同志,还有要问的吗?” 蓁祈有些好玩儿地在两人之间看了几圈,问道:“剩下八个狗骨头给谁了?” 说着,她拿出平板,将八个人的姓名以及住址都记了下来后,将神态放的柔和了一些,道:“谢谢你的配合,现在跟我回去吧。” 成大强立刻向炸了毛的狗一般开始叫唤,蓁祈走哪儿他嚷嚷到哪儿:“我不回去!我没杀人!我” “真吵。”百解在成大强的视觉盲区下,绕道他的身后,抬手就将人再次敲晕。 蓁祈捏着他的鼻子,往他嘴里又灌下一桶泡面汁,起身收起磁场,重新变回一只猫咪趴在百解肩头,道:“走吧,等他醒来之后就会将刚才发生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百解点点头,调出面板里记录的人员信息,查看后说道:“银杏的主人找到了,542,周荷,宠物直播项目的负责人。” 蓁祈凑过去看了一眼,若有所思地摩梭着自己的下巴,道:“这个人我有印象,但她好像只是喜绒绒内部的一个小员工而已,而且不在娱乐部上班,怎么可能” 说到这儿,她募地抬起头,在百解的眼神中读出了和自己同样的想法。 “暗网!”她皱起眉头,这件事背后网络的庞大程度开始远远超乎她的想象。 之前关于槐花乡以及喜绒绒的关联,她不是没有往成大强所说的方向想过,只是觉得太不可思议,而且这样见不得人的事情只需三言两语就可以解释完,其所带来的影响却一直延续至今,在看不见的地方造成负面影响。 她忽然觉得自己好像陷入了一滩沼泽,随着真相的水落石出,需要探究的秘密开始越来越多。 之前她认为只要查清楚喜绒绒公司隐藏最深的秘密,就可以解决所有的疑惑。 可现在她已经摸索到了尽头,却还是无法解释这些奇怪的现象,好像所有都只能用巧合来形容。 但一个巧合是巧合,多个巧合凑在一起,也可以算巧合吗? 而且在蓁祈进一步的调查中,她发现九个佩戴狗骨头的人里,有周芊媛的父亲,他是宠物衣饰的负责人。 如果狗骨头代表地下生意的话,那么宠物衣饰里,又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呢? 钱文是什么时候拥有这块狗骨头的,这件事情的发生和周菁的死亡有没有关系? 好像一切又回到了原点,她什么都没有解决。 蓁祈漫步在周家庄小区的林荫道上,开始复盘自己收集到的所有资料,一件一件重复查阅、仔细揣摩、来回思考,生怕漏掉任何一点有用的信息。 “咪咪~~嘬嘬~” 当猫当了这么久,蓁祈已经对这种找猫逗狗的范式声音有了本能反应,她下意识抬起头,就看到自己眼前出现了一颗色香味俱全的红烧丸子。 醇厚的肉味涌入鼻腔,挑逗着蓁祈负责食欲大增的神经,她这才惊觉自己已经一天没有吃饭了。 蓁祈向前凑了凑脑袋,轻轻嗅了嗅那颗丸子,下一瞬,她便闻到了一股窒息的腐味,就像是尸体死亡很多天后的糜烂味道。 她一瞬间警觉起来,瞳孔竖起,汗毛倒立,机警地观察着周围的风吹草动。 前世训练出的思维反应还在,她几乎是一瞬间就抓到了异味地来源方位,可当她想接着闻闻时,就什么也闻不到了。 肉丸子还被举在眼前,一个男子掂了掂那颗肉丸,口型圈起,一直发出“嘬嘬”的声音。 蓁祈向后倒退两步,打算离开。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自从知道喜绒绒公司都做的什么样的生意之后,她已经没有办法信任周家庄的人了。 谁知道这颗丸子里埋了什么药。 还不等她跑开,一只苍老的手突然伸出来打掉那颗丸子,并厉声喝走了那个人,嘴里含混不清地骂着诸如“丧天良”、“遭报应”之类的词语。 蓁祈一瞬间便明白了过来:“他的丸子里就是加了迷药!他是捕狗队的!他看我落单要弄死我!” 等等蓁祈忽而反应过来了什么,她快速地向百解问道:“这次凶手要杀的是我,还是周芊媛?” 百解一愣,问道:“为什么这么想?” “我很早便有这个困惑了。” 从叶仁死掉的那一天晚上开始,蓁祈便不停地在系统中搜寻可疑信息,甚至将叶仁的妻子,周植的信息都翻了个底朝天,却找不到任何可疑的线索。 而关于这只猫躯壳的,便更是寥寥无几,这让蓁祈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大。 游戏的要求再一次在脑海中响起:“你这次的任务是找到凶犯的作案方法,改变七日后必死的结局。” 前半句没有宾语,后半句没有主语 凶犯要杀谁? 谁在七日后必死无疑? 模糊的系统规定 更具有倾向性的线索指向 “难道说” 一道灵光乍现,蓁祈惊呼出声:“难道死者并不是我,而是周芊媛!” 紧接着,系统冰冷的声音伴随突兀亮起的弹窗响起。 【检测到玩家开始作答,是否确认作答!】 “否否否,否否否否否!!!” 蓁祈震惊地瞪圆眼睛,张牙舞爪地在弹窗上寻找关闭按钮,几乎将爪子晃出一道残影。 “什么鬼,怎么就要作答了,这才第几天等等。” 蓁祈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之前系统确认作答时的情况是,要么蓁祈说出了答案,要么副本内的关键NPC都已死亡,必须开始作答。 但现在才进行到副本第三天,她还什么都没干呢,人都没见到几个,所以不可能是第二个原因。 那就只有第一个原因 她说出了答案! 在蓁祈拥有这个想法的一瞬间,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眼前活动的景象也在一瞬间静止。 【检测到玩家即将开始下一阶段的探索,请尽快解答第一阶段的谜团】 “哈?我我我能等会儿吗?” 【下一阶段的试题即将准备好,请玩家快速作答!】 “嗯?”蓁祈无语地歪了一下脑袋,心中止不住地哀嚎——她还什么都不知道呢!破系统强买强卖,这么没天理的事情没人管吗! 眼前募地一亮,百解从面板里钻出来,与蓁祈拉的老长的哭丧脸不同的是,他显得有些兴致颇高。 “行啊你,开启隐藏副本了!”百解兴奋地说道。 “隐藏副本?”蓁祈不解地问着。 “有些副本因为背景故事的特殊性,是有多线挑战的,也就是说不知存在一个凶手,而根据凶手的特性,会延伸出几条复线,也就是多线挑战。线路越多,证明挑战越难,而相应的,所获得奖励也是成倍增加的。” “可我刚才什么也没干啊,我甚至都没发现第二条线路!”蓁祈哭笑不得地说着。 百解摇摇食指,继续科普道:“多线挑战的开启机关并不只有发现它这一条路,还有” 说到一半儿,他好似突然被人抓住了呼吸口,开始面泛潮红,痛苦地蹲下来,手心按压在胸口的位置,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蓁祈吓了一跳,赶忙走上前去扶他,可奈何猫身太小了,只有一条胳膊长,她只能环着百解的身子来回跳,干着急。 “没事”百解强撑起一个微笑,目光穿过蓁祈的身形,注视着她身后那块闪烁亮光的弹窗,好似带着一丝轻蔑,一点不易察觉的痛恨,却在眨眼间,变换成波澜不惊的平稳神色。 他借着调整情绪的空挡,摸了一把蓁祈的脑袋,想顺带转移一下对方的注意力。 暖绒绒的触感让人莫名地想要再来一把。 蓁祈在感受到某人的抚摸之后,身形一僵,她垂下头去,感觉自己的心跳声突然被放大好多倍,好像挂了一个小喇叭,在自己的胸腔内活跃跳动,开起派对,吵到旁的什么都听不见了。 她小心地凑过去,在百解的手掌心里耸了一下毛绒绒的脑壳,想着如果这样他可以好受一点的话也挺好,反正猫科动物最不缺的便是让人心情愉悦的能力了。 但是下一秒,她看到百解的耳根也被逐渐染红,好像并没有变得更好。 蓁祈困惑地歪了歪头,又用更大的力气来了一下,这下把对方的脖子也染红了。 蓁大小姐莫名着气,她还没见过这么哄不好的大人。 “男人真奇怪。”她嘟囔了一句,转头道,“我作答!” 蓁祈闭上眼睛,反复在脑中回想这一突兀事件发生的来龙去脉。 是她发现有人用丸子引诱自己,紧接着推测出凶手不止一个,之后便被迫听到了系统的几段提示音,并被赶鸭子上架,必须答题。 但是在如此紧迫的时间区间内,系统反而在向玩家施压的过程中,将线索也暴露在了蓁祈的面前 那就是死者不止一个 而当她说出周芊媛的名字时,系统直接跳向下一阶段。 也就是说,第二阶段的死者,是周芊媛,那么第一阶段的死者,便是她 而作为一只猫最直接面对的危险,那就是将将发生在刚才的,那只突兀的肉丸。 再结合刚刚从成大强那里了解到的,关于周家庄暗网的秘密信息 “我的答案是,凶手会将迷药下在食物中,引诱宠物服下,随后将其带走,宰杀!” “叮——” 【恭喜玩家成功解答谜题,并发现了副本隐藏内容,游戏难度将从薄荷绿域下调到靛青域,游戏奖励则相应上调到殷红域,请问玩家是否要接受挑战!】 蓁祈后怕地深呼吸一下,点头确认:“接受挑战。” 【好的,检测到玩家愿意接受挑战,将为玩家重新拟定题目】 【新的题目已经生成;玩家需要在七天结束时,发现凶手杀死周芊媛的作案方法是什么】 【新的任务已经下达,还请玩家再接再厉,取得好成绩。】 声音刚落,眼前滞涩的画面顷刻间动了起来,百解急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躲回了系统里,生怕对面的老人看到一个男人,突然毫无征兆地出现在自己面前,吓得过去了。 他在蓁祈的脑海中用系统沟通道:“我不知道为什么,刚刚突然被系统警告了,记忆里渐渐恢复的信息也逐渐消失,你先将眼前的人应付过去。” “嗯。”蓁祈点了点头。 她向前小小迈出一步,奶奶立刻换了一幅与方才截然不同的温和神态,躬身迈着小碎步向前走来,手心里握着的,是一盒还未拆封的罐头。 只听得:“咪咪,吃罐头,这个呀是没有拆封过的,我从外面买的,好吃的,咪咪~” 蓁祈歪着脑袋看了她一会儿,忽然想起她是谁了——周家两位族长竞争者,周焪和周炯的母亲,吴燕茗。 作为喜绒绒公司的元老级人物,年轻时便跟随丈夫进入喜绒绒公司,见证了一个公司从小做到大的全部历程,退休之后,也一直居住在周家庄小区内,为丈夫做好后勤工作。 直到十年前,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带走了她的爱人。 老族长死前并未留下任何遗嘱,所以继承周家族长的人便无法立刻决定,连带喜绒绒公司的最高领导职位也暂时空缺。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两位青年才俊之上,一夜失去支撑的老人,却只能退居幕后,看着自己与爱人携手打下的江山,开始摇摇欲坠,不知未来如何。 但蓁祈却觉得她也并不无辜,“狗骨头”的事情她作为管理者不可能不知道。 她皱起眉头,表情突然便得生气起来——她也是个幕后推手。 所以蓁祈理都没理她,转身一跃便跳入灌木丛中,跑到远处。 “百解。”她悄声唤了一句。 几乎是同一瞬间,对方也温声回道:“我在。” 蓁祈微微一愣,随后便立刻反应到百解察觉出她到了安全位置后会唤自己,所以早就准备好了,不免心里头痒酥酥的,嘴角也不自觉上扬起来。 “我还是觉得很不可思议。”她道,“这个答案就这么容易被解出来了?我感觉我才摸到一点皮毛而已,而且这才是第三天,我觉得不现实,你说这不会是副本给我埋得坑吧” “这倒不会,副本运行是有自己的机制的,即使是背后的‘神明’,也无法在副本开始之后,在运行规则上给你埋坑,我倒觉得‘神’好像有点喜欢你,再给你开后门。” “?”这下蓁祈更不明白了,她干什么了会得到“神”的青睐,她连神长这么样子都不知道呢,而且被神青睐能干什么呢? 百解继续道:“在陈寒的副本里我们发现,扭蛋机背后的‘神’可以通过加塞干扰因素,来干扰你的判断,使你做出错误的回答,从而提高难度。而这个副本在你查到这儿的时候便可以发现,它其实并不简单,所以副本选择从一开始便为你降低了难度。” “一开始”蓁祈将这三个字重复念叨着,忽然灵光一闪,便明白了百解话里的意思,“你是说视角!这个副本里动物是最危险的,因为时刻都有人惦记着它们的性命,对它们进行捕捉,所以这反而对我通关是有好处的,我面临的危险是直接的,而不是隐藏在阴暗面的,所以反而好通关。” “不错。”面板上的表情包给自己带了一个酷酷的墨镜,随后继续道,“直面危险,往往更容易让人在危险来临之前,及时发现危险的全部面貌,所以即使是性命攸关之际,你也有足够的时间说出正确答案,这便是副本降低难度的方式。” 蓁祈紧接着说道:“但同时这也是它提升难度的方式,新的任务是找到凶手杀死周芊媛的作案方法,我的有利视角反而成了阻碍,因为我需要借用猫的身体,找到杀人犯,这便大大提升了副本难度。” “不错嘛,还学会举一反三了。” 蓁祈扬起小脑袋,傲然地挑起下巴,道:“哼~本来就是绝顶聪明!” 半晌,她有些哭笑不得地叹了口气,道:“我还是觉得不可思议,我明明都没开始查呢,真是瞎猫撞上死耗子,这答案几乎是白给我的,让我这就赢了?我还怪不习惯的。” 她撇嘴耸了耸肩膀,这谁能想到前连两个副本都是被打来打去的,到这个副本里居然能够躺赢? 这不得把几天前的自己气死! “你仔细想想为什么会有这个结果!如果你当时没有暴露在周芊媛的面前,她会将自己的平板留给你让你查资料,得到楼内死人的消息吗?” 蓁祈摇摇头。 百解继续道:“再举个例子,如果你是一个不会玩电脑的玩家,会闯进喜绒绒公司,从而得知这么多行业秘辛吗?” 蓁祈再次摇了摇头。 “所以说~”百解无奈地摊开两条线条胳膊,道,“是你玩儿的太难,把副本的难度给玩儿高了,这能怪谁呢?” 蓁祈一听这话,心里霎时间心花怒放,简直比自己装牛逼还令人身心舒畅。 但大小姐在通关之前,还不能太骄傲,需要保持成功者的低调。 她强行按捺住自己已经翘到天上去了的尾巴,清了清嗓子,挥了挥爪子,淡定地发表讲话道:“没那么厉害啦!也解题解的有点儿偏题了不是,主要还是想知道故事的全貌是什么样子的,不能让策划者的心血白费了嘛!” “是是是,我们蓁大小姐不求功名,不慕利禄,只是为了体贴辛苦写剧本的‘神’~” 说罢,还不忘用面条一样的线条胳膊鼓起掌来,又将蓁祈好不容易摁下去的尾巴给托回了天上。 “咳咳,回归正题,如果按照原本的副本走的话,银杏便是主要线索,因为它在开局对我发出找主人的邀请,那么我会在接下来的几天,加入银杏的队伍,帮它找主人,从而遇到大肆抓捕流浪动物的捕狗队,然后发现捕狗队抓取流浪动物时的手段,从而通关?” “嗯。”百解点点头,表示肯定。 “但这里还有一个问题,为什么周家庄里会聚集这么多的动物,捕狗队会放任它们自在地撒欢在小区里吗?或者换句话说,如果周家庄本身就是一个牢笼的话,为什么还要大费周章抓我呢?我已经在牢笼里了,不属于他们的攻略目标。这就说明周家庄并不是一个关押宠物的区域,他们还是会将抓捕的宠物售卖到各个地方,那这些流浪动物又是哪儿来的呢?” “而且最关键的问题,‘神’为什么会青睐我,青睐之后我能干什么呢?” 回答她的是长久的沉默,久到她以为系统卡机了,不然为什么面板上百解的颜文字从未动过。 她顿时有些着急,想要召出磁场恢复与百解的联系,下一秒她就听到了百解冷酷的声音。 “没丢。” “呼——”她擦了一把额头上冒出的虚汗,抗议道,“那你为什么不说话!吓死我了!” 心虚的表情包一闪而没,随后便换上了百解经典冷漠脸:“我在想问题。” “想出来了吗?” “没有。” “?” “头疼。” “” 蓁祈无奈地跺脚,道:“真想快点看到你恢复全貌的样子,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秘密藏得你如此劳心劳力,连 想一下就能头痛到失联。” ———————————— 因为新的任务有关于周芊媛,所以蓁祈又将有关资料从头到尾捋了一遍,发现了最有可能导致周芊媛死亡的原因,就是她那不着调的便宜爹,钱文,复杂的人际关系。 周菁死后,钱文失去了爱人周家人身份所带来的保护伞,为了庇护自己还有年幼的周芊媛,只能入局党派之争。 但周家人的站队,和外姓人的站队势必不一样,作为一个外姓人,钱文想要在这里站稳脚跟,就必须付出不同寻常的代价。 比如周芊媛心爱的宠物狗,又或是自己呕心沥血的产品,引以为傲的学识理念,还有挺直腰杆堂堂正正地权力,做一个操持不法生意,揽不义之财的商人。 在黑暗处费力弯下身子,将可以提供保护伞的人,扛着面向天光明亮处,做他受人称赞的正人君子。 蓁祈忽然觉得也许周菁的死,和钱文之间的关系是另一种微妙的存在。 因为周菁死的实在是太巧了,十年前,刚好是上一任集团董事,周家族长离世的时间。 也就是那样刚好,他的死因,也颇有人为操纵的可能。 如此巧合的背后,到底暗藏着怎样的莫涛汹涌。 十年前那只名为命运的蝴蝶扇动的翅膀,经过十年的酝酿,又会在十年后的今天,掀起怎样的惊涛骇浪! 蓁祈决定先将自己查到的有关信息,一五一十地说给周芊媛知道。 ———————————— “这么复杂。”周芊媛右手架着下巴,用虎口处轻轻摩梭着,在听完蓁祈透露的信息后,不禁发出意思感叹。 “不错,所以我现在告诉了你这么多秘密,我也想从你这里知道一个秘密。” “这么?”周芊媛认真地注视着她,道,“作为报酬,我一定知无不言。” “你为什么不相信她是自杀,却确认她是自杀,你的矛盾让我困惑?” 周芊媛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蓁祈说的是那件事,由衷地感叹了一句:“你还真是执着。” 蓁祈抖了抖耳朵,摆出一个舒服的姿势听她说话,倒不是她执着,而是她在重新翻看整理的资料时,发现了一个被忽略的细节,那就是死者房间内倒塌的书柜。 那座家具的摆放位置实在是太奇怪了,根据死者具有破坏倾向的前提条件来看,她会扔一些轻便的物品,以及撕毁例如窗帘,沙发罩之类的可拆卸布制品,大型家具不易搬挪,就算破坏,也顶多会在上面留下砍砸的痕迹,所以死者家中的大型家具才会伤痕累累地立在原地,顶多偏移了一些位置。 可那么重的实木书柜却被推倒下了,而且是屋内唯一一个被弄倒的大型家具。 这不太可能回是一个发泄情绪的精神病患者,在不可控时会做出来的事。 而且书柜倒下的位置也不对,书柜立在靠窗的墙角,只能从一个方向倒下,如果是推倒,应该左边靠门的一侧高于靠窗的一侧,证明死者是从墙根处推倒的书柜。 但现场的书柜倒向却恰恰相反,倒像是有人在有意识之时专门推倒了似的。 再结合周芊媛的反应,她想自己应该再次确认有关于案情的所有细节。 周芊媛拿起一旁的水杯,喝了口水后开始娓娓道来:“吴奶奶你知道吗,就是喜绒绒公司创立的元老级任务,上一任周家族长的妻子,吴燕茗,我应该叫她祖奶奶的。她就是上一个自杀的人,当时小一辈的人都不相信她是自杀,那个时候祖爷爷刚刚去世,周家下一任加班人的身份还未公布,便有流言传出,说祖奶奶手里有祖爷爷留下的遗嘱,认命了下一任的族长。” “就在流言风靡的几天后,吴奶奶被发现吞食过量安眠药倒在家里,墙上画着赎罪图腾。但是吴奶奶前一天晚上,还通过手机向公司高层求助过,说有人逼自己吃药,让他们赶紧来帮自己脱身。那个时候我爷爷和大爷爷身后都有很多的支持者,并且祖爷爷在世时,也并未说过自己青睐哪一个儿子,所以没人确定那份遗嘱指的是谁,所有人的想法都是,既然自己看不到,那就毁了它,毁了那份不存在的遗嘱,之后的路如何,就只会握在自己的手中了。” “当时族内人气愤不已,都想要抓到凶手,但祖奶奶醒来后却一口否认自己被人陷害,那些安眠药都是她自己吞服的,她觉得没了祖爷爷,自己一个人在世上太过孤单,所以想要去陪她。但是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一场有预谋的谋杀,因为她的两个儿子都曾购买过大量的安眠药,他们都想害死自己的母亲。” 蓁祈想了想,按照周芊媛的话做出判断:“所以你当时触景生情,才会认为这是大家掩盖丑闻的手段,其实你是愿意相信死者是自杀的?” 周芊媛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道:“你查了那么多的信息,应该知道周家有多复杂,我不愿意相信任何一个人,但事实摆在那儿,人云亦云,由不得我相不相信,是自杀又如何,不是自杀又如何,重要吗?总归是有一个胜出的人,获得了自己想要的利益,我真是一天也不想呆在这里。” 说着,周芊媛重新拿起蓁祈整理的资料,指着那根狗骨头挂饰道:“不说这个了,该我问你了~” “你说,这个狗骨头我爸爸也有一个?”周芊媛困惑地说道,“可是我没有见他戴过。” 蓁祈在纸上写道:“他平时回家的次数多吗?” 周芊媛皱起眉头,不悦地将头扭到一边,冷声道:“外面有好吃好喝地供着,家里又没了碍事的管他,他才不乐意回来呢。” 蓁祈顿了顿,问道:“你了解周家竞争族长之位的事吗?” “可太了解了,我姥爷除了我妈妈之外,还有一个私生子,只不过那个人不堪重用,到处花天酒地,给他造的孙子都数不清个数了,所以他才会格外重视我妈妈,也格外重视我,我小时候没少挨他的手板子,只要学习成绩下降,就会受到惩罚,我特别害怕他。我和妈妈都不是他的亲人,而是他争夺权力的筹码。” 蓁祈了然地点点头,知道了周芊媛思考路径的源头在哪里,点拨道:“那有没有可能,你的爸爸是为了保护你,所以选择了一条不那么光彩的道路。” “切~”周芊媛轻蔑地撇了撇嘴,道,“他才没那么好心,其实老头儿不缺孙子,少了我一个,反而有更多优秀的私生孙子可以名正言顺被接回来,我妈妈离开的时候我想要他带我离开这里的。可他从来都没有听过我的意见,反而在周家干的风生水起,甚至认了我姥爷做干爹,还想改自己的姓。” “那你为什么会认为是你的爸爸杀害了你妈妈?” “不然呢?”周芊媛愤怒地一拳砸在桌面,眼眶泛起潮红色,情绪激动的地说道,“周家的人都是这么做的,只要阻碍自己赚钱升职的人,都可以被通通抹杀,他想要利用一个并不成熟的项目赚快钱,妈妈不同意,结果就在第二天,她就死掉了。而且妈妈一直都有在按时吃药,为什么会在那一天突然病发,作为妈妈最亲近的人,肯定是他换的药!” 蓁祈只是淡淡地写下两个字:“证据?” “事后我拿着妈妈的药问过医生了,他说就是被换掉了,可是我们家就住着三个人,除了他还能有谁!” “你如何确定医生没有骗你?” “那个医生是我妈妈的堂弟,两个人是一起长大的感情,我为什么不信他?”—— 作者有话说:蓁祈:我就是这么厉害,莫得办法[墨镜] 第72章 我的毛绒宝贝在哪里(六) 银杏的秘密…… 蓁祈摇摇头, 示意周芊媛冷静下来,随后在白纸上写道:“亲兄弟都会有反目的可能,更何况是表亲, 阿媛,你不相信自己的父亲,为什么会选择相信一个对你妈妈而言都很远的表亲?” 写到一半儿,她突然觉得有些心力交瘁,她想表达的内容本来就长, 更何况还是用爪子写字。 蓁祈叹了口气, 打算去系统商城里淘点好物, 甫一打开,就被鲜红色的“概不赊账”闪退了出来, 只能咬咬牙无奈地继续往下写。 “你了解周家人吗,或者换句话说你了解你周围的人吗?” “什么意思?”周芊媛不解地挑眉。 “阿媛, 如果你想要一个答案的话,我建议你去找你的父亲好好聊一聊, 无论是真相还是谎言, 都需要直面给予你信息的人, 只有面对面,才可以感受到他拨给你的情绪里,究竟藏着怎样的秘密,你们好久没有聊过了对吗,面壁自究,是猜不出正确答案的。” 周芊媛还想反驳些什么,就被蓁祈一爪摁住了嘴唇,她刚刚写好的字叼起来给她看,未干的墨迹还在润透纸背, 将薄纸洇出一道痕迹,向内弯折着,似是保护着什么,又隐藏着什么期待被人打开的秘密。 “找证据我一只猫可不行,就当为了我们,根据我今天讲的,好吗?” 让周芊媛去找钱文不但但是为了套信息,将嫌疑人的范围缩小,更多的是让周芊媛释放出一种信号,那就是她已经知道了部分真相,从而打乱暗地里隐藏的凶手的布置,让其露出马脚,从而便于她暗中摸排。 ———————————— 高中的学生课业都十分紧张,尽管周芊媛有一肚子的困惑没有问出口,又有满腔负面情绪想要发泄,她都要将它们留在明天。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完成今天需要完成的功课。 看着周芊媛在台灯下奋笔疾书的背影,蓁祈将爪子贴近胸口,同为高中生的经历立刻引起她的共鸣。 她没有打扰周芊媛,而是选择先让她自己消化掉今晚获得信息,随后转身走到小区里,在小区东北角的方形凉亭里,找到等候在此地多时的银杏。 它一遍遍舔舐梳理这自己的毛发,直到将它们清理的干干净净都还不够,还要低头嘬取人工湖泊里的清水,一遍遍洗涤已经干净到没有一丝灰尘的毛发,最后站在迎风口处,向热烈拥抱自己的晚风吐着舌头。 “汪汪!”看见蓁祈,银杏眼睛一亮,尾巴摇成拨浪鼓似的,弓腰朝着蓁祈的方向扑过去,开心地叫唤,“走吧走吧,勇敢的狗狗已经迫不及待了!” “走吧。”蓁祈轻轻一挥爪,银杏便屁颠屁颠跟在她的身后,亦步亦趋,在墨蓝色的水泥地面上踩出清脆的欢快曲调。 猫狗貔貅三只行,沿着方石花圃围栏向五单元的方向走去,只差十步左右的距离便可以迈入门内之时,异变陡生,一袋重重的柱状形物体摔落在地,沿着物品的边缘的地面,逐渐可以映出天上月亮的影子,从一条细亮的光线,逐渐被填充拉宽,最后映出一整个月亮的影子。 一整个,血红色月亮的影子!!!!! 蓁祈震惊地仰头看去,不消片刻便锁定了死者坠亡的原点,她沉默着瞪大双眼,反复数着楼层,这才肯定死者是从542的窗户坠落的。 死者是周荷! 想明白这一点,她转身喊道:“百解!”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百解便知道了蓁祈的下一步计划,他留在原地看着死者和银杏,她立刻前往死者家中,争取在案发现场被破坏之前,尽可能完整保留相关证据。 蓁祈从左侧的树木爬到三层的窗台,在沿着窗户边的管道向上一跃,终于在四楼大开着的窗台平稳落地。 粉红色的窗帘被汹涌的晚风吹进屋内,在雪白的墙上落下忽明忽暗的模糊投影。 尽管做好了不管看见什么都要理智的心理准备,在看清屋里的状况时,蓁祈还是没忍住倒吸一口凉气,一阵刺骨的含义从脊柱蔓延至头顶,炸开一捧松散的雪花,让人从头回凉到脚底。 周荷的屋里除了正中央一块干净的的方形区域,其他地方都摆放着巨大的铁笼,甚至为了节约地盘,这些铁笼一层摞一层,每个铁笼内都塞满了毛绒动物,就像被人挤压揉捏的史莱姆,被强行塞进笼子里,根本不顾及动物的体积以及铁笼容量。 铁笼一直顶到天花板处,所有动物都以一种扭曲的姿势被捆在笼子里,戴着嘴镣,甚至连排泄也被严格控制,以防臭味溢出,惊扰到邻居。 而为了使宠物少排泄,想来周荷一直在严格控制动物的饮食,不然也不会让所有动物都呈现出皮包骨一般的状态,就像一块没有肥的排骨,一排贴着一排,以便让周荷可以塞进更多的宠物。 而那一扇扇排骨的上方,是一双双浑浊的,绝望的,求死的眼睛。 它们看着她,麻木、呆滞,没有求救和解脱,仿佛形形色色走过的活物,对它们而言,都只是多几捶拳头,多几条鞭子的事。 饶是上辈子去过那么多案发现场的蓁祈,也没忍住扭过头去,平复了一下自己忍不住干呕的心情,才重新将目光投向屋内。 眼前的面板飞快拍摄记录,窗外百解有些担忧地看向蓁祈,在得到肯定的眼神后,带着银杏闪入草丛中躲起来。 蓁祈最先注意到的,是屋内唯一一块干净区域中心摆放着的一根手机支架,上面放置的手机还在不断直播,有弹幕飞快闪过。 蓁祈跳到桌面上,飞快浏览着不断闪过的消息。 “刚刚主播是跳下去了吗?” “不知道啊,不会真的是鬼的作用吧!” “楼上的,鬼力乱神是封建迷信,你还真信啊!” “我们刚刚可是都看见了的,一只巨大的鬼漂浮在主播身后。” “是啊是啊,然后主播就跳楼了。” “那么大一个鬼,然后主播走到窗边就突然消失了。” “虚无的事情都能被吓成这样,难道之前楼上的爆料都是真的?” “新来的,爆料什么了!” “楼上的,说主播看似是在帮助动物,其实是在搞虐杀!” 蓁祈一目十行地看到底,神色一凛,直播间所有证据都表明周荷是自己被鬼吓到后,跳下楼去的,属于自杀。 “又是一个自杀!”她磨了磨牙齿,抿紧嘴唇,转身开始在周荷家中有限的空间里搜寻。 一个是自杀! 两个是自杀! 她就不信第三个还能是自杀! 难不成,这个副本里也有“神”投下的暗线不成。 就连伍竹岛,也只能通过对表象的撒谎来迷惑玩家,副本的铁则不可违背,她就不信后山那所谓的灵鹿真能下凡索命。 那只鬼定是人的可疑迷惑。 周荷的死,也一定存有蹊跷。 蓁祈在有限的空间内部上蹿下跳,却什么也没有发现,这个屋子正常地不能再正常了。 她皱紧眉头,继续在有限的空间内搜寻,这是她这三天内,遇到的第一个有明确怀疑点的案件,她不能放过一丝一毫的线索。 面板内突然发出震动的嗡鸣,蓁祈心尖一紧,这是她和百解约定好的信号。 她转身跃到窗台边上,发现楼下的人越聚越多,有一部分人已经朝着楼内的方向走来,很快便会进入这间封锁的房间。 她深吸一口气,以俯趴的姿势翻滚落地,打算再做一次最后的搜寻,一小片白色的东西就这样一闪而过,闯入蓁祈的视野范围。 她低下头去,在沙发底部发现了一个可疑的物件。 所幸猫的身躯十分娇小,这才让蓁祈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地爬进沙发底部,叼出那个圆柱形的白色物体。 来不及查看,她将物品收进系统,翻身重新跃回窗台面上,沿着到来的路往回走。 就在她跳到树梢头上的刹那,周荷的房门被人从外部暴力打开,发出沉闷的响声。 这一声惊天巨响却没有引来任何宠物的叫声,蓁祈有些心痛地别过脸去,让自己短时间内,不要再去想那些即将失去生命体征的动物,直立起身,朝着树下的灌木丛跑去。 藏在树丛中的银杏早就看到了蓁祈,快乐地朝着她的方向跑过来,踢嗒踢嗒,没有注意到身侧即将踩到自己身上的运动鞋。 在鞋底与银杏之间的距离不过微末时,蓁祈大喊一声:“躲开!” 可下一秒,她想要冲破喉咙的呼喊却如糖一般黏在喉咙,逐渐随着四肢传递上来的冷意,凝结成块,彻底堵住气管里的声音,在胸腔处碰撞出带动呼吸凝滞的涟漪。 蓁祈感觉自己整个身体都想被粘在树干上一样,无法动弹——那只脚,从银杏的身上直直穿过去了! 她疯狂地转动大脑,想要从已知的信息中推导出这种超自然现象发生的原因。 爱护它的主人、看似救助,实则虐待动物的主播 面对动物群聚却一点儿也不害怕的周芊媛 索命的鬼魂 找不到主人的宠物 一个没有宠物能活着出去的,却困着这么多宠物的,做着不良生意的周家庄 系统赋予她的特殊的视角 一个需要借助银杏才能完成的任务 一桩桩一件件早已发现,却在真相大白之时,才后知后觉的串联成串,让积累在一起的钝痛排山倒海般轰然喷发。 蓁祈不可思议地意识到自己早已有所预料 银杏它——早就死了! 白色比熊兴奋地语调在蓁祈的脑海中被回忆起来:“我们狗狗能记住所有快乐的事情” 所以,这句话的意思,是不是狗狗会记住所有快乐的事情,也只会记住快乐的事情,而那些不快乐的过往,会随着身死神消,从而灰飞烟灭,不值一提。 她不相信周荷会对一个动物存有好心。 唯一的说法,就是银杏忘记了那些不快乐的事情,它的主人另有其人。 可要这么解释的话,就要证明银杏早就死了,它所做出的努力都是没有价值、没有意义的。 一个死去的宠物,怎么能找到自己的主人呢? 而这就证明之前那些宠物也都是已经死掉的宠物,它们被人偷走,被迫离开主人温暖的怀抱,惨死异乡,最后只能被困在此地,剩孤魂一个,永远也找不到回家的路。 它们的努力都是没有意义的。 银杏的鼓励、执着、分享、快乐也都是没有意义的。 这一切从最开始,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徒劳。 蓁祈摇着头,拼命告诉自己不要这么想,这个真相哪怕是对她一个外来人而言,都太过残忍,她无法想象如果银杏知道了这件事之后,会有多难过。 那缕好不容易靠执念支撑了这么久的魂魄,会不会突然之间消失殆尽,化为一律生息,再也无法找到。 “不对,不是这样的,一定不是这样的”她喃喃着。 谁规定黑猫就一定会通灵,谁又规定黑猫一定会看到普通猫看不见的东西。 这都是谬论,都是荒诞的封建迷信! 可是这样的答案却又没有任何推翻的余地,蓁祈偏过头去,有点不太敢看银杏那双湿漉漉的,永远绽放光彩的黑色眼睛。 百解迟了几分钟,避过楼道前的人后,才靠在蓁祈的身边。 方才银杏身上的变故都被他尽收眼底,此时蓁祈的的反应都在他的预料之中,但他也不得不承认的是,她的情绪控制,比他所想要好得多,不免有些赞许在心里。 他上前一步,先将真相说给银杏:“死者就是你的主人,她其实是一个靠虐待动物赚取金银的主播,晚上靠殴打动物赚取流量,白天又拿伤重的宠物来演绎关爱流浪狗的脚本,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混蛋。” 系统的链接让两个人可以实时共享线索,那些直播间里滚动的留言,都在百解的眼前走过一轮,所以他说出来的话也是丝毫不拖泥带水,直白到有些冷漠。 银杏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不见,那双盛满喜乐无忧的眸子一瞬间变成灰败的颜色,定格在脸上,再也反射不出光彩。 “你说什么,不会的,我的主人是全世界最好的主人,她会给我做好吃的,给我做最漂亮的衣服” “那都是你的想象。”百解出声打断它重复过一遍又一遍的故事,将它循环至今的美梦暴力打碎。 “你其实也记不清自己是什么时候死掉了的吧,你的故事都不是属于你的,是属于其他宠物的,每天听到那么多故事,听它们分享自己的故事,总会将假的拼凑成你以为的真的。” “不是的!根本不是这样的!”银杏低下头,怒吼着,眼泪几乎是一瞬间夺眶而出,染湿打理了一晚上的漂亮白毛,“我有主人的!她对我最好了!我有主人的!银杏才不是没有人要的小狗!” “可是” “百解!” 百解皱起眉头,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蓁祈令声打断,她将百解挤到一边,覆盖住比熊的全部视野,强力压下声音里的颤抖,温声地安慰它。 “我刚刚在周荷的房间里看了一圈,发现所有受伤的宠物都是成年狗,这就意味着你的幼年时期不在这里度过,或许你的主人不是她对不对,还有一个主人,一个对小银杏特别特别好的主人对不对?我帮你,我们一起” “骗子!”银杏大吼着,巨大的吼叫声让蓁祈都向后趔趄了两步。 它绝望地摇着头,声音嘶哑:“你们都是骗子,这个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诈骗集团,你们都是可恶的骗子,我是没人要的小狗,没有人会喜欢我,我的命一点儿也不值钱!!!” “银杏——” 蓁祈想要追上去拦住它,却被它奔跑时爆发的巨大冲击力摔到一边,起来时天和地都是反的,头晕眼花。 百解冲上去想要扶住她,却被蓁祈挥手拒绝。 她疲惫地说道:“满意了,将小家伙气走,是你想看到的结果?” 百解不解地皱起眉头,道:“我只是在陈述事实,将真相告诉它,它接受不了怪谁,况且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蓁祈本来只是想提个建议,让百解以后说话时三思而后行,不要总是拿淬了毒的嘴来回应善意,被这么一呛,却是怒从心起,说话也变得不太顾及起来:“百解,你是不是以为你特别聪明,当别人都是傻子吗事实需要你来陈述!你这叫自作聪明!” 百解的脸色被这番诘问染成灰色,他的眼神暗下来,低沉着声音问道:“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蓁祈的胸腔因为生气而剧烈起伏,话音里都沾染着自己都未意识到的哭腔,“这件事情的真相告不告诉它都不影响我们通关啊,为什么不能骗骗它呢?干嘛要把所有真相都告诉它,我们就相处七天!它对你的友好你都看不见吗?非要伤它!” “对啊,就相处七天你在意它干嘛!是你为了无关紧要的东西乱了心,凭什么指责我!你难道没看出来副本变化所带来的视角变化,会造成的影响是什么吗?就是曾经会让你获得线索的NPC,如今会变成干扰你的利器,我是在帮你!是你情感用事我还没说你呢!” “帮我?你别自以为是了,你当我傻子啊!我真的忍了你很久了,你只不过是一个系统派发给我的一串数据而已,真拿自己当个人物了,脾气这么臭你真把自己当神啊!” 百解冷笑出声,道:“所以你为了一个无聊的NPC指责我?” 蓁祈用带着失望的语气反问回去:“那我也问你,如果有一天我也遇到了这样的事情,你也会这样戳我心窝子吗?我们是同伴不是敌人!但我从来没有在你身上,感受到哪怕一丝一毫的友好!” 百解沉默良久,咬紧牙根,倔强地撂下最后一句话:“反正我不认为说实话有什么错。” 说完,他便一闪而没,躲进面板里,成了一个灰色的伤心图标。 蓁祈的心里也不好受,有些话她不是有意要说出口的,只是话赶话,原本可以包容忽视的东西都被无限放大,成了膈在眼眶里的沙子,一颗一颗磨的人眼睛酸涩。 等情绪平复下来后一回想,自己有些话实在是说的有些过分了。 百解有一句话说的很对,曾经会让你获得线索的NPC,如今会变成干扰你的利器。 就像黑猫这一独特的视角,在第一个问题里,它是帮助她获得线索最有用的工具,让她一进副本便接触到银杏,从而开启作为“咪咪”的奇妙探险。 但当任务更新迭代之后,原本的视角路径已然不再使用,帮助它的银杏不再拥有她需要的信息,所以是一个需要退场的角色,她那引以为傲的独特视角,成为发现这一悲惨事实最便捷的通道。 就像是一个滑动变阻器,任由执掌之人来回拨划,做出自己想要的故事。 “等等——” 蓁祈募地抬起头来,脑海中灵光一闪:“滑动变阻器!” 如果说系统是通过这种方式来为玩家设置障碍的,她是不是也可以反其道而行之,通过这种方式,来增加自己的奖励,从而快速提升。 这样她就可以离所谓的“神”更近一步! 而拨动滑片的方法,便是发现系统的规则。 那既然是这样的话 蓁祈将自己刚刚想明白的规则口述了一遍,道:“副本可以通过设置隐藏触发点的方式,来调节副本难度,筛选玩家层级,并为玩家设置奖励!” 只听得一声嗡鸣,熟悉的弹窗在一天之内,第二次出现在蓁祈的面前。 【恭喜玩家发现了副本隐藏内容,游戏难度已无调整空间,游戏奖励增加百分之二十,请问玩家是否要接受挑战!】 不等蓁祈答应,一只银灰色的爪子先于她摁在了否定键上。 “你疯了!” “怎么了?我想多要点儿积分也有错,你今天吃炮仗了这么爆!” 方才吵架余留的硝烟还未散去,两个人尽管是关心彼此的,却在关心的碰撞中,摩擦出若隐若现的火星。 百解张开嘴想要说点什么,却又赌气似的闭上嘴,和蓁祈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蓁祈当然意识到百解赌气的点在哪里,无非就是生气她在意他说了真话,所以干脆用行动表示抗议——你既然不让我说真话,那我就闭气闭到死也绝不说一句话,因为老子只会说真话! 她无声地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叹气道:“我不是不让你说实话,只是有时候我们需要一点善良的谎言,你说你刚才,那明显就是没必要嘛!你现在跟我赌气也很明显是第二个没必要嘛!” 百解脾气一上来,梗着脖子油盐不进。 蓁祈心里头骂了这头倔驴千八百遍,才让自己的情绪保持在金牌客服水准的稳定,问道:“那你想干嘛?” 百解撅着嘴,轻飘飘甩过来三个字:“你骂我!” 这好不容易憋出来的三个字可谓是雷声大雨点小,非但没有让蓁祈生气,还让她觉得有点好笑。 她哭笑不得地说道:“你好意思说我,上来就是别人欠了你多少钱一样的臭脸,看到你这张脸能有好脾气才怪,笑一个我就对你好点!” “你!”百解咬着牙,差点就要被气死了。 蓁祈顺着他的毛摸了摸,安抚道:“好了,知道百大神厉害昂,是我话说的急了,但你以后也要有点情商,你这不开口则已,一开口惊人的谁受得了!” “哦。”百解有些不自然地扭过头去,闷哼一声算是记住了。 这对于一个从不示弱的人来说已是极大的让步,蓁祈十分会拿住积极的事情宽慰自己,一遍又一遍在心里默念:“日子还长,日子还长。” 总算是遏止住了和某个幼稚的人比赌气的行为。 她问向刚才百解令人困惑的动作:“为什么要按‘否’?” “副本彩蛋是不能随便开启的,你需要计算自己的分数,在扭蛋机的等级设置中,每一百分数的幸运值算一个等级空间,达到一百分的人便可以提升自己的等级,获取更多的权益,但这有时候并不是一件好事,因为等级的上升,不但但需要你达到目标分数,还需要通过升级考核。” “考核,那是什么?” “我不太清楚,你的分数在通关这个副本后肯定会够线,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我能知道的是,升级考核是非常难的,比你现在所经历的副本要困难许多,所以如果你的分数上涨的太过厉害,很有同时跃升两个等级,接连通过两个升级考核,这对于玩家的体力消耗以及精神消耗都是极其巨大的,所以分数怎样得并不是升级通关最难的点,真正考验人的,在于如何得,这需要计算,不能盲目进行。” “我懂了。”蓁祈垂眸,有些懊恼说道,“抱歉,我是真的没有想到一个用来升级奖励的机制,也可以将水弄的如此之深,是我小看那个‘神’了。” 百解有些怔愣了反应了几秒,这才终于相信蓁祈刚刚真的是在向他道歉,尽管这可能只是一个表示礼貌的词语,并没有其他的含义,可他还是杂七杂八想了好多好多,最后在蓁祈疑惑眼神里,飞快地说了一句。 “其实我也不对,我应该说清楚这些利害关系,不应该让你一个人摸石头过河抱歉。” 说完,便飞快地闪回面板,这下灰色的图标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枚淡粉色的别扭小表情。 蓁祈没忍住偷偷笑着,觉得某人今天实在难得,不仅示弱了,还道歉了,心里分外舒畅。 但是该完善的事情也不能就这样糊弄过去。 蓁祈将人从面板里提出来,指着银杏离开的方向命令道:“哄回来!” 经过蓁祈的一番解释,百解也意识到了自己的欠妥之处,算是对初步的人情世故有了一些了解,但骨子里的傲气却不容他在此时去追自己气走了的人。 百大爷打心眼儿里觉得,这掉面儿! 蓁祈低下头,掰着指头数了起来:“今晚蓉姨会做蒜蓉蒸扇贝、清蒸鲈鱼、小炒黄牛肉还有西湖牛肉羹” 百解的肚子恰时发出“咕咕”的叫声,他的神色尽管还是那么冷酷,却比方才松动了几分,勉为其难地嘀咕道:“我等会儿就拿绳子把它捆回来~” “嗯?”蓁祈眼睛一眯,扳下一根胖呼短指,无情地说道,“小炒黄牛肉,没了。” 百解着急地咬嘴唇,憋着气想了想,妥协道:“那就搂回来,实在不行叼回来!” “很好!”蓁祈又扳下一根手指,道:“蒜蓉蒸扇贝。” 眼看蓁祈又要扳下一根短指,芳香四溢的美食就要离自己而去。 百解终于咬牙切齿地屈服于蓁祈的威胁之下,恨恨地说道:“哄就哄,但我回来要是发现吃的少一口,蓁祈,你就等着玩完儿吧!” 说罢,他便流行似的钻进草丛里,不见踪影。 蓁祈挺胸抬头睨着眼,见他一溜烟消失不见,这才舒服地送了一口气,拍拍爪,先行回家去了。 周蓉还没有将饭做好,周芊媛还在挑灯苦读,与自己的课业作斗争。 蓁祈就这样叼着小平板,窝在客厅的沙发上,享受惬意的独处时光。 群里的热闹再一次超出了蓁祈的想象 许是这一次的死者死亡时间刚好赶上暗网直播,所以影响较大,加热了两天的群聊,在今晚达到临界值,开始如沸水似的冒着布置歇的气泡。 蓁祈皱眉将那三百多条消息看完,大概理出一个重点来。 那就是周家都默认将这条消息捂紧,一定不能走漏半点风声。 周荷死前出现的鬼魅被人截取放在了微信群里,而让蓁祈感到震惊的是那鬼魅的身上,有一个在曾莉家发现的一摸一样的图腾。 那个死者用来超度自己的图文,就这样,出现在索命着的身上。 怎么看怎么诡异。 事后小区里处理这件事情的人,立刻走访了周荷坠楼窗口上下几层楼的人,他们或表明自己那晚并不在客厅,或解释自己的窗帘一直都是拉上的,所以什么也没有看见,众人无功而返。 而很巧的时,前几天晚上,这栋楼前面的监控,被院子里玩儿的淘气小孩用石子打坏了,还没来得及修缮,所以也就没有证据可以证明鬼是从谁家跑出来的。 在加上死者的身份敏感,在周家暗网上的地位极其特殊。 更况论还有神道图纹加持,这件事便也被定性为意外,不了了之。 蓁祈在看群内的消息之前,先在平板上搜出了周荷的直播号,发现用来记录“收容流浪狗”的正向事件的账号,已经发出讣告,并换了新的主播。 而讣告的内容是这样写关于周荷的死亡的。 他们说周荷连续几日高强度找寻流浪狗,并在多地来回奔波,为流浪狗找寻具有接待能力的救助机构,联系多方爱心人士,积劳成疾,加上看过太多宠物被虐待的悲惨故事,郁结于心,在昨晚不幸地离开人世。 蓁祈看到这儿时,轻蔑地冷笑一声:“倒是会装,黑的都能给洗成白的。” 而周荷死前直播的暗网视频则被全方位封锁,视频账号被紧急注销,登录链接也被立刻下架。 这条靠虐待宠物获得打赏的渠道算是废了。 或许是因为没人敢触这条霉头,毕竟无论是亲自下场虐待宠物,还是满足于观看宠物被虐时的刺激,都不是可放在台面上的光彩事情。 明、暗两条网,随着连接者的身死,并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也没有被联系起来,将中间人为垒起的后墙推翻。 只有身处其中的人,才知道这里面的血和泪,是由多少无辜受牵连的生命酿造。 这汪罪恶的湖泊,还在积血成渊,不断流转,将一叠叠碎肉片骨烧成的金银,送进贪婪者的肚囊。 事后细则蓁祈无从而知,群里的人被族内长老强制禁言,或许他们还有另一个用来商讨的群聊。 但不论他们如何将此番太平粉饰,都无法掩盖已经发生的罪恶事实。 而他们越是遮丑,越能表明周荷的死没有那么简单,最后只能自欺欺人,欲盖弥彰。 所以,蓁祈开始怀疑周荷的死于周家的族长之争有关。 她掌握着宠物直播这一整条产业链,其所能带动的收益绝非账上的几位数可以相比,换句话说,谁能拿下周荷,谁就拥用更大的市场、有更多的话语权。 所以,会不会是周炯或周焪其中一方,先发制人,想要砍断另一个人的臂膀,从而将宠物直播的管理者换成自己的人,偷梁换柱,啃下这一块油水丰厚的骨头。 又或是鹬蚌相争,站在中间表示中立的周荷成为牺牲品,将直播管理者这一重要的岗位腾空,方便两虎相争。 不论如何,周荷的死实在是太过蹊跷。加上她对于曾莉死亡时的新发现,那团笼罩在心口的迷雾便愈发凝实、愈发活跃起来。 如果说周家的组长之争已经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那么拥有狗骨头、并且在媒体上具有一定话事权的周荷,变成了第一个拿来开刀的对象。 而周芊媛的父亲也同样是拥有一枚狗骨头的人,会不会周芊媛的死便也与此有关,是对方的人为了威胁钱文,便将周芊媛控制了起来,不慎将人害死。 或者说凶手的目标从一开始,便是钱文和周芊媛两个人。 这样说的话,曾莉是站队在哪一方的呢? 她的死到底是不是自杀呢? 各方玄机都需要事实证据来证明。 如果曾莉不是自杀,叶仁也不是自杀,那么他们是站了谁的队,又在恶行竞争中占据着什么样的位置,是一方全面性压制滥杀另一方,还是有计划、有预谋地回合制暗杀,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如果曾莉是自杀,叶仁的死是意外,那么凶手为什么紧接着在第三天便杀死周荷,是赶巧,周荷在今日必须死?还是为了借助前两场案件,造成连环杀人的假象? 这些蓁祈都不得而知,也无法立刻推断。 所以她根据自己的疑惑,在平板上列下了许多问题,打算整理整理,在明早说与周芊媛听,方便她从钱文那里打听消息。 正忙乎着,百解顶着一张板砖脸出现在蓁祈的面前,冷不丁吓了她一大跳。 她几乎是瞬间从沙发上弹了起来,惊呼道:“你吓我一跳,怎么了,狗被你损死了!” “没有。”他恹恹地回道,“我把它放在一个安全的地方了,它还不是很能想得开,我让它再想想。” 说罢,不等蓁祈接话,他便提起爪子抹了一把嘴唇后,质问道:“我的吃的呢。” 蓁祈好笑地抬起下巴,指了指厨房,道:“马上就做好了!” 随后,她又补充地问道:“你把它放哪儿的安全地方了?” “就这栋楼门口,不过它是个灵魂,普通防护方法对它没用,我就用符给它搭了个屋子,还造了小太阳,冻不着。” 蓁祈配合地鼓起掌来,道:“可以啊,我们百帅出马就是厉害!” 百解还是阖着眼不说话,但身后的尾巴却是兴奋地摇来摇去,彻底暴露了他此时心中暗喜的小心思。 蓁祈也不戳穿,只是笑着,偷摸儿从侧面,将他此时此刻洋洋得意的表情抓拍进系统里,设置成隐私相册,不让他看见。 厨房里传出诱人的香气,一盘盘色香味俱全的家常小炒端上桌面,有汤的温热舒适,还有辣椒的火爆扑鼻,四令时蔬、山野真味此时都聚在小小的方桌之上,让漫野群英、山林河溪的瑰丽,充实奔劳者疲惫倦乏的心。 褐色的筷箸在珍味中游走,将腾腾的白雾播散成一团一团,肆意飘散,将厨师蕴藏在菜品里的魔法带往房间各处,温暖着冰冷的建筑。 第73章 我的毛绒宝贝在哪里(七) 周芊媛妈妈…… 一间四方的屋子, 因为烟火,才有了人气儿的火旺。 蓁祈被安排上特座,团在紫色的垫子上, 比在场所有人都高,几乎保持着指点江山的架势,看上哪道,只消轻轻一指,周芊媛就会将美味送到她面前的猫爪爪瓷碗里。 她再将头一勾, 一半儿的菜进了自己的肚子, 一半儿进了面板里的貔貅嘴中。 从周芊媛第一次喂她, 她便发现蓁祈吃饭又快又多,所以每次都会多夹一点给她, 一点儿多余的话也不问,好似保持着礼貌的客气, 又可以说是秉持着礼貌的尊重。 这一点让蓁祈非常信任她,愿意将自己的调查的内容也适时同步给她一点儿, 让她在危机到来之前, 有足够的防范意识。 她拿出平板, 将自己整理的问题摆放在周芊媛的面前。 而经过一整晚的思考,周芊媛已经可以做到在蓁祈面前,保持相对平稳的心态。 其实她不是对蓁祈查到的证据起疑,也不是真的那么恨自己的父亲,只是心冷地太久了,在突如其来的温暖面前,来不及融化,成了一盏过厚的玻璃杯,冷热不均, 从而爆裂开来,无法自洽。 从母亲离世的那一刻开始,她便对这个冰冷的家族彻底失望。 小小的女孩儿还无法自己承担希望,所以她将自己所有的情绪都一股脑儿倾泻在父亲身上,得到的,却是无情的答复。 甚至她还为此失去了母亲除她以外,留下的最后一样东西,那只在她悲伤时,陪伴她、温暖她的墨墨。 她在还不会思考、不会控制情绪时,就已经开始讨厌起了那个自称父亲的,冷漠的人。 现在一下子告诉她自己这些年可能恨错了人,恨了不该恨的人。 她不是无法相信,只是无法面对小时候那个悲伤的自己。 她不知道应该如何告诉小阿媛,不要怪你的父亲,你要在需要关怀的时候,学会包容一个本应照顾你的父亲。 她做不到,这是一种对绝望的童年的背叛。 所以她眼下只会着手应该重视的问题,却无法做到原谅。 “墨墨。”她摸了摸蓁祈的毛,突然出声问道,“你是墨墨吗?” 蓁祈沉默了一会儿,最后还是选择坦白,她摇了摇头,表示自己的不是墨墨。 周芊媛叹了一口气,将她拢到自己的怀里,包的更紧了些。 她显然将蓁祈以为成了旁的,因为周家庄而惨死的宠物。 绵软的被子温柔地与毛发相接,少女友好的举动让蓁祈有一瞬间的恍惚,仿佛自己还没有进入这个荒谬的游戏,还和自己的朋友在一起,过着只用操心作业要如何完成的简单岁月。 那时蓁祈家的公司出了一个很大的问题,具体内容记不清了,她只记得蓁五广跟她面色凝重地嘱咐过,让她放学以后不要乱跑,要听林叔刘姨的话,等他忙完这阵子,就带她和阿楚去迪士尼玩儿。 向来被当作接班人培养的蓁祈,已经意识到了这次的问题不容小觑,否则蓁五广和宋冉不可能同时离开,而且一消失就是整整两个月。 她告诉自己,现在唯一能做的事,就是要乖乖的,不让林叔和刘姨操心,也不让自己的爸爸妈妈担心。 所以她拿出比平时多百倍的努力拼命学习,试图用自己小小的力量,向那些老奸巨猾的竞争对手,发出独属于自己的接班者宣言:你们看,蓁家的接班人,也是一个不好惹的家伙!想让蓁家倒闭,死心吧! 可再怎么装老成,模仿着自己父亲运筹帷幄的模样,与学习这头巨兽来回打架,她毕竟只是一个十岁刚出头的初中生,还是会很想自己的爸爸妈妈。 想爸爸坚实有力的臂膀,想妈妈温暖馨香的怀抱。 所以坚强了一整天的蓁小祈,终于在月黑风高之时,颇要面子地偷偷躲在早餐店的一方桌子下,没本事地哭了。 等她沉默着咬牙切齿发泄完一通后,才发现近在咫尺的暗处,早就不知在什么时候,有了一双若有所思的清澈眼眸。 蓁祈吓了一大跳,却还是要强装镇定,用浓重的鼻音小声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林群楚眨巴了两下眼睛,也学着她小声回答:“我一翻身发现你不在,就来找你了。” 蓁祈疑惑地一撇嘴,更觉得自己好失败。 作为蓁氏集团未来的掌舵人,不仅没本事地哭了,还连藏都藏不好,被人找着了,实乃大丢脸也。 她倔强地胡乱抹了两把眼泪,不打自招道:“我才没哭。” 林群楚没忍住弯了弯嘴角,忍笑忍了半天才没笑出声来,她另起话头,温柔地保护着蓁小姐的自尊心。 “你也是来偷吃好吃的吗?” “什么?”蓁祈讷讷地看向她。 林群楚摇了摇头,没忍住摸了一把她的脑壳,在心里默默吐槽了一声:“真笨。” 随后,她一指厨房,神秘地说道:“我爹今晚做了好多丸子,新鲜的,我就是来过嘴瘾的,你难道不是吗?” 蓁祈眼睛骨碌一转,急忙将话跟上,道:“我,我,我也是,我看见林叔今晚做了好多丸子,炸丸子卤丸子煮丸子,所以我才来的!” 林群楚将手伸到桌子下方,邀请道:“那一起?” 蓁祈利落地将自己的手塞进阿楚的手心,跟着她一路跑到厨房的角落,掀开锅碗瓢盆,用两只搪瓷碗,盛满了名为思念的秘密,随后与可以一起分享少女心事的伙伴,大快朵颐。 她至今都记得那晚的心境,尽管所过之处黑灯瞎火一片,丸子的味道也早已散在林叔日益增长的厨艺里,但那双手的温暖,却一直团在手心,温暖着一个又一个,踌躇迷茫时,渴望依靠的长夜。 第二天的早晨,她发现自己的书包里,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陌生的本子,上面画着漂亮的迪士尼公主。 而在那本册子的扉页上,是蓁祈再熟悉不过的娟秀小字:“勇敢的公主需要用两个月的时间,独自面对考验,经过考验的公主便可以抵达城堡,成为无所不能的女王。不过当女王累了的时候,可以将自己的心事说给小树听,因为没有女王可以永远无所披靡,但旅途上的小树却永远繁茂。” 她永远是她的背后的依靠,也永远是她前路的引领者,用怀抱和掌心,赐予她名为勇气的魔法。 蓁祈这样想着,嘴角不自觉地弯出一个甜蜜的弧度,她将面前的周芊媛抱地更紧了些。 她想将这样的神奇也传递给她一点点,让她可以试着相信她、抱紧她,她会永远都和她站在一起,哪怕前路遍布荆棘,哪怕真相鲜血淋漓。 ———————————— 这一觉两个人都睡得很好,即使第二天需要早起,蓁祈还是一点儿疲惫的感受都没有。 周芊媛同样也是这般精神,伸了个懒腰,就将蓁祈抱起,放回自己家,开启了充满挑战的清晨。 她挑出两件裙子,在身上比划来比划去,都不满意,随后又挑出一件运动裤,转过身来想让蓁祈提提意见,却不等她回话,又摇摇头,将衣服随意扔在床上。 不过多时,整个衣柜里就只剩下寥寥两三件衣服,而衣柜前的床上,却垒着一座衣服的山峦。 面板里突然传来一道惊讶的声音:“哇哦她衣服好多,要挑到什么时候啊!” 蓁祈低头默默舔舐着自己的毛,经过这几天当猫的经历,让她已然养成了舔毛的习惯,并且觉得这是一件很舒服的事情。 对此,蓁小姐不仅不困惑,还很自豪。 当人时要做最拽的妞,当猫时,也要做最贴的咪! 她不甚在意地回道:“放宽心,不会超过两个小时的。” 百解发出一声惊呼:“两小时!” “干什么!”她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要不要我把你站在镜子前面耍帅的视频放出来,我们看看有多长。” 百解:“” 良久,他才咬牙补充了一句:“那能一样嘛!小爷我那是消遣~” 蓁祈咂摸着百解的这句话,皱起眉头反复思考,总觉得那么熟悉,仔细一想,发现百解竟是在学她的口气说话! 那边扳回一城的百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躲回面板里,看着系统外的蓁祈磨着后槽牙,忍不住翘起尾巴。 一个小时之后,周芊媛终于从那一堆衣服里找到了适合自己的风格。 深蓝色阔腿裤将下半身拉的很长,显得人挺拔高挑,宽阔的裤腿下,是一双蓝白色的运动鞋,与浅蓝色的冲锋衣相呼应,更显得人精神饱满,富有青春活力。 高中的少女不需要太多脂粉的修饰,只需要简单地扎一个半扎发,在涂抹上浅粉色的唇彩,便已有七分迤逦。 她随手抓起一顶浅米色鸭舌帽扣在头上,走到立地镜旁边时,倒有些拘谨了。 蓁祈跳到镜子对面的椅子上,举起平板,上面滚动着四个大字:“超级哇塞!” 周芊媛回首笑了笑,握起右拳,做了一个加油的手势,道:“加油!” 在昨晚蓁祈将自己的想法告诉她时,周芊媛便提到,自己不仅想要知道事情的真相,还想要再次劝说钱文和她一起离开。 无论周家未来的路途如何,或好或差,从他们吞掉周菁生命的那一刻开始,就再也不是她想要关心的问题了。 她只想和自己的亲人好好活着,带着妈妈的那份,一起活下去。 周芊媛背着一个巨大的单肩包,将蓁祈藏在里面,打车去了公司。 在车上,她拿出平板,将蓁祈罗列的重点又复习了一边,简单概括下来就是三个方向:狗骨头是怎么回事,周菁的死是怎么回事,钱文现在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处境。 出租车左拐右拐,在错综复杂的城市街道上行驶了将近一个半小时,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饶使从来不晕车的蓁祈,也因为一直在包里面憋着,直到被周芊媛抱在怀里,脑子都是糊的。 她迷茫地四处看了看,疑惑地抬头,正对上周芊媛紧张的视线。 她看出蓁祈的困惑,解释道:“这周天他不在公司,这里有一个项目需要他来对接。” 说罢,她又欲盖弥彰地解释了一句,道:“我没有特意问,他那么大的官儿,出门多有派头,连路边的狗都知道他的行程安排。” 蓁祈“欣慰”地表示了解,拍了拍她的肩膀,随后钻入背包重新躲起来。 周芊媛深吸一口气,怀着期待又沉重的心情,轻轻敲开了眼前红棕色的大门,随后,便站在门口静静等待。 同等维度的时间在紧张的等待下被拉扯地格外长,几乎要在空白的时间段中,将周芊媛的心从喉咙处震出来,冲破那道封闭的关隘。 终于,在周芊媛感觉自己已经打了三个退堂鼓的时候,门被人从里面轻轻拉开。 坐在最中央的男人抬头往外看了一眼,在见到来人的一瞬间,睁大了自己的眼睛,似有几分不可置信,更多的,则是被突如其来的惊喜砸中的不知所措。 他“腾”地站起身来,边迎向周芊媛的方向,边指示秘书去楼下买一杯奶茶上来。 在听清钱文安排的那一瞬间,周芊媛也有一瞬间的惊讶,她没有想到钱文竟知道她喜欢的口味。 无关的人全部离开,周芊媛坐在办公室的黑皮沙发上,有些扭捏。 钱文也是如此,两个人很长时间都没有坐在一起聊过,甚至连碰面都没有,都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钱文甚至都不太能准确比划出自己女儿的身高。 尴尬半晌,一直到秘书买的奶茶都进了嘴,两个人都没怎么说话。 最后,还是周芊媛先打破了这样的沉默,道:“最近楼里死了几个人。” 钱文微微一愣,随后点头道:“嗯,我在群里看到了,公司里好多人都在说,你要是害怕了可以” 周芊媛以为他是要让她住公司,遂不等他把话说完,变冷笑一声,打断了他的话:“怎么着,家里穷的没房子是吗,你住公司也要让我住公司。” 钱文将头低下去,语气歉疚:“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说要我回家陪陪你吗?” “现在想起来了,早干嘛去了。” “我那会儿忙”钱文还想解释些什么,又被周芊媛冷声打断。 “可不嘛,我妈一死你就升职了,可不得忙的着不了家。” 钱文眉头微皱,尽管他不是一个容易生气的性子,也被这话激起了几分火气:“我说了,你妈妈的离开只是一个意外。” “我知道啊,意外嘛,妈妈是,墨墨也是,是不是过几天我也是。” 听到这儿的时候,蓁祈的心里先是一惊,她寻思着自己也没跟周芊媛说什么不该说的啊,这妮子是怎么连坐在自己身上的。 钱文有些疲惫地身体前倾,依旧试图耐下性子来,摁住周芊媛的胡思乱想,道:“那是你姥爷想要的,我们先不说那个了好吗,市中心开了一家很好吃的铜锅涮肉,你等爸爸下班了,开车带你去吃好不好?” 周芊媛并不领情,而是讥讽地说道:“如果有一天我姥爷想吃人了呢,咱们家好像没那么大的锅。” “阿媛!”钱文也动了怒,出声斥责道,“不要这么想,你是学生,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学习,剩下的有爸爸在。” “我知道啊,我们分工很明确嘛,我负责学习,你负责杀人越货,给我们家挣面子,我们父女俩儿,就是家里明里暗里的两张大面子。” 甫一话落,钱文便脸色铁青地站了起来,扶着桌沿,不想再多说一句话,抬手示意周芊媛离开,随后便坐会自己的座位上,眉头紧皱,打算继续处理自己的工作。 而就在这时,周芊媛转身走向门口,在钱文松了一口气的目光追踪下,一把将门反锁,随后直直冲着桌子走过来,将包扔在地上,一把将桌面清了个干净。 看到眼前这一幕,钱文张大嘴巴,震惊到忘了阻止,直到所有东西都应声落地之后,才后知后觉地生气起来。 他愤怒地指着周芊媛,想要说些什么,却又终究不舍得撂重话,只能抖着手,自己生闷气。 在制定今天攻略钱文的计划时,蓁祈对周芊媛点出的,就是两个字:“激”和“堵”。 她浏览过钱文和周芊媛的所有聊天记录,在只言片语中,对钱文的认识有了一个基础的概括,那就是闷葫芦。 如果一个父亲很爱自己的女儿,那么他便会事事有回应,事事有着落,每天发信息关心,对待女儿的成长比她自己本人还要了解。 如果一个父亲不是很爱自己的女儿,那么他们便会鲜少交流,每次的对话都不会太长,那个名为“父亲”的角色,也会基本处于人间蒸发的状态。 但钱文不一样,他和周芊媛的聊天,更多像是女儿的不想搭理,以及父亲对于女儿问题的回避躲藏。 周芊媛发出的所有信息都可以得到钱文的秒回,他还会每天给周芊媛发天气预报,提醒她穿衣服,并且只要是感觉到周芊媛没钱花了,二话不说立刻转账,且一次比一次多。 但是,每当周芊媛想要问点什么、了解什么的时候,他就会失联,在话题转移后再次接上网络。 这美名其曰是保护,却狠狠地伤害到了一个对家庭有着严重眷恋的小女孩儿。 她想要知道事情的真相,想要理解自己父亲的决定,想要换位思考,想要成为父亲的支柱,想要获得父亲付诸同等信任的关心。 但钱文用冷暴力将这条条大路全部堵死。 他在一味地用堵的方式保护周芊媛的时候,也堵死了女孩儿抒发情感的窗口,任由她胡思乱想,最后坚定地相信阴谋论,恨上了回避她提出的需求的所有人。 这是钱文的症结,反之,也是周芊媛的症结。 所以蓁祈才会让周芊媛尽力去抒发自己的情绪与困惑,以热暴力的方式,将钱文冰封许久的嘴撬开,让他愿意与周芊媛,在不可能逃出的空间里,进行被动的沟通。 这实在是下策,却也是最适合她们的方法。 陈年伤疤,若想根治,必须下点儿猛药。 而周芊媛的性格,也的确让蓁祈开的药方足够猛烈,她一开口就给钱文的怒火又浇了一桶油:“你知道自己犯了多少法吗?还想隐藏,怎么,你也知道见不得光啊!” 钱文被逼在桌后,可以用来伪装忙碌的东西都被周芊媛扫在了地上,随后被蓁祈快速藏起来,想捡都捡不着。 周芊媛也不等他回话,自顾自掏出一沓文件,随后翻出印有狗骨头照片的那一张,拍在桌子上,道:“这你也有吧,装得挺好啊,祸祸不了宠物保险改裁缝了,怎么,怕别人将我妈的死推在你头上赶紧撇清关系是吗?想着换个部门违法就没有人能看出来对吧!你自己想想不觉得可笑吗?掩耳盗铃。” 钱文一把将照片拿过来,越看眉头锁得越紧,质问道:“哪儿来的。” “我查到的,周荷的死惊醒我了,她不会也是你杀的吧,你到底杀了多少个人啊,你晚上做噩梦的时候不会被吓到吗!” “周芊媛!我再说一遍,你妈妈的死只是场意外!” “可我不这么觉得!”周芊媛怒吼出声,眼泪在同一瞬间溢出,盘旋在眼眶里,濡红了眼睛。 “如果是场意外,为什么就那么巧是因为心脏病没的,妈妈一直都在好好吃药,为什么会突然离开,为什么她离开后那些药就全都不见了,生怕别人查到些什么吗?就连医生他们都不愿意给妈妈请,直接给她埋了,凭什么!凭什么什么都不做都断定在这只是一场意外,凭什么连最亲近的你都不愿意将此事一查到底!” “我不是个傻子,我一直看的很明白,我恨,可是我没有力气我没有能力,我想要向你求助可你从来都看不见我!周围还有人给我说什么保护,什么父爱如山,放屁的如山,我要的是活火山,不是你这样死鸭子嘴硬的死火山!” “周芊媛,别闹了!” “我没有闹!”周芊媛红着眼眶,眼睛里盛满的,是再高超的演技也无法模仿出的委屈,一滴泪从眼角滑落,滴在胸前的小狗胸针上,这是吴奶奶知道墨墨离开后织给她的。 看吧,一个外人,都比一个假仁假义说爱她的父亲关心她。 周芊媛不打算再忍,她掏出手机,翻出报警电话,便操作着,便向钱文赌气似的放狠话:“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早就查清楚了,你不说,那就等着被抓进局子里吧,倒时候有的是人说!” 钱文急忙从桌子的另一边跑过来夺手机,眼看报警电话就要拨通,他伸手去抓,却被周芊媛灵活躲过去,两人换了位置,原本站在外面的周芊媛此时站在了窗户儿边上,她一刻都未犹豫,直接打开窗户,一条腿伸出去跨坐在窗台上,翻身就要往下跳。 钱文着急地摆手喝止,一瞬间,竟急得破了音:“阿媛!下来!快下来!” 蓁祈眼前一白,面板自动弹出,百解惊讶地瞪大自己的眼睛说着:“这也是你们计划的一环吗?” 蓁祈愣愣地眨巴了两下眼睛,防意外的符咒已经掐在爪心,紧张地说道:“昨天计划的时候也没说这么狂野啊!” 周芊媛转过身来,一半儿身子还探在窗外,身上蓝色的外套被高楼的劲风吹着卷起来,猎猎作响。 她威胁道:“你说不说。” 钱文沉默着,纠结应该如何回答。 周芊媛不给他思考的时间,又将头扭过去,握在窗边的手顷刻间撒了开来。 钱文慌张地吼道:“我说,你想问什么我就说什么,你先下来。” 周芊媛立刻冷声回复道:“我不下,你当了这么多年老总,惯会使诈了。” “闺女啊,你先下” “你说不说!” 周芊媛的态度就像一把钢刀,将钱文纷乱的头绪一一挑断,最后只被迫剩下一条主干线——说实话! “你,你抓紧啊,你想要问什么?” “我妈妈的死到底是不是意外。” 钱文深吸一口气,几番犹豫,最后终于决定将这尘封了六年多的秘密和盘托出。 他道:“不是,你妈妈,是被你的姥爷杀死的。” 饶是想了一万多种结果,周芊媛还是没有想到真相会是如此,她紧紧攥着透明的玻璃,摩梭出白色的锋锐线条。 “怎么会。”她喃喃出声,“我还以为,是周焪干的,怎么会这样。论亲情,妈妈是他唯一列在族谱上的亲生女儿;论利益,妈妈身为集团副总,为公司创造了那么多的利益,是为公司股肱之臣,他杀妈妈,岂不是自断臂膀。” “问题就出在这里,她是你姥爷的忠将,那么也必定是周焪的眼中钉,肉中刺,他想让你的姥爷在失去继承人的情况下,无奈从私生子中挑一个出来认祖归宗,好将自己的人安插在他的身边。并且,新来的继承人肯定没有你妈妈的那番能力,人心自会偏在周焪身上,他便可不战而屈人之兵。” “然后呢?”周芊媛追问道。 “他深知从外无法撼动你妈妈的地位,便只能从内攻破,所以他将喜绒绒公司内部隐藏的最大的秘密,也就是你所查出的狗骨头,也叫暗网联盟的事情用匿名邮件告诉了你的妈妈,你妈妈大为震撼,当天回家时又被我的急功近利气到,一时之间,乱了方寸,当晚便和自己的父亲对峙,从而暴露了自己,第二天,你的姥爷便害死了阿菁!” 说到这里,钱文用绷紧的指尖牢牢插在乱发间,追悔莫及的情绪不断上涌,逼红了眼眶。 他调整了一下情绪,颤抖着声音继续说道:“暗网联盟是公司的产业支柱,是最大的经济来源,这个世上的人在高管的眼里只分为两部分,不知道暗网的人,和加入暗网的人。你妈妈的性子,注定了她势必与暗网水火不容,这一点,周炯和周焪的心里比谁都清楚,所以周焪料定了周炯的反应,周炯也没有反抗的余地。只要你的妈妈活一天,她就会拼了命搜集关于暗网的证据,然后交给政府,让法律制裁他们,这是你的姥爷最不能接受的事情。” “怪不得。”周芊媛后知后觉地回味过来,“所以周炯料定你也知情,因为妈妈和你是夫妻,你们的感情那么好,妈妈知道的事,你怎会不知道。” 她哽咽着,重新将目光投向这个她从母亲离开的那天起,便一直讨厌的父亲,是什么时候低了头、弯了腰。 “所以你便顺势加入暗网联盟以投诚,但是你不敢回家,你怕你经常回家的话,周炯就会认为这件事我也知道,你想要让我就这样不知情地活下去,最后远走高飞,拥有你和妈妈挣扎一生都没有获得过的真正自由。那次的狗肉汤,一是为了让我对你失望,在心里埋下一颗逃离的种子,二是为了让周炯看到我的反应,来向他证明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从而让他放过我,对不对?” “可是爸爸。”周芊媛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奔涌的泪水如活泉,划过脸颊,将衣襟的颜色染成深色,“你知不知道,我真的对你很失望。” “对不起。”钱文垂下头,道,“我真的是一个,很失败的父亲。” “我恨你,恨你为什么不管我,恨你为什么只知道瞒着我,更恨你那名为保护的忽视,我为你的行为想过千百万种理由,可越是让我不要恨你,我便越恨你,因为我认为这是该死的血缘在阻挠我理解你,在让人失望的这一方面,你真的做的很成功。” 说着,她从背包里掏出另一摞文件,那是钱文和学校老师的聊天记录,以及和蓉姨等邻居的聊天信息。 一滴滴泪洒在上面,将字都洇成一块块边际模糊的花朵。 “可是我恨你,是因为我想和你站在一起,我想知道我的爸爸每天都在想什么,会不会在想我,会不会也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向我难过为什么你不找我一般,难过什么时候才能找我。我就寻思着,养条狗,狗摇两下尾巴,主人也会嘬一声吧,可我只能从别人那里知道你的消息,我的爸爸,我要找他,还需要费好大的力气,真是不称职。” 钱文颤抖着将那厚厚一叠纸拿过来,每一页上,都有荧光笔的画痕,将他关心的字句着重标出,再将他轻唤的“阿媛”用波浪线标出来。 “我给你看这个,是想要你知道,我想和你站在一起不仅仅只是热血上涌而已,我有和你面对一切危险的勇气和能力,爸爸,以后我们永远肩并肩站在一起好不好,我想听你把这些话都亲自念给我听,我已经没有妈妈了,我想有个家,有个爸爸好不好?” 钱文早已在周芊媛的剖白下泣不成声,此时更是被女儿直白地砸中心房。 迟迟未感受到家的温暖的又何止周芊媛一人,钱文也离这样一个本该习以为常的词太过遥远,那有意疏离的安全距离,一保持,就是整整六年。 他冲上去一把抱住周芊媛,笨拙地表达着自己的承诺,一个堂堂公司高管,竟也变得口吃了起来。 “对不起,是爸爸自私了,只想着自己,从来没有考虑过你的感受,对不起!” 周芊媛将头埋在钱文的怀抱里,翕动着鼻尖,轻嗅那只会出现在梦里的踏实又温暖的味道:“我也应该跟你说声对不起的,我不应该这么吓你,可我真的好想好想拥有一个爸爸,一个可以抱的到,摸得到的3D爸爸。” 钱文被这撒娇似的嗔怪逗笑,回神后,立刻就要将周芊媛从窗户上扒拉下来,毕竟这可是二十六楼,人在这种高度和相片都没有什么区别,风一吹,就能变成黑白的。 可下一瞬,他的胳膊被一股奇怪的力道扯了一下。 钱文低头看去,发现周芊媛的右脚孤零零悬在空中,而本应穿在右脚上的鞋子,却在此时悬浮在窗户下面,牢牢与墙面贴着,亲密地不肯分开。 他疑惑地低头看去,发现那鞋的内侧竟贴着一块巴掌大的强力胶! 也就说周芊媛哪怕双手悬空,都不会掉下去。 自始至终被吓到的,都只有钱文一人。 这一点求生欲连蓁祈都没注意到。 周芊媛迎着钱文质询的眼神,仰头看向斜角方向,一幅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就差明摆着告诉钱文:“谅你也不敢把我怎么样。” 钱文无奈地叹了口气,宠溺地摸摸她的脑袋,道:“以后不许这样吓爸爸了,知道了吗?” 周芊媛重重地点了一下头,但骨子里的桀骜还是让她补充了一句说明:“但前提是,你不许再有事瞒着我。” “我保证。”钱文微微一笑,随后转头看向还悬浮在墙边的运动鞋,道,“那鞋” “你得给我买双新的。”周芊媛傲娇地撇了撇嘴。 “好好好,我闺女想要什么,爸爸都满足,但我们是不是得先把鞋弄下来穿上,才能去逛商场啊!” 最后,父女两个撅着屁股,哼哧哼哧好一通折腾,随后才在蓁祈暗戳戳用符咒作弊的情况下,把鞋拔了下来。 鞋穿回脚上的那一刻,周芊媛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淘宝,在该商户的评论区下打了一个五星好评,随后评论:“黏力十分强悍,自杀吓人必备珍品。” 下一秒,就被水灵灵地举报整改了。 随后,周芊媛斜躺在沙发上,拿着钱文的手机说是要打游戏,其实是偷偷用平板将手机连起来,将信息都拷贝在了平板上,供蓁祈摸排。 而做好这一切之后,不等周芊媛真的开始打游戏,钱文已经麻利地处理好了所有的工作。 不知道是不是今天父女两个坦白修好的缘故,钱文总觉得自己今天浑身充满了力量,格外有干劲儿,恨不得将一小时才能干完的活儿花半个小时做完,随后去陪自己的宝贝闺女。 两人走出办公室,开车前往市中心消费。 而蓁祈则是被百解抱着,用周芊媛“赏”的零花钱吃吃喝喝,打车慢慢往回走。 难得因为“人”的角色身份而掌握话语权,百解手握豪资,势必要让自己的嘴在今天,觉得跟着他,才叫活了个酣畅淋漓。 两人打包了一兜小吃回家,百解在厨房里收拾碗筷,而蓁祈则窝在沙发上分析新获得的消息。 等到百解再一次走出厨房时,便看到蓁祈翘起二郎腿,神色慵懒地靠在桌边,一手肘着头,一手攥着一根糖葫芦,嚼啊嚼,脸颊都被鼓起一个可爱的圆形。 猛然一看,是多么一幅赏心悦目的场景。 可就在美人的旁边,晃着一具白色的大号晴天娃娃,目呲欲裂,怨气冲天,衣角都好几次险些挨到蓁祈蓬松的大卷发。 “你”百解端着菜盘子,不知是应该向前一步进去,还是后退一步出去。 “嗯?”蓁祈抬起头,有些炫耀地指了指那具阿飘,道,“你看我是不是很厉害,都能控制自己的磁场将阿媛家的家具搬进来,不用大费周章地挪动,也不需要占太多的地方,我觉得我很快就可以出师了。” 百解吞咽了一下嗓子,无语地回复:“只要你能吃得下就行。” 说着,他将最后一个菜盘放在桌上,左看右看,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嘴:“你的麦田和星空呢?” “那个啊!那个太大了,掌握不好范围,我这只是尝试能不能用包裹的形式,将陈设包进去,而不是像以前那样打开磁场,将东西丢进去。没有一个衡量标准的话,很容易闯祸的!” 百解一挑眉,打算再说些什么,就见蓁祈忽地凑近,有些神秘地问道:“你不会是害怕吧!”—— 作者有话说:欢迎大家评论哇,多多给小作者提提意见,很喜欢和你们聊天喔[爱心眼] 第74章 我的毛绒宝贝在哪里(八) 新学一个通…… 百解立刻反驳道:“笑话, 我怎么可能害怕。” “很好,那我们就开动吧!干杯!” 说着,蓁祈举起手中的可乐碰了一下百解眼前的易拉罐, 随后幸福地开始品尝美食。 而百解则是低着头,试图将阿飘的白色身影从视野中驱逐出境,可是不管他怎么动作,那抹白色总是幽灵一样扫过他的视野边际,飘啊飘!晃啊晃!逗猫棒似的, 晃悠个不停。 但是他又不太好说点什么, 怕打击到学生好学的积极性, 只能装看不见。 到最后,百解直接几乎将头埋进了碗里。 饭快吃完的时候, 蓁祈抽出一张餐巾纸来,抹了两把嘴巴, 随后睁着亮晶晶的大眼睛看向百解,笑眯眯地说道:“小师父, 你教教我呗?” 百解一挑眉毛, 在听到“师父”这两个字的时候, 虽然不知道蓁祈想干嘛,可那股好为人师的拽劲儿已经是摆在了明面儿上。 “想学什么?”他故作平静地冷酷道。 蓁祈双手交叠,垫在下巴上,歪着脑袋想了想,应该如何将自己的需求进行清晰的表达,随后说道:“你看我现在可以将磁场扩大,然后把副本里的内容包进去,这也算是一个小进步,可是我总是摸不清楚要领, 往往桌子进来了板凳儿就出去了,像猴子扳苞谷,旋扳旋扔,没有办法很灵活的容纳自己想要选择的东西,这里面有什么法门吗?” 百解放下碗筷,坐端坐正,开始非常认真地解答蓁祈的困惑。 他道:“磁场的本质,是划开一个异空间,就像是里世界,只不过它的触发条件特殊,只有磁场的所有者,用特殊的媒介才可以出发,比如我教给你的,就是用法阵构建磁场的方式,这是最便捷、安全性最高的一种。所以它就像是虚空中的一个房间,你就是这个专属房间的主人,可以邀请人或物进入你的房间,所以当你将东西丢进自己的磁场里时,不会受到任何阻碍,而没有被你扔进磁场里的物品,则未受到主人的邀请,自然也看不到,也进不去。” “用照片模拟现场的方式,就像你在对自己的房间进行装修,只不过装修的壁纸,用的是案发现场的照片而已,但这些终究只是模仿,是虚拟的,所以不可触摸。但又因为是照片,所以它的容积是一定的,这也就是为什么你觉得它有范围。” “而用磁场覆盖的方式容纳物品,就好比拆掉你的地板砖,扣住屋内的陈设,随后再将地板砖安好一样,费时费力,还不容易安好。表面上好像只是把磁场扣在桌子上,实际上,你已经把自己的磁场拆了一遍了,这是很复杂的法术,自然容易出错,吃力又不讨好。” 蓁祈恍然大悟般点了点头,道:“怪不得,我按桌子的时候那个死者的下半身都不见了,那我就只能通过邀请的方式安桌子了吗?那样好费力气啊,而且万一摔了怎么办,我的家倒是不被拆了,阿媛的家要没了。” “当然不会。”百解骄傲地一样下巴,道“我怎么可能让我的玩家只会一些皮毛!” “作为归零四大开挂神器之一的磁场,它的用处妙着呢。首先,我们再将自己的目光投射在你的封闭房屋中,如果你想要你的房间从蓝色的变成粉色,你要如何做?” 蓁祈想了想,问道:“买一桶油漆,重新粉刷我的房间?” “不错,想要让屋子的样貌发生变化,就需要重新装修,就像你复刻案发现场那样,这是房屋的内在陈设发生变化,也就是说被改动的,是你的房间。但是你现在想要让别人的房间在陈设不变的情况下,变成你房间的样子,要怎么做?” 蓁祈了然地应答道:“那我的油漆,重新粉刷别人的房间!” “很好,基本原理你已经搞明白了,但是这一招我们叫做寄生,将你的房间,寄生在别人的房间之上,这样就可以在不挪动物体的情况下,让它进入你的磁场。” 百解甫一话落,蓁祈便已经迫不及待地尝试起来,她按照百解所说的原理,轻轻拨转法阵上的铭文,不消片刻,恐怖的案发现场便消失不见,转而代之的,是盛满苍穹的熠熠星光。 微风带起一股股涌动的麦浪,所趟之地,留下丝丝浅淡的水果香气,让时间以泉水的清冽,宁静流淌。 在麦田的中央,星顶之下,是相对而坐的两人,伴虫鸣,闻花息。 “我成功了!”蓁祈开心地欢呼起来,“还得是老师教的好,这可方便多了!” 百解按捺下自己忍不住露出来的貔貅尾巴,镇定自若地喝了一口奶茶,说道:“你再试试,能不能把他们家都抱进来。” 蓁祈屏息凝神,不多时,麦田里除了墙,就什么都有了,甚至连周家的门都在她的麦田里,落于河渠旁侧。 她走过去打开房门,映入眼帘的,是灰白色的楼道,她惊喜地回头望去,道:“外面人能看见我的磁场吗?” “看不到,他们没有被你邀请,所以在他们眼中,这个屋子还是那个屋子。” “那他们能看到我吗?” “看不到,你走出去他们才能看到你,就像平行时空,即使她进入房间,你们共用一张桌子,她也看不到你,不过这个时候你最好不要用卫生纸什么的,毕竟你也看不到进到屋子里的她,但物品确实实打实消耗着的,你让一个普通人,发现卫生纸在自己面前平白无故的消失,那就是鬼故事了。” “那我是不是可以开门,监视外面的人?” “可以,只要不走出去,他就看不到你。” “哇!”蓁祈合上门,坐在百解对面时,心中的兴奋劲儿都不曾褪去。 她道:“还有没有别的,你都给我教教!” “不着急。”他浅笑着摇摇头,打了个哈欠,道,“他们快回来了,出去后我都教给你,慢慢学。” “嗯。”蓁祈点点头,闭上眼睛,继续消化复习着今天学到的知识点。 百解环顾四周,发现也没什么用得着自己的地方了,便起身将两人吃过的战场打扫干净,回面板睡觉去了。 不过下午两点,蓁祈刚收好磁场,房门便被人从外打开,令她惊喜的是,这次走进家里的是两个人——钱文也回家了! 不过这位好几年都没回过家的大爷第一次回来,拘谨地像个亲戚,还是周芊媛指挥着他,才将买好的生活用品都归类好。 另蓁祈意外的是,这次两人大采购还有自己的份儿。 一枚硕大的紫色爱心水晶被钱文挂在脖子上,缀着这块宝石的,是一条同色系的薰衣草色丝带,上面还有猫咪和周芊媛的名字。 阿媛拍了拍蓁祈的脑袋,道“这次不会再弄丢了。” 她低头拍了拍那块项链,心里甜滋滋的,忍不住想要找个没人的角落,化成人形给百解得瑟。 只不过动画片儿看多了,让她忘了在真实情况下,丝带是不会随着变身,发生任何变化的。 所以蓁祈还未出师,就差点被自己勒死,还是百解掐符救的她,给她把丝带改成了伸缩可变形的。 晚上,一家三口久违地聚在一起,吃了一顿美味的晚饭。 这还是周菁离开后,周芊媛第一次吃到钱文做的饭。 好久都没有尝到了,她已经都快忘了曾经有一个小小的女孩儿,坐在爸爸的脖子上,奶声奶气地撒娇:“我最喜欢爸爸做的饭了,好香好香!” 过了这么久,掌勺之人的厨艺倒是一点儿也都不曾变。 饭后,周芊媛将蓁祈抱在怀里,恳切地低语:“如果可以,能不能查出来之后,把证据拷贝一份给我爸爸,让他先去自首,这样可以少一点处罚,行吗?” 蓁祈用爪子点了点她的鼻尖,道:“只要我们推翻不法不公的想法一致,我这里就没有任何问题。” 她已经将钱文所带出的资料翻阅了一遍,其中不乏包括周炯的信息,以及暗网联盟的资料,她也惊讶地发现钱文其实早就在为推翻喜绒绒最准备,在手机上保存了许多的证据,只不过没有直接性的证据,也缺乏合适的契机。 在资料里她了解到,喜绒绒根本不是将暗网作为一条经营渠道来赚钱,而是这座公司,都覆盖在这条暗网之上,那栋灯火通明的大楼,只是暗网联盟的门面,大门一关,里面的龌龊事不知凡几。 而更加可怕的是,喜绒绒公司内部这完全风马牛不相及的九大产业,竟是一条完整的因果链条。 首先是进行盗窃的捕狗队,他们将主人不在身边的宠物拐走,或是扫清附近街区的流浪猫狗,统一看管在库房内。紧接着,便是将货物分批转移给不同的主播,为其拍摄救助流浪动物,或是虐杀宠物提供活生生的素材。 而被虐到失去价值的宠物,要么送到狗肉店里榨干最后一波价值,要么便送去制药部门做实验宠物,研制新药,或是孕育新生命。 第75章 我的毛绒宝贝在哪里(九) 百解,你愿…… 新诞生的动物会被集中饲养, 挑出品相好的送到实体宠物店进行售卖,其余的,则重复祖辈的老路, 被榨干最后的价值。 而被爱心人士买回家的宠物也不见得会有好的结局,为了长久的可持续性利益,宠物店在售卖宠物之前,会为他们打抑制生长的药剂,在让它们长久保持幼态可爱感的同时, 破坏他们的免疫系统, 让这类宠物更容易生病, 对饮食也非常挑剔。 这些需要耗费更多精力豢养的宠物,需要长期打针吃药, 并摄入特殊的宠物粮,这样的话, 喜绒绒的宠物医疗和宠物食品则永远都不会缺顾客。 再在食品和药里加入特殊的成分,让宠物对喜绒绒公司的产品具有长期依赖, 那么他们的主人, 将会在不知不觉中, 被喜绒绒长期捆绑。而作为捆绑出售的衣物和玩具,也便有了稳定的客流。 但是这样饲养的宠物终究不会活得太长,这些宠物则会进入喜绒绒殡葬的火化箱,被暗中替换,端上狗肉店的餐桌。 失去宠物的主人,则会为了抚平心中的伤痛,重新带回家一只注定活不长的宠物,重蹈覆辙。 他们依靠着人们的喜爱发家,践踏在主人与宠物沟通的真心之上, 贩卖罪恶,却收获称赞与表彰。 他们从来都没有变过,狗肉乡以另外一种形式出现在大众的事业当中,从邪恶之都,化身为慈善的摇篮。 可这血肉骨堆,却始终有人买单。 因为希望不绝,爱意绵延。 简直讽刺到了极致,他们贩卖善良,用以生产罪恶! 蓁祈咬着下嘴唇,继续向下翻阅,连身后有人喊了他好几声都没听到。 “蓁祈!蓁祈!” 蓁祈转过头去,发现百解看着一份资料出了神,最后忍不住骂出了声:“蓁祈,你看看这不要脸的,我还以为衣服和玩具是唯二没有做手脚的东西呢,结果,哼!里面有让普通宠物狂躁的香精,这种东西可以让普通宠物狂躁,却正好能让喜绒绒的病弱宠物呈现出精神的状态,对它们真实的身体状况进行掩饰,同时,被激怒的宠物会有强攻击性,或许会攻击喜绒绒公司的宠物,倒时候正好给受害宠物的主人推出宠物医保,想的真‘周到’啊!” “现在这种黑心肠的公司能做出什么我都不意外了,怪不得阿媛从来都不给我吃猫粮,而是她吃什么我就吃什么,我最开始还很疑惑,现在却解释的通了,她肯定早就发现了什么,只不过不敢确定,但又不肯放心,所以便只能管好自己能控制的事情。” 百解翘着二郎腿,点了点一旁的桌面,道:“你也别太相信她,说不定她也有什么瞒着你,倒时候让你玩不成游戏!” 蓁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随后将眼前举起的平板放下来,靠在椅背上,仰头好奇地看向他,问道:“你为什么总是对人有如此强的戒心呢?” 百解困惑地皱起眉头,道:“防人之心不可无,这么简单的道理你还问我。” “我只是疑惑,你说你没有记忆,可是没有记忆的人或担怯、或好奇,可你为什么总是用最大的恶意看世界呢?我觉得你并不对身处的世界感兴趣,相反,你觉得它糟糕透了,一点儿活得劲儿都没有,可是你没有记忆啊,就相当于你还没开始活呢!我觉得你不是防备,你是害怕,害怕这个世界对你做点什么!” 百解微微一愣,迷茫地注视着蓁祈的眼睛,半晌,又倔强地将头偏过去,眼里的厌烦疲倦上涌,再次将好不容易流露出的活人气息监禁起来。 “从我一睁眼,不是杀人案就是杀人案的,你不害怕?那你厉害!” “百解。”蓁祈轻轻握住他的手,摇了摇,语气中带了些柔柔的嗔娇,就像小猫对着冷漠的流浪汉露出柔软的肚皮,在努力让对方相信自己之前,先将自己的信任毫无保留地露出来。 “你总是不信我,我想知道你脑袋里藏的故事,可你的记忆却还没有回来,没有办法告诉我,可是没有故事,我就猜不准你,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关心什么,在意什么。可是我想让你相信我,我就用实际行动想向你证明,我是一个值得信赖的人。可是我却觉得你心头的墙壁,越垒越厚,明明我们挨的很紧,你却离我很远很远。” 潮湿的暖意从触碰的指尖缓缓上涌,那本该覆盖着坚冰的地方,却被一丝春意席卷,冒出彩色的小花来,痒痒的,挠人心肝。 他突然觉得嘴里发着涩意的苦味,品不真切,却从舌根蔓延到舌尖,让探寻的声音,都响的有些艰难。 “信不信任的,有那么重要吗?我又不害你。” “可我觉得重要啊。”蓁祈有些落寞地低下头,鬓角的头发因重力缓缓落下,在白皙的皮肤上扫下一片灰色的阴影,明明是在将她失落的神情掩盖,却助长着疯狂的孤寂。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我承认,它让我重活了一世,有了改变命运的机会。可是我的命运真的改变了吗?妈妈离开了我,在我那么努力的情况下。不明就里的照片,诱人的游戏条件,还有不明内里的死因。你知道当我看到杀死我妈妈的司机,和害死我的凶手长着同一张脸时,我的心情是怎么样的吗?” “他明明应该活到害死我,却在我重生的现在,已经死掉了。这是因为什么,到底是降落在哪里的蝴蝶,扇动了自己的翅膀,酿成了这样的悲剧,我在想,我的命真的掌握在自己的手里了吗?” “我真的好困惑,好害怕,我想将自己的难受和一个人分享,却没有人可以听得到我说话,可是你出现了。”蓁祈呢喃着,指尖无意识地缩紧,将百解更多的手掌部分握在掌心。 “你是唯一一个,可以跟我沟通重生扭蛋系统的人,你知不知道看到你的那一刻,我有多兴奋,我觉得我不是在孤军奋战,还有一个跟我身处同样境况的同伴。” 百解低沉的嗓音不合时宜地响起:“不是见色起意?” “嗯?”蓁祈困惑地抬起头,道,“大哥,我现在正在感伤好吗?” 可紧接着,她错愕地发现,不知什么时候,百解的头也重重地低了下去,那声突兀的揶揄与其说是开玩笑,不如说是逃避。 百解和背负一身恨意的钱文一样,充满着对真相和情感的躲避。 颤抖从相连的指尖传递而来,他没有收回可以触碰到温暖的手掌,却又拒绝更进一步的探寻。 像一块久未逢甘霖的干涸土地,期待雨的降临,又惶恐这样的雨滴,会不会只有今晚落下。 对不必抱有期待的事抱有期待,是对自己的残忍,所以他们选择建筑盔甲,用更为决绝的方式,让自己永远也不会与残忍重逢。 蓁祈用两只手将那只冰冷的手紧紧握在手心,郑重地说着:“不管你愿不愿意相信我,我始终相信你,没有你,我不会学到这么多好玩儿的东西,或许在我冒险尝试复刻磁场的时候,就已经死掉了,你对我而言,亦师亦友。或许你觉得我是个商人,对商人讲感情,就像对着沙漠聊海一样可笑,可我不是那样轻浮的人。” “我蓁祈说过的话,一个唾沫一个钉,我知道你其实早就接受我是你的同伴了,只不过缺失的情感让你不轻易许出承诺,没关系,反正我这么厉害,一定能在这该死的副本里活得长长久久,我们可以一起帮你找回走丢的记忆,然后让你看看我蓁祈,是一个多么诚实可靠的女人!” 说完,她注视着百解躲闪的神情,陪同他一直沉默着,沉默到她以为百解又会开口损她,说:“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损别人一件一件,夸自己倒一套一套”之时。 他有些别扭地回握住蓁祈的左手,简短地答道:“先在你这里存百分之十的信任吧,后面再说!” 蓁祈勾起嘴角,郑重地拍一拍自己的胸口,好似将那份信任好好地保存起来,随后伸出左手食指,在百解的胸口处从点了点。 上挑的眼尾魅惑张扬,瀑布一般的卷发垂落脸颊,如梦妖编织的网兜,让人分不清她眼里的熠熠光彩,是星星被网兜罩住,被迫停留在此;还是天上的星星,是从那宇宙般深邃的眼眸中,偷偷溜走的奇迹。 她道:“那有来有往,我也在这里存百分之十的热闹,不要拒绝我,好不好?” 那再普通不过的话,经由她言,竟像是被赋予了某种神奇的法术,可指尖紧攥的黄符却并未有任何反应。 这不是法术、也不是诱骗,是以心换心,以诚信换依赖。 她愿意将自己平凡世界里的热闹,分享给突然闯进来的刺头。 也想在同行之人的交互中,汲取一份,照亮孤独前路的热闹。 鬼使神差般,无数嘲讽的腹稿顷刻间消失,他这才惊觉,自己有多么依恋这份可以触摸的热闹。 真是过去了好久好久 75-80 第76章 我的毛绒宝贝在哪里(十) 蓁阎王查谁…… 久到他连记忆都消失不见, 却还是在灵魂深处的烙印里,品出一丝夹杂着落寞的期待。 自己是有多久,没有拥抱过热闹了 如一捧篝火, 将荒寂的雪原点亮。 有两小友相逢,惊觉乃是同路人。 百解紧紧握住手心里的半边手掌,咬紧牙关,明明是温柔的话语,却让他说的咬牙切齿, 不死不休:“如果我恢复了所有的记忆, 到时候你要抛弃真实的我, 那我一定要让你跟我一起不得超生。” 蓁祈愉悦地微笑着,她回答:“我们已经在地狱里了, 所以我会带着真实的你,飞往天堂。” ———————————— 这晚的黑夜太过平静, 安宁到没有任何的尖叫与慌乱。 如同黑夜中的女巫将解药洒满酣梦,清晨到来, 神明将光辉铺撒大地, 告诉深陷噩梦中的惊慌之人, 今晚是个平 安夜。 缺席的死亡让蓁祈开始重新梳理手中的资料,开始将重心从连环杀人案中,转移到另一条思路中去。 或许反正,她尽管有许多怀疑,可并没有从前两场案件中,找到属于他杀的证据。 周芊媛早早便去上学了,钱文也按时前往公司上班。 蓁祈便用自己刚学会的法术,和百解待在磁场里享用早饭。 她将以钱文为中心向四周辐射的人脉网进行了一番梳理,发现到目前为止, 最有可能对周芊媛下死手的,统共有三个人。 其中一个,是钱文的下属,周禾。 两人之间的关系非常微妙,据说当时掌管宠物衣饰狗骨头的人,寿终正寝,本应周禾接管这一条暗线的,结果很不巧的是,周菁离开,钱文投诚,到手的骨头飞给了一个家庭煮夫。此人不仅年纪小于周禾这位骨干,还没什么职场经验,在他心里,就是个纯纯的关系户。自钱文上任以来,两个人之间堪称水火不容,明里暗里给钱文使了好多绊子,只不过钱文因为周菁的死,格外防范,所以才没的手。 而这个人,好巧不巧的是,他的大姨,是周焪母家那边的人。眼下竞争愈发激烈,让蓁祈不由怀疑此人见钱文无法攻破,便会从周芊媛身上想办法。 另一个,还是周焪那边的人,此人名为周通,履历简单,堪称空白,却是钱文手机里格外留意的对象,从他搜集的资料来看,这个人,是向周菁泄密,并替换掉周菁治疗心脏病药物的头号嫌疑人。 这人还是一个无业游民,连正经工作都没有,每天只是在家里打打游戏,却月入上万,可见他对于周焪来说有多么重要,他手上的人命官司,绝不止看起来的这么简单。 最后一个人便简单许多,是附近一家野味店的小老板,按理说不应与钱文有什么交际才对,要追根溯源的话,就得从钱文那浪漫青春的大学生活讲起。 那个时候的钱文,是一个很有正义感的少年,无意中碰上有人在公共交通上抢劫,在所有乘客都抱头掏钱的时候,钱文施巧计,将那劫匪的头套摘了下来。 本来警察已经埋伏在公交车停靠点,劫匪蹲监狱是板上钉钉的事,可钱文偏偏横插一脚,让劫匪在车上就亮了个相。 所以,警察是这等违法乱纪的窝囊废不敢恨的,他就将报复的目光投向搞学术的钱文,明里暗里威胁了他好几次,都被挡了回去。 可很糟心的是,最近该劫匪的儿子要考公,他爹的光荣履历让他卡在政审这一关,悲伤过度,不慎摔下桥去,成了个下半身瘫痪。 这下好了,劫匪彻底狗皮膏药一般赖上了钱文,什么网暴、威胁信玩儿个遍,摆明就是要勒索。 而更令人忧心的是,这一家为了敲诈钱文方便一点,在最近一个月,凭关系搬到了周家庄,就住在八号楼833! ———————————— 蓁祈沿着楼房外的管道一点一点向上挪动着,幸好她昨晚在极度饥饿的时候,强制开机,打开面板,以偏题的需求用最少的积分,换来了一双防滑次席鞋,随后在百嬷嬷点灯引线的辛苦劳作下,缝出了四只简易版防滑鞋,这才让蓁祈在面对十米左右的高度时,不至于被过堂风吹的瑟瑟发抖。 此时此刻,她正以猫步立在周通家的窗户沿边上,暴露在外面的左耳被秋日里强劲的风吹着,一抖一抖的,像个小风车。 “你前天晚上爬周荷家的时候不是不害怕吗?”百解好奇地问道。 蓁祈勉强张开被风吹成波浪形的嘴巴,弱弱地回道:“那能一样嘛?今天风这么大,你来试试。” 说着,那边的脚步声倏尔停住,紧接着,百解的声音也变小了许多:“我到他们家门口了,现在敲门?” 蓁祈将身体又往一起拢了拢,这才哆嗦着回道:“嗯。” 百解重新套上那身乞丐装,中指关节蜷起来,轻轻敲击着那扇漆红色的大门。 “笃笃笃——” 三声过去,里面里面没有任何反应。 蓁祈也将耳朵贴在窗户上,皱眉道:“没有声音。” 百解用更足的力气又敲了好多下,还是什么声音都没有,蓁祈这才从窗外拨开窗户,发现屋里空空荡荡,不像有人在的痕迹。 她心中暗喜,觉得自己挑的时间堪称完美,主人不在家,正好方便她好好搜查一番。 她从窗户缝隙里挤进来,前爪向着地板的方向扑去,在落地前的半空当中,爪垫出募地泛起细微的金色涟漪,一圈一圈,紧接着,屋内陈设开始随着金色波纹的荡漾,而映出淡淡的紫色,就像笼罩着一层梦幻的纱幔。 只听得“嗒”的一声,随着运动鞋与地板相接的脆响传来,蓁祈平稳落地。 她站直起身,边拉伸着自己被寒风吹僵的躯体,边朝门口走去,打开门,将百解放了进来。 没想到对方比她还要期待,在跨进门的那一瞬间,朴素的风格便依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身金光熠熠的中式短衫。 蓁祈捂着被闪到的眼睛,打算回去后多做几身成人男装给他,省的每次出任务时,自己都要被着炫彩的颜色晃地眼瞎。 经过昨天一晚上的学习,蓁祈已经可以熟练操作磁场的寄生功能,并通过改变“油漆”的颜色浓淡,而达到自己想要的效果。 比方说现在周通的家,已经被蓁祈全方位寄生,却仍保留着物品可以随用随取,屋外人可以被完全屏蔽的功能,却可以不留任何痕迹,因为蓁祈将自己的磁场覆盖给了屋里的每一样物品,就算是警察来了,也没办法查出屋里有其他人行动过的痕迹。 “可以啊!举一反三。” “那是!”蓁祈昂起脑袋,颇为自豪。 周通家并不算大,一室两卧,一间很小的卧房被放置在厨房的后面,门大开着,里面是一些乐高玩具,床上被褥松垮地垒一起,没有收拾,看起来应该是周通儿子的房间,只不过他现在并不在此处。 而蓁祈和百解现在正站立着的客厅很大,或许并不是因为它的面积足够大,而是陈设太过简单,所以有一种空落落的感觉。 没有电视机,也没有沙发,只有一张桌几和两面发黑的凳子,还有一只缺了一条腿,拿石头堪堪垫着。 只是匆匆一瞥,便可看出这家的日子,过的有多清苦。 而唯一一间没有展现在蓁祈眼前的屋子,便是她左手边,那间紧闭着的卧房。 她轻轻扭动把手,缓缓打开,在看到卧房场景的一瞬间,倒吸一口凉气,双脚不受控制地向后倒退一步。 百解立刻探身过来,在与蓁祈共享一片视野的同一时刻,也不由得摒住了呼吸。 在那张破旧的双人床上,躺着一具凉透了的尸体。 而尸体的主人,正是她们锁定的嫌疑人——周通! 蓁祈咽了咽,上前一步,手指轻轻覆盖上周通盖着的灰蓝色棉被上,在那棉被的最上面,有一张巨大的,用红色油漆绘制着的轮回阵。 她皱起眉头,觉得事情匪夷所思。 难道说周通的死因和曾莉一样,也是自杀不成? 为什么她蓁祈一查到谁,谁就死! 而且如果周通的死亡时间是昨晚的话,就说明昨晚并不是一个平安夜,只是因为种种原因使得周通的死没有被发现。 可他为什么会自杀呢,他来这里不就是协一大家子给钱文摆脸色的吗? 他的老婆孩子昨晚在哪里,为什么到几天都没有发现他? 而且他还没要到钱,没有让钱文付出应有的代价,为什么会自杀? 她可不相信一个无赖,会临阵超脱,这比太阳会从西边升起还令人不可置信。 蓁祈将目光投向床边的台柜上,一罐躺倒的空药瓶静静停在桌案上,她拿起一看,发现是安眠药。 她神色一凝,继续翻腾台柜上的两个抽屉,而百解也随即转身,前往另一间小卧翻箱倒柜。 蓁祈将两个抽屉里的文件全部拿出来,放到客厅的桌面上开始细细整理,一共六十多页纸,还有一个红色塑料封皮的小笔记本。 第77章 我的毛绒宝贝在哪里(十一) 第四个人…… 她先粗浅地浏览了一番笔记本, 发现那是一个周通用来记账的本子,本里显示到自从他的儿子遭遇不测,原本还算富裕的家庭顿时变得清贫了起来, 昂贵的医疗费用比他们两口子一个月挣的钱都要多,最近的花销都是再不断地耗费他们攒下来的积蓄。 而原本就微薄的积蓄就能支撑多久呢? 很快,他们欠下来的钱就比几十年的积蓄都要多了。 或许威胁钱文,也是他们在不得不中,挑选出的最趁手的一条路。 而那六十多页纸, 也很好地佐证着这本让人喘不上气来的账本, 其中四十多页都是儿子的医药单, 剩下的十几页全是欠条,金额不等, 但加在一起,就是一座混合着人情和金钱的, 不知何时才能还完的债务。 很快,其中的一条信息引起了蓁祈的注意, 那就是周通的儿子在患病之后, 也患上了严重的精神疾病, 每晚都需要服用安眠药才能入睡。 恰巧就在不久前,周通新购置了一瓶安眠药给儿子服用,这会不会可以解释周通自杀所用的安眠药,是从何而来。 想到这儿,她摇了摇头,让自己先将这个猜测列起来,不要当成办案的主要线索,毕竟周通的死因到现在为止,并不明确, 不能仅凭一罐吃完的安眠药,就认为周通是吃药自杀。 这条路,不仅在理论上缺少证据,还在情感上缺少道理。 她将那叠纸整理完毕,统共花费了不过二十分钟的时间。 蓁祈继续搜寻着周通的房间,直到搜了个底朝天,都没有发现其他线索。 百解这里倒是有一个意外的收获,他翻出了周通儿子的日记本,上面有一篇日记很值得推敲。 内容写的是他刚刚得知病情时发生的事,那么多年的努力全部白费,甚至连正常人的身份都无法拥有,一夕之间,他觉得自己失去了一切,这份强烈的失落感,不仅存在于那双再也感知不到的腿上,还在父母日渐佝偻的背上。 他从小便按部就班地做着父母期望的事,读一个很好的小学,靠一个很好的中学,最后,再凭借自己的努力考上一所名校,并获得保研资格。 这份优秀的履历让他坚信努力可以换取自己的想要的一切,所以他步履昂扬地走向他职业规划里的最终点——人民法院。 可这份用心熬制了十几年的高汤,却在即将品尝之时,被人促而告知在最开始的原料里,那份用来熬汤的鸡,从小到大吃的都是毒饲料。 周通的案底让他再也无法获得心仪的岗位,那努力了十几年的岁月,就好像一个笑话,打了水漂。 他承认自己有恨过他的父亲,可当他因意外再也无法站起来时,那一夜骤白的头发,让他无法再谈恨这个东西。 那份隐秘的情感,是一个无法被宣之于口的诅咒,诅咒恨起之人,夜不能寐,日日煎熬。 职业生涯被毁,身体健康不复,连可以发泄怒火的父母都因为他,累的没有喘息的出口,他实在熬不动了,终于选择在一个夜晚,结束自己的生命。 可或许是老天不愿意让他轻飘飘地死去,他被救了回来,并确诊了一项精神疾病。 强烈的愧疚懊悔再一次席卷了他的心。 他不仅没有死透给父母省钱,还因为精神疾病,又要让父母花钱。 本应是学有所成,赚钱孝顺父母的年纪,却不如三岁稚童,吃喝拉撒都需要父母操心。 可他越想让自己变成一个透明人,就越愧疚,越睡不着。 没办法,周通为他买了安眠药,助他入睡。 可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他开始对安眠药有了强依赖性,已经不仅仅是需要依靠安眠药才能入睡了,他就算是白天躁动时,也想来一颗。 后来有一次在院子里散步时,吴奶奶告诉了他一个小妙招,既然是心理作用,那么何不将安眠药换成维生素,反正他是只要看见“安眠药”这三个字,就会开始困。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因为心理因素在作祟,在将安眠药换成维生素的第一个夜晚,他真的一夜无梦,从此以后,他就开始在安眠药的瓶子里装满维生素,烦躁时磕一颗,反正也没什么大的问题。 渐渐的,他就算不吃药也能睡着了 之后的内容便是他的日常康复行动,蓁祈全篇浏览下来没有特别需要注意的地方,就是将安眠药替换成维生素的这里,处处透着诡异。 如果他已经将安眠药全部换成了维生素,周通为什么还要去买安眠药,是买给谁吃的呢? 而且如果是给他儿子吃的,那罐空着的安眠药,为什么会在他的床头柜上,而且包装破旧,看起来应该是他的儿子长期用来装维生素的罐子。 蓁祈摇摇头,有点儿想不通:“好奇怪啊!莫名其妙的。且不说周通是否有自杀的理由,我们刚查到这里,他就出事了,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会不会是周炯发现了什么,又或是钱文出手了?”百解应道。 “不。”蓁祈摇着头,面色凝重,“我觉得这不是一时兴起的谋杀,而是早有预谋的凶杀案,他或许和之前死去的三个人有很大的联系。你想,我们在这里的四天时间里,每一晚都有人死掉,这想不想一场连环杀人案,只不过完全不同的死亡方式,让我们在初始之时认为这只是一场巧合,但是一个人因为意外死掉算巧合,难道四个人也是巧合吗?这四个人之间一定有什么必要的联系,是我还没有挖出来的。” “那接下来呢。”百解询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蓁祈沉思片刻,安排道:“钱文的嫌疑不能被立刻排除,你去盯着他,我继续深挖四个死者之间的关联信息。” ———————————— 连续四天,每晚都有一名死者意外身亡,蓁祈不信会有如此巧合的事情发生,她认为这四个人之间一定有某种联系。 要么是同一人接二连三杀死了四人,要么就是周炯和周焪的夺位之争,牵连到了这四个人。 但无论是何种原因,他们之间都会有一种共性,这样的特点或显现于杀人凶手的思维方式,或存在于夺位之争的时间进程当中。 而不论是什么样的原因,都需要蓁祈将四名死者的身份,进行系统的摸排。 她打开微信聊天记录以及公司内部消息,检索出所有关于死者四人的信息,进行分析。 曾莉,宠物殡葬的老板,有一个较为幸福的家庭,老公在喜绒绒公司内部干经理,儿子成绩优秀,在重点学校也可名列前茅,但是童年的痛苦经历让其患有精神疾病,最后留下遗书,上吊自杀。 叶仁,狗肉店老板,从业以来没有受到过任何举报,反而是当地小有名气的特色饭店,要不是他的饭店挂靠在成大强透露的公司底下,她还真无法追根溯源查到这家网红饭店,其实是一家开了有些年头的狗肉店。他的妻子是周家人,二人结婚十余载,一直未养育小孩,但是他们的感情却从未受到过这些因素影响,结婚这么久,仍然非常甜蜜。 周荷,宠物直播的主理人,掌管宠物直播明暗两条线,是最可能死于夺位之争的受害者。 周通,无业游民,这里打打零工,那里搬点砖。,按理来说维持家中生计较为困难,但是在他的儿子出事之前,他们家过的还是蛮风生水起的,蓁祈查了查发现,周通竟也挂靠在那家小公司底下,每月都能领到不少的一笔钱,他的身份应该和成大强、周荷一样,都是喜绒绒公司暗网业务的工作人员。 这样一看,最有可能因夺位之争而死的,只有周荷与周通两人。 难道曾莉和叶仁,与周荷和周通的死亡原因不一样? 一二天是这个死法,三四天是那个死法? 蓁祈摇了摇头,将这个想法从脑海中赶出去,相比较于突然泛起的混乱想法,她更倾向于四人之间,有更隐秘的共通性, 也就在此时,蓁祈眼前的平板忽然传出消息,她拿起一看,是周通的妻子发的,仅仅从一短简短的话里,便可以想象出这个接连受到打击的妇人,是有多绝望。 “求求,大家我老公,我老公人没了,没了啊,怎么办啊我们,老公啊怎么办!!!!” 许是这几天的事情惹得人心惶惶,所有人都时刻关注着手机的动向,在这个上班的时间里,女人的消息一经发出,就收到纷至沓来的回音。 862:“啊,嫂子你还好吧,大哥这是怎么了?” 833沈赫:“他定时发送了一条消息,是只能我一人看到的,是一封遗书啊啊啊啊!他吃安眠药自杀了啊啊啊!我和儿子紧赶慢赶回来人就没了,这让我们娘儿俩怎么活啊!” 712:“啊?大哥发的什么啊,又是这种事,我们小区不会被邪祟缠上了吧。”—— 作者有话说:大家端午节快乐哇,喜欢吃甜粽还是咸粽,快在评论区报上名来[墨镜] 第78章 我的毛绒宝贝在哪里(十二) 周芊媛被…… 833沈赫:“他说都是因为自己作的孽, 让儿子遭了大罪,他死了,儿子就能好起来了。” 蓁祈皱眉, 点开那条信息截屏,眉头紧锁——又是一个愧疚自杀,和曾莉的死亡原因一模一样。 她觉得事情的发展开始越来越接近真相,却也越来越不受控制。 尽管这件事情让她想不清楚原因,但同样的掩饰技巧却让她灵光一闪, 在两种可能路线的抉择中, 有了更为倾向的调查路径。 曾莉和周通都是自杀, 而叶仁是意外,周荷是谋杀。 杀人方式不一样, 那边说明这四起案件,他们的共同点不在于杀人者, 而在于被害者本身,是他们在某一共同点上的不同, 导致嫌疑人会采取不一样的作案方式。 就像她曾经上学时, 在他们学校发生过一个案子, 死者被强制吃下大盒粉笔窒息死亡,而在死者身前,曾对班中一个女生实施了长期的校园暴力,最后导致女孩儿跳楼自杀。 而女孩儿的父亲为了复仇,蛰伏五年,接连杀死了实施校园暴力的五位学生,他们的死法,分别是凶手女儿生前遭受过的虐待方式,他用这种方式, 报复了杀死他女儿的凶手。 五位受害者死法完全不同一,但是因为同一个理由,环环相扣,最终被警方侦破。 那起案件,也为眼前的四桩悬案提供了经验借鉴的可能,以及重新考量的角度。 蓁祈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带着死者是被谋杀致死的假设,伸出右手在虚空中用力抓握,眼前场景立刻被曾莉的死亡场景所覆盖。 同样的白色女人她看了许多遍,只不过这一次是用完全不同的视角侦察。 如果说曾莉的死是他人所为,那凶手会有什么样的方法伪造上吊自杀的假象。 蓁祈环顾着女人的周围,和之前数十次环绕着她一样,细细从女人的头顶看到脚踝,没有击打伤、没有刀口、脖子上面没有被横着勒出的青紫痕迹。 死者四肢自然垂落,没有僵硬弯折,所有的问题都指向最开始所得出的结论,死者就是自杀。 只不过这一次,蓁祈开始将屋内反常的因素罗列联系。 那以奇怪方向躺倒的衣柜,死者生前经常服用的药物,洒在桌边被敲碎的玻璃杯,里面还有一些残留的水渍 如果她是凶手,会如何在死者没有明显挣扎的情况下,将死者吊在房梁上。 首要的一步,便是让死者陷入昏迷,要么是重力击打导致死者昏迷,要么便是药物迷晕。 可曾莉身上并没有受到过重力击打的痕迹,很显然,她是被药物迷晕的。 蓁祈将目光投向眼前被摔碎的玻璃杯,以及放置在一旁的治疗药物。如果说有人进入曾莉的家中,在曾莉不注意的情况下,替换了瓶中的药物,并在聊天中循循善诱,使得曾莉病发,需要服用药物,而此时,被替换成安眠药的药品便会使曾莉失去意识,从而完成杀人的第一步骤。 紧接着,她看向背对苍凉月光的曾莉,脑海中渐渐建构起第二步骤——让曾莉被吊在横梁之上。 曾莉骨骼很小,个头不高,身上的肉也不并不多,满打满算九十多斤,这样一个体型偏瘦的成年女性,不难被另一个成年人拉到横梁之上。 可令她奇怪的是,死者脖子上的圈很大。 一般情况下,想要通过脖子上的绳子将死者吊到横梁之上,不可能打这么松的绳结,否则被害者极易脱绳。 同时,最令蓁祈无法判定曾莉死于他杀的最主要原因是,当天到访过曾莉家的人,都有不在场证明。 最后一个敲门的吴奶奶,清晰地听到曾莉的回应,还有252大哥的佐证和监控提供的证据,所有人,都在曾莉的死亡过程中,具备不在场证明。 即使她将他杀的过程推算地再完美又如何,她没有证据,一个直接指向谋杀的证据。 右手向右边轻轻向外拨划,眼前场景骤然变换,白衣女子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浴室的血色狼藉。 如果叶仁的死也并不是意外,他是如何身亡的呢? 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洗澡时被人推搡倒在墙上。 可这没有道理,且不说叶仁当时是在洗澡,近乎是光着的,只有下半身围了一条浴巾,这间浴室也是在周植回家后得以打开,如果凶手是在杀死叶仁后逃离现场的,这间浴室又是如何从门内被反锁的? 近乎不可能出现第二者的密闭空间,将案发现场打造成了一间只有意外这一种可能的密室,严丝合缝。 况且,叶仁是一个有些体积的成年男人,就算真有人想要将他的头磕在浴室墙壁上,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在叶仁中招的前期,这方狭小的场地内一定存在着明显的打斗痕迹,叶仁身上的上也必然不止头上这一处。 可这些痕迹统统都没有,那就说明,凶手想要制服这样叶仁的唯一办法,就是 “下药!” 蓁祈猛然抬头,一丝飘散在空中捉摸不透的灵感突然变得具象化起来,被完整的链锁用力捕捉,穿针引线,连接成一条缀满珍珠的项链,有三颗硕大的珠子闪着熠熠光芒,将缺失的原因连接完整。 曾莉、叶仁以及周通的死,都有被人下药的嫌疑。 “不,等等。”她摇摇头,脑海中再一次闪过周荷从高楼中跳下去的场景。 一般人,在看到窗外有鬼的第一反应,应该是紧急闭上窗户,再拉上窗帘,拉开所有的灯,让自己处于一个相对安全,且光明敞亮的空间内。 可周荷为什么不关窗,并且是以面对着手机屏幕的方向跳下去的。 据直播间的弹幕显示,周荷在得知自己身后有鬼之后,就像着了魔一般,惊惶地失足坠楼,这才让很多人都认为她是被附了魔,着了道。 可那么高的窗户,一般人爬上去都费劲,她要怎么失足? 除非 她也吃了药! 而这种药,可以错乱服用者的神经,让她陷入幻觉之中,误以为窗户是唯一逃生的出口,从而不幸坠楼。 最后缺少的一环被嵌在项链之上,混沌散乱的凶杀案终于有了最直接的猜想联系。 如果说四个人死前都被凶手下药,那么便很有可能是被同一凶手杀死,而这个凶手的习惯,则是先药后杀。 曾莉的治疗用药被替换,叶仁的脚滑被喝酒掩盖,周荷的幻觉被附魔遮盖,周通的死被归咎于自杀。 而这样的谋杀方式,跟她现如今所了解到的线索相比较来看,最相似的,是周芊媛的母亲,周菁的“意外”身亡! 一道灵光乍现,如同一道电闪雷鸣的矛,将凶手直直钉在线索图的最中心。 最有可能实施这项犯罪的人,是最爱之人以同样方式死去的,潜心蛰伏数年,具有强烈报复心的——钱文! 想到这儿,她立刻调出面板准备呼叫百解,却在面板弹出的同一瞬间,先收到了百解的消息。 “快来,周芊媛被绑架了!” —————————— 阳城大楼位于槐花乡东侧,是一片亟待开发的新区,楼盘建设到一半儿,建材凌乱地躺倒在地上,四仰八叉,犹如返祖人堆砌的工业革命版烧烤架,在不远的距离里错落排放,覆着灰,盖着泥,所过之处,一片尘土飞扬,将呼吸都掩住。 此时此刻,负责建设大楼的工人倒班歇息,钢筋骨架的顶端并没有多少人在,远远望去,只能看到三具纤薄的身体,牙签似地戳在钢筋堆里,风一吹,便站立不稳,摇摇晃晃。 其中位于最边缘的两具,是周芊媛和挟持着周芊媛的嫌疑人,也就是周通的儿子,周秉。 他坐在轮椅上,手中握着一把锃亮的刀,雪白的利刃抵在周芊媛纤长的脖颈处,仿佛下一秒就要刺进去,割破皮肉。 高台的风急剧地吹刮着,将二人的衣服都吹得鼓起来,长发纷飞,掩住面容,让人远远望去,看不清他眼底深藏的情绪。 百解一把将蓁祈捞进怀中,也不顾此时此刻她身上有多少碎石尘土,三步并作两步地朝楼上跑去,边跑边向她说明着现在的情况。 “是周秉和他妈妈两个人绑的人,只不过现在那个女人不在,他们觉得周通是钱文为了以防万一,先下手害死的,所以要周芊媛的命来赔。” 蓁祈紧接着想到:“有条件吧,如果只是赔命,就不会绑架了。” 脚步声愈发沉重,百解一口气跑到十楼,步伐开始变得有些缓慢起来,他喘了口气,继续说道:“不错,他要钱文支付巨额赎金,根据我们先前掌握的资料来看,刚好是钱文现在可以支付的流动资金。” 蓁祈眯起眼睛,咂摸道:“这么巧,刚好可以拿到,又可以掏空钱文,有人背后支招吧。周秉母亲人呢?” “在把周芊媛绑到楼上后就消失了,我为了盯钱文,所以只能看她坐电梯下去。” 蓁祈想了想,道:“周秉的轮椅是怎么扛上去的?” 第79章 我的毛绒宝贝在哪里(十三) 隐藏起来…… 问到这儿, 百解无奈地叹了口气,抱怨着说道:“电梯,钱文上去的时候也坐的电梯, 结果等我下来接你的时候电梯就打不开了” 说到这儿,两人皆是一停顿。 如果说这栋楼里本身就有电梯,且电梯可以行使,却在目标人物都已入瓮后,失去运载功能, 那便说明, 消失的人, 很有可能藏在电梯里。 一方面隐藏涉事人员,一方面又可以拖延时间。 即使是百解这样身强力壮的小伙子, 哼哧哼哧爬到现在才爬了不到一半儿,更别说别人了。 两人眼神交汇之际, 立刻统一的想法。 百解身体朝向调转,用更快的速度, 一溜烟跑到了一楼, 面对紧闭着的电梯门, 换上具有迷惑性质的脏脏乞丐服,再用手指沾了沾地上的灰尘,嫌弃地抹在自己的脸上,右手掐诀,食指轻点钢门。 下一瞬,电梯自两侧缓缓打开,展露出女人惊讶闪躲的目光。 “找到你了!”蓁祈挑眉,势在必得地扬起嘴角。 ———————————— “滴答,滴答!” 宋雯雯迷茫地动了动, 感觉自己好像陷在一片柔软的沼泽中,好像陷在被子里,呼吸间皆是熟悉的味道,她伸出手抓了抓,柔软的触感不复存在,所及之处,是渗入骨髓的冰凉,鼻息间,也变成硝烟的味道。 她骤然惊醒,发现自己被两个素未谋面的年轻人围在角落,两人都穿的灰头土脸的,其中那个女孩子手里还握着一杯开封的塑料瓶,好像正打算喂给她喝,见她醒来,满脸都写着喜悦。 “雯姨,你终于醒来了。” 宋雯雯直起身,转过头去的一瞬间就吓了一大跳,在她身后的,是一厢铁笼,里面的小狗早已死去多时,一双浑浊的眼睛瞪着她,和她面面相觑。 她想往旁边躲一躲,可那两个年轻人都站在她的旁边,堵死了她剩下两条躲避的方向,她有些局促,不知道应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倒是那女子很是热络:“姨,你怎么了,我刚刚来接你你就晕倒了。” “接我?”宋雯雯喃喃两声,尽管她方才被敲晕的劲儿还没过去,脑袋昏昏沉沉,可还是保持着紧绷的戒心,不敢有一丝一毫放松。 “嗯。”蓁祈点点头,道,“钱文的钱已经到手了,上头派我来接你,结果你低血糖就晕倒了,是阿斌把你背到这里的。” 被称作阿斌的男人顺意点了点头,示意蓁祈所说不假。 宋雯雯还是持怀疑态度,她低下头,在两人和狗之间来回看了几下,似是在考量谁更吓人,半晌,怯懦地往后靠着。 “我不认识你们,什么钱,我不知道。” 蓁祈着急地与百解对视一眼,拍着她的肩膀,急切地说道:“姐你再想想,我们刚过面啊,还是周秉哥给你介绍的我们!我们是周通叔家的表亲,真的很可信啊!” 宋雯雯愣了一下,一些陌生的记忆逐渐泛上脑海,她好像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经历过这些对话了,可那些记忆又是那么清晰,让她不可否认。 她看见周秉的嘴一张一合,身边的两个人也微笑地看向她。 “这是我的堂哥堂姐,你等会儿跟他们先走,我去和上头交差。” 紧接着,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分外焦急:“那怎么行,说好的我们一起走的,你是我儿子,我肯定要陪你的。” “没事的,你放心吧” 之后她好像听见了周秉的呼喊,只不过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模糊,逐渐消失不见。 之后,便是来到这间陌生又吓人的屋子里了。 她开始对眼前的两个年轻人放下戒心来,身子也不自觉地朝前靠拢过去,寻求一份可靠的安心。 “那我儿子现在在哪儿?” 蓁祈和百解对视一眼,有些痛心地垂下目光,犹豫着,不知如何开口,半晌,才在她焦急地催促下,慢慢吞吞地往出挤着:“姨,他被扣下来了。” “什么!”宋雯雯翕动着嘴唇,面色在一瞬间变得苍白如纸,眼泪夺眶而出,“怎么会,他明明说好的,只要我们帮他干了这件事,就会给我们一大笔钱放我们离开的,怎么会,怎么会!” 蓁祈轻轻将手搭在她的肩膀,安慰地说道:“姨,你先别急,周秉哥走前特意叮嘱过我和阿斌,说很有可能会发生这种事,他还留了后手,只不过光我和阿斌办不到,我们需要您的帮助。” 宋雯雯急忙点头,似是将他们当成了最后的救命稻草。 失去一个主心骨的她,不能再失去自己的儿子了。 蓁祈点了点头,开始诱导着宋雯雯说出她想要的信息:“周秉哥说上头的人让咱对付钱文,实际上是为了自己的利益,我们可以用钱文的利益换取生路,也可以用钱文的利益威胁他,万不得已时,也可以将钱文的秘密捅出去,让钱文去找他鱼死网破,倒时候哥就可以逃出来了,可我和阿斌也是临时被派过来的,他们之间有什么我们真不知道,姨,你就给我们说一下,我们也好救周秉哥啊!” 宋雯雯犹豫了一下,嗫喏着说道:“可我知道的也不多,万一还是救不了周秉怎么办?” 蓁祈晃着她的手,热络地说着:“姨,这你甭担心,由我和阿斌呢,我们给他再编一编,团一团,肯定能成。” 宋雯雯思考片刻,沉声点了点头,道:“好吧,我也就知道一点儿,是关于钱文和周焪之间的关系的。” “其实一开始我和儿子知道周焪会来找我们时,是很意外的。我那个男人和钱文之间有过节,所以傍着周家,开了家狗肉店后,就自觉与周炯那一路离的比较远,可后来,我男人无意间撞见了一个事儿。那天他从仓库里接来刚死的一批狗,那批狗死的特别惨,一看就是熬不过打,被虐待死的,肉都没有多少,他特别不满意,要去找上头的人反应一下,总不能每次送来的狗都是残狗病狗,本来一条狗就能办的宴,这下两条狗都不止,生意都做不成了。” “他就去找成大强,想让成大强跟周荷反映反映,结果就让他撞见钱文上了成大强的车,手里还抱着一个特别名贵的礼盒,据我男人远远一看,那绝对是特别贵的组瓷。当晚他就去请成大强喝酒,喝大了之后成大强也就漏了点消息,说钱文背着他老丈人,给周焪送了好多利益,那套瓷器,就是个敲门砖,他还说早知道钱文这么有钱,就多勒索一些了,打点打点政府部门的人,儿子也能得偿所愿,我们也不至于沦落到这步田地。” 蓁祈眼神一顿,想着这应该就是之前发现的,钱文在拿到狗骨头之后,立即送给周焪的那组瓷器了。 宋雯雯继续说道:“成大强还说钱文将周炯的很多情报都卖给了周焪,只不过周焪没怎么信,所以从那之后,我家男人就觉得周焪和钱文是一路货色,也就没怎么走了,所以周焪这次找我们坑钱文的钱,我们还蛮意外的,但儿子的病需要钱,那人一死,棺材也要钱,我也是个没本事的,都和社会脱节很久了,听见了那么多钱,也是实在眼馋。我就想着赌一把,下半辈子也就不愁了。” 蓁祈眯起眼睛,细细思考着宋雯雯说过的话,总觉得这里面没有这么简单,据她所说,钱文送的那份礼并不普通,它担任了钱文与周焪间的桥梁,让钱文同时搭上了周氏内的两条线。 同时,还在一定程度上推翻了钱文之前说的话。 他对周芊媛说自己留在公司内,是为了讨生活,让周芊媛和钱文不用在周菁死后,可以有立足之地。 可讨好周炯便已经达到了这个目的,他为什么还要将周炯出卖给周焪呢? 除非 一道灵光闪过,在脑海中炸出一道惊雷。 她惊觉钱文从一开始的目的就不是安身立命,而是可以要了周炯和周焪两条人命! 周菁的死对钱文带来的打击绝不是可以简单描述的,而作为害死她的两个凶手,不会有一人逃出钱文的手掌,这个局,从周菁死后的第一天,便渐渐铺展开来,而这猖狂的死亡之周,便是钱文献祭给爱人的乐曲终章。 如果是这样的话,钱文根本不可能被套进去,在这场三方角逐的博弈里,自始至终被算计了的,只有周通一家。 “不好!” 蓁祈募地抬头,抬手将宋雯雯敲晕,连商量都来不及打,便一跃跳到百解的肩头,大喝一声:“快跑!” 如果这一切都是钱文的计划,那宋雯雯可以想到的躲藏地点,必定是钱文安排的。 周通在楼顶直面钱文会有危险,宋雯雯躲藏的地方也绝不是个安全之地。 即使百解的反应已经相当快,在蓁祈将宋雯雯收进磁场的同一时刻,便掐诀飞出了电梯,却还是被电梯内安置的炸弹波及,那股剧烈的波动搅动着四周的空气,如同一座高压锅,急速压缩后猛烈释放,在百解的后背重重推了一把,以不可抗力向前滚摔在地上,在撞击地面的最后一刻,他将蓁祈从肩膀上搂下来,紧紧抱在怀里。 第80章 我的毛绒宝贝在哪里(十四) 是钱文杀…… 蓁祈从百解的怀中探出头来, 只一眼,便看到百解的手臂上划破了一道寸长的口子。 这只是映入眼帘的,其余没看到的地方必然还会有更多的血口。 她伸出肉爪拍打着百解的胸脯, 焦灼地呼喊:“百解!百解!” 百解下意识将蓁祈又往怀里更紧地拢了拢后,剧烈地咳嗽了几声,再说话时,便带着明显的沙哑,凑近闻, 还能闻到铁锈的味道。 “没事, 只是蹭破了点皮。”他踉跄着站起身, 用单臂将蓁祈稳稳地托在怀里,勉强地深吸一口气, 道,“副本里的伤带不出去, 还有两天,出去就好了。” 蓁祈鼓着腮, 从牙缝里狠狠挤出两个字:“钱!文!” 还不等她将自己的愤怒发泄完, 远处传来一声巨响, 紧接着,是附近工人嘈杂的呼喊声,从远处渐渐传来。 蓁祈将百解收回面板,侧身向旁边看去,只见不远处躺倒着一座散架的轮椅,轮椅上沾粘着一具汩汩冒血的尸体,周秉脑袋歪在一边,将双眼瞪大,似鱼贩子一刀敲死的鱼, 透着青色的诡异光芒。 可能这个少年死也不会想到,为什么自己按部就班地努力升学,可父亲却是一个盗窃犯,家里的钱都是由不干净的渠道得来,母亲自始至终都知道父亲的行为,却从不阻拦,这样的狭隘取巧,让他前半生像个彻头彻尾的笑话,却在鼓起勇气为自己和母亲另寻一条出路时,得了个这样的结局。 好像所有人都在操纵着他的生命轨迹,却没有一个人在计划不轨时,将他放在眼里。 可他就是死了,死在碌碌无为、行差踏错、迷茫无助的二十多岁。 他会不会也会后悔,后悔自己听了周焪的话当一个绑架犯。 可周焪又何曾给过他机会,自始至终,他都是一个要被除掉的人,因为供自己吃喝的,敬爱的父亲。 蓁祈咬着牙,强忍住同情周秉的冲动,不让他的潦草结局影响到自己的情绪,毕竟在现在这个时刻,她的脑子必须要保持清醒。 钱文为什么一定要杀死周秉,难道死一个周通还不够吗? 如果周通是钱文所杀,他是如何设计那个密室,并造成不在场证明的,毕竟那天晚上钱文和周芊媛在一起,第二天他又被百解盯着,没有时间作案。 周通到底是怎么死的? 如果钱文是这一切的策划者,为什么周芊媛会在第七天死于非命? 虎毒不食子,根据她现在掌握的信息来看,钱文不可能会杀周芊媛。 在周菁的死当中,周芊媛也是受害者。 还有最为扑朔迷离的,那就是现在所有的一切,都只是蓁祈推演出的猜测,不论再严丝合缝,都缺少直接的证据,她需要证据,可时间只有两天了! 钱文怎么能杀周芊媛呢? 她想不通,明明答案就在眼前,为什么自己反而越来越迷茫。 蓁祈靠在周芊媛的怀里,紧紧抿着唇,一遍又一遍地复盘自己已经掌握的证据,明明是被理顺的毛线,却一点也到不了终点。 曾经有人对她说过,如果有一条路你发现自己找不到终点,那边说明你找错了路,应该重新开始。 可蓁祈越是这样安慰自己,便越烦躁——还有两天的时间,她上哪儿再找一条路去,她好不容易推到现在这条路,到底哪儿还能有第二条线! 她越想越气,忍不住锤了一下关紧的车门,不料她忘了自己是只猫,爪子就那么小一点,与坚硬的车门打架,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还没等发泄完,痛意便从爪前蔓延到了掌中肉垫。 她忍不住哼唧了两身,被周芊媛心疼地顺了顺头上的毛发,道:“小心点,又不是傻的。” 汽车在小区前的药店停下,周芊媛下车去买创伤药。 在和周秉的对峙中,因为直面刀刃的缘故,加上周秉将她挟持地很紧,她的脖子上还是不可避免地有了擦伤。 她刚走进药店,便被一位和蔼的老人搂紧怀里,心疼地看着她的脖子。 “这是怎么弄的啊囡囡,疼坏了吧,快坐,曾奶奶给你擦点药。” 蓁祈抬头看过去,发现是之前意外解救过她的吴奶奶。 周芊媛听话地点了点头,往旁边的塑料袋里看去,发现里面有一张体检报告,还有几瓶药。 她拿起来仔细看了一遍,关心地问候道:“曾奶奶你这血压又高了,平时要多注意啊,我看怎么比上次还高,还有这安眠药,您也不能老是吃这个,吃这个对身体不好。” 周芊媛絮絮叨叨地说着,像个小大人一样,揪住一点不对的地方就恨不得做百十条关心语录,而老人脸上的笑容,却是越来越深,一边听着孙女的唠叨,一边不停地点头,下着保证。 蓁祈愣了一下,这还是她第一次在周芊媛的身上感受到对亲人的亲近,毕竟她之前对谁都是一副欠钱找打的样子,她以为周芊媛不会关心人的。 不过仔细一捋,吴燕茗是周炯的亲妈,那也就是周芊媛的亲曾奶奶,倒是很亲的关系,只不过周芊媛平时根本让人看不出来她的亲近。 吴燕茗将药拿来,细细地上在周芊媛的脖子上,得闲时,还往门外看了一眼,状似无意地问道:“你爸带你来的?” 周芊媛淡淡地嗯了一声。 老人家叹了口气,道:“也好,你们啊多交流交流,都是有着血缘关系的,你看你妈走得早,你就这一个亲人了,亲人间哪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昂?” 周芊媛撇了撇嘴,道:“谁说的,我有曾奶奶。” 一句话哄得老人家心花怒放,恨不得立马将曾孙女抱回家去,大鱼大肉地招呼。 两人又聊了小一会儿,才依依不舍地分开,等到周芊媛重新做回车内,那份笑意都未从眼底散开。 钱文顿了顿,回过头来叮嘱了一句:“你曾奶奶年纪大了,最近你的学业刚好不是很忙,有时间了,就去看看她。” “嗯。”周芊媛扭头看着窗外,淡淡地应了一声,明明很认同自己父亲的观点,却又不知怎么,在蓁祈看来她有着不可言说的烦躁。 饭后,钱文有些事情要去公司处理,可周芊媛硬是拉着他不让他去,说是最近几天接连死人,自己实在是害怕,让钱文多陪陪他。 钱文也是不舍得拒绝这样娇嗔的需求,毕竟是自己的亲女儿,这么久没有好好说话,姑娘好不容易有个他能解决的愿望,也是一点儿也不愿意和她分开。 几句话下来,钱文就被哄得开开心心地选择了线上办公,父女俩儿一个在卧室写作业,一个在客厅开启了视屏会议。 蓁祈则猫在厨房里,将周芊媛家里的药全部搬进了磁场。 起先百解是很不愿意上药的,他觉得自己一个大老爷们儿,受点伤怎么了!那是一个男人勇猛无敌的勋章! 可耐不过蓁祈的软磨硬泡,他即使非常不愿意,却也不得不承认,那张漂亮的脸蛋只需轻轻一撇嘴,他的嘴就再也无法如钢筋水泥般硬到底了。 最后,他在被女人上药,和强撑到底之间,选择了第三种方式——那就是变成貔貅,随后被女人上药。 百解小小一团窝在蓁祈的腿上,脸朝下趴下,身体时不时因为冰凉的药膏而轻轻打一个激灵,明明是很冰的外敷药,可他却觉得自己的脑袋越来越混沌,脸也越来越热,就像发烧了一样,连尾巴也忍不住摇摆起来。 蓁祈上药时总是分外轻柔地涂抹着,生怕弄疼了他,这就导致百解全程没有一点儿不适,甚至还有一点痒酥酥的。 过了很久,他忍不住问了一小句:“好,好了吗?” “马上。”蓁祈将最后一个结打好,随后说道,“谢谢你今天帮我挡住那场爆炸。” 百解舔了舔嘴唇,感觉心脏快要被突如其来的虚荣撑到爆炸,可他只是红了红脸,便将自己的得瑟藏起来,故作老沉地说道:“我怕你死了我也得死,我这是救我自己。” 早已习惯了百解的刀子嘴豆腐心,蓁祈也不呛他,而是轻柔地理着他银白色的毛发,郑重承诺:“我一定会赢的。” 说罢,似是又觉得这样的承诺不够坚定,无法到达心底,她又咬着牙,执着地重复了一遍:“我一定会赢的。” 不仅仅是在告诉百解,也是在告诉她自己,无论案件有多复杂,她都会赢的,会用胜利抚平百解的伤疤。 良久,膝盖处传来闷闷的一声回答:“我信你。” ———————————— 那份清除道具效力的泡面最终还是没有被灌下去,蓁祈需要从宋雯雯的口中获取更多的信息,所以她不能立即让宋雯雯失去对自己的信任。 处理好百解的伤口之后,她便回到磁场里,重新叫醒宋雯雯,她的时间没有那么多了,必须要确保宋雯雯不再有利用价值了才可以。 她面色凝重地盯着宋雯雯,道:“姨,钱文拒绝合作,我必须要知道周焪更多的信息才可以,只有我们掌握的信息足够多,才能起到威胁的作用,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80-90 第81章 我的毛绒宝贝在哪里(十五) 自杀者的…… 宋雯雯愣了一下, 神情有变的紧张起来,她紧紧攥着蓁祈的胳膊,近乎祈求的说道:“怎么会呢, 姑娘你脑瓜子聪明多帮帮忙,我就只有这一个儿子了,千万不能有事啊,你帮帮姨,帮帮姨好不好, 挣的钱姨全给你, 姨一分也不要, 求求你了,真的求求你了!” 蓁祈将宋雯雯搀扶起来, 尽量将语气放地温柔一些。 宋雯雯此刻的精神处于高压紧绷的状态,稍有不慎, 便可能直接将其扯断,造成不可挽回地后果。 这也就是为什么, 周秉已经去世的消息她不忍心说给她听, 只能先瞒一会儿是一会儿, 等到两天后,副本重启,她就会将这一切都忘掉了。 “姨,你先别着急,先听我说,阿斌现在和周秉哥在一起,有他在暗处盯着,哥不会出什么事的,现在就靠我们了, 你仔细想想,那周焪到底有什么秘密是被周叔叔所知晓的,有了这个,我们才有谈判的筹码啊!” “这个”宋雯雯支吾着,似是也有一点想不起来。 蓁祈眼睛骨碌一转,继续将话题往自己想知道的方向诱导:“周家前几年有个死掉的直系闺女,姨你知道不?会不会和那个也有关啊,那周焪和死掉的那个女子,好像也有什么关系吧?” 钱文要将周通一家全部杀死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为周菁报仇,不论他在筹谋什么样的计划,周通的死都会和周菁的身亡有些许牵扯,不然根据现有的逻辑推演,钱文没理由将周通一家全部整死。 如果可以在宋雯雯这里挖出这些陈年旧事的话,不仅可以让她锁定嫌疑人的论断更具有说服力,也有可能会为她提供更新的解题思路。 宋雯雯想了想,终于在记忆里,翻出一些过去了很久的故事。 “我家男人被送进局子里就有那女人的手笔,当时钱文不过一个普通的学生,我家男人那个时候背后兄弟可多了,那是他能撼动的,还不是那个贱女人为了狗屁的爱人,硬是将我男人送进去了,要我说,他们肯定结婚前就有一腿,要不然哪有姑娘家家贴男人的,死了也是活该。” 不到几秒钟的话被听到耳朵里,蓁祈已经感觉自己额角的青筋在“突突”直跳了,如果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的话,宋雯雯是一个具象化的典型例子,没有文化没有性格,将自己的一声都奉献给老公孩子,倒头来,尽管她什么都没做,什么也没参与,却也被这种歪曲的思想影响了价值观,成了纵容犯罪发生的一分子。 不过为了套信息,她还是得强装镇定,道:“然后呢,他们不会一直没放过叔吧?” “哼,我男人还能让他们给整了,那必然不能,只不过不知道他们使了什么把戏,我儿子要进法院的事本来交点钱就能成的,他们愣是不让我男人进去,还给他扔出来了,要不是那两口子打过招呼,谁会跟钱过不去,我男人当时拿的钱可多了扯远了,不好意思啊,当时那女人死的时候,我男人特意买了几瓶酒来,高兴地不得了,我也陪他喝了两盅,当时就听说了,周菁的死其实和她奶奶有关!” “奶奶?”蓁祈垂眸想了一下,挑眉问道,“是吴燕茗吗?” “对头,就是这个老太太,其实周炯挺看重自己这个闺女的,想将她培养成下一代接班人,只不过不顺心的是,她闺女把他老子的秘密给发现了” 蓁祈一听,就知道这个秘密指的是公司的暗网,这和她之前所差到的信息正好对上,算是又帮她确定了一下证据。 还不等她放松,宋雯雯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她震惊地瞪大了双眼。 “她发现,自己的老子竟然想要害死她的奶奶,这可是脸都不要了,就是个畜生。” “什么!谋杀亲娘!”蓁祈脱口而出,“吴奶奶是被自己的儿子害了的!” “那可不!那兄弟两个为了那族长之位,良心都可以不要!给老太太下药的,是周炯,不让老太太看医生的,是周焪,你说说这事,也怪他老子,死前都不知道立个遗嘱,这么大个企业呢!这事儿就被那妮子给知道了,那你说说,两个男人合起伙来杀老娘的事要是捅出去,都别活,让那女人死掉的药啊,还是我男人买的呢!” “怪不得”蓁祈喃喃出声。 周菁不单单因为那份邮件知道了暗网,还顺藤摸瓜知道了奶奶的死因,一像正直善良的她不相信自己的父亲会做出这种事,所以愤怒地上前质问。 而本想拉周炯的下水的周焪,偷鸡不成蚀把米,惊觉自己做过的恶心事也被扒了出来,下狠心就要弄死周菁。 所以钱文才会有充分的理由,将周焪和周炯同时放在自己的棋盘之中,他想让两人都死! 而这便也能解释为什么吴燕茗醒来后没有报警,因为这是她含辛茹苦养大的儿子,即使他们都想要她的命,她也不想将他们送进监狱。 可周通是间接害死周菁的凶手,其余三人都做错了什么呢,为什么也会离开,他们在周菁的死亡过程中,又承担了什么样的角色呢? 她思考了一会儿,继续问道:“这事儿又不是叔一人干的,他就买了个药,为什么钱文就是跟叔过不去,说白了,他就是欺软怕硬,那药又不是我叔给他女人的,凭什么嘛!” 听到这儿,宋雯雯无奈地叹了口气,道:“其实曾莉死的时候,我男人就已经有所预料,让我和儿子早早准备,离开这儿,钱不钱的另说,命最要紧,只不过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 “曾莉?”蓁祈心中大喜,却还是得装成糊涂的样子,好奇地问道,“她怎么了?” “就是这个女人,当天给周菁下的药,那是个狠角色,她和我男人都是开狗肉店的,当天早上,她把周菁叫到自己的店里,就给她把药换了,这事儿我男人都心里打鼓,你说两个人平时关系那么好,怎么就能说下手就下手呢?后来周荷和叶仁也死了,我男人当晚就准备好跑了,特意让我和儿子早早去他妈家躲着,他留下来再收拾收拾,结果还是没跑了。” 说到情深处,她还提起袖子,抹了两把脸上的泪,却怎么也止不住,越说越难过。 蓁祈轻轻拍了两下她的肩膀,道:“那周菁这件事,还有谁参与了?” “嗯就剩一个了,那男人是在卫生局上班的,叫周运,当时周菁死后本来应该验尸的,最后也不知道是怎么操作的,当时钱文被锁在仓库里锁了很久,求告无门,也就错过了检尸的机会,反正也和他无关了,周运来说了些什么,周菁就直接被推进焚化炉了,当时钱文之类的也是认了的,就是不知道他到底是算不算。” “周运。”蓁祈将两个字咂摸了两下,觉得要是不出她所料的话,这个人活不过今晚。 可钱文为什么好端端地会被锁在仓库里呢? 蓁祈问道:“难道是有人搞的鬼?” “就是有人捣鬼的。”宋雯雯点头,“是叶仁他婆娘,周植,给他从外面反锁的。” 说着,她将声音压低,小心翼翼地向蓁祈透露道:“我男人说,他看到一个直发女人锁了门,但他不认识,直到搬进这个小区,他才认出是周植。” “直发?”蓁祈惊讶地望向她。 “对啊,好长一头直发,我男人当时一下就记住了。”宋雯雯睨着眼,看起来还有些自豪。 但蓁祈却有点懵,她困惑地反问:“周植不是卷毛头吗?” “哦,你说那事啊,也是刚好赶上了,公司重新上传身份证件,周植就给自己烫了个时髦的发型,结果她那发质不好,卷发掉头发,就又拉直了,就这两天的事!我前几天下楼还碰见她了呢。” “几天前?”蓁祈急忙抓紧宋雯雯的手臂问道。 宋雯雯有些奇怪,但还是仔细地给蓁祈把时间想出来了:“好几天前了,得有半个月了,她拉头发就是为了出差好打理的,唉,结果这也是个苦命人,刚回家老公就没了。” 如果说半个月前周植的头发就已经是直发了,且一直都没回过家,叶仁的死是她出差后第一天进家门,那为什么在属于他们的房间里,会有周植的卷发,且颜色弧度和照片一模一样! 这是有人故意放进浴室的! 她伸手又将宋雯雯敲晕,随后起身右手一挥,周荷家的场景立刻万花筒般消失,将被覆盖在之后的厨房装饰露了出来。 她蹲坐在地板上,将方才获得的可靠信息都记录了下来。 案发现场中不会贸然出现无缘无故的奇异线索,那把头发一定是有人大费周章放进去的,可他放进去的目的是什么呢?—— 作者有话说:大家猜猜看,其他人是自杀还是他杀呢?[让我康康] 第82章 我的毛绒宝贝在哪里(十六) 周芊媛举…… 蓁祈思来想去, 跑到卫生间里将周芊媛掉在洗手台上的头发捡起一根,随后摆放在浴缸旁边,打开磁场, 旋开浴缸上方的水龙头,调至高温挡位。 不一会儿,浴缸就被盛地满满当当,氤氲水汽自浴缸中飘散而起,落在流彩的墙壁上, 被磁场隔绝在墙壁之外, 形成晶莹剔透的水珠, 挂成细密的排列。 微卷的头发一半搭在浴缸里,一半搭在浴缸外, 晃晃悠悠,离地还有这六七厘米的距离。 可等到热水盛满浴缸, 头发的另一端竟神奇般垂落至地面,与洁白的瓷砖相接。 蓁祈惊讶于自己的发现, 同时又震惊于凶手的谋略。 他早知道头发遇高温会短暂拉伸, 所以便提前收集周植的头发。 两个人的家里出现其中一人的头发, 是再正常不过的景象,可这个能做什么呢? 蓁祈复盘着叶仁家曾出现头发的场地——地面、浴缸、墙壁、洗漱台、还有把手! 蓁祈将那根拉长的头发比在门把手的前方,轻轻将其搭在上面,一直悬而未解的问题好像终于被她发现了端倪。 整间密室,至今困惑着她,堵在杀人方式界定前的,唯一无法解释的谜题,就是这扇门,到底是怎样反锁的。 如果是和头发有关 蓁祈等待浴室的文温度降低, 跑到周芊媛的书桌上重新捡了一根头发,随后复刻刚才的行为,再次试验。 只不过这次,她将那根头发以特殊形状缠在了把手上,随后静静等待着浴室内重新糊满水汽。 视线渐渐变得朦胧起来,好似迷雾困在视野之端,不容任何一丝清明泄露给困局里的寻路人。 直到面板在眼前一闪一闪。 蓁祈听到了百解近乎雀跃的声音:“锁住了,真的反锁了。” 蓁祈一下便从地板上爬起来,用乳燕投怀般的姿势挑向门口,在百解用符咒打开浴室门的一刹那,窝进百解的怀里。 她举起粉嫩的爪垫,开心道:“我们成功了,现在可以确定叶仁就是被人蓄意谋杀的!” 百解有些不自然地扭过头去,小声嘀咕着:“你先下来。” “我不!”蓁祈傲娇地说,还在他的怀里翻了个身,“我现在是猫,不方便。” 百解不服气地弹了下她的尾巴,可一双手却小心地环在一起,生怕把蓁祈摔了似的。 现在四个已知死者都有服用药物,且其中三人都已被确定死亡原因是他杀,而对于其中的三个人来说,钱文的药并不是致死的直接原因,曾莉是被勒死,叶仁撞死,周荷则是跳楼。 这几者之间又会有什么关系呢? 他们的死因,是否对于即将有血光之灾的周运,具有借鉴意义呢? 这些蓁祈都无法立即得知。 不过值得欣慰的是,至少从宋雯雯的口述中,可以在逻辑与情感上坐实钱文杀人凶手的身份,但这也给出了最值得探讨的问题,钱文会杀了自己的亲女儿吗? 会不会和今天的原因一样,有死者的亲属查到了这些事情,所以伺机报复,杀死了周芊媛。 这么一想,刚好与今天刚发生的事情相对应,她突然寒毛竖立,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蓁祈竖起耳朵,蹑手蹑脚地走到钱文的床边,确认了一下人是否还在,可这样一瞅又觉得自己因为太过紧张,而显得有些愚蠢了。 周通死的时候,钱文也具有不在场证明,前几个人死的时候,前文更是连影子都没有,怎么可能让她抓到现成儿的。 蓁祈苦笑着摇了摇头,强力按捺住自己给钱文灌泡面的冲动,这可是影响后续剧情的大boss,一个拿捏不准影响剧情走向怎么办? 可很快,她就想要将巴掌伸进当晚,狠狠摇醒当时那个头脑不清醒的自己。 灌汤怎么了!影响怎么了! 总不会有一种情况,比当事人唱铁窗泪更糟了吧! 钱文都进监狱了! 这还上哪儿查去,这都不是影响了,是直接将大结局砍断了! 当天早上,钱文做好早饭,打算吃完饭后送周芊媛上学,不料两人刚解决完最后一口,大门便被穿着制服的警察敲响。 这还是蓁祈进入副本以来,第一次看到公职人员,她突然有些感动。 可下一瞬,就在钱文将周芊媛护在身后时,她说出了最令在场人震惊的一句话。 “我举报我的父亲,涉嫌经济犯罪等等违法行为,这是相关证据。” 说着,她盯着钱文错愕不解的目光,将一厚摞文件伸手递交给警方,那份文件则正是蓁祈拷贝在平板上的证据。 百解在面板上瞪圆了线条眼睛:“什么情况,杀人犯进监狱了?” 蓁祈也被这一下打击地不小,她愣愣地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你有什么化形的符咒吗?我们跟上去。” 面板回缩,蓁祈感觉额上一烧,金光一亮,她的躯体在一瞬间变得透明了起来,可以很好地跟在一众人的身后,而不被发现。 她看见周芊媛镇定地接受着警方的问话。 她有条不紊地回答着。 她冷静地分析着。 在问话的结尾,她提出,今早上学还没来得及跟钱文告别,她想好好告个别。 最后警察还是放她去和钱文说了话。 隔着一扇玻璃,两人沉默地面对面,相顾无言。 已经过去了好几个小时,钱文已经接受了自己被亲女人扔进来的事实,想说些什么,又不知从何说起,或许他会欣慰自己的女儿比自己有良知,又或许在自责,自己做了一个什么样的示范。 又或者还有些不甘,毕竟他想做的事,还没完成。 可不论怎么样,他的计划只能到此为止了。 良久,周芊媛抿着唇,淡声说道:“抱歉,昨天那个人死在我的面前,我实在是吓到了,我不想让你也” “所以你让警察保护我?”钱文的声音略有些疲倦,又有些好笑。 “我不是你好好表现,我会在外面等你的。”周芊媛焦急地解释道,“自从妈妈去世,我一直活在恐惧里,我不想再过这样的日子了,我们不要去管别人怎么样了的好不好,等你出来,一切都可以从头开始的,我不想有一天从天台上被推出去的,是你啊!” “计划很久了吗?” 周芊媛重重地点了一下头,道:“我一直都没放弃过,只不过那天去找你时,我听到你说的话,动摇了,可那个人的死坚定了我的想法,即便你恨我,我也不要你死掉。” 钱文无言地绞紧双手,想说些什么安慰的话,却发现不论如何,都是那般苍白。 他和她之间,隔着一整个青春期,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通的。 更何况,现在已经什么也做不了了。 他苦笑着低下头,低垂的眼眸里深藏着周芊媛看不懂的情绪,却深深让得知全貌的蓁祈了解——他还涉嫌杀人,警方去查他的经济案时,迟早可以顺藤摸瓜查到这些事,他进来了,便无处可逃,他躲不掉了。 他必死无疑。 过了好半晌,他掩藏起自己的情绪,柔声开口:“恨我吗?” “没有特别,就是喜欢的专业不能报了。” “抱歉。”他笑了笑。 “小事。”周芊媛偏过头,想要将自己通红的眼眶藏起来,却只是欲盖弥彰。 又是两个字两个字的挤牙膏,两个人面对着面,却没有什么话说,却也没有一个人舍得先离开。 “留个惊喜吧,等你出来,再给你看看我选择的路,是有着什么样的风景。” 她自顾自说着自己想说的话,抬起头,却没注意到钱文怜爱的眼神中,蕴藏了多么浓厚的不舍与眷恋。 “给爸爸说说,你有什么爱好,有什么想学的,让爸爸期待期待。” “你努力表现,好好减刑,出来就可以知道了。” 两人都倔强地不肯将藏在心底的情绪表达出来。 一个知道不会再有以后了,所以拼了命的想要了解。 一个害怕不会再有以后了,所以拼了命的想要挽留。 他生怕少说一点便错过一点。 她生怕多说一点便失去一点。 没有人松口。 也没有人是真的去恨。 钱文笑了笑,认真地盯着周芊媛的脸,用目光一点点沿着轮廓反复描摹,生怕忘记女儿在脑海中的模样,又好似透过她,看着小时候的周芊媛,用记忆里的变化,丈量这些错过了的,却又无从弥补的岁月。 “爸爸知道你是最能干的,之前我都没有好好管过你,你还是长成了这么好的姑娘,会做饭,会收拾家里,还有那么多的朋友,学习也那么好,爸爸很开心,也很愧疚,现在说这些好像都不管用了,但你还是要照顾好自己,有缺的少的,就去找蓉姨要,爸爸给她说好了的,好不好。” 他每说一句,周芊媛便点一下头。 这些原本应该说给小小媛的话,如今听来,倒是万般思绪在心头,不知所措。 “那个房子爸爸早就写好了你的名字,还有两套房也是爸爸早就给你准备好的,是我把钱打给蓉姨,让她买的,写的是你的名字,你放心住,要是什么时候不喜欢这里了,就去一个你喜欢的地方,把这儿的房子卖了,留着收租也行,我们当个包租婆,也不愁吃穿” 第83章 我的毛绒宝贝在哪里(十七) 蓁祈被最…… “以后找对象要擦亮眼睛, 你妈妈的目光就不是很好,以后别学妈妈,学爸爸, 找一个像妈妈那么好的男朋友,别受欺负了,咱们家阿媛这么优秀对不对,谁还敢让我的阿媛难过。” 周芊媛摇着头,尽管一直在努力克制, 可眼泪还是不可抑制地留下来, 在面颊上划过两条细细的河流。 最后, 钱文深吸一口气,向周芊媛做出了作为父亲的, 最后一个请求。 “答应我,别再掺和进这些事了好吗, 去让蓉姨帮你转学,然后”他顿了顿, 露出一个释然的微笑, 道, “在你喜欢的那个漂亮的地方,等着我。” “那你呢,你喜欢哪儿,妈妈喜欢哪儿?” “我啊!”钱文仰起头,认真地想着,最后不知是回想起了什么,嘴角微微弯起,露出一个淡然的笑容,“秘密。” 一个只有心爱之人才能猜出的秘密, 那满天的樱花,如红霞般绽放。 是他和爱人的初遇 亦是死后想要长眠之地 可他好像实在是迷路地太久了,久到都忘了来时的路是什么样。 也许,那片樱花林,他再也找不到了 真是,好想都对得起。 却又谁都对不起。 ———————————— “现在怎么办?”百解跃出面板,与蓁祈肩并肩走着,原本停不住扭来扭去的尾巴也变得分外严肃,“凶手都进去了,他要怎么杀自己的女儿。” 蓁祈顿了顿,眼睛骨碌一转,想到:“如果我们放纵这件事情发展,倒时候守株待兔,在看清凶手的作案方式后答题,能不能蒙混过关。” “你当系统傻的?当时候系统会锁定答题渠道,你只能眼睁睁看着周芊媛死掉,然后我们两个抱团归西,所以必须在凶手还没动手的时候,就查出周芊媛是怎么死的。” 蓁祈顿时变得有些沮丧,她道:“可是现在我们只能锁定前四个死去的人,都是钱文弄死的,就这都只是理论推测,缺少直接性的他杀证据,而且钱文的不在场证明,也直接证明了实施凶杀的人,和他没关系,也就是说人都不是钱文杀的,那他手下的人那么多,都查的话根本查不完!” “也是。”百解轻叹一声,“要是将那些人算成同伙儿的话,再给我们七天也查不玩,若不算,那还有谁能成为钱文的同伙呢?不会真的吧大boss送进去了吧。” “还有一点!”蓁祈调出面板,翻开那页已经推演过很多遍的逻辑图,道,“连环杀人案都必定会有一定的共性,而这四起案件的共性,便是嫌疑人都曾服用功效各异的药物,可为什么凶手不直接让他们都吃安眠药死掉呢,就像周通那样,再加一个轮回阵,伪造遗书,小区内的人也不会报警。所以如此大费周章地给每个人设置不同的死法,目的是什么呢?” “为了不让人怀疑?毕竟如果每个人都死的一样的话,就算这个小区的里的人再迷信,也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不会真的不引人察觉。” “有这个可能”蓁祈皱眉点头,道,“不过我还是觉得,不止这一个因素,之前我们调查的重心一直在凶手的杀人逻辑上,可现在最有嫌疑的人已经进了局子,我再想,我们会不会可以将重心放在死者身上,进行反推。” “怎么反推?”百解疑惑地歪头。 “据宋雯雯所说,和周菁的死亡有直接关系的,共有五人,最后一人便是应当在昨晚死亡的周运,虽然他的消息我们一直都未收到,可是按理来说,钱文昨晚还不在监狱里,所以他完全有能力布局周运的死亡,也就是说,现在所有人都被报复完毕,今晚会是个平安夜。” 百解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害死周菁的人都已经被钱文处理掉了,而因钱文失去家人的人,报复之心才刚刚开始。” “不错。”蓁祈亢奋睁大眼睛,眼瞳中迸发着奇异的光彩,“钱文用药是因为周菁死于药杀,那么凶手很有可能会根据钱文杀人的方式,而杀死周芊媛。那么我们的范围一下就缩小了。按照既定剧情,周通的老婆孩子已经死亡,所以我们现在只需要调查剩下四人的家属。” “好。”百解肯定地点头,道,“需要我做什么?” “我是猫身,便于穿梭在人群中,而且我还有周家庄所有人的资料,就由我来走访他们的家。你可以在面板与现实中穿梭,就由你去盯着周焪周炯,周秉与宋雯雯可以那么轻易地查到钱文一定有问题,这里面虽然有钱文的授意,可我不信那两只老狐狸会一点私心也没有,更何况钱文现在在监狱里,无法保护周芊媛,而周芊媛虽然是个高中生,却位置特殊,别忘了,钱文是她举报进去的,这帮人肯定怕钱文和她胡乱攀咬,心里藏着鬼呢,难保他们不会查到些什么,随后将消息散播出去,借刀杀人。你去盯着他们,帮我们缩小怀疑范围。” ———————————— 百解已经藏在喜绒绒公司的内部,时刻盯着周家两兄弟的一举一动。 而蓁祈则在出发前,出了点故障。 还不等她走到小区门口,就被周芊媛从身后叫住,当她转头看过去时,视野被突如其来的黑色遮蔽,她感觉到自己被一个结实的麻袋套了起来,随后就被扔上了车厢的后座。 她心下警铃大作,却没有第一时间挣脱逃跑,而是坐在这里,想要听听周芊媛这么做的理由。 约莫两三分钟过去,她感觉自己的右半身子一沉,紧接着耳边穿来车门上锁的沉闷声响。 周芊媛的声音自车内响起:“蓉姨,你说的可是真的,周运真的已经死了?” 蓁祈不疾不徐地打开面板,与百解共享着车厢内的消息,也在同一时间,二人皆是面色一凛——钱文的报复自此画上终章,而周芊媛将会被置于一个非常危险的处境。 “是的。”周蓉在驾驶位上开口道,“据同行的游客说,周运昨晚不知发了什么魔,不听劝阻,自己一个劲儿地往深山老林里钻,结果被蛇给咬了,抢救无效死了。” 与周芊媛的震惊不同的是,蓁祈默默松了口气。 可以解释周运发魔的唯一原因,便是他在不知情的状态下服用了药物,这有可能是旅行时被同伴所下,也有可能是在旅行前,就被人换了药物。 这样不动声色的杀人手法,和钱文之前的手法如出一辙,再一次证明了蓁祈的推演,与实际并没有太大的偏差。 总之,钱文的这一环依然完成了。 周芊媛心痛地说道:“怎么会,难不成那瞎子说得真是对的?” 周蓉回过头来,有些责备地说道:“早就给你说过,那瞎子是个得道高人,你知道他那双眼睛怎么瞎的不?就是太聪明了,被老天爷收走的,不然要真成仙了那还了得。” 蓁祈有些奇怪地竖起耳朵,她心想,周芊媛不是从不信这些吗?为什么会信周蓉说的这些神神叨叨的话,她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可下一秒,周芊媛所言立刻惊掉了蓁祈的下巴。 “我现在信了蓉姨,从你说第三个人死的会是周荷开始,我就信了!” 面板里传来百解乐得合不拢嘴的声音:“让你别得瑟,你看吧,猫会写题这种事,还会对小女孩儿的内心造成很大破坏的。” 周芊媛的声音继续从旁边传来:“蓉姨,瞎子说只要献祭一只黑猫,这接连五天不断发生的死亡事件真的会停止吗?” “那当然,姨还能骗你不成,这次姨可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恳请这个瞎子出山帮咱们驱邪的,哦对了,你那猫系绳子了吗?别到时候跑了,这深山老林的,咱可抓不住。” 周芊媛忙不迭点头:“系了的,死结。” 蓁祈垂眸活动了一下并未被束缚的手脚,好似明白了点什么,她在系统里问道:“那两人有什么动作吗?” “没有,都在忙着开会签署文件,连电子设备都没挨到过,奇怪的人也没有。”说完,他突然话锋一转,道,“有危险及时叫我,你先自己试试能不能把绳子挣开。” 蓁祈皱起眉头,摇了摇头道:“她没给我绑绳子。” 这下轮到百解那边沉默了,很久,蓁祈都再也没有听到他的声音,只有屏幕上闪烁的图标表示他还在线。 周芊媛低头思索着,犹豫了一会儿,抬头问道:“蓉姨,你说那瞎子真能算出当年害死我妈的凶手吗?” 蓉姨尖细的笑声从前座“咯咯”地传至后方:“怎么不能呢?之前那瞎子说的两个人,不都是对的吗?你就把心放肚子里,一定能找到的。” “可是”周芊媛还是有些犹豫,内心爆发着剧烈的思想斗争,就和她一开始对于蓁祈的态度一样,即相信会有奇迹发生,所以将蓁祈抓起来稳住周蓉,又担心这会不会是一个骗子,所以将蓁祈的手脚放开,希望她在危险时刻有自保的能力。 第84章 我的毛绒宝贝在哪里(十八) 周芊媛被…… 她又理智又感性。 千载难逢的机会好不容易降临, 十年寻求的答案几乎变的唾手可得。 宁愿这是假的,她也不愿放手,从始至终, 她所求的从未变过。 那就是得知真相,随后走出这里。 周蓉不等她讲话说完,便霸道地打断道:“你心放肚子里,你蓉姨办事,你就放心吧, 更何况, 你父亲可是将你托付给了我的, 我和你妈妈的交情你是知道的,我怎么可能害你, 我只是觉得这样一个重要的时刻,作为女儿, 你要一起见证才对。” 汽车一路颠簸,从国道驶上上山的羊肠小道, 道路一下就变得促狭起来, 汽车轮胎推搡着粗壮的草茎向前行驶, 高大的树木将阳光尽数遮蔽,只留下微小的孔隙,在座椅上洒下斑驳的光影。 周芊媛一路提着心,默默数着手机上的时间。 终于,在一个小时之后,周蓉到达了目的地。 蓁祈感觉身子一轻,就被人提了起来,下了车。 周芊媛并没有将她的麻袋解开,许是害怕周蓉质询她为什么没有将猫的手脚都捆起来, 所以干脆提着麻袋,将蓁祈提溜了进去。 不过蓁祈也不是完全没有视物的办法,她伸出左爪,在麻袋最脆弱的地方用力一划,破开一个小口,刚好容易一只眼睛观察,外面的场景立刻铺展在她的眼前。 她抬头一看,两人的目的地是一间红色的庙宇,在灰色瓦檐的正下方,有一块用青石雕刻的牌匾,上面用深绿色的颜料写着个三个大字——鹿神庙。 想必这便是周家祖先世代供奉的灵鹿娘娘庙了。 两人一路穿过小院,行至最里处的殿宇,一尊巨大的娘娘像端坐供台中央,衣红带青,易容万千,可那一双温柔庄严的眼睛,此刻却只有半面完好无损,敛神注视着屋内的两人。 再仔细一瞧,那娘娘的脖颈处,有一条较为明显的裂痕,左边的头冠也有一处被磕掉了颜色,应当是不小心摔落的,也不知是哪一个冒失的后人,在搬挪清扫的过程中失了手。 周蓉面容严肃地理了理衣冠,拿起三柱香,跪在蒲团之上,双手合十,虔诚地祈祷。 周芊媛也紧随其后,做了一番潦草的祈祷。 看到她如此迫不及待就要起身的模样,周蓉“扑哧”一声乐了出来,调侃着说道:“你还真是和你妈妈一模一样,你妈妈当时也不怎么看得起这尊娘娘像呢。” 周芊媛闻声转过头来,眼睛立刻亮了起来,透着一丝好奇的意味。 “我妈妈?” “嗯。”周蓉点了点头,身子也从紧绷的状态下放松下来,侧坐在蒲团之上,抬头望着那慈眉善目的娘娘像,好像透过那尊神像,走到了更为遥远的地方。 “周家世代信奉灵鹿娘娘,小辈们听着长辈的故事长大,多多少少是敬畏鹿神的,每每祭祀之时,无人敢在神像堂前闹事,大家对于她是又敬又怕,就算不信,也要在大人面前装一幅乖巧的样子,谁家小孩最乖,就能吃到最甜的供果,只有你娘不一样,她不仅不信,她还敢在大人的面前大放厥词,你说她怎么有那么大的胆子。” 想到这儿,她笑着摇头,又像是怀念她的人小胆大,又像是带着一番宠溺的味道。 “然后呢?”周芊媛将半边身子向周蓉倾去,不得不承认的是,这个故事勾起了她强烈的好奇心,这是她从未了解过了母亲。 “她呀,当着你姥爷的面儿,说娘娘是假的,要是真的的话,为什么不能自己种田育果,还要我们给她送饭吃,说这不是神明,应该是大爷才对,毕竟这要是放在其他人身上,都是要被骂好吃懒做的!”说着说着,她便笑了起来,银铃般的笑声穿破屋梁,惊起一片树摇草展,似是娘娘也在笑话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虎丫头。 周蓉戳着蓁祈的额头,肩膀笑得一抖一抖:“当时就把你爷气了个半死,差点就在娘娘面前动家法,还好宗亲把她拦住了,不然你妈妈的屁股可就遭殃了!当时我们都以为尽管周炯在大家伙儿面前饶了周菁,可事后,总是会被教育一番的。” “可是你爷爷并没有,因为你的曾奶奶不让,那个老人,自己孤独了半辈子,那还是我第一次见她这么维护一个小辈,往常我们都是入不了她的眼的,你爷爷也是,追求了半辈子的地位,可那老不死的死也不说,到底谁应该坐上这族长之位” 将到这儿,周芊媛已经觉得有些不对,微薄的凉意从身后蔓延至脖颈,即使堂前无风,还是让人感觉如坠山谷,身后是渗透进肌肤的凉意。 周蓉仰头望着天,自言自语,像给娘娘告状似的,越说越激动:“所以我们争啊!斗啊!杀红了眼,疯了魔,人人都变成了魔鬼,守着周家庄烂到根里秘密,变得人不人鬼不鬼。但是只有你妈妈不一样,她有着和你曾爷爷一样的天真幼稚,却又有着我们谁都没有的干劲和敏锐,我有时候会想,凭什么,凭什么都是周家的人,凭什么都是灵鹿庇佑的信徒,我们像蠕动的尸体,而你这个不信神佛的母亲,却被伟大的灵鹿娘娘庇佑如此,花光了周家庄所有的运气!” “凭什么她可以稳坐高位!” “凭什么她可以永远拥有理想!” “凭什么她会得神明庇佑!” “凭什么她死了都有人念念不忘!” “伟大的神灵啊,你看看我啊,看看我们啊!我们早就烂透了,为什么你还不显灵!” 周芊媛根据周蓉近乎癫狂的表现,心里已经猜出了个七七八八,她将蓁祈从麻袋里放出来,慢慢向门口挪动着,在她即将触碰到门扉的下一刻,却震惊地发现不知何时,门上已经栓了一个巨大的铁链。 周蓉转过头来,不屑一顾地扫视她,似是要将她皮囊下的一切看透。 “别白费功夫了,你今天必须得死在这里,和你那个令人讨厌的母亲一样,死在我的手里!” “什么!”周芊媛震惊地瞪大眼睛,疯狂地摇着头,眼神里迷茫的情绪渐渐变得憎恨无比,“为什么!” 周蓉狠厉地盯着她,一字一句,咬牙切齿:“因为她总是占着我们够不到的资源,将我们赖以生存的土壤一点一点,剔除干净!你应该问她凭什么!” “周家庄自古便做的是畜生的生意,他们都是畜生,死就死了,有什么大不了!我们受灵鹿娘娘的庇佑,就应该遵循神的指引,是神给了我们可以赚大钱的渠道,作为周家嫡系的传人,你妈妈坐在我们穷极一生都做不到的位置上,挣着高几倍的钱财,却高喊宠物无罪!哈哈哈哈哈哈,多么可笑!” “你敢说她挣得钱都是干净的,你敢说吗?你敢说吗!” 周蓉掐着周芊媛的下巴,双眼猩红,她被嫉妒与不甘蒙蔽着双眼,一点点将自己逼进如此狭小的一隅,死死盯着周芊媛。 身后那慈眉善目的娘娘像也紧紧地盯着她,通过她,将不知悲悯或嘲讽的目光,投射在周芊媛的身上。 多么可笑,周家祖先应灵鹿而升官发财,却用宰杀无辜生灵的方式报答灵鹿,美名其曰得神授意。 那柳眉柔目之下的,到底是灵鹿的神魄,还是偷走信仰的惯偷。 一尊厚重的泥刻啊,到底守着些什么,捆着些什么。 那将其奉为信仰的信徒,当真是可怜又可悲。 他们信仰神灵,妄图得神庇佑,却在亵渎神灵的自我麻痹中,一点点相信那泥捏的小像,真的会满足他们贪婪的欲望。 周蓉朝着周芊媛怒吼着,发泄自己积郁已久的怨恨:“所以当时周焪找上我时,我想都没想就同意了,我将那份邮件发给你妈妈,让她去找你爸爸吵架,去找周炯吵架,随后听着她的喘息声一点点降低,尸体渐渐变得没有温度,你都不知道我的心里有多畅快!” “我拿着办这件事得来的钱,给我弟弟买了新房,娶了媳妇,有了外甥,我本以为我的日子可以越来越好,毕竟没有你妈这样碍眼的人,还有谁能让我的日子过的越来越糟糕!可是我错了,你们家,没有一个好鸟,你的父亲,杀了我的弟弟,他杀了我的弟弟!” 周芊媛的瞳孔在恐惧中募地放大,她甚至在极度的慌乱中忘了挣扎,就那样执拗地看着她,试图从周蓉疯狂的神色中找出否认这句话的细微表情。 可周蓉又怎能如她所愿,她咯吱吱笑着,可怖又畅快:“而你,我亲爱的宝贝,是你将他亲手送进了监狱,你以为有了教唆杀人这件事他还能出来吗?我还真得好好感谢你,你跟你的妈妈一样,愚蠢,又可恨!” “怎么会”周芊媛喃喃出声,眼眸中闪过一丝错愕的懊悔。 而就是这一点细微的差别,却被周蓉精准捕捉,她嘲讽出了声:“你不会后悔了吧,嗯?我亲爱的侄女儿,你不是最痛恨违法犯罪的人吗?怎么你父亲杀了人,你反而后悔将他送进去了呢?我最讨厌你们这些生来就拥有一切的伪君子,满嘴仁义道德都是为了我们这些苦苦挣扎的人设置,真将刀子挨在你们的皮肉上,你们耍小聪明的样子又和我们有什么不一样!” 第85章 我的毛绒宝贝在哪里(十九) 主要NP…… 周芊媛咬紧牙关, 半晌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她愤怒地等着周蓉,竭声质问:“你凭什么说我爸爸杀了你的弟弟, 你根本就没有弟弟!” 周蓉得意地笑着,炫耀着自己的当时留手的聪明:“你当然不知道我的亲弟弟是谁,我们两个人的爷爷,是狗肉乡被分割时,创立喜绒绒公司的先锋, 而我们的姥爷, 则是被暗网收纳, 落户成为了槐花乡的村民,为了使喜绒绒的暗网永远不被发现, 周家族规特意标明,凡周家人, 永远不能与槐花乡之人通婚,所以我的爸爸妈妈并未领证, 我跟了妈妈, 弟弟则跟了爸爸。” “你说是不是很可笑, 明明是一起打江山的人,可为了舆论和利益,槐花乡的人便永远不能与你们周家人相提并论,多不公平!” “所以,你为什么杀我。”周芊媛诘问道,“是我爸爸杀了你的弟弟,你为什么要杀我?我们的关系可并不好, 你确定我死了他会伤心,有那个时间, 你不如仔细查查我爸爸杀人的证据,然后让他在牢里永远出不来,难道不比杀我畅快!” 周蓉一愣,随后松开牵制着周芊媛的手,仰起头,疯狂地笑着,嘲讽的神色更甚之前:“你还真是你爸的好闺女,将他送进去了还不够,还要让他死,哈哈哈哈哈哈,你们周家果然出不了一个好东西!” 周芊媛扶着脖子,松了松僵硬的四肢,随后将手伸到背后轻轻摸索,直到触碰到毛绒的皮毛,跳动的心才变得安定了一点。 她将手指抵在地上快速写下一个字:“跑” 但对蓁祈而言,跑是不可能的,因为她刚刚才收到百解的消息,周蓉今天要杀了周芊媛偿命这件事,是周焪授意的。 没了钱文这面防护墙,他已经无法容忍自己的又一员大将折损了。 周运在卫生局上班,其为喜绒绒公司提供的便利不是一般人可以替代的,钱文将手伸到周运面前时,就要有失去同等代价的觉悟。 可惜,周蓉藏得太好了,好到这么多年以来,钱文一直都未曾发觉他是周焪的人。 若是之前钱文的小动作他还能忍忍的话,这次他是杀人杀到了大动脉,他绝无可能将这口气咽下来。 而在收到这份消息的同一时间,百解还探查到了另一个状况,他发现周蓉口中的瞎子,在方才来了公司,并大摇大摆地进入了周炯的办公室。 此人并没有据她所言带着墨镜,说明他并不是瞎子,可右脸上那块碗大的胎记却加大了百解的怀疑,他紧随瞎子的步伐迈进办公室,看到他拿起桌上放置的湿巾,覆盖在脸上,一点点,擦掉了那块漆黑的胎记。 在那道疤的底下,如同他未瞎却装瞎的眼睛一样,是未有瑕疵的,光洁的皮肤。 看到这儿,他立马给这个重要的消息同步给了蓁祈——想要杀死周芊媛的人,是周炯和周焪两个人! 他们在得知钱文被自己的亲女儿送进局子后,就知道此女跟她的母亲一样,绝不会容许任何违法乱纪之人逍遥法外。 她连自己的亲爸都敢检举,还有什么是她不敢干的,鬼知道在公安局的那几个小时里,她到底对那些蓝帽子说了些什么。 今天是钱文,明天呢? 会不会就是公司里的其他人! 这份消息让蓁祈在平板上敲好的句子久久无法发出,在发现周蓉有问题之后,她便在第一时间打开周芊媛的平板,向周炯编辑了一条求救信息,并同步整理了一些有牵制力的证据,以备不时之需。 可谁曾想,周焪和周炯竟在同一时间都想除掉她,那她现在所做的求救都不过杯水车薪,饮鸩止渴。 寺院的大门被牢牢锁住,有手腕那么粗的铁链拴在门口,就算是卡车来了都不一定冲的破,更别说她现在这副没有抱枕大的身子了。 她焦急地等待着,右爪掐符,哪怕是冒着篡改故事线的风险,也会在周蓉杀人意向汹涌的第一时间,带周芊媛逃离此地。 她的底牌还有很多,可真正所赌的运气,也只不过是系统在最开始的那句——死者会在第七天死亡罢了。 现在只是第六天,距离周芊媛的死亡时间还有一天,她在向系统所公布的规则给予豪赌——死者不会提前死亡! 周蓉看周芊媛没有什么反扑的空间,便也放松下来,靠在一边的供桌上,仿佛又变回了那个会做一桌子菜,热情招呼周芊媛去享用的知心阿姨,神色淡淡,好像刚才的疯癫只是另一个人格,人格破碎,故事写尽,真正的灵魂占据主场,连回忆都不再具有强烈的冲击力,使得现实即为回忆。 这是连周芊媛都不得不承认的温柔,即使有了刚才的不快,她收起笑容静静地坐在那里,只是一个眼神,便足以跨越时间,让周芊媛扑上去,放心将自己交给她。 周蓉低头看了看表,语气松快地说:“还有一个小时。” “什么意思?”周芊媛紧张地问道。 “这是我弟弟死去的时间,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被蛇‘啊呜’一口咬死的,就在这儿,当着灵鹿娘娘的面儿,警方要把他的的尸体挪走,我没让动,凭什么动他,他还没看到自己的仇人死在自己面前呢,我要把你葬一块儿,让你下去,都给他当牛做马,变成鬼也不放过你。” 周芊媛默默向后耸了耸,肩膀紧紧贴着木门,将最后一丝空气从缝隙间挤压出去,饶是这样,她还是感觉自己的背后吹着瘆人的阴风。 “那你呢?”她试图劝说道,“你杀了我,你的后半生就毁了,可你若放了我,我就当今天的事没有发生过,你可以看你的外甥平平安安的长大。” “呵。”周蓉不以为然地冷笑道,“你觉得我费这么大劲儿把你绑到这儿,不得手,我会走吗?我是杀不了钱文,可法律自会杀了他,到时候你们一家三口,就可以去地府偿还你们欠下的罪孽。” “什么罪孽,检举你们吗?”周芊媛怒斥道。 “阿媛,你不用这么激动,你觉得你不无辜吗?都说祸不及子女的唯一解释,是惠不及子女,你爹妈捞的钱你没享受到?你所用的钱,都是我弟弟他们赚的,欸,说到这儿,你知道我们赚钱有多辛苦吗?” “你爸你妈是坐亮堂的办公室的,不像我们,就在找你的前一天晚上,我还要杀三十条狗,才能拿到这个月的全勤奖金,欸,你会杀狗吗?” 周芊媛的眼睛无意识地睁大,她茫然地摇着头,眼前的女子面容渐渐模糊起来,恍惚间,她好像看到了那颗沉浮的狗头,在汤锅中,起起落落,被泛起的白沫敲打着浮肿的皮囊,发出“咕嘟嘟”的响声。 她觉得头好痛,胃里翻江倒海,想吐。 可周蓉并没有打算给她缓冲的时间,换句话说,她就是想要击溃她的心理防线,看到她如此害怕的样子,只有这样,才可以让她有着报复性的快乐。 她举起右手,嘴张得极大,发出夸张的吼声:“哐!哐!一把斧头,直直砍在狗的头上!飒!哈哈哈哈哈!碗大的窟窿!” “三十只!我每天都要砍死三十只的狗,我手腕都砍累了,就是为了让我们家过上好日子,可是都被你们毁了!我要你们一家都为我弟弟埋葬!” “咔哒”一声,时针指向整点,周蓉大叫着,死死攥住周芊媛的脖子,瘦弱的骨节钢架般嵌入少女脆弱的皮肉中,深深勒出血红的印记。 周芊媛大力咳嗽两声,双脚无力踢踏,做着最后的反抗:“你看我长大,难道一点也没有不忍心吗?” 周蓉似是觉得这样的问题分外可笑,她摇摇头,咬着牙抛下狠话:“周家的人,骨子流的血都是认死理的,你母亲是,你父亲是,你是,我也是!我们都是自私的魔鬼!” 右手一点一点收紧,周芊媛的脸已经被涨的变了颜色,连舌头都需要找一找才能翻出来,找到声音。 “杀了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杀了你,我不仅可以拿到高额的补偿,后半辈子衣食无忧,还可以换个名字,离开这个该死的地方!” “别别杀” “别” 嗡—— 一声巨大的震颤声响起,仿佛一架虚无的琴弦,被高台之上的神灵弹指波动,近乎同一时间,漾开一道奇异的红色波纹,它自神手中荡开,将一切控至神之凝眸。 冰冷的声音从各个角落激荡开来,似宇宙所言之回想,立神之规则,终愚者之试验。 【主要NPC还有二十秒死亡,请玩家快速作答!】 “什么?”蓁祈力竭倒在地上,被憋出满头大汗,此时听到这个消息时,满眼都是不可置信。 第86章 我的毛绒宝贝在哪里(二十) 骗子!这…… 从收到百解最后一个消息时, 她便再也收不到任何关于他的讯息,也引动不了自身的力量了,就好像被系统锁定了一般, 只能眼睁睁看着周蓉那双干柴的手勒上周芊媛的脖子,却什么能力也调动不了。 她心下暗叫不好,一股寒意自头顶倾泻而下,如腊九寒天的冰水,直直从头顶倒灌下来, 冰锐刺骨。 “怎么会。”她咬着嘴唇, 脑海中走马灯一般将所有过程快速放映, 她自觉没有任何地方出了问题,为什么受害者会提前死亡。 难道正如百解先前所说的那样, 自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周芊媛的死亡,随后报出一个不知真假的答案, 让命运来裁决自己的推演公正吗? 【十七】 冷漠的提示音持续倒数。 蓁祈的内心心乱如麻。 她现在只能做到去触碰周芊媛的手,其余的什么也做不了, 难道真的要这样坐以待毙吗, 她到底要去哪儿才能找到一个正确的答案? 【十五】 如同阎王点卯, 催命般催促着仍在迷茫的玩家给出正确的答案。 蓁祈强行逼自己冷静下来,一遍遍复盘 【十三】 死者的身份没有任何问题。 凶手的杀人动机没有任何问题。 周蓉的杀人诱因没有任何问题。 获取信息的渠道没有任何问题。 推演的方式方法没有任何问题。 所有涉事人员的身份履历都没有问题。 故事的推进没有任何问题。 所有的一切都没有问题 【十】 就像一个没有接口和瑕疵的球体,无论以那一点为起始点,奋力奔跑,都在以同一个角度做着无休止的重复演算。 蓁祈的手心已经开始慢慢渗出冰凉的汗意,如果这就是周芊媛生命的终点,那究竟是哪一步出了错,使得满盘棋子皆输 作为正常连环杀人案的见证者,她既是局外人观看者一个又一个死者的临终遗言, 又作为局内人,经历着惊心动魄的生死关隘。 作为一双渗透进考官大脑里的眼睛,她酝酿着风暴,也注视着风暴,一切有迹可循的线索皆无法逃离她的眼睛,可为何,她会在此时此刻,看不到真相。 【九】 蓁祈在此时此刻,感觉自己就像狼人杀中的法官,而在法官的头顶,还有一双名为规则的,监视的眼睛。 她维护着游戏的秩序,在参与游戏的过程中,维护游戏的正常进行,她没有徇私从而改变故事的运行轨迹,也没有参与进副本里,搅乱本应存在的因果。 如果这样都无法推演出正确答案的话。 那只能说明,有玩家说谎 【八】 “对啊!” 蓁祈募地抬起头来,一丝捉摸不透的灵光此时骤然大亮,映照得混沌脑海宛如白昼。 她已经将所有可能掌握的线索都反复推演了数百遍。 逻辑正确 程序正确 情感正确 可却只能得出一个错误的结果,那就只能证明,在正确的逻辑盐酸下,有伪装成平民的狼人,遮蔽了法官的洞悉一切的眼眸。 【七】 这么多环环相扣的线索里,到底是谁说了谎! 还有七秒的时间,不过须臾,蓁祈费力地握着周芊媛的手,在神明诅咒般的序曲中,一点点拨开乌云,找寻着被狼人藏匿起来的证据。 从交涉最多的人开始,一点点抽丝剥茧,找到他们话里话外的矛盾点 【六】 曾莉、叶仁、周荷、周通的死亡在最开始的时候,她是如何考量的? 她认为这四人的死亡,是和周家的族长之争有关,因为周家的人都知道周家两兄弟并不和睦。 后来她发现导致这四人的死亡的原因,并非族长之争,而是钱文的报复,他为了掌握更多的信息,不惜在周焪与周炯间斡旋,做双面间谍,因为此二人的关系并不好,所以这一切的布局都需要偷偷进行。 而他之所以这么做的原因,是需要利用他们之间的间隙,将二人都拉下水。 周蓉是周焪那边的人,周通也是周焪那边的人,他们的结局可谓有着周焪的推波助澜,所以他们才能收获第一手的消息,两次将周芊媛的命握在手里。 【五】 可最关键的问题是,为什么周炯也会想要杀死周芊媛? 难道是钱文的计划暴露了,让周炯在同一时间想要摁死这个不听话的蚂蚁。 所以在这件事上,两人的想法其实都是一致的,那就是让暗网永远藏匿,让喜绒绒公司做大做强。 如果是这样的目的,周焪和周炯不合的传言,从一开始,到底是如何传出来的。 【四】 他们并没有因为争族长之位,而杀死对方的得力干将。 他们并没有逃避任何一个,有对方在的重要场合。 他们没有将自己手中的业务,完全与对方进行剥离。 他们在危机面前,永远拥有同一反应的高度敏锐。 他们在处理钱文的事情上时,始终保持着高度的一致。 钱文两头吃,难道他们都不知道吗?如果知道,到底是钱文的计谋高超,还是他们一贯的纵容。 如果要追根溯源两兄弟不合的传言,首当其冲的,是当时吴燕茗被下毒一事。 【三】 周家的人都说,是因为吴燕茗手里,有周家继承者的名单,可如果是这样,为什么周家的两个人都想要她的命,难道杀了她,比挟持她让她委任自己为族长更难吗? 更何况,还有百分之五十的概率,这个族长之位会是自己。 是什么,让他们在步骤如此统一的时候,会被人传兄弟不睦。 他们到底打的是什么样的算盘。 【二】 凡是都要讲证据,而只有族内相争的事,她蓁祈没有任何证据,只是大家以为,众人认为,纷纷觉得 从来都没有任何一件事,可以将矛头直接指向二人是如何相争的。 这样的流言,到底是如何导致周家庄内部人心惶惶,想要争一个答案,却无人想要站队的。 如果一个巨大的阴谋是建立在虚无之上的话,只能说明,在阴谋之下,还有被人可以掩盖的真正的深渊入口。 而这个问题真正的答案,便是 【一】 “周运,骗子!” 周芊媛抬头愤怒地瞪着周蓉,面部肌肉早已因为巨大的痛楚拧在一起,已经缺氧到乌青的嘴唇艰难开合,在牙缝中挤出蓁祈刚刚写给她的四个字。 蓁祈的右爪被周芊媛狠狠握在手心,就像握着最后的一株救命稻草,两个人紧紧相贴,汗水顺着毛孔汹涌渗出,在身下积出一片浅层的水洼。 在死神降临的最后一秒,她们握着可以求生的最后稻草,等待神明降临的宣判。 眨眼而过的一秒时间,被焦急、绝望、希冀凳凳复杂的情绪扭成碎片,成为以微秒记时的单位,满满熬煮。 就在周芊媛的眼神逐渐灰败,呼吸减弱。 就连蓁祈也开始绝望,自己是否在一个微小的岔路口,选择了自负的错误答案时。 琴弦被轻轻搡动,在系统提示音发出最终宣告时。 周蓉的手缓缓松开 一点点、一点点让久违的新鲜空气争先涌入周芊媛的肺部。 她剧烈地咳嗽着,明明是极为难听的噪音,却在此时,宛如救世主的天籁之声。 周蓉困惑地抬头,微微皱眉道:“什么意思,你为什么和她说了一模一样的话。” 蓁祈大喜过望,一时之间竟顾不得思考那个“她”到底是什么意思,右手掐诀,就要带着周芊媛从屋里冲出去。 生死关头走一遭,她已然无暇顾及是否会暴露自己的能力。 反正就算是神明,也在此时,默认周芊媛不会在今天走向死亡——神都不收的人,她蓁祈保定了! 千钧一发之际,不等她掐好诀带两人逃出生天,有人竟比她更快一步冲进庙里,抄起锄头,奋力地敲在周蓉的头上,一声清脆的响声过后,周蓉闪避不及,光皙的额头之上顿时被砸开一个拇指大小的孔洞。 周蓉茫然的神色被永久定格在此时此刻,她僵硬地朝右边直直倒去,显得那么诡异又可怕。 蓁祈扑上去,将那持斧头的人搡倒,一人一猫顿时扭打在一起,一时之间,胜负难分。 周芊媛想要上去帮她,却被周蓉强撑一口气抱在原地,动弹不得。 此时此刻,那拇指大的孔如同碗大的一般,血流如注,不论怎样都无法止住。 即使刚刚才从周蓉的手下逃脱,毕竟也是个从未见过如此血腥场景的学生,周芊媛一时之间还是有些慌神。 “你放开我!”她用力拽着自己的裤脚,想要把自己从周蓉的手里拔出来,怎奈何将死之人有执念加码,那双手如钢铁爪一般锢在她的腿上,怎样都踹不掉。 “什么意思?”她执着地重复念着,“弟弟死前,手里也攥着这两个字,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你告诉我,什么意思?” 周芊媛又如何知晓这是什么意思,只不过这蓁祈告诉她了,她在危急关头只有这一个办法了,就念了,谁能想真能能救她。 第87章 我的毛绒宝贝在哪里(二十一) 两个死…… 她索性抬手向娘娘像那里一指, 道:“你问她好了!” 慈眉善目的娘娘像依旧如昨,温柔地注视着一场闹剧,好似庇佑着万灵, 却又谁也不渡,力不从心。 周蓉瞪着那供奉了一辈子的娘娘像,不论真心假意,掺杂几何,在这生命的最后关头, 她竟然有一种荒谬的想法, 死前没得到的事, 死后总能让老天开开眼吧。 不让她这劳碌的一生,又是为了些什么, 追求着些什么。 她嘴唇翕动,念叨着:“信女愿求” 可惜, 她还是没能说完最后的祷告。 而那泥巴造出的幻想,或一木一石, 或烂泥浑江, 仍安然不动, 又长了几个春秋。 那敲死周蓉的人,是附近一个没什么本事,靠乞讨为生的乞丐,据他所说,当时想要打死周蓉,完全是因为这个女人和他有过节,不仅打死了他养的好几条流浪狗,还拆了他搭的窝棚,美名其曰保护环境, 维护市容市貌。 蓁祈觉得很荒谬,为什么就这么巧,他刚好出现在这儿,又刚好看到打算弄死周芊媛的周蓉,又刚好得空跳出来干掉了周蓉。 这一切就像一个近乎完美的巧合,可这样的巧合从蓁祈进入到这个副本以来,就见过太多遍了。 她不相信,想要从乞丐嘴里逼问出更多的消息来,怎料警方此时已经赶到,硬是将人扣走了,蓁祈只能盯着警车驶过的滚滚尘烟,往而兴叹。 周芊媛受到的惊吓不小,周炯本打算将女孩儿接到自己家的,却在蓁祈的强烈干扰下,周炯拗不过周芊媛,只能将人给了老太太带回家。 临走前,她等候在车旁,披着厚外套,将蓁祈裹在衣服里,悄悄问她:“我爸爸是真的吗?” 蓁祈不知怎么回答,她知道周芊媛此时并不像听正确答案,她只要否定,可她却也不信否定。 她想了想,在周芊媛的手心里写下:“后悔吗?” 她深吸一口气,看着身边忙碌着的人,行色匆匆,每个人都在干着自己义务内的事,身穿洁白大褂的医生检查涉事人员的生命体征,警察保护现场整理着有关证据,周家族里的人被分散在各个区域,做着被安排好的管控工作,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职位,每个人也都有自己的选择。 “你是说把我爸送进去的事,还是轻信周蓉的事。”她淡淡开口。 随后,不等着蓁祈回答,她便自顾自地利落回答:“都不,周蓉有一句话说的很对,周家人骨子里流着的,就是一根钢筋水泥,只要出发,就不会回头,所以我不管我对不对得起谁,我只要最终目的,就算是所有人的得罪,被所有人都对不起,我都无所谓,我只要结果。” 蓁祈默默跳下周芊媛的臂弯,目视她跟着吴燕茗一起离开,然后蹲坐在庙口的木阶上,看因为一件事聚集在这里的人们,渐渐散去,就连地板上的血迹都被清理干净,好像一切都没发生,她还在原地等待,却已然有着经历一世的迷惑。 周炯和周焪的不合传言到底是谁散播开的,而且,为什么周运会给周蓉留下一条这样的讯息。 当时情况紧急,以周芊媛的状态,只能做出简单的反抗,所以蓁祈才将那么多的信息浓缩成四个字,去向周荣抛出悬念,让她愿意在最后一刻,因为对弟弟的爱所产生的好奇,勒令她强制性地停下来。 她承认她还是在赌,只是没有想过她可以赌出这样一个意外的收获。 周运在死之前为周蓉留下这样一条线索,难道是他在离开前见过什么人,或者说他早已发觉此行是针对他个人的鸿门宴,所以选择留下这样一条讯息,避免自己的姐姐步入后尘。 那他到底在死之前见过谁,就是当下最重要的一条信息。 而当她查出这个人是,百解监控到的信息也同意时间传输到了她这里:“蓁祈,我发现所有死者的家属,在今早同一时间都乘车离开了槐花乡,向不同方向走去,而且这件事还是周炯批准的,也就是说是他让这些人必须离开的。” 蓁祈的手停顿在平板之上,心脏如同掉入深不见底的黑洞,渐渐流失本就不高的体温。 在这些人里,有一个人,是周运离开时唯一一个相约会面的人。 “能找到他去哪儿了吗?”蓁祈求助性的问道。 “我不知道,我只能听到周炯下达了指令,却不知道他去了哪儿。” 蓁祈突然感到一阵心累,从死神手中抢下最后一秒开始,她无不在庆幸自己的赌运,能在最后关头发现那么大一个信息,她想着一定可以困住周蓉想要杀人的心,却不料这样的信息她是后一步知道,就好似有一只无形的推手,永远先她一步,可以猜出她所有的意思。 这种感觉,在距离死亡还有一天时,分外强烈,她感觉自己是误入如来佛手心的孙悟空,无论如何也无法逃脱出去,只能被压在五指山下,等待命运去宣判她的结局。 这种感觉让她很难受。 还有一天时间,就算去抓,也抓不住那个和周运见过面的人了,而且这个人与风暴中心的位置,还不如钱文离得近,她已经预料到这是一条死路。 如今唯一的活口,则是这个不惜一切代价,费力撒下这样一个磕在众人脑海里的,宛如精神烙印一般谎言的人,到底是谁? 为什么就连周炯和周焪也愿意陪她演戏,这样的谎言,对她而言,有什么好处? 而且周蓉就是害死周菁的其中一个凶手的消息,钱文知道吗? 为什么宋雯雯只知道五个人,她在这样一个事故中的作用到底是什么,还会有其他人吗? 尽管死亡倒计时的时间在逐渐逼近,可她还是感觉自己有很多很多的问题没有解答,这些杂乱的思绪包裹着她,黑洞一般,找不到出口。 蓁祈坐在木阶上,做着深呼吸,一点一点将浑浊的空气从肺腑里排尽。 现在还没到最后关头,还不到放弃的时候,她蓁祈永远也不会因为没影的事自暴自弃,黯然垂泪,即使风暴在下一秒就会拍案来临,她也要振翅而飞,永远翱翔。 无暇伤怀那些被周炯遣散走的人,是否是明天害死周芊媛的凶手,想要知道自己的行为有没有改变主线的进行,那就需要从最值得怀疑的节点开始分析,推演当事人的心理状态和行动目的,随后排除受影响较小的事件,留下的最后一个,便是因为蓁祈,所产生巨大变化的事情。 那么这个事情,便是众多可能性事件中,不属于副本故事走向的发展内容,也是需要重新斟酌的内容。 第一个,便是当初蓁祈在周芊媛面前,暴露自己会解数学题的事件。 如果她当时乖乖地扮演好自己的猫设,那么周芊媛便只会当她是一只普通的猫,她也没有机会知道聊天群里的信息,知道那么多的周家秘辛。 而她去喜绒绒公司取得内部机密的事情也是同样,她破坏了自己的猫设,从而获取到了更多的信息。 这些事件的动作,都同时指向第三件事件的结果,那就是周芊媛知道了自己父亲的事情,以及一直想要查找的答案。 如果周芊媛不知道结果,她会放弃去找钱文的麻烦吗?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正如她自己所说,周家人,在骨子里都流着不肯转圜的钢筋水泥,只要有目标,就算是背信弃义、不顾伦常,都一定要实现。 而周芊媛被绑架的事,也一定会发生,因为不管周芊媛有没有与钱文和好,他都是他的女儿,是外人想要制衡钱文时,必会抢来的一把利刃。 所以周芊媛一定会看到周秉坠地,随后将钱文送进监狱,这是她疯魔的执着。 至此,故事从未改变过,可凶手,却全被排斥干净。 如果狼人杀里,狼并没有被杀干净。 可在牧师的眼里,那些各怀鬼胎的玩家,全是乖巧的平民的话,那必然是有狼人说谎。 而谎言的漏洞蓁祈已经找到了,方才的推演也是再一次佐证了这一点,她的游戏方式和思维逻辑并没有任何的问题,只不过,如果将她的思绪比作一轮皎洁的月亮的话,如今那洁白的一角,正在被潜藏在黑夜中的凶手遮蔽。 想要知道谎言的公布者,就需要倒推说谎者制造谎言的动机,知道动机和诱因,才可能推出说谎者和周芊媛之间的关系,才有可能找到线头,扯开纠缠在一起的巨大毛线。 周炯和周焪之所以会发生“争斗”,是因为周家原本的族长意外死亡,而在他死前,并未留下任何的遗嘱来确定继承人,这便是他们“争斗”了这么多年的源头。 可周家的先任族长是叫什么,因为什么离开? 这些蓁祈统统都查不到。 募地,她将小巧的黑色耳朵抖了抖,伸头朝庙堂的里面侧目看去。 第88章 我的毛绒宝贝在哪里(二十二) 神像脑…… 周家是一个有历史渊源的大家族, 那他们一定会有自己的族谱,或供奉祖先的灵牌,而这关于死者的如此重要的东西, 定会存在于灵堂之中。 想到这儿,蓁祈起身跃向庙堂里面。 她绕过端坐台案上的娘娘像,环视一圈,一点点看着、嗅着,连地上粗大的砖缝都未曾放过, 却什么都没有找到。 娘娘庙并不大, 除了庙堂之外, 就只有一间简陋的石屋,内有简单的陈设方便居住, 应当是为专门的人准备的。 而庙外的树林蓁祈并没有去查探,她觉得不会有人会将族谱这样重要的东西, 埋在树林里的。 她低着头,矮下身子来从一块块石头缝中穿过, 连松动的石板都顶起来看了, 绕着整座庙转了整整一圈, 却还是什么都没找到。 最后,有些沮丧的蓁祈有些不甘地撇着嘴,将目光黏在娘娘像脖子上的那条宽缝中,原本觉得异常荒谬的想法如雨后春笋般长大,随后扎根在她的脑海中,屹立不倒了。 “啧,不会真的这么偏吧!”蓁祈有些不可思议地想着,脑袋歪到一边,一只耳朵竖起来, 像一面小旗帜,纠结地前后摇摆着,像是给灵鹿娘娘打招呼似的。 “撬不撬呢?”她犹豫着,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一点跃跃欲试。 如果族谱会在娘娘的头里的话,那岂不是周家每出生一个人,娘娘的头就要拜拜一次。 但如果这里面没有藏什么东西的话,谁会有那么大劲儿,把这么大的一个娘娘的头掰断呢? 蓁祈百思不得其解,犹豫再三下,她“扑通”一声跪在娘娘的面前,结结实实磕了三个响头,黑色的脑袋干脆利落地敲在青灰色的地板上,蓬松的毛线球似的,将那一拳头的灰尘掸了个干净。 随后,她口中默念一句:“得罪了!” 之后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跃上娘娘的肩膀,生怕她反悔似的,在跳上神像肩膀的一瞬间,她的手中便跃然一盒红烧牛肉面,油沁的汤汁自娘娘苍白的后脖颈流下,将平整的后背腐蚀出一道细线。 随着蓁祈的手不断横移,汤汁沾染的地方也逐渐拓宽,那道缝隙也逐渐变大,渐渐显露出像里的真容。 见孔隙已然够她已猫身钻进去,蓁祈停手,惊讶地发现这尊娘娘像竟然是实心的,只在头身衔接处,有一孔内部并不平整的空心洞,以至于从脖颈处流下去的汤汁,只能服饰掉娘娘衣服上的颜色,却并不能穿透这尊神像。 蓁祈轻轻一跃钻进去,半晌,她叼着一个蓝色的塑料包,自洞口钻出来。 原本油亮的皮毛被杂灰沾染地灰扑扑的,连毛都变得几根长几根短,三四根一组抱团在一起,在身上炸开一朵朵小花,看起来狼狈又可怜,可那双黑漆漆的眸子却是亮亮的,似是被水洗涤过,不染一丝杂质。 她兴奋地跃到地上,用爪子迫不及待地扒拉开塑料包,如饥似渴地翻看起来。 她是真的没有想到这里面还会有收获,不管是不是周家的族谱,总之能藏在这里的,就绝对不是简单的东西。 她看了两页又觉得爪子看起来又慢又不方便,便闪身躲进磁场里,拿着那一厚叠资料,靠着娘娘庙席地而坐。 那是一本相册,制造年代相当遥远,深蓝色的封皮上印着红紫双色大花,在花束的上方还有一行土黄色的标题:《时光荏苒》,十分具有年代特色。 蓁祈依稀记得自己的姥姥有一本同样的相册,据她所说,那本相册当时可谓是紧俏货,就算有钱也不一定能买到样子好的,更况论藏在娘娘像里的这本这么大,约莫A4纸的纸张大小,一定不便宜,相册的主人必定家境较为不错。 难道说,是某位周姓族长的千金,将自己和爱人的故事用照片记录,可后来二人不幸离世,亲人舍不得扔掉这本相册,却又怕睹物思人,于是将其藏在这里。 可这也不对,周家人都极其信奉灵鹿娘娘,没道理将讲述儿女情长的相册藏在神像脑袋里,这是大不敬。 蓁祈想了想,还是选择先看看相册里的内容。 她珍重地将其放在膝盖上,翻开第一页,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俏丽的面容,底下用娟秀的钢笔字写着:五月四日,杉科拍摄于天安门。 “杉科?”她将这个名字放在脑海里仔细比对了一番,并没有关于这个名字的印记,而照片中的女人她也没有太深的印象,只不过那双眼尾上翘的狐狸眼着实抓住了她的目光,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双眼睛十分眼熟,只不过一时半会儿想不起它像了谁。 蓁祈向后翻开一页,左右两面各贴放着两张照片,照片内两人的衣着一模一样,女子身穿一件水红色的修身长裙,男子则站在她的身后,将她挽在怀里,尽管身后的景色都不相同,照片中的幸福却从未变过,嘴角那弯起的弧度愈来愈深,快乐满的近乎要溢出来。 随后几页仍然是他们当天的旅游照片,在最后一页的最底部,照旧有一行记录的娟秀小字:八月九日,与杉科拙政园一日游。 从这几张照片中可以看出来,两人是一对热恋的情侣,只是不知为何他们的相册会出现在周家的祠堂中,委实有些耐人寻味。 而女子的姓名,还一直未提及,蓁祈初步推断,这应当是作为制作者,女孩儿没有将自己的姓名点缀其上的习惯,相比于详细的文字记载,她更喜欢用照片这样直白的记录形式,将恋爱中的点滴仔细留存。 随后的几页照片都是两人对彼此的抓拍,有时是在女孩儿的家里,男孩儿将镜头对准女孩儿认真读书的模样,将她的认真和撒娇都记录下来,每一张照片都透着生命的活力;有时是在男孩儿的家里,男孩儿家中有很多翠绿的植物,按照高矮胖瘦整齐地排列在阳台之上,阳光洒下来,将绿意映衬在女孩的脸颊上,她抱着猫,笑容璀璨。 后来男孩儿和女孩儿还收养了一直狗,再后来他们收养的宠物越来越多,从一猫一狗到满院宠物,他们换了一家较大的房子,并给它们拍摄可爱的照片,欢迎爱心人士前来收养。 光阴荏苒,时光变迁,照片越来越清晰,身边各色宠物来来往往,始终未变的,是那只黑色的德牧以及那只三花小猫。 只不过它们也变得越来越老了,到后来,也不再出现在照片之中。 后来男孩儿找到了薪资更多的新工作,女孩儿特意买了一个大蛋糕庆祝这件喜事,照片上男孩儿帅气地朝着镜头微笑,身上的中山装笔挺又洋气,女孩儿俏皮地闭起一只眼睛,身上的卡其蓝套装干练又活泼,她伸出一只手将男孩儿拉扯到画面的正中央,闪光灯响,将幸福永远定格。 最后还剩几张空白页没有插入照片,男孩儿和女孩儿的故事也永远停留在此刻。 照片很多,但看起来很快。故事很甜蜜,却在总体来说并没有特别多的信息,只有一处是最为诡异的地方,那就是这位名叫杉科的男孩儿所找到的新工作,正好就是喜绒绒公司。 可喜绒绒公司里,却没有任何有关于男人的入职信息,而公司在员工信息方面做的相当详实,连入职过几天的清洁工名单都在里面,不可能唯独少了杉科的。 “又是喜绒绒公司!”蓁祈垂下眼眸,目光中思绪变幻。 似乎所有的谜面都在将矛头指向喜绒绒,等她去查时,却又会被线索引到其它的某个地方,随后进入一条死胡同,之后又会有新线索告诉她最大的问题就是这家公司,可之后她查到的信息又会将她引出去。 这是谜底发散时正常的支线,还是真正幕后推手的故意为之? 现在的蓁祈必然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第二点,如果这种让火车偏离行驶轨道的方式,就是她所布局出的结果的话,那么想要知道答案,就要让火车沿着正确的道路开回去,直捣黄龙,才能知道问题的真正所在。 来不及休息和细思,蓁祈调出面板,问道:“百解,你现在在哪儿?” 百解晃悠着自己的尾巴,时不时看的眼睛酸了,又将尾巴拎起来啃两口,用舌头将尾巴理地油光水滑,猛然听见有人叫自己,可尾巴还塞在嘴里取不出来,只能含含混混地回复:“宅狗空啊昂昂社勒。(在周炯的办公室里。)” 蓁祈疑惑地挑眉问道:“你吃的什么?” 百解悬在房梁上的四肢僵硬一瞬,他总不能说自己是在吃尾巴吧,这要是被这个女人听见了不得笑话死他,好丢脸啊! 他来回纠结了片刻,回答在脑子里饶了一个九曲十八弯,这才低调地回应:“有事吗?” 蓁祈虽然奇怪,却也没多问,想来估计是用上次没花完的零钱买的零食,怕她抢喽,小气地护食,随即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下出命令:“敲晕他!” 百解听了这话,眼睛募地一亮,径直支起身子,跃跃欲试地摇着屁股,昂扬着脑袋答复:“收到!” 第89章 我的毛绒宝贝在哪里(二十三) 神像说…… 白天的高楼大厦反射着湛蓝的天空, 仿若仙境游移,将人间一切的美好与愿望都投射在透明的玻璃上,反射进人们的眼睛里, 让进入这栋大楼的人目眩神迷,信以为真。 可在夜晚之后,没有了强光的渲染夸大,那栋与周围景色格格不入的钢铁巨人,变成了一尊漆黑的鬼怪, 将一切可以发散的遐想愿景全部吞噬, 它面对着背着它的行人, 经由人们变化的想象,将疲惫与怨怼吞噬, 开始变得面目可憎起来,像一个吃人的巨兽。 周炯拿下耳朵上驾着的眼镜, 疲惫地摩梭着自己酸胀的眼睛,揪起眉头, 深深叹了一口气。 接连几人的死亡, 无疑动摇了公司内部铸就几十年的根基, 这些人,都是经由一代代培养,渗透进各个领域的人才,是未来公司发展最强有力的接班人,可现在都没有了。 公司上下一团乱,尤其是暗网,几乎瘫痪了半边臂膀。 从高位跌落下的人都是好不容易才培养在这个位置上的,他们哪儿有时间在刚刚培养一个领导之后,再继续培养一个接班人出来。 重要岗位青黄不接, 几乎在同一时间扯断好几条盈利链条。 公司里的员工开始没有单子可做,他们所进行的业务都是建立在暗网的地基之上的,没了暗网,只能靠小部分销售渠道盈利,若是再拖下去,下半年这些人的工资都发不出来。 优化方案已经下发给各个部门主管,一时之间,引得公司内部人心惶惶,他们疯狂在朋友圈和社交媒体上宣泄不满,使得公司在外的风评暴跌,让原本就头秃的领导更加焦头烂额。 周炯已经连续两天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他很困,也更为心累。 或许他是真的老了,也该考虑一下,是否将自己的位子传给周焪的儿子,随后和兄弟俩儿一起去海边旅旅游,兑现多年前曾许下的承诺。 他这样想着,拧成“川”字的眉头略微舒展了些许,有些欣慰——那也是个手段果决的小子,不愧是他们周家人的种。 募地,当他想拿起手机给兄弟发个消息时,眼前突然被一片阴影覆盖,他擦了两下眼睛,以为自己眼花了,结果下一瞬,脖后一痛,眼花坐实成为头晕眼花。 ———————————— 他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有过如此酣甜的梦了,好像在记忆里走了很久的地方,沿着反射着波光的青石路,穿着凉鞋,一路沿着高耸入云的树木向山上跑去,时不时遇到相熟的叔叔伯伯,他们会低下头来,摸摸他的脑袋,再说一句:“阿炯上山啊!拜娘娘去啊!” 那时庄上的小孩还没有那么多的玩具可玩,又没有着被逼上学的烦恼,唯一的乐趣便是和相邻岁数的小孩儿聚在一起,跑到山上,看那面容和煦的灵鹿娘娘。 祖辈说灵鹿娘娘是周家的恩人,因为有他在,我们才会有花不完的钱财,享不完的福气,要好好听灵鹿娘娘的话啊! 所以,他一直将灵鹿娘娘视为自己的信仰,自己付出一辈子都要侍奉的神明,神明之言,从祖辈伊始,怎会害了周家人。 更何况那些低贱的牲畜本就肮脏,若能为人所利用,带来财富,是他们的无上荣光。 神之言,永远正确。 ———————————— “咚咚咚!” 似是有东西磕在地上,发出沉闷的钝响。 周炯挣扎了一番,从地上爬起来,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走到了记忆里的娘娘庙,他有些迷茫地走上前去,发现在娘娘像的前面,有一个跪拜着的年轻人,他双手合十,虔诚地祈求着夙愿,似是一点儿也没有注意到这里的动静。 周炯有些困惑地注视着他的面庞,随即又变得警惕起来。 这个人他从未见过,并不是周家庄的人,为什么会到这里来? 这是他们周家供奉的家神,还是快些将人赶走比较好。 他这样想着,身子已经朝着百解的方向走了过去,低下头,佯装温和地问道:“你是哪儿人,怎么以前都没见过你。” 百解狐疑地斜睨着他,身体警惕地往后躲闪了半寸,道:“你谁呀?” “我是这儿的管理员,这儿每天都有很多人前来许愿,灵鹿娘娘总会帮他们实现愿望,她是个善良的神。” 周炯面不改色地满嘴跑火车,骗完人还不忘抬头看一眼,眸中尽显怅惘追忆,若是不知情的人见了,恐怕会真以为这是个多么和善可亲的大爷,从而将心都交出去。 毕竟凡是来许愿的人,无不是为了最后的那一点希望,牢牢抓紧手中可以攥住的稻草,祈求这根草芽可以长出麦子,喂养贫瘠的愿望。 周炯是这样诱导的。 百解也是这样佯装上当的。 他深呼吸一口气,神色立马变得恹恹起来:“希望吧,我几乎将所有的庙都拜完了,可还是实现不了我的愿望。” “哦?”周炯靠过去,将手轻轻搭在他的肩膀上,道,“有什么愿望不妨说与我听听,我每天都要见很多许愿的人,说不定正好有人与你有同样的困惑,而他的愿望已经圆满了呢?” “真的吗?”百解闻言立刻抬起脑袋,中长的刘海被他拨到一边,露出底下如星芒般闪烁的眸子,仿若在沙漠中濒死的旅人,终于得逢甘霖。 “我想要找我大伯!”他真切地说着,“我二爷在我小时候突然就不见了,我爷爷找了他好久好久,走遍了所有地方,可他们都说没有见到过我二爷,好多人都说他被骗走了,早已生死不知,让我们放弃不要寻了,可我爷爷始终没放下这件事,今年他生了病,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再也醒不过来了,我就想帮他找到二爷,了却最后一个愿望。” “找人?那这座神庙可灵验的很,好多人都来许过愿,最后都找到了,还前来还愿了呢。” “真的吗?” “嗯,你要找的人方便告诉我叫什么名字吗?说不定我认识。” “叫杉科,我爸叫杉树,我叫杉苗,你认识吗爷爷?”百解将双手抱拳放置胸口,无辜地大眼睛圆圆地睁着,整个人被强行缩成一团,看起来真的会被风吹倒似的,可怜又无助。 蓁祈没忍住用系统面板里的相机,把这一幕抓拍了下来,保存在私密相册,一气呵成。 “真的是太招人了!心软软!”她忍不住想着。 周炯皱起眉头,仔细想了一会儿,摇了摇头,道:“我没有听说过这个人,不过你放心,娘娘会听见所有人的愿望的,她一定会实现你的愿望的。” 说完,他伸出手来,用一个邀请的姿势指向门口的方向。 愿望许完了,他该走人了。 百解点点头,喜悦地跳了一下,朝着周炯鞠了一个很深的躬,道:“谢谢您,借您吉言。” 说罢,他就要转身离开。 也就是在同一时刻,静静端坐在高台之上,安详了数百年的神像突然显灵,以一种近乎不可能发生的奇迹,传出一声简短的神谕。 “此人就在此地。” 蓁祈躲藏在神像的身后,将庙里发生的一举一动都牢牢盯在眼里,待到时机成熟之时,便按照约定,冒充神灵干扰周炯的思绪。 百解闻声立刻调转方向,牢牢抓住周炯的手,激动地喊道:“神灵娘娘说真的显灵了,它真的显灵了!爷爷你在这儿的时间最久,你一定知道我二爷在哪里,求求你告诉我好不好,求求求你了,这是我们全家的愿望!” 周炯此时的内心也受到了巨大的震撼,他任凭百解紧紧攥着自己的袖子,却一点儿声音也发不出来。 他牢牢盯着那尊屹立在此,从未有过样貌变化的神像,第一反应竟然是荒谬——不过一堆硬泥壳而已,怎能吐真言! 他被自己的想法所说服,遂仰头厉声质问道:“谁在这儿装神弄鬼,快点下来,否则我告你破坏公共秩序。” 雄浑的声音敲击在屋内的墙壁之上,激荡出阵阵回音,回响许久,直到越来越淡,神明才再次张启尊口。 “本仙庇佑周家数百年,是周家先祖请来的贵客,你为周家后人,得先祖启蒙,就是如此颠倒黑白,辱没先祖的吗!” 周炯原本嚣张的气焰矮下去了几分,迷惑地站在原地思考着事情真实性,被义务教育灌了这么些年的科学理论,正在反复与家族封建迷信做着剧烈斗争。 若是世界上本不存神明,那为何周家先祖会得神明指点。 若神明存在,为何周家在此处繁衍生息数百年,这泥像吃了这么多年的香火,却从未有一刻显过灵。 他感觉有些头疼,想要抬起手来敲击一下脑壳。 旁边的百解露出一抹计策成功的笑容,周炯脑海中被添加的记忆已经被关键词唤醒,而这段额外记忆只要不被蓁祈用泡面抹除,就会在占据大脑的那一刻,一直上演到播放完毕。 等到他看完这一段记忆,就会相信周家的鹿神真的会显灵,倒时候只要他和蓁祈两相配合,一唱一和,哪怕查不出杉科的信息,也可以将周家的龃龉翻个透彻,尤其是周炯与周焪间的矛盾,以及钱文的事,倒时候就会有更大把握锁定凶手。 第90章 我的毛绒宝贝在哪里(二十四) 真正渎…… 这是蓁祈和他最后的底牌, 绝对要榨干这份情报最后的价值。 在两人的注视下,周炯缓缓抱着头蹲下来,脑海里出现一段陌生又熟悉的记忆, 恰似某日午后慵懒的日光,波折出彩色的光圈,让人敲得清晰,却捉不真切。 他看到那是一次很平常的祭祀,庙里的大人来来回回地忙碌着, 将染上红绿色斑点的馒头分到篮里, 还有源源不断的汽车从山底开上来, 将做熟的鸡鸭鱼肉呈上。 在那庙的中央,还有一只被束缚起来的狗, 这只狗油皮滑亮,黑色的毛发一根根的, 柔顺地贴在皮肤上,身上的腱子肉鼓出皮肤, 被粗糙的麻绳勒出一条深深的痕迹。 男人们叼着烟, 抱手围在那只狗的周围, 谈笑风生,用下流低贱的目光注视着这只即将被祭祀的活物,炫耀自己捕狗行动有多灵活,片狗的技术有多高超。 而他和哥哥则躲在娘娘像的后面,商量着要如何给这些大人一个惊吓。 他坏笑着出主意:“等会儿我们就躲在这里,等他们都跪下来的时候,开口让娘娘像说话,吓他们一跳!” 周焪的眼睛轱辘一转,明显是心动的表现。 两个人斜着眼, 塌着腰,两颗头凑在一起发出“噗呲噗呲”的声音,像两只偷油的老鼠,不一会儿便将完整的计划制定出来。 周炯看到自己左手拿着一只录音笔,右手握着一袋零食,快步朝着一个女孩儿跑去,这是他和周焪的好朋友,一定会会答应他们的提议的,毕竟娘娘开口时,总不能让别人听到男人的声音吧。 他这样想着,脚步不自觉地加快起来。 “嗒,嗒,嗒” 快要到了! 不知是不是日头的照射的原因,他感觉自己的身量在一点点变小,一点点变矮,直到被炫目的光晕全部吞没。 他看到大人的鞋似巨人那般大,腿跟长亭的柱子似的,能看到比皮带还要粗的体毛。 “怎么回事?” 他疑惑地揉了揉眼睛,如同打开了走出巨人国的开关,他看到眼前的景象和平常别无二致。 他可笑地摇摇头,继续向前跑去 可原本便不多的路硬是让他跑了好久,直到眼前的物体再一次被放大。 他在不知不觉间,二进巨人国。 大脑中突然传来一阵阵钝痛,似是藏在大脑深处的记忆被唤醒,恍惚间,他好像看到了一只猫,跃上端庄的娘娘像,开口发了人声。 这是一场戏耍了所有周家长老的恶作剧。 跪在前面的老人以为灵鹿娘娘终于显灵,磕头磕到与地板撞出了火花,人人抬头是额头都有一块红色的印记,六一表演似的,滑稽又可笑。 而这是第一次有人敢在娘娘庙戏弄祖宗,那只猫被查出来是有人故意放在上面的,而始作俑者是 是谁呢? 记忆再一次闪回,他看到是自己爬上了娘娘像,将录好的音频放在娘娘的后脑勺,等到祭神之时打开,笑着,看眼前一众祖辈跪倒在自己面前,磕头如捣蒜。 视线变得越来越模糊,如同一张纸被攥皱捏紧,杂乱的折痕将画面分割成一片又一片。 他看到自己站在庙里,跪在显灵的娘娘像前面,惶恐又期待。 而在发现自己被戏耍了,生气又无可奈何。 娘娘启人言的事只有一次,恶作剧也独一无二 渎神者? 信神者? 都为何! “错了错了,不是,这是错的,亵渎娘娘像的人不是我,是别人,是别人!” 周炯疯狂捶打着自己的脑袋,试图用疼痛来将错误的记忆驱逐,让一切都按照正确的影像循环播放,可那错误的记忆却似狗皮膏药,怎么甩都甩不脱。 可他不是渎神者! 他信仰了一辈子灵鹿娘娘,如果说他会亵渎神灵,鹿神第一个就会不答应! 他供奉了那么多的祭品,为了神明,殚精竭虑,无不将周家利益放在最紧要地位,甚至 甚至于他还亲手放任了自己女儿的死亡!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周家! 没人可以用荒谬的错误事实来审判他,他要神的真言! 娘娘像是否真的显灵已经不重要。 是否有恶作剧也不重要。 他只要自己付出的所有都可以被证明——他周炯,绝不渎神! 蓁祈看到眼前的一幕有些错愕,更多的,则是有些不解。 看到周炯疯了似地敲自己的头,大声吼着自己没有做过这个恶作剧,她第一时间竟对自己的技能有些怀疑,而在下一瞬,她更多感到的则是挖掘到宝藏的兴奋。 她从伍竹岛那里获得的新技能——可以改写故事的红枣大骨汤泡面,可以通过植入编写故事的方式,使中技者相信这段多出来的记忆是真实的,如果他原本的记忆模糊,甚至有可能起到取代的效果。 而周炯作为NPC,竟可以在副本当中,脱离技能的束缚限制,只能说明她所编纂出来的记忆,与周炯本身所经历的事情高度重合,且故事走向完全不一致。 所以他才会在技能的蒙蔽下,仍坚定地相信故事有另外一种走向,且另一种走向为真。 这个完完全全真实的故事,对于周炯来说具有重大意义,也对蓁祈来讲具备千金难换的价值。 她只是略一思量,便决定要改变原定的策略,顺着这份惊喜的意外,挖掘对于周炯来说更为宝贵的信息。 “我看到了你所想的!”蓁祈压低声线,在声音中伪装出愤怒的情绪,“你是个渎神的人!” 百解微微一愣,转而便理清了蓁祈所想,也立刻转过身来,握住周炯的肩膀疯狂摇动:“你不是这里的看护吗?为什么娘娘说你是亵渎了神明,你到底干了什么!” 在两方激烈的诘问下,周炯下意识的反应便是先拒绝不属于自己的黑锅,他紧张地看向庙堂中间的泥像,声音因为速度过快而变得尖利起来。 “不是我!我没有亵渎神灵。” 蓁祈深吸一口气,撑粗自己的声音,让神像以冷冽的气质讨伐周炯绷紧的神经。 “那是谁,敢亵渎神灵!” 周炯的眼睛直直地看向前方,思绪顺着蓁祈的问题抛向更远的地方,他看到一只橘色的花猫跳下神像,砸吧着嘴,腮边细长的白色胡须一颤一颤,轻蔑地看着跪拜它的愚民,冷哼一声跳开了。 “是猫!”他喃喃道。 “什么?”百解有点没听清。 可周炯完全没打算解释给他听,他的眼神在一瞬间变得狠厉,眸中仿佛闪烁着火焰,那是一种被欺骗后的愤怒,以及再次被戏耍之后的狰狞。 他喘着粗气,朝着神像的方向,脚步越来越快,几乎要小跑起来。 “假的,神像根本不会说话,你也是猫扮演的,当我是三岁小孩儿吗?之前上过的当我绝对不会上第二次,让我看看吧,这次脖子上捆着录音笔的猫,到底是橘色还是黑色,到底又是谁驯养的猫!” “你别想骗我!我绝不上当” “咚——” 一声重物坠地的声响。 在周炯的双手即将触碰到神像的那一霎那,百解用力砍在他的脖子上,周炯同一时间没了意识,应声倒地。 蓁祈自神像后走出来,一时间灰暗破旧的神庙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本就属于这间会议室的敞亮景象,只有白色墙壁上若隐若现的星闪波纹,在时刻提醒身处其间的人们,磁场的作用并没有在同一时间消失。 蓁祈看都没看倒地的周炯,她向前走去,双手撑在棕红色的长条放桌上,反复思考着周炯方才所说的话,像是一颗缀在手串连接出的珍珠,有了那一刻,就会让一条道走到直的线索形成一条浑圆的圈,让断口全部接续,使得答案露出原本的庐山真面目。 在他的记忆里,灵鹿娘娘曾经开口说过话,而说话的原因和蓁祈所编的大差不差,都是一场恶作剧,只不过恶作剧产生的原因有所区别。 在真实的故事里,那场恶作剧的制作方法,是在一只经过训练的猫身上绑好录音笔,让它在人们不注意时跳到鹿神的身后,使得录音可以在一段时间后自动播放。 可猫为什么会乖乖地停在神像的后面,并且停留相当久的时间,那神像的脖子除可并不是个适合久卧的地方,那人是通过什么样的方法,让猫咪心甘情愿接受安排的呢? 在动物训练中,主人通常会采取的方式是食物激励,而猫是无法抵抗猫条的诱惑的,如果提前对一只猫进行反复的训练,让它可以在规定时间内爬上存有猫条的地方,便可以完美的实现这个计划。 蓁祈在无知无觉间低下头,模仿着猫咪舔舐的动作,一下一下 眼前芳香扑鼻的食物逐渐减少,留下的,是一滩唾液与猫条中存留水分的水渍,越洇越大,逐渐形成一滩不规则的湿印,渗透进桌面,让桌面的颜色逐渐从棕红变为深灰,渐渐的,与窄窄的窗台影像重合。 在水渍的旁边,耷拉着一根黄绿色的枝桠,那是被摔碎花盆底座的绿萝,倒在曾莉家的窗台上,洒出那么长一片的水渍—— 作者有话说:可以求求大家的营养液吗[垂耳兔头][垂耳兔头][垂耳兔头] 小作者会努力更新哒~~~ 90-100 第91章 我的毛绒宝贝在哪里(二十五) 真正的…… 她当时就很困惑, 为什么花盆里的水可以晕开这么大的面积,那盆绿萝中大部分的叶子颜色枯黄,一看便是不常浇水的缘故, 何来那么多的水。 如此一想,竟连凶手的不在场证明都有了思路。 凶手离开前,特意将曾莉的窗台留有一部分空隙,并将猫条涂在绿萝的旁边。 一段时间之后,让训练好的猫携带曾录好的音频上楼, 从窗户钻进曾莉的家中, 造成曾莉还未死亡的假象, 模糊她的死亡时间,以致于让所有人都认为那段没有人打搅的时间里, 曾莉完成了上吊自杀。 这样就没有人可以怀疑凶手了,而这最有可能完成谋杀的人, 便是在曾莉房中待了整整一个小时,却因为“录音”而洗脱嫌疑的吴燕茗! 一个小时, 足以干很多事, 打乱曾莉的家, 将她悬在房梁上,并将猫条涂抹在窗台上。 完成这一切后,她下楼故意在人流量很多的地方蹲点,让人见证她此时此刻的状态,并在第二次前往曾莉家时,作证曾莉此时“并未处于死亡状态”。 那些热心的居民,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帮助吴燕茗做好了两次伪证,成功让所有人都注意不到这个年迈、且热心肠的老太太。 最后一人的“他杀”死因被钉在铁板之上, 似一条头尾衔接的蛇,完成了最后的卡扣,让整个逻辑严丝合缝地卡在一切,不留一丝缝隙。 蓁祈的心情却像过山车一般,从高空一坠入海,整个心脏都被捏紧着提了起来。 如果凶手在真的是吴燕茗,那岂不是说,她笑眯眯地、放心地、眼睁睁地将死者送入了凶手的怀抱,都省的她大费周章地找了。 她倒吸一口凉气,全身血液都在同一时刻沸腾起来,她感到又激动又紧张。 伸手将磁场收归手心,蓁祈蹲坐在桌子上,伸出两爪看向百解:“抱着我,我们去找吴燕茗。” 不等她解释,百解已经将她放在自己的右手臂弯,右脚向前迈出会议室,左手已然从裤兜中摸出两枚钢镚出来,伸腿走向楼底的公交车站。 尽管喜绒绒公司与周家庄小区的直线距离很短,但两个的门分别朝向不同的地方,且中间有三道大马路,坐公交车远比走路省时省力。 直到走到公司楼下,百解想好行动路线,才开始询问去找吴燕茗的缘由。 蓁祈通过面板通道向百解阐释着自己方才的想法:“之前因为找不到各个死者间的联系,包括我们一直不晓得曾莉被‘他杀’的方式,所以我们认为他们之间的联系是‘药’,钱文自然而然成为了我们所怀疑的凶手,所以我们转而去调查死者家属,并认为他们会因为痛失亲人,从而通过杀害周芊媛的方式,来报复钱文。” “可这样的逻辑是有漏洞的,首先我们并没有找到证明曾莉不是自杀的证据,其次便是周蓉的死亡,我曾将我们来到这个游戏后的推理反复验证过无数次,每一次,最后的导向都指向钱文入狱的结局,不论是他自身的杀人原因,还是周芊媛的心理动机,都说明周蓉的死和钱文无关。” “所以这就证明前五个人的死,不仅仅是钱文一个人计划的,在这整个步骤中,还有第二个人的存在,可关于这个人是谁,我们好像又走进了死胡同。” “而周蓉的死因给了你启发?”百解伸手抓住身侧的立杆,稳住平衡,一边还不忘将手伸进衣兜,将蓁祈往兜兜里塞得更隐蔽了一些。 他们现在可是打着查案的旗号,干着有损公序良俗的事,一旦让人发现他携带宠物上车,那这个游戏基本上就是玩完儿了。 蓁祈也将自己往更深处团了团,继续道:“对,她向周芊媛提到过,自己每晚都会做暗网兼职,也就是敲死被抛弃的宠物,而她的死亡原因,也正好是被第三人敲击头颅死亡,尽管我没有关于嫌疑人的任何信息,但我并不觉得这是一个巧合,换言之,所有看似巧合的一切,都是幕后之人精心策划的步骤,为的就是让周芊媛在六神无主之时,主动投入她的怀抱,从而完成连环杀人案的最后一步。” “而好巧不巧的是,前五位死者,都与喜绒绒公司的暗网有关,所以他们的手上一定都沾了宠物的鲜血,这么想的话,前五位死者的死因,就可以脱离钱文,有了更深一层的联系。” “曾莉是狗肉店的老板,平时一定杀过不少宠物,这些宠物很有可能都被她用绳索勒死,而叶仁是在浴室摔倒身亡,他极有可能在身前摔死过很多的宠物,周荷、周通以及周运同理,那么周芊媛的死因就有了较为明晰的探查方向,我们只需知道,死在他们家人手上的宠物,是以什么方式死亡,便可以知晓答案。” “你确定凶手是吴燕茗吗?”百解提出逻辑里的漏洞,道,“养宠物的可不止她一个,曾莉家的楼层并不高,翻窗进入作案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是因为吴燕茗的行为。”蓁祈肯定地说道,“之前,因为她一直以来和蔼可亲的形象,所以我们从未想过她会是凶手,并且因为她是周芊媛的曾奶奶,按照常理来讲,怎么会有曾奶奶想要杀死自己的曾孙女,可是直到我想通了曾莉的死亡方式,那些本不显眼的一切,都有了直接的怀疑方向。” “吴燕茗经常提着麻袋在小区里捡拾废品,这说明她可以以一个十分正当的理由,在他人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拿到周植的头发,以此不着痕迹地反锁房门,毕竟在湿漉漉的浴室,头发都被盘错在一起,谁有功夫去探究这长头发是直的还是卷的,就算发现了又如何,他们也只会怀疑是不是女主人没有打扫干净,因为叶仁的死亡被设计得太像意外了。” “而且吴燕茗还位于周荷家的楼上,记得周荷跳楼身亡的原因吗?是有人悬挂下鬼影,吓到了她,可那天我们走访时,有人为吴燕茗提供了不在场证明,目击者说她一直在楼下与水果店的人谈话,可谁说鬼影必须要有人才能吊下去,她完全可以设置一套定时装置,而且这套说辞难道不是和曾莉死亡时的一模一样吗?同样的手段,这是第二次出现在案件当中。” “还有周运的死,你还记得周秉的日记吗?上面写着是吴燕茗提议,将安眠药换成维生素,起到心理安慰的作用,而两个一模一样的瓶子放在那儿?必定会有看错的可能,或许周运当时吃的根本不是维生素,换言之,是他以为自己吃的就是维生素,其实那是早已被掉包好的安眠药,他认为维生素加大剂量并不能损伤身体健康,却着了吴燕茗的道。” “记得当时我们陪周芊媛处理伤口吗?吴燕茗在那家药店翻找药品,就像是在自己家一样,有没有可能,这就是她的药店,那么周运的药被换也就并不奇怪了。” 百解皱起眉头,已经对蓁祈的分析深信不疑,可他心中始终存在着一个芥蒂,那就是吴燕茗为什么会杀死自己的曾孙女,到底有什么仇,是一家人需要用命去赔的,更何况,还是相隔了多少代的仇怨。 但是又一想到周炯对周菁所做的事,他又觉得杀亲友对于这一家变态来说,实在是太过平常。 而蓁祈此时已经钻进吴燕茗的家,并将磁场寄生完备,将百解从门口放了进来。 她注意到百解紧紧锁住,舒展不开的眉头,莞尔一笑:“我们已经找到存在答案的真理之书了,至于真相,我相信很快就可以找到了!” 吴燕茗的家很简单,一张靠着墙壁的沙发,一个立在墙边的高柜,一张玻璃茶几,两条木头宽凳,还有三盆高大的绿植,便是整间客厅全部的大家当。 棕红色的漆被粉刷在各个家具的表面,有些地方已经被磨得坑坑洼洼,那颜色却是半分都不曾减淡,仿若当初所采买时的鲜亮,灰色的收音机立在高柜之上,旁边还有一盏搪瓷托盘,在托盘的里面,静静倒放着四个搪瓷茶杯,有些底部已经被摔地露了铁皮,但那搪瓷表面却无一点灰尘,被洗的白亮润滑,只需一眼,便可知这屋里的主人,过起日子来,是有多节俭,又有多讲究。 蓁祈走上前轻轻推搡了一下被破坏到只剩一个框的窗户,发现它的旁边被人另安的锁头,这也就是为什么她在周荷死亡的当晚,始终无法打开吴燕茗家查看的原因。 哪怕是今天来造访,她也是用了泡面才化开的玻璃。 百解已经转身去了卧室搜查,蓁祈将客厅查了一圈,什么都没查到,打算去书房看看之前,顺道自门边儿问了百解一嘴:“刚刚我破窗户的时候,你确定没有找到周芊媛。” 第92章 我的毛绒宝贝在哪里(二十六) 残酷的…… 百解举着一张报纸正看得认真, 闻言,抬起头来郑重发誓:“我不仅去她家里看了,小区里我也看了, 没找到,吴燕茗一定已经将她转移了,说不定正在实施计划。” 蓁祈原本一秒一步的速度立刻提升,风火轮一般闪现书房,身形已经化为一阵烟消失不见, 声音却滞留在百解的房门口, 滴溜溜地转。 “加紧速度啊小百同学!你太慢了, 知不知道时间就是革命的地基!” 百解:“” ———————————— 蓁祈打开书房门的一瞬间,映入眼帘的是一条普鲁士蓝的窗帘, 它静静地端立在阳台旁,似一位优雅的女士, 闲趣上心头,轻轻抚弄着钻进房间的细碎阳光。 细微的粉尘被淘气的光尘搅动, 在地面欢肆奔忙, 一片午后祥和的温暖景象, 仿佛已经随着静物的呼吸,抓住秋末暖意的尾巴。 可蓁祈却如同坠落冰窖,一股寒意只从脚底蔓延上脑。 那张湛蓝色的窗帘,是杉科在恋爱纪念日时,送给女友的节日礼物。 影像上灰蒙蒙的女子笑颜,逐渐与那张苍老的面容相融合,同样的角度,同样的微笑弧度,在有心去辨别时, 竟可以在蛛丝马迹中找到如出一辙的气势。 蓁祈不是这方面的专家,很难在短时间内,从两张年岁差距这么大的照片中,找到相同的地方,可当她意识到这二者之间的瓜葛时,几乎在同一时间,她便可以确定吴燕茗就是与杉科在一起的女子。 那张记录幸福的相册戛然而止在两人二十多岁的时候,那时杉科收到了新公司的邀请,他说女友要给他一个惊喜,而这份惊喜到底是什么,如今想来也有了答案。 只不过为什么一个人姓吴,一个人姓杉,却可以成为周家的顶梁柱。 “杉科、周科”蓁祈将两个名字放在脑海中反复比对,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在喜绒绒公司可以提供的信息里,关于吴燕茗的家庭几乎空白,会不会她才是周家的大小姐,只不过那是的老人思想观念传统,不允许一个女人成为公司一把手,所以周科以上门女婿的身份入赘周家,并顺而改姓,而吴燕茗本名叫做周燕茗,为了使周科的身份可以顺理成章,所以随了母姓。 可这么大的事为什么没有人知道,甚至在各个平台未有只言片语透露,以至于让她错过如此重要的信息点。 蓁祈快速地自书柜中翻找,两条胳膊近乎甩出一道残影来。 她将能翻页的都拿出来抖了几抖,心想哪怕能找到一张照片,或是一页小纸条也是好的。 但偌大三个立柜,硬是一点渣滓都不肯抖给她知晓。 钟表上的指针沿着轮廓徐徐走动,时间紧迫已经不仅仅存在于客观事实,甚至于渗透进蓁祈每一口的呼吸里,找到后面,她的额头上都渗出一层薄薄的汗来。 终于,在翻到第四个柜子的最底层时,蓁祈看到了一个通体碧绿的保险柜,上面用盘着一圆灰色的贴皮密码锁。 蓁祈欣喜地长舒出一口气,右手上下一翻,一碗崭新的红烧牛肉面出现在掌心中,沿着深灰色的纹路快速流淌,直到整个锁子都被高温腐蚀破坏。 柜门朝外张开一条细微的缝隙,向造访者吐露被尘封许久的秘密。 蓁祈将里面的纸页全部拿出来,放在桌面上一目十行地看着,越看心中的震惊便越无法掩饰。 她手中所拿的这一厚摞纸,全部都是吴燕茗一人的复仇计划,钱文、周蓉、周炯、周焪等人全部在线条所指的关系图内,无一人可逃得掉。 而这份计划,早在杉科死亡的那一天,便落下了第一处笔墨。 杉科,也就是上一任公司董事,周家族长周科的死亡,是一场彻彻底底的意外。 当日清晨,他和爱犬一起去另一座城市考察市场,却在高速公路上不幸发生车祸,原因是周科本人每日都要服用精神系统方面的药物,而那天早上他被自己的儿子气到,一时不查多吃了两片药,所以在开车时,不慎撞在了高速公路的护栏上,抢救无效身亡。 这的确是一场意外,而意外的发生,却是由一场又一场的必然堆砌而成。 周科和吴燕茗都是彻头彻尾的理想主义者,他们是因为对动物的爱,才愿意留在这样大的一个公司发光发热,而公司为这两人所提供的平台蒙蔽着他们的双眼,让他们从不察自己只是周家权力宝座上的傀儡。 没人愿意将所有底牌透露给一个女人和一个外人,更何况这两个人还是极具道德主义的理想家。 逐渐地,在吴燕茗顺利生下两个儿子后,上一任族长以帮忙照顾小孩为由,将两兄弟接到自己膝下教导。 这对于一个拥有事业心的女强人来说,是多么伟大的诱惑。 有爱人相伴身旁,有老人帮忙照看孩子,还有事业正在蓬勃发展。 两人几乎是想也没想就同意了老人的话,可惜,美好的事物底下往往藏着见血封喉的毒药。 逐渐做大做强的两人渐渐接触到了公司的内部核心,他们发现喜绒绒所展现给他们的,与它实际所做的完全相反,更可怕的是,当他们打算及时抽身之时,他们的儿子早已深陷泥沼之中,犹如发烂发臭的蟾蜍,除了钱,什么都不认! 吴燕茗的心当即凉了个彻底,她想改变这一切,但她年轻时,权力不在手里,等到终于有那个资本叫嚣时,新一代的年轻人早已成长,并且比她还要多一份筹码。 她舍不得离开自己心爱的岗位,也舍不得自己的孩子,只能蛰伏在集团内部,想着等集团董事被熬死,自己就可以接受大权,改变这一切。 可惜,这只是她不知天高地厚的妄想,那群老不死的至死都防着他们。 公司股份被拆散成零落的小块,她和周科的股份加在一起根本没有话语权,而周科早就在身心的双重折磨下,患有严重疾病,不可能硬着骨头与他们反抗。 也就是在那一个美梦破碎的清晨,两兄弟冲进房间,质问吴燕茗为什么停止了动物试验,他们咆哮着,问她到底知不知道该项目一但停止,公司会少赚多少钱! 周科愤怒地骂了回去,他指责他们根本不是为了公司,都只是为了自己那上不了台面的粗鄙利益。 几人不欢而散,周科意外身亡。 自那以后,兄弟俩明显收敛了很多,而吴燕茗则意识到,喜绒绒就是一个吃人的魔穴,妄想从外部解决它的人,只会被吃到连骨头都不剩,想要反抗,就只要炸了它,将它所有的牙齿一根根掰下,让它再也无法吃人,才为终结。 她先自己服用了过量的安眠药,并制造出兄弟两反目的传闻,这样,就可以让不明就里的股东自动分为两个阵营,以达到分庭抗争,这样就可以为她的布局与转圜迎取时间。 其次,她在两兄弟面前主打怀柔政策,让他们意识到自己对父母的疏忽与亏欠,以至于让有心之人钻了空子,自己再大度的原谅,既可以让他们无视自己的小动作,也可以增加他们二人间的嫌隙,使得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便终会如鲠在喉,让他们将重心放在防备身上,从而减少一定的信任。 而这份信任也不能被轻易打破,只有让摇摇欲坠的信任桥梁永远悬于湖水之上,才能在遮盖湖底涌起的暗流。 况且,做的太过了所有人都会怀疑她,她要利用自己的优势,将下一任接班人攥在自己的掌心,且不被旁人注意。 周菁便是最好的选择,她太像周科了,永远怀着一腔热忱,永远相信世间自有真情在,热爱可抵万般难。 所以她便是吴燕茗培养出来的傀儡,是用于转移注意力的绝佳人选。 而绝佳人选,就是应该被推出去身死魂消,以死殉道的。 因为相比于周菁,吴燕茗发现了一个更好的人选,他有周菁的执拗,却又有不慎跌入深渊的踌躇,他才是应该被推上明处的刀。 而刀要见血,就需要失去刀鞘。 周菁被吴燕茗设计死亡,而关于她的落幕,吴燕茗用一句疯狂的话将其概括——对理想主义者最高的表彰,是让她为自己的理想而死! 周家即将崩塌! 神明终归沉寂! 她的孩子,也该归于最初的地方,成为一颗种子,长出藤蔓,紧紧地盘在罪恶的牢笼之下,从根部,将大厦倾倒。 周菁死了,钱文成功变为吴燕茗最锋利的刀,因为仇恨,所以甘愿帮她搜集所有的证据,并成为周家两兄弟的贴身摄像头,让吴燕茗不动一兵一卒,便可以掌握周家的全部动向。 之所以为什么只挑了最衷心的一个人在身旁,是因为吴燕茗需要的根本不是渗透,因为她自始至终都没想过要喜绒绒活下来,她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让魔穴里的人,全部为她的理想陪葬! 第93章 我的毛绒宝贝在哪里(二十七) 凶手威…… 这一点, 在她的手册里宛如泣血的绝笔,被印在封面和底页的最顶端,是她刻在血液里的最深秘密, 就连钱文都不知晓。 所以他才会认为是吴燕茗,在周菁死后那些让他孤枕难眠的日子里,给了他支撑,那可是周菁的亲奶奶,是他们这群小辈最亲切的长辈啊! 在她营造的普渡万生的光辉下, 钱文才会放心地将周芊媛交给她, 而这也是吴燕茗最想要的结果。 她的最后一步, 便是利用周芊媛的死,启动毁灭这个绝望世界的按钮! 她早将炸弹计时器与周芊媛绑在了一起, 等到她生命终结时,便是大厦倾塌之时。 而她, 便可以抽身离开,挥一挥衣袖, 不沾染一片尘埃。 “真疯狂啊!”蓁祈咬牙切齿地阖上最后一页, 开始头疼地思考吴燕茗会将周芊媛带到哪里, 会如何结束她的生命? 如果说吴燕茗的杀人习惯,是将受害者的死因与他生前虐杀动物的方式一样的话,周芊媛一家能跟宠物有关系的,就只有钱文煮的那一条狗,就那还是被逼的,她再怎么残忍也不会把周芊媛煮死吧。 想到这儿,蓁祈不觉嘴角一咧——这也太丧心病狂了! “等等——” 一道灵光忽然闪过,遂爆发出耀眼的光芒,将蓁祈眼底的景色全部照亮, 在层层掩映的真相底部,是一汪清澈透底的水源,汩汩流动,似湖、又似河流。 蓁祈猛然想明白了其中的逻辑,吴燕茗可以以此为联系,从而将周芊媛溺毙,来达到她想要的最终目的。 一想到这儿,蓁祈忍不住嘴角上扬,眼底流露出一丝欣喜若狂的波光。 与此同时,百解也在卧房的一堆报纸中有了新发现。 只见他将一份三十年前的报纸平放在桌面上,伸手指向报纸左侧一个红色的圆圈之上。 记号笔的力道渗透纸背,并被反复描摹过多次。 蓁祈低头看去,发现在那圆圈当中有一行新闻标题——杀人司机潜逃十六年,曾多次躲过警方追捕,不料过年回家被邻居举报,终于落网! “这个人曾开始撞死了自己的货主,并盗走了他们家所有的钱财,畏罪潜逃,手段十分高明,要不是觉得十几年过去了,警方早就查不着他了,再加上喝了点酒嘴上没把门,警察根本抓不到他,你知道我想到了什么吗?” 蓁祈眼睛募地一亮,很明显,他们想到了同一个地方——那只因车祸而受伤的墨墨,以及吴燕茗家的那只,因车祸死亡的狗。 两个重点,两种杀人方式 说着,百解又从身边拿出一份购买清单,那里记录着吴燕茗曾买过巨量的炸药。 “她还想炸掉整栋楼!” 蓁祈错愕于吴燕茗的疯狂,她是想让整个喜绒绒彻底消失!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找到周芊媛。 她距真相最后一步的差距,便是验证自己的猜想。 胜利的曙光就在眼前,与她,与吴燕茗。 太阳的光辉只会照耀在一条地平线之上,谁能跑过时间,谁就有资格拥有胜利之神的桂冠。 ———————————— 蓁祈用电脑查到吴燕茗早在昨日,便买好了今天离开槐花乡的火车票,她早就计划好事情办成时,便离开这里了。 而距离火车离开的时间,还有不到三个小时。 加上吴燕茗离开案发现场、以及候车的时间,加起来不到两个小时。 从地图上来看,可供吴燕茗通过这两种方式实施犯罪,并安然无恙离开的,只有三个地点——娘娘庙后的净潭、湿地公园深处的汤河、以及高速公路往下的偏僻小路。 其余地方要么有摄像头严防死守,不等她跑走,巨大爆炸引来的警察就会封锁她的逃跑路线;要么,就是无法通车,要一个年近古稀的老人去拖拽一个身强力壮的年轻人,还是有些勉强。 吴燕茗杀人会按照自己的一套逻辑来,她需要死的人拥有死掉的理由和仪式感,所以她一定会想一个万全之策。 但这三个地点,都极耗费时间,最快的车程都需要两个半小时。 他们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蓁祈无言地低头注视着手中用红色记号笔圈点的地图,三条红色轨迹如同一幅立体坐标轴,从城中心朝外扯出三条长长的通道,指向整座城市的三个角落,进行无声的宣战,仿佛在嘲笑跑不过时间的挑战者,妄图压缩这天地规章,神明法则。 可谁说证明,必须要解题人到场才行,难道不能让出题人去找她吗? 蓁祈胸有成竹地将平板拿在手上,心里已然拥有了一个绝妙的计划。 想要让行动的第一步无法实施,那就要让结果永远不可能实现,让真理变成一个伪命题。 ———————————— 半小时后,整个周家庄的人都被聚在一起,站立在小区外的广场上,一个看着一个,面面相觑。 在整栋楼的防空警报都被拉响时,惜命的打工人一窝蜂朝楼底跑去,生怕死在自己此生最痛恨的工作岗位上。 可十分钟过去,没有任何消息,甚至连一簇火苗都无法看见。 蓁祈藏在人群中,紧紧盯着手机屏幕,里面除了对火情的讨论,没有任何由吴燕茗发布的消息。 而此时,已经有人按捺不住,走回了大楼。 各部门经理也在对员工进行催促,被刻意引出来的人渐渐回流,眼看正片广场又要重回空荡。 消息提示音突然此起彼伏的响起,人们突然接收到周家长老的信息,说是要在这个黄道吉日里,进行最为盛大的族长选举,原本就对今天加班不满的众人,可算有了一个不上班的理由,纷纷又如脱缰野马般逃出办公大楼,问也没问,就到达了指定地点。 尽管今天这个日子并不能算是黄道吉日,毕竟日历上都说了,日值四离,大事勿用。 可现在的年轻人谁管这个? 只要不上班、工资照发,管你什么理由。 今天本来就是规定的休息日子,可不知道上层领导忽然抽什么风,硬要让所有人都加班,连一个部门都不肯放过。 好好一个休息天,连办公室的绿萝叶子都黄了 十分钟,暗网明网的人都已经陆陆续续重回了执行地点,发通知的长老竟是一个人也没看到,就连当天竞选族长的当事人都没有一点儿影子。 大家不禁有些奇怪,心里打鼓不会是集团老总的钓鱼执法吧,看到底是谁这么消极怠工? 一时间,人群中逐渐开始嘈杂起来,发对质疑的声音一浪盖过一浪。 就在事态开始变得不可控制之时,几声称重的脚步声踏着打工人的怒火徐徐而来,在大家惊诧的目光中,自胸前的口袋兜兜里,掏出一根红色的长气球,拧巴拧巴,用蜂蜜熊特有的正太嗓音呼喊道:“有人喜欢蜂蜜熊吗?” 众人满脸问号。 而处于问号中心的一众大佬,此时都被百解以风一般的速度,捆成粽子塞进钱文的面包车后座,悠哉游哉颠簸在城市的各条马路上,药也吃不了,水也不让喝。 要是被写成新闻头条,绝对会被加上四个大字:“虐待老人!” 如今坐在百解后头的六个人,最年轻的要数周炯,都得有五十了,其余的老古董就更不用说了。 年纪一抓一大把,都是上一秒不慎,下一秒就再见的老骨头,此时被鬼火少年载着,连晕车都不敢大点声儿。 有个老头儿实在是忍不住了,他尿急,想上厕所,于是大着胆子踢了踢百解的座位。 一时间,全车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像六个探照灯,闪着布灵布灵的光。 “年轻人,你到底要多少钱,我们都满足你,能不能让我们上个厕所吃个药,哥几个实在是忍不住了。” 百解偏头看着路边吹泡泡糖的小孩儿,连一个眼神都没给这六个留。 “想上厕所!”他冷笑一声。 身后六人立刻点头如捣蒜。 “就地解决!”他无所谓地晃了晃腿——反正也不是他的车,几个小时后他都不在这儿待了,谁管六个老头儿的吃喝拉撒。 原本以为嗅到一丝希望的老爷爷顿时脸皱成苦瓜,两条腿拧在一起,比绳子都紧。 这边镇场子的蓁祈扶了扶脑袋上的玩偶服,心里不由地感慨,大公司就是活动多,工具全,连这个东西都有,她还以为要把脸抹成小丑呢!这下方便了许多。 她咳嗽两声,继续试图用饱满的热情,将观众全部留下,并煽动着她们在各个群里互发消息,让这把火以为有更多柴火的加入,而越烧越旺! “大家好啊!想必大家对我并不陌生,我就是公司里最可爱,最勤劳的小熊,每次大活动的时候你们都会看到我,那么这次也不例外!” 广场中人们窃窃私语,不断有嘈杂的声音进入彼此的耳朵,在摩擦中,点燃愤怒的火星。 有人率先喊了一声:“你谁啊!老板呢!” 一石激起千层浪,有不少人在蠢蠢欲动中,也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增加热闹。 “就是啊!等了这么久了,什么时候开始啊!” 蓁祈手心朝下摆了摆,示意安静一下,说道:“知道大家都很着急,这不,领导出来派我暖场了不是,只是人啊还没齐,劳烦大家招呼一下亲友,发发朋友圈儿,人一齐,我们马上开始!” 第94章 我的毛绒宝贝在哪里(二十八) 拯救周…… “这么麻烦!”有人吼了一声, 道,“不是最大的群离都发了好几遍通知了吗?怎么还没齐!” “这不是总有没看到的人嘛!我们今天的仪式可盛大了,不仅全民都可参与投票, 选出自己最心仪的族长,选举时还有表演,表演的人还会给大家发红包,发礼物,发一个朋友圈便可参与一次砸金蛋, 有万元大奖哦, 结束后还可以看到大型烟花秀, 就从咱们小区发,所以才会把大家聚在这里啊, 小区里面太挤了,放烟花多危险啊!” 台下的人一听有钱拿, 纷纷点燃了热情,也不喊累了, 也不嚷嚷走着, 都往前聚了好几步, 问着:“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啦!”蓁祈见忽悠起了成效,撒谎撒的更起劲儿了,“你们算算,抢红包,加发礼物,再加砸金蛋,三岔红包!大家赶紧奔走相告,多多发朋友圈儿啊!” 不明就里的人们热情高涨,讨论声不绝入耳, 被蓁祈口袋里的手机不停地震动着,恰如大家对金钱诱惑的激情,无法停止。 蓁祈一边回答着大家的问题,一边马不停蹄地将气球捏成各个形状,随后送给每一个留下来的人,并积极配合地摆pose拍照。 短短片刻,竟无一人想走,蓁祈捏气球都快捏的指节发酸。 终于,在她手上只剩最后一根气球,正掏出新的准备打气时,耳侧的蓝牙耳机里传出一声极为特殊的铃声。 而在通讯所连接的另一彼端,电脑上沉寂许久的红点忽然开始疯狂跳动,雷达一般用透明的辐射翻山越岭,扫描着信号的来源。 终于,他停在一个早已被标记好的坐标之上,滴溜溜地旋转着。 距离拟定时间只剩二十分钟。 在场所有人的手机上都收到了来自大群的通知。 “族长选举仪式取消,所有人都回到自己的工位上!” 信号定位:娘娘庙! 胜利的天平向一方以不可逆转之势倾斜。 会心的笑意在两人的脸上扬起。 蓁祈心中畅快,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轻松地向虚空中窥视的监考官得瑟了一下。 “我的答案是,死者溺水身亡。” 叮咚—— 系统提示音应声响起。 【是否确认杀人方式。】 “确认!”蓁祈摘下头套,在那张被闷地有些汗涔涔的脸上,是少女最明媚的张扬得意,“凶手吴燕茗,用溺水的方式是杀死周芊媛,从而激活定时炸弹!” 【叮咚!系统正在为您进行答案验证,请您耐心等待。】 系统光幕消失,蓁祈眼前白光一闪,百解通过面板瞬移到她的眼前,两人一同抬头看着那长长的,缓慢移动的进度条,自动屏蔽了陆陆续续散去的打工人嘈杂的骂声。 蓁祈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车停好了!” 百解困惑地皱眉,道:“停什么车?我瞬移过来的。” 蓁祈刚刚咽下去的心再次悬到喉咙眼,她大惊失色地确认了一遍:“那,那些董事” “你说那六个老头儿?”百解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似是还有点想不起来上一秒发生的事了,“我不知道啊,NPC而已,又不重要。” 蓁祈恨铁不成钢地将手覆在眼睛上,拍出一声清脆的声音——她应该想到的! 正在行驶的大巴没了司机,想必车里的人已经吓疯了吧,也不知道脱缰的车会带来什么样的连锁效应,早知道她就不应该为了省时间如此放心,应该提一嘴的 进度条很快走到满格。 系统声音紧随其后。 【加载完毕,现在请玩家进入案发现场,进行最终答案检测。】 铺天盖地的绿意从面前砸了过来,蓁祈下意识将手放在身前挡住刺目的光芒,她感到脚下一轻,身形便在光晕中蹙然消失。 ———————————— “滴答滴答!” 是时钟缓慢向后移动的声音,距离设定好的时间还剩三分钟。 周芊媛被手腕粗的铁链紧紧绑在石头上,背部的衣衫都已然被湖水濡湿,贴在衣服上,可以感受到石头坚硬的轮廓摩擦时的痛感。 下半身泡在湖水中已有半个多小时,早已被刺骨的寒意扎到麻木,右脚处也锁着一条粗长的铁链,在铁链的另一头,拴着一块半人高的石头,石头被抵在湖畔的斜坡上,只要抽走它身后的木杆,便会顺着湖泥砸落湖底,将铁链另一半的人拖拽进淤泥当中,牢牢锁定。 周芊媛看着有些气急败坏的吴燕茗,有些麻木的呆滞,她听着手机里倒计时的声音和群里的聊天提示交错响起,不知道应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她喊也喊过了,哭也哭过了,甚至连感情牌都打了好几副。 真的好疲惫! 她不知道为什么一直疼爱自己的长辈会成为杀害自己的凶手,在这短短的几个小时里,从一开始的惊骇到后面的惶恐,记忆如走马灯般在眼前轮番上演,她感觉自己又过了一辈子,一些想不明白的事,如同开了上帝视角一般,都想开了。 她一直所执着的复仇,一直向深处探寻的阴谋,都只不过是最亲爱之人的游戏盘。 妈妈是,爸爸是,现在该轮到她了。 周芊媛觉得自己该认命了,或许死亡是她该承受的因果,也是经历生死后才□□获的重逢。 至于那些会因为爆炸而死去的人由于她何干,她只知道那些人也该死。 她也吴燕茗不愧是有血脉相连的亲祖孙,都是疯子! 倒计时走动到了准点,手机爆发出剧烈的震动,催命符一般将周芊媛沉寂的魂魄唤醒,她慢悠悠地抬起头,竟然有一种恍惚的错觉,仿佛时至此刻,她才终于接受了自己即将死亡的事实。 石头被用力推进湖泊,发出“扑通”一声响。 泥点朝上溅射而出,砸到她的皮肤上,甚至能感受到一阵温热。 右脚猛然一重,似是被人拿刀用力剥离着一般,肌肉被扯到生疼,连骨头都仿佛要错位剥离。 她闷哼一声,便听见钥匙选入锁头的声音。 身体被麻绳束缚着,她甚至连抻筋都做不到。 她看着吴燕茗这张无比熟悉,又在今日分外陌生的脸,忍不住最后问了出声:“你一直都很讨厌我吗?” 吴燕茗愣了一下,随后继续捯饬着手中的锁孔,似乎这个有关血脉亲情的问题与她而言,不过垃圾倒哪儿、穿什么衣服一般无关紧要。 “没有讨厌。” 她只简短地说了四个字。 周芊媛瞬间了然,这所表达的意思便是,也没有喜欢。 她只是一个棋子,谈何感情,不过浪费罢了。 她将眼睛闭了起来,细细感受这一生只会有一次的死亡。 周身勒紧的束缚被抽离,身体似一片浮萍渐渐滑下水面,脚踝处的疼痛感愈发明显,随着水面的距离越来越近,她甚至可以嗅到一丝鲜血的气味,如此陌生又如此熟悉。 在即将被水剥夺所有呼吸的那刻,周芊媛用力吸了一口气,珍藏版储在肺里,这是她感受这个世界的最后一种方式,是生的领域给予她终结的饯别礼。 可同一时间,她感到自己的后脖颈处被一阵猛力扽住,原本要细细品尝的空气被外力戳破,顺着气管汹涌喷出,呛得她弯腰不停咳嗽。 她有些差异,有些惊喜,有些惊慌失措,像是被吊在悬崖边上,不上不下,直至此刻,她才感受到空气涌入鼻腔内所带来的,是生命在无言中,如磐石般坚厚的重量。 什么看清看淡都是托词,哪怕只有一息是有死亡拥抱生命,她便恨不得朝满天神佛磕几个响头。 但比神佛率先来临的,是一只略有纤细,却绷紧肌肉的坚实臂膀,呼吸机一般给她猛猛输送着存活的养料。 手腕上的绳索被利刃隔断,她转过身去,一张极具有冲击力的脸庞撞入视野。 周芊媛不知应该如何形容当时的感受,恍惚间,她的脑海中只闪过一个念头——如果神明有灵的话,万千神明之光汇聚而成的星河,或许都不如那双清亮的眸子更为热烈。 女孩儿见她呆呆地望着自己,出声问询:“怎么了?” 周芊媛愣了一下,慌忙给自己找理由:“头发缠到了!” 毕竟,除了那双眼睛,占据她全部视野的就只有那麦浪浮动般的黑发了,可说完她才惊觉,自己的头发早已在水的浸泡下,牢牢贴在衣服上,而女孩儿的头发是干燥的,怎么可能打结。 她有些不太好意思,转过身去,发现又有一个帅哥也在池子里,半身被水全部泡湿,他还非常嫌弃地将草叶泥巴搓下衣服,尽管他的那身衣服破破烂烂的,看起来还没湖干净。 随后,当她意识到男人正在干什么的时候,她眼睛都瞪大了,舌头达成线圈,结结巴巴地说话:“泡,泡面腐,腐,腐蚀?” 蓁祈举起右手,将食指与大拇指捏在一起,眨了下眼睛:“一点超能力!” 百解将铁索腐蚀断后,几乎是以光速游回地面,不过几秒钟的时间,等到周芊媛站稳时,再次被百解身上的金光璀璨闪花了眼睛。 第95章 我的毛绒宝贝在哪里(二十九) 真实的…… “哇哦, 奇迹男人!” “介绍一下。”蓁祈伸出一只手来,向周芊媛施以友好的微笑,“蓁祈, 也是你的墨墨。” 周芊媛怔愣了一下,随后了然地回握住她的手:“怪不得,又能解题,又会玩儿平板。” 两人用短暂的时间打了个招呼,算是最后一次, 也是以真正的身份第一次相互问候。 随后, 蓁祈便将全部注意力挪动到了吴燕茗的身上, 在看到吴燕茗神情的那一刻,蓁祈便有意识地绷紧了神经。 她看起来并没有计划全盘崩坏的失望, 相反,她似一口无波无澜的井, 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这不正常。 蓁祈垂下眼眸,朝身后使了个眼色, 百解立刻闪身不见。 而这一点变化, 也没能让吴燕茗的神情产生一丝一毫的波动。 她只是笑眯眯地关心着, 正如她平日里所伪装出的长者皮囊:“另一个小朋友呢?” “去找你的后手了?”蓁祈倒也不藏着掖着,直截了当。 吴燕茗愣了一下,随后感到有些有趣的笑了出声,她温柔地摇了摇头,宠溺地说道:“那他一个人可不一定找的到哦?” 蓁祈不回她的话,只是微微侧身,低头问向身后的一个影子:“银杏,她是你的主人吗?” 一听到这个名字,吴燕茗塑料一般凝固在脸上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波动, 她有些期待地看向蓁祈眼神投射的方向,随后又自嘲地笑笑:“小姑娘,你还真是” “我在你的书柜里看到了你们的照片。”蓁祈打断她的话,直截了当,强行将话题扯向自己布置好的方向。 “我一直很疑惑,你为什么会在这几天选择复仇,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块柔软的地方,只要那个地方是一处世外桃源,四季如春,那个人便会有了软肋,从而暂缓自己的计划,而如果那方世外桃源被破坏成为炼狱,那软肋就会变成最锋利的匕首,不顾一切地捅向她所憎恶的凶手。银杏,就是你的桃源。” 吴燕茗脸上的裂痕一点点扩大,她想要遮掩住此时的无措,可比理智先回笼的,是伤疤被揭起的愤怒与慌乱。 蓁祈不给她继续调整情绪的机会,而是借着铺垫好的势头穷追猛打。 “银杏说它有一个很好很好的主人,会给它做好吃的,缝漂亮的衣服,这很明显不是周荷。小狗是一种很单纯的生物,它会将那些难过的事情忘掉,只记得人类带给它的美好的回忆” 蓁祈仍清晰记得银杏跟她诉说这些时的表情,幸福、真挚又愧疚。 “我真是一只很笨很笨的狗,竟然忘了谁才是我真正的主人,我真的是一只没有用的小狗。” 蓁祈蹲下来,轻轻摩挲着它毛绒绒的脑袋,低语温声。 “不是这样的,我们的银杏最聪明,最善良了,可以将主人的好记得那么清楚,主人一定会很开心的。” 银杏被周荷送给吴燕茗时,脑袋上已经受到了严重的钝挫伤,不仅失去了基本的思考能力,就连日常生活也无法控制,日常行走对它而言都是天方夜潭。 当时吴燕茗刚从医院被抢救回来,许是周家两兄弟猜测到了些什么,却又被血缘关系的强羁绊把控着,不好直接行动。 所以他们便打算以陪伴的名义,送给吴燕茗一只需要费劲照料的小狗,这样她的精力就会全部被这只狗吸走,他们也好放松一些。 银杏就是在这样的机缘巧合下,成为了一只说不幸,却又好像有些幸运的狗。 吴燕茗在看到银杏的第一眼,就知道那帮人心里面打的什么样的算盘,可她实在是不忍心,让一只那么惨的狗狗只有死亡这一条路可以走。 所以她收养了它,将全部的心力都放在它的身上,想从零开始照顾一个小婴儿那样,教它吃饭、喝水、上厕所。 小狗很乖,一年后竟然可以从软垫上站起来走几步。 吴燕茗简直喜极而泣,觉得这就是上天送给她的福报。 可也是对于银杏来将近乎不可能的奇迹,断送了它的命。 一天吴燕茗带着银杏下楼散步,转身时与路过的奶奶聊了两句,银杏就被熊孩子掳走,虐待死亡。 死去的银杏脱离了肉身的桎梏,终于恢复了原本的智力。 可受伤所带来的脑部创伤,让它无法拥有清晰的记忆。 而宠物天生所具备的单纯心性,又让它忘记了生前所遭受的苦难。 所以它的记忆发生了错位,善良的狗狗将自己唯一记得主人美化加工,并迟迟不肯入轮回,在故土上找了错误的人,那么久,那么久 它想要回家,可是没人会在带它回家了。 所以在蓁祈后来带着照片又找到它时,它几乎丝毫都没怀疑。 即使被人类伤害到遍体鳞伤,它还是愿意相信,奇迹会藏在每一朵花里,每一颗草芽里,只要它虔诚地修行,总有一天会在它的身上降临。 此时看到吴燕茗,银杏丢失很久的记忆终于回笼,它几乎是一瞬间就扑了上去,可阴阳两隔。 吴燕茗被游戏副本的规则束缚,并没有通天彻地的能力,她看不见它,却还是被它牵动了思绪。 “小女孩。”她轻轻地笑了一声,摇了摇头,“老婆子我活了这么久,不知见过多少打感情牌的人,我早就不上当了。” 说着,她平淡地注视着她,眼底情绪翻涌,似是想起一段苦涩的追忆。 “我年轻时,就很信任人类,现在回想起来,当真是傻的可怜。当时我妈妈一个人带着我,生活在别的地方,虽然没有父亲这个角色,可她从未亏待过我的衣食住行,总是尽全力弥补我相较于其他完整家庭,缺失的那一部分,她是我见过的,最有韧性、最坚强、也是最善良的女人。” “所以我总是觉得全天下的人都跟我妈妈一样,永远怀着一颗赤诚之心,所以在见到杉科的那一瞬间,我就爱上了他,那天下雨,雨好大,可他为了救一只脚受伤的猫咪,自己半个身子都被淋湿了。当时我正好在宠物医院实习,负责接待他。一个人自然流露出的眼神不会骗人,我一下就沦陷了。” “事实证明没有错,他是一个和我妈妈一样善良温柔的人。所以后来我的亲生父亲找到我,想让我认祖归宗,还说会给我们一大笔钱,这样我和杉科既不用愁工作,也不用担心赡养两家老人的花销问题,我觉得我真是全天下最幸福的人,可后来我才知道,这都是一场阴谋。” “那个老不死的儿子纵欲过度死了,他没了接班人,便调查了所有当时谈过的女朋友,只有我妈妈生的孩子最优秀,也最好骗,更何况我还有一个同样好骗的男朋友,他几乎是得到消息的那一刻就计划好了一切!喜绒绒,就是个挂红布办白事的坟墓!” “那天我生下老二,产后抑郁,愤怒之下策划了一起轰动周家的恶作剧,在那场恶作剧里,可笑的神明被我打碎了脑袋,你知道那里面有什么吗?就是泥!哈哈哈哈哈哈!是最丑陋最恶心的泥!” 她的笑容癫狂又可怖,像一只魔鬼,已然丝毫不在伪装精致粉饰的假面。 “明明是自己贪权夺利,却非说是神明之言,都是借口!他们就是一群利欲熏心的骗子,什么神明后人,祖荫庇祐,就是骗自己的手段,是邪教!是传销!” 她大笑着,枯槁的手臂疯狂挥动,脆弱的骨骼近乎要支撑不动自己的身子。 只见她伸出右手,一个嵌有绿色圆形按钮的开关被握在手里,缓缓按动。 蓁祈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她紧张地将手放在耳边,一根只有她和百解才能看见的光纤自面板延申而出,将两人连接。 她不知道百解有没有按照逻辑推理,找到吴燕茗藏匿炸弹的地方,又害怕他会不会被爆炸的余波冲击到,从而挂彩。 几番不同的思绪团在脑海里,将她快要扯成有好几个角的多边形。 按钮被徐徐按动,一秒钟的时间仿佛被无限一分为二,破碎成末,成为一个又一个撕扯分裂的空间,将她吞没。 在案件被推到底端的那一刹那,所有人都摒住了呼吸。 一秒、两秒 无事发生。 蓁祈缓缓放下右手,长舒一口气,露出一个放松又称心的笑容:“你的后手被我找到了。” 吴燕茗将第二份炸弹藏在了娘娘像里,这是蓁祈通过她的记录和言语推算出来的,这座像对她而言有着重要的意义,几乎是她憎恨的承载体,所以她猜她一定会破坏这座神像。 而作为周家族人心中不可侵犯的圣洁,也一定不会有人怀疑,这里面会被人大胆藏匿东西。 所以她便将一盆泡面递给百解,让他一定要在最快的时间内,摧毁娘娘像里的炸弹。 可吴燕茗却依旧没有失策的气急败坏,她前开操纵器的翻盖,里面赫然藏着两个不同颜色的按钮。 第96章 我的毛绒宝贝在哪里(三十) 完美通关…… 随即, 在两人惊讶的目光中,她按下了橙色的那一枚,几人脚下的地面轰然坍塌, 露出一个巨大的缺口,将三道身形吞噬殆尽。 滚滚尘烟顺着地面席卷而上,蓁祈捂着嘴,感觉下一秒就会在这里窒息。 她摇摇晃晃站起身,胳膊却被一个坚硬的东西撞了一下, 正好戳在她坠地的伤口上, 痛进骨子里, 让她倒吸一口凉气。 而比挫伤更令人震惊的,是这地下, 竟然被人工开凿出如此巨大的一窟洞穴,约莫有两栋普通教学楼的占地面积。 而在洞穴的墙壁与地面上, 密密麻麻摆放着数千座大小不一的神像,神态各异、姿态万千。 有神拈花盘坐, 有神衣袂翩翩, 有神普渡众生。 有的肩头落着厚厚一层泥土灰尘, 看起来已经沉寂在此处有千百年的光阴,有些刻痕明显,衣角凌厉,宛如适才临世,活灵活现。 越久远的神像被放置最深、最高的地方。 而在三人落地的左手边,有一尊与所有神像都格格不入的雕塑。 神明垂着脑袋,青丝垂落,身上披着的,是一件时髦的呢绒大衣, 脚下还踩着一双羊皮小靴,看起来时髦别致,另有一番风情。 她的右手自然地搭在膝盖处,左手上扬,掌心处抵着一只可爱的猫咪,正歪头与和蔼的神灵撒娇。 吴燕茗努力地将自己的半边身子撑起来,用力向前靠去,将自己的半边身子都贴在冰冷的石像上。 神明似无动于衷般没有任何反应,却又用自己很细的支点,撑起背上所承载之人的全部重量。 她还是那么温柔似水,包容一切。 “这是我和杉科雕的鹿神,在周家,每一任族长都会雕这样一座鹿神娘娘,放在娘娘庙的身后,祖坟的前方,庇佑周家的人。” 提起这件事,吴燕茗骄傲地昂起头,眼睛里是小女孩儿才会拥有的憧憬,此时违和地出现在一双浑浊的眸子里,将理想与现实压缩成厘米,让十几年的光阴,得以用回忆压缩,爆发出恰似烟花般猛烈的稚气。 “这是,我和杉科的梦想,可我们,却被这梦想,困了一生。” “以前,我以为鹿神,是邪教根源,是罪恶的化身,我不惜一切代价,都想销毁她,将她打下神坛,唤醒执迷不悟的人。” “可后来,我发现我错了,鹿神和我一样,都是被追求利益的狂热分子,禁锢在这里的怨念。” “以鹿神托神魂,却每年都被人许愿,来年可以宰杀更多的动物,她也和我一样,痛苦吧。” 吴燕茗紧紧攥着鹿神的衣角,自她身后缓缓滑落。 她的力气已经不容许她再做更多的活动。 一个八十多岁的老人,以巨大的冲击力砸在地上。 这力道,蓁祈都遭不住。 吴燕茗已经濒临死亡。 或许是上天垂怜,善良的神明终于听见了她的祈愿。 又或是人之将死,半只脚已经踏进了地狱。 她惊讶地看见了躲在蓁祈身后的银杏,招了招苍老的右手,将其抱在怀里,泣不成声。 “你真的在你真的在” “小家伙,困在这里,很辛苦吧” 吴燕茗举起右手的遥控开关,按下底部深红色的圆键,目光中尽是了却千帆的解脱。 在生命的最后瞬间,她选择和自己的理想紧密相贴,与自己的惦念深情拥抱。 巨大的爆炸声在耳畔“轰隆”响起,只不过蓁祈已经听不见了,她只能在最后的余光里,看到三个依偎在一起的生灵最后的笑容。 碎石零落,绿意倾覆,似有霞光蔓延天边,若轻纱曼舞,随风散。 禁锢鲜活的枷锁随地动山摇,统统崩裂。 是神明言,是老人语。 “我还你,自由。” ———————————— 【玩家施小红成功通关副本《我的毛绒宝贝在哪里》,奖励结算中副本杀人动机被成功找到,积分加100;玩家开启副本支线,副本支线完美完成,获得奖励积分80;发现游戏蕴含的规则秘密,获得奖励积分50分;以不到二分之一的副本时间找到正确答案,获得奖励积分20分,探索副本地图100%,根据比例兑换,获得奖励积分160分。共计410分,同比收获幸运值,可获得41点幸运值,恭喜你,成为更幸运的小玩家。】 【与此同时,玩家将获得一份杀人凶手线索。】 【玩家幸运值核算中】 【玩家蓁祈幸运值达到101,获得越级考试机会,即将自动进入考试界面】 只听“嗡”的一声响,蓁祈并没有跟之前一样回到现实世界,而是被传送到了一个黑乎乎的虚无空间,四周漆黑一片,连一点两色都没有,根本让人无法孤寂这一方天地到底有多大。 蓁祈莫名心中有些发慌,在无垠的空旷面积里,竟有种快要窒息的感觉。 很快,在她的脚下蔓延开一条极细的发光银丝,朝着左右两个方向蔓延而去,在银丝线段的终点,各有一颗圆滚滚的扭蛋。 左边为金色,右边为墨色。 【玩家顺利通关取得考核资格,符合游戏规定,按照系统规则,理应在晋级考核前予以奖励,还请玩家打开赤金蛋,获取奖励】 蓁祈扭头看向左边,它所言的赤金色应当就是那颗闪耀无比的金蛋了。 只不过她有些疑惑,那颗黑色的蛋是用来干什么的。 可不等她询问,金色的扭蛋便开始自动向她的方向飘来。 系统的催促声响起。 【还请玩家快速选择,随后进入晋升考核】 就在她即将触碰到那颗金色扭蛋的一瞬间,腰间被一股巨力拉扯,她感觉自己几乎失去所有重心,整个人都向后倾倒而去。 金色的扭蛋快速向后退去,浓缩成一个芝麻大小的亮点,而她的后背,则触碰到了另一个圆滑的光面。 是哪颗墨色的扭蛋。 “百解,你干什么!” 百解此时也并没有好受到哪里去,他感觉自己的大脑快要爆炸,心脏被一股无名的力量攥紧着,根本无法呼吸,鲜血从口鼻中蔓延而出,他几乎尝到了铁锈咸腥的味道。 饶是这样,他还是强忍浑身剧痛,提起一口气,硬生生将蓁祈扯到了另一颗扭蛋的旁边。 “信我。” 他颤抖着身子发出微弱的气声。 蓁祈来不及回应,就被墨色的扭蛋吞没,身体上漂浮着细碎的光点,而百解则消逝在了扭蛋壳之外。 空气中仅剩百解最后的叮嘱飘散在耳边,依稀可以辨认出话里蕴含的担忧与无奈。 “符咒,用我刻在你手上的,符咒” ———————————— 【系统检测玩家选择了玄青蛋,即将开启玄青规则,对玩家进行游戏惩罚】 蓁祈错愕地瞪大眼睛,却发现自己早已失去对身体的控制能力。 她想要调动浑身细胞提出抗议,哪怕能发出一个字也行。 可百解最后浑身的血沫都好似漂浮在她的面前,让她时不时可以嗅到那股铁锈的味道。 与之同行的,还有那句重若千钧的祈求与承诺。 “信我!” 蓁祈闭起眼睛,在理智与情感的撕扯对垒中,最终选择了相信百解的选择。 她任凭黑暗将其吞没,强烈的失重感将其包裹,婴儿般拖着她前往未知的秘境。 【即将实施惩罚——剥夺玩家的探案天赋】 【惩罚履行完毕,现在开始履行晋升考核规则,对玩家增加限制】 【剥夺玩家所有记忆】 【剥夺守护兽陪伴权力】 【限制增加完毕】 【即将加载考核内容】 【考核内容已选定,开始匹配社区玩家】 【考核形式已确定,拟定玩家蓁祈考核地点为0904社区,0904社区考核玩家共二十万人】 【即将核对玩家身份】 【玩家身份已确定,立即将玩家投放至指定地点】 【欢迎玩家进入D升C晋级考核,祝您游戏愉快!】 ———————————— 女孩儿缓缓的睁开眼,有些迷茫地扫视了一圈周围。 一件铺盖着军绿色毛毡的小车,约莫一米五长,半米宽,上面错落着不同品种的蔬菜,看起来十分新鲜,甚至有水滴覆盖在上面。 这应该是一个卖菜的摊位,可奇怪的是,蔬菜的旁边却并没有称。 女孩儿奇怪地想着,可一转念,她又有些困惑,为什么她会认为蔬菜的旁边,需要有称。 她有些头疼地抱紧自己的额头,努力地回想着,可却什么也想不起来。 她的名字、她为什么会在这里,这里是哪儿 她通通想不起来。 紧接着,她将视线挪向自己,一身破旧的军大衣,毛絮都从里面飞了出来,发黄发黑。 与这副落魄样子不同的是,她胸口处有一枚锃亮的胸牌,上面写着两行小字。 【姓名:蓁祈】 【身份:生产者】 什么意思? 她有些困惑,好奇地伸出手指点了一下,很快,一面散发幽光的面板跳跃出来,是一则规章制度—— 作者有话说:想了好久的规则怪谈考核副本,这里的所有人都是升级的考生,女主要和其他玩家厮杀啦! 会出现很多有趣的探案天赋技能,大家尽情期待[垂耳兔头][垂耳兔头] 大家多多评论,给小作者一些营养液,明天加更字数哇[熊猫头][熊猫头] 第97章 D升C考核:尖叫社区(一) 规则怪谈…… 【生产者遵守条例: 第一条:每日凌晨, 生产者的推车会自动填充新鲜食物,而生产者的推车只能有生产者使用,不能租借或偷走。 第二条:生产者拥有食物, 也可以制作食物,但生产者没有居住地,楼房只有消费者才能居住。 没有拥有消费者身份的人不可以进入楼房。 第三条:每日下午四点,会有暴风雨来袭,生产者会被暴雨腐蚀, 只有楼房才不会被腐蚀。 第四条:夜晚时分, 会有冰雹不定时落下, 生产者会被冰雹砸中,只有楼房不会被冰雹砸中。 第五条:生产者初始生命值一百分, 消耗为零时,生产者死亡。 第六条:生产者可以选择将食物卖给消费者, 交换媒介为生命值,也可以选择租住消费者的房屋, 交换媒介同样为生命值。 第七条:生产者死亡时, 推车会被其他生产者抢走, 请保管好您的推车。 第八条:社区内部有许多的游乐设施,生产者可以选择性娱乐,交换媒介同样是生命值。 第九条:监察者负责维护城市的制度,但请记,只有戴蓝色领结的监察者,若您遇到红色领结的监察者,请不要说话,快速远离。 第十条:可食用的蔬菜都是正常颜色,若您遇到了颜色不正常的蔬菜, 快将它扔掉,它会引来秃鹫,秃鹫会无差别攻击居民。 社区每栋设施都有自己的规章制度,请牢记规则,享受在社区的每一刻。】 “蓁祈生产者?” 蓁祈嘴唇翕动,默念完一整页冗长的规则,对这个奇怪的地方有了些许的了解。 规则里明确地将这里的人分为三类,除了负责监督的监管者不甚了解在之外,剩下的人,被巧妙地分为了需要互相争夺资源的两派。 拥有房屋可以躲避灾难的消费者,以及拥有食物,不用饥饿的生产者。 而交换的媒介,是关乎生死的生命值。 想必最开始,没人愿意轻举妄动。 而事实的确是这样的,在蓁祈了解完一整页规则的时间里,在场的所有人都和她一样,待在自己的座位上,将眼神投向虚空,显然是在默念规则。 在她视野范围内,身后是高耸入云的墙面,眼前是一比一复制的居民楼,每栋八层,三个一组,每一组的中间有一条狭长的小道,可以依稀看见身后不一样的建筑。 想必那就是规则里的游乐设施。 而每一栋楼房的前面,都竖着排列有五个菜摊,光这一侧街道,就有三十栋房屋,一百五十个菜摊。 而蓁祈遥遥望去,发现在楼的背后,游乐设施的前方,也有东张西望的生产者,想必那也是菜摊。 等她将眼下的处境了解的差不多,半小时过去了,可她却还对消费者一无所知,因为没有人从楼里出来。 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觉得有些饿,一看手腕上的表,发现已然过了中午,便站起身来,摸索起自己的摊位。 蔬菜被整齐地罗列在右边,共有三十余种,每种都有五斤左右的量。 在蔬菜的左边,是归类整齐的肉类,有鸡翅、鸡腿、牛肉等十余种,被处理的很仔细,可以直接烹饪。 而在肉的下方,还有五箱水,是宴会上最为畅销的可乐、雪碧、橙汁、酸奶以及基础的饮用水,其中饮用水独占两箱空间。 她拿出两瓶水,一点牛肉和土豆,不一会儿,一道香喷喷的红烧牛肉便烩制完成。 她弯下腰,想去拿最底下的米面袋,给自己煮点饭吃,一双皮鞋就这样闯入她的视野,立在车轮的空隙中央。 蓁祈抬起头,自然而然地微笑着,如同一个自信满满的销售,又或是,游刃有余的商人。 “需要点什么?” 男人一愣,随即答非所问道:“你不问我?” “您是生活在居民楼里的生产者,能从保护区域走出来,想必只能是为食物困扰这一个原因了。” “你很聪明。”男人笑笑,指了指最常见的几种蔬菜,问道,“怎么卖?” 蓁祈回想了一下面板规则里的小字信息,回道:“肉类一斤五点生命值,蔬菜一斤两点生命值,水一点生命值三瓶,不讲价。” “好。”男人答应的很爽快,指了指眼前的几种蔬菜,道,“一样一斤。” “好。”蓁祈伸手扯下车旁的塑料袋,将茄子番瓜放进袋子里。 袋子上的数字随着物品的加入,不断增加,直至男人需要的斤数停止。 她抬手将袋子递给男人,却在交接的一瞬间,比手更快到来的是一道银亮的弧光。 蓁祈来不及判断那到底是什么,可身体的肌肉记忆却先一步作出反应。 她迅速后撤,匕首自眼前擦着刘海划过,塑料袋被扔在摊位上,她左手握住男人的手腕,向后掰过去,右手掌心下压,近乎是一瞬间便扭转了局势。 男人被摁在菜摊上,手还是不老实。 他的匕首在蓁祈手心消失,转而出现在他没被控制的右手中,冲着蓁祈的腹部刺戳而来。 她有一些错愕,不明白为什么匕首会好端端的消失,又会在顷刻间出现在男人的另一只手上。 只不过一天之内诡异的事太多,她也淡然了一些,比起因为好奇而产生的迟钝,她会在第一时间先制服对手,再去思考这些没头没脑的事。 男人的匕首再次被蓁祈夺过,这次她没有再给他重复使用外挂的机会,而是在夺得武器之后,就将它捅进了男人的腹部,狠狠扭转。 对于一开始就想要杀死的人,蓁祈认为没必要留情面,给对方反杀自己的机会。 不消片刻,男人的生命值归零。 她看到自己眼前的面板出现了奇怪的变化,再抬头,多了一则消息。 蓁祈用眼神操纵光点点击,系统的通知被立刻弹开。 【恭喜生产者蓁祈成功杀死一名消费者,解锁新规则——杀死十名生产者,即刻拥有生产者的身份,您的任务完成进度为十分之一】 【恭喜生产者蓁祈短暂拥有死者的破案天赋——锋利的匕首,使用时间,三个小时】 蓁祈握着那把冰凉的匕首,下意识将它藏起来,随后去观察周围人的反应。 在这短暂的五分钟内,已经有许多居民自楼里走出,与生产者完成了交易。 其中不乏有消费者与生产者死亡,赢家有人兴奋有人慌张,但唯一相同的一点是,他们都谨慎地藏好自己新得的天赋,这也让蓁祈察觉到这里的每个居民都有属于自己的天赋。 除了她。 难道说她要不断杀人,才能拥有天赋? 这个真相让她下意识地很不舒服。 蓁祈不动声色地藏好匕首,沉吟片刻后,选择走进眼前的单元楼。 规则上写道每天下午四点都会有暴风雨,接触到雨的人会被消耗掉生命值,所以她需要在未知的状态下,先一步将自己放在安全的位置,静观其变。 可不等她走进大楼,一个老人便突兀地出现在她的面前,浑浊的眸子里嵌着灰色的阴翳,看起来是个瞎子,却又灵敏地要命。 “你不是消费者,不能进入大楼。” “我知道。”蓁祈冷静回答,“我来租房子。” 老头儿翻开自己的点名册,一共两页,其中已经有四个名字成了血红的颜色,随后被他一笔勾销。 “合租一点生命值,单人单间三点生命值,八楼多加一点生命值,一楼多加两点生命值。” 蓁祈微微皱起眉头,问道:“为什么不同楼层生命值不一样。” 老头儿并不回答她的问题,只是机械地重复自己的职责,就像被绳索捆住的木偶,只能演绎被编辑好的指令。 “租房吗,租房交生命值。” 蓁祈了然,这只是一个负责引导的NPC,她也不指望能得到自己想知道的所有答案,干脆顺着大爷的话讨价还价。 “这生命值都是交给谁啊?” “有主之屋交给户主,无主之屋交给后来之人。” “后来之人,是下面一个拥有房屋的人吗?” “是的。” “那要是一直没人买房怎么办?” “不会的,房子是紧销货。” “那要是这房子是我买的,会把我消耗的生命值还给我吗?” “租户拥有屋子无主之时的全部收入。” “那买房子多少钱?” “四十点生命值。” “那我要是拉来十五个客户租房子,他们租房子的生命值都归我,那我能不能在十个人后来买房子啊,倒时候你就不用收我钱了。” “” “我还给你打折,你看,十五个人四十五点生命值,我都不要你把那五个还给我。” “滋滋~~”大爷的脑壳冒出缕缕青烟。 “那要这么说的话,我现在就租十次,然后买了这个房子,我付出的生命值还是要回流的,你等于是个中间商,我不劳您费心帮我储存几秒的生命值,您直接就把这房子给我,如何,多省力气。” “咔咔~~”大爷的头冒出一股糊味儿,眉心烧的有片红色的颜色晕染。 “这样,您这收蔬菜吗?我给你送点儿,你给我也送点生命值呗,哦对了,您能吃菜吗!” “砰!” 大爷的头终于烧掉了!! “哎哎!!唉~”蓁祈长叹一口气,自行登记了自己的名字,在被扣除三点生命值后,这才住了进来。 她住的,就是刚刚被杀死的男人所拥有的房间,只不过这这间房的门牌消失不见,只有一个暗灰色的数字,方便人们寻找。 而蓁祈的面板上也出现了一个倒计时——距离租房失效,仅剩五个小时,请在失效前退租。 蓁祈走到窗户边上,从上往下俯视着流动的人群,心中疑惑愈发浓厚。 规则明明指出,房屋居住权只有生产者拥有,为什么大爷会说四十生命值成交,这到底是成交后就会成为生产者,还是未来成为生产者之后,需要另付四十生命值。 如果是第一点,那岂不是四十生命值就可以买一个一劳永逸,会有这么简单吗? 如果是第二点,明明规则上说生产者拥有房屋使用权,可成为生产者之后竟然还要另掏钱,这岂不是合同欺诈,反驳了最初的规则条例。 难道说这里有假的规则? 心念一动,蓁祈开始在不大的房间四处寻找,试图找到一点可供参考的信息。 不过片刻,她便在卧室门后发现了一张粉红色的纸页,上面是居民楼居住规则。 【亲爱的社区居民,当您居住在居民楼时,请牢记以下三条规则: 第一条:保安会在暴风雨来临时敲门检查大家的安全,请一定要给保安开门,让他确保你是安全的,居民楼的保安会佩戴军绿色的帽子,如果发现戴着黑色帽子的保安经过,请不要开门,保持安静,不要让他发现你。 第二条:居民楼晚间十点到次日清晨六点为宵禁时间,只许进,不许出房门,若违背,则从次日六点开始,十二个小时之内被居民楼列入黑名单,不得以任何方式入内。 第三条:居民不得用武力赶走租客,若接受生命值后仍要用武力赶走租客,惩罚同上】 蓁祈很快便发现了其中存在的不友好地方,如果宵禁时间只许进,不许出房门,那租住时间到期的人应该怎么办,出门就会被列入黑名单,但是呆在里面就是等死。 虽然正常人都会选择加入黑名单而不是等死,可晚一点进入居民楼的人,只有居住进来才能看到这一条消息,或者说有事一耽搁,等到发现就迟了。 这是一个刻意营造信息差的陷阱,也对蓁祈有警示的作用,如果每个地区的陷阱都需要以身试险才能被发现的话,成本太过高昂,她要想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另一点,便是居民不得武力赶走租客,可没说其他方式可不可以,这到底是它给租客的保障,还是为户主敞开的漏洞。 最后,就是最重要的一点,整栋大楼的房屋,都没有猫眼。 没有猫眼,怎么去看房屋外面的保安是什么颜色的帽子! 来不及多想,五点的钟声准时敲响,远处高耸的大本钟敲击五下,蓁祈想要打开窗户观察暴风雨,可屋外却被一股神秘的灰色物体遮住,粘液一般死死糊住整个窗口,让里面的人无法观察,更无法打开窗户。 蓁祈心里暗骂幕后者的阴险,它知道第一次会有人这种方式取巧,所以干脆从源头制止了这件事情的发生。 她无语地骂了一句,量她如何心急,都无法窥测浓雾后的景象,渐渐的,这个困惑也逐渐被她抛掷脑后。 取而代之的,是门外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的脚步声。 “哒哒!” “咚咚!” 她的房门被敲响。 这一点是蓁祈始料未及的。 她所住的房间里楼梯间很远,她本以为保安会从左往右敲门,这样也好让她先听一下其他两个住户的反应,再来推断保安是真是假。 可谁能想他竟第一个先来敲她的门。 蓁祈被自己从睁眼,到现在的倒霉运气笑。 真是好事儿全轮不到她,坏事全一窝蜂往她这里凑。 蓁祈深吸一口气,握紧匕首,让自己紧贴房门。 门外响起一个属于男人的雄浑嗓音。 “保安,检查灾害防护措施,快开门!”—— 作者有话说:猜猜能不能给保安开门呢[墨镜] 新的副本已经开启,没有记忆的小祈又会如何应对呢! 这个副本我保证又惊险又刺激,还有糖可撒,女主全程智商在线,快来看看吧~~~~~~ 看在小作者勤劳码字的份儿上,可以给作者一点营养液吗[垂耳兔头][垂耳兔头] 第98章 D升C考核:尖叫社区(二) 保安的秘…… 蓁祈屏息站在门口, 右手紧紧攥着古铜色的门把手,左手则握着那把缴来的匕首,小腿绷直, 仍在等待。 门外的保安再次敲了几下门,声音变得不耐烦起来:“有人吗?有人快点开门,检查安全设备了!” 规则上说,保安会在暴风雨来临时进入房屋检查,且住户一定要给保安开门。 为什么? 明明这栋大楼都将住户都保护得很好, 不然规则上也不会专门为楼房安全性写条例。 可保安检查的却偏偏是写在规则里的安全。 门外的敲门声如同骤雨一般打在门上, 比之窗外如坟场一般寂静的暴风雨, 门外的安全之地倒更为汹动的多,剧烈地撞击声震的蓁祈握在把手上的手都是颤抖的。 脑中灵光一闪。 难道说 蓁祈一把将门打开, 在门缝张开的一瞬间,寒冷的匕首便比屋里的暖意更快一步到达, 带着尖锐的锋芒,在须臾间割破保安的大动脉。 红色的血液喷涌而出, 门外的保安停留在变相的前一刻, 直愣地倒下。 白森森的獠牙露出半个头, 保安的眼睛膨胀成一颗血红色的乒乓球,已经不是属于正常人的相貌。 而在那副可怖躯体的身侧,是假保安黑色的帽子。 蓁祈想要捡起那顶帽子,在她的右手触碰到那顶帽子的时候,帽子和保安的尸体在一瞬间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蓁祈的头上多了一顶军绿色的帽子,身上的衣服也变成保安所装备的制服。 她走向屋内的镜子,发现自己的脸被模板化了,成为一个极其普通的中年男子大众脸, 脸部肌肉非常僵硬,只有保持刻板的一个冷漠表情,才能看起来稍微自然点儿。 “叮咚~” 系统收到一条提示音。 【恭喜生产者蓁祈解锁一条新的限时任务,请在接下来的四十分钟内,扮演好保安的角色,负责为该栋楼的所有住户分发武器,帮助她们挺过五十分钟后的危险,并在危险过后,戴好帽子,确认住户的安全,登记死亡住户的名单】 蓁祈瞬间了悟,贴在住户房间里的规则中提到的确保安全,原来应该是这个意思。 规则掐头去尾,制造了一个布置陷阱的谎言。 可四十分钟后又会有什么危险,难道楼房内部并不安全?目的是为了将人困进来杀,实际上楼外才是最安全的。 来不及做深入思考,提示音转瞬即逝。 蓁祈的手中出现一个装满了金色魔方的箱子,在箱子的最上面有一张黄色的便利贴,上面写着:“每个住户自主选择武器,且只能选择其中一个,您的时间还剩三十八分钟,四十秒。” 每个魔方都装着一种武器,只有拿到手里开启,才会获得里面的武器。 贴纸后的数字不断缩减,蓁祈戴好帽子,提着工具箱走出了房门。 很奇怪,原本关合有巨大声音的房门竟然没了声音,好像刻意掩饰似的。 蓁祈眼前跳出一张表,上面写着未敲门的住户房号。 她有些惊讶竟然除了自己,还没有一个人被找过,也就是说自己虽然住在三楼,却是第一个被找上门的人,这让她心念一动,有了一些想法。 为了可以更快速地完成任务,蓁祈选择从自己所在的楼层开始,随后往上爬,最后送一二楼。 蓁祈走上前去敲门,声音冷淡又雄浑。 “您好,送防护武器,请开门” 其中有人开门,也有人选择一直躲在门里不出来,而针对后者,蓁祈通常会在呼唤第三声后,就将在其房间号后画差,至于其结果如何,她便不知晓了。 等到爬到八楼的时候,蓁祈有意留意了一番户主家里的情况,可很可惜,八楼愿意为她开门的只有一个人,那人姓宋,是个声音较软,却在努力强撑气势的女士。 尽管绷得僵直的腿暴露了她的紧张,可她握住武器的手却始终很稳,一点儿没有惊慌失措的表现。 蓁祈心头一颤,默念着女人的名字:“宋冉”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个女人会给自己一种没来由的亲和力,所以她不动声色地将装有封条的筐侧向女人,很令人意外,她竟然读懂了意思,并在一番犹豫后选择相信她。 很奇妙,这种感觉她也无法形容的通。 分发很快完成,蓁祈只剩下了最后的一楼,此时便利贴上的时间只剩十二分钟。 其中一家打死不开门,耗费了一分钟,第二户开门倒是快,就是挑东西犹犹豫豫的,耗费了四分钟,再除去爬楼的时间,也就是说,她实际还剩五分钟左右。 “要快点了!”她这样想着,抬手敲门。 那是一个脸上画着怪异妆容的女人,口红涂的是十分夸张的红色,眼线大马路一样躺在眼皮上,眼睫毛忽闪忽闪,和她较为幼态的五官很不相符。 当然,这个五官也是蓁祈费力看出来的,因为妆太浓,她还是会感觉自己判断有误。 “您好,请选择一件武器,五十分钟后会有危险来袭。” 女人低头瞥了一眼那个蓝黄相间的箱子,粉色泡泡糖在她嘴边“噗”地一声破掉,离得很远,蓁祈都能嗅到糖里浓重的香精味道。 “你是保安,NPC?” 蓁祈抬头,点了点头,也看到了女人胸前的铭牌。 【姓名:苍耳】 【身份:生产者、消费者】 “两个身份!”蓁祈惊讶地攥紧自己的手。 距离游戏开始只有一个小时,她就已经有了两个身份,也是说,她至少已经杀了十个人,并占据了地段很好一间房子。 只不过一楼在目前为止,还没有让蓁祈觉得哪个方面很特别,值得让人多花钱。 或许特殊之处在几分钟之后? “喂!”女孩儿向她挑了挑下巴,有种小混混似的不可一世。 “你们NPC有生命值吗?”说着,她迈步朝屋外走去,一步、两步离蓁祈越来越近。 蓁祈感觉自己仿佛被一股寒冷的冰墙撞上,冷意从骨头缝儿里渗出来,融化进四肢百骸,随后爆发性的冻结,让她整个人都像冰块似的被冻在原地,无法离开一步。 她费力地抬起头,额头上冷汗直冒。 而在姑娘的手上,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金光闪闪的天秤平,蔻丹一样的红指甲扣在称中央的细柱上,左边的托盘里是蓁祈的左半边心脏,右边则是另外半边。 而在天平的底部,刻着“保安”两个字。 “‘NPC’也会偏心吗?”她道,“怎么有心的人都会偏心啊,连你也有心,那我就要你的身份牌!” “哐当”一声,工具箱脱手摔在地上,里面的魔方被震乱在箱里,却没有一个可以掉出来。 天平左右疯狂摇摆,越到后面速度越慢,倾斜程度也愈发明显。 苍耳靠在门边,欣赏着自己做的美甲,一点一点倒数着天平起效的时间,顺便欣赏蓁祈在公平之称的天赋锁定下,无法逃脱的惨状。 这副因为自己心偏而受到报应的样子,真是让她没来由地爽快。 只是很可惜,NPC没有血条,所以看不到生命值的流逝,这一点让她精心准备的晚宴少了点乐趣。 眼见倒计时马上就要走完,蓁祈抬手去抓自己的帽子,指关节因为挣扎而摩擦到通红,连握着帽子的手都颤抖到无法使劲。 “黔驴技穷了吗?”她勾起唇角。 却不等她得意多久,手中握着的天平突然暴走,将两个半心全部抖到地下,“噗”一声消失不见。 先前加在蓁祈身上的压力在一瞬间全部反弹,尽数反噬在女人的身上,她倒退一步,呕出一块鲜红的血液,错愕地抬起头,看到的,却是一张得意的,属于女人的脸庞。 蓁祈轻松地耸了耸肩膀,故意得瑟给她看。 “居民楼规则第三条,居民不得用武力赶走租客。虽然我并没有给你生命值,你不会被驱逐出居民楼,可这点反噬还是有的。” 说完,不等苍耳骂出声,她紧接着作了个揖给她:“你的天赋有技能锁定的功效吧,还得谢谢你,不然也不会反噬的这么准。” 两句话,一句更比一句骚,成功又让苍耳气的呕出了一口血。 这还没完,只听得一阵脚步声从身侧传来,比身影先到的,是一句清朗的嗓音:“监察者维护副本规则,刚刚违背规则的人是,103苍耳,对吧?” 蓁祈先行一步戴好帽子,除了这次被动暴露出自己的身份,她还不想另外的人知道,其余身份的人可以伪装为保安的秘密,她还要利用这个秘密探查整栋楼呢。 一个短发的男人自墙另一侧走来,蓁祈低头看到了他脖子上的蓝色领结,还有那枚反光的银色胸牌。 【姓名:百解】 【身份:监察者】 “对租户实施暴力,你没看规则吗?”他抬头瞄了一眼苍耳,皱起眉头,“啧,眼皮上糊的什么黑漆漆的,沥青吗?擦掉吧,都快没眼睛了,怪不得看不到规则。” 第99章 D升C考核:尖叫社区(三) 规则的惩…… “你——”苍耳捂住胸口, 不断告诉自己不气不气,活到百岁不是梦。 “住户呢?”他转头看了一圈,在目光触碰到蓁祈时, 短暂停留了一下,随后转过身去,给苍耳开了张罚条。 “虽然我没看到住户,但你的罚是要受的,扣除五点生命值, 下不为例。” 苍耳恨恨地接过罚条, 从一旁倒地的工具箱里抢了个工具出来, 使劲儿关上了自己的房门,震得一旁的墙灰都“扑簌簌”掉了一地。 蓁祈不动声色地长舒一口气, 随后向一旁的楼梯走去,她还剩不到一分半的时间, 必须加快回去。 她朝三楼奔跑着,可很奇怪的是, 身后还有一道脚步声粘着她, 她快他快, 他慢他也慢,甩都甩不掉。 她心里有点烦躁,监察者不去维护社区秩序,一直跟着她做什么? 可下一秒,那人竟直接走到了自己的旁边,在她走到自己的房门之前时,抢先替她打开了房间门。 “生产者蓁祈,对吧?保安先生!” 蓁祈心中警铃大作,几乎是同一时间扬起右手, 将匕首抵在了百解的脖子上。 奇怪的是,他明明能躲开,却没有一丝一毫地反抗,反而仍保持着良好的微笑,注视着她,不带一丝杀意。 “你刚刚让门口的大爷烧焦了对吗?让NPC烧焦,你这个玩家是不是也可以说违背了规则呢?” 蓁祈不在乎这个,哪怕大爷脑容量过载烧成炭她都不在乎。 她想知道的只有一个。 “你为什么会有我房间的钥匙?” “监察者有权监察所有建筑的使用情况,权限是每日一次。” 蓁祈微微眯起眼睛,觉得百解此时此刻得瑟的笑容让她非常不爽,可他所暴露出的信息却让她心头一喜,如果监察者可以无视规则,每日进出一次私人场所的话,杀了他,她是不是也可以 许是蓁祈眸光里露出的情绪太过直白,百解终于往后靠靠,让自己的脖颈离刀锋远了一点。 “不要用那种眼神打量我,你杀不死我的。” 蓁祈在心中将百解的身份几番权衡,认为此时此刻的自己,在他面前确实属于弱势的一方。 监察者职责未知,能力不明确,甚至于这个职业具体的作用也并不清晰。 蓁祈收回自己的匕首,觉得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监察者的身份牌还需要再观察观察。 贴纸上的倒计时还有不到一分钟,而在进入屋子之前,蓁祈还有最后一件事要做。 她侧身进入房间,在后脚即将迈进来的一刹那,用力向后撞去,给百解来了个措手不及,胸膛一下子撞在蓁祈弓起的背上,下巴被蓁祈跳起的头顶撞痛,他顿感头晕目眩。 而蓁祈就是在他晕得找不到北的时候,转过身,拉起他的领子将他整个人拽进屋子,最后再一脚将他踹出房门。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既然监察者每日只有一次进入私人空间的机会,那她先帮他进一次,再把他踹出去,至少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再无后顾之忧了。 她满意地拍拍手,摘下保安的帽子,自工具箱中挑选出一个金属魔方,不等她打开,身后突然踹来一声不悦的抱怨。 “喂,你踹的够狠的。” 蓁祈很是意外,手里的魔方都惊得掉了下去:“不是说只有一次吗?你骗我!” 百解幽幽自手中的本上撕下一张纸来,贴在她的肩上,道:“让NPC烧焦这件事,说大也大,说小也小,可我只有这个办法能进来了,那就只能对不起你了。” 蓁祈突然想起两人在门口时,百解未说完的那句话。 是她大意了! “好了,现在罚单开完了,我的生命值也扣过了,门在那边,好走不送。” 百解将本子放进口袋,在蓁祈不爽的目光中,就这样径直坐在了靠窗边的凳子上,右手自兜中一伸,一瓶可乐跃然手上。 他一边喝着可乐,一边熟稔地看着蓁祈,自然的就像他才是这间屋子的主人一样。 蓁祈心中警铃大作。 她与这位监察者素不相识,他为何一直缠着自己不放,难道自己身上有他想要得到东西? 想到这一点,她便决定不能让自己处于被动地位,在这一场利益的争夺中,一定要时刻掌握主动权。 于是她先一步出声:“我这庙小,您这尊神又太大,我怕引火烧身,您看要不找个大点儿庙?” “新一轮的危险马上就要来了,我只想待在这儿。” 百解说着,还将唯一的一条被子扯过来,盖在了自己的身上,朝她用眼神指了指床的方向。 “我有凳子就行了,床不跟女孩子抢。” 蓁祈倒吸一口凉气,差点被这厮的厚颜无耻气吐血。 这个屋子是她租的,规则也是她猜出来的,道具也是她选的,他凭什么来抢她的胜利果实,此乃小人之举。 她被气笑了,道:“这屋子我记得是我租的吧,你凭什么住,还有,道具只有一个,你凭什么蹭!” “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作为住在这里的租金,我可以帮你恢复所有消耗掉的生命值,还有再赠送给你一个道具。” “不够。”蓁祈将百解搡倒门边儿上,无语地说道,“你觉得我是个冤大头吗?一点生命值,一个道具,就像在我这里苟命啊,不可能,还是那句话,慢走不送。” “你不想知道这个社区的秘密吗?我知道所有关于它的秘密,你再也找不到这么好的买卖了。” “是吗?”蓁祈挑衅地看了他一言,将刀重新抵在他的喉间,“可是我一点儿也不想知道啊!” 百解愣了一瞬,开始有些摸不清蓁祈到底是对他感兴趣,还是完全没兴趣,至少在他的认识里,自己开出的条件对于一个完全不熟悉这里的人来说,非常诱人。 “你说的社区秘密并不是不确定的变量,只要用心,都可以查得到,可是你不是啊!能力未知,任务未知,谁知道你会不会兴起时杀了我玩儿,毕竟我完全不了解你,我可不想将头放在一把看不到的铡刀下,监察者先生。” 明白了! 百解的眼神变得晦暗不明,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脖颈。 这只小猫,在面对危险性未知的大狗时,想要一条可以栓得住伤害的链子。 他倒是很乐意给她一条。 “我可以给你共享监察者的权力。” 蓁祈用力的手腕松动几分,却还是没打算立即同意他的邀约,毕竟 “共享的权力是你给我的,你随时可以收走,监察者先生,是你想要邀请我,麻烦你有诚意一点,你这样,让我很难做啊!” “别着急,听我说完,监察者共享权力一经给出,永远无法撤回,除非双方同意,而且监察者只有监察者可以杀死。” 蓁祈神色一亮,这岂不是就意味着被共享权力的她,有杀死百解的可能,这样的话,若是百解不遵守承诺,她可以拒不撤销共享,并杀死他维护自己的权益。 可这还不够。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她还要考量百解想要的自己能否给得起。 她将刀撤回,后退几步说到:“说吧,你想从我这里拿到什么?” 合作,不仅要抓住对方的把柄,还需要知晓对方对于自己的目的,只有代价付得起,赢的筹码才会更大。 百解站直起身,拍了拍倚靠在墙上留下的灰,也不藏私,很爽快地回答了她的问题。 “社区最中央是一家巨幕影院,我的任务是拿取影院中的一颗宝石,我需要你的帮助。” “你这身份到哪里都可以畅通无阻,还需要我的帮助?”蓁祈摇着头,很明显不信他的话。 百解继续解释道:“没有那么简单,这个影院的电影播放形式和普通的电影院并不一样,观众并不是坐在座椅上等待电影放映,而是要深入电影的场景之中,作为旁观者真实的经历完这一个故事,才算观影结束,而作为影片中的NPC,最缺少的,就是食物。” 说到这里,蓁祈已经了然他的目的,他所需要的,是自己作为生产者可以提供的食物。 有了可以相互制衡的筹码,蓁祈的心定了定,只不过还有一个疑惑未解开,那就是为什么百解单单要找她。 不过有能获得的利益,她倒是也并不想深究,不论他如何想,她自己能在保证安全的前提下,获得自己想要的,就已是最好。 倒计时的沙漏在一点一滴流逝,距离危险来临还有不到三分钟,百解快速打开自己身份牌后的面板,与蓁祈签署了一份身份共享协议。 看着铭牌“生产者”后缀着小小“监察者”,蓁祈突然有种很神奇的感觉,她现在也是有两个身份的人了。 不等他们再过多讨论,钟表的时针在整点归位。 蓁祈打开手中的金属魔方,在百解的帮助下,左右两侧各出现一台小型风机,如同两架立式空调,靠墙角摆着。 百解注视着眼前两件装备,思索片刻,便理解了蓁祈的想法。 第100章 D升C考核:尖叫社区(四) 蓁祈的新…… 居民楼的安全设施合格, 外界的浓雾无法影响室内的状态,房间门紧锁,除了保安这样一个未知的风险, 通过规则诱导玩家的开门选择,这说明只要在不开门,以及遵守规则的情况下,屋内也是安全的。 可就是这样,仍然会有危险降临, 也就是说, 危险来自于这栋建筑本身。 它不会用实体造成攻击, 也不会从外部暴力破坏,更不会通过损害基础设施, 拆掉保护玩家的屏障。 那就只有一个解释,它是一种没有实体的, 可以借助所谓安全设施,达到侵扰目的的污染。 蓁祈能想到的, 就只有声音! 声音的传播需要介质, 固体的传播能力最强, 其次是液体,最后是气体。 居民楼的墙壁都是固体,所以传播速度一定相当快。 而蓁祈又无法将自己放在一个真空地带来隔绝声音,这样的话能不能被吵死先不说,自己恐怕会在几秒后窒息死亡,或被真空的压力撕成碎片。 唯一解决的办法,就是用风机制造强劲的风流,将她和固体墙较好的隔绝开来。 不仅可以用气体降低声音隔绝速度,也可以用风的流速打乱声音中信息的编码, 降低污染程度。 聪明人之间的事情不用过多解释,只需一个眼神,蓁祈和百解就确信两个人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心照不宣地开始规划起屋内的布局。 屋子的墙缝处已经响起若隐若现的干扰噪音,蓁祈感觉到头有些晕,还有种心慌气短的感觉,于是加快了干活的速度。 两个人将床紧贴左侧的墙壁放置,随后将风机对立放置在墙面附近,距离人两到三米,并使得风机的出风口离墙面约四十五度左右的距离,并将风机的按键设置到最大,放在那里等待开启。 最后再将桌子前的凳子搬到两个人的四周,再将花盆之类的东西也挪过来,靠在凳子附近,形成一个较小的矮围挡,用来阻止气流向地面扩散。 等做好这一切时,空气中的噪音已经可以依稀辨得内容,不似叫魂般的呻吟,或是哭泣和呜咽,它更像是某种辨认不清男女的嘶吼,似是有人贴着你吵架,让人烦不胜烦。 “能听清楚内容吗?”百解搬好最后一个花瓶,跨进圈起的区域内,拍了拍手上的灰。 蓁祈侧着耳朵努力听了一会儿,勉为其难道:“什么也听不出来。” 声音大小在有节奏地发生变化,十分钟一提高,从刚开始的蚊子声,到现在似是小声交谈的音量,蓁祈估摸下一个十分钟后,或许就会变成两个人正常交流的声音大小。 而在这将将过去的十四分钟里,她的生命值都还没有发生过变化,也就是说,现在的噪音干扰还在她所接受的范围之内。 “你的生命值跌了吗?” “怎么可能!”百解偏过头去,撇撇嘴。 “好吧,既然如此,你就向我介绍一下这个社区吧。”蓁祈浅笑着摊开手,“这可是你答应过我的邀约条件!” “我是答应了你,可我也才来不到半天,我们是一起进游戏的。”百解学着她的样子,摊开手,显得极其无辜一般。 蓁祈却被他的厚脸皮惊到了,有些鄙夷地赏给他一个一言难尽的眼神。 “别这么看着我,我还是有些消息可以透给你的,比方说那个神奇的电影院。” 蓁祈脑中立刻检索起他之前提到过的内容:“你说想要观看完一部电影,需要我生产者身份的帮助,那就是说,你需要的宝石,在电影里?” “聪明。”百解打了个响指,道,“在这个社区一共有七位监察者,每个人都领到不同颜色的宝石收集任务,我所需收集的,是一颗红色的菱形宝石,它所在的电影名字叫做《机器人不说话》。” 蓁祈思忖了几秒百解的话,随后十分肯定地说道:“你对我隐藏了重要的信息。如果只是看一场电影,你只需要随便向一个生产者购买充足的物资就好了,而且这个任务听起来很简单啊,难道你的生命值不够购买匹配难度的物资吗?在我看来,你从一开始看中的,就不是生产者的身份,而是我这个人本身,你要我,干什么?” 她俯下身子,从下至上的视角看着他,伸出右手食指,在他胸口的铭牌上轻轻敲击了几下,调笑道:“既然要合作,那就要诚实一点啊,百解!” 像是被踩中了某种开关,百解有些不自然地退后两步,偏过头去,试图用冷静的声调来掩饰一些隐隐作乱的慌张。 他稳了稳心神,强行让自己排除心跳过快引起的感性冲动,用理性说道:“我说的的确不全,但我可以保证,我说的都是真的,你知道电影工会吗?” 蓁祈摇了摇头。 百解继续向她解释道:“电影工会听起来像是一个由很多人组成,用来维护电影院秩序的组织,其实不然,它只是一页规则,关于观影的规章条例。” “那如果只是一页规则的话,违反规则的人会怎样受到惩罚呢?”蓁祈不解地说到。 “社区内所有的居民,都会受到监察者的管理,包括观影的人,所以,违反规则的人,自然会受到监察者的处理。” “那你们,岂不是可以监守自盗?”蓁祈更加不可思议于监察者的权力之大,“那你们,受谁监管?” 百解轻轻挑眉,似是自己绕了很大圈子的玩笑终于可以发挥戏弄的功效,他神秘地凑近蓁祈因好奇而瞪大的眼睛,轻轻吐出两个字:“工会。” 蓁祈错愕地回望向他,被这理不清的权力关系绕进了一个迷宫。 工会受监察者监管,监察者受到工会的制约,而工会只是一个需要监察者来执行的规则单? 这见鬼的社区到底是怎么运行的? 到底还有多少工会,监察者存在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或者说,这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社区存在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不等她继续反问,十分钟的时间再次过去,干扰噪音的声音再一次提高了攻击分贝。 原本还算能忍受的音量陡然增高,像是有人贴在耳朵边厉声尖叫。 蓁祈捂紧耳朵,在象征生命值的血条开始下降之前,打开预备好的风机。 “轰隆”的风声骤然涌入耳道,将尖利的嗓音先一步堵在感官外围,形成一道不停流动的强劲风墙,将两个人圈在中间牢牢保护起来。 蓁祈尝试性的松开一只捂住耳朵的手,发现尖叫的声音确实被风墙堵住不少后,才放心地将另一只耳朵也放开。 百解也松开了自己的耳朵,张开嘴向蓁祈说着什么。 可她听的不是很清楚。 猛烈的风声不仅将墙外的尖叫牢牢隔绝,也在一定程度上削弱了两人交流的音量。 意识到这一点,蓁祈又向百解凑近了一点,可很奇怪的是,她总感觉自己每向百解挪动一步,他脸部的肌肉线条便绷紧一下,搞得好像蓁祈即将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似的。 “莫名其妙。”她嘟囔了一句。 随后,便用两人都能听见的声音喊道:“工会会如何监管你们?是让监察者互相监管吗!” “是的,但监察者之间的监管并不是开罚单那么简单,而是,可以直接相互抹杀。” “抹杀!那你们互相认识吗?” “不认识,我现在只认识我这一个监察者,哦对了,现在还有你这个共享监察者。” “那你们岂不是一步也不能踏错!”蓁祈开始有些担忧起自己的性命,思考要是现在毁约的话,是不是不太好。 正常居民犯错顶多扣点生命值,监察者确是可以直接被抹杀! 危险系数太高了! 而相比于这种危险,有一个问题确是更加重要:“可是你们的任务并不存在竞争关系啊!每个电影里的宝石颜色都不一样,你们的任务也是夺得不同颜色的宝石,并没有冲突,除非” 她似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募地抬头,严肃地注视着这个说半句藏半句的半路队友:“你还有隐藏任务!而这个任务,需要你们监察者之间互相争斗,最后活下来的人才是赢家,所以你骗我上了玩儿命的贼船!” 监察者权限太过逆天,规则之下,监察最大。 他们之间的争斗必然牵扯着规则的核心,都是送命的任务。 而这个人,竟然在什么都不告诉她的前提下,用她想要的权限诱惑她跟她组队。 无论她认不认,以后遇到了其它的监察者,自己就算在怎么装和百解不认识,也会成了百解身侧的人,也会成为其余监察者的重点监护对象。 更可恶的是,她现在不仅没有多点存活的几率,反而因为监察者“抹杀”的权限,更容易死了好吗! “我要告你合同欺诈,约定无效!”蓁祈面无表情地说。 “也不能怪我,我也没想到我才说了好处,你就同意了!”百解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让蓁祈恨得牙痒痒。 100-110 第101章 D升C考核:尖叫社区(五) 死的快,…… 不知为何, 她总觉得此人欠揍的表情分外眼熟,让她身体里想要打人的那根弦绷得特别紧。 最后,她认命般叹了一口气, 道:“你最好把你知道的都一股脑儿告诉我,不然我死也要让你先走!” “好!”他轻轻笑了笑,“不过这次,你要听我讲完,不许打断我!” 蓁祈抬起左手, 在嘴边做了个拉拉链的姿势, 随后将手抬起, 意思是:“请讲!” “监察者一共有七个人,分别需要在电影院的七部电影中找到不同颜色的宝石, 用来开启电影院的地下一层,或许在这之前我们的目的都是一样的, 可谁也不知道地下一层有什么,在我们的规则底部, 只有一句话提到了地下一层。” “集齐七颗宝石, 开启地下一层, 尖叫社区的居民,将进入重生之路,否则,八天后,尖叫社区归于静默。” 蓁祈托起下巴思考着,嘴里念念有词:“尖叫社区难道说的就是现在我们干扰我们的尖叫?归于静默是什么意思,我们都会死吗?还有重生之路,难道说我们已经死了?好绕啊!” “我跟你的感觉一样,规则云里雾里, 既没有明确将我们放在对立面,却又在规则设置的初始,就将我们放在了对立面。生产者和消费者各自掌握一种资源,却又缺少一种资源,而交换资源的媒介是生命值,从一开始就引起了居民之间的对立。” “还有监察者的职能!”蓁祈紧随其后地分析道,“从最后一句规则来看,监察者之间应该互相合作才是,可又着重强调了监察者可以互相抹杀,这两条规则浅看并不冲突,可却像一种预防,似是在提前向你们敲响警钟,在之后,会有需要你们互相残杀的任务降临,这背后的规则究竟有什么目的!” “不止这些。”百解神色凝重地摇了摇头,道,“尖叫社区里存在这许多工会,所有规则约束都可以被成为工会,比方说你现在所接触到的关于居民楼,以及生产者消费者的规则,便属于居区工会,在被居民楼围起来的中心地带,有六处地标,游乐场,电影院,图书馆,美食城,商业街以及恐怖谷。” “六处地标加一个社区,总共七个工会,等等!”蓁祈脑中灵光一闪,“监察者刚好也是七个?” “不错,并且可以肯定的是,我们会在一定程度上,比你们更受工会的约束,你们想去哪儿就可以去哪儿,想什么时候去就什么时候去,可我们必须严格遵守时间表,在一定时间里,前往一处进行倒班巡查,一次停留三个小时,确保每一个区域在凌晨两点到晚间十一点的时候,都有监察者监管。” “三七二十一,的确非常合理,那剩下的三个小时呢?如果有人违反规则的话,就没有监察者管理了吗?” 明明是一个很正常的问题,可百解却显得很意外:“你在关心这个?” “不然呢?”蓁祈用表情质问他。 “我以为你会震惊于一个正常人,在一天时间里竟然可以保持二十一个小时不睡觉。” “” 蓁祈额头青筋暴起,想现在就把他打出去。 “好吧,不逗你了!剩下的三个小时是全民寂静,也就是所谓的睡觉时间,而在睡觉之前,所有人都需要去商业街领取睡眠液。” “睡觉还需要嗑药?”蓁祈大为震撼。 “当然,对于我们这种一天只能睡两个人的苦命监察者来说,只有用它才能感受到深度饱睡,睡眠液的广告我看过了,上面写着喝药八秒钟,睡眠八小时!” “好吧!”蓁祈扶额道,“不过你是怎么知道的,我没有收到过关于这个的任何通知。” “当然。”百解有些骄傲地挑了挑一边的眉毛,“只有监察者才能提前得知这样的消息,因为睡眠液是需要抢的。” “抢什么!” “轰——” 一声巨大的爆破声自楼下传来。 蓁祈立在身侧的风机被强悍的波动震地直晃,她和百解一人一个扶着,才堪堪让其竖直立在地上,不至于被猛烈的颠簸震倒。 可是被放在风机中央的零碎却没有这么好的运气,板凳摇摇晃晃倒了一地,小围墙被震动摇散,风墙没有了依靠,风流肆意,连带着削减尖叫的能力都降低了许多。 蓁祈看见自己的血条开始缓慢地向下掉,可眼前这个十分钟很快便会流逝,倒时候血条掉的会更快。 可线下她们却连造成爆炸的原因都不知晓。 首先排除爆炸自楼外发生的可能,毕竟规则上说了,居民楼可以绝对防御外面的迷雾。 所以爆炸只能是来自楼内,而又是从脚下传来的震感,那就只能发生在一楼和二楼。 六个住户,到底是谁引发了爆炸! “有人违规吗!”蓁祈忽然问道。 “没有。”百解摇了摇头,在爆炸发生的那一刹,他就已经翻看了自己的系统面板。 蓁祈低头回忆了一下工具箱里的道具,也没有任何可以引发爆炸的道具。 余震快要过去,风机也逐渐稳定。 蓁祈想要重新将倒下的凳子组合起来,可还没等她迈开步子,新一波的爆炸再次袭来。 这次比上一次的震感更加强烈,蓁祈需要将整个人都贴在风机上,才能勉强让它继续工作。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必须要找到爆炸的源头!”蓁祈在心中下定决心,随后转头向百解提出自己的建议。 “我们要走出去,解决爆炸的源头。” “我们不知道尖叫声还有多久才会结束,你现在脱离风机的保护,生命值只会掉的更快。”百解不赞同地反驳她。 可蓁祈的注意力却在那个“你”字上,她困惑地问道:“你不怕掉生命值?” “哦对。”百解似是才想起还有一个关键事情没告诉她,“监察者不受除电影里的污染源影响,也就是说,只要不进电影,我就永远不会掉生命值。” “”蓁祈开始对百解的身份范起了红眼病,她有点不能理解地说道,“可我现在共享了权力,也是监察者了。” “共享不等同于就是。”百解很认真地说道。 蓁祈再一次被这可笑的霸王条款气笑了:“也就是说,我现在不仅死的快,还没挂!” 百解想了想,肯定地点头:“嗯。” “” 蓁祈好不容易按下去的杀心再一次亮了起来,她想刀了眼前这个欠揍的男人。 十分钟的时间转瞬即逝,新一波尖叫来袭,这次的声音比上一次还要尖刻,虽然依旧让人无法辨别男女,可威力却比之前高了十倍不止,蓁祈已经产生了头晕目眩的感觉,有点儿想吐,血条下降的速度也快了两倍不止。 百解终于用床单将风机绑好在了床腿了,并用最快地速度恢复了凳子聚起来的拦截物,将四散的风重新汇聚在身侧,疾步走到了蓁祈的面前。 “还好吗!” “一般。”蓁祈站起身,看着百解捆绑她所扶着的这台风机,内心按压下的狂暴因子被尖叫彻底唤醒,在血肉中碰撞叫嚣。 她有了一个疯狂的想法。 “我要开窗,将雾放进来!” 百解闻言,手中系布条的手一顿,诧异地看向她:“你说什么!” “我说,我要把窗外的雾,放进来!” 不等百解对这样的想法做出表态,蓁祈已经越过风墙,将伸出的手靠近木制窗框上的把手。 脱离了风墙的保护,尖叫声几乎是一瞬间砸在蓁祈裸露在外的皮肤上,渗进去,针一般扎入肺腑。 蓁祈伸出的手顿了一下,紧接着,便感到喉咙处一阵腥甜。 血条疯了似地往终点跑去,一下便掉了六十点生命值。 蓁祈强提起一口气跑到窗边,终于在生命值亮红灯之前,按动,扭转,打开了窗户。 出乎意料的,这扇窗户极其好开。 浓郁的灰色雾气涌入房间,狂掉的生命值停在红线之前。 蓁祈睁开的眼睛逐渐瞪大。 在窗户窄小的方框里,她看到了一个浑身插着线的灰色圆球,圆球上沟壑纵深,那形状,就像人类的大脑,上面覆盖着浅蓝色的神经元,随着钢铁大脑的鼓动,流淌着细碎的流光。 “你好!” 是一道雌雄莫辨的电子音。 “我是钢铁大脑计划中的志愿者,我叫先锋十号,欢迎您的到来!” 眼前场景迅速倒退,蓁祈感觉自己一瞬间穿过窗棂,脚下的地板如同传送带一般倒退,让她与那颗冰冷的大脑近在咫尺。 百解站在她的身边,看向那颗大脑的眼神多了几分恍然。 “先锋十号!我从未听说它!你倒是胆子大!” 蓁祈扶着脑袋,在看到生命值停止下跌的那一瞬间,那些不适的感觉统统消失,只不过强烈的虚弱感还是存在,恐怕只有想办法将生命值恢复到了满格,才能消除这种疲惫。 她轻叹了一声,道:“尖叫总得有个消解的办法,它和居民楼融为一体,突破的方式,便只有连接大楼内外的那扇窗户,楼外的雾被窗户牢牢挡住,我在想,会不会尖叫也可以被窗户阻隔。那噪音吵得我是在头疼,我也没细想便开了,能发现这儿,也算侥幸。” 第102章 D升C考核:尖叫社区(六) 奖励考核…… “临危不乱, 有勇有谋,倒也不用这么谦虚。”百解夸完,还顺带意味深长地瞥了她一言, 补充了一句,“有点儿假。” 蓁祈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随后便说起了正事。 “也不知道这颗大脑将我们困在这里是打算做什么,可我的生命值只剩十点,你呢?” 百解顿了一下, 快速答道:“满格。” “” 她真的是很不爽, 非常不爽! 蓁祈眼睛一眯, 很理所应当地说道:“既然如此,那等会儿你的主要任务, 就设为抗伤害吧。” 出奇的,百解竟没有反驳他, 而是有些郑重地点了一下头:“好。” 蓁祈心口一滞,总感觉百解对于她, 有些不一样的感受。 不过她很快边将这股莫名的感受抛之脑后, 而是转身, 将目光集中在那颗银色的大脑上。 “在入住居民楼之前,有个规则令我很困惑,普通楼层的租金是三点生命值,八楼加一个,一楼却要加两个,这两层楼与普通楼层会有什么区别吗?或者说,干扰我们的爆炸,会不会就是一楼的人干的!” “有这个可能,而且你看大脑上方悬停的倒计时, 还有六分钟,加上上一次尖叫发生的时间,正好是十分钟,也就是说,下一次噪音的分贝提高,很有可能是最后一次。” “而大脑到现在都未对我们发出指令,很有可能,是在等尖叫干扰彻底结束!” 随着蓁祈的话音落下,不知是不是他们的错觉——那颗冰冷的铁皮大脑,好像在无声地微笑。 可是一颗连脸部都没有的大脑,又怎么会在系统的控制下,无端微笑。 两人觉得这幅场景实在是太过瘆得慌,不约而同退后几步,观察起大脑所处环境的陈设。 铁色的大脑被真空玻璃筒困在中央,身上连着密密麻麻的电线,通往玻璃筒外的设备。 而这些复杂精密的设备并不能触碰,当蓁祈将手伸过去时,可以明显感觉到滞涩,可那股阻隔的力量并非实体,而是一堵看不见的,厚重的气体墙。 百解那边也一无所获,除了眼前看不懂的仪器外,他什么也触碰不到。 “喂。”蓁祈突然想到了什么,开口询问道,“你的天赋是什么?” 百解俊俏的脸上竟透着一股老父亲的欣慰,仿佛在说——你终于想起来问了。 “电脑,痕迹检查警员的电脑,功能为分析对比现场痕迹,以及修改痕迹。” 蓁祈默默将这个天赋记在心里,咀嚼了几遍,略有些失望:“原来你也没有攻击性天赋。” 百解摆好的炫耀表情很受伤:“你这是什么态度,规则类天赋比武器类天赋更稀有,更厉害的好不好!” “可我刚才就看到了一个。”蓁祈有些不解地说道,“你这是第二个了。” 说完,还不忘对着百解再来一记直戳心窝的补刀:“这种烂大街的东西,真的很稀有吗?” 百解:“” 呵! 他也不想说话了。 “规则类天赋可是很多人都梦寐以求的东西,等你有了就知道了”不等话说完,他感觉身侧投来一股暖热的视线,近乎可以将他的衣服灼烧个洞出来,让他想忽视也忽视不掉。 “不给!”他义正言辞的拒绝。 一旁的人并没有气馁,虽然她还是一句话都没有说,可那股堪称酒精灯一般滚烫的视线,就是狗皮膏药版粘在了他身上,如同认真的小孩儿拿放大镜盯着一个地方死命地看,看的百解心里头发慌。 “真不行,天赋是不能共享,以及转让的。” 蓁祈不说话,可眼睛却又瞪大了几分。 “真不行!” “” “是我没本事!” “” “你别盯着我看了!真不是我不给,是我真的没本事啊!” “” “祖宗,我真不行!” “” “大姑奶奶!” ———————————— 六分钟时间稍纵即逝,蓁祈和百解除了被满墙精密仪器看的头晕,什么也没发现。 倒计时的数值归零,蓁祈和百解重新站回来时的地方。 电子音的声音果然准时响起。 “欢迎各位来到钢铁大脑计划志愿者的选拔仪式,我是先锋十号,很高兴被派来做大家的考核官。” 考核? 蓁祈和百解对视一眼,心中的疑惑不减反增。 “不论你来自哪里,有着怎么样的出生,只要你愿意成为人类的先锋,就可以获以钢铁大脑的荣耀,现对大家进行钢铁大脑志愿者的一轮考核——东郭先生与狼。” 眼前精密仪器霎时消失,脚下可以承载人站立的空间顷刻间不见,蓁祈感觉自己在不断地下坠,却没有坠楼时无所依的恐惧感。 她感到自己仿佛被一团棉花包围,那团柔软的东西轻轻拖着她,将她放在了一个四周立着蓝灰色琉璃墙的中央。 身前巷道幽深,身后的路被同样的墙面堵住,只有左手边一个银色的起点标识在向她提示,她现在位于一个相对的起点。 “考核将在三分钟后开始,在考核开始之前,请允许我向大家介绍本轮考试的规则!” 【本轮考试规则只有三条: 第一条规则,只有成功原谅木偶人才能通关,但是只有将木偶人放置在终点才能进行原谅。 第二条规则,木偶人只有两个,可以组队,一队最多四人,成功的玩家可以获得生命值补偿,失败的玩家遣返来处。 第三条规则,玩家不可以打骂伤害木偶人,但是红色的木偶人可以被伤害】 蓁祈听到规则是,眼睛一亮。 如果赢的玩家有生命值奖励的话,那她一定要赢下这句比赛! 随着规则发布完毕,蓁祈胸前的面板跳出,一副简易地图跃然纸上。 地图中并未将迷宫的内容进行描绘,只是有七个小点分布在地图的不同方位,并随着时间流逝不断变化。 其中有两个蓝色的小点,分别代表蓁祈和百解。 因为有监察者共享的契约存在,所以蓁祈和百解一入游戏,便被自动划拨为队友,倒也省了二人无头苍蝇般互相寻找的步骤。 还有两个小点乖觉地立在地图边缘,是给未来组队的队友预留的空间。 两颗绿色小点一南一北,代表木偶人。 代表终点的是一颗银色圆点,静静闪耀在西北方的位置。 七颗小点,散在地图中央,身侧是看不见摸不着的复杂迷宫亟待解锁。 蓁祈看见百解的点在前一刻离自己越来越近,却又突然跑远,应该是被迷宫堵死了路径。 她敛眸思索一番,自己现在围于东南方向,距离终点较远,可却离南边的木偶人较近。 直接去取北方的木偶人对她而言并无优势,不如先去取近的这一个。 下定决心,蓁祈迈开了步子,却不等她走出眼前的迷宫口,地图上由系统发出一条通知。 【恭喜103拿到木偶人1号】 “已经拿到了吗!”蓁祈心中震惊,脑海中即刻浮现出住在103的女孩儿那张夸张的脸,骄横的笑容,还有毒辣的手段。 而更令她所关注的,则是位于北部那个距离终点更近的木偶人,竟被一楼的住户这么快的拿到了。 比赛几乎刚刚开始。 难道说 这就是一楼租金更贵的原因! 那也就是说,八楼的租户很有可能会被放置在靠近南边木偶,也就是木偶人2号的周围,而2号距离终点更远,所以八楼的租金比1楼便宜! 想到这儿,蓁祈更加坚定了自己要买下一套一楼房屋的想法。 八楼的住户有两人没有给蓁祈开门,按照规则里的设定,想必至少已经没有了参加这项游戏的资格。 而唯一一户开门给她的女士,不知道情况如何了,有没有用她提示的风机,保护好自己。 蓁祈这么想着,感觉内心有一块柔软的地方被触动。 可很快,事态便不容许她在无意义的事情上纠结过多,因为她惊讶地看到,那个象征木偶人1号的圆点,竟并没有朝着终点而去,而是向着木偶人2号的方向缓缓靠近。 “难道她想一口吃掉两个木偶!” 蓁祈咬紧牙关,用最快的速度朝着木偶人2号的方向冲过去。 迷宫虽然可以困住103的苍耳一段时间,却也限制着蓁祈获得木偶人的行动,她必须要以最快的速度逃出迷宫。 在飞速奔跑的时间里,蓁祈也在研究着死胡同出现的规律,以及墙壁的坚硬程度,它是否可以被利器划刻出痕迹。 反复尝试几遍后,蓁祈发现这些墙壁太过坚韧,不管是戳刺还是横刻,都无法破坏,并且,她的匕首天赋体验也也结束,无法再使用这项天赋了。 眼下唯一可以加快速度的方式,就只剩破解迷宫这一条出路。 好在有了地图的帮助,她不至于丢失自己的方向,并且还能通过移动轨迹,和百解交流信息。 自从蓁祈向着木偶人的方向靠近后,百解也不再尝试寻找她,而是也向着木偶人的方向挺进,并在自己觉得疑惑的地方多停留几秒种的时间,给蓁祈一点信息提示。 第103章 D升C考核:尖叫社区(七) 系统的隐…… 蓁祈也同样做着如此行为, 在存在竞争的关系的副本中,想尽办法和队友配合默契,也是致胜的法宝之一。 只不过蓁祈已经在该死的迷宫中跑了十分钟, 只是比最初的时候距离木偶人近了十分之一的直线距离,而百解则是围着木偶人转了一个圈。 不过好在木偶人1号也在徒劳地围着2号打转,没有要贴近的迹象。 蓁祈有些烦躁,开始反复审视脑海中所绘制的迷宫地图。 “东北侧左手的路是死胡同,西南侧右手边以及前方的路都是死胡同, 可是西南侧右边的路会让我回到终点!” 又一面墙闪过, 蓁祈跑向一条从未走过的路, 却在选择方向时,再一次看到死胡同。 重复的墙壁和一次次的碰壁, 让她开始对着眼前的墙面有些发晕。 这些墙都长得一模一样,要不是地图, 恐怕她还以为自己快要走回起点了。 “第五十八个死胡同!”她咬着牙,第一次停下来细想系统所说的话。 既然游戏题目叫做《东郭先生与狼》 那么副本的设置也必定和这则寓言故事有关, 虽然她失去了记忆, 可这则寓言故事确是钢铁般烙印在她的脑海里。 传说有一位东郭先生救了一匹狼, 让狼躲在毛驴背上的袋里,可狼却恩将仇报,要吃了他,幸好一位农户路过,这才救了东郭先生。 可是自她进入游戏以来,所得知的关于这则寓言故事的信息就只有一条,要在终点原谅木偶人。 就像东郭先生,在背着狼长途跋涉后,在狼要吃了他时, 原谅狼的恶行。 所以才会有背上木偶人前去重点的这一段路。 所以玩家就是东郭先生,蓁祈现在正在解救狼的路上。 可东郭先生在遇见狼之前,发生了什么呢? 东郭先生是背着书袋走在路上的,他的目的,是要去中山国谋求官职。 而谋求官职时,必须要带上相关考试用书,他是春秋时期的人,必定会带《诗经》、《尚书》、《礼记》等经典著作,这些书,是在遇见狼之后才被扔在地上的,会不会,这些迷宫会和当时的思想文化有关系吗? 那个时期诞生了许多著名的思想家,而东郭先生是墨家信徒,备受“兼爱”的思想影响,不然也不会轻而易举同意狼的请求。 那么和墨家思想表达相近的思想,便极有可能被东郭先生认可,而与墨家背道而驰的,对于东郭先生来说,则是不去追求的世界。 同道则相遇,背道则相离。 倒正好对应着迷宫里的通路和死路! 而蓁祈的长时间停顿也让百解注意到了不对劲,他返回起点,将自己方才发现的通路顺畅的走了一遍。 没有了死路的干扰与停顿,蓁祈的视线跟随百解的步伐,带着刚刚推出来的想法,重新走了一遍方才的路,竟真让她看到了一点端倪。 百解的步子,好像身处一个巨大的棋盘,也就是春秋时期最盛行的棋——六博棋。 如果说这是一场思想角逐的棋局,那么玩家与系统各执一棋,系统以迷宫设立阻隔,此为死,玩家的跑步轨迹,便是在迷宫中落子,直到顺利找到突破口,此为生。 如今这副棋局生死皆以完成,好像是棋手已经博弈一局,并将棋局轨迹放置在这里,让后来者推演。 在百解的那条道路里,以顺时针行走,路径差不多和六博棋的下棋路径一样,为玄高、屈圆、究张、道张,畔揭、鱼方。 如今前四个已被探索出,还剩畔揭和鱼方没有走到。 看起来大体路径合乎玩法规则,却又有一点不一样,比方说百解的其中一步应该直通屈圆,可他却向旁拐了个弯,绕道去了究张位。 这是否说明,系统的棋子,在这一步,拦了他。 按照游戏规则,后入的棋子将会吃掉前一个人的棋子,吃掉对方六枚棋子算赢,所以在那个格子里,规则的棋子吃掉了棋手的棋,所以此路不通,百解需要绕道走。 也就是说一棋终了,不管谁赢,对方六枚棋子都会消失不见。 而在不知棋手和系统谁赢的情况下,蓁祈可以大概推算出,顺着正确的轨迹走,遇到的死胡同会有一到六个,一下便减少了出错的几率。 而这个迷宫是一个层层嵌套的六博棋,并非严格按照传统六博棋的玩法设局,所以很有可能这个一到六并非是对所有玩家设的,而是每一个玩家都会遇到一到六个死路。 想到这儿,蓁祈退回起点,开始逆时针在地图里跑图。 按照她前一个十分钟走的路径来看,她一共在两个格子里都遇到了死路。 蓁祈心累地叹了一口气,她连屈圆都还没走到啊,就遇到了俩儿,这天杀的运气! 有了思路,蓁祈走起来快了许多,不消片刻,便用五分之一的时间跑到了究张位。 不过当她看到眼前的路时,还是忍不住骂了句街。 “呵,我就知道,又是死路。” 她向后退出几步,沿着究张与道张之间直线距离的方向看过去,目之所及处,层层叠叠共有四个岔路口。 “该选择哪一个呢?” 蓁祈有些迷茫地四顾着,也就在这里,自左侧的通道里突然传来一阵疾驰的脚步声,她敏捷地向旁边一躲,将自己隐藏在墨蓝色的墙壁后面,探出一个脑袋,观察着墙外的场景。 一个身穿冲锋衣的男人跑了过来,有些气喘地停下来,戒备地扫视着周围。 他刚刚明明听见有人在这里,所以才会将自己的武器召唤在手里,那是一把漆黑的□□。 蓁祈的眼睛自从捕捉到那把枪后,便再也没有离开过,她太需要这样的武器了。 蓁祈用一种渴望的眼神,看着那把漆黑的枪在在男人手里转来转去,连带看着他的眼神都变得贪婪起来。 她想要,那把武器! 看着男人无措地左顾右盼,不知道应该选哪条道路好,蓁祈便知道这是个无头苍蝇,不管选那条路,只要能看懂地图的人,都不会朝着离木偶人更远的方向思考。 心里对男人的实力有了一个大致的盘算,蓁祈蹲下来,慢慢沿着那截短墙向后走,这样就可以绕到男人的身后,撂倒他,杀了他,夺取他的武器! 一阵紧张的挪动后,在跳出掩体保护的那一刻,蓁祈猫一般贴地快步跑动,几乎是在眨眼间就飞奔到男人的身后,抬手自他的脖子上绕过去,再向后一拧,就可以利落地将男人的脖子扭断。 也就在这时,蓁祈感觉一股奇怪的力量自她的怀中迸发而出,一下子就将她弹得离男人五六米远,直到在地上滚了三个圈才停下。 系统提示音在此时响起。 【东郭先生崇尚“兼爱”,不是杀戮之辈,未能扮演好东郭先生的人,将会受到系统的惩罚】 蓁祈恼怒地听着提示音,有些气愤为什么这样的规则,会在这时,藏在如此隐蔽的地方。 但与此同时,她也敏锐地观察着男人是否听到了这个提示音,如果没有,她不死也要让他掉层血。 男子后怕地捂着自己的脖子,后知后觉地用一种仇视的目光瞪着蓁祈,双腿有着侥幸逃生带来的颤抖,而更多的,是对蓁祈悄无声息出现的恐惧。 这个人的能力比他强,不论是在被发现后的躲藏,以及想要杀死他的主动出击,他都没能发现一点蛛丝马迹,这样的人不能留。 他缓缓地举起了自己的枪。 黢黑的枪口与蓁祈墨色的眸子相对,她紧张又兴奋地沉默着。 也就是在这时,百解自一边的墙壁中走出,手中拿着蓁祈熟悉的本子。 他的目光有些担忧,想说点什么,又在看到男子的一瞬间止住,他低下头,缄默不语,装作在记录的样子。 直到,一声巨大的枪响震动了空气。 男子惊讶地看到那颗原本应当射入蓁祈眉心的子弹,拐了个弯,弹射向深色的琉璃墙壁,华丽地被反弹向其他方向,最后消失不见。 紧接着,他的目光变得有些不可置信,随后略带懊悔地抱住了自己的头。 蓁祈便知道,他也听到了系统的,那声马后炮提示,随后,有些心满意足地站起身来。 怎料她还没直起身,便一阵头晕眼花,仿佛下一秒就要倒在地上。 百解下意识就要伸出手去扶,却被蓁祈不动声色地抬手拦住,他这才悻悻地收回自己的手。 “玩家蓁祈与玩家刘牧违背规则一次,各罚五点生命值。” 刘牧在从百解手中接过罚单的那一刻,便害怕地向后退去,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能开罚单!” “监察者,百解,负责维护社区秩序。” 蓁祈不露声色地将自己的卷发捋到胸前,遮住了自己的铭牌,她还不想让自己拥有监察者权力的事情被昭告天下。 毕竟这个头衔在她还不知道怎么用的时候,就已经可以让她死的很容易了。 第104章 D升C考核:尖叫社区(八) 木偶人的…… 想到这儿, 她还是没忍住在心里又骂了某个人奸商一遍。 “监察者!”刘牧喃喃道,“怎么会,你是监察者?” “别重复了复读机!”百解冷冰冰地说道, “话听不懂就边儿去,我不开动物园,不养鹦鹉。” 蓁祈原本骂到嘴边的话又硬生生拐了个弯儿,被她咽了回去。 这人嘴也忒毒了些! 莫招惹莫招惹! 刘牧的脸白了几分,道:“监察者怎么会在这里。” 百解连白眼都懒得翻, 他不喜欢和蠢货多费口舌。 蓁祈在这时站出来, 低头, 看清了刘牧胸前的铭牌——消费者。 是居民楼里原本的住户。 蓁祈不太想和他组队,本来接近他就是为了他的枪, 如今枪得不到,她也没什么同他浪费时间的必要, 还是速战速决比较好。 既要让他将她与监察者组队的消息传出去,又不能让他察觉到自己和监察者早就认识。 于是, 她好奇地眨巴了两下眼睛, 问道:“你害怕他啊!” 刘牧像是被人踩着了尾巴, 跳起来道:“那可是随随便便扣别人生命值的监察者,你不害怕!” “我不怕!”蓁祈拍拍自己的胸脯道,“所以你是不会与监察者组队的喽!” “我疯了我找阎王组队。” “那好吧。”蓁祈颇为惋惜地摇摇头,随后将目光转向了百解,用有些崇拜的语气说道,“刚刚见识到了监察者的厉害,不知你愿不愿意让我成为你的队友呢!” 百解愣了一下,随后露出一个会心的笑容,微微颔首道:“荣幸之至。” 就这样, 在刘牧觉得蓁祈疯了的眼神里,她带着令人闻风丧胆的监察者大人雄赳赳气昂昂地走了。 可走了几步,她便发现自己的身后跟着一条甩不脱的尾巴。 那个刘牧虽然胆小,但很鸡贼,知道监察者的身份厉害,便自然而然认为他能找到出口。 所以尽管他拒绝了组队邀请,却还是想乘着这股东风赢了比赛。 蓁祈脑筋一转,在带着百解多绕了几步路后,转身躲到了一面墙背后,偏头,自黑暗里看着刘牧挠着头,自她误导的路口走进去后,才带着百解出来,重新回到了那个岔路口附近。 “有什么计划啊,生产者女士,要一起组队,然后把你的秘密告诉你的队友吗!”百解挑眉逗她。 蓁祈没好气地捶了他一拳:“做戏呢别给我演上头嗷!” “好好好,不说这个了,你犯规是怎么回事?”百解担忧地看着她,“你现在只剩五格生命值了。我们得快点拿到奖励,我的时间不多了,还有半个小时我就要离开去下一个地方,新来的监察者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你通关难度会大大提高。” “离开,是去监察下一个区域的意思吗?那为什么我不能去!”蓁祈疑惑地问道。 下一秒,在看到百解有些心虚的表情后,蓁祈的那股窝火劲儿立马又上来了。 她就知道! 又是那个该死的共享!只能共伤害,不能享权限! 不过万事无绝对,百解很快找补到:“等我们通关电影拿到宝石后,就可以了。” “好吧,那你之前帮我恢复了生命值,现在可以吗?” “不行,我只有那一个回血瓶。” “可我当时只掉了五格,怎么可能这么快用完。”蓁祈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这个回血瓶有点儿特殊,它恢复生命值无视点数,却只能使用一次,也就是说,你缺九十九点,是一次满血,一点也是一次报废。” 蓁祈已经不想再说什么了,她已经麻木了。 “不过你为什么会犯规你还没回答我!”百解继续问道。 “还能因为什么!”蓁祈有些没好气地回道,“看上那个人的枪了!” 百解好笑地叹了口气:“喂,你知道你的生命值还剩多少了吗?够活吗!还有,你知不知道我本来都看到木偶人了,想扛着它来找你的,结果一个传送给我送这儿来了!” 蓁祈满腔的腹诽顿时歇下火去,矮了半截儿。 要是她马上就要摘取胜利果实,结果被人来了这么一下,自己也得气的撅过去。 可里子虽然挺不起来,面子还是得充。 “那咋了!”蓁祈理直气壮地回道,“我还不是为了咱们团队,想着多个武器,多份力量。” “好好好,你说的都对!”百解好笑地看着她气鼓鼓的样子,不辩也不争。 “关于这个迷宫,你发现了什么?”百解问道。 “迷宫的设置源自于春秋时的六博棋,我按照走棋路径摸到这里的,接下来应该是道张,畔揭、鱼方,可在这里我遇到了死胡同,不知道用那条道可以找到道张去。” “嗯,这个我倒是有办法。”百解张开右手,一台精致小巧的电脑便出现在二人眼前。 “还记得我给你说的,我的天赋吗?” “记得。”蓁祈点头道,“痕迹检查警员的电脑,功能为分析分析对比现场痕迹,以及修改痕迹。” “不错,而要对比分析现场痕迹,就需要对现场痕迹进行复原,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蓁祈脑中灵光一闪,欣喜地抬起头:“是筛子转动的方式,还是人走过的脚印,不对,你是这条路的第一个玩家啊!” “虽然很离谱,但你猜的很对,就是脚印,只不过不是人的,而是木偶人的!” 蓁祈突然响起了那个寓言故事里常被人忽视掉的,却也是最离奇的一段文字。 东郭先生所遇到的狼,是一头可以直立行走的狼,可怎么会有狼可以直立行走,又可以说人话呢? 难道这从一开始,便是狼的诱导,它手执生死两颗棋子,一步步将东郭先生诱导进解救它的漩涡,让他的善良,成为因愿生而恨死的推手。 “是木偶人布置了这一切,却希望我们救它,并得到它的原谅!”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最开始我并不确信,所以走的慢了一些,没曾想它的脚步都是对的,它指引我,见到了它。” 百解的眼神沉下来,一股恼人的寒意自身后袭来,不如冰冻那般剧烈,却紧紧贴在皮肤上,一点点通过线索渗进毛孔,让人不寒而栗。 那尊木偶人,真的是一直静待在那里的吗? 会不会,它一直在游走,静静地停在人们看不见的地方,用那张没有表情的脸,沉默地注视着你,或贪婪,或嘲讽,只不过人来时它在门口的假象,让人们误以为它一直在那里。 蓁祈的背后也直冒冷汗,她定了定心神,才向百解投以一个坚定的眼神。 “走吧。” 有了百解天赋的帮助,他们很快便看到了那尊木偶人。 和蓁祈想象的相差无几,淡棕色的木制皮肤被抛了蜡,泛出沉闷的光泽。 那颗没有五官的圆筒头歪着,无言注视着闯入的不速之客,那浅淡的纹理,似是在对眼前之人进行轻佻地打量。 蓁祈走进看着它,明明只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死物,可蓁祈却无端感觉在那张圆滑的脸上,有一双眼睛,正在牢牢地注视着她,跟随她的步伐,上下移动。 “怎么背?”她问道。 百解走来,环视了一圈,什么也没发现:“可能真的是要背在身上。” “寓言中说,狼是被东郭先生装在书袋里的,而东郭先生之所以踏上这条路,是因为他要去谋求官职,古代人谋求官职都会带上需要的经典数目,所以,这是象征他学子身份的东西,官职,身份” 蓁祈突然顿悟,找到了寓言故事和游戏规则相关联的线索。 “也就是说,木偶人得用铭牌来背!” 闻言,百解一把摘下自己的铭牌贴在了木偶人的身上,在蓁祈有些微讶的目光中,将木偶人扶了起来,打算将其背在背上。 可不等他下一步动作,那木偶却好似活了一般,灵蛇似的攀在他的肩膀处,根本不用他背,就牢固地贴在他的身上,像一个书包,怎么晃都不掉。 “你” “干什么!”百解着急地解释,“我可没想抢功劳嗷,倒时候奖励都是你的。” “哦,那倒没有。”蓁祈回道,“我还以为你会犹豫一下。” “呵。”百解开玩笑地斥道,“没想到我在你心里就是这种人设,让一个生命值只剩五点的队友去承担风险,那我还是人嘛!” 蓁祈耸耸肩膀笑了笑,心里有一丝不知名的破口好似发芽般,让人平白有种痒酥酥的感觉。 有了百解的天赋加持,两人往终点走的路顺了许多,不过二人也并没有掉以轻心。 毕竟从现在开始,他们的行动会完全因为木偶人的挪动,而暴露在所有玩家的面板之上。 敌在案,我在明。 蓁祈和百解提起了两百倍的精神去走接下来的一段路。 约莫五分钟过后,蓁祈看着眼前的面板地图,眉头拧了起来。 百解只听到身边一句不耐地“啧”声传来,身边变少了个人,一转身,蓁祈已经定定站在五步之后,看着面板愁眉苦脸。 而百解因为要一直盯着电脑,所以没注意地图里的信息,这会儿便凑过去问道:“怎么了?” 蓁祈开通铭牌权限,抬手一指眼前的地图:“你看木偶人1号的图标,离我们越来越近了。” 第105章 D升C考核:尖叫社区(九) 木偶人变…… “她还不死心!”百解也对苍耳的行动轨迹出乎意料了起来。 “从木偶人1号开始动起来, 她就一直在向2号靠拢,可我以为我们拿到2号后她就会放弃的,毕竟大家只是为了奖励而已, 又不会死人,保证好手里势在必得的奖励不好吗?除非” 百解闻言心下一跳:“她有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 ———————————— “东郭先生,有人在追我,您可以救救我吗?” “可是,你是狼, 我又要如何救你?” “简单, 你将我藏起来, 然后不要让猎人在知道我在就好了。” “可若是猎人发现你了呢?” “那你,就代替我去死吧!” “” “猎人, 最讨厌欺骗他的人!” ———————————— 纷杂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苍耳手中金色的公平之称已经飞出了残影。 她的身后同时有三道声音在一直追逐着她, 好似着了魔一般,天赋能力不要钱一般往她身上撒。 要不是那个称面积还算大, 质量也算顶尖, 她早被各式枪炮射成筛子了。 有一颗子弹擦着她的鬓角划过, 差一点就要将她的眼睛打瞎。 苍耳暴躁的问候了对面人往上数祖宗十九代,公平之称再一次脱手而出,终于挡住了其中一枚子弹,可还不等她护好自己,另外一人的枪子儿便已经闪到眼前。 不得已,她只好收回天平,用最小的移动范围来防御。 公平之称是一个能力极为强悍的规则类天赋技能,只要锁定对手,除非施计者甘愿放弃, 被锁定者根本没有逃脱的可能。 而这个技能的判定也十分逆天,只要你这一辈子有过一次有失偏颇的机会,就会被公平之称判罚,难逃一死。 哪怕你只是在面对一次小的不能再小的分配时,将偏大的一块饼给了一位更可爱的小朋友,你也会被公平之称判罚,永世不得超生。 有这样一个强大的技能不可能会让苍耳如此狼狈,可遗憾的是,背负红色木偶人的玩家无法攻击。 背后的木偶人藤壶一般缠着她,双手紧紧抱着她的脖子,仿佛要将她勒死般不肯撒手。 苍耳焦灼地看着地图里的两颗圆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直到另一个木偶人在拐角的光亮处映入眼帘,她兴奋至极的扬起嘴角——找到你了! 背后的木偶人并没有发出一句声音,可那活物似的灵魂震鸣却让两个“书袋”同时一震。 蓁祈大叫一声不好,想要推开百解,却没曾想苍耳的动作还要比她更快一步。 她左手一扬,抢来的天赋技能发挥了用场—— 【天赋技能:加满油的油箱,警察探案时总会遇到警车油不够的情况,但只要拥有一个永远加满油的油箱,就再也不用担心警车速度变慢、停滞不前的问题了】 它最主要的能力,便是无视行动类别,全方位加快使用者的综合速度。 所以苍耳才会在一瞬间飞奔到百解的面前,并在二人猝不及防时,轻点他背上的木偶人。 只听得“叮”的一声响。 百解听到自己耳朵里传来的冰冷的系统提示音。 【木偶人1号与木偶人2号成功交流,并决定互换位置,拥有红色木偶人的东郭先生被赵简子发现,请尽快逃离危险区域!】 于此同时,蓁祈也听到了一声截然不同的提示音。 【恭喜你成功发现红色木偶人,作为赵简子最忠实的朋友,请您尽快击杀撒谎的东郭先生!成功击杀东郭先生的朋友将会获得赵简子丰厚的奖励】 “什么?”蓁祈百思不得其解——她不是东郭先生吗?怎么又成了赵简子的朋友! 来不及思考那么多,蓁祈的身体行动已经比头脑先一步做出了反应。 她向前一步挡在百解的面前,用冰冷的眼神注视着追赶而来的每一个人,双手攥紧成拳,好似下一秒就要挥动出去,将一切拦路的障碍统统扫除。 追着苍耳跑来的三人顿了一下,抬起了手中的抢与蓁祈对峙着,进入一场沉默地较量,好像在比谁先坚持不住动手,这样另一方就有了正大光明杀人的理由。 好不容易摆脱追击的苍耳则倒在一边,一屁股往地下一坐,气喘吁吁。 她已经跑了好长一段路,实在是没有力气了,反正现在危机已除,不如趁这个时间好好欣赏一下狗咬狗。 但蓁祈显然不打算给她得空的时间。 她厉声问询:“你的木偶人到底是怎么变红的!” 她不问苍耳对百解做了什么,那木偶人间闪电般的一碰她看的清清楚楚,只是现在要撤掉通缉令一般的系统告示,就要先明白苍耳的木偶人是为什么变红的。 可苍耳并没有配合他们的打算,毕竟他们又不认识,谁会一上来就帮自己坑过的陌生人,万一对方没被杀死,找机会报复怎么办。 她现在可巴不得两人被枪毙。 蓁祈脑海中头脑风暴火速转动,寓言故事里细的不能再细的细节,被她在须臾间挖出来,反复推敲。 可现实中的困境并不容许她细细找到解决的办法,目前最要紧的,是如何让百解脱离这三个人所带来的危险。 她将左手背在身后,轻轻在百解的身前左右滑动,并在左侧停留了三秒左右的时间。 紧接着,百解伸出左手,在几人看不见的角落中,往蓁祈背在身后的左手心内飞速画了一个圈。 蓁祈眸光微敛,第一次觉得有一个站在身后的人,也是一件让人安心的事情。 她挺起胸膛,对着为首的女人自信地昂起头,字字清晰地大声说道:“做个交易!” 女人抬起的武器并未落下,可那双警惕的眼神却显示她并未相信蓁祈的空口无凭,此时愿意停下来,也只是想要看看一个死到临头的人,会做怎样的垂死挣扎。 但只要对方有所松动,哪怕只有一毫米,蓁祈也会抓住这个空隙,将它扯开至最大。 “他是我的队友。”蓁祈说道,“他们两个也是你的队友吧。” 蓁祈指了指女人身后的一男一女。 那个短头发女孩握着一把精致的小手枪,男人则扛着一把冲锋枪。 只有为首的女子不同,她扛着的是一尊颇为亮眼的迫击炮。 厚重的钢管砸在女人的肩上,被她轻而易举的托起,肩膀上麦色的肌肉线条紧绷,反出深色钢管上蓝莹莹的光。 蓁祈低眉一看,女人身上黑色运动背心上的铭牌写着——【消费者:文武】。 “说实话,队友突然变成攻击目标,要说让我立马倒戈,也是挺难的。不过任务就是任务,做个交易,你我共赢如何?” 文武肩膀上的迫击炮微抬,像一个骄傲的女人轻抬下巴,点了点蓁祈身后的百解。 “他同意?” “不重要!”蓁祈无所谓地轻笑着摇头,“作为队友,我可以比你们多收到一条系统的提示,被玩家指定为红色木偶的人,会被冻结一分钟的时间,而这一分钟是我们杀死他的最好时机,但我只有一个要求,让我来杀死他,然后奖励平分。” “凭什么,我不信你!”文武说道,随后又用肩上的炮指了指苍耳,“小姑娘,你也当过红色木偶人,你说她说的是真的吗?” 本来在吃瓜的苍耳一看自己一个局外人,竟然也能有戏份,顿时有了当一个搅屎棍的兴趣,她竖起耳朵,做作地摇着头:“完全错误哦,系统可不是这么对我说的。” 百解在蓁祈的手心里默默画了个叉,意思是,系统没有对红色木偶人进行任何提示,苍耳也在撒谎。 文武一听,抱歉地扫了一言蓁祈,道:“你看,她都不承认,很抱歉啊小姑娘,你这个队友只能死在我的手上,若你还不让开,那么我就连你一起杀!” 闻言,蓁祈好似吓了一大跳似的,脸色霎时苍白起来:“不行啊,我们作为队友,他变成红色木偶人后我们是共享伤害的,所以只有我杀了他,我才不会死。” 随后,她有用祈求和嗔怪的眼神瞥向苍耳,道:“你怎么能撒谎呢!明明只要死一个他就好了,你为什么想要我也死呢!” 苍耳浑不在意地朝她吐着舌头:“略略略略” 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蓁祈急得都快哭了,差一点就要跪下来求眼前的三个活祖宗。 “求求你们了,我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我真的不想死。” 苍耳还在一旁煽风点火,转头看向方才还要在致她于死地的三个人道:“喂,一起上?给我也留一个甜头呗!” 文武很是轻松地咧开嘴角:“没问题,不知道他们两个的生命值还剩多少,一起上!杀了他们!” 一时间,三个枪口以及一盏金黄色的公平之称同时悬于二人的头顶。 蓁祈紧张地攥紧双手,看着原本如米小的致命武器离自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近乎要到了接近毫米的距离。 “叮——” 第106章 D升C考核:尖叫社区(十) 系统的惩…… 一声脆响弹出, 三人的武器统统被击飞在侧,撞上琉璃墙,反弹在三人的身体之上! 【赵简子实践“仁爱”, 不是杀戮之辈,未能扮演好赵简子的人,将会受到系统的惩罚】 三张雪白的罚单自百解的手中飘出,贴在四人的肩上。 几人的神情从不可思议逐渐便为愤怒气恼。 可就在这思绪飘远的档口,蓁祈和百解已经兔子似的窜进两条截然不同的道路, 自四人眼中消失不见。 可是那四人皆非等闲之辈, 只是片刻晃神, 便整理好思绪继续向前追击。 地图上的绿色圆点一闪一闪,沿着左边的路不停狂奔, 不消一会儿便迈进了迷宫一般的绕道。 尽管有地图的方向指导,追击者粘的十分紧凑, 可复杂的迷宫墙还是在一定程度上迷惑了四人的视线。 为了更快找到百解,她们短暂形成同盟, 分兵四路围堵百解。 黑色的身影自迷宫中不断穿梭, 竖起的高耸墙壁将目标和追杀拦在内外两侧。 没有人可以透过墙壁知晓对方的行踪, 所以便格外紧张飞速流淌在身后的距离。 一百米、八十米、五十米 地图上圆点间的距离越来越小,到最后近乎重叠在一起。 文武前方终于出现了那道黑色的身影。 因为有了前车之鉴,在确定目标人物身份和技能之前,她不敢轻举妄动,只是通过停顿,来告诉队友自己这边的消息。 图上有两个圆点都悟到了文武的信息。 除了,临时为分奖励加入的苍耳。 此时此刻,原本应该围截红色木偶人的人,却被自己的目标围堵。 将她拦在与文武会合路上的, 是一个一动不动的,棕色的木偶人 ———————————— 文武拿起迫击炮,朝着眼前人的左侧射了一炮。 她的目的并不是射中目标,而是为了让爆炸产生的烟雾逼退人朝着通路走去,她要将人逼近死胡同,在进行此人身份的确认。 其余两个队友也从另外两条通路跑来,金黄色的火花自琉璃墙上频繁亮起,被追击者能够行走的路也越来越窄。 武器爆炸所带来的并不仅仅是死到临头的恐惧,还有人对于刺鼻硝烟味的本能抗拒。 不消一会儿,那人便被拦在高耸的墙壁之前,彻底进入追击者的包围圈。 文武和身后的队友紧随其后堵住巷口,手中武器高高架起,一动不动地紧盯着眼前的人。 除了两个目标变成了一个之外,此情此景和几分钟前并无区别。 文武身后的女孩儿已经得意洋洋地笑了起来,她看到目标穿着的衣服了,就是男人身上那间带着帽子的风衣。 更何况两人自分开时,行踪就被他们死死盯着,不可能有会合交换衣服的机会。 所以眼前之人必定是 “女的!” 文武惊呼出声:“怎么会!” 【天赋技能:痕迹检查警员的电脑,功能为分析对比现场痕迹,以及修改痕迹】 蓁祈和百解在逃跑的下一瞬便碰了头,换了彼此的衣服,并用他的天赋技能修改了有关二人逃跑路上的痕迹,其中,自然包括出卖行踪的地图图标。 而这三人所追逐的,一直都是蓁祈,而非背着木偶人的百解。 她们紧忙点开系统,想要在面板里抓住到另一个掌握在手的木偶人,可这时,她们才惴惴不安地发现,不知何时,原本属于苍耳的圆点重新变成灰扑扑的模样,立在一边。 他们的木偶人,叛变了! ———————————— “你的木偶人不是红色的了,怎么做到的!”苍耳好奇地瞥了一眼百解身后的木偶。 他珍惜地弹掉军大衣上蹭上的一点灰,随后冷冰冰地开口:“无可奉告!” “哼!”苍耳一脸看装男的双手抱胸,轻蔑地回视着她,“这么大费周章地将我和她们分开,你们找我有事吧,有事求人就要拿出求人的态度,你再不说话,我就走了!” 说罢,苍耳一点儿也不留恋,转身就要离开,却被百解出言打断。 “你走不了,你的木偶人,应该很快就要再次变红了吧,现在是你该求我了!” 苍耳脚步一顿,再次看向百解的目光中囊括着浓厚的杀意。 这是她进入游戏后埋藏最深的秘密,他是如何在几分钟之内就得知的! 但她讨厌卑躬屈膝地求人,宁愿被红色木偶人害死在这里,她也不要点头哈腰做一个男人的走狗! 看着苍耳严重愈发浓烈的厌恶,百解就知道她会错了意。 他只是想来找个盟友而已,不知道她到底想到了什么,表情凶狠至此。 可让他语气好一点他也做不到,他说话就这风格,爱干干,不爱干滚蛋! 但当他也想转身一走了之的时候,脑中便自动循环播放换外套时,蓁祈千叮咛万嘱咐的话。 “不管是为了多一份奖励,还是为了多一个强悍的盟友,我们都需要将苍耳拉拢过来,所以,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所以尽管心里面有一万个不愿意,百解还是得在这个时候耐下性子,强忍打人的冲动,用苍白的语气做着聊胜于无的解释。 “做我们的盟友,你不仅可以获得更多的奖励,还可以多两个强悍的盟友,还可以” 百解在脑中回想着蓁祈的话,复读机一般复述着。 讲到最后,他的语气都染上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 “还可以知道如何解决红色木偶人的问题。” 很明显,这一点戳到了苍耳内心最渴望的需求。 相比于那三个只有武器,还有可能瓜分掉她奖励的人。 眼前拥有另一个木偶人,极有可能让她奖励翻倍,还不用受红色木偶人困扰的组合,更适合做她的队友。 所以没有任何犹豫的,苍耳便脱离了上一个才加入不到五分钟的组织,转而投奔新的成员。 看到苍耳的图标跳动在眼前的面板上,百解长舒了一口气。 不管怎样,也算是多了一个保护蓁祈的人,如果关卡后面还有什么危险的话,他一定会第一时间毫不犹豫地将苍耳推出去。 秉承着这个想法,百解便觉得只有一个挡箭牌还不够,他想要仅剩的那一颗灰色的圆点,也跳动在地图中央,环绕着蓁祈,为她而亮。 可好的队友并不好找,很巧,另一个在百解心中的候选人,正站在蓁祈的眼前,愤怒地看着她。 “怎么了!”蓁祈将头上的黑色兜帽摘下,放出一头靓丽的波浪大卷儿。 “各凭本事,这一局就是我赢了,有没有兴趣和我这个赢家组队!” 文武猜到了蓁祈的意思,并对这个邀请也拥有几分兴趣,毕竟谁不想和更强的人做队友呢! 更何况,跟了蓁祈,她可以分到木偶人的奖励,这个条件不可谓让她不心动。 可是 文武转身看了眼身后的队友,捕捉到她们脸上紧张的神色,内心无比纠结。 这两个人自她进迷宫便跟着她了,给她提供了不小的助力,要她现在立刻将二人抛弃,扪心自问,她做不到。 几番纠结后,她深叹了一口气,道:“抱歉,请恕我无法加入你的队伍,不过我可以为你们提供火力,不知你们是否愿意在最后分我们一点奖励。” 蓁祈果断地摇头道:“你知道的,没有规则约束的口头承诺就是谎言,我只愿意信任我的队友,所以,分奖励,我也做不到。” 文武闻言,理解地点了点头,再次将自己的迫击炮举起,对准了蓁祈,道:“我会找到让你们变成红色木偶人的办法,倒时候你们的奖励就都是我们的。” “好啊!”蓁祈有些俏皮地眨了下眼睛,冲她扬起嘴角,“不过,这个的前提是,你抓得到我!” 话音刚落,蓁祈便带上兜帽自三人中间窜梭而过,黑色的身影如同一道迅疾的闪电,风一般划过三人身侧,只微微扬起他们垂落的衣角,随后便在拐角处消失不见,再也寻不到她的踪迹。 与此同时,苍耳有点肉痛地看了一眼自己的面板,象征着【加满油的油箱】天赋的时间条已然消失不见。 就在方才,百解通过监察者的规则维护权力,将苍耳夺来的天赋使用权限转移给了蓁祈,这才让她得以面对三人围堵而顺利逃脱。 不过下一秒,苍耳原本低落地情绪瞬间被扭转,原本消失不见的时间条重新闪烁在面板上方。 百解凉凉的语气自身后响起:“别吊着脸了,又没说不还你。” 苍耳兴奋地指着面板里失而复得的天赋,转身问道:“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为什么我的天赋可以给蓁祈,给之后也还能还回来!” “什么你的天赋!”百解皱眉道,“纠正一下,这是别人的,只不过那人身死魂消,天赋成了无根浮萍,这才能暂时存放在你这里,既然是存放,那便受规则约束,我作为规则的维护者,自是可以随意调遣。” “那别人的也能给我吗!”苍耳眼中闪着奇异的光芒,嘴角都要咧到天上。 “当然不能!”百解没好气地呛道,“你家门没你允许谁能开门进去!” “小偷啊!”苍耳理直气壮地回道。 “”—— 作者有话说:百解:心里苦~~ 第107章 D生C考核:尖叫社区(十一) 几方围…… 百解不想理她了, 任她如何嚷嚷,只是专心做一颗立在通路边的石头,望着蓁祈的方向, 期待蓁祈快一点跑回来。 他真的不想社交! ———————————— 蓁祈按照总结出来的迷宫规律飞速奔跑着,看着地图上的三颗小圆点越来越近,近乎到了碰头的地步,她悬在胸口的石头也渐渐向下落去。 在交换二人身上的大衣时,她和百解遇到了一个很麻烦的难题, 那就是背在百解背后的木偶人始终不肯从二人背后下来。 眼看身后追兵越来越近, 百解的天赋顶多骗那几人几分钟的时间, 再长就要露馅,她着急上火地不知怎么办才好。 可那木偶人却似乎在百解背上生了根, 无论她如何捶打掰扯,都无法撼动它半分, 反而随着她的情绪躁动程度,而越勒越紧, 仿佛要嵌入皮肉一般。 蓁祈关心地问道:“你的生命值有掉吗?” 百解脸上自若的神情也因为木偶人的纠缠而不再平静, 他强忍着脖颈处的不适, 略皱眉头,调整了几秒才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那么痛苦。 “生命值正常。” 蓁祈心中堵着的气松了一半儿,不论如何,生命值不下降就说明还有自救的余地。 “解法到底是什么!”她紧张地抿紧嘴唇。 东郭先生将狼藏进自己的书袋中,蜷缩着四肢,蒙骗了上前问询的赵简子。 而赵简子之所以上前询问,就是因为发现了狼留下来的血迹,而血迹到东郭先生的面前便消失不见了,所以他便疑心是东郭先生藏了狼。 血迹、红色 见过红色木偶人的玩家会被自动归类为赵简子, 在他们的地图上,红色木偶人的标识也是红色的,那就是寓言中沿途流淌的血迹。 那东郭先生又是如何做的呢? 蓁祈喃喃道:“东郭先生跪在地上对着赵简子说,他本是去中山国上任的书生,恰巧迷了路不知往哪里走,又怎会窝藏一只狼呢?” 百解接道:“而且狼的本性是凶恶的,是会吃人的,要是东郭先生知道狼在哪里,又怎会隐瞒呢?” 东郭先生身份为书生,状态为迷路,自顾不暇,不会去管狼的死活。 狼的本性凶恶,所以东郭先生一定不会收留他。 两个原因,让赵简子彻底放下戒心,选择岔路而去。 书生、迷路、狼性本恶 断裂的线索逐渐被排列成行,蓁祈脑海中灵光一闪,再抬眸时,她便在百解的眼神中看到了同样的答案 ——返回起点,并将铭牌还给本人。 书生的身份需要书袋确认,离开前往中山国的路才能让赵简子相信自己迷路。 所以往回走离开正确的道路才能造成迷路的假象,而在折返的途中,他们还要找回丢失的书。 东郭先生将书丢弃,才换来狼的容身之所。 玩家将铭牌摘下,才让木偶人可以移动。 想到这儿,蓁祈二话不说将木偶人身上的铭牌扯下,重新按在了百解胸前,并拉着他朝起点跑去。 可尽管二人已经跑了有一段距离,木偶人身上的红光还是不肯散去。 可身后的墙壁外俨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清晰有力。 随着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大,二人心中紧张的情绪愈发蔓延的快速起来。 蓁祈一边观察着身后的情况,一边气喘吁吁地跟百解探讨。 “东郭先生知道狼是恶的,并且也说因为这个原因,他不会隐瞒狼的行踪,可他就是隐瞒了,这说明什么?” “说明他这句话是故意说给赵简子听的,用实话,来掩饰一个谎言。” “用真话掩饰谎言可我们要怎么做呢,说给他们听吗?可他们的炮可不给你耍嘴炮的时间!” 人尽皆知的真相,被用来覆盖在一人的私心之上 木偶人的邪恶是玩家先入为主的判定,自规则响起的那一刻,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认为木偶人是狼的代表,它威胁着玩家的生命,控制着玩家的行动和目的。 可背负着木偶人的玩家又有什么私心呢? 蓁祈想到的只有赢家的奖励 可这不对,奖励与木偶人的规则挂钩,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也是所有玩家的目的,它不属于私心。 东郭先生的私心是什么呢? 狼说:“请您效仿隋侯救蛇的故事,拯救我于水火之中吧!” 东郭先生回道:“我的师祖生前以兼爱为本,所以我会帮你,不求回报,不计得失,哪怕找来灾祸我也不会怨恨。” ———————————— 东郭先生的私心是自己所求的道。 而这个道,在玩家背负着身份牌时便印入每个人的骨血,时刻规束着他们的行动,致使他们相互之间都无法攻击,只能遗憾错过。 所以东郭先生所追求的道,被附在明晰身份下的潜在规则里,并由 监察者规束! 蓁祈茅塞顿开,伸手从兜里掏出百解开给她的罚单,转身就将其拍在了木偶人的身上。 巴掌与木头相接之际传来清晰的脆响,蓁祈和百解皆是脚步一顿,紧张地回头注视着散发红光的木偶人。 “一秒、两秒、三秒” 在木偶人无力的颤抖中,鲜红的光芒在二人希冀的目光中渐渐消退,几秒后消失不见。 蓁祈长舒一口气——终于在快被发现之前解决了这个棘手的问题,他们的计划可以顺利地进行下一步的推行。 ———————————— “然后你在我这里成功推行了最后一步!”苍耳说道。 “没错。”百解有些骄傲地点头。 苍耳挠挠脑袋,挑眉朝着他抱怨道:“可你还是没说如何预防红色木偶人的出现。” “这就得问你了。”百解看着她,眼神中含着一丝威胁的意味,“你做了什么,让你的木偶人变成了红色!” “我都说了好几遍了!”苍耳站直起身,大声嚷嚷,“我在找木偶人2号的时候撞见了那三个人,他们要和我组队,可我凭什么要和他们组队,老娘天赋过人,好运爆棚,就是要奖励独吞,结果我的木偶人就突然变成红色了,之后的事你都知道了!” “想要成功瞒过木偶人的身份,需要伪装、倒退、罚单,那么要想让木偶人变成红色,就要反其道而行之。” “你说的轻巧!你说的那个什么反什么之的,不就是我们背上木偶人的正常步骤吗!你不知道就不知道!装什么大瓣儿蒜!” 百解没好气地睨了她一言,呛声道:“那也比你强,连怎么消红都不知道!你肯定对我隐瞒了细节!该不会是你吓破胆了,什么都忘了吧!” “放屁!”苍耳一生气就习惯性地爆粗口,“老娘还没痴呆呢,说了是全部,就是全部,你自己拉别怪别人说的不清楚!” 百解正想在说些什么,眼前突然一阵眩晕,只有几秒的时间,消失有一段时间的紧勒感再一次覆在脖子之上。 他转身,看见苍耳身后的木偶人同样再一次变红。 诡异的红色在她的脸上覆盖着油亮的红光,而在她震惊的瞳孔里,百解看到了映射在其中的,另一个红色的木偶人。 它好像在面无表情地笑着,嘲讽蝼蚁的不自量力。 二人来不及去想细节,近乎是同一时间朝起点的方向退去,并将刚才操作过的步骤重复了一边。 因为有过一次实践的经验,这次的消红不用几秒便完成了。 红色的光芒再一次褪去,两人却再没有了吵架的劲头。 苍耳紧盯着眼前的地图,呲着牙,像一头小兽:“蓁祈怎么不动了!” 百解心下也是一沉——蓁祈的图标在地图上距他们不过几毫米的距离,却在一分钟前再也没有了任何动静。 两人朝着前方幽深的通路看去,都向前迈出一步。 可下一瞬,二人眼前立起两道深邃的黑色枪口,静默地注视着他们。 而持枪的主人,则是百解才见过不久的刘牧。 ———————————— “没想到我们又见面了!”文武走上前来,身边跟着一个陌生的女子。 而常伴在文武身边的队友,则出现在她的身后,将她两条逃跑的路线通通堵死。 “你们动不了我。”蓁祈轻松地说着,神态和动作中都没有一丝一毫紧张的表现。 “确实。”文武点头道,“可你记得吗?我跟你说过,我会找到木偶人变红的方法,现在我找到了,我最后再问你一遍,是否愿意和我组队。” 蓁祈始终紧绷的弦猛然一动,她大发费周章来围自己,难道就是再将刚才的问题重复一遍? 她沉默着,谨慎地没有回答。 文武耸了耸肩,道:“那你就是,再一次拒绝我们了!” 女子紧绷的神色随着文武问出的问题而有所松动,她微抬右手,仿佛在蓄势待发着什么,尽管这个动作及其细微,却丝毫逃不脱蓁祈的眼睛。 她们这样统一的兴奋神情,就好像,蓁祈已经落入了圈套一般,只能束手待毙了。 诡异的焦灼萦绕心头,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蓁祈终于做出了针对问题的反应。 “你对于拒绝的定义是什么样的呢?”—— 作者有话说:百解:想小祈的每一秒~~~~~ 第108章 D升C考核:尖叫社区(十二) 不公平…… “?”文武一愣, 显然没想到她会如此说,下意识地回道,“你不答应我, 就是拒绝。” “可我没说话啊!”蓁祈疑惑道,“你刚刚明明说的是,我不答应你,就是拒绝,可我没说话啊!” “沉默不就是拒绝吗?”文武被蓁祈突如其来的较真绕了进去, 有些茫然, “那要不你现在答应我!” “好啊!”蓁祈微笑着回答。 在场人皆是一懵, 文武顿了一下,这才在身旁女子的提示下继续自己的计划。 但这次, 她的回答显然有些犹豫了。 她道:“可我不愿意。” 蓁祈耳根一动,就在方才, 她听到了熟悉的系统提示音。 【恭喜你成功发现红色木偶人,作为赵简子最忠实的朋友, 请您尽快击杀撒谎的东郭先生!成功击杀东郭先生的朋友将会获得赵简子丰厚的奖励】 作为队友, 即使不在百解身边, 她的身份也会在第一时间随同百解的变化,而同步改变。 就像尽管百解不在她的旁边,她所说的言论,也可以同样作用在他的身上一样。 蓁祈轻松的神情不再放松,心中的猜疑在这样性命攸关的场景下得以验证,没有获得答案的喜悦与惬意,取而代之的,是因为麻烦太过棘手而带来的沉重压抑。 她知道触发红色木偶人的开关是什么了。 它以一种刁钻的角度嵌入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场景,让人在避无可避的条件下, 被迫进入最刻薄的筛选方式。 那就是—— ———————————— “拒绝!”百解募地抬起头,脑海中灵光一现,“只要我们对玩家进行了拒绝,就会触发红色木偶人!” 苍耳火急火燎地在身上找寻监察者开具的罚单,可鉴于目前进入游戏的时间太短,她见过的监察者只有百解一个,所以罚单数量太过稀少,她根本找不到第二张。 于是乎,苍大小姐欲哭无泪地仰起头,问了一个有些命苦的问题:“我现在犯错还来得及吗?我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般想要罚单~” 百解脸上的愁容并不比苍耳少,尽管能杀死他的只有另外的监察者,可他害怕自己这边的问题,会影响着蓁祈的生命安全。 她的生命值可只剩五点了! 少一点都会是致命的! 身前身后统共五把枪,除了刘牧,还有四个不认识的人出现在他俩身后。 百解仅思考了一瞬,就决定以刘牧为突破口突围。 相比较于其他人,刘牧有一个很大的软肋,那就是在他的心里,对百解充满恐惧。 其他人都没见过他,自然不知晓监察者的厉害。 就算刘牧提前跟他们通过气,可亲身体会和道听途说还是有区别的,百解几乎没有丝毫犹豫,就迎上前去,卸了刘牧的枪。 不过三秒,那管枪便脱了百解的手,重新回到刘牧身边。 可这争取来的三秒足够他们做很多事,更何况,刘牧好不容易强撑起来的精神状态又在这一刻全线崩盘,他哆嗦着手,枪口根本对不准两个人。 百解和苍耳便趁这个间隙,在迷宫中消失不见。 两人一边快速奔跑着,一边用百解的天赋修改二人的行动轨迹,可行动轨迹的修改有一定界定范围,只能将两个人图标进行调换。 所以现在两个人的圆形图标都聚集在蓁祈的身上,而蓁祈的图标则在百解与苍耳的中间。 只要他们保持一米以内的间距,这点小伎俩便不会被戳穿。 苍耳气喘吁吁地跑着,脑中闪过无数种触犯规则的方式。 “你说我现在打你能得罚单吗?” “可以,但你不能被扣除生命值。” “为什么?”苍耳不理解。 百解沉默着,没有告诉她,自己是因为害怕蓁祈受到伤害。 他们现在在一个队伍里,万一又有一个人拥有规则天赋,可以将苍耳的伤害进行转移怎么办! 毕竟,如果只是攻击类天赋的话,为什么不将人手聚在一起,将她们一网打尽,而是要将三人分开,逐个击破,狂轰乱炸岂不更有胜算。 但苍耳可不管队不队友的,她现在有且只有一个愿望,那就是让该死的红色木偶人恢复正常。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说应该怎么办!你什么都不说,我自救有错吗!我现在甚至连为什么拒绝能引发红色木偶人都不知道。” 百解朝左边方向一指,示意苍耳朝左拐去,随后解释道。 “在所有东郭先生与狼的故事里,东郭先生都在一开始选择救狼,并且,没有任何一个版本的赵简子发现东郭先生在撒谎,这说明狼被发现的可能根本不成立,所以当我们基于故事本身分析的时候,会被套在看似正确的逻辑里出不来,这是因为我们用错了前提。” 远处的枪声逐渐减小,合理猜测应当是都被引到了蓁祈的方向,百解停了下来,用手势示意苍耳稍作休整,之后继续说道。 “想要让狼被发现,就要让东郭先生从一开始就拒绝狼的提议,这样,赵简子才会随着斑驳血迹找到狼,杀了它。” “怪不得!”苍耳一下便理解了百解的意思,惊呼道,“我说为什么我们按照寓言中的线索做了一遍后,发现这就是普通的背木偶人的方法,根本不是造成木偶人变红的方法,那帮人是怎么想到的,怎么比我们还快!” 这个问题一下子便问到了百解的心坎儿里,他也是这样困惑的,为什么他们会这么快发现导致木偶人变红的诱因。 ———————————— “很奇怪对吗?”文武用她独特的沙哑嗓音说道,“这么普通,却又如此难寻的条件,我们是如何找到的。” 蓁祈含笑摇头:“谦虚了,文姑娘能将那样重的武器扛在肩上,想来也不是等闲之辈,能想到隐藏条件,也是正常!” “过誉了!”文武朝她拱拱手,道,“我可不是自己想出来的,我是问了木偶人,它自己告诉我的!” 蓁祈心中警铃大作,下意识就要朝着文武身后的方向看去,那是百解的方向,也是追兵应该赶往的方向。 可地图上的图标变化了这么久,竟无一人追到此处! “别看了!”文武身边的姑娘终于开口说了话,“他们跟随着木偶人的指示,拨开迷雾,去找掩藏在伪装下的,真正的木偶人了!” “什么伪装?”蓁祈强装镇定,继续扮演着自己的人设,“我胆子小可别吓我!那木偶人就是个死物,难不成,这也能是伪装?” 一个问句将女子的呛声轻轻揭过,让问题重新回到她和文武最初的讨论中。 女子忿忿地一跺脚,却被文武拦在身后。 “姑娘,你难道不觉得,那个木偶人的手的弧度,刚好和你的脖子形状,一模一样吗?” 蓁祈的心脏重重一跳,百解的脖颈清晰地出现在她的脑海里,刚背上木偶人的,木偶人变成红色后的,她和百解相遇又分开时的 是什么时候,木偶人的手,在渐渐靠近百解的脖子,手掌处的弧度,越来越弯 可疑的脚印,可以变成红色的木偶人! 东郭先生所救的那匹狼从一开始就是奔着他的性命来的! 不然,那么明显的血迹洒在地上,为何赵简子可以轻易被东郭先生的理由骗过,那是因为他们所视为猎物的狼,从一开始,就是将二人玩转股掌之中的猎物。 是它让赵简子伤害了自己,又是它跑到了东郭先生的面前。 它知道二人心中所秉持的道,所以利用了这一点,在一个乍一看漏洞明显的布局中,用他们所求的道,狠狠刺进理想的中心。 信仰杀死了信仰! “原来如此。”蓁祈了然地点头,心里不由对布局者多了一分倾佩。 可以将一个游戏的逻辑线索设计的这样严丝合缝,也算了不得了。 所以这些现在身为“赵简子”的人,才会阴魂不散地出现在他们的周围,可蓁祈同样身为赵简子,却丝毫看不到他们的视角。 在文武和身边人等待同伴信息的时候,蓁祈闭上眼睛,在心里做了一个疯狂的决定。 她想要的不仅仅是解决眼下的困境,更是要彻底摆脱这群人的追逐。 她抬手一挥,彻底在地图上切断了自己和百解的联系,果断地推出这个从一开始,就联立在一起的团队。 覆盖在错误目标身上的圆点飞速转动,几乎是在须臾之间落在正确对象的头顶。 在场人心中都是一阵大骇,他们直勾勾盯着地图里清晰跳跃的绿色圆点,心中喜悦之情溢于言表,毕竟有了正确的地图指引,他们就可以更快地找到百解,只是他们想不通蓁祈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只见她抬起头,向文武伸出自己的右手,道:“我要加入你们的团队,请问,还有位置留给我吗!” 文武愣了一下,虽不知她意欲何为,却还是爽快地同意了她的提议,只不过,这样的选择有一个前提条件。 “我要你将他们的消息共享给我,并且,自愿放弃百分之十五的奖励分成,将大头让给我们!”—— 作者有话说:百解:什么!小祈对我say goodbye!!! 第109章 D生C考核:尖叫社区(十三) 迷宫大…… “没问题。”蓁祈爽快地答应了。 文武讶异于她答应的快速, 却还是没有掉以轻心,而是继续提出条件。 “之前苍耳叛变是我大意了,没让她签署队内条约, 但我不会再对你大意了,想要加入我们,就必须签署队内条约,同意在只有队员全部认可的条件下,才能退出我们这个队伍。” “没问题!”蓁祈脆生生地答应着, 不管他们提出什么条件, 她都照单全收。 文武不再纠结与蓁祈的临阵反水, 毕竟她想要的,都可以获得了。 双方签署了不平等条约, 却也对条约的结果都很满意,浩浩荡荡地朝着地图绿点的方向跑去。 ———————————— 反观百解和苍耳这边的局势就很不乐观, 在不知道木偶人隐藏特性的情况下,他们被迫暴露, 还失去了一个队友。 身后的追逐者离他们越来越近, 硝烟的味道轻嗅可辨, 局势不可谓乐观。 苍耳嘲讽地向百解泼凉水:“呦呵,我还以为监察者和蓁祈情比金坚呢,这就抛弃我们了!” 百解轻嗤一声,道:“别装了,少了一个人跟你分奖励,你现在已经开心死了吧。” “不敢不敢!奖励也要有命拿才是,要不你给他们一人一摞罚单把他们扣分扣死算了。” “说的容易!”百解怼道,“我要有这本事,身上的木偶人至于到现在还是红的吗!” “那怎么办, 回去?”苍耳说道,“反正木偶人是变不回去了,不如一鼓作气跑回终点!” 百解伸手将缠上脖子的木偶人手又向下拉了一点,在这样紧张的气氛下,他也认可着苍耳的提议。 所以二人不谋而合,同步调转方向朝着终点跑去。 追杀的人在地图上也看出了端倪,文武转过身去朝蓁祈说道:“你看你的两个前队友,呦呵,想直接去终点啊!” 蓁祈没有说话,而是淡淡一笑,继续将全部的精力放在眼前的地图上。 就在方才,她加入文武队伍的一刹那,就看到了这个世界的另一番景象。 在赵简子的地图中,她所看到的不仅仅是一幅什么都没有的白纸,而是一张标注驻点的轨迹图。 他们自己行走过的轨迹,还有木偶人的行动轨迹都在这张图上。 而在每一百米处,都有一个隐藏驻点,每个驻点可以提供的帮助都不一样。 有些会向玩家提供武器,有些则是回答玩家的疑问。 这样的驻点统共有三十个。 玩家一共有三次在驻点获取帮助的机会,不限驻点类型,也不限时间,但机会却是很难得的。 所以文武才会得知让木偶人变成红色的办法,而蓁祈因为是红色木偶队友的缘故,无权拥有这样的好处。 可她在心里又生出另一个疑惑来,苍耳在之前是几人的队友,她会知道驻点的位置吗! 而在蓁祈想到这一点的同一时间,苍耳也向百解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你知道驻点吗?” 从未成为过赵简子的百解自是困惑地摇了摇头。 “这是系统针对于赵简子的奖励,我在追你的时候有看到,很熟悉,不过因为我身上有木偶人的原因,现在我无权进入驻点。” 简单一句话,百解便读懂了她话里的意思。 “所以你是想让木偶人都只在一个人的身上。” “对啊,你知道做出这个决定让我多心痛吗!”苍耳夸张地捶胸顿足,“这可是两个木偶人,我全放你这里了,你可要给我看好了!” “放心!”百解郑重地向她承诺,“我不会让任何一个木偶人丢失!” 随着两个木偶人都攀在他的背上,在感受到重重压力的同时,百解也到了一丝生命被威胁的恐惧。 尽管他并不可能因木偶人的攻击而死亡,可这股背后威胁侵入私人领地的感觉,还是让他很不舒服。 地图上的圆点合二为一,苍耳的轨迹在图中消失不见,可她在看到自己的地图时愣了一下,随后犹豫片刻,也退出了团队。 当地图上跳动的成员图标只剩一个的时候,苍耳的眼睛惊喜地亮了起来。 “向左不到二十米就有一个驻点,快,分头跑,轨迹篡改交给你!” 话音刚落,二人地图上的圆点就换了位置。 苍耳快速跑到最近的驻点旁边,伸出食指在地图上闪烁着的黄色标识上轻轻点击,原本无一丝裂痕的琉璃墙轻轻裂开一个正方形的小口。 一个梁山神小像从中跃出,浮在苍耳的眼前。 这是一个回答疑问的小像。 苍耳冥思苦想片刻,在思考是问怎样快速到达终点,还是如何消除红色木偶人呢? 可这个问题的答案她好像已经知道了一点,万一自己知道的就是全部呢? 那岂不是浪费了这样一个机会。 而且,这两个问题根本不够帅! 思来想去,苍耳亢奋地使用了第一个寻求帮助的权力。 “我想要问,如何杀死赵简子!” ———————————— “你说你已经使用过了两个驻点权力?”蓁祈向文武问道。 “不是我!”文武摇头,指了指身后的女子,道,“她问了如何让木偶人变红的问题,另一个队的男生要了可以追踪的武器。” “可你说是木偶人告诉你的。”蓁祈不悦地压下眉毛,“你在向我说谎!” 文武无所谓地两手一摊,道:“那个时候你又不是我们队的,我干嘛要跟你说真话。” “也是。”蓁祈点点头,道,“下一个驻点马上就要到了,是送武器的,你们有需要吗?” “不要!”身后持枪的女子不屑地摇头,“我们各有天赋,用不着这个,有需要了再说了吧,不然白白浪费一次权力。” “那你们先走吧。”蓁祈停了下来,落在众人后面,不好意思地说道,“我没有攻击类的武器,所以我有点想使用一下我的权限。” 此话一出,众人都有些不太高兴了。 那个别队的女子走上前来,怒斥道:“怎么就你事多,这么宝贵的权力,为什么要用到这样没有价值的驻点上面,你是我们的人,如何分配你的权力,需要我们的同意才行。” 蓁祈觉得有些荒谬,她道:“这是我的权力,我还不能自由支配了?我又不是卖给你们了!” 文武拍了拍两个人的肩膀,发挥自己身为队长的调解作用:“蓁祈想要一个攻击武器也不是没有意义,多一杆枪,我们也会多一分胜算,只是,时间紧迫” “我拿到了就来追你们!”蓁祈快速地下保证,“我绝对不会拖后腿。” 话说到这个份上,也没人再好说什么,有意见的没意见的都得夹着尾巴走。 文武最后看了她一眼,说了两句团结人心的话,也跟上了大部队的步伐。 蓁祈看着他们的身影在拐角处消失不见,转身没入另一条道路。 海藻般乌黑的头发自胸前拂过,银白色铭牌上消失的字迹重新浮现。 【姓名:蓁祈】 【身份:生产者+监察者】 ———————————— “文队长!你真放她走?”说话的女子是方才最后拦了一下蓁祈的那位外队成员,也是四人里唯一一个没将武器抗在身上的。 文武转过头来,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不管怎么样,有了这层保障,她要想翻风浪,就得脱一层皮,她要是个聪明人,就知道什么样的路更适合她。” “就是啊林芬!”身后的女孩儿探过头来,也说道,“队里条约里写着若强行脱离队伍,则扣除二十点生命值,生命值有多珍贵你又不是不知道,她不会退的。” 林芬想了想,觉得也是,便也不纠结于这个问题,毕竟现在最重要的是拿到奖励。 系统提示说过,若攻击红色木偶人,则可以获得赵简子的丰厚奖励,可是奖励是什么却没人知晓。 林芬曾用自己的机会问过驻点神明,可神明却什么都不告诉她,还将使用过的机会退还给了她。 所以她们才会如此迫切地想要追击红色木偶人,想先一步知道奖励是什么,毕竟,谁也不说准奖励有多少,只有第一个攻击木偶人的玩家,才有可能获得更为丰厚的奖赏。 正想着,眼前突然覆盖出一片神色的阴影,她抬头向前望去,不知何时,文武已经停了下来,神色不虞地看着眼前的面板。 “怎么了?”她问道。 “我们的追踪目标,瞬移了。” ———————————— 苍耳沿着另一条路跑了很久,身后却始终没有追来的玩家,这样她感觉自己的逃跑都有些悠闲了起来。 想到这儿,她立刻停下脚步,又在原地等了十分钟左右,身后始终无人追来。 这让她更加确信自己的判断——另一队的玩家手里肯定有什么追踪里的法宝,这才可以破解百解的天赋技能。 有了这个想法,她轻嗤一声,在油箱技能时限耗完之前,奋力朝着终点的方向跑去。 之前百解将蓁祈发现的走迷宫方式告诉了她,这让她很快便穿过层层迷宫,近乎是直线式地跑到了终点的位置。 而背着两个木偶人的百解在这时,也只是重新返回了发现木偶人2号的地方。 第110章 D升C考核:尖叫社区(十四) 围堵成…… 苍耳转身看了一眼终点前的最后一道迷宫障碍, 转身,将手中金黄色的天秤掷出,朝着驻点神像的头狠狠砸去。 只听“哐当”一声脆响, 天秤倒飞而出,闪出一道虚幻的金色光影。 而在那光影的背后,是略显狼狈的监察者。 他茫然地看了一下身后的终点,在看到苍耳时瞬间了然。 “不错嘛,有脑子的!” “会不会夸人!”苍耳扯过自己的罚单贴在其中一个木偶人的身上, 然后作势又要将天秤继续击打在神像的身上, 却被百解拦住。 “先别打, 我们看看这个迷宫,可能不会有这么简单。” 苍耳奇怪地抱怨道:“咋!不能贴完看啊!” “我们保留一个红色木偶, 万一之后有需要呢?”百解煞有介事地解释着。 虽然苍耳还是不怎么信他,不过好在现在也没人会追上来, 她就由着他去了。 眼下当务之急是去找通往终点的路。 在这一条唯一可以走向终点迷宫的通路尽头,横立着一扇镂空的漆黑扇形铁门, 风格有点近似庄园别墅的院门。 而在大门中央, 落着一把金黄色的铜锁。 奇怪的是, 这把锁并没有锁孔。 “没有锁孔怎么打开啊!”苍耳抱怨道。 百解沉思片刻回道:“在原本东郭先生与狼的故事里,东郭先生从未原谅过狼,而狼的结局,则是在最后被东郭先生杀死。” “可是狼不就是木偶人吗,难道我们要把它杀死?杀死了还怎么背着木偶人去终点?”苍耳不解地挠头。 百解则冷静地补充道:“在杀死狼之前,还有一个步骤,那就是将狼放进另一个麻袋里,故事里说为了向老者重演当时的场景,狼钻入了老者的麻袋, 也就是说只有找到这个麻袋,才能将狼装进去。” “可是如果麻袋是铭牌的话,所有人的身份不都是东郭先生”想到这儿,苍耳忽然明白了百解想说的话,“看到红色木偶人的玩家的身份会变成赵简子,我们需要在身上的木偶人还是红色的时候,杀死一位赵简子!” “不错。”百解认可地点头,“可是刚才我试过,在红色木偶人的状态下,我无法对玩家造成实际伤害,卸掉木偶人就更不可以了,玩家之间无法互伤,你的问题问出来了吗!” “神像说,戏幕起,角已离,判词终止。我没懂?” 百解思考了一下,再结合寓言故事原本的情节,便有了一个较为清楚的答案:“赵简子在被东郭先生骗过之后,就不曾出现在故事的后半段,也就是说,赵简子在故事里,不曾遇到过性命攸关的情况,你的问题不成立。” 苍耳惊讶地掉了下巴:“还能这样!那怎么杀嘛!” “狼在故事里差点杀死的人只有东郭先生,也就是说,只有东郭先生才能被狼杀死!” “可见过红色木偶人的玩家都会变成赵简子啊!”苍耳随着百解的思考喃喃,感觉自己已经要被绕晕了过去。 只有让赵简子变成东郭先生,才能杀死一个赵简子。 可是只要与红色木偶人打照面,东郭先生就会立刻变为赵简子。 可就算他们杀死了东郭先生也没用,装狼所用的道具,必须要赵简子的铭牌。 “蓁祈呢!”苍耳绝望地摇着百解,“你不是说她还有用吗?把她叫来装木偶人啊!” 百解嫌弃地挥挥手,将她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扫下来,道:“你以为我没试过吗?不管用啊!” “?” 苍耳茫然地顿了一下,忽然反应过来了什么:“你什么时候见的她!” 百解原本吊下去的嘴角缓缓上扬,黯淡下去的眸子也清晰地亮了几分,似一朵好不容易破土而出,见到阳光的花蕾。 “你猜!”他骄傲地说。 苍耳:“” ———————————— 蓁祈右手抬起扶着下巴,低头正想着什么,方才第一次写罚单的感觉还历历在目。 黑色的墨迹在雪白的纸页上自动成型,她好像一位先知,可以先一步掌握触犯规则的人的宿命,虽然,那只是张值五点生命值的罚单。 “写个罚单,可以这么开心啊!”百解背手站在她身后,看她好奇地摩梭着纸页上的黑色字体。 “监察者百解,擅用职能错误开具罚单,现撤回罚单,扣除十点生命值。” 蓁祈将纸撕下,想要贴在他身后的木偶人身上,却被他一把夺走,将纸揣在了上衣口袋里:“等会儿再用。” 面对蓁祈探究的目光,他不自然地将头偏到一边,有些急促地走上前,指了指琉璃墙上的小像,道:“快许愿!要枪还是要炮!” 蓁祈向神像要了一杆手枪,开心地把玩了几下沉甸甸的武器,感觉连心也安定了几分。 而百解就那样看着她,抱手靠在墙上,脸上染着几分浅淡的笑意。 蓁祈转而伸手,将枪口直接对准了他,道:“我开枪了!” 百解并无丝毫慌张,反而伸出右手,将蓁祈铭牌上的“监察者”抹掉,有些闲散地说道:“随意!” 蓁祈将枪管对准他的胸口,只听得“砰砰”两枪,她的眼睛忽然亮了起来。 “我的生命值恢复了六点!” 百解也有些兴奋,蓁祈的生命值可以通过这种方式恢复绝对是好事,有了这层保障,不仅不用太担心她的生命安全,他们的计划也有了全面施展的余地。 他当机立断,抓紧蓁祈的手对准自己,“砰砰砰”开了十几枪,开的蓁祈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够了够了,上五十了都!”说着,她就将自己的手向后缩,却被百解蛮横地拉回来。 在惯性下,蓁祈感觉手中的枪朝百解的胸膛处浅浅陷了进去,连自己也差一点就要撞进他的怀里。 他有些不怀好意地凑近她,道:“你不想知道生命值拉满后,会有什么奖励吗?” 蓁祈的心被牵动,也顾不上深究自己方才的别扭从何而来,对着百解就是一顿狂开枪,像站在周幽王身边的褒姒,听着子弹划过枪膛的声音,脸上的笑意愈发浓厚。 在生命值终于到达一百的时候,蓁祈听到一声与之前不同的声音。 【玩家蓁祈成功攻击红色木偶人,奖励睡梦指数两点】 “这是什么?”蓁祈好奇地抬头。 百解再次惊喜于系统奖励的丰厚,他用开玩笑的语气抱怨着:“要不我也开你两枪,这个奖励可来的太及时了!” 蓁祈没好气地瞪着他,威胁似的加重了持枪的力气,逼的他不得不退后一步。 “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把我监察者的身份调出来,然后一枪崩了你。” “我错了祖宗,跟你道歉,好不好!”百解笑着回答,一看就不是那么诚心。 蓁祈将枪口上扬,抵着他的下巴,道:“少油嘴滑舌,快说,睡梦指数是干什么的!” “你还记得我的任务吗?在电影中获取宝石,每个进入电影的人,都会随机扮演电影中的一位NPC,而睡梦指数越高的人,便越可以获得靠近电影主人公的NPC身份,并在一开始,就获取主人公较高的好感度。” “这是终极目标的奖励,为什么会放在这里,难道你们监察者都要组队吗?”蓁祈问道,“系统在帮你们筛选队友。” 说到这儿,蓁祈眼神微眯,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那你要不要多找几个人开你两枪!” “那我可受不起!”百解轻轻卸掉蓁祈的枪,将它别在蓁祈的腰带上,温柔地叮嘱道:“装好了!” 蓁祈抬手拍了两下腰间的枪,轻快地笑道:“瞧好儿吧!” ———————————— 肩膀忽然被拍了一下,沉浸在思考中的蓁祈被打了个激灵,抬头看见了正互相拿枪指着彼此的队员。 林芬不悦地呛着她:“想什么呢,做好你应做的事,别掉链子。” 蓁祈伸手无意识地摩梭着腰间的枪,那坚硬的枪杆上,似乎还余留着一丝温意。 “不劳您操心。”蓁祈看都没看她一眼,就转身向后走去,躲藏在了墙壁的后面。 那一男一女见布局已完成,扬手指着对方就是干净利落的两枪。 一阵巨大的枪响过后,百解自虚空中跃出,还没站稳,就迎了文武兜头一炮。 黑灰色的硝烟徐徐散尽,众人扭头看去,竟是连百解的一点人影都没看到。 地图上的圆点疯狂跳动,自四角来回,随意蹦跶,片刻中终于稳定下来,却停留在终点的位置不愿挪动。 “呵,故技重施!”林芬轻蔑地嗤笑一声,转身便去喊自己所在队伍的成员上前。 就在前几分钟,三支满员的队伍已经成功接头,如今逮捕百解的人变成了齐整的十二人。 被林芬所招呼的是他们队的队长——陈显如。 他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枚小巧的指南针,那针头小巧地晃荡在表盘的中央,完全和指南针的造型一模一样。 只不过,它所指的,是那具背在百解背后的红色木偶人。 蓁祈以微不可察的步幅侧过身去,悄然挪动在陈显如身后,眼神晦暗不明,却始终钉在他的背心。 110-120 第111章 D升C考核:尖叫社区(十五) 百解不…… 在看到那些追逐的玩家并没有被百解的天赋技能影响时, 她就已经在心中做出了最快的判断,在这群玩家里,一定有一个人掌握破百解天赋的技能, 而这个人,就是她第一个要杀死的对象。 一群人拆开重组,三人为一组,共分四组,保证每个方向的人都来自不同的队伍, 以确保公平性。 蓁祈很不巧, 被林芬死死盯着, 又和实力强劲的双枪技能拥有者,洪开龙一队, 离自己的目标陈显如隔着两路队伍的距离。 她一边奔跑一边想着,要如何将这个消息传递给百解。 沿着东边那条路跑了五分钟左右, 林芬的眼睛募地亮了起来:“陈显如停下来了!” 洪开龙也在随后惊喜出声:“我们队也有人停下来了,他们将百解包抄了。” “事不宜迟, 我们快朝着这个方向前进!” 蓁祈默不作声地跟在他们后面, 心中疑惑, 为何百解要停在木偶人1号的放置区。 十二个人很快便赶到了空旷区域,将百解团团围住,可被包围在中央的百解却没有丝毫的慌张,反而颇为悠闲地坐在停放木偶人的椅子上,看着枪子儿打在自己身上就像挠痒痒似的,仿佛他才是那个看客。 文武率先恭维一声:“监察者身份名不虚传,只是这般卡系统的BUG,岂不是失了游戏的公平。” “公平?”百解冷哼一声,道, “我只知道,能赢,就是公平。” “监察者这话未免说的太大。”洪开龙举着枪,声如洪钟,“你怎知系统就会永远站在你这一边,你有挂,我们也有!刘牧林芬!” 一道身影忽然从旁边闪现出来,将原本对准百解的枪口反转向自己,紧闭着眼睛,毫不留情就是一枪。 紧接着,林芬上前一步,右手自腰间抬起,食指绷直,朝着百解眉心虚虚一点,一直被刻意隐藏着的天赋终于暴露在人前,一出手,便让百解闲适放松的姿态有了一丝裂痕。 “监察者,迎接你的终结吧!” 【天赋技能:感同身受。中此天赋的人,会在一瞬间与在场任何一人遭受同样的境遇,重复他的经历,或受他的情感影响。】 而百解就是在此时,被指定为要与刘牧感同身受的人,他会感受到他中枪时的惊慌害怕,也会陪他一起接受扣除生命值的惩罚。 百解挺直的上半身向前倒去,他的右手紧紧贴着自己的胸腔,感受心脏被枪口紧贴时的血液倒流,那种紧张刺激的逃避感是他从未有过的,却也让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 林芬的技能可谓是贴着监察者的短处而生的,监察者可以屏蔽任何的掉血技能,却无法屏蔽这种无关痛痒的规则技能。 所以,他们正是钻了这个漏洞,才想出如此天衣无缝地攻击方式。 与百解惬意转狼狈的处境不同的是,刘牧脸上的表情由害怕变为惊喜。 攻击自己便是违反规则,需要扣除五点生命值。 可是攻击红色木偶人可以获得奖励。 这样一加一减,他的生命值损耗近乎可以忽略不计。 有了刘牧的先手,一旁的十个人除林芬外都开始毫无保留地攻击自己。 一时间,杀人者都在朝着自己哐哐开枪,站在中间的百解仿佛成了被保护的那样,场面极其滑稽。 可他们也无法得瑟太长时间,在生命值损耗掉二十格的时候,百解就已经将留在上衣口袋里的罚单帖在了木偶人身上。 红色木偶人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脸上带着愠怒的神色,并集齐木偶人1、2号的监察者,百解。 “真是不错的天赋,让我防不胜防,可现在我倒要看看你们还有什么本事。” 可十一个人只是愣了一瞬,便继续朝着自己开枪。 毕竟虽然每个人开一枪需要损耗五点生命值,可十个人每人开一枪就是五十点生命值。 直到将百解射死,他们每人才只用损耗十点生命值,怎么想都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而林芬所消耗的生命值就更小了,尽管系统规定,只能对红色木偶人实施天赋,否则就要扣除五点生命值。 可她的天赋不属于攻击天赋,哪怕对方并不是心甘情愿接受,也不会被弹走。 况且只要她一直使用不间断,那就是只使用了一次,便只用扣除五点生命值,所以她豁出命去都不会让这一局败在自己的手里。 百解目光一沉,并不打算给他们实施计划的机会,他将锋锐的杀气对准实施天赋技能的女孩儿,胸腔里灼烧着好久都不曾有过的滚烫火焰,仿佛地狱里燃烧的长明之火,森然舔舐着青灰色的长骨。 【生命值下降十点】 【生命值下降十五点】 【生命值下降三十点】 百解使用天赋技能,加满油的油箱,几乎在顷刻间就贴近了女孩儿鬓角处的碎发,可伸出的手却被一架重型迫击炮拍打在一边。 “要抓她,先问问我的炮同不同意!” 文武突然出现在林芬的面前,打乱了百解想要摘取她铭牌的计划,却也让林芬的技能输出被打断,给百解留了一丝的喘息。 也就是这毫秒间的停留,让站在林芬身后的蓁祈有了下手的余地,她趁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林芬和百解的身上,悄然移动到了陈显如的身后,伸出手去,鬼魅一般拿走了他胸前的铭牌。 再一个晃眼,她已经跑到了百解的身后,并将他的铭牌贴在其中一个木偶人的身上。 那只木偶人似听着某种古老的召唤,朝着陈显如的方向越走越近。 与此同时,百解带着笑的冰冷语气黏着在木偶人的背后,迎着陈显如愈发苍白的面色,愈发逼近。 “陈显如,我要和你组队,你答应还是不答应!” “蓁祈!”林芬气急败坏地朝她吼道,“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 文武想要开口将百解的木偶人重新变成红色,可到这时她突然哑了火,她有些不可置信地回头看了一眼,三支队伍,每队四人,满满当当,不差一个空位。 这也就说明,她此次向百解提出的邀约,不再成立。 她用同样愤怒的目光回望着蓁祈,原以为签了不公等条约是自己占了便宜,却不曾想,自己的每一步都在别人的算计里。 用来捆绑对方的条约,倒头来竟成了自己不能将祸水踢出的束缚。 红色木偶人已经爬到了陈显如的背上,众人看向他的目光从一开始的不敢相信,到后面的同情,演变到现在,已经成了狼看向羊时,垂涎欲滴的目光。 “队长!”蓁祈轻轻靠在文武的身边,用颇具诱惑性的语气悄声说着,“他可比监察者好抓多了不是吗?” 文武被骗后的恼羞成怒还未散去,可那犹豫的目光却向蓁祈发射着一个信号,她的条件,对文武来说足够诱人。 毕竟,杀哪只羊不是杀呢,更何况,眼下这只羊,明显更嫩,不是吗? 陈显如祈求般地看向自己的队友,慌张地摆着手:“别杀我,别杀我,我们是队友不是吗!” “很快就不是了!”蓁祈伸出手,指尖一抹金属色的亮光稍纵即逝,却让陈显如的脸更加苍白,他茫然地摸着自己的口袋,却发现什么也摸不到。 “你,什么时候” “刚才!”蓁祈说着,扬手向陈显如开出了第一枪。 有了这个示范,原本蠢蠢欲动的人都不在犹豫,哪怕是离陈显如最近的队友,也匆忙调转武器,势必要在群狼中分到一杯羹。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向所有人都意料不到的人冲出包围圈,将陈显如护在自己的怀里,提着他的领子,转入层层叠叠的墙壁后,消失不见! 有人后知后觉地朝着蓁祈的方向看去,大叫一声:“百解呢?” 蓁祈此时的脸色也有些不太好看,有一种被骗心的失望和委屈:“他骗我!” 众人:“” 林芬扭头指着她斥道:“指南针不是在你这儿吗!快追啊!” 蓁祈怅然地转过头,眼神无奈又悲凉。 她抬起空无一物的手,戚戚然地叹了一口气,道:“美色误人啊!” 众人:“艹!” ———————————— 苍耳抬手将天秤朝神像掷出,一阵金属相接的碰撞声后,一张雪白的罚单出现在百解的手里。 不过他并未急着将罚单贴在陈显如的身上,而是将它攥在手心,转头看向苍耳。 “恢复吧!” “好嘞!”苍耳右手下压反转,被墙壁反弹到别处的天秤如回旋镖一半飞了回来,沿着苍耳绷直的手臂擦过,稳稳落在陈显如的头上。 他的神情霎时间变得痛苦苍白。 几秒过后,苍耳惊喜又困惑地收回手,很显然,她也听到了系统最后的奖励——睡梦指数。 不过她藏着没问,百解也装不知道一般,不去追问—— 作者有话说:蓁祈:你知道拒绝一个帅哥,对我这种流氓来说,有多难吗[爆哭] 第112章 D升C考核:尖叫社区(十六) 队伍再…… 陈显如颓废地倒在地上, 抬头看向百解的眼神中满是祈求:“让我加入你们吧,我绝对听话,说一不二。” “不要!”苍耳果断拒绝, “才不要多一个人跟我们分奖励。” 说罢,她抬手想要将自己的铭牌贴在红色的木偶人身上,却发现无论如何也无法做到。 赵简子的铭牌无法贴在狼的身上。 而当她想要将木偶人身上的铭牌拿下来时,却发现也无法做到。 此情此景好似正印证着寓言里的情节,赵简子发现了狼的踪迹, 狡猾的狼躲在麻袋里不愿暴露, 善良的东郭先生绞劲脑汁, 紧紧庇护着躲藏起来的狼。 “怎么办?”苍耳无奈地向百解寻求意见,“东郭先生和赵简子的身份牌都不行, 还有谁的可以?” 百解冰冷的目光覆盖在陈显如的脸上,好似在上面凝结出一层薄薄的冰霜。 “死人的。” 陈显如闻言脸上褪去了全部的血色, 他疯了一般抱紧百解的大腿,出声求饶:“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作用可大了, 我可以把我的队友骗过来, 求求你不要杀了我!” 百解并不看他, 只是嫌弃地将他的手踢开,对苍耳道:“现在还不能杀他,若是杀了他,矛盾转移,我们的木偶人还会重新变成红色的。” 苍耳的眼睛轱辘一转,似是想到了什么好玩儿的事情,跃跃欲试地先一步开口道:“加入他们的队伍耍他们玩儿,一定很有趣,可你得我让杀他杀个够!” 百解退后一步, 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苍耳得意地将天秤架在陈显如的头顶,直到他快昏死过去才罢休。 ———————————— 与那边愉快的交涉不同的是,蓁祈这边的处境有了些许的危险。 以林芬为首的一干人围堵着她,对她临阵反水的状态很是不满。 “奸细应该自己开枪杀死自己,把监察者引出来,这也算你最后的功德了!” “凭什么!”蓁祈丝毫不惧的迎视着众人对自己的眼神恶意,坚决不退让一步,“你们以为监察者是你想叫来就能叫来的吗?难道你认为现在社区里没有人违背规则吗?监察者有权决定先开谁的罚单,怎么开,如何开。” 听到此话,众人皆沉默了,他们想不出如何反驳她的话,却也不能让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有人先开口道:“你们不是一伙儿的吗?他为什么不来!” 蓁祈可笑地啧了一声:“上赶着找死的事你愿意来?还一伙儿的呢,方才陈显如的木偶人变红之后,他的队友就在他身边,挡在他面前了?” 文武上前一步,沉声问她:“那你被骗,就不想报复?” 二十束目光齐刷刷看向文武,在一致地投射在蓁祈的身上,被怼死的自信又一次回来了。 他们怎么就没想到这一茬,蓁祈被骗了后肯定生气啊,应该从这个痛点问的。 他们看向文武的目光又多了几分赞许。 而文武也不掉链子,乘胜追击道:“还是说你们现在都还是一伙儿的,被骗只是装样子给我们看,那我就算丢掉这二十个生命值,也要将你驱逐出组。” “着什么急啊?”蓁祈轻轻拍了拍文武的肩膀,浅笑着看着她,像一只狡黠的狐狸,“都是女孩子,你应该最清楚,我怎么能甘心呢!” 话音刚落,一句猖狂的喊声便响彻在众人的身后。 “喂!你姑奶奶来了,还不快转过身迎接!” 粘在蓁祈脸上的聚光灯松动一霎,四散着划过墙壁,重新汇聚在了苍耳的脸上,再在震惊之余,凝聚在举起的指南针上。 文武在蓁祈和苍耳脸上来回看了片刻,问道:“你是为她来的!” “那倒不是!”苍耳回道,“只是监察者太难抓,不然我也不会来找你们,你们不也看着蓁祈头上的图标头疼吗!怎么样,跟我合作!” 场面一时僵持住了。 在场的所有人里,没人可以杀死彼此,谁也无法对对方进行制衡,唯一的办法仿佛又只剩下将苍耳吸纳进队伍里,可刚刚蓁祈就用实际行动证明,这个方法不仅制衡不了她,还会反噬自己。 玩家垂涎地看着苍耳手中的指南针,又忌惮地将目光投向蓁祈,几番横跳,竟是迟迟下不了决心。 良久,文武问了一句:“百解逃离的事,你是否知情?你们不是一队的吗,现在一队人了拆成三队,说是互相欺骗我是不信的,谁知道这又是你们的什么阴谋,就算拿不到奖励,我也不会平白让你威胁到我的性命。” 苍耳则是大惊失色地看向蓁祈,惊呼道:“什么逃离!蓁祈,她说什么阴谋啊!我刚刚才看到他背着陈显如经过,想攻击的来着,我就问他要不要组队,这样就可以一石二鸟,结果还是被他逃了,我只找了这个,他实在太狡猾了,我就想和你们达成一致。” “那你们当初为什么要分开!还有那个瞬移是怎么回事?”文武追究道。 苍耳悲怆地捶打着自己的胸腔,看起来懊悔不已,恨不得以头戗地。 “还不是那个人骗我!他说让我去终点,喊他过来,实际上是为了杀我啊,还好我跑得快,当时他不知从哪儿找的罚单,把红色消掉了,一人拿两个木偶人想独吞啊!哦对了,我说让他把蓁祈带过来,他却说要连我们一起杀!蓁祈,你看到他了吗?” “看到了啊!”蓁祈默默配合着她鬼狐狼嚎的表演,强忍笑意淡淡委屈道,“他勾引我,我上当了。” 苍耳柳眉倒竖,指着她恨铁不成钢般斥道:“你糊涂啊你!你要什么样的男人我给你找不到啊!你看上那个王八蛋!” 文武听着这一唱一和,额头上青筋直跳,不悦地打断道:“别扯远了,玩家之间不能相互攻击,他怎么可能杀得了你,而且都到终点了,他还跑回来干什么,说谎你也打点草稿!” “蠢货!”苍耳不屑地嗤笑一声,“你以为终点那么好过的,上面可是有一把锁子,这个锁,只有用人血才能浇开,你们,都是他的养料!” 巨大的恐慌蔓延在每个人心底,有人苍白地朝自己辩白着:“不会的不会的,只有红色木偶人能被攻击,所以不会的。” “这有什么难的!”苍耳出言打断他的自我洗脑,“把你们都变成红色个木偶人不就行了,陈显如的下场你们这么快就忘了!” 蓁祈感到胳膊上一凉,微微侧头,发现所有人都主动离自己远了一步,不由笑道:“别看我,我是个被负心的伤心人!” 苍耳仰起头,再次将指南针举起来,道:“怎么样,我现在可以进了吗?” 陈显如的队友先一步走上前来,道:“我们已经将陈显如清除出队,你可以加” “文武!”一声惊呼打断了该男子的邀请。 众人闻声看去,发现文武消耗了自己的二十点生命值,将蓁祈清除了队伍,随后朝苍耳伸出手,道:“加入我们队,我可以把所有奖励都给你,但你要和我们重新签订一份队内条约,若你离开队伍,你需要付出全部的生命值。” 苍耳脸上表情从一瞬的愣神,逐渐变为疯狂的笑意:“我自当奉陪!” 蓁祈此时顾不上惊讶这一情况的转变,她的状态同样不好受。 在文武强行撕毁条约时,林芬就对她使用了【感同身受】,并且因为监察者的不愿现身,她的生命值竟好端端地停留在血条之上,不受丝毫影响。 蓁祈的生命值被强行下降二十点,同时被驱逐出了这个小队。 她恼羞成怒地看向苍耳,道:“你不是来找的我吗!” “本来是想找你组队抓百解的,可是现在我有更好的选择了。” “你”蓁祈强忍怒意,看着顷刻间扭转的败局,自嘲地笑着,“你跟百解一样,都留不住!” “你不妨问问你自己,又留住了谁?”苍耳讽刺道,“最初我们是不是说好,我到终点后来找你,可你呢,竟然加入了别的队伍,我说我怎么在地图上看不到你,就这样我还想着来找你组队,可你真让我失望!” “呵,守好你自己吧!”蓁祈嘴角扯起一个冰冷的弧度,“你可别忘了刚刚说过的话,那个锁子,是要人血浇灌的!” “那你猜猜,几个人的血,可以将那把锁撬开!” “很多很多人,很长很长时间?又或许一个人都不行,小心空欢喜一场。” “哼!”苍耳轻蔑地拍了拍她的肩,道,“我会成功的!” 十一人跟随指南针的指引,朝着百解的方向走去,走到了木偶人1号停泊点,在那里,他们看到了奄奄一息的陈显如,以及浑身是血的百解。 可与苍耳所言不相符的是,百解身上的木偶人很是平静,并不是她所形容的红色。 百解看着走过来的一群人,眸中厌恶的神色不加掩饰地流露出来:“真是一群好狗,闻着味儿就上来了!”—— 作者有话说:背叛就是你背叛我,我背叛你,背叛来,背叛去[摊手] 第113章 D升C考核:尖叫社区(十七) 开启锁…… 林芬扭头质问苍耳道:“你不是说他的木偶人变成红色了吗?” 苍耳回瞪了她一眼, 没好气地说:“你没看陈显如都快死了吗!肯定是百解逼他违背规则,之后用罚单将自己的木偶人变红了!” 众人一听,纷纷将炮口对准了残血状态下的陈显如, 也不去管为什么百解没有直接将陈显如杀死,毕竟在苍耳刚才的解释下,他们便顺其自然地认为陈显如的存在,是给百解提供罚单的。 如果陈显如死了,他们不仅可以获得奖励, 还可以让百解身处困局之中。 这是一个非常有利于他们的局面, 突如其来的惊喜让这群看到曙光的人, 在一时之间丧失了部分辨别的能力。 陈显如就这样,睁着眼, 在无法言语的惊慌和恐惧中被炮火轰炸离开。 在最后的一刻,他举起手, 似乎想按下面板上的什么,可那手指的方向, 却又遥遥指着金属色的指南针。 无言的呐喊被硝烟吞噬殆尽。 是他想到的方法, 是他问的问题, 是他拿来的指南针 也是他,恢复了众人被消耗掉的生命力。 处于满血状态下的众人信心大涨,在战局中有着关键作用的林芬趾高气昂地站在最中央,低头看向匍匐在地上痛苦不已的百解。 方才陈显如所受到的伤害全被共享给了他,他几乎是在绝对清醒的情况下被数十颗枪子射中,全身上下都如同拆骨一般疼痛。 可这种痛苦还未结束,在送走陈显如的下一刻,他们将枪口全部对准自己,进行着近乎疯狂地自杀行为。 他们每个人都只需对自己的脖颈开两枪, 百解必死无疑。 十八颗炮弹轰进脖子,百解几乎在一瞬间忘记了呼吸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仿佛头颅被生生切断,他近乎是凭借着强大的意志力才没有喊叫出声,可上牙齿紧紧咬住的那块皮肉,却被血淋淋地撕扯开,鲜血蜿蜒而下,浸透了衣领。 高大的身影“轰然”一声倒下。 巨大的枪击声后,是一段短小的静默。 每个人的眼睛都死死盯着倒下来的监察者,抽搐的嘴角早已准备好了欢呼呐喊的姿势。 可下一秒,还未翘起的嘴角僵硬在脸上,将肌肉拉扯出一个木偶一般的僵硬刻痕。 【监察者百解濒临死亡,生命值降低至1、0.1、0.01、0.001、0.0001、0.00001】 好像系统也忍不住嘲笑,清晰可辨数字不仅仅坠在百解近乎看不到的血条之后,还播报在每个人的耳朵里,势必要让每个人都感到,何为竹篮打水一场空。 百解吃力地站起身,将嘴角的血迹小心地抹去——不能让蓁祈看到。 只要不是在他的皮肤上,就可以随便拉一个人,来成为衣服上的血迹的供应商。 苍耳左右扭头看了一转,收回天秤,抢先大喊大叫道:“怎么会!监察者怎么没死成啊!” 失了神的众人都回过味来,心里也是诧异地不行:“对啊,怎么会,他怎么可能没死成!” 而比百解没死更令人震惊的是,随着陈显如的死亡,木偶人1号也化为灰烬,飘散在空中。 系统适时发出播报: 【玩家陈显如并未做好一个合格的东郭先生,暴露了木偶人的行踪,现被赵简子一起杀死。】 “什么意思?” 众人七嘴八舌地讨论着。 “所以,红色木偶人其实不能被杀死!” “木偶人需要被背着才能变成红色,可我们却不能杀死背着木偶人的玩家!” “可是攻击木偶人就是在攻击玩家啊!” “一开始规则就说了,我们要获得木偶人的原谅,可杀了木偶人,我们要求谁原谅!” “不能杀,不能不杀,我们岂不是,要被永远困在这里了!” 一层巨大的恐惧笼罩在每个人的头顶,乌云似的,遮蔽了求生的希望和愿景。 “怪不得,怪不得百解没动手!”有人喃喃道。 众人看向百解的神色再次变化,有怨怼,有恐惧,有愤恨。 可不论他们如何想,有一点却是毋庸置疑的,现在没人盼着百解死了,所有人都巴不得他活久一点。 也就在此时,文武先站了出来,她走到苍耳身边,问道:“你说锁子需要鲜血浇灌,是什么意思?” 苍耳如实回答:“我问了驻点的小神像,他说道义之锁,方以血灌之。” “就只有这九个字?”有人不信邪地问道。 苍耳不服气地叉腰仰头,像一只暴躁的泰迪:“怎么着,觉得我是个骗子你自己问啊!” 每个人都觉得这是个好主意,他们在向百解提出邀请后,找到离他们最近的规则驻点,凑在一起,让苍耳再问一遍。 “凭什么!我问过了,我不问,要问也是怀疑我的人问!”苍耳大叫着否决。 一时间,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问问题的那个人。 他也很不服气,明明他只是说出了每个人心中都有的困惑,并且就在前几秒,他还因为只有自己提出了,别人都没反应而自得,眼下这份骄傲却成了一个包袱,让他想扔都扔不掉,只能硬着头皮上。 三次机会被扣掉一个。 神像缓缓开口,回答的内容却和苍耳方才所说一模一样:“道义之锁,方以血灌之。” 短短一句话,却仿佛给每个人宣判了死刑,所有人头皮发紧,感觉投射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都宛如刀刃,片片割喉。 此时有人大吼着指向百解:“放他的血,反正他也死不了!” 对啊! 算盘劈里啪啦敲打的声音响在心头,震耳欲聋。 监察者不是死不了吗! 那牺牲他一下,割他几道,难道不是最佳的解决方案吗? 反正他也死不了,倒时候血也有了,红色木偶人也会被带到终点,他们就只差最后一步原谅了。 原谅还不简单吗! 威胁他,要是不原谅他们,就每隔几分钟轰他一下,让他感受生死不能自决的痛苦,就像被钉在悬崖边的普罗米修斯,他会受不住的。 都是玩家,他也想早一点解脱吧。 百解的手被七八只手牢牢控住,他们拉扯着他,向终点的方向迈进。 心中焦躁的感觉一浪胜过一浪,所以他们的步伐格外的快。 可有因为急躁的情绪侵占了思考,他们撞上了许多死路,通往终点的路似乎变得格外漫长。 终于—— 在银色的镂空铁门出现在眼前时,百解不算粗的胳膊被十只手摁着,狠狠怼在小巧的锁上。 刺鼻的火药味钻入鼻腔,本就没有多少血色的手狠狠一颤,随即风筝一般软软地垂下,却被钢筋一般的手指重新摁在原处,做了破败风筝新的钢架。 血一丝丝滑落,浸透在锁孔中央。 没有人说话,吵嚷、惊喜、嘶吼、痛呼都没有! 这是一场沉默的凌迟。 可不绝如缕的巨大枪声却仿佛又在诉说,这是一场声势浩大的拯救! 【监察者百解严重失血,濒临死亡,生命值降低至0.0000001、0.00000001】 【道义之锁开启进度,百分之八十八,百分之八十六】 锁孔打开的进度好慢啊—— 所有人都这么想。 所以他们将百解摁地格外死,甚至有人伸出手去扣挖他不断打开、又不断愈合的枪伤,试图让血的流速更快一点。 苍耳握着天秤端直地站在一旁,攥着天秤的手用力到发白。 她看着空旷通路上不变的墙壁,那里光洁如新,连一丝痕迹都没有。 耳边想着百解随口说的叮嘱:“到时候发生什么都别跟蓁祈说啊,大老爷们儿受点伤还要到处说,显得我很没面子。” 当时她还撅了百解一顿,现在却是相当的震撼,平心而论,她自己做不到在近乎被反复截肢的状态下,还能一声不吭,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静悄悄的,像一座碑。 她喜欢看到人受凌虐时磕头告饶的样子,喜欢看到一个人受伤害时发出杀猪般的叫声。 可这样的沉默与鲜血,仿佛一只手扼住了她一个看客的喉咙,仿佛曾几何时,也有这样一只手扼着她,只不过,那只手温暖又罪恶。 原本看戏的心情荡然无存,她也开始焦灼了起来:“蓁祈你快点啊,再快点儿啊!” 【道义之锁开启进度,百分之十、百分之六百分之一,百分之零点零一】 如同百解永生的生命一般,锁舌与锁梁之间的亲吻仿佛也进入永恒,永远只差一丝,无论灌入多少鲜血,都无法开启。 禁锢的手纷纷撤离。 百解如同一张被揉皱扯破的卫生纸,粘着门,轻飘飘地滑下来,他觉得头好晕,晕的都快忘了自己到底是死是活,是为了什么来到这里,又是为了什么人,为了了却什么样的夙愿。 苍耳想过来扶他一下,却还是凭着毅力忍住了。 她还有任务没有完成,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分内之事,怎么能让胜利的曙光停歇在她的愚蠢上面。 “锁子,打不开了吗?”她稳住心神,困惑地发问,“就像监察员的血条一样了吗?永生的生命,和永远打不开的锁子,难道说,只有有限的生命,才可以让锁被打开!”—— 作者有话说:百解:大老爷们儿,外能扛得住枪,内能哄得住媳妇儿[墨镜] 第114章 D升C考核:尖叫社区(十八) 木偶人…… 苍耳的话如同一粒石子, 投入平静的湖泊中,荡起层层涟漪。 原本围堵在百解身旁厚重的人墙散开来,蚂蚁一样独自站立, 互相看过几眼后,又按照队伍站成一团一团。 每个人都希望可以让另外三组队伍出血,可人人都这么想,气氛一时间竟僵持不下。 文武沉思片刻,率先举手说道:“我们放弃奖” “凭什么!”她身后的女孩儿跳出来, 愤怒地盯着队长尖叫出声, “万一放弃了我们都死了怎么办, 队长杀了那个男人啊,他一直躲在我们身后, 都没怎么出过力,这个时候总该为我们出出力了吧!” 男人一听急眼了, 在生死面前,也顾不得什么体面, 脏话屁话不要钱一般洒出:“你的命还是我救的呢, 该还给我了吧!队长你说句公道话, 我立马把这小妮子绑了,给咱放放血!” 文武沉默着,竟开始寄希望于其他组率先推出来一个倒霉鬼,这样,她至少可以多苟一会儿。 可已经有一组有出血的可能,其余人都做好了文武一声令下,便冲上去放血的准备,谁还会想自己队伍里谁更值得牺牲。 这一瞬间,文武觉得自己卑劣极了。 或许在她的队员看来, 她想要逃避的语言,是将他们推向绝路的尖刀。 因为她的侥幸顺从,或许会无人伤亡的队伍,将死掉一个队员。 可她也不想自己去死,每个人在死亡前都有逃避的本能。 她承认,自己懦弱且卑劣。 文武缓缓抬起手,指向那位看起来瘦弱的女孩儿,在她震惊的目光中,缓缓偏过头去。 人群一轰而上,在噪杂的人声中,她好像听到了女孩儿的恶毒的诅咒,以及死里逃生之人,谄媚的赞誉。 没有去分一杯羹的想法,她靠着墙,静静等待着女孩儿的生命值归零,可很久之后,她都没有听到本应出现的欢呼声。 三秒后,她听到了系统的提示。 【血液错误!血液错误!道义之锁无法打开!】 她募地转过头去,看见红色木偶人厚重身躯下,那薄如纸般的身形。 她的牺牲,没有任何价值! 人们都这样认为,还有人不屑地剃了女孩儿一脚,像是在踢一条死鱼:“他妈的,废了我几颗子弹,屁也没用!” 女孩儿不甘地睁着青灰色的眼睛,文武伸出手,想帮她阖上那双眼,却看到下一秒,她如青烟消散,煤灰洒在每个人的身上。 人群中弥漫着绝望的气息——他们,出不去了。 可下一瞬,比无尽囚禁更令人绝望的播报声响起。 【道义之锁两次开启均未成功,开启销毁模式,销毁时间:五分钟,倒计时开始】 巨大的红色倒计时悬在铁锁之上,比无尽的囚禁更绝望的是,有限的生命倒数。 文武好像突然明白了点什么,能开启道义之锁的血根本不分有限无限,而是看它具体的身份象征。 赵简子的血不行,东郭先生的血也不行,只有狼的血才可以。 可狼是木偶人啊,木偶人怎么会有血呢! 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她,所以她才会偏信苍耳的话,因为她没有另外一条路可以走了,可现在,那静静躺在地上的,被女孩儿背过的木偶人已经恢复正常。 可上一个背在陈显如背上的木偶人却是凭空消失。 为什么,难道木偶人不应该都会消失吗! 这个答案不止她一个人想到了,还有人想到了,仿佛一瞬间,所有人都抓住了所谓的救命稻草,瞳仁里闪着诡异的光彩。 他们颤抖着手,激动之余又有些无从下手。 因为倒计时只剩下三分钟,他们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可有一个人不缺! 文武脑中灵光一闪,思绪在百解与苍耳之间连成线条。 被忽视的场景在这个时刻重新印在脑海里,清晰可辨——苍耳从来没有和自己的队友站在一起过! 他们两人礼貌地隔着不近的距离,却又好似永远立在同一方向。 那空缺的位置,刚好够放一个人——蓁祈! 蓁祈一直不缺时间,换言之,她的时间,是百解和苍耳凑出来的! 来不及深入思考,身后传来一声刺耳的尖叫! 她看见蓁祈的手自林芬胸口穿过,血淋淋的,带着鲜艳的红色。 那是怎样一种带着热气的血腥味,静止了每个人不论反抗、或是认命的思考。 他们看见蓁祈身上泛着诡异的红色光芒,林芬的身份牌被贴在蓁祈的胸前,百解和苍耳站在她的身后,是他们将林芬的铭牌夺来给她。 她填补了那段不近不远的距离,让这个故事的结局迎来真正的倒计时。 属于木偶人的倒计时! ———————————— “我想问,如何才能成为木偶人!” 蓁祈看着那颗小小的神像,问出了通过实践得出的,最后一条看似通路的小道。 如果这条路也不对的话,她也想象不到,怎样才能取得胜利。 神明并没有告诉她答案,而是微微一笑,问了她一个问题:“做人不好吗?为什么想成为一匹狼。” 蓁祈略微沉思,便将自己的思考如数吐露:“东郭先生在最初的时候说过,无论狼做什么,他都会原谅它,可最后狼想要杀了他时,它竟然杀了狼,他违背了自己的诺言,打破了只有狼才能屠杀的寓言规则,也就是从这一刻开始,东郭先生,成为了一匹有怨报怨的狼,这是狼教会他的道理,所以想要通关,就需要让东郭先生成为不再拥有善心的狼。” “东郭先生它杀了以前的自己,终于有了杀狼的决心,而杀狼留下的鲜血,彻底让以前的东郭先生不复存在,小姑娘,你应当明白我的意思!” 蓁祈犹豫了片刻,随后斩钉截铁地说道:“我愿意死亡,如果死亡可以带来新生。” 神像周围突然开始散发耀眼的光芒,刺目的亮色让蓁祈什么也不看见了,她捂着眼睛,感受那股暖意贴紧皮肤,须臾后,逐渐凉透。 她放下手,发现自己回到了起点的位置,而与上次不同的是,只能用百解的天赋才能看见的脚印,这次竟清晰地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可脚印的轨迹,却与她记忆中的有所出入。 她沿着脚印的方向向前走去,却在几步后,进入了一个奇怪的世界,她来到了一扇绿色的门前,门紧锁着,却可以轻松推开,而在门里,她见到了一个光滑的木偶人。 它捧着一本书,上面画着东郭先生的故事,它就那样静静地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蓁祈好奇地凑过去看它的书,再戳戳它的脑壳,却发现它还是没什么反应,于是失望地想要推开门去,却发现原本可以被轻松推开的门,却怎么也推不开了。 “所以要解决掉屋里的木偶人吗?”蓁祈有些苦恼地想着,她伸出手,将自己的铭牌贴在木偶人的身上。 可下一秒,铭牌却顺势滑落,无法停留。 “啧。” 这个方法不行! 她转头看向屋里除了木偶人屁股下面的椅子外,唯一的一件家具,那是一个铁钢条搭建的书架,上面放着寥寥几本书,封皮上写着的,都是教小孩子真善美的读物。 她翻开一看,发现那些书里的观念与故事毫无节操,都是立志于将小朋友培养为比圣母还要同情心泛滥的大好人。 没有底线,没有正确的三观构建,只有如何自我牺牲,如何自我奉献。 “难不成”她偏头打量了一眼木偶人,道,“它就是看这些把自己看坏的!” 蓁祈思忖了一下,抬手将书架上的书撕了个稀巴烂。 在木偶人手里存留的最后一本书被撕掉时,大门应声打开,蓁祈不免讶异,道:“这么简单。” 门外是另外一番景象,她继续按照脚步向前走着,没走几步,看到了另一间紫色门的屋子,推来门进去,是两间有玻璃格挡的屋子。 这次木偶人有了一位学习圣母病的邻居,它偏着头,姿势看起来好像是要将邻居手里的书也撕个稀巴烂。 蓁祈没有思考犹豫地推开玻璃门,将邻居家里的圣母书也撕得粉碎。 听到书页破碎的声音后,木偶人开心地离开了,可那位木偶人邻居却开心不起来了。 蓁祈感到腰间一痛,地板飞速自眼前倒退,她竟被身后的木偶人来了个过肩摔! 而且摔一下还不算完,它扯着蓁祈的腿,还想再来一个凌空三百六十度大周摔。 蓁祈也没等着让它真将自己摔在地上,她右侧腰部发力,将自己的上半身从地上拽起来,凌空攀上了木偶人的胳膊,并用手扭住它的手,反手一拧,将那个木偶人放倒在地上。 木偶人倒地不起,紧锁的房门再一次被打开。 蓁祈走出去,按照脚印,来到了木偶人2号的停放地,可跟现实不一样的是,里世界里的停泊点没有木偶人,这里只有一把奇怪的椅子,而在椅子上,用红色的油漆泼洒出一行狰狞的字—— “做错了事的孩子,要接受惩罚!”—— 作者有话说:百解:我老婆好帅[加油],是谁的老婆这么帅[彩虹屁],原来是我的呀[爱心眼] 第115章 D升C考核:尖叫社区(十九) 开启逃…… 蓁祈垂眸思考片刻, 将这附近全部巡视一圈,什么也没发现,甚至连脚印也消失了。 存留下的脚印朝着椅子的方向径直走去, 并在椅子的前方,有一对与其余脚印朝向相反的脚印。 也就是说,想要通过这一关,必须坐在椅子上! 蓁祈没有犹豫,坐了上去, 下一秒, 一个黑色的卡扣凭空生出, 将她的四肢牢牢锁在凳子上。 冰冷的器械音在下一秒响起! 【不听话的孩子,将会受到父亲的惩罚, 请放松身心,你要相信, 你的父亲永远不会背叛你!】 “什么!” 来不及反应,蓁祈感觉自己的头上套了一个坚硬的什么, 随后就是细密的电流缓缓扫过, 在她还没有适应这种突然被电击的酥麻感时, 一阵剧烈的疼痛钻入大脑,似乎是用一把电锯,割开了她的头颅。 【思想钢印铭刻即将完成,亲爱的孩子,你要永远做父亲最乖的孩子!】 【你要记得自己的生命是谁去给予!】 【你要知道,善良和奉献,是人世间最美好的品德!】 【我可爱的孩子啊,父亲希望你成为最优秀的孩子!】 【现在,父亲再给你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 我亲爱的孩子,你要如何选择!】 蓁祈缓缓睁开眼,发现自己重新站在了那间木偶屋里,眼前有一个靠在椅背上,读着寓言故事的木偶人。 她呆滞地走过去,僵硬地蹲了下来,一字一句,念着书页上的故事。 目光沿着黑字打印的方向游移,是多么认真美好的景象。 可若你站在她的身侧观察,会发现,蓁祈那漂亮的大眼睛里,没有任何一点高光。 她仿佛一个木偶,丝毫没意识到自己根本不在几分钟前经过的房间里,她的方向,已经从终点向木偶人2号行进,变成了从木偶人2号,向着1号去行进。 一张故事念完,木偶人机械地点头,蓁祈又走到下一个房间,拎起木偶人的肩膀将它摔在地上。 只不过和上一次的场景完全不同的是,她这次摔的,是偷窥的木偶人。 邻居满意地朝她点了点头,她再次木讷地朝前走去,看到了在木偶人1号停泊点处的白色椅子,上面用乖顺的笔迹写着一行黑色楷体—— “让父亲看看,你是不是乖孩子!” 这次蓁祈并没有去查看周围的情况,而是遵循指示,直接坐在了椅子上。 清脆的卡扣声响起,银色的锅插着不同颜色的天线,降落在她的头上。 没有上一次的剧烈疼痛,温柔的蓝光扫过蓁祈的头颅,几秒后,系统提示音响起。 【检测完成,你是父亲最爱的乖孩子,父亲永远爱你。】 【你要永远听父亲的话,不听话的孩子,就会被父亲杀死!】 在那句声音结束的下一瞬,蓁祈的嘴唇缓缓张开。 她喃喃道:“我,永远爱我的父亲!” “我要为父亲,杀死不听话的孩子!” ———————————— 眼前的道路豁然开朗,蓁祈被直接传送到了终点,将手伸进了林芬的胸膛。 尽管失去了神智,可她还记得承受思想钢印前的记忆,只不过再次回想时,她只能记得每个人的动作,而无法体会到当时的心境,自然也是注意不到百解与苍耳的情绪。 她只知道,想要通关,就必须得有人做出牺牲,而她的队友便是最好骗,最听话的祭品。 可想要将祭品带入终点,林芬的天赋是再好不过的选择。 林芬,成为人形木偶人第一个杀死的对象。 人们无暇顾及死的人是谁,他们都震惊于变成红色木偶人的玩家,竟可以发出攻击,纷纷逃离蓁祈十米远,害怕她一个不开心拿自己垫脚。 百解也注意到了蓁祈的变化,伸出手,默默将苍耳拦在自己的身后,让他们与蓁祈间错开三步左右的距离,随后轻轻地说道:“必要时候,帮我困住她!” 苍耳也发现了不对,她以为百解会直接说杀了她,没想到只是困住,她虽然不是很理解,可是她到现在都想不出通关的关窍,想要出去并拿到奖励,还得靠百解。 现在还没到卸磨杀驴的时候。 所以她点了点头,保证自己会说到做到。 百解这才松了口气,跟在蓁祈的身后走进了终点。 蓁祈将林芬的铭牌放在那个木偶人的身上,最后将她的尸体撞在那扇铁门上。 凝固的血液被强行蹭出不少,粘在锁孔上。 而这一次,锁应声而开。 蓁祈背着木偶人走进去,其余人纷纷跑上前想要通过铁门,却被一道透明的墙壁阻隔在外。 他们错愕一秒,随后夸张地挥动手臂,力求蓁祈看到自己,放自己进去。 毕竟和恐怖的人形木偶人相比,想要获得胜利,拿到奖励的渴望还是战胜了恐惧,哪怕倒计时已经随着林芬的死亡而停止,他们也不愿再呆在原地。 谁知道下一秒会不会再出现一个倒计时,更何况,跟着蓁祈还有奖励拿。 可她只是抬起手,指着百解和苍耳站立的方向,轻轻转动手掌。 【天赋技能:感同身受!】 百解和苍耳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毫无阻隔地穿过墙壁,站在蓁祈身旁。 眼前的迷宫缓慢移开,映入眼帘的,是一方古铜色的长桌,在面向三人的方向,有一个篆刻着繁复花纹的蓝银色高凳,约两米高的三角形椅背插在凳面上,如同一把审判之剑,将灰暗的投影砸向沉闷的桌面。 而在高凳的对面,则是一条长凳,同样的蓝银色,却没有那般冗杂的纹饰,而是简简单单,如同迷宫中的墙面一般,能清晰映出人的脸来。 蓁祈上前一步坐在凳子上,而百解和苍耳则一左一右坐在她的对面。 “咔哒”一声,每人眼前都出现一本一模一样的手册,封面上写着七个字——“东郭先生的自白”。 但当他们翻开封面时,却发现内页的内容有所出入。 蓁祈的那本写着:“我杀了狼,我认为狼罪该万死。” 百解和苍耳的那本则写着:“我是个善良的人,即使狼害了我,我也绝对会原谅他。” 系统声音在此时适时响起: 【请东郭先生求得木偶人的原谅】 终于到了最后一步,东郭先生,要去获得已经变成狼人的,木偶人的原谅。 可东郭先生却认为狼该杀,被印刻思想钢印的木偶人却认为,即使狼害了她,也应该去原谅。 百解皱着眉,一时之间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认为善良有罪的无罪之人,要祈求善良无罪的有罪人的原谅。 蓁祈要原谅什么,他们又要为什么赎罪。 “请两人分别论述。”蓁祈阖上手册,缓缓开口,“你认为人是否应该善良奉献,倒计时,十秒!” 说完,她用沉寂的眼神死死盯着前方,好像谁也没有看,可坐在他对面的两人却在同时间汗毛竖立,都觉得她正在死死盯着自己。 这份慌张让他们也不确定如何作答。 十秒时间转瞬即逝,百解先开口说道:“如果狼想要杀我,我也会原谅它。” 这是寓言中的内容,中规中矩,也符合他现在的人设。 果不其然,他通关了,可蓁祈的目光却透露出一丝不耐烦。 这丝丝不耐被百解敏锐捕捉到眼底,他在顷刻间翻译了这丝情绪背后的意义——她想要杀死他们中的一个。 这就说明,她想要通关,就必须杀人! 可为什么,规则明明在一开始就说明,只要获得木偶人的原谅,就可以赢得比赛! 相比较百解的气定神闲,苍耳明显没有那样放松的心情,毕竟答错了问题,百解死不死不好说,她铁定凉凉。 于是她犹豫了一下,照猫画虎:“我愿意把狼放进我的书袋,让它逃离赵简子的追查。” 又是寓言中的语句。 蓁祈烦闷地“啧”了一声,翻开书页,找到第二个问题:“你认为东郭先生是否应该杀死狼!” 说完,她的嘴角扬起一道不易察觉的微笑。 这个问题问的很巧妙,如果他们说应该,那么就违背了自己的人设,如果说不应该,按照规则,他们就会惹怒“杀了狼”的蓁祈,同时,脱离了故事原本的结局。 这是道系统设置的,必死的题目。 蓁祈的眼睛里,流露着嘲讽的笑意:“十秒钟,请作答!” 苍耳烦躁地跺着脚,被这道问题问得如坐针毡。 “怎么答怎么答,靠,没人说好不容易供出了通天代,还能被自己养出的正确答案逼得不及格啊!” 她很不爽地看向百解,想问问他怎么答,可下一秒,她皱起的眼睛募地瞪大,一脸不可思议地看向百解,仿佛是看到了他和毒蛇一起跳舞般,诧异地将嘴张成一个圆润的“O”形。 百解他,竟然将手伸进了蓁祈右手边的上衣口袋,用食指和中指,夹出一张雪白的纸页。 在看到那张纸的下一秒,他看向蓁祈的眼神直白又炙热,仿佛在说:“你还是这么喜欢将关键线索放在这里!”—— 作者有话说:作者小记:猜猜此百解,是哪个彼百解[墨镜] 第116章 D升C考核:尖叫社区(二十) 不速之…… 蓁祈脸上闪过被冒犯的恼怒, 她扬起手,想将百解一掌扇飞,可在看到那张纸的一瞬间,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困扰的情绪。 这张纸,是什么时候进入她的口袋的。 她细细回想自己进入副本后的每一步轨迹,从遇到百解,跟百解商量好一起组队,到加入文武的队伍, 再被踢出局, 得以进入里世界, 这一桩桩一件件环环相扣,没有任何一段记忆可以向她说明, 这张纸是什么时候放进来的。 她恼火地瞪向百解,脑中自动将这一切归咎于百解的诡计, 是他拿着一张不知道哪里来的纸,跟她玩这种拖延时间的小把戏。 可突然间, 一道灵光闪过, 里世界前后的经历被自动拆分成两个轨道, 并排行驶在她的脑海里。 她奔跑的身影在迷宫中穿梭,可很快,里世界的她到达了终点,可现实世界里的她才走到木偶人2号的停泊点。 蓁祈忽地发现了什么——这两条路,长度不一样。 里世界的路程好像被人齐整地切除了一半! 她丢失了一段记忆! 蓁祈伸出手,想要将那张纸拿近看一看,可在她伸出手的下一瞬,百解将那张纸重新放回了她的口袋。 他微微一笑,用一种充满算计的凉薄目光快速瞥了苍耳一眼。 在与她组队的那一瞬间, 他便在心里说过:“不管怎样,如果关卡后面还有威胁到蓁祈的危险的话,他一定会第一时间毫不犹豫地将苍耳推出去。” 现在,到了让苍耳去死的时候了。 看到百解将手中的纸页放了回去,苍耳扯着嘴往口袋那儿使劲儿:“怎么放回去了!” “我刚刚看了看,那张纸不重要。”随后,他又在苍耳一脸无语的表情中说道,“每个监察者停留在一个区域的时间都是三个小时,现在时间到了,我要换班走了,你加油!” “什么!”苍耳愤怒地拍案而起,“你过河拆桥!” “没有啊!”百解站在桌子旁边,无辜地摊了摊手,道,“我说的都是真的,你只要好好答问题会出去的,我在外面等你!” 苍耳焦急地抓耳挠腮,崩溃大喊:“可我不知道答案啊啊啊啊!” 百解捂着嘴,看向苍耳的目光似是好朋友间出溴的调笑,可只有他自己知道,那道目光里,含着多冷的冰。 就在他想要将纸张递给蓁祈的那一瞬间,他听到了系统的换岗通知,这就意味着他将要离开这里,而没有天赋技能的蓁祈不仅少了一个保护,还会面对苍耳这样一个巨大的威胁。 那么将她唤醒,另辟蹊径通关的道路就会凶险很多。 他不愿让事情超出自己可以控制的范围,更不会将无法把控的危险放在蓁祈身边,哪怕一丝一毫都不可以。 所以,让她就这样沉睡着,按照系统的安排,在规则的束缚下,采取让苍耳自取灭亡的通关方式成功,会保险的多。 想到这儿,百解几乎毫不犹豫地将纸放了回去,在看到蓁祈原本泛起一丝波澜的神情重新变得死气沉沉,他看向苍耳的眼神,已经宛如在看一个死人。 倒计时马上走到终点,百解已经没入光圈的脸上刻着和蓁祈一模一样的表情——对胜利的势在必得,对结局的完美掌握。 可下一瞬,百解突然被强制弹出传送通道,一双钢爪般的手牢牢攥紧了他的脖子,在上面勒出青紫色的痕迹。 百解感觉肺部的空气在急速燃烧,呛人的浓烟席卷气道,反激出腥甜的血味。 以他的反应速度,即使脖子上架着一把匕首,他也能转圜一二,在须臾间找到对手的破绽,逃脱禁锢。 可现实就是,他感觉自己的四肢灌了铅,已然不属于自己,不论他如何努力,都无法动作一分一毫,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空下来的手径直捅入他的胸腔,张开的五指意欲合拢,将他的心脏捏成碎片。 电光火石间,百解猜出了此人的天赋技能——严防死守的监狱! 【天赋技能:严防死守的监狱,拥有该技能的人可以全方位锁定对手三十秒的时间,在被锁定的时间内,被锁定者无法用行动、技能等各种方式逃脱,只能以固定姿势停滞十秒。】 他被锁住了,而且,是被一个监察者锁住了! 从换岗开始,他的目的就是自己,利用监察者移位通道定位自己的方向,并借助监察者移动时,通道短暂屏蔽副本规则的特殊性,用这几秒不受规则束缚的时间,彻底杀死他! 可他为什么要是杀死自己! 来不及多加思考,百解将目光投向蓁祈。 苍耳他是不指望的,就算不看她的脸,他也能想象出她此时此刻看戏的神情,说不定她还在祈祷,要是自己死了,她无痛通关岂不是赚大发了。 他紧紧盯着蓁祈,嘴唇轻轻翕动。 下一瞬,蓁祈抬起手臂,使用了方才抢夺来的天赋技能——感同身受。 伸进胸膛的手距离心脏的距离不过一厘米,监察者硬生生被逼停了动作,愤怒又懊恼地盯着百解的方向,终于不甘心地垂下手来。 换位通道关闭,规则同样降临在了突然造访的监察者身上,他杀不了百解了。 可他只是略微愤怒,便重新换上了势在必得的表情。 他看着虚弱倒在地上吐血的百解,轻蔑一笑:“不要以为有了规则限制,你就可以逃脱死局,监察者未听从工会安排,超时抵达既定工会,你比我了解惩罚是什么,只是可惜了,你的奖励我拿不到了!” 百解强行撑住颤抖的手,抬手抹掉嘴角的血迹,越过监察者的肩头,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看向蓁祈,竟是看也没看他。 “多谢!”他抬起手来招了招。 蓁祈上前来,挡在百解的前面,冷眼将新来的监察者全身上下扫视一遍。 “监察者海牙,好计谋,只不过,他是我的祭品,除了我,没人能动他!” “好大的口气,看来你们已经进入到最后一步了,我可以直接享用你们的劳动成果了!” “做梦!”蓁祈眯起眼,没好气地盯着他,问出了手册上的第二个问题,“你认为东郭先生是否应该杀死狼。” 苍耳紧张地将目光投向海牙,却发现他依旧气定神闲,一点儿也不紧张,就像是在玩儿一个过家家,答非所问道:“你杀不了我!” 话音刚落,系统音响起—— 【玩家海牙回答错误,生命值下降五点!】 苍耳不可置信地张大嘴巴——才降五点! 蓁祈的神色也多了几分不虞,若是这样一个一个问题问他,真不知道得问到什么时候去,万一真杀不死他怎么办? 想到这儿,她突然回想起百解被海牙挟持时,对她所说的那句口语:“我教你如何杀死我!” 她当时想也没想,就选择伸手救下了百解,毕竟相比于苍耳的厚实血条,百解那已然看不到红色的残血更好杀,也更容易让她完成“父亲”的任务。 她转头看向百解,轻轻挑眉,似是在说:“我救了你,该你兑现你的承诺了。” 可百解明明捕捉到了她的眼神,却仿若没看到一般,走去帮她拿来了那本木偶人手册,停顿几秒,翻开第四页,朝她指了指那一页的字,说道:“第三个问题,问吧!” 蓁祈瞪了他一眼,猛地阖上那本书,将它扔到老远,并抬手将枪口指向他的喉咙:“你真以为我杀不了你!” 海牙幸灾乐祸地鼓掌:“哦?内部人起哄,不错不错,小姑娘,要不要我教教你,怎么杀死他?” “好啊!”蓁祈来者不拒,转头用探寻地眼神看向海牙,道,“说说看!” 海牙用右手拖着下巴,煞有介事地分析:“监察者只有监察者杀的死,可我受到副本规则的限制,无法对玩家实施攻击,而规则里唯一可以进行攻击的,就是姑娘你手里的木偶人,要不把它背在我的身上,你我合作,杀了他们,我可以拿到我想要的,你也可以获得奖励,完成任务,如何?” 蓁祈眼珠轱辘一转,略一思忖,便在其余两人错愕的目光中,随手将自己手中的木偶人扔给了他。 浅棕色的木偶人在空中画出一道优美的弧线,让轨迹沿着圆弧,最终朝着海牙的方向飞去。 可在他的手即将抓握木偶人的那一刹那,一杆金色的天秤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横撞而来,用蛮横的力道将木偶人撞开,随后被一道模糊的身影接住,停在了蓁祈的左侧。 她偏过头去,发现那只木偶人已经被苍耳背在了背上,她喘着气,向百解提出邀请:“我要做你的队友。” 百解则是不怀好意地垂眸笑了笑,用慵懒地语气做出拒绝:“我不同意,我只想和蓁祈组队。” 一句话,将蓁祈气个半死,她举起的枪口在百解的喉结出上下翕动,转折处银色的高光扑闪着,仿佛一只气急败坏的蝶—— 作者有话说:百解:你猜我老婆信我还是信你(得瑟~~~~~),你就是个送挂的过客啦~~~ 第117章 D升C考核:尖叫社区(二十一) 蓁祈…… “百解!”两个字被她咬牙切齿地挤出, 可百解却不觉得这个样子很凶,反而气鼓鼓的,有些可爱。 海牙抬手将蓁祈的枪口拨开, 将她和百解隔绝开来,死死盯着他,话却是朝着身后的蓁祈说的。 “怎么样,他们抛弃了你,跟我组队, 是你最好的选择。” 百解挑衅地上前一步, 即使自己的血条已然见了底, 可面对强敌,还是丝毫不惧。 “是吗, 输了可别哭着找家长告状啊,小屁孩儿!” 浓郁的火药味儿一点即燃, 苍耳扬起手,金色的天秤径直悬在蓁祈的头上, 随着她覆手压下, 公平之称的技能正式运转。 她早就看蓁祈不顺眼了, 从她问问题开始,她心中的火便已经憋了很久了。 反正百解只是说别打死了就行,她只是让蓁祈动弹不得,顺带夹杂一些报复而已,也不算违背约定! 更何况,百解刚刚都要被蓁祈杀死了,他现在也是想杀死他的吧。 而百解的下一步反应更是让她认为自己没有错,他抬起右手,手中赫然是一把手枪, 而手枪的枪口,则对准蓁祈。 可下一秒,苍耳感觉自己的身体不能动了,随之而来的,是一种被枪指着脑门的汗毛竖立。 奇怪,明明被指着的是蓁祈。 而距离两人更近的百解,却能清晰地看到二人释放技能时的动作,这是海牙的“监狱”,和蓁祈的“感同身受”同时发动的效果。 可以定住苍耳,并威胁百解。 场面一时陷入僵局。 蓁祈侧身分了一个眼神给海牙,淡声道:“现在怎样才能杀死他!” 海牙端详着蓁祈的右手,眼中奇异的光彩更盛:“你有这个天赋还不好办吗?虽然我们现在少了一具木偶人,可并不会影响太多,只要我攻击那个女人,你将她的伤害感同身受给百解就好!” “这么简单?”蓁祈挑眉问道。 “当然!”海牙跃跃欲试地朝着苍耳举起一把狙击枪。 子弹上膛,千钧一发之际,百解抬手射出一枪,将那枚子弹完美弹开。 也就是在此时,监狱的控制时间到了,苍耳几乎是在可以活动的同一时间,便一溜烟跑得无影无踪——傻子才留到这里,等被射成筛子! 海牙胸有成竹的表情重新变得狰狞,他恼羞成怒地看向蓁祈,怒骂道:“你为什么不控制好他!” 蓁祈面无表情地无辜摊手:“刚才是他一直在控制我!” “你”海牙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憋闷地慌,只能无能地将她推搡了一个趔趄。 “蠢女人,我从来都没有见过想你这样蠢的队友,你脑子是干什么吃的,涮菜用的吗!” 蓁祈还是那副AI脸,声音平静无波:“你没下达反制他的任务,而且,你不是很自信吗?为什么没注意到这一点!” “我还不是以为你控住他了!我们两个技能齐发,万无一失,怎么还能让他钻了空子,这下麻烦大了!” “不麻烦!”蓁祈淡淡道,“一点也不麻烦!” “什么唔!”他的嘴被百解自身后死死捂住,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鲜红的血丝自突出的眼球中蔓延,他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己胸口处的弹洞,抬眼,撞向蓁祈如狼饮血般狠厉的眼神。 “杀你,现在才方便!” 蓁祈收了枪,那副桀骜的姿态在海牙的眼中越来越模糊,最后,视线被合成一条细缝,在最后的视野里,他看到女孩儿胸口,那枚闪闪发光的铭牌—— 【玩家:蓁祈】 【身份:生产者、监察者】 ———————————— 海牙死了,死于百解藏在手册中的一句话。 在转身去拿册子的时候,他便用罚单写下一行字,并在将它拿来递给蓁祈时,指给她看。 “想要他的奖励吗?配合我,全给你!” 所以才有了蓁祈气急败坏扔书,并想办法将苍耳支开的举动。 监察者共享的秘密只能由三个人知道,她、百解、还有死人。 相比较海牙那少得可怜的通关奖励,亲手杀掉一个人,获得此人身上所有资源的诱惑更吸引人, 蓁祈几乎毫不犹豫地选择站在百解的这一边。 而收获的结果也令她很满意,她获得了海牙的天赋技能,并可以永久地使用它,不受时间限制,并且,她还获得了海牙仓库里所有的资源。 来不及细看,眼下有一件事的解决更为迫切。 ——杀人,并不能完成“父亲”的任务。 在海牙死的那一刻,系统并没有做出关于任务的任何反应,就好像这项任务从来都不存在一样。 她困惑地抬起手抱住头,感觉自己的意识在和某样强加在自己身上的烙印打架,这种感觉随着她的困惑逐渐加深,而更为强烈。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我明明就是在按照父亲的话完成任务,杀死不听话的孩子!” 忽地,她停住发抖的身体,不等百解来帮他,便自行将手伸进口袋,拿出那张被撕成很小一块的纸页,上面只简单地写着一行字——“东郭先生将麻袋套在狼的身上,杀了那只狼。” 杀人行动和善良烙印的冲突. 身份和接收任务的不一致。 这些矛盾将两条长短不一致的路重新移动在蓁祈的脑海中,她的身影在路的中央出现,同时奋力向前奔跑,可等到一位到达终点时,另一道身影才走了一半的路程。 被切割掉的路面来回闪烁,随着蓁祈的回忆,在脑海中愈发凝实。 她终于想起了这张纸的由来,在撕掉第二个木偶人手里的书时,她意识到了不对劲——为什么关卡并不要求玩家与木偶人做接触,反而要让她去撕木偶人手里的书呢? 而且是撕两次。 所以她将那张碎纸放在了自己的上衣口袋,这是她在遇到困难时,保留证据以便之后分析的行为习惯。 于是,想杀苍耳的便不止百解一人,蓁祈从一开始也想牺牲掉她,来唤醒自己的记忆。 当问题杀死苍耳后,父亲的任务并没有被完成,她就会因为困惑,不自觉地找出这张纸,从而唤醒自己的神智。 尽管当时她并不知道思想钢印,可她还是习惯于未雨绸缪,避免自己落入被动的境地。 看到蓁祈的眼神愈发清明,百解便知道她已经从控制中挣脱,也不自觉地喜上眉梢。 “还问问题做实验吗,毕竟海牙不是被问题问死的?”他问道。 蓁祈失笑一声,摇了摇头,道:“问一次问题只降低五点生命值,这不像是规则杀人,更像是攻击,所以我不问了!” 两人沉默地对视着,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解决问题的答案。 这个副本的一切都是矛盾的,就像一个人的两种人格在相互博弈,他们习惯在解决问题的办法后面,订制一条必死无疑的规则,让解谜思路成为一个圆环,首尾相连,永远无解。 狼会原谅东郭先生吗? 当然不会,狼本恶,它只会后悔没有利索地将东郭先生吃掉,反而给了他杀掉自己的机会。 东郭先生会原谅狼吗? 当然也不会,它想要杀掉他,他不会原谅一个要置自己于死地的畜生。 可这里面还有一个变量,那就是会原谅狼的东郭先生,和后来杀死了狼的东郭先生。 一体两面,东郭先生本人本身就是一个矛盾体。 想要谈原谅,就需要善良的人格做出自我牺牲。 因为是他引来了狼,将他自己放置于一个危险的境地,并让他背弃了信仰,成为人格互博的矛盾体。 蓁祈垂下眼眸,坦然地将枪口对准了自己的胸膛,闭上眼,食指轻轻搭在扳机之上 下一秒,她惊讶地睁开眼,看着百解伸出手,轻轻下压,身上传来熟悉的,被技能控制的感觉。 是百解,对他自己使用了感同身受,他将蓁祈死亡的感受同步传到给了自己。 在蓁祈不可置信地目光中,难得的严肃又认真。 “我陪你!” 他轻轻开口承诺,却让蓁祈食指指腹处的凉意被逐渐驱散。 没人喜欢被枪指着濒临死亡,即使死亡意味着新的生命,可多了一个人与自己共享死而后生的心境,让蓁祈手中的枪,可以更加坚定地握紧。 “砰——” 一声枪响划破天际,蓁祈微微蹙眉,想象中的痛感并没有传来。 脑中响起系统的通知。 【恭喜玩家蓁祈完美通过考核,获得奖励如下:】 【生命值恢复瓶五瓶,生命值恢复糖十颗,生命值恢复到一百点,体能消耗恢复,精神值消耗恢复,伤口全部清理,睡梦之书增加两百点。】 【请玩家再接再厉!】 蓁祈睁开眼,发现自己重新回到了自己租住的房屋,而百解也全须全尾地站在自己对面。 橙黄色的夕阳从窗外洒进来,将窗棂涂抹出耀眼的金色边框,和百解红色的发尾融为一体,火焰般燃烧在蓁祈的眼眸中,她耸动鼻尖,仿佛嗅到了温暖的味道。 百解睁开眼,神情一顿,紧接着,他就将自己的面板权限共享给了她。 蓁祈定睛一看,发现百解所收获的,除了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奖励外,还有海牙的任务和权限———— 作者有话说:蓁祈:小样儿,想杀我,你再等几年吧[墨镜] 第118章 D升C考核:尖叫社区(二十二) 恐怖…… 【掌管社区和恐怖谷】 【请在规定时间内观看电影《小明的梦想》, 并获取紫色盾形宝石。】 这还不是最棘手,更麻烦的是因为百解身兼两个任务,导致两个电影被系统重合成了一个电影——《不会说话的小明有一个梦想》。 两个主角都不一致的电影如何能重合呢, 这无疑加大了闯关的难度。 百解轻轻拍了拍蓁祈的肩,宽慰道:“往好处想,恐怖谷现在在我手里,我们可以现在就去领取睡眠液,并搜集更多的信息, 况且海牙如果成功杀了我, 他也是要面临这样的难题的, 照他当时急不可耐的表现来说,电影合并一定可以让他获取更大的利益, 而这个利益也一定藏在恐怖谷里,因为他就是从恐怖谷被换到社区的!” “嗯”蓁祈肯定地点了点头, 道,“不过我要先去买下一间房子, 现在我的生命值足够, 还有五个恢复瓶, 还是保险一点比较好。” 百解也认可地点了点头,二人到一楼保安大爷那里做了房屋购买,在得到房子的一瞬间,蓁祈以为自己可以变为生产者,可是很可惜,铭牌上什么都没有,系统也没有任何提示。 她有些沮丧地摇了摇头,将目光投向门外。 那里比下午少了许多的摊位,还能守住摊位的人脸上, 也不再有迷茫或开朗的神情,每个人都如同被同一个机器生产加工过,脸上都刻着阴鸷疯狂的神情。 百解侧身将蓁祈探究的目光挡住,抬手打开移位通道。 “先去看看恐怖谷,社区里的浓雾不着急。” “嗯。”蓁祈迈步踏入光圈,下一秒,她的瞳孔募地紧缩,漂亮的眼睛因为震惊而扩张,柔和的线条被紧绷的肌肉撑大,久久不能放松。 她的面前,是一望无际的尸体堆,而就在左手尸堆的尖端,一张脸歪斜着垂下,她顺势看去,看到的是海牙死前最后一刻,心有不甘的神情。 百解紧随其后走了出来,当他看到脚下柔软的尸体时,心中也猛然一震——刚才的浓雾和尖啸,已经杀死了这么多的人吗! 他们进入游戏的时间为下午三点,现在也才七点左右,统共不过四个小时的时间,竟一死了这么多人。 而很快,系统的提示便为初来乍到的两人解答了困惑。 【欢迎各位社区的监察者进入恐怖谷,看到这么多的新面孔,工会很高兴,现在为大家发布恐怖规则,要认真听,只有第一次进入恐怖谷的人,才有机会聆听规则。】 【现在一共有四千三百名监察者来到恐怖谷,监察者之间可以互相杀戮。 第一条:睡眠液来源于地上的垃圾,监察者需要将垃圾运往工厂萃取成液。 第二条:工厂内不得喧哗,也不能杀生,扰乱秩序的人会被保安惩罚。 第三条:如有需要,可以向黄色领结的保安申请帮助,切记,不可以与红色领结的保安说话。 第四条:监察者一次只能运送十件垃圾,若超出数量,会被保安惩罚。 第五条:监察者一次最少运送三件垃圾,若少于规定数目,也会被保安惩罚。 第六条:十点之前,睡眠液停止生产,监察者制作的睡眠液全部在十点后发放给居民,您所制作的睡眠液数量,便是居民可获得的数量,请努力工作,为您的居民创造优质睡眠。】 说完,蓁祈已经可以在不远处的尸山上看到零星蠕动的身躯。 她和百解对视一眼,在互相的眼中都看到了一丝震惊和恶心。 难道说,她要将死去玩家的尸体喝进嘴里吗! 饶是从进入社区到现在什么都没吃,蓁祈的胃里也翻起一阵恶心,想吐点什么出来缓解一下。 百解看到蓁祈眼里很明显的拒绝,安慰性地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倒时候我陪你。” 蓁祈回望向他,目光里多了一点真心的意味,她回握住百解的手,颇为赞赏地点了一下头,说:“走吧!” 可下一秒,她的手就被拽住。 百解抱歉地给蓁祈原本就难受的心情添了一把霜。 “是你加油,我要走了!” “?” “你知道的,我一直在考核里,欠了好多的罚单没有开!” “!” “再积攒下去不利于管理,所以我现在要去,开罚单!” “” 蓁祈深吸一口气,咬牙切齿道:“我以为你有分身!” “那我没有这个本事。”百解谦虚地摸摸头,却感觉自己的头皮被越摸越凉,甚至有些发麻的惊悚感。 蓁祈愤怒地攥着百解的手,五指紧扣,那力道,似乎要嵌进他的肉里去。 百解倒吸一口凉气,半句痛也不敢喊,只能抿着嘴,生吞下这口自己酿的苦果,笑吟吟地凑上前去,在蓁祈的耳边说了句什么。 蓁祈多云的表情立刻阴转晴天,她甚至将百解又往后推了几步,大度地说:“快去吧!早去早回!” 百解垂着头,在手上被摁出印子的地方反复摩梭,直到周围的皮肤也被抹到发红,这才依依不舍地望着蓁祈逐渐消失的背影,打开了移位通道。 而蓁祈此时眼里全是对萃取睡眠液的向往,丝毫没注意到背后炙热的视线,一门心思地找寻可以搬运尸体的东西。 据地图上所给的提示,萃取工厂此时正位于她左侧一公里的位置,而在这条直线中,有十五架可供搬运尸体的推车。 她打算沿着前往工厂的道路,先拿下距离自己最近的推车,然后到工厂附近再搬运尸体。 四千零三十个监察者,应当是不包含她的,而她将消费者的身份隐藏,刚好可以替代百解的空缺。 地图上只显示一个工厂,那么就说明恐怖谷里只有一个工厂,四百三十个社区的监察者聚集在这里,肯定避免不了发生争端,而规则又允许监察者间互相残杀,那么随着人流在靠近工厂的位置人越来越密集,死的人也会越来越多,刚好成为新的睡眠液体! 想到这儿,蓁祈感到一阵恶寒。 她又往前走了一步,看到了第一辆小车,小车通体银灰,上面覆盖着粘糊的黑色液体,她不太想去细想这黑色液体是什么,抬手先搬了三具尸体上去。 不多不少,刚好卡线,拉起来轻松,也可以做一个数量上的保障。 又走了几步,她看到了第二辆车,蓁祈尝试想将车塞进仓库里,却被系统警告,一位监察者,只能拥有一辆小车。 她留恋地看着小车被抛弃在视野外,不开心地在心里骂了系统一句。 在走过第八辆小车时,蓁祈已经翻过了六座尸山,看到了被连绵尸山环抱着的,位于盆地中央的工厂,它灯火通明,五彩的灯光闪耀在金色建筑的周围,若不是被尸体团团包围,想必谁都会认为,这是个造梦的天堂。 可若真说它造梦也没错,毕竟可以让居民安心睡觉的睡眠液,便生产与这座工厂。 而将失败玩家尸体处理的墓地,也是这里,算是帮助玩家升天的最后一个环节了。 人数开始变得多了起来,蓁祈可以清晰看到周围人的面孔,他们警惕又打量地看着彼此,没有一个人先进行主动攻击。 这一批来到此的人都在不同工会体验过三个小时,并在算计中存活了下来,防备心极高,也不愿主动暴露出自己的能力,仍人宰割。 这种小心谨慎也在无形中,为每个人提供了安全的保障。 并且从大家搬运尸体的速度也可以看出来,他们只想制造更多的睡眠液。 蓁祈将最后七具尸体搬到车上,拉着推车,总右侧入口处排队进入工厂。 看到周围人领口上的蓝色领结,她也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这还是从海牙脖子上扒拉下来的。 可当时她想将领结带到自己脖子上的时候,却被百解一把拦住。 他有些神色不虞地看着她,语气中带着点抱怨地说道:“你拿他的干嘛!” 蓁祈抬手拍了几下领结上的灰,辩解道:“伪装啊,不然你们监察者都有这个,我没有,一看就知道是假的。” 闻言,百解沉默地将蓁祈手里的领结夺过来,随后不由分说地扯下自己脖子上的,仔细戴在她的领子上,欣赏地注视了片刻,道:“好看。” 蓁祈看到他嫌弃地将海牙的领结折了又折纸,最后勉为其难地戴上的之后,感觉莫名其妙的。 不就是个领结嘛!至于那么嫌弃? 那么嫌弃还偏要戴,脾气好怪! 她这么想着,一边揉搓着自己的领结,小巧的领结由蓝色的缎面制作,精致无比,在工厂墙壁上的迪厅彩灯照射下,变幻成不同的颜色。 蓁祈一边将领结靠近不同的灯球看颜色,一边无声注视着打量着周围的人。 监察者的衣服不想消费者和生产者,都有固定的搭配,生产者有一件军绿色的大衣,而消费者头上都有一顶白色的棒球帽。 虽然在考核中,没有玩家佩戴具有特殊标志的衣服,可当他们出了考核时,该有的搭配还是会被系统自动搭在身上,好像是为了便于区分似的—— 作者有话说:百解:溜了溜了[熊猫头] 第119章 D升C考核:尖叫社区(二十三) 红色…… 而在进入恐怖谷时, 蓁祈便将身上的大衣给了百解,这个时候,她就发现了自己和监察者不一样的地方。 他们的衣服虽然没有固定款式, 可颜色是统一的,都是清一色的黑色。 所以蓁祈又借了一件百解的黑色外套穿在身上,这才可以完美地融入在监察者中。 而很多的监察者都会在自己的身上佩戴一些个性装饰,例如百解外套上的金色碎链,还有不远处一个男人脖子上的红色配饰 “等等!” 蓁祈定睛一看, 发现那并不是红色的配饰, 而是—— 红色的领结! 她紧张地将推车攥紧在自己的手里, 默默拉近了自己与前面人的距离。 不止她一人发现了带着红色领结的监察者,其他人也发现了, 可是和蓁祈不一样的是,他们的眼里没有对未知和异样的害怕, 更多的,是对红色领结的好奇。 就像他们从未听过那条在一开始就提出的规则——“若您遇到红色领结的监察者, 请不要说话, 快速远离。” 为了不使自己的与众不同太过明显, 蓁祈压下心中的困惑,强装镇定,继续观察着红色领结的动作与状态。 和其他的监察者一样,他在推车上放着十具尸体,默不作声地认真排队,没有丝毫的异样。 蓁祈朝着他的身后看去,发现就在他身后的第四十个人,脖子上戴着的也是红色领结。 她刚记下这两个人的面部特征,想要全程关注他们时, 拍在她前面的男人已经先一步走进大门,被保安放行。 带着黄色领结的保安走上前来,用那张没有五官的肉色面皮盯着她,看着蓁祈毛骨悚然,一阵凉意从后脊窜起。 几秒后,那张圆形面饼缓缓移走,保安支起身子,在头与脖颈的连接处突然断开一条缝,缝里伸出一根蛇信子似的舌头。 红舌从身旁的桌子上黏起一张透明的倒计时牌递给她,随后缩回嘴里,将脸凑向下一位监察者。 蓁祈咽了下嗓子,僵硬地迈动着腿进入下一个房间,这才送出一口气,可以仔细去看倒计时上的时间——五分钟。 不等她缓过神来,一位巡查保安路过她,蛇信子自断掉的脖子里伸出来,关心地用嘶哑的声问她:“需要帮助吗?” 蓁祈:“” 啊啊啊啊啊啊有鬼啊!!!!!!!! 蓁祈这辈子天不怕地不怕,不管看到多烂的尸体都可以面不改色,可唯有鬼,是她唯一的电门,只要触发到,神经中的雷达就开始疯狂闪烁红灯。 黄领保安见蓁祈不说话,又吐出蛇信子来,阴森地恐吓着她:“不说话,难道是死掉了,死掉的人可要被清理掉啊!” 蓁祈急忙摇头,礼貌地快速拒绝:“不用了哈哈哈哈哈,我还蛮活的,蛮活的!” 说完,蓁祈就转身按照指示,钻进了萃取2号机方向的通道。 在她余光扫到之处,一抹亮红色刺入她的视野。 一位戴着红色领结的监察者跟在了她的身后,朝她温和地笑了一下。 蓁祈在谨慎地同时,也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对那位监察者回以微笑,并同时看到了他挂在胸前的铭牌—— 【监察者:于璜汶】 和其他人不一样的是,于璜汶架子上的尸体被整理的很好,都是面部朝下拜访,不像蓁祈车上的尸体,横七竖八,可以看到有些尸体的面貌。 她跟着人流向前走去,没走几步,局促的甬道豁然开朗,眼前一个高大的透明漏斗顶天立地摆放着,将整个车间的景色都变形倒映在透亮的玻璃上,随着湛蓝色液体的不断灌入又释放,抖出水波纹一般的痕迹。 漏斗最下面的一根管道连接着左侧的尸体停放轨道,监察者将车上的尸体放在轨道上,会被自动运进管道内,同时,漏斗下方金色的齿轮开始转动,将完整的尸体碾压分解成零碎的尸块,并将其托向漏斗腰间的压机。 压机挤出尸块间的空气,并向里投放一种蓝色的粉末,尸体便在这样的快速酿造中,渗出湛蓝色的液体。 随后,漏斗上下翻转,原本在右上方的通道转移至下方,接入一个方形的棕色箱子,蓝色液体淅淅沥沥地渗到下面来,通过管道进入箱子。 监察者的面前,便会流水样出现六十瓶水滴形状的玻璃瓶,钻入铭牌中消失不见。 而原本在右下方的管道则会通到上方的垃圾箱内,将吹出来的尸渣火化。 一分钟后,一位监察者的睡眠液萃取完毕,漏斗反转,开始处理新的尸体。 而就是这样的车间,恐怖谷的工厂内共有两百个。 所以蓁祈的身后其实并没有排着很多的人,毕竟车间完全够用,人群已然被自动疏散。 这样的制度让监察者在初始,并无攻击他人的意思。 排在前面的六个人很快结束,蓁祈将车上的尸体搬上传送带,无声地抚摸了一下自己的铭牌。 虽然百解说过,共享监察者可以享受监察者的所有特权,想必,也是可以装载睡眠液的吧 这样想着,蓁祈将推车拉向右边,看着漏斗里的颜色液体越积越多。 也就在这时,排在蓁祈身后的队伍出现一点小小的骚乱。 拉车跟在于璜汶身后的男人追的太紧,或许是被吐信子的保安吓了一跳,有些慌不择路,所以不小心在推车向前挤的时候,别了一下于璜汶的车。 两车相撞,发出一声刺耳的摩擦声。 蓁祈循声快速地扭头看去,在看清于璜汶的车时,眼瞳因为震惊而发生抖动。 尽管她火速垂下眼帘,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可于璜汶怀疑的视线还是扫射到了她的身上,并在她的脸上停留了将近十秒钟的时间。 她装出一个好奇的表情,然后又好像看到没什么事发生一般,不关己地转过头去,反复在心中复盘自己方才看到的场景。 在于璜汶的车被推的摇晃的几秒钟内,放置在最上面的尸体头朝地缓缓滑出几寸,被压住的胸口暴露在外,衣领垂下,让蓁祈瞥见了,那转瞬即逝的一道蓝色。 那是监察者所佩戴领结的颜色。 在意识到尸体滑动的下一秒,于璜汶便将其拉了回来,所以很少有人捕捉到了这一幕,他们还和之前一样,稳稳地守着自己的位子。 除了那位撞到了于璜汶的监察者,他半张着嘴,将失措的表情很明显地摆在了自己的脸上。 蓁祈知道,他和自己的一样,看到了尸体蓝色的领结。 蓁祈稳住心神,开始猜测趴在于璜汶车上的尸体,到底是被他人所杀的监察者,还是被他所杀的死者。 如果是前者,为什么他要让他脸朝下进行摆放,这种停放方式很费力气,属于吃力不讨好的行为,正常人不会这么做。 如果是后者,那么他到底有着什么样的任务,而且他看着也不像NPC,他有自己的名字和铭牌,和保安与门卫都不一样。 他到底谁? 如果她拥有了那枚红色的领结,会开启新的支线任务吗? 这样想着,蓁祈收回自己的六十瓶睡眠液,并在工厂的门口,找到一座较低矮的尸山,躲在暗处,静静观察着于璜汶的动作。 如果他车上的尸体全部都是蓝领结的监察者,这就意味着他只能通过杀人来获取睡眠液,那么他的行踪就会不再模板化,而是向着偏远偏暗的方向行进。 这样就算是在一定程度上,拓展了系统所给出的规则——普通监察者通过尸体赢得奖励,红领结的监察者可以通过杀死普通监察者获得奖励。 可后者难度更大,按照奖励与难度对等的分配机制来讲,于璜汶一定可以获得更为丰厚的奖励。 一想到这儿,蓁祈也不免心痒,如果可以杀死于璜汶塞进萃取机里,自己会不会可以获得最丰厚的奖励! 就在此时,蓁祈眼前的目标突然有了动作,他左顾右盼须臾后,抬手佯装去抽尸体,随后用一种诙谐的姿势将小部分尸山弄塌,狼狈地摔进尸山后面。 蓁祈知道这都是他的伪装,他已经找好了下一个目标,并且要开始动作了。 她将身体紧紧贴着尸体,交叉步飞速移动到那座倒塌的尸山旁,蹲下来,细细听着山后的动静。 可是很可惜,那座墙比她想象的要厚,于璜汶的行动也比她想象的要谨慎,她什么也听不到。 片刻后,于璜汶从尸山后走出,破损的衣物和浓厚消毒水的味道显现出他的狼狈,等他将手中的尸体放在车上时,抬眼间,看到的是一辆装了六具尸体的推车。 推车一旁,是一个弓着腰哼哧哼哧搬尸体的女人。 巧了,这个女人,他见过,而且就排在他的前面。 于璜汶拍了拍手,上前打招呼:“你好,又碰到你了!” 蓁祈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气喘吁吁地回道:“是啊,好巧,能在这儿碰上你。” 于璜汶想起蓁祈当时回头的眼神,低头思索了一下,抬手指了指身后:“这里面的尸体更好,你所获得的奖励也会更高。”—— 作者有话说:蓁祈:拿挂拿挂嘿嘿,开心开心~~~[垂耳兔头] 第120章 D升C考核:尖叫社区(二十四) 杀死…… 蓁祈警惕地退后一步, 拒绝地摆了摆手,道:“不用,我就捡捡边上的就行了。” 没想到, 于璜汶直接将车上的那具尸体翻过来,让蓁祈可以看到那枚蓝色的领结,还有那张熟悉的脸。 蓁祈因为太过惊讶,连车都来不及拿,就仓皇地向后退去。 那个死在于璜汶车上的监察者, 就是排在他的身后, 碰到了他推车的那个人。 他果然杀了他 蓁祈转身想要快速逃离, 可下一秒便被于璜汶的天赋击倒在地。 他所拥有的天赋是电棍,可以模拟出最真实的电击感, 瞬间麻痹对手的四肢。 几乎是挨到电棍的那一瞬间,蓁祈便痛苦地倒在地上, 紧接着,在她胸有成竹地打算召唤天赋时, 让她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于璜汶捏住了她的铭牌, 并徒手,将铭牌捏的粉碎。 这是她从未预料到的。 蓁祈的瞳仁剧烈颤抖着,她从内心深处感受到了不能将命运掌握在手里的恐惧感。 在铭牌化作铁色糜粉消散的那一刻,蓁祈感觉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在身体里流走。 她的权限、她的天赋、她的身份、还有 作为人的归属感。 “失去铭牌的人将会变成流民,而让一个监察者变成流民,是我的荣耀” 蓁祈挣扎着向尸山后跑去,边跑还不忘大喊:“这里有人杀监察者!红色领结的监察者会杀了所有的人!” 于璜汶挑选的地方虽然偏僻昏暗,可还是有不少人蹲在附近捡尸体,所以蓁祈的呼喊让很多人都直起身, 探出头来。 于璜汶愤怒地啐了一口,附身就要将蓁祈提起来拉到尸山后面去。 可紧接着,有一个男人举起枪,对准他,怀疑地问询道:“虽然监察者之间可以互相抹杀,可是只有触犯规则,或在特殊情况下才可以,如果有监察者触犯规则,为什么我们没有听到系统播报,并且这里也不是特殊考核的场所,没有特殊身份区分,你为什么可以杀死监察者!我们需要一个理由!” “没错!”有人也在他身后举起了枪,道:“没错,我们需要一个理由!” 蓁祈低下头,默默向一旁轻微挪动着,试图唤醒麻痹的四肢。 她现在才终于清晰的认识到,为什么监察者之间一直保持着礼貌的客气,是因为他们之间不能进行无理由的攻击。 那么红色领结监察者可以杀人的这件事,对他们而言,就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而她,揭露了这个威胁。 果然,于璜汶在几杆枪的注视下,也不敢贸然杀死她。 不过他有后手,只见他将蓁祈翻过面来,指着她空空荡荡的胸口道:“我没有杀监察者,我杀死的是一个冒充监察者的流民,你看她,连铭牌都没有!” 蓁祈咬紧牙关,看他将推车上的人也翻过身来,那人同样没有铭牌。 原本怀疑于璜汶的人有些抱歉地挠挠头,他们开始认为于璜汶是恐怖谷的清道夫,职责为清理冒充监察者的人。 很快,原本被蓁祈吸引来的人散了个七七八八,而蓁祈的四肢还没有恢复。 于璜汶见局势已被扳回,便也不再犹豫,抬手将刀刃对准她的脖颈:“不错啊,可惜,我杀人从不留余地。” 蓁祈直视着雪白的刀刃,任命般的摇了摇头,笑出了声:“你知道我的天赋吗?同生共死,在碰到你的那一刻,我就使用了这个天赋!” “信口雌黄,少干扰我的决定!”于璜汶干净利落地上了膛。 “有人告诉过你,如何躲避规则,杀死监察者吗?” “不想知道!”话说得干脆,但于璜汶的语气已经带上了几番犹豫,枪口都偏了不少。 蓁祈乘胜追剧:“可是,你很快就要死了,听说过二十法则吗?它是无视规则的规则,我在社区发现的!有了它,即使我的天赋没能杀死你,你也要死了。” 于璜汶的枪口顿了一下,虽然并未从蓁祈的头上移开,可那略显迷茫的眼神却在提示着她,他想知道后续。 蓁祈不敢犹豫,用平静又镇定的语气紧接着说道:“我在社区的时候,进入过一个副本,《东郭先生与狼》,当时进去了三十个玩家,最后只出来了三个,本来能出来四个人的,可是第四个人,他杀了二十个玩家,二十法则,二十死期。” 于璜汶眼神微眯,嘲讽地笑道:“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蓁祈不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自顾自地做出解释:“游戏将玩家分成两个阵营,东郭先生和狼,各十五人,那个死掉的人是一位东郭先生,他很厉害,以为杀掉的人越多,获得的奖励也越多,可贪多嚼不烂,二十个人后,他暴毙而亡,而我就在哪个时候,发现了规避二十法则的秘密,你也不想杀了第二十个人后,就两腿一蹬吧。” “呵,妖言惑众!”于璜汶固执地反驳着她,可那微微偏移的刀尖却暴露出了他的犹豫。 蓁祈思考一瞬,问了他一个问题:“你有父母吗?” 于璜汶被突然转折的问题问了个措手不及:“有病是吗!” “病倒是没有!”蓁祈耸了耸肩,眼神飘忽,似是陷入了某种久远的回忆,“我有,小时候我觉得父母是天,是不可陨落的太阳,我无法想象,一个人如果没有父母的话,要怎么活!” “可是后来,他们都离我而去了,那些快乐的记忆也逐渐变得很模糊,模糊到让人难过。你知道我和父母是在哪里走丢的吗?说来可笑,那天社区里下大雨,我和爸妈买完菜回家,我拿着钥匙,想要打开门,可下一秒,门被锁住了,爸爸妈妈也消失不见,等我终于可以打开门时,那里面住着一个陌生人,爸爸妈妈也没有回来。” 于璜汶的枪口颤抖着,逐渐越来越低,越来越低 “我没有父母,从小就是孤儿。”他摇了摇头,随后将眼神中的落寞隐去,重新戴上一副坚硬疏离的面具。 “二十法则是什么,说出来,我饶你一命!” “这是信我了?”蓁祈歪头看着他,扬起下巴指了指他手中的枪,道,“那劳驾您移一下,别走火儿了。” 蓁祈翻身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在于璜汶不耐烦的威胁目光中,开始发挥起了自己坑蒙拐骗的拿手绝活:“这二十个人其实不都是暴毙的人杀死的,相反,他真正杀死的,只有一个人,剩下的十九个人都死于自我的怀疑,可最后只有他暴毙而亡,是因为他承载了所有人的怨恨。” “狼憎会憎恨东郭先生没有救自己,也会憎恨东郭先生在最后杀了自己,而东郭先生也会憎恨狼的忘恩负义,而这二十个人的憎恨全被他背着,你说他不死谁死!” 于璜汶不满地皱起眉,道:“我不是听你说这个的!” “别着急!当然,光说憎恨一点儿也不实际,你觉得我在撒谎,其实,憎恨有一个实体化的标准,那就是出现在玩家身体上的红光!” “红光?”于璜汶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自己的领结,若有所思。 “不错,当一个玩家的身份与所有玩家对立时,他的身上就会出现红光,身上带有红光的人,可以被任意一人无差别攻击,且奖励翻倍,所以,大家都很希望自己的对手身上出现红光,也就在这时,玩家中发生了内讧,第一个被杀死的人,身上的红光消散,转移到了暴毙而亡的人身上,因为他抢了死者的任务。” “巧合!”于璜汶干脆利落地打断了她的话,“你在这儿又是红色,又是任务的,很明显,是一个对我设置的圈套!” “冤枉啊!”蓁祈狗腿地搓搓手,脸上讨好地笑意盈盈,“这只能说明,这个规则具有共同性,因为规则的制定都来源于背后的神明,神明将‘对立’分为二十刻度,如果你的对立指数超标,就会死亡,你想想看,你现在的任务,是不是和所有人对立,这是一个信号啊!” 于璜汶再次犹豫了起来,他迟疑地问道:“所以最后他为什么死,就因为怨恨?” “不,因为”蓁祈神秘地举起一根食指,凑近他的耳朵,轻声说道,“他的身份从一开始就和别人不一样,他学不会伪装啊!” 于璜汶伸手将蓁祈的胳膊扭在身后,只听清脆的一声响,蓁祈的右臂被扭成麻花,肩颈处传来切实的痛感。 她额头上冷汗直冒,强忍痛意,用虚弱的气声斥责道:“急什么,这么想投胎啊!” 于璜汶用生硬的态度回道:“少废话!” “杀死自己,杀死自己就能活命!” 于璜汶茫然地看着她,随后震怒地打算一掌拍碎她的脑壳,他无法忍受一个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消遣,可下一秒蓁祈的话彻底消解了他的杀心。 “找个替身,代替你承担所有的怨恨,你忘了我刚说完的话了,那个因为怨恨死去的人,只杀了一个人!” 于璜汶慢慢松开钳制住蓁祈的手,犹疑地喃喃道:“所以,你是指我将自己的怨恨全部转移给替身?” “对。”蓁祈松了松肩颈,抬手复位自己被扭错位的关节,道,“身份都是由铭牌给予的,想要转移怨恨,就要借铭牌杀人,挑选一个目标,用你的能力抢走他的铭牌,然后戴上他,直到铭牌所有者死亡,就可以挑选下一个目标。”—— 作者有话说:蓁祈:我只想拿个挂,也没人告诉我这么难拿哇,牌儿都没了[爆哭] 120-130 第121章 D升C考核:尖叫社区(二十五) 被全…… 于璜汶沉思片刻, 用并没开启的电棍捣了一下蓁祈的肩膀,将她往阴影外推搡了几寸,道:“去给我找一个人出来。” 蓁祈早已料到这样的结果, 身为俘虏,她是于璜汶排在第一位的牺牲品。 可是铭牌被毁,蓁祈连系统都调不出来,根本不知道流民的规则是什么,更别说触犯规则召唤百解了, 她现在只能看到自己只剩一半儿的血条, 得想个办法, 让一位监察者触犯规则才行。 既然监察者之间无法相互攻击的话 蓁祈心下一动,已然有了答案。 她佝偻着腰, 朝两个离人群较远的监察者走近,侧身掩藏在一座尸山后面, 抬手,将一具尸体身上的纽扣丢向寸头的脸。 纽扣擦着耳朵尖划过, 在侧脸处划出一道浅细的痕迹。 寸头警觉地回头, 看到的是位于自己身后的外国男子, 愤怒的神情。 他走上前来,指着自己的车用中文问道:“你为什么弄坏我的车!” 与此同时,外国男子车上丢失的零件,此时正被蓁祈拿在手中把玩。 两人在尸山后不知吵了多久,加上蓁祈在暗中时不时进行的煽风点火,两人成功打了一架。 许是认为规则之下,没什么人可以奈何得了他们,所以在发现下手没什么事之后,也变得毫无顾忌。 可在蓁祈的余光里, 抬头朝这边看过来的监察者越来越多,人群也变得愈发密集起来,她就知道,这两人的打架,一定已然触犯规则。 只不过同为监察者,人们都在等工会出手,无人敢越级触犯霉头。 而百解作为同时掌管恐怖谷和社区的监察者,一定也收到了消息。 蓁祈见目的已经达到,便从黑暗中现身,疾步从外国男人的面前跑过,黑发飞舞,一抹亮光自男人眼前划出一道弧线,转瞬即逝。 他惊讶地追随着蓁祈的背影看了过去,他看到她手心攥着的,是自己丢失的零件。 男人匆匆跟着蓁祈跑来,却在离她还有几步之遥时,被巨大的刺痛席卷全身,四肢立刻发麻到无法动弹,软软地倒在地上,露出身后于璜汶势在必得的笑容。 他伸手将男人胸前的铭牌取下,并未粉碎,而是打算将它戴在自己的身上,可一胸不容二牌,两个铭牌无法被同时佩戴。 他不耐烦地“啧”了一声,随后将自己的铭牌摘下,放在口袋,戴上了一个外文的铭牌。 随后又觉得这样好似不妥,又将红领结摘下,戴上外国人的蓝领结,随后满意地朝前方看去,想要从蓁祈的眼神里找到一些满足感。 可当他站起身时,却发现眼前空空如也,反倒是身侧,被什么重重撞击。 他愕然回头,看到原本应该毫无反抗之力等着被杀的某人,此时正握着他的铭牌和领结,将它们以最快的速度佩戴在自己的身上。 他惊慌地摸了一把自己的口袋,却发现那里空空如也。 “是,什么时候” 不等一句话说完,熟悉的电棍抵上了身子,只不过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次,是由别人拿着它,袭击了自己。 女孩儿抬起头,不给他反抗的机会,抬手捏碎了他抢来的铭牌,并将那枚蓝领结撕碎,扔到了不知的远方。 “来到这里的人,都没有童年。”蓁祈如是说道,“没有记忆,没有过往,除了NPC,只不过,你这个NPC,做的真的很仿真。” 从试探出于璜汶是个孤儿开始,蓁祈就明白,于璜汶不是社区的居民。 只要不是居民,那就应该和保安一样,属于NPC,而居民只要拿到NPC的标志性物品,并将其佩戴,就可以变成NPC,一如她当时化身保安那样,掌握于璜汶的能力,接手他的任务。 可于璜汶听着蓁祈的话,却好似一点反应都没有,他只是呆呆地看着昏暗混沌的天空,喃喃自语,仿佛被什么魔上了身。 “我们的实验失败了,一百一十一失败了,只剩九个实验品” “五十二号不能败,不能再让五十二号,败在我的手上” “加大力度,加大力度” 蓁祈想要凑近去听,而还没等她将耳朵贴至于璜汶的唇边,自己就被一道诡异的力道击中心脏。 她愕然地倒在地上,听到系统传来冰冷刺耳的提示。 【您已被天赋“谎言成真”锁定,天赋一旦完成,便不可更改!】 蓁祈立刻想起自己于璜汶撒的谎——也就是说,自己现在真的变成了只要杀死二十个人,就会死掉的怨恨载体。 红领结加杀人目的,都完美符合她谎言中所提及的条件,从她布局的那一刻开始,于璜汶也在同样算计着她,哪怕他不慎落入蓁祈的圈套,也要将她一起拉下死亡的泥潭。 可这还不算完,蓁祈看到一行播报自眼前滚动而过。 是于璜汶的另一项天赋:【超声喇叭】 【天赋技能:超声喇叭。警察执行任务时,要注意向周边群众进行危险度普及,提醒大家注意安全,所以超声喇叭的传播度可是很广的哦!】 近乎是在连接上系统的一瞬间,蓁祈就看到了那行播报。 “全体玩家请注意,我是监察者于璜汶,请注意,监察者蓁祈具有无视规则杀死监察的能力,请大家做好防范,并将其绞杀!” 一句话,在将蓁祈推上风口浪尖的同时,还暴露了蓁祈的红色监察者身份。 如果这则播报只是在监察者中传播还好,都是不同社区的监察者,传播不到她所在的社区,如果是全域通报 蓁祈不敢想它所带来的后果。 她恼怒地攥紧拳头,为自己当时小聪明感到抓心挠肝的后悔。 她只是想为自己多换取一份奖励而已,却不料这份贪心将自己推向自身难保的局面。 小山头的人头越来越密集,所有监察者都看到了这份播报,并地毯式搜集她的下落。 毕竟对于他们而言,蓁祈是一个巨大的威胁,换做是她,也会第一时间找到铲除威胁的办法,并期待可以换取更高额的奖励。 她心下一定,将于璜汶的铭牌佩戴在了自己的身上,躲在了尸山背后。 现在的她没有铭牌,只能借用一下于璜汶的。 可神奇的是,当那枚铭牌被她佩戴在胸口上时,“于璜汶”三个字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蓁祈”这个名字,这下才真的是躲也躲不掉。 而在这份新弹出的面板里,有于璜汶的五个天赋,都可以被使用。 她也可以看见属于红色领结监察者的任务——每杀死五十个蓝色领结监察者,就有转挪记忆的一次机会,五次过后,监察者将彻底获得自由。 目前,于璜汶的任务进度是——零次,十三个监察者。 蓁祈有些困惑,什么叫做转挪记忆? 很显然,只有她完成了第一次转挪任务,才有可能知道这句话所代表的痕迹,可是眼下所有人都知道她可以杀死监察者,她要如何才能下手呢? 更何况,百解还没有来! 如果说两个监察者打架只是提示,不一定能唤醒百解的警觉的话,作为负责恐怖谷的监察者,于璜汶的那道播报近乎是将她的危险处境拍在了他的脸上。 在这种情况下,百解还没出现 刨除他反水的猜测,只剩下一种可能——她和百解间的契约断掉了。 在铭牌被毁的那一刻,依据身份订立的契约就全部失效,她甚至都不再是最初的那个蓁祈,而是一个偷了NPC皮囊的流民。 “得想办法联系到百解!”蓁祈这样想着,一边向着远离尸山的方向行进。 如果她是百解,一定会向着人群的外围去寻找,因为一个显眼的目标,是不会让自己暴露在捕猎者的视野范围内的。 工厂周围的监察者三两抱团,大部分都在低头捡拾尸体,只不过行动的范围由中心向外扩散,人流的密度下降了好多。 这样既可以保证在生命受到威胁时,有足够的能力自保,也可以在蓁祈躲藏的时间内,不让自己的任务被落下太多。 蓁祈想过用监察者的传送通道离开,可于璜汶此时此刻的任务就是坚守恐怖谷,要是离开就算违背规则,会立刻被其他人发现。 蓁祈从现在开始,才体会到身为契约监察者到底有多爽! 所以眼下离开的方式,就只有杀够五十个监察者。 蓁祈一边向外圈跑去,一边留意着落单的监察者,并以最快的速度解决掉他,扯掉他的领结,捏碎他的铭牌来让其成为一个普通的死者混在尸体当中。 虽然很多监察者都不约而同组成小队,可总有人会落单,并坚信自己会成为第一个杀死蓁祈的人。 而这些人,大部分都成为了蓁祈想要杀死的目标。 很快,她手上的人命就增加到了四十二个,还差八个。 她气喘吁吁地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并徘徊在她方才行动的地点。 是三个男人,两个和她容貌特征相近,还有一个金发碧眼。 “又是一具没有铭牌的尸体,并且没有温度,会是流民吗?”—— 作者有话说:蓁祈:当上通缉犯了[熊猫头] 第122章 D升C考核:尖叫社区(二十六) 一阵…… 一阵漫长的停顿过后, 有人反驳道:“不是,是监察者,不知道她使用了什么天赋, 让尸体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失去温度,并且让血液凝固,可是你看他的衣物,并没有发烂发臭,并且被蹭上恶心的血污, 这说明他刚刚死掉, 蓁祈就在这附近, 大家小心。” 蓁祈警惕地竖起耳朵,将手中的电棍握紧, 放缓呼吸。 这三个人极其难缠,侦察能力极强, 就在她杀死第十个的时候,狗皮膏药成精一样缠上了她, 阴魂不散。 同时三人的天赋都是远程攻击武器, 对付她的电棍简直就是小菜一碟, 恐怕她还没近身,就被炮轰死了。 蓁祈默默歪倒在尸体堆后,试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等到三个人离开时,便换个方向杀人。 可那三个人不知道注意到了什么,竟是呆在原地不愿走了。 “你说她会不会就在这附近,我们还追吗?” “不追了,再往前就没有监察者了,她要想杀人, 就必须从这里改变方向,以她的速度,不可能这么快的杀死一个人,做好这一切后换方向离开,所以她一定在附近。” “那我们等等吧,希望杀死她可以获得更为丰厚的奖励。” “啧!”蓁祈忧心忡忡地蜷缩在尸体中间,焦虑地咬着指甲盖。 他们三人说的完全没错,甚至完美预判了蓁祈的想法和行动。 同时,他们所处的地方也很刁钻,不管蓁祈从哪个方向爬起来,只要是爬起来了,就一定会暴露在他们的视野范围内。 三个人卫星一般环绕着这几座山头,将蓁祈所有可能逃跑的通道全部笼罩。 想要逃离,从内部突破已是全无可能,除非,借助外力 蓁祈再一次想到了百解,不知道他有没有一句这些蛛丝马迹找到自己,他现在和她的距离大抵是多远。 想到这儿,蓁祈决定自发将百解扯过来。 天赋技能谎言成真在一天之内,只有三次使用机会,眼下已然只剩一次机会。 蓁祈握紧那枚恶魔图样的光点,再次撒下谎言:“和我同一个社区内的监察者,总是在我违背规则时,第一个赶到!” 紫色的恶魔在蓁祈的手掌心中跳跃,幽暗的光闪烁几下后,变成粉色的荧光,托起憨态可掬的天使,静静停在蓁祈的手心。 谎言生效! 蓁祈抬手强行催动记忆转挪。 可没有完成目标的她,根本无法打开这扇门,导致的结果只有一个——触犯规则! 蓁祈违背规则的通知很快窜动在每个监察者的面板里,蓁祈听着身后的人声逐渐鼎沸,就知道自己这把小火柴,点燃了一枚巨大的□□,一瞬间炸翻了整条路的尸山。 最先有动作的,是围在蓁祈身后的三个监察者。 可蓁祈并不担心他们会先来,毕竟,无论离自己最近的是谁,最先到达的,一定是百解。 可当她兴致勃勃地打算跟着百解跑路时,一道刺目的红色叉号出现在眼前,她瞠目结舌地看着越来越多人的围在这座尸山的旁边,可百解的影子却是一点儿都没有踪迹。 她这才认真观察起握着红色叉号的人,旋即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地盯着他的天赋——不予通过! 【天赋技能:不予通过。不是所有警察的审批流程都可以被通过哦!】 这 项技能看起来十分鸡肋,可一但撞上规则类天赋,就能将强大的规则天赋克到怀疑人生。 好巧不巧,蓁祈新获得的【谎言成真】就是规则天赋,被一道红色叉号反驳的死死的,白白浪费一次撒谎的机会。 蓁祈猫在尸山后面捶胸顿足,肠子都快悔青了。 有一个人凑上来,钦佩地看着那位监察者手中的叉号,惊讶地说道:“哇靠,你这个天赋太牛了吧,一下就把蓁祈诈出来了。” 那人略带腼腆地摸摸自己的脑袋,道:“也没有啦,也是刚好撞上了,我们猜测她既然能让尸体状态发生改变,那就一定拥有规则性技能,所以在发现她有可能躲在这附近时,我就开启这个技能了!” 蓁祈听着这帮扛枪赢者的互相吹捧,感受到了一种聪明反被聪明误的挫败。 “百解啊百解!”蓁祈悔恨地砸着尸体墙,嘴巴瞥成一条直线,“你到底在哪里啊!” 听到消息赶来凑热闹的监察者越来越多,很快,便以压倒性的人数优势缩小了搜索范围,蓁祈躲藏的区域一下就变得很危险。 她只能在监察者的地毯式搜寻还没有波及到这里时,将尸体向外翻扔,挖出一个坑来,将自己埋在里面,只留一个可以出气的鼻孔。 当她完全将自己掩埋在尸体中时,一个一直被忽略的问题慢慢占据她的感官中心,那就是这些尸体,实在是,太臭了! 越往下的尸体死的越早,被埋得越深,发酵地也越久。 汗臭味、腐烂味、脚臭味、血腥味争先恐后地朝着蓁祈的鼻孔钻进去,并为了抢到率先恶心到她的名额,在她的鼻尖打架,爆发出更猛烈的气味。 蓁祈捂着嘴,颓废地想,是不是被一炮崩掉会更舒服一点。 她想要靠着耗时间赶走这帮人,这帮人也想通过耗时间逼出蓁祈。 而且因为监察者需要生产睡眠液的任务,他们无法一直陪着蓁祈耗下去,已经有人开始翻找尸堆,顺带还能运点尸体,一举两得。 蓁祈的头顶不断有人离开,也有新的推着推车的监察者闻讯而来。 在共同的威胁面前,素不相识的陌生人自觉站在了同一个位置。 蓁祈头上的尸堆开始变得越来越薄,她的处境变得很危险。 与此同时,当她想干脆把铭牌摘了算了时,却发现铭牌摘不掉了。 “靠。”她低骂一声,“这不科学。” 明明NPC身上的东西都可以摘掉的,为什么这个不可能,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蓁祈无比后悔自己为什么当初不老老实实搬尸体,非要去招惹那个于璜汶。 肩上的压力越来越小,蓁祈心里的焦灼越来越大。 发个自己不杀人的公告? 那他们宁可错杀一千也不可放过一万。 耍宝? 他们只会觉得自己有神经病。 像骗于璜汶一样骗他们? 可这里围着的人至少有几百个,怎么骗! 思来想去,只有一个方式,那就是用最快的时间杀死剩下的八个人,进入记忆转挪通道。 她开始飞快地梳理自己所拥有的天赋,一把电棍,透支的谎言成真技能,可以发布信息的广播,一把匕首,和一根绳索。 除却两个非攻击武器,剩下的全是近战武器。 也就是说,她必须在别人的枪炮落到她头上之前,刺客一样杀死八个人,难度可想而知。 蓁祈紧张地自空隙中看了一眼外面来回踱步的鞋子,在心里一遍遍盘算,如何用最少的时间杀死八个人,例如,一次性杀死八个人。 锋利的匕首是杀人的最好选择,可缺陷是必须一个人一个人杀,恐怕她还没有杀到第八人眼前,就会被数十个枪口对准自己,她又不是猎豹,在枪口围攻下必然跑不了那么快。 绳索是最无用的武器,它无法一次捆住八个人的脖子勒死他们,而勒死一个人有需要花费很多的时间。 现在她手中的武器就只剩下了电棍。 于璜汶的天赋电棍最高电压远超二百二十伏特,在得到系统对于NPC的加强后,更是远超四百伏,人体的电阻固定,在这样的条件下,流进人体的电流数值也是不可估量,如果受害者被电击两分钟,就会心脏停止跳动,彻底死亡。 如果能想到一种办法,让八个人产生肢体接触,就可以一次性杀死八个人。 为了保险起见,蓁祈先将电棍的电压开到最低,随后右手握着把手,左手轻轻放在电棍上,停顿五秒,并没有任何的不适感产生。 她又将电压调的更大一点,汹涌的电流仿佛擦着她的手划过一样,还是没有任何被电击中的疼痛感。 这无疑为她吃下了一颗定心丸,虽然她可以控制电棍的电流范围,可毕竟着周围的尸体可都是导体,要是一个不小心电到了自己,那就得不偿失了。 更何况,她只想杀够人数,并不想将整个恐怖谷变成电网,那样容易将仇恨值拉到太满,万一有人死到临头绝地反击,将她带了下去,那更是冤枉。 计划好了一切,蓁祈便立刻开始了自己的计划。 她仔细辨认着头顶缝隙处的脚步,在心中默默计算着时间。 一个人、两个人 当一面鞋底以非常标准的落点停在蓁祈头上时,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出电棍,快准狠地抵在那人的脚踝上,随后迅速抽离。 高大的身躯直挺挺地倒了下来,蓁祈屏住呼吸,将底自己的存在感,并将全部注意力都放在耳朵上,仔细聆听外面的动静。 有人陆陆续续地感到,并对于该监察者的骤然倒下发出困惑,他们纷纷伸出手试探他的鼻息,并将他翻过来查看他的伤势。 而方才蓁祈刻意留出的电人孔洞已被她用一具尸体的胳膊挡住,而眼下这被生拉硬扯出的胳膊上,抵着一根蓄势待发的的电棍—— 作者有话说:蓁祈:好无语哇[熊猫头],人可以点背,但不能点背要如此程度[化了] 第123章 D升C考核:尖叫社区(二十七) 于璜…… “两个人、三个人八个人!” “兹拉——”电棍的电压被调制最大, 数以万计的电子通过尸体这件导体,窜入在场八个人的身体里。 他们宛如雕塑,被电流强制捆绑在原地, 只能眼睁睁体会生命流逝的感觉。 蓁祈紧张地握紧电棍,在心中计算着时间,并全力控制导体的数量。 可高压电流的扩散速度远超她的想象,以她对于这项天赋并不熟悉的运用水平,根本无法控制电流的覆盖面积。 很快, 汹涌的电流涌向四周的各个角落, 受害人已经不局限于蓁祈头顶上的八个人。 死者如同一副不断倒塌的多米诺骨牌, 以蓁祈为圆心的一座山丘全部被电网覆盖,四百多个人被捆绑成为雕塑, 石头一样杵在原地,失去行动的能力。 有人很快注意到了这边的惨剧, 困惑又惊讶地想要上前探查,却不幸成为又一个祭品, 好似一只昆虫, 掉入蜘蛛设下的陷阱, 黏在蛛网之上,动弹不得。 眼前局面早已超出了蓁祈的控制,在感受到自己的电网电击了多少人时,她握着电棍的手已经开始产生轻微的颤抖。 可她不能撤回,覆水难收,一旦眼前的八人不能被杀死,她所面临的,将是铺天盖地的炮火,她绝不允许威胁自己生命安全的事情发生。 但是炮火却已经沿着既定轨道开始往山上进行轰炸。 有思维敏捷的人发现了问题所在, 开始联合起来,在须臾间抬手进行攻击,。 刺鼻的硝烟味钻入每个人的鼻腔,山上的“石像”被炸到四肢乱飞,甚至不是死于蓁祈的电网,浓烈的大火将整座尸山席卷,苍白坚硬的人脸开始变黑、变脆,最后变为一捧尘土。 蓁祈咬着牙,强心提升着电棍的电压,一口腥咸的血气涌上喉间。 终于,在火势与炮弹覆盖在她的藏身之地时,记忆转挪通道终于被打开。 凶手消失不见,炮火落在八个死人身上,将一切痕迹掩埋。 蓁祈用一场大屠杀获得了摧枯拉朽般的胜利,以杀死三百二十名监察者的实绩,一次性开通五个记忆转挪通道。 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被绑在一架银灰色的电椅上,这把椅子和她在木偶人考核里看到的一模一样。 感应到她醒来,椅子前方的红色射线扫描过她胸前的铭牌。 蓁祈顺着红色射线扫射的方向低头看去,发现自己铭牌上的名字不知何时,又重新变成了于璜汶。 【扫描通过,现在进行记忆转挪】 随着冰冷机械音的提示闪过,一个铁色的头盔徐徐降下,落在蓁祈的头上,她随着指引闭上眼睛,仿佛以主人公的视角,进入一场不属于自己的梦境。 她的灵魂落在一个陌生的躯壳中,拥有他的全部感官与感知,却无论如何也无法操控自己的行为,只能目睹于璜汶做出符合他人设的决定。 “蓁祈”接过一张蓝色的录取通知书,上面写着“她”被淮扬科学院录取,成为一名机器人工程专业的研一新生。 初入学校,“她”遇到了一位慈眉善目的老者,袁鹏,老者对“她”说恭喜他加入淮阳科学院,以后有什么问题,都可以向他这个老师提出。 在这里,于璜汶遇到了自己的十一个师兄弟,也遇见了自己的初恋,一个虎头虎脑,有些马虎,却有着很多新奇点子的学姐,她比于璜汶大一届,是老者的得意门生,也是博士梯队的候选人。 画面一闪,像过电影一般,蓁祈来到了于璜汶的第二段记忆。 “她”带着学姐,来到了收养自己的孤儿院,看望了曾经的老院长,却得知老院长得了阿兹海默,已经不认识人了,甚至还会突然消失不见,每次都引得院里人一阵好找。 “蓁祈”不忍这么善良的人晚年如此,作为被院长母亲养育长大的“儿子”,“她”想为她做点什么,所以“她”对学姐说:“我想做一个保姆机器人,就用来照顾阿兹海默的老人,这类机器人不仅可以二十四小时照顾老人,防止老人走丢,还可以充当老人的大脑,替她记下生命中的美好时刻,将老人讲述的故事整理下来,方便老人翻阅,最重要的是,还可以充当监控摄像头,可以让照顾老人的人,时刻检测老人的身体精神状态!” 学姐非常支持这个决定,并诚挚邀请“她”考上淮阳科学院的博士,这样就可以组建小组,获得研发资金。 “蓁祈”十分开心地答应了学姐,并埋头苦学,打起一百二十分的精神投入学术研究。 很快,功夫不负有心人,“她”被袁鹏所看重,保送“她”成为了科学院的博士生前途一片光明。 画面再次暗下去,可这次却没有很快亮起,一片雪花屏幕闪烁在蓁祈眼前,好像信号没什么东西拦腰斩断。 不过很快,画面恢复了正常,蓁祈得以看到第三段故事。 在读到博士生时,“蓁祈”加入了院长组建的机器人研究小队,“她”接触到了更顶级的资源,并成功做出了关爱机器人的雏形,将其投放在志愿者的家里,收获一片好评。 事业有成,人往往就会祈求家庭美满。 从小缺失家人陪伴的“蓁祈”想要组建一个温暖的小家,于是,“她”向学姐求婚了。 学姐自然是开心地答应了“她”的求婚,二人顺理成章地在一起,并生下了一个活泼可爱的女儿,她温暖着“蓁祈”的心,让“她”更加努力地为家人提供优渥的生活条件。 眼前的幸福生活骤然断片,蓁祈突然在雪花杂乱的屏幕里,看到一张陌生又熟悉的脸,她温柔地将手搭在蓁祈的右手,似是在与她诀别。 “小祈,妈妈走了,今后的路,你要自己一个人走了,一定要比妈妈坚强啊!” 妈妈 好陌生的词汇,她是谁? 为什么知道她的名字,又突兀地出现在自己的生命里。 而方才女人触碰过的地方,在此时释放出滚烫的热意,她不明所以。 在蓁祈因为闭眼所以看不到的右手处,红色的符文发出耀眼的金色光芒,并无风晃动飘摇,像是活物在奋力挣扎。 只不过蓁祈什么都感受不到,她闭着眼,沉静式进入了第四段故事。 这段故事与前三段的连接不算紧密,“蓁祈”一睁眼,看向眼前的镜子,从脸上的皱纹里初步推算,自己步入了中年。 此时,“她”已经自国外留学归来,成为淮阳科学院的技术骨干,并接手了袁鹏的工作,有了自己的学生,这里面,有“她”最看好的一位学生——洛晨阳。 他年纪轻轻就拿下各大竞赛金牌,并通过少年班一路保送,成为科学院最年轻的博士,也是“蓁祈”最得意的学生,“她”要将他培养成下一任的科学院院长,接替袁鹏的职位。 在“她”有此念头之时,袁鹏邀请他进入绝密小组,并声称,这是一项可以改变世界的发明。 “蓁祈”非常感激恩师的托举,又不想错过这样一个颇具天赋的学生,所以,“她”将洛晨阳也推荐给了袁鹏,师生二人一起进入科技组。 在这里,洛晨阳的天赋得到了最大程度的释放,他的加盟,让研发时间至少缩短了一倍,并在两年后,成功研发出了先锋一号! 画面戛然而止,蓁祈反复品味着“先锋一号”这个词语。 当初将她引入东郭先生副本的机械脑是先锋十号,难道说这个一号是十号的前身。 一号的成功,让袁鹏等比复制出了更多的机械脑,可这些机械脑又是用来做什么的呢? 蓁祈不得而知,第五段的记忆也并没有告诉她答案,而是直接告诉了她,于璜汶的结局。 于璜汶没能活到寿终正寝,在他五十岁的时候,死于心脏病突发,永远沉睡在了钟爱的操作台之上,他的学生,洛晨阳被指控为第一嫌疑人。 于璜汶的爱人在洛晨阳的房间里,发现了被替换下的药物,而正是因为救命的药物被替换,于璜汶才含恨而终,没有完成自己奋斗终身的事业。 可是洛晨阳并没有被逮捕,相反,他不仅躲过了法律的制裁,还一举跨过于璜汶,成为袁鹏的得意门生。 于璜汶的爱人则被当成精神病,关押进了精神病院,彻底疯了。 蓁祈看完这一切,从于璜汶的情绪中脱离出来,再回想时,只有对于一代天骄死后不得善待的唏嘘。 或许是因为她一直带入的是于璜汶的视角,所以对那个欺师灭祖的洛晨阳极其憎恶,又或许是副本互相残杀的氛围让她习惯了成王败寇的解释,她又觉得于璜汶死于棋差一招。 不管是那种解释,她现在可以唯一确认的是,在工厂前想要杀死她的于璜汶,早就死了,至于为什么复活,又为什么会将自己的记忆封存在这里,成为一名红领结的监察者,都不得而知。 她带着困惑的心情想要摘下铁头盔,却发现无论她如何用力,都无法将其撼动半分。 “怎么回事?”她有些焦灼地皱眉。 第124章 D升C考核:尖叫社区(二十八) 迟来…… 下一瞬, 一道永远不可能响起,而她又在刚才的时间里反反复复听到,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自头盔中响起。 “蓁祈, 我的祭品,读完了我的故事,该接受我的所有记忆,成为我,让我复生!” “什么意思!你要干什么!”蓁祈拼命扭动着自己的身体, 想将自己从椅子里拔出来, 却发现即使皮肤都被磨出血, 却依然无法撼动皮带分毫。 “我已经死了!想要活着,就要将自己的记忆全部转移给你, 覆写你的记忆,我就会复活!” “你在想什么!”蓁祈怒吼道, “哪怕我的记忆全部消失,我也还是我, 怎么可能变成你!” “为什么不可以!”于璜汶冷静地反驳, “你承载了我全部的记忆, 你的每一次选择,都是遵循于我的性格,我的热爱会变成你所热爱的,你的思维方式也会和我一模一样,你还是你自己吗?那请你告诉我,你又会在哪里!” 于璜汶的冷静给蓁祈冰凉的心浇了一桶冰块,让蓁祈原本就焦灼的心开始狂躁恐惧。 她强装镇定地吞咽一下,对于璜汶的话感到细思极恐。 如果她的思维方式全部变成于璜汶的,那她还是她吗? 被另一个记忆复写的“蓁祈”, 是蓁祈,是于璜汶,还是缝合怪! 她发现这世上还有比死亡更可怕的是,那就是眼睁睁看着自己变成另一个人。 这不是复活、不是死亡,而是寄生。 让活人眼睁睁以喘息的状态死去,让死人木讷地以屏息的方式复活。 “我不要成为这样的活死人!”她在心中呐喊,并在记忆转挪的第一秒开始,咬着牙,将天赋电棍召唤出来,把电压开到最大,自空中砸到自己的身上。 内腑被电流席卷拥抱的恐惧转瞬即灭,她张开口大口大口的呼吸,眼睛里闪烁着劫后余生的疯狂。 头上的贴头盔消失不见,于璜汶愤怒之极的声音随后莅临。 “你在干什么!你在自杀!” “是啊,我在自杀!”蓁祈疯狂地大笑,“哪怕我死,也决不会让你,将我变成一个记忆来源不明的怪物!” 于璜汶的声音冷静了许多,但那股手心之物脱离掌控的愤怒还是难以抑制。 “你以为自杀就可以让一切中止吗!覆写一但启动,重生无法停止,你是我选中的人,你只能是我的祭品!” 铁灰色的头盔想要再一次盖在蓁祈的头上,可她不会再给于璜汶第二次控制她的机会。 她低下头,将捆在右手腕上的皮带用力扯断,随后半边身子朝左边倾斜而去。 铁盔径直砸下,扣在她的肩胛骨上,她成功躲过第二次覆写。 可这样做也不是没有代价,她咳嗽两声,满嘴血腥味,三颗牙齿自牙床脱落,自摩擦溃烂的口疮上滚下,落在她的膝盖。 可她也不敢松懈,手口并用地去扯左手的皮带,却被一阵细微的电流刺得停止一瞬,头上立刻被套上贴头盔,将她的头颅拉回原地。 “乖乖被我覆写,我还能让你有个健全的四肢。” “重要吗?”蓁祈毫不犹豫地召出匕首,将它从天而降,插入膝盖处的缝隙,彻底废了自己的右腿。 巨大的疼痛让她的表情极度难看,堪称呲牙咧嘴,不过她却是笑着的,比以往任何一次微笑都要从心。 “按照你的话说,被你覆写,是你获得重生,那这具身体又和我有什么关系,既然如此,不如废了她!” “我能恢复它!” 蓁祈看着汩汩向外流的血液,感受属于自己的记忆在一点点剥夺,就像一个饮料瓶子,原本装载的饮料被尽数倒出,灌进新的味道。 她咬紧牙关,既要控制住自己右手的符文不再发亮,还要控制自己手中的匕首,可以将她的左腿也废掉,让匕首,将腿刺出一个碗大的窟窿,让血液不受控制地离开身体,感受温热的躯体逐渐冰冷。 她在身临其境地,感受自己一秒秒走向死亡。 终于,血液的流逝到达临界点,于璜汶终于放弃了通过这种方式完成覆写,残留在机器里的意识抬起头盔,放开束缚住她的皮带。 没有依靠的红色香肠软塌塌地划下凳子,差一点就要拍在地上。 被她压抑许久的符文终于重新亮起,在蓁祈陷入昏迷时,爆发出灼热的金光。 下一秒,一个焦急的身影出现在蓁祈的身前,他紧紧保住差一点就要滑下凳子的蓁祈,心疼地想要说出一句关心。 可贴近他耳朵的红唇却先一步轻启。 “小百,我又没有保护好自己,别生气,好不好!” 霎那间,百解的肢体僵硬在原地、不可置信的嫉妒疯长,他用更紧的力气抱着蓁祈,像是生怕有人将她抢了去。 他将头埋进蓁祈的脖颈,祷告似的喃喃:“别想起来好不好,我求你了,他说过的,在考核里,你只属于我,你只能属于我,不要想起来,我求求你了,一定不要想起来好不好,他答应我的,他答应过的!” ———————————— 蓁祈缓缓睁开眼睛,视野之内一片漆黑,她抬手摸了摸周围,意外感受到一只有些暖意的手。 它好像握着自己的手心,从她昏迷开始,便不曾离开。 她转过头去,看到一张有些疲惫的俊脸,因为黑暗的缘故,更显棱角分明,可不知为何,蓁祈读到一丝为情所伤的委屈。 百解将蓁祈抬回她拥有的那间房屋,并买了一个沙发放在床边,方便他睡。 蓁祈看了看百解身上的卡通被子,再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都是线条小狗,莫名让人十分喜欢,她有些纳罕,明明是第一次见这种图案,可好像感觉自己喜欢了它很久一样。 双腿感受不到疼痛,手腕上的伤也恢复完好,她用舌尖添了一圈自己的牙,发现一颗也没少。 蓁祈侧躺着,又将目光自右手延伸,从两只相连胳膊组成的直线看过去,落在熟睡的脸庞上,有些好奇地打量着他。 他是如何找到自己的,又是怎么把自己带回来的,还治好了自己的伤。 他到底是谁?为什么从进入游戏开始,就好像一直在帮自己,像是带着某种任务的NPC。 他是独属于自己的NPC吗? 会是间谍吗?还是刺客,或者选中她当自己的祭品。 不论最终的结果如何,蓁祈竟然发现,自己好像都能接受。 她伸出空余的左手,轻轻刮了一下百解的鼻梁。 “看在你长的帅的份儿上,我先信任信任你。” 说完,她窃喜地将脸埋进被子,可还没来得及收回的手,却被紧紧握进一个温暖的掌心。 男人缓缓抬起头,似是还没有完全睡醒,话音里还带着睡梦中的倦怠沙哑。 “醒了?”他细细摩梭着她的指节,温柔开口。 蓁祈卷着被子,将自己半个身子搭在床边,朝他的方向凑近了一些,好奇地问道:“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百解瞥了一眼她右手的符文,似是不想承认,却又不得不承认,只能恹恹地回答:“是它带我来的,要不是你控制住了它,我还能来的更快些。” 蓁祈惊讶地看向右手那此刻静悄悄的符文,道:“我还以为它是来害我的,没想到,却是来救我的。” “以后只要让它亮起,我就会出现在你的身边,以最快的速度保护你!” 蓁祈握着百解的手,忍不住挠了挠他的手掌心,看他因为痒意,将自己的手攥地更紧,近乎不留一丝缝隙,突然感到有糖霜在心间化开,并随着掌心传递的温度不断升高,流淌进血液里,带着酥麻的快意。 “这是你给我下的蛊吗!”她想听肯定的回答。 可百解好像并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他犹豫着,不承认,也不否认。 良久,他将话题扯向了别处。 “为什么会丢失自己的铭牌,进入那样一个危险的地方,不是说好,你萃取睡眠液,我来调查浓雾吗?” 蓁祈抽出自己的左手,在唇边伸出食指,比出一个“一” “一换一。”她道,“是我先问的你。” “我的问题很重要,关乎你的生命安全。”百解严肃地说道。 “我的问题也很重要。”蓁祈执拗地回答,“它关乎我的信任,便也关乎了我的生命安全。” 百解看着她猫一样好奇的目光,终于败下阵来,叹了口气的,道,“准确来说是我。” “严格来讲呢?”蓁祈追问道。 百解也学着她的样子,将食指搭在唇边,道:“一换一,你说的。” “好吧!”蓁祈撇撇嘴,将自己如何盯上于璜汶,却反而被于璜汶盯上的事说了一遍。 讲到后面,百解的眉头都拧成了一个中国结。 他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蓁祈,想要说点重话吓吓她,却又什么都舍不得说,最后,又只能叹出一口长长的怨气。 “以后不可以这么鲁莽了,好奇心害死猫知不知道!” “知道了!准确来说呢,嗯?”蓁祈将自己翻了个面儿,趴在床上。 这架势,明摆着告诉百解——她知道了,但是下次还敢—— 作者有话说:蓁祈:小猫摇尾巴~~~小猫绒绒攻击 我们小祈就是傲娇帅气的猫猫[墨镜] 第125章 D升C考核:尖叫社区(二十九) 百解…… 百解被蓁祈的脾气气笑, 却又不敢真拿她怎么样,只能轻轻弹了一下她的脑门,颇有微词地表达自己的不满意。 “发誓!” “好啊, 发四!”蓁祈竖起左手五根手指,在百解想要杀人的眼神中,握住他的手,摇来摇去。 “严格来说呢?” 百解再次沉默了几秒,最后, 近乎是咬着牙挤出一个答案:“严格来说, 也是我!” 七个字, 他喘了三口气,腮帮子都咬得鼓了起来, 在说到最后一个字时,恨不得将它咬碎咽了。 “不过, 现在最重要的,是给你重新制作一个铭牌。” 蓁祈低头看去, 发现脖颈上的领结还是鲜红的颜色。 “怎么做?我的铭牌被捏掉了!” “我调查发现, 失去身份的人, 都会变成流民,除了你这种人为破坏的,还有几种条件,等会儿给你细讲,不过失去铭牌并不代表你会永远成为流民,在图书馆可以重新办理铭牌。” “什么时候去!”蓁祈兴奋地从床上一跃而起,已经开始穿鞋子了。 百解缓缓从沙发上坐起来,好笑地拦住她。 “别急,还有半个小时才到凌晨两点, 倒时候我会前往美食街,要不要先和我去填填肚子。” 蓁祈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感觉那里空空荡荡的,确实产生了一股饿意。 自从她进入游戏开始,一直在升级打怪,就没有进食过,现在被百解这么一提醒,她还真觉出了一股饿意。 不过想到自己的红领结,她有有些沮丧。 “还是自己炒两个菜吃吃算了,我还不知道自己接下来三个小时会被分配到哪儿呢,能不能去美食街。” 说完,她愣了一下,突然想到自己的铭牌已经被于璜汶捏碎了,自己现在没有生产食物的能力,根本填不饱肚子。 “放心吧!”百解的宽慰及时抵达,“红色监察者只是有特定的杀人时间,其余时间里,哪儿都能去,我请客,去不去?” “去!”蓁祈的心情霎时间恢复到十分开朗。 可当她看到菜单上标注的价格时,又突然开朗不起来了! 她举起菜单,挡住自己的嘴,将百解扯过来,用极低的声音跟他说着悄悄话:“什么菜啊,价格是生命值,我是来回血的,不是卖血的,什么饭,拿命吃啊!” “没事。”百解拿过菜单,点了其中较为推荐的几道菜,得瑟道,“我请你。” 蓁祈眼睛一眯,上下打量着百解的表情,道:“你不会,吃饭也不扣生命值吧!” “这倒不是。”他摇了摇头,“饭店归美食街工会管理,还是会扣的。” 蓁祈了然地点点头。 “言归正传,所以是边扛着我,边去收集的萃取液,然后将它发给居民?” “没有,我将你放到屋子里,看你睡下了,才去干活儿的,你都不知道我全程跑着拉的尸体,差一点不够发!” 他撇撇嘴,眼神中嗔怒的神色丝毫不加掩饰。 蓁祈有些心虚,主动将手里的茶壶往百解那边推了推。 “好了,下次我不会这么鲁莽了,所以居民真的是乖乖去排队领的?” “那倒不是,睡眠液是要靠抢的,它的瓶子上带有翅膀,监察者将瓶子从仓库里取出,他们就会飞往空中,当有人拿到它时,它的翅膀就会变沉下弯,成为拥有者手指上的戒指,等他将其解下服用。” “好浪漫!可我却错过了。”蓁祈有些可惜地叹了口气。 “其实”百解想了想,眼前又浮现出那一具具尸体倒在眼前的血腥场面,终究没有将实情说出来。 他不想破坏蓁祈在认识到残酷前的浪漫想象。 “等会儿我去贴罚单,你在美食街里随便玩儿!”百解说着,从仓库里掏出自己全部的生命值恢复类药剂,全部塞在蓁祈的手里。 “花完了,就用这个,或者用你手上的符文唤我。” 蓁祈摩梭着手臂上的符文,若有所思。 “这个符文从我刚进入游戏时就有了,你是什么时候下给我的。” 百解闭口不言,还想扯过别的话题将这件事盖过去。 但蓁祈不给她糊弄的机会,她将面前的恢复液推过去,佯装拒绝:“你要是不说,我就不要了。” 百解着急地将恢复液推回去,可被蓁祈蛮横地拒绝,她甚至要站起来走人。 无法,百解只好实话实说:“在你进入游戏的那一瞬间。” 说完,他斜睨着眼睛,偷偷观察蓁祈的反应。 蓁祈重新做下来,趴在桌子上,好笑地看着他:“那么早,为什么,你对我一见钟情?” “不是,这是我的使命。” “保护我,是你的使命?”蓁祈看着百解点头时的认真表情,笑骂道,“你骗鬼呢!” 百解将恢复液一把全部推进蓁祈的怀里,别扭偏过头去:“你让我说真话,我说了你又不信。” “好,我信。”蓁祈爽快地将恢复液全部收进仓库,摊开自己空荡荡的手心。 “现在,你信我信你了吗?” “叮铃”一声清脆的铃响敲在耳畔,胖乎乎的服务生推来一架木制的餐车,色香味俱全的佳肴盛放在上面,被服务员拿起,放在二人的中央。 饭菜新鲜出炉,热腾腾的,雪白色的雾气向四面八方扩展,在百解的视野里,盖住了蓁祈亮晶晶的眼睛。 他低下头,拿过筷子,沉默地吃着眼前的饭菜,时不时跟蓁祈聊两句,说一些和副本无关的话题。 他也不知道他们在聊什么,不知道过去的人,又能和他聊什么呢! 可不管蓁祈说什么,他都开心,也都想听。 就这样,他刻意放缓自己吃饭的速度,和蓁祈在雾气中,吃完了那顿尝不出味道的饭。 他的所有注意力都被赶到了耳朵那里,聚精会神地听着蓁祈天马行空的想象,这样的日子他有多久都没有感受过了。 两年、三年、五年还是一百多年 看着眼前空空如也的饭碗,他扔下筷子,随着雾气被吞进腹里,他感觉有什么模糊的东西在渐渐清晰。 胸膛被一颗毛绒绒的头撞上,他来不及欣喜,下一秒,腹部传来一阵剧痛,让他下意识弓起了腰,感觉全身的血液都随着刀尖流向外面,让身体逐渐变得冰冷麻木。 割牛排的小刀并不锋利,可却能全部没入百解的身体,由此看来,蓁祈在将刀捅进百解腹部的时候,下了多大的力气。 她仰起头,瞪着大大的眼睛,将全部野心与自得暴露无遗。 “于璜汶去过图书馆,我可以在面板里看到图书馆的介绍,图书馆不能制作铭牌,却可以复制已有铭牌,造出一个替制造者死亡的替死鬼,你骗了我。” 蓁祈用力旋转着手里的刀刃,让它在百解的腹部扭紧,嵌入的更深。 他伸出手,虚虚搭在蓁祈的手背上,却一点儿力气也使不出来,只能虚弱地靠在椅背上,喘着粗气,看自己的生命值逐渐下降。 “不管你的初心是什么,你也算救了我,我可以将你包的严实点,不让你的身体被恐怖谷的尸臭浸染。” 百解痛苦地闭上眼睛,缓了一分多钟,才找到属于自己的声音。 “为什么杀我!” “我想要活下去的身份。”蓁祈诚实地说,“既然你骗了我,那我就拿你的身份,从此以后,我才是监察者,你是一具尸体了。” 说着,蓁祈又将刀往百解的身体里深入几寸,可这次,她遇到了阻碍,一股不可说的力量在强行抢她的手向外掰去。 原本紧握在刀把上的手,竟硬生生被这股他们任何一个人的力量摊开,她拼尽所有力气,额头都因为太过用力而暴起青筋。 可于事无补,她就这样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被摁到身后,无法在给予百解致命的最后一击。 她看到安安静静停留在右手的符文,暴涨出红色的光芒,一闪一闪,经久不息。 “你早就猜到了!”蓁祈不甘地仰起头,对百解怒目而视。 百解咬牙将牛排刀抽出身体,在颤抖中,将它放在了桌面上。 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却好像抽干了他所有的力气,昨晚这一切,他就捂着腰腹,躺倒在沙发靠背上,用沙哑的声音解释。 “你杀不了我的,我说过,这个符文是用来救你的,我也是来救你的,它自然不想杀掉我!” “我不信,可你明明就骗了我,图书馆只能复制,不能造出新的铭牌!” “是的。”百解果断承认了蓁祈的话,在她不为所以的迟滞中,缓慢讲述着自己的计划。 “所以,我要复制出一个记忆里,和你不一样的,身份没有被捏碎的蓁祈,然后将她的铭牌给你,这样你不仅有了新的铭牌,还有了一个替死鬼。” “不对。”蓁祈坚决地否认,“我们第一次见面就是在居民楼,所以你记忆里的蓁祈就是我,这个蓁祈的身份牌被捏碎了,你不管怎么复制,都只会得到一个没有铭牌的蓁祈,除非”—— 作者有话说:蓁祈:事有反常必有妖,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摊手] 百解:呜呜呜呜呜~~~~~~不信我[爆哭] 第126章 D升C考核:尖叫社区(三十) 寄生于…… 蓁祈突然想到了什么, 不可思议地瞪大自己的眼睛。 “我知道你的过去。”他缓缓道,神情显得分外苦涩,“可我每次见你, 你都会忘了我,你永远,都记不起我,让我算算,你一共杀了我七次, 你从来都不信我, 你只信别的‘我’, 有时候真的挺羡慕他的,不用为了一份执念, 拥抱一个永远不记得自己的灵魂。” “你也有过去!”蓁祈垂着眼睛,不停转动自己的大脑, “于璜汶也有,他也是NPC, 难道不是只有拥有既定记忆的NPC才会有记忆吗!你是NPC?” “我不是, 但我绝不会害你!”百解苦口婆心地解释。 可蓁祈谁也不信, 百解的话里充满着未解的谜题和矛盾,这些在蓁祈眼里,都是威胁她生命的可疑要素,甚至比于璜汶的覆写还要让她感到恐惧。 从她在这个世界睁眼开始,就没有过往,不知未来。 这里的每个人都对彼此饱含杀心,他们的任务,就是杀死对方,换得生存的机会与奖励。 可百解出现了, 他带着不知真假的目的,不仅不想杀死她,还要救她。 她身上的符文是他下的,他的任务也刚巧和她关联,他仿佛像一颗行星,永远围着她公转。 这太过诡异,她不信百解是一见钟情,或者是老天将他安排给自己。 他一定对自己有所图谋,而图谋的原因,在她失去的记忆里! 她要找回自己的记忆! 蓁祈站起身,一脚迈入开启的传送通道,将百解想要挽留的身影狠狠抛在身后。 如果只有佩戴上红色领结,被监察者NPC寄生才有可能开始记忆转挪,那么,杀死寄生的红色监察者,再以红色监察者的身份开启转挪通道,她是不是就可以找到属于自己的记忆! 蓁祈想知道自己的过去,她是谁、从哪里来,又要去往哪里,经历过什么,又将带有什么样的目的。 这些庞大的空白近乎要将她逼疯! 眼前刺目的白光转瞬即逝,一片漆黑将她笼罩在其中。 蓁祈闭上眼,听着自己如擂鼓般振动的心跳逐渐平息。 她缓缓睁开眼,适应了昏暗的光线。 她看到自己坐在一间小型电影院的最中央,眼前是一方巨大的屏幕,并未开启,整间屋子唯一的光源来自安全通道上的绿色标识,安静地停在最底部。 她深呼吸一口气,朗声开口,清脆的声音在空荡的影院来回弹动,发出回响。 “我要看电影!” “嗡——” 沉默的电影屏幕被点亮,五十张电影海报出现在蓁祈眼前,其中包括百解所要观看的电影——《机器人不要说话》。 “我不要看这些!”她斥道,“我要看我想看的。” 屏幕的海报被白色铡刀拦腰斩点,归于一线,雪花屏幕来回闪烁,汇聚成一行白色小字。 【你想看什么?】 “我的记忆,我把它给你,你把它变成电影!” 屏幕黑屏一分钟,随后将蓁祈的所有记忆放映在屏幕上,用三十秒快速闪过。 【你的记忆很长,你想要哪一段?】 “进入恐怖谷的,遇上于璜汶的那一段,再到”她咂摸着嘴唇,想了想,道,“我能先看看电影院规则吗?” 【电影院规则: 第一条:观看者需要完整观看完一部电影才能离开,中途不可无故离场。 第二条:观看者需要完整经历身份提供者的故事,不可用自杀的方式,更换身份,或者强制离开。 第三条:如果观看者的观影过程失败,将会从头开始,直到观影正确结束,除非,观看者彻底死亡。 第四条:一部电影从观看到结束不会新增观看者,如有观看者强行加入已开始的影片,将会被监察者制裁。 第五条:一位观看者只可以观看一部电影一次,不可违规超出次数。】 “如何才算观看失败?” 【违反一二条规则。】 “如何算彻底死亡。” 【您的精神被彻底侵染。】 “什么意思!” 【您忘了您的目的,彻底成为身份提供者。】 蓁祈轻捏着皮椅扶手,将黑色的仿牛皮捏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我选择起点提前,从进入恐怖谷的那一刻,到于璜汶喇叭技能生效,我开始逃跑的那一刻结束。” 屏幕“吱呀”闪烁,将蓁祈漫长的记忆裁剪成为小小一段。 【尊敬的观众朋友,请您做好准备,您的电影即将开始播放。】 “呼——呼——” 蓁祈感到自己的胸腔在剧烈起伏,她伸出手,下意识摸向脖颈的方向——是蓝色领结! 她抬手使出掠夺来的监狱技能,远处一辆被人拿走的拖车卡在原地,无法被挪动分毫。 她伸出手用五指抓握、又放开。 那辆车像个顿号般,一会儿行走,一会儿停下,车的主人破口大骂。 蓁祈开心地看着自己的手,感到久违的亲切。 她忍不住举起自己的铭牌看了又看。 【蓁祈,生产者、监察者】 “我是蓁祈,监察者蓁祈。” 她大步买过坑坑洼洼的尸地,雀跃地行走在暗无天日的腐臭路面,却好似踏在芳香扑鼻的玫瑰花圃之上,脚步越来越坚定,步幅越来越大,步频也越来越快,像一个揣着宝物的小偷,正大光明,却又无法言说。 这个世界是因她而生,只和她有关。 蓁祈就这样两袖清风地奔跑到工厂的旁边,在老远处,就看到了拉车寻找目标的于璜汶。 她蹲下来,藏在暗处,仔细观察着于璜汶的一举一动,并思考对付他的办法。 首先可以明确的是,于璜汶的覆写媒介只有红色领结这一件物品,它附着在蓁祈的身上,让她成为于璜汶,所以在于璜汶死后,自己就顺理成章被于璜汶寄生。 如果换一种思路,她先去杀死于璜汶,再抢走他的红色领结,是否就会让寄生失去先决条件。 想到这儿,蓁祈这次并没有用较长的铺垫来诱捕于璜汶,而是直截了当地开启天赋“监狱”,远距离将于璜汶定在原地,动弹不得,随后抄起地上随便捡的尖锐钢管,疾驰到于璜汶的身侧,在十秒的宝贵时间内,将拿杆钢管以最大的力气捅入于璜汶的胸腔。 他甚至来不及喘息,就直挺挺地倒在地上,失去了生息。 蓁祈拍掉手上的泥,将于璜汶的领结佩戴在了自己的身上。 可诡异的一幕出现了,她铭牌上的文字被快速抹掉,重新镌刻在上面的是于璜汶的身份信息。 仓库里属于她的天赋全部消失不见,只有一件谎言,一个广播,一把电棍,一柄匕首和一圈绳索。 “为什么!”蓁祈迷茫地喃喃。 她明明已经在覆写之前杀死于璜汶,为什么还会被寄生。 她深呼吸一口气,果断拿出仓库里的匕首抹脖自尽。 时间重新被推移至起始,蓁祈缓缓睁开眼睛,适应着恐怖谷昏暗的光线,在身临其境一次死亡过后,她竟一时之间有些懵,差点忘了自己来到此的目的。 “杀死于璜汶的时间,并不能改变红领结的寄生功能。” 蓁祈一边走一边分析,相较于上一次的奔跑,这一次蓁祈的行走速度缓慢了许多。 “只要佩戴上红领结,就会被于璜汶寄生,可是拿不到红领结的话,就永远无法开启记忆转挪通道不对!” 蓁祈脑海中灵光乍现:“如果让于璜汶开启通道,在他开启的那一刹那,我用监狱困住他,然后钻进去,岂不两全其美!” 想到这儿,蓁祈的步子又不由自主地加快起来。 这次等她赶到工厂的时候,于璜汶已经杀死了六具尸体,正在往推车上搬运第七具。 蓁祈便蹲在旁边,在于璜汶会经过的地方,提前用监狱定好监察者,方便其用最快的速度将其收入囊中。 可很快,于璜汶在第三次搬运尸体时就发现了不对,他将手指轻轻抵在女尸的鼻子底部,探测着此人的鼻息,发现她并未停止呼吸,就像之前的二十具尸体那样,总是出现在他的前方,以各种姿势,立在原地,等他来杀。 他警觉地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那里什么都没有,可却平白让他感受到一双眼睛,正在死死地盯着自己。 它为什么会送给自己这样一份礼物,它如何知道自己的任务,它有什么样的目的,想从自己的身上换取什么样的利益。 尽管心里有很多疑惑,于璜汶也并不打算放弃唾手可得的战利品,他飞快将女人杀了放上推车,随后加速动作,在蓁祈的“帮助”下,很快解决了四十九具尸体。 等到第五十个受害者出现在自己面前时,于璜汶将推车立在一边,靠坐在背后的九具尸体上,就那样看着僵立在原地的男人,将手伸进口袋,掏出一支烟,缓缓点上。 猩红的火点一闪一闪,被微风裹挟成灰白的粉末,掉在地上,画圈滚动。 三十秒,一支烟不足以燃尽,吸一口吸进去的烟草浊气未必被深吐而尽,但男人的束缚却逼近临界点。 在象征二十九秒的秒针划过轮盘之时,蓁祈自一旁闪现而出,给了于璜汶的背一个用力,他向前扑去,将那个男人狠狠撞倒—— 作者有话说:于璜汶:[小丑]我放弃!!!我自愿放弃!!!喂,你个屁系统听到了吗!!!老子放弃了!!! 第127章 D升C考核:尖叫社区(三十一) 我只…… 一根钢筋自两人的肺腑贯穿, 男人当即死亡,而于璜汶还残留着一口气。 他为了活命,下意识开启了自己的转挪通道, 也就在这一瞬间,他明白了蓁祈的最终目的。 可已经做出的指令无法更改,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蓁祈跃进那条通道,消失不见。 蓁祈重新坐上了那把椅子,但是第一段记忆回放却并非她所期待的那样, 她还是只能看见于璜汶的故事, 并在头盔中, 听到于璜汶的讥讽。 像一道诅咒,缠上, 便再也摆脱不掉。 她挣扎着脱离出那把椅子,并在百解来接她时, 用百解仓库里的枪自杀。 在汹涌喷出的血溅在百解脸上时,看到他目呲欲裂的表情, 仿佛失去了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 她突然有些难过, 心脏揪在一起似的疼。 她突然有点想看到他,问问他,在她忘却的从前,他们之间的故事,历经过多少座山脉,多少条河流,是否比社区更广,比NPC还要专情。 她还想找到百解,靠一靠他, 在奔波飘零的孤独中,歇一歇。 哪怕不足够浪漫美好,但只要平稳安心就够。 她漫无目的地行走在尸堆中,手里牵着一辆破旧的、“吱呀”作响的板车,无头苍蝇般向前撞去,磕磕碰碰,直到被五彩斑斓的迪厅灯光闪中眼睛。 她用手轻微挡了挡,四下环顾,发现大家都在搬运尸体,于是蹲下来,模仿着周围人样子,也捡了十个,随着板车上的尸体越来越多,她发现自己捡的愈发得心应手了起来,仿佛这就是自己的任务一样。 等到板车发出警报,无法在装载第十一具尸体,她便将手上的男尸放下来,顺利成章地排在大队伍的后面。 蓁祈左右环顾,好奇地打量着周围,发现所有人的脖子上,都有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蓝领结,她脑壳一痛,一抹血光自眼前划过,凌厉的很,仿佛自带一阵风。 她好像想起了什么,比如,自己是不是带着一个任务来到这里的。 可脑海里仿佛还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不要去回想,你的任务,就是搬运这十具尸体,将他们扔进工厂,萃取成液。 两种思维矛盾却又好像十分契合,他们开始在蓁祈的脑海里打架,打着打着,就让蓁祈再一次失去记忆,她茫然地盯着手中放着尸体的板车,开始思考他们的由来。 无措的脚尖焦灼地来回触碰,蓁祈盯着地板,有些惴惴不安。 她什么也想不起来,甚至想不起来自己什么也想不起来的这件事。 她感觉脚下的石板好像一瓢水,晃晃悠悠的,承载着椭圆状的花瓣,荡来荡去,看的她头晕。 直到有人在后面锤了她一下,问她:“走不走。” 蓁祈恍然惊觉,她抬起头,发现前面的人已经离自己有三米远,中间隔着十五个人的距离,宽阔无比,她才反应过来,小跑前进,让身前人的阴影将自己完全笼罩。 她抿了抿唇,想谢谢提醒自己的人。 她转过头,来不及说谢,拥挤的视野里,就被一朵红色的蝴蝶领结蛮横的挤占,它被塞进她的脑海,像一桶油漆,覆盖住了雪茫茫的一片。 蓁祈突然想起自己的目的,她后怕地捂住自己的心口,觉得当所有全部被重新拥有时,也会如同失去所有般惶恐。 于璜汶偏头象征性地问了一句:“没事吧!” 蓁祈摇了摇头,道:“没事,不好意思。” “没事,小事。” 简短地对话后,蓁祈进入工厂,熟门熟路地获得了几十瓶营养液,看到于璜汶的车暴露在身后人的眼里。 她沉默地出了工厂,将推车随意丢到一边,之后按照心里无数次预演的那样,用监狱困住于璜汶,利索地用一根钢管解决了他的性命。 于璜汶第四次死在她的面前,可她却没有一点激动或倦怠的情绪,仿佛像是对待洗脸那般,对待着一件,每天都要做的,举足轻重的小事。 她沉默地粗喘着,并未急着摘取于璜汶的领结与铭牌,她什么也没拿,而是用监狱绑架了一个监察者,将于璜汶的领结佩戴在了他的身上,用尸体身上的布料把他捆紧,并将那把杀死于璜汶的钢管架在他的喉咙处,威胁地盯着他。 “照我说的做,不然,下一秒就戳死你。” 被劫持者害怕地抖着腿,脸上都是不情不愿的表情,却只能被动地屈服于蓁祈的武力:“你说,说什么我都答应你。” “调出你面板里的天赋‘谎言成真’,然后说:‘佩戴红色领结的人,永远无法被寄生’。” 男人紧张地吞咽一下,结结巴巴地重复:“佩戴红色领结的人,永远无法被寄生。” “很好!”蓁祈一棍子将男人敲晕,随后将红领结佩戴在了自己的身上,并用最快速度解决了五十个人,打开转挪通道。 “我要找回我的记忆。”她对着空无一人的无限边际大喊。 可这次,头盔并没有降落,而是晃动在她的脑袋上,像是系统出了错。 周围灯光骤灭,座椅上的灯泡发出刺目耀眼的红光,随着尖锐的警报声捅穿耳膜,开始疯狂地旋转。 【警报警报!系统出错!】 【警报警报!寄生对象不存在,覆写主体不存在!】 【警报警报!代码错误!】 【警报警报!通道内所有数据将被清除!】 【倒计时十、九三、二、一!】 ———————————— 蓁祈感觉自己的后背被很用力的推了一把,像是什么仪器带来的后坐力,可她疑惑转头,只能看到百解那张同样困惑的脸。 只不过他的困惑是,蓁祈为什么向自己投放如此不友好的眼神:“你干什么!” “你推我干嘛?”蓁祈略带底气不足地质问道。 百解大声地反驳:“我没推你!我马上就要走了怎么可能推你,不是刚商量好,我去社区,你在这里的吗!” “对哦!”蓁祈感觉自己好像忘了什么,可她却实在想不起来到底错过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她好像依稀记得,自己来到此处,有一个很要紧的目的。 “怎么了?”百解关心地问道。 “没有啊!”蓁祈掩饰性地四处看看,遮掩道,“我想想我下一步要干什么!” “哦,当心啊,有事召我!” “嗯,放心吧!”蓁祈将百解搡进通道,在原地小幅度地跳了跳。 “到底是什么呢!是什么呢!” 她低头看着脚下踩的尸山,又结合面板里的任务,明白过来自己是要去获取萃取液,可她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好像做过一场和眼前情景一模一样的梦。 “是预知梦吗?”她碎碎念着,一边拉起小推车,走到工厂门口,捡尸体,被保安吓,看到戴着红色领结的监察者,鬼鬼祟祟跟上去。 那种不适的感觉离她越来越远,她开始坚定地认为,自己所要做的,就是捡拾尸体,并获得社区居民需要的睡眠液。 可当她跟在于璜汶身后时,看到他将监察者的尸体放在板车上时,原本想要迈出去的步伐突然停住。 她蹲在原地,转过身,背靠着巨大的尸山,用左手轻轻握住发烫的右手手腕。 那里什么都没有,可是却烫的让她心痒心慌。 ———————————— 与此同时,百解匆匆赶到电影院,此时电影院工会的监察者另有其人,原本应该在美食街的百解被驻守监察者强行遣返,并扣掉他二十点生命值。 百解的生命值只剩三十点。 他不信邪地再次穿破屏障,到达电影院,这次他看到了蓁祈的记忆被放在大屏幕上,可不等他动作,驻守监察者再次将他遣返回美食街。 这次,百解的生命值只剩下五点。 他虚弱地跪在地上,用力捶打着地板。 他在这个世界所存在的意义就是保护好蓁祈,如果连蓁祈都出了事,那他的存在,还有什么意义。 或许蓁祈永远都无法理解,自己穿着丑陋的保安制服,顶着普罗大众的方块脸站在一楼,为自己方才的小聪明而洋洋自得时,那副得瑟的表情,在百解的眼里,有多么活泼可爱。 这是他和她在这一个世界的起点,也是百解三百多年等候的终结。 他在这漫无天日的考核里,等了她三百多年。 久到他都忘记了自己的年龄,自己的过往,以至于那束从走廊小方窗上透进来的光照在蓁祈身上时,他觉得自己看到了救赎的天使。 他因她而存在,因她而生,为她而死。 当初,有一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找到他,告诉他,有一个方法,可以让他再次看到蓁祈,只不过那个时候的蓁祈,并不会认识他。 十七岁的百解激动又无措地抱着自己的书包,不可置信地看了对面的人许久,小心翼翼地问着。 “真的吗,别骗我!” 一年以前,蓁祈来到他的世界里,告诉他,她是为了拯救他而存在的,在未来,他们会在一起,经历很多有趣的冒险,帮助很多陷入苦难的人讨回公道,还会结交很多的朋友,他们在一起经历刺激的冒险,永远永远都不分离。 百解问她:“那我的也可以解决吗?” 第128章 D升C考核:尖叫社区(三十二) 我的…… “当然!”蓁祈骄傲地拍着胸脯, 朝他打保票,“不论多大的困难,交给我, 分分钟解决。” 之后的十五天里,蓁祈一直和他在一起,带他看了第一次电影,陪他吃了第一口冰淇淋,和他一起玩了电玩城, 还在他第一次获得全国电子竞技大赛第一名时, 站在台下, 声嘶力竭地为他呐喊。 舞台上,金色的彩带雨一般落下, 在他和她的之间,降下璀璨迷离的帷幕。 一眨眼, 蓁祈消失在人声鼎沸的场馆。 她只陪了他十五天,却将他孤独地留在自己的世界整整十五年。 他疯了般找她, 却只能在高考那天, 陷入一场重回十六岁的轮回。 七次轮回, 他快疯了,患上了严重的精神疾病,在外人眼里,他是个会失控、会暴躁的疯子。 直到第八次轮回时,和他长的一模一样的百解找到他,告诉他,“他”可以带他找到蓁祈。 代价是,她会忘了他。 十七岁的百解想也不想就同意了,哪怕是要他付出自己的生命, 但只要可以看到她,他哪怕只活一天都愿意。 那一瞬间,他成了想要三天光明的海伦凯勒,而蓁祈,就是他的光明。 不管她将自己忘掉多少次,都没关系,他会在一次次的重逢之时,和她建造新的回忆,让这些记忆刻在她的骨头里,血液里,化作她精神的烙印,和她,永远不分离。 哪怕是当初作出承诺的那个“百解”,蓁祈的正牌男友,也不可以! 在考核里,蓁祈就是他的,只能属于他! 忘了一切难道不是更好吗! 这样蓁祈,就只会记得他了! 百解的理智已经趋近崩溃,他成为了沦陷于情感,执拗于结果的怪物,他疯狂燃烧着自己的灵魂,让他和蓁祈之间唯一的连接爆发出火焰一般的温度。 滚烫的气浪自他的肺腑蔓延而出,他扯开胸前衬衫的扣子,暴露在外的,是覆盖在雪白胸腔上的,一整片炽红的花纹。 此刻,它正以血脉为引,召唤着蓁祈迷失的理智。 而深陷疯狂的百解,他正在偏执地嫉妒着那个活在蓁祈记忆里的“百解”。 “他”不仅活在蓁祈的记忆里,甚至被用来救蓁祈的符文,也是“他”种下的,被他引爆的目的,竟是为了让她不要想起“他”。 那一瞬间,百解觉得自己活的像个怪物,一个恨不得独占蓁祈,让她的目光只停留在自己身上,为爱去死的怪物。 ———————————— 蓁祈握着自己平白无故发烫的手腕,感觉自己的某种意识在被逐渐剥离,让她失去着对整个身体的掌控权,这种无法控制躯体的感觉让她很是难受。 思忖几秒,蓁祈看了眼仓库里剩余的恢复液,果断从尸山里挖出一根断掉的锈钢筋,将它砸向自己的手腕。 钢落手断,那种心慌感终于消失不见。 在巨大的痛苦蜂拥而至时,蓁祈终于感到灵魂回归实体的踏实感,可她并没有因此而开心,而是在冥冥之中,觉得自己缺失了某种与外界的联系,并且,这种联系再也不会回来。 来不及伤感,蓁祈从短袖上扯下一截儿布料缠在断手上,继续尾随着于璜汶,试图弄清楚他的天赋再做动作。 可让她始料未及的是,她第一次知道于璜汶天赋的时刻,自己也落入了他的圈套,并即将迎来死亡。 蓁祈并不甘心,而是奋力反抗,终于将他杀死,并进入了记忆转挪通道,在这里,她知道了于璜汶的秘密,并随着百解来到美食街,杀他未遂,跑进电影院。 黑色的电影屏幕立在眼前,像一块碑,宣告着故事的结束。 白色字体在虹膜上映出浅薄的线条,她眨着眼睛,在问题的选择面前犹豫不决。 【你的记忆很长,你想要哪一段?】 “我要”她下意识就想要回到杀死于璜汶的时刻,可是该说的话到嘴边,只差临门一脚,她却有些说不出口。 “为什么”她困惑地想着,“是哪里不对?” 为什么她的潜意识会提醒她,这样做是错误的。 她想要回到过去,在电影中,借助蓝色领结监察者蓁祈的手,重新进入记忆转挪通道,这很符合逻辑,过程也十分自然。 这是她的目的——从杀死于璜汶获得奖励,到找回自己丢失的记忆。 为什么她会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像是有什么东西即将结束,并一去不复返。 蓁祈低下头,将自己的记忆拉出来放映在脑海,反复观看每一次的选择、于璜汶的每一个变化,这些都让她找不出任何的问题。 “所以到底是哪里出现了问题?”蓁祈困惑着,想再一次尝试说出自己的目的,可这次,她还是说不出来。 同样的事情再一次发生,蓁祈不认为这是潜意识中的拒绝心理在作祟。 意识里的恐惧可以左右她的选择,却不能让她在克服自己的犹豫后,还能停滞不前。 能做到这一步的,只有天赋技能! 能在无声无息中给她下这一个技能的,只有她本人。 谎言成真的三次机会全部被使用,匕首、绳索加电棍都无法限制她的行动,还有最后一个被尘封在角落,毫无用处的技能在此时进入蓁祈的视野——可以发布信息的广播。 广播的传播范围和内容可以由使用者自行设定,可到底要如何使用这项技能,让一句话可以成为“禁词”呢? 这显然不符合逻辑。 蓁祈再一次将目光投向黑色电影巨幕中的白色字体,换了种问法:“我想看看刚刚进入社区的那一段可以吗?” 白色字体轻轻跳动,蓁祈听到自己的声音清晰地自声带振动传出,而白色的字体,也按照流程,发生了相关变化。 这说明,她是可以截取记忆的,只不过,那段她真正想要了解的记忆不可以。 蓁祈叫停了电影工会接下来的流程,原本消失在她眼前的,那段被忽视的规则重新闪过脑海,化作白色的光束,施施然亮了起来。 【电影院规则: 第一条:观看者需要完整观看完一部电影才能离开,中途不可无故离场。 第二条:观看者需要完整经历身份提供者的故事,不可用自杀的方式,更换身份,或者强制离开。 第三条:如果观看者的观影过程失败,将会从头开始,直到观影正确结束,除非,观看者彻底死亡。 第四条:一部电影从观看到结束不会新增观看者,如有观看者强行加入已开始的影片,将会被监察者制裁。 第五条:一位观看者只可以观看一部电影一次,不可违规超出次数。】 “一位观看者只可以观看一部电影一次,不可违规超出次数。” 凝塞的思绪好似被坚硬的小船撞破一道细微的裂痕,蓁祈心绪震荡万分,放在扶手上的右手也在无意识地颤抖。 “一位观看者只可以观看一部电影一次,这是否说明,我已经看过了一次电影,所以无法第二次进入。” 这是什么时候呢! 这明明是她第一次来电影院。 蓁祈震撼地发现脑海中空白的画面逐渐有了颜色,而电影院夯实的墙壁则在裂开一道道小口,随着蓁祈记忆的复苏,在越扩越身,逐渐化为砖块,掉入无尽的虚空。 她想起来了,什么都想起来了! 在她彻底沦为电影中的“NPC蓁祈”的前一刻,她终于想起了自己是谁、为什么来到这里,以及来到电影院真正的目的。 因为电影中的内容来自蓁祈真实经历过的一切,所以她所带入的皮套,正是过去的自己,也因为如此,在蓁祈多次重复经历一段故事时,和她拥有相同经历的“蓁祈”可以轻而易举影响她的心神。 因为他们目的一样,选择一样,思绪一样,甚至连记忆都一样。 她就是“她”,又该如何抵抗原本就属于她的同化。 想通了这一点的蓁祈随着梦境中电影院的崩塌,而再一次重复了自己故事,她来到一切的初始,站在望不到边界的尸山血海中,扔掉那把锈迹斑斑的板车,有了正确的答案。 想要让原本的自己进入转挪通道,最好的办法,就是覆写于璜汶的记忆,正如电影院的作用一样,让于璜汶进入她的皮套,代替她进入记忆转挪通道,偷梁换柱。 这次,蓁祈没有在恐怖谷杀死于璜汶,而是冒着生命值被清零的风险,在于璜汶被监狱定住之时,将他扔进了由自己记忆构成的电影片段。 视频被重新倒带在故事发生的初始,这一次,披着蓁祈外壳的人,成为了于璜汶,他看着眼前的“自己”推着板车,并在自己上前时,杀死了自己。 是躯壳活着,还是灵魂活着,于璜汶有了答案。 他做出了和蓁祈一模一样的选择,杀死虚拟故事中的“自己”,进入记忆转挪通道。 转挪通道中的系统被属于于璜汶的灵魂欺骗,认为被于璜汶披着的蓁祈皮套,是需要被灌输记忆的红色领结监察者。 与此同时,于璜汶无法覆写寄生自己,在这种情况下,属于于璜汶的记忆无法被调动。 第129章 D升C考核:尖叫社区(三十三) 流离…… 这一条计算上的程序被全盘否定, 再也无法被调出。 可来获取记忆的人,确实又是红色监察者,他需要记忆回输。 程序正确、过程正确、手续正确、逻辑正确。 被骗得晕头转向的系统不得已, 只能从来者的另一重身份上想办法,也就是调出蓁祈的记忆。 真正的蓁祈坐在电影院的座椅上,看着影片中的故事上映在自己眼前,猛灌下一口生命值恢复液,有些紧张地将身体前倾, 微屏呼吸。 来了, 她的记忆出现在了电影的屏幕之上, 在这一段的回忆里,她看到一个那个黑发黑瞳的少年, 将自己紧紧抱在怀里,挡住了从背后袭来的热浪滚滚。 蓁祈看到自己为了躲避电梯里的爆炸, 翻滚而出,落地时变成了一只身手矫健的黑猫。 可猫的速度又如何抵挡爆炸冲击波的速度。 在千钧一发之际, 百解毫不犹豫地伸手将她抱在怀里, 用庞大的身躯替她挡住了来自四面八方的碎屑。 尖利的石头划过他的身体, 道道血痕触目惊心,他被掀翻在地,滚了好几个圈,衣服和脸都是脏兮兮的,可被他抱在怀里的黑猫,却无一根毛发被灰尘沾染。 她看见她愤怒地跑出百解的怀抱,挡在他的面前,愤怒地看向造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咬牙切齿。 而第一段故事, 也在这之后结束。 因为于璜汶只杀死了五十个监察者,所以蓁祈看到一段记忆,可这段记忆对她来说,已经足够了。 她看着画面中的自己和百解互相保护,愿意将最脆弱的后背交给对方,他们彼此信任,守望相助,感觉心中一暖,覆盖在心脏上的坚冰正在缓缓融化。 蓁祈直勾勾地盯着早已熄灭的屏幕,握紧恢复液的双手止不住发出细微的颤抖。 百解真的没有骗她——他不会伤害自己,永远都不会! 蓁祈突然有些难受,她想快一点见到他,快一点,再快点一点。 电影完美地结束,蓁祈再一次感受到自己的身体自高空坠落,只不过,这次没有慌张与害怕,有的,只是对前路不再孤独的安心。 如果这次找到百解,她要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告诉他,你辛苦了,以后有我,就再也不会孤独了。 浠沥沥的大雨降落在每一条街巷,蓁祈有些焦急地看向面板,系统显示,此时已经快到午夜十一点。 她在电影里,耗费了将近整整一天的时间。 蓁祈徘徊在泥泞的社区街道,呼吸着尘土与落雨混杂的独特腥味,将积水踩踏出转瞬即逝的水花,省略号似的,在蓁祈身后拖出一条长长的尾巴。 她有预感,百解一定会在家里等她。 “踢踏踢踏”的脚步声欢快又清晰,给噪杂的雨打着富有韵律感的节拍。 蓁祈狂奔上楼,在每一个转角都舍不得休息,她只想快点看到那扇长方形的门,扭动把手,在室内简易装潢映入眼帘时,给百解一个大大的拥抱。 她如愿以偿地缩在百解的怀中,轻嗅他身上独有的清新味道,并在这其中,还嗅到一丝浓郁的烟火气息。 “你做饭啦!”她惊讶地喊着,扭头跑过去,看到桌上丰盛的两菜一汤。 这是百解和生产者的兑换的食材。 蓁祈忙不迭招手,让百解坐在他的对面,一起大快朵颐,边吃还不忘边向百解表达自己的奇遇。 “你知道吗!我找回我的记忆了,虽然只有一段,但是我现在完全相信你一点儿都不会害我!” 闻言,蓁祈敏锐地发现百解好像并没有变得更加开心,而是露出一个较为苦涩的笑容,将菜里的肉放进蓁祈的碗里。 这个举动,像是在用食物堵她的嘴。 “为什么,我想起了和你的快乐往事,看到你将变成黑猫的我紧紧抱在怀里,我们对彼此交付出后背,你不开心吗?” 百解停滞在空中的筷子一顿,在将一块完整的牛腩放进蓁祈的碗里后,他沉默地放下筷子,垂着头,有些无措地扭着手指。 蓁祈也被这股伤感的气息影响,她在空气中,嗅到了一丝酸涩的味道。 “是以前我对你不好吗!我们有误会!有不美好的回忆?” “都不是。”百解苦涩地摇头否认——他要如何说,自己有多介意蓁祈是因为那个“百解”,才愿意相信他,而不是因为他的保护,而选择相信他。 为什么,他总是因为“他”,才愿意接近自己,十六岁的自己,有这样不招人喜欢吗! 他仍记得蓁祈来到他的世界以后,将欺负他的小混混打倒在地的那一天,背对阳光,全身暖洋洋的,仿佛就是阳光本身。 “百解,我来拯救你啦,你的十六岁,不会孤独了!” 后来他才知道,蓁祈是因为自己的男朋友才来找他的,因为她会在未来深爱着二十三岁的百解,所以才会愿意去保护十六岁的百解,让他开心。 百解松开拧成中国结的手指,颤抖着唇,想要执拗地从蓁祈嘴里问出一个答案。 “你为什么会因为那个我愿意相信我,而不是因为我本身而愿意相信我。” 蓁祈困惑地眨了眨眼睛:“你们,不是一个人吗!” 巨大的悲伤在百解的心里蔓延,他想嘶吼——他们不一样!他们从来都不一样! 可是这些对她来说都没有意义,只有保护好她,才是最大的意义。 百解摇了摇头,重新拿起碗筷,将眼底的阴郁藏在心底。 “吃吧,多吃一点,睡觉!” “嗯!”蓁祈也点点头,重新拿起碗筷,“有什么事一定不要憋在心里,我们是队友,你要告诉我!” “嗯!”百解点点头。 或许就让这份拧巴的情谊永远藏在心底好了,反正,不管多少岁的百解,都会和不同岁月的蓁祈在一起,同生共死,永不分离。 ———————————— 第三天,百解去往了商业街,蓁祈则留在社区,去调查流民的信息,等到百解进入图书馆后,再去和他会合。 第一天的时候,蓁祈留在恐怖谷提取萃取液,百解则返回社区,掌握了一部分流民的信息,并调查出居民楼外的危机到底是什么。 据百解所说,在居民楼的窗户被浓雾笼罩之时,居民楼外其实根本没有雾气,甚至没有任何未知的恐怖,所能威胁到生产者生命安全的,就只有一条规则的变化: 【暴风雨来袭,所有土壤失去水分营养,不再生产食物。】 “所以其实并没有真正的暴风雨,它就像我们当时经历的考核,暴风雨是一个只存在于规则里的前提条件。”蓁祈说道。 百解点头表示认可:“我也是这样认为的,它是一个隐喻,关键信息在后两句话,土壤不再生产食物,那么生产者就会失去自己最大的优势——食物可再生。” “而在暴风雨的前提条件下,按照常规情景,人们躲避灾难需要食物充饥和建筑进行躲避,可是暴风雨并不真是存在,所以建筑躲避一项可以忽略不计,那么食物就成为了灾难发生后的主要限制。” “据我了解,所有生产者在暴风雨来临时,都会倍感饥饿,必须要不断进食,可他们都无法使用自己菜摊上的食物,但是却可以食用他人的。” “掠夺!”蓁祈一排桌案,想通了问题的关键,“和考核一样,规则的限制是为了让大家进行资源掠夺,怪不得我看到生产者的推车都有变大,物资也更加丰富,那都是因为他们合并了其他生产者的食物!” “嗯。”百解点头道,“失去食物的生产者都会被饿死,可是却有一些饿死的生产者成为了流民。” “为什么?不是只有在活着的时候,失去铭牌的人才会变成流民吗?” “据我所知,他们应当是与工会进行了一笔交易,拿自己的铭牌换取活着的机会。” “还能这样”蓁祈眼睛一转,在思考着什么,“那交易的后果仅仅就是失去铭牌吗?” 百解也有些困惑地摇了摇头,道:“这个我不太清楚。” “没关系,我明天去查查看!” 据百解所说,流民基本都徘徊在居民楼外围,离生产者较远的地方。 一来,目前的生产者都是第一、二轮灾害的赢家,作为输家,流民对其有着天然的恐惧心理。 更重要的则是流民没有系统,无法调动自己的天赋,若贸然走进生产者区域,指不定一个不小心就死了。 而社区东侧居民楼林立,生产者也较多,所以流民基本都会聚集在西侧的垃圾站,少量流民会蔓延至其它区域。 毕竟,除了垃圾站,其他地方都有很多可以调配天赋的居民,赤手空拳的流民不会喜欢那里的。 可当蓁祈走到垃圾站时,却发现这里的流民寥寥无几,偌大一个社区,竟只有七个流民。 蓁祈将自己的红领结藏在外套里,拉上拉链,向七人询问着其他流民的下落。 他们说第一天的时候,有一个老头儿从商业街回来,并成功拥有了一个新的铭牌,看的其它流民眼馋不已,他们纷纷询问这个铭牌是从哪儿来的—— 作者有话说:蓁祈(晕~~~):好多百解~~~好幸福~~~[爱心眼] 百解:不开心[爆哭] 第130章 D升C考核:尖叫社区(三十四) “乐…… 老头儿说商业街有一家成衣店, 不仅售卖剪裁精致的成衣,还可以根据买者的需求进行订制,且所需时间短暂, 只要一个小时,就可以拿到心仪的衣服。 而他们所接的订制,囊括所有品类的衣物,自然也包括作为装饰的铭牌。 订制这样的铭牌也并不会耗费太多的生命值,只要十点生命值, 就可以重新成为生产者。 这条信息让很多人眼热, 只不过勇敢者甚少, 跃跃欲试的旁观者占多数。 但是在第二天,有许多人带着新铭牌回来, 不仅可以重新调度面板,还有了更大的仓库, 原本犹豫不决的人彻底消除心头疑虑,朝着成衣店的方向蜂拥而至, 到现在都没回来。 “那家成衣店叫什么?”蓁祈问道。 “三原色。” 蓁祈抬头看着那扇木制的巨大牌匾, 成衣店的名字用黄色油漆撰写其上, 字迹中规中矩,有点像小孩子用蜡笔写的。 她推开眼前的玻璃门,将红领结摘下来,放在右手边的上衣口袋。 一个长着绿色四叶草头发的木偶人,从柜台后蹦蹦跳跳地跑出来,它的脑袋是一颗非常圆的圆球,躯体也是一颗浑圆的球,和脑袋一样大,并且没有任何轴杆连接, 歪斜地拼凑在一起,骨碌碌地转。 “你好!”它伸出自己的织针手,尖锐的前端左右划在蓁祈的腰间,“需要什么!” “铭牌!”蓁祈指了指自己胸口处的空白,“我要一个新的铭牌。” “哦?你也是丢了铭牌的客人!身份说一下吧!”木偶人滚到柜台边上,在罐子里挑出一颗石头,用织针胳膊在上面刻划着顾客的身份信息。 “蓁祈。” 蓁祈默默跟在木偶人的身后,随它上了转角楼梯,去了二楼。 “身份是生产者,遭遇暴风雨,没有充足食物充饥,和工会做了个交易,把自己铭牌抵了。” 木偶人在石头上刻完最后一笔,眨了眨拇指大小的纽扣眼睛:“唔,最近这种情况可不少见,喏!” 它指了指一旁的一个巨大的瓦罐,足足有五米多高,约莫五人合抱才可以将其拢住,道:“这个罐子都装满了。” 随后,木偶人将蓁祈的石头放进一个红色信箱,指了指一旁圆柱形的椅子,道:“你坐那儿等等吧,一个小时就好。” “不付款吗?”蓁祈问道。 “流民没有生命值,等你的铭牌做好后,我自会来收取。” 说罢,它就这样蹦蹦跳跳地去了一楼,蓁祈这才能好好看看这家成衣店的样子。 一楼的布置很简单,按颜色、受众人群分好的衣物排成几排,再根据价格的高低,被选择放在展柜里,或是让顾客可以随手触摸的正中央。 在大门的左手边是柜台,一个小型的电脑放在柜台末端,靠近旋转楼梯的地方。 柜台内侧的墙上是一些摩登图片,用来宣传。 楼梯掩藏在墙壁里面,平时用一扇镜子掩住,打开镜子,就可以来到二楼的换衣间。 二楼的大部分空间都被瓦罐占据,所以换衣间只有六间,整齐地排列在靠墙的一侧,面对窗户。 蓁祈从窗户朝下看去,可以看到繁华的商业街。 她沿着窗户,走到房间的最里面,轻轻敲了一下木偶人丢石头的信箱,随后将其打开,里面空空如也,石头不见踪迹。 她将脑袋凑近去看,却发现里面没有任何管道,就好像石头凭空消失了一样。 她狐疑地开始从各个角度观察这个信箱,试图从中找出一些破绽,就在她偏头研究信箱和墙壁的连接部位时,窗外飘过的一抹影子吸引了她的注意。 一个红色的身影从窗外书店的窗户里跳出来,手中抓着基本看不清名字的书,想要从房顶上逃跑。 而她的身后,紧紧跟着三个奇形怪状的黑色NPC,和楼下的木偶人一样,没有脚,却跑地极其快。 蓁祈有点好奇,往窗户的方向凑了凑,殊不知,这一举动也让她被逃跑的人所敏锐捕捉。 红色的影子在蓁祈的瞳孔里越来越来大,逐渐有了具体的形状和轮廓。 蓁祈防备地后退一步,拉起窗帘将自己藏在屋里,可下一秒,雪青色的窗帘被巨大的力道扯坏,将窗外耀眼的阳光轰了进来,穿透灰尘,将整间屋子照的雾蒙蒙的。 蓁祈感觉手中被人硬塞了什么东西,她快速撤回手,让来人的计划并未得逞,可她不依不饶,一次未成,还要再来第二次。 蓁祈感觉有些恼火,到底是谁,平白无故来找她的麻烦。 她转过头定睛看去,一张坏笑的俏脸出现在她的眼前,女孩儿朝她吐了个舌头,满脸都是幸灾乐祸的猖狂。 “苍耳!”蓁祈惊呼一声,并没有因为认出来人而放下戒心,相反,她的更是吊起了一百二十分的防备心。 “蓁祈!好久不见!送你两本书,拿好了!” “我不要!”蓁祈将苍耳递来的书又推回去,道,“又惹什么麻烦了!” 苍耳凑过来想要回答,但黑衣人已经从对面追过来,但不知为何不肯进来,只是围着破碎的窗户打转。 苍耳见此情景也不怕了,凑上前去,得瑟地将自己的手里的书拿起来摇,朝追上来的黑衣人吐舌头。 “好了!”蓁祈无语地扶额,“你到底做什么了!” “喏,三本书。”苍耳将书的封皮举给她看,眼底没有遭遇追杀的恐惧,只有对自己终于捅了个大篓子的兴奋。 “你看这书名儿有不有趣,《钢铁巨鳄看上年近花甲的我》、《霸气校草对我又黏又撩》还有一个《我爱上了一个无法触摸的女上司》,好玩儿吗?” “怎?你喜欢看!” “不是!你翻开看,这书里面的人能动,跟电影儿一样!” 蓁祈拿过那本霸气校草,翻到第一页,里面清秀的少年转过身来看着她,随后,书页无风自动,闪过了这一段精简狗血的甜腻故事。 “当然,如果只是这个,我也不至于把书偷出来了,你猜我发现了什么?”苍耳凑近蓁祈的脸庞,盯着她的眼睛眨眼。 “什么?”蓁祈问道。 “交换。”苍耳伸出一只手来,向她讨价还价,“我给了你一个秘密,你也要给我一个秘密,你来这儿干什么?” “做衣服。”蓁祈果断又简练地回答。 “做衣服?有特异功能的那种!” “算是吧,能给我一些用得到的能力。” “什么能力?”苍耳好奇地追问。 这下轮到蓁祈摊开一只手放在苍耳的面前,道:“两个问题了,该你回答我了!” “好吧好吧!”苍耳翻开那本花甲霸总文,指着里面动起来的老头儿说,“这个老头儿我见过,就在楼底下卖菜,一场暴风雨把他变成了流民,今天我再去找他时他就不见了!然后我就在书店发现了这个,这二者间肯定有联系。” 蓁祈听着苍耳的叙述,嘴角不自觉扬起一个微妙的弧度:“巧了,我好像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书里了。” “为什么!”苍耳兴奋又好奇地跺脚,整个人身体前倾,恨不得扑蓁祈怀里,将耳朵塞她嘴里听她讲。 蓁祈无奈地摇了摇头,凑过去,轻轻靠在苍耳的身前。 下一秒,苍耳杀猪般的叫声窜出窗外,将电线杆上整齐排列的麻雀全部震飞,连带着结实牢固的屋顶都抖了三抖。 “蓁祈你他妈王八蛋,把老娘的铭牌还给我!” 苍耳心痛地捂着自己空空如也的胸口,暴怒地看向一脸坏笑的始作俑者,恨不得下一秒就将她的脸撕烂,再把她踩在地上剁成臊子。 可是很可惜,她现在连面板都调动不了了。 楼下的木偶人被楼上“听呤哐啷”的声音吵到,一跳一跳上了楼,看到凭空多出来的一个人,以及破稀碎的窗户,苦命地碎了一地。 蓁祈急忙上前,将它滚得七零八落的身子捡起来拼好,指了指苍耳,道:“她也来做衣服。” 直到此刻,苍耳才明白蓁祈话里的意思,原来她所说的能带来有用能力的衣服,就是铭牌! “不气不气!”蓁祈轻轻拍动苍耳的肩膀,安抚着这只快要炸毛的小老虎。 “做个交易,你和我一起调查铭牌造假的事,获得的奖励我只要十分之一,还帮你造一个新的铭牌如何?” 苍耳顿了一下,眼睛骨碌碌地转着。 很显然,她心动了。 作为一个不愿意安安稳稳通关的人,哪怕将命留在这里,也要找出一条与众不同的路来作乐,所以她一定会对未知的挑战充满好胜心。 这种拥有莽夫心理的人是蓁祈最想要的同盟——她一定会上钩的。 果不其然,苍耳仅花了五秒时间就接受了蓁祈的提议,不过她并不打算完全被蓁祈牵着走:“你把我的铭牌弄毁,我没有天赋,你如何确保我不会被你杀死。” “你要一个什么样的承诺?” “我不要承诺!”她的目光下移,用手指轻点蓁祈脖颈处如鲜血般红艳的领结,“我要,监察者权限。”—— 作者有话说:蓁祈:人在干坏事的时候总是不嫌累的[墨镜] 苍耳:@#¥…………*&#@¥[摊手] 130-140 第131章 D升C考核:尖叫社区(三十五) 蓁祈…… 蓁祈眼神微眯, 她不知道苍耳是如何看出来的,如果自己和百解的秘密暴露在她面前,那么她会在下一秒就杀掉对方。 “虽然你这个是红色的, 系统里警告过,看到红色监察者要远离,可是我觉得很酷,所以红色的领结,我更喜欢了!” 蓁祈微微向后靠去, 给人一种完全放松的姿态, 降低对面人的戒备心, 可她后腰紧绷的线条却暴露出她此刻的紧张,她迫切地想要知道, 苍耳到底知道多少。 “红色领结只有一个,给你了, 我就没了!”蓁祈带着一丝遗憾的语气说道。 “我要和你签订监察者协议。” 此话一出,蓁祈的牙关紧紧咬在一起, 系统里的天赋蓄势待发, 可她面上还要装作无常的样子, 不能让苍耳有一丝一毫的起疑。 “监察者协议?”她眉眼上挑,装作很疑惑的样子,困惑地反问。 “我见到了一个监察者,当时她正在和一个消费者签订协议,签订完,那个消费者就灰飞烟灭了,我躲在暗处,恰好看到了这一副场景,当时我就在想, 这个技能棒极了!管它蓝的红的,我也要拥有” “等等等等!”蓁祈举起手打断了苍耳的沉浸式叙述,“死的是监察者还是消费者?” “消费者啊!” 蓁祈更困惑了:“死的是消费者,你也是消费者,你激动什么!” 苍耳举起拳头,斗志昂扬地念起人生信条:“如果是我的话,我一定不会蠢到让自己消失,我会让那个监察者后悔遇见我!” 蓁祈:“” 她现在丝毫不怀疑苍耳,她觉得她的脑回路没救了。 “好了不说了!”她将苍耳拉到自己对面,言简意赅地直接跳到下一个步骤,“开始签订协议吧。” 蓁祈立了一个和当初她与百解签订的差不多的协议,只不过这份协议里并未包含不利于她的部分,却也在一定程度上增添了便利苍耳的内容——比方蓁祈仓库的共享权限。 她兴奋地摩梭着自己监察者的铭牌,开心地亲了一口蓁祈的红色领结,打开面板,翻看蓁祈的仓库。 “还有两次机会的【谎言成真】、电棍、绳子、匕首还有广播!我能玩玩儿吗!” “随你。”蓁祈走到桌边,端起桌上准备给客人的茶壶,迫不及待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入腹。 她实在是太渴了,自从进入这间屋子,她便感觉自己的嗓子被人单独拎了出来,放在火上正反炙烤,直到烧成肉干,干裂卷边。 苍耳还在一旁玩儿着面板里的东西,一会儿甩出电棍扮演保安调戏良家黑衣人,一会儿拿出匕首伪装刺客,将黑衣人挑下窗户,一会儿拿出绳索将黑衣人捆起来,踹下二楼 等到她玩儿的差不多尽兴了,转头看向蓁祈时,却发现她早已不知何时,躺倒在了桌面,安静地睡着,仿佛被时间静止凝固。 苍耳站在原地愣了几秒,想了想,就着蓁祈的杯子给自己也来了一口,随后面条一样卷曲着软在地上。 几分钟后,一楼的木偶人蹦蹦跳跳地跑上楼,将失去玻璃的窗框打开,三条黑衣飞身上来,和木偶人面对面摇着花手,似是在交流讯息。 没多久,他们便顺利地踏入二楼,背着蓁祈和苍耳走到了隔壁,将它们交给了两卷一人多高的卫生纸。 卫生纸们扛着二人走进店里,将她们放在店中央软和的沙发上,和黑衣人也摇起了特殊的花手,又是几分钟过去,双方交换信息完毕,黑衣人彻底离开。 卫生纸将店门管好,在店外挂出“打烊”的字牌,想要转过身来处理两个晕倒的居民。 下一秒,它们身上的卫生纸就被一股蛮力抽走,成为两个不停旋转的陀螺,直到被自己身上的纸捆在房梁上,无论如何挣扎也动弹不得。 苍耳在横梁上系好最后一个结,跳下来,拍了拍手掌心的纸屑。 “质量好差啊蓁祈,你看着卫生纸掉毛多厉害。” 蓁祈将脚下乱七八糟的日用品用脚踢开,却没想到越踢越乱,只能玩儿起了“跳房子”,这才移动到转角楼梯口的位置,所以对苍耳的话深表同感。 “这么乱的日用品店,也不知道谁会来。” 这间店铺和成衣店一样,也有一个二楼,只不过因为东西堆得太杂太乱,加上卫生纸并不打扫,所以蓁祈差一点没发现这扇隐蔽的楼梯口。 她沿着旋转楼梯向上走,很快便到了二楼,和一楼一样,这里堆着的全是杂物,什么也看不出来,蓁祈只能重新下到一楼,看苍耳拳打脚踢地恐吓两卷卫生纸。 卫生纸身上的纸已经不多,大部分都被苍耳撕扯下来,垫在屁股底下,垒成了个凳子,只留下两卷瘦瘦的硬纸内芯,缩在卫生纸绑带里发抖打颤。 要是卫生纸有泪腺的话,估计苍耳手里拿的纸早就变成纸浆了。 “问出什么了吗?”蓁祈看向苍耳。 “嗯。”她重重地点了两下头,又给蓁祈也撕了个凳子。 这下两卷卫生纸也不抖了,在蓁祈的视角看过去,它们好像已经是微死的放弃状态了。 “成衣店会将居民信息传给日用品店,这是第一步,之后,日用品店会将晕倒的顾客带过来,将她们缠成木乃伊,这是第二步,第三步需要在隔壁的纪念品店完成,具体内容就不知道了,它们说所有店主分工明确,只知道产业链中的上一级和下一级,并不知道每一环的具体内容,我们现在闯纪念品店?” 蓁祈走到一卷卫生纸的旁边,在纸壳内芯处上下翻找,终于在一个角落发现了一枚生产商标识。 她将两卷卫生纸的标识都扯下来,拿在手里,摊开在苍耳的面前,道:“想变一卷卫生纸玩玩儿吗?” ———————————— 一个小时后,两卷卫生纸鬼鬼祟祟地从日用品店走出来,一起扛着一具新鲜弄死的木乃伊,蹑手蹑脚闯入隔壁的纪念品店。 前来开门的是一串儿钥匙扣。 对于此情此景,不知为何,蓁祈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她总觉得这个钥匙扣儿出现的很理所当然,就好像所有纪念品店里都会有钥匙扣一样,万年不变,让她觉得很是眼熟。 钥匙扣举起身上的两个小零件当手,摇滚了起来。 蓁祈和苍耳颤颤巍巍伸出一小截儿卫生纸,照猫画虎地抖了起来。 尽管变成NPC之后,相关知识都会出现在脑海,但毕竟是第一次不当人,她们还是有些紧张,花手都摇得不太标准。 索性比NPC还要NPC的钥匙扣并不介意,它热情地将两卷卫生纸招呼了进来,一个转身的间隙,就被两人用纸绊倒在了地上,一身零件碎的稀里哗啦。 “只有一个!”蓁祈拿起钥匙扣上的生产标识贴在身上,身上的配件顺着她说话的语气“哗啦啦”地颤抖着。 “我拿着这个,你在旁机动。” “嗯!”苍耳重重点了一下头。 两人齐心合力,将做成木乃伊的尸体压成版画后,扛在肩上,一路穿过了小卖部、电子设备厂、粮油店、饰品店 并在最后一战,来到了菜市场。 此时,两人已然变成两捧鲜艳的花束,抖了抖脑壳上的露水,站在植物园的大门外,手里提着一袋儿化肥。 对于消失流民的下场,二人已然有了初步的猜想。 流民的作用是什么,生产者每日源源不断的物品从哪儿来,都有了一个较为清晰的怀疑。 根据能量守恒原理,生产者生产的食物也是一种能量,它的来源也一定可供考究,譬如二人手中由流民变成的化肥。 没有身份的流民不受规则限制,所以也会被规则淘汰,成为化肥,供给新的食物生长,让活着的人,可以继续活着。 就如同被做为萃取液的尸体那样,因为他们死亡,无法再顺应规则,所以便被工会抛弃,制作成为供养活着的人的养料,让他们安然入睡,顺利度过冰雹,活到第二天。 没有什么事不需要代价,死者,便是活人活着的代价。 蓁祈和苍耳对视一眼,进入菜市场,像之前那样,用化肥作为敲门砖,绑架了NPC,可这次,它们并未在NPC身上找到任何代表物品。 被捆在地上的娃娃菜呵呵笑着,似是被蓁祈翻动的手指挠的痒痒。 “小姑娘,找什么呢!姐姐可要提醒你,一颗生于土地,凋于土地的菜,可是没有生产标识的哦!” 话都说到了这份儿上,蓁祈也没有瞒着掖着的必要了。 她收回手,将花牌从腰上摘下,恢复成自己原本的模样面对眼前的五捆蔬菜。 “别告诉我,我每天吃的就是你们!” “小娃娃,我们是管理员,不是普通的NPC,可不能吃哦!”一旁澄黄的南瓜笑嘻嘻地反驳道。 蓁祈感觉心中一快,松了口气:“那就行,你们就是最后一个步骤了?” “嗯!”地里的蘑菇风狂点头,将一头孢子摇成了花。 “那我的奖励呢!”苍耳捂着头怨愤地喊道,“解出了这么大一个谜题,没有奖励吗!” 蔬菜们:“” 好神经啊,一次见绑架犯朝受害者要奖励,他们要给点儿什么呢! “不好意思啊!”蓁祈略带歉疚地拍了拍苍耳的手,道,“我也没想到这是个无用功!” “蓁祈!”苍耳彻底怒了,头发都因为滔天巨怒而竖起来,戳着蓁祈的下巴一点一点。 “你告诉过我的!会有奖励的!那我就炖了你拿奖励。” “等等!稍安勿躁!”蓁祈直起胳膊,挡住苍耳汽车轮胎一样摇动的手臂,轻轻摩梭着自己的下巴。 “我们应该不是第一个发现商业街问题的人,你说为什么当我们闯过这么多店的时候,却没有发现前人破坏的痕迹呢!” 苍耳静了下来,目光一顿:“你是说,所有NPC都会在我们离店的时候被复原!” 不等蓁祈回应,苍耳导弹一样冲出植物园,随后如一个龙卷风一般,用最快的速度扫荡了这一整条街,再导弹一般重回植物园,插在蓁祈的右手边,气喘吁吁。 “好像真的都恢复了,而且成衣店的木偶人好像不认识我们了。” 蓁祈略微思索后,带着苍耳走出植物园,低头扶着植物园的门,在心中默数五秒,等到她再一次将植物园的门打开时,发现五颗植物都已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抬头用热情的微笑迎接她们,就好像她们方才第一次踏入这个门一样。 苍耳已经惊讶道捋不直舌头,指着五个蹦跳前来的蔬菜,看向蓁祈:“这、这、这” “看来是都复原了。”蓁祈喃喃道,说着就要转身离开,可在转身的那一瞬间,她将手中的花束商标贴在了自己的身上,在她的余光内,几颗蔬菜的身体都不约而同朝左侧微微倾倒。 这是一个躲避的姿势,而就在上一次进门时,蓁祈发出的攻击是向几位的右侧发出的。 几颗蔬菜立刻发现不对,想要逃跑,可蓁祈根本不给她们躲藏的机会。 粗壮的电棍出现在右手手心,几颗蔬菜被蓁祈三下五除二捆绑在地,此情此景和方才一模一样。 苍耳看着几位被捆成粽子一样落魄的状态,也明白过来,它们跟其它几个店铺的NPC并不一样,并没有失去记忆。 被捆的五棵蔬菜的脚下疯狂长出根须,狠狠扎进地下,扯动地面发出剧烈的颤抖,整个植物园都随着蔬菜毁灭性的生长而摇摇欲坠。 蔬菜猖狂的声音环绕在二人身边。 “来自地狱的烈火,才刚刚燃烧!” 【很不幸,您已进入火葬场,生存几率渺茫,但仍需注意以下规则: 第一条:尸体焚烧时间为一个半小时,一个半小时过后,尸体将变成焦骨 第二条:不要试图唤醒成为焦骨的尸体,被唤醒的灵魂将会吞噬活者存活 第三条:死者可以在遗愿清单里写下三个遗愿,不违背规则的遗愿将会被实现】 蓁祈拿起手中一枚亚克力的板砖,左侧写着三个漂亮的花体数字,后面的内容完全空白,在亚克力板的最上端,缀着一只较粗的透明圆锥,想来应该是笔。 苍耳手中也有一个,她将透明的亚克力拿到头顶看,火红色的灯光一闪一闪,映照在苍耳的瞳孔上,无限放大。 “一个半小时,你的奖励来了!”蓁祈笑着摇了摇手里的板子。 第132章 D升C考核:尖叫社区(三十六) 身份…… “我一定能从这里出去, 奖励,我势在必得!” “心态不错。”蓁祈后撤两步,左手展开, 一道深邃的圆圈随即出现在自己的身侧,“奖励全部给你,我一分不要。” “什么!”苍耳震惊地看着蓁祈的身影自通道内消散,不敢相信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随后爆发出愤怒的吼声, “蓁祈你个奸商!” 她后知后觉地想要追上蓁祈的脚步, 可那移位通道却在她的手指堪堪触碰之时, 猝然消失,只留下一道细微的痕迹, 证明有人曾从这里离开。 苍耳不甘心地掏出自己当初和蓁祈签订的条款,发现这里面恰巧不包含移位通道共享这一项。 协议细碎又繁琐, 她只看了最重要的,可以威胁生命的几条, 其余都是匆匆掠过, 这才忽视了这样一个看似无关紧要的条款, 却没想到可以在这里摆她一道。 蓁祈最后留下的话语还回荡在墙壁上,留有回音:“我在图书馆等你。” 将苍耳留在火葬场内,蓁祈重新回到商业街的街头,三三两两的人从商店内出出进进,并不喧闹,也并不平静,看起来和方才没什么区别。 蓁祈再次踏进植物园内,可这次,这几个植物却是真真切切不认识她了, 就好像她从未来过。 她看了看时间,发现距离百解巡逻至图书馆的时间还差五分钟,便率先抵达图书馆一楼。 图书馆里也有少数人游窜,蓁祈裹紧大衣,将自己的红色领结进行了隐藏。 没有人可以看出她的异样,可当蓁祈的脚快要迈出那道安检门时,还是犹豫地停在了半空。 她慢吞吞地将脚收回来,徘徊在原地,低头思索这道安检门立在这里的意义,以及不容许通过的人会是流民、还是红色监察者。 想到这儿,蓁祈环顾四周开始寻找图书馆管理手册,可找了半天,一张告示牌都没有,唯一可以用来阅览的,只有图书管理员旁边的一叠小册子——《图书馆须知》。 可这个小册子被放在管理员的右手边,必须穿过安检门才可以取到。 蓁祈抿着嘴唇,开始四下打量起那个长的跟地球仪一模一样的图书管理员,它的脑袋是一颗巨大的木制球体,上面绘制着一张复杂的地图,没有海洋和陆地之分,只有长方形块体来区分着不同的区域,和常规认知下的地图并不一样,蓁祈左看右看都没看出什么门道。 地球仪的身体,是它那杆细细的支撑杆,很短一截,和头等长,并分别在二分之一和末端的位置长出四肢,方便行动。 它转过头来,表面地图的方块突然开始变换颜色,在靠近人面部五官的地方的方块变成黑色,突出地球仪在用什么进行模拟人类表情的行为。 “女士您好!”它彬彬有礼地站了起来,“您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我想要那本册子,可以吗?”蓁祈指了指被放在内侧的《图书馆须知》。 “不可哦女士。”地球仪笑容依旧,可态度却是无比坚决,“这个只能发放给图书馆的VIP客人,VIP可以在最里面办理。” 它指着尽头的深色书柜说道:“就在那儿,免费的!” 看来,想要知晓规则,就先要进去。 可不知晓规则,又要如何进去! 这更是让蓁祈肯定这道安检门会对访客的身份进行限制,就在她犹豫不决时,一只手握住了她的手,并隐隐有点想和她十指相扣。 “把你的红色领结摘下来,放在仓库里。”百解指了指蓁祈的胸口,他刚刚赶到,还有些气喘。 蓁祈闻言快速地转过身,背对着地球仪,用百解挡住自己的小动作,将领结快速地放进自己的仓库,而那胸前熠熠生辉的铭牌也随着领结的消失而化为虚无。 百解带着蓁祈顺利地进入图书馆,在蓁祈的手恋恋不舍地伸向《图书馆须知》时,抢先说道:“图书馆里只有一条规则,禁止打斗,所以带着打斗任务存在的红色监察者会被禁止进入。” “那须知”蓁祈还是想拿一本过来——她有点不太放心。 百解笑着摇摇头,由她拿了一本翻开看。 在看到里面只是图书馆布局以及书籍检索时,蓁祈失望地瘪起嘴,将须知一把扔回原位,又觉得好像有点儿用,再恨恨地将它捡回来。 百解带着蓁祈上了二楼,边走边向她介绍图书馆的一切。 “昨天我来过图书馆,所以对这里有些初步了解,一楼是公共阅览区,二楼是藏书区,一楼为所有居民免费开放,所有人都可以在这里挑选喜欢的书精读,每读完一本书,都可以进入书面考核,考核一共十道题,一道题十分,八十分及格,及格就会有奖励。” “什么奖励?生命值吗!” “不,是睡梦指数,每及格一次,就可以获得一点睡梦指数。” “又是睡梦指数。”蓁祈扶着下巴,微微沉思,“你打算什么时候去电影院完成你的任务?” “后天,我们需要在明天充分准备一下,还要向工会提交自己的监察权,让工会代理监察,当我们进入电影后,区域会短暂迎来没有监察者管理的情况,所以需要向工会提前申请。” “你说得对,而且在我进入电影后,发现并不需要生产者,所以你其实一开始接近我,就只是单纯为了和我组队?”蓁祈挑起眉毛,戏谑地盯着百解,看到他的耳尖慢慢变红,心里头也盛放着一朵朵小花。 百解咳嗽两声掩饰着自己的尴尬,但躲避的视线还是出卖了他此时此刻的想法。 尽管他承认,当时他实在是找不到别的接近她的理由,但是监察者需要组队的提议却不是空穴来风。 “监察者无法独自应对夺取宝石的任务,想要万无一失,就必须拥有其他身份居民的帮助。” “只是居民帮助吗” 蓁祈突然想到了苍耳所提及的那件事,一名监察者和一位居民签订协议,可下一瞬,居民灰飞烟灭。 因为所有居民进入社区时,都会收到远离红色监察者的提示,所以抛却红色监察者胁迫居民签订的可能,只能是蓝色监察者的故意诱导。 他们需要其她身份的身份牌! “铭牌也可以!等我拥有自己新的铭牌后,很快,我便能拥有消费者的铭牌,倒时候就可以多一层保障。” “消费者?”百解困惑地说道。 “对,我将苍耳丢进了火葬场,她知道监察者协议,我不能让她活着,起码,不能将我们之间的秘密暴露出去!” “但是一个消费者还不够。”百解摇摇头,道,“我们还需要更多的消费者。” “那就用生产者的身份设置陷阱,将消费者哄骗进暴风雨里,总能收集够数。”蓁祈双手合掌,兴奋地憧憬着明天要做的准备。 而百解却显得有些忧心忡忡,在踏上最后一节阶梯之时,他在后面,握住了蓁祈的左手,让她短暂地停留在原地,转身用询问的眼神看向他。 “蓁祈,最后杀人的那步都让我来吧!” “为什么?”蓁祈将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这样就可以更近距离地透过他的眼睛,观察他此时此刻的情绪。 “你是监察者,身份不方便,容易暴露,还是说”蓁祈的双手微微收紧,将百解更用力地拉向自己的方向,现在,他们之间的距离不过毫厘,百解甚至可以清晰的闻到,蓁祈从商业街里沾染到的香粉味道。 “你想独吞所有的天赋!”蓁祈左手比了个“八”,玩笑着抵在百解的头上。 他温柔地将她的手拿下来,握在手心:“怎么会,有监察者协议,我的不就是你的,随便你用!” “那就好!”蓁祈转身跳上二楼,抬手招了招,“快来!我看到复印室了,是在这里吗?” “嗯”百解微微点头,跟着蓁祈进入复印室。 米白色的木门从身后关闭,蓁祈看到一架巨大的扫描仪,她浅浅估计了一下它的尺寸,应该是可以容纳一位三百多斤的胖子进入。 她好奇地跳进去看了看,却发现里面什么按钮都没有,只是单纯具备用来扫描的组件。 她重新跳出来,指了指操作面板上的按钮,道:“是按这个吗?” “对。”百解点了点头,站进蓁祈方才观察过的扫描仪里,道,“扫描我的记忆,找到关于你的部分,然后进行复制。” “好!”蓁祈开始低头认真地学习起扫描仪的使用方法,在操作面上有很多五颜六色的按钮,所幸真正用到的也只有寥寥几个,并且并不复杂,蓁祈只用了两三分钟就已完全掌握。 她朝扫描仪里比了个剪刀手,示意百解做好准备,随后按动蓝色按钮,百解的记忆就出现在面板内。 她将进度条拉到自己和百解初次见面的那一刻,将屋内和百解剑拔弩张的自己复制到了文件夹里,并转身,在另一台机器上按动复印按钮。 第133章 D升C考核:尖叫社区(三十八) 斗殴…… 一个身影开始在扫描仪对面的打印机里渐渐显现, 从透明的躯体到实质化的五官制作完毕,蓁祈趴在透明的玻璃门上,以这种方式看着一个全新的自己逐渐成形, 一种神奇的感觉自脊柱蔓延上头。 “好刺激!”她轻声喃喃,在玻璃上呼出洁白的雾气,让那张安静的面庞若隐若现。 “我还从未想过用这种方式观察自己,百解,你想过吗?”她转头, 指着打印机里的自己, 看向百解的目光里多了几分打趣。 “你喜欢里面那个还是外面这个!” “别闹!”他无奈地叹了口气。 蓁祈却有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执拗, 她搭上百解的肩膀,将他揽向自己的方向, 道:“再复印一个你好不好,复印一堆百解出来, 我一起抱着,一定很有趣。” “好呀!”百解双臂环胸, 调侃地看向她, “倒时候一个伺候我们大小姐喝茶, 一个给您做饭打扫卫生,剩下的这个正主,就负责讲故事哄你开心,怎么样?” “哇!”蓁祈忍不住竖起一个大拇指,“好极了!” 复制人很快完成,百解上前摘下她的铭牌递给蓁祈,趁她还没有自我意识的时候,将她杀死在打印机内。 蓁祈看着全新的铭牌和消失已久的天赋重新出现,失而复得的喜悦涌上心头, 她忍不住给了铭牌一个深深的亲吻。 “mua!我的新铭牌!呜呼!” 她点开面板,发现苍耳竟然还在火葬场里活着,不免有些担忧。 “ 你说我要不要再回去看看她?” “苍耳吗?”百解边问,边伸出一只手来握住她的,却不料,这一简单的动作却让蓁祈一时吃痛。 “你干嘛这么用力地攥我的手!” 百解无辜地后退一步,将双手举过头顶,摇头否认:“我没有,我发誓我就是轻轻地握了一下。” “那为什么我的手会这么疼。” 蓁祈摩梭着发痛的手掌,心下一沉,突然有了一个不太好的猜想。 她把百解拉过来,将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肩膀上:“你拍拍我的肩膀,就像平时那样,轻轻拍!” 百解虽然困惑,但还是按照蓁祈的话做了,同时,他还刻意控制自己的力度,给蓁祈带来的力度不如一片羽毛的重量。 可蓁祈还是大叫一声,痛苦地扶住肩膀,弓起了腰。 “好痛!” “怎么会!”百解关切地看着她,想要扶住她,却又害怕自己会对她造成伤害,只能将手虚虚地环在她的身侧,防止她在下一秒倒地。 蓁祈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但是脸上的神色却没有好到哪里去。 “是火葬场!我还在火葬场里。” 她举起手,闭上眼睛,在心中回忆起在火葬场里获得的透明亚克力板的形状,下一瞬,一枚一模一样的板子出现在她的手里。 “果不其然,板子还在,火葬场的影响并没有消失。” “不应该啊!”百解皱起眉,看了眼系统里的时间,“时间还在走,而且我也是真实的,不是幻境。” 蓁祈也看了一眼时间,发现距离火葬场提示的死亡时间只剩下半个小时。 “原来如此。”她心下了然,“是火葬场的诅咒,只要我没有真正逃出火葬场,这份诅咒就会一直存在” “就像,于璜汶的寄生?” 蓁祈抬头直直看向百解,他的提示在她耳边不断循环,让她再一次无法忽视那朵原本被摘除的领结。 “我真的摆脱覆写了吗?” “覆写存在于领结之中,只要不佩戴,应该就可以摆脱吧。” “不对。”蓁祈摇摇头,神色愈发凝重,“我在电影里试过许多的方法摆脱寄生,可无一例外,全部失败,直到我寄生了于璜汶,可即使这样,他对我造成的寄生仍未消散,就像火葬场的诅咒,即使离开,但只要程序开始,就无法终止。” “那就要从一开始终止这项程序!让一切清零!” “回溯时间吗!这如何能做到?” “放心。”他将那枚崭新的铭牌重重贴在蓁祈的胸口,道,“这次,你还拥有我。” ———————————— 火葬场的布局和蓁祈最初所看到的并不一样,它变小了很多,可供她行走的空间并不多。 长方形的棺材是狭小空间里最夺人目光的物品,它们横竖排列着,只留下狭小逼仄的过道,高空还有不少棺材被绳子吊在头顶,遮住了唯一的灯光。 就在方才,她将自己在商业街的经历重新回想,那些与她有过接触的NPC忘记所有的设定让她印象深刻,当时她和苍耳猜想,会不会是记忆清零。 可当她再在脑海中重新回顾一边这些内容,却发现有一个矛盾,如果只是记忆清零,那为什么它们被夺走的商标仍能恢复呢。 蓁祈检查过自己的面板,那里整整齐齐排列着她收集来的商标,并且皆具有效力。 难道是记忆剥夺加资源再生? 这太过复杂,况且,还有被她们弄得七零八落的店铺完好如初又该如何解释。 所以蓁祈认为,商业街本身就具有时间回溯的功能。 可当她进出菜市场时,里面的蔬菜并没有失去记忆,而当她离开火葬场时,它们又都失去了记忆。 这说明有人进出火葬场是一种开关,负责开启时间回溯。 而百解此时就站在菜市场外,将手里提着的人放在地上,下一秒就要将他推进菜市场,夺取此人的性命。 如果他们的猜想是正确的,那么蓁祈唯一可能脱离火葬场规则的办法,就是在新的人进入火葬场,开启时间回溯时,逃离那里。 “扑通”一声,蓁祈看到一个黑影自身后重重跌下,随着重物彻底落地,房间内的棺材开始产生细微的变化。 它们嗡鸣着发出颤抖,并逐渐朝着一个方向汇聚而去,组成一道扭曲奇怪的阶梯。 而就在那道阶梯的最上方,是屋内唯一的灯光。 它被密密麻麻的棺材所覆盖,在此时,才得以出现在蓁祈的面前。 她迫不及待地向上跑去,却在迈出第一步时,被一股奇怪的力量定住了身体。 “奸商,好久不见!”苍耳站在棺材阶梯的中部,手上透明的规则板已被用掉三条。 而第三条上所写的,正是造成蓁祈无法动弹的原因——第三条遗愿:蓁祈去死! “嗡——”棺材开始发出剧烈地颤抖,整条阶梯开始从上而下地发生崩塌,不少棺材已然无法闭合,露出的缝隙里,爬出枯槁黑瘦的焦骨,它们奋力掀动着紧密的棺材,并发出野兽般骇人的咆哮。 “好好享受我给你的礼物吧!”苍耳朝她眨了下眼睛,嘴角咧出一个夸张的弧度,“毕竟,没有什么比和尸体斗殴,更能让我感兴趣的了!” 随着苍耳自灯光处跳出火葬场,整个楼梯彻底发生坍塌,不知是那具棺材的木头雨一般落下,扑簌簌朝着地上的人飞来,像利刃一般锯开完整的棺材,多米诺骨牌一般,使得更多棺材发生了坍塌。 蓁祈在恢复行动力的第一时间就找了个角落,用较大的棺材板盖住自己,躲避着漫天腐木雨。 可那些木头碎屑实在太过密集,饶使她已经尽力将自己绻缩的足够小,还是被割破了好几道口子。 眼见尸体和垃圾在身上越聚越多,逐渐要将她举起的木板压垮。 蓁祈拿出遗愿板,飞快地在上面写道:“第一条遗愿:让一切伤害自己的事都停止!” 刹那间,世界重归安静。 蓁祈费劲地爬出木屑堆,一抬头,撞上一双充满愤怒和怨恨的眼神。 “蓁祈!我杀了你和百解!” “呦~”蓁祈抖了抖身上的垃圾,挑衅地挑起眉梢,“不是逃出去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滚啊!”苍耳快步上前,抬手就握紧拳头,朝着蓁祈的脸挥去,边舞边骂,“你还有脸说!鬼知道百解会在门口守着,你们是狗皮膏药吗非得粘在一起,我刚出去,他就把我推进来了!你们要死自己死好不好!” 原来,当苍耳刚刚呼吸到第一口清新的外界空气时,不等她查看自己获得的奖励,一杆冰冷的枪就这样搭上了她的头。 “怎么是你出来了,你在里面干了什么!” 苍耳不敢做幅度太大的动作,怕引起百解的不满,一枪崩了自己,可她的嘴却并不服从大脑的管理,依旧像个一点即燃的炮仗。 “有病啊!出口就一个,我不想着爬出来想什么!去死吗!” “可以啊!” 百解二话不说,轻飘飘吐出两个冰冷的字后,就将苍耳推了进来。 某个可怜的女孩儿刚出狼窝,就遇虎豹,来了个二进宫,她就算拿脚想都知道百解是为了蓁祈。 眼见头顶灯光再次亮起,纷飞的木头屑像是被看不见的丝线悬着,脱离地心引力,飘向空中,重新拼成一道向上而行的楼梯。 蓁祈看也不看苍耳,一记天赋【监狱】甩出,就头也不回地朝着光亮处走去。 可苍耳又岂能如她所愿,在发现自己无法调动红色监察者能力,面板变灰后,她就知道蓁祈拿到了铭牌,想要对抗她,就必须得用规则压制她。 第134章 D升C考核:尖叫社区(三十九) 逃离…… 十秒禁锢不足以让蓁祈走完楼梯, 却可以让苍耳找到另一位殉葬者的面板,在十秒结束后,飞快跑过去, 将面板拿到手里,替他写起了遗愿。 “第一条遗愿:我希望前往出口的楼梯彻底坍塌。” “轰——” 蓁祈脚下破开一个巨大的窟窿,她挣扎着跃起,在脚下彻底腾空时,抓住了高处的木板, 整个人悬在空中, 在剧烈的震动下摇摇晃晃。 眼见头顶亮光又要被棺材遮蔽, 蓁祈向下看去,苍耳就那样气定神闲地站在底下, 也不忙着逃,也不急着写。 她在等, 等蓁祈率先按捺不住,写完自己的三条遗愿, 她就可以任她摆布。 可蓁祈也不动, 她找了一个吊地更为结实的棺材坐上去, 看着眼前几层楼高的楼梯再一次坍塌,地面被灰尘覆盖掩埋,她好似一点儿都不担忧。 此时距离焚化还有十分钟。 “你不着急!”苍耳双手圈成一个圆圈,放在嘴边朝着蓁祈呐喊。 说完,她就后悔了,蓁祈有什么可急的!百解在外头,分分钟丢一个替死鬼代替她,她的确不用急。 可蓁祈想的并不是这个,她在思考, 如果火葬产的诅咒原理与NPC的覆写同宗同源,自己是不是也可以借此机会,摆脱于璜汶的寄生。 虽然红色领结可以为她带来一定便利,例如那项可以随机泯灭铭牌的能力,就让她十万分的舍不得。 可寄生所带来的副作用还是一根隐形的尖刺,插在她的心头,让她每时每刻都像抱着一颗定时炸弹,惴惴不安。 如果可以借此机会,将寄生驱逐 蓁祈好整以暇地看着苍耳愈发急躁的表现,心里多了几分盘算。 她的眼睛轻轻一转,视线停留在苍耳空荡荡的胸口处,大声说道:“之前看你身上好几个天赋,怎么,这么爱收集着破玩意儿?” 苍耳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话,困惑地反驳:“你难道不喜欢这种杀人变强的感觉吗!只有足够强,手里的砝码足够多,杀人才能越来越手到擒来。” “哦,想变强!”蓁祈轻轻重复了一遍她的话,“所以你才想尽办法想要监察者协议。” 不提这个还好,提到这个苍耳就生气:“不要跟我说这个,我现在彻底相信了,这个东西就不是个好东西,怪不得和我签协议让你那么开心,结果你和百解关系那么好,却没给自己整一个,这就是个晦气,我下辈子都不碰它了。” 蓁祈闻言,心中一阵窃喜,她顺着晃荡的棺材跳下来,落到苍耳的旁边,道:“跟我做个交易吗?我保证,这次不骗你!” “少来你个奸商!”苍耳害怕地后退一步,“你最好祈祷百解这次会丢两个人下来,不然,哪怕我得死,也要拉你垫背!” “这次是真的!”蓁祈从口袋里掏出那枚红色的领结,递给她,“这个送你,没有利息,算是我将你丢在这里的补偿!” 苍耳看着那枚鲜艳的领结,心中一动,她是真的很想要,可她又不是傻子,蓁祈的杀人昭然若揭,要不是算不过她,她早就将其反杀了,还能留着到现在让她再来算计自己。 “我不要!”她强制性地将自己的头扭到一边,可下一秒,两人头顶上的棺材突然落下,那捆着棺材的红绳似是失去了韧性,无法托住重量巨大的棺材,致使其掉落下来。 二人听到声音,皆是一惊,都想要逃离原本站立的地方。 可不知何时,二人脚下堆积的骨灰和木屑越来越多,近乎在地面上形成了一个沼泽,爬起来分外困难。 “轰隆”一声! 巨大的棺材砸在地上,激起一片尘土飞扬,两人都堪堪离开方才站立的地方,匍匐在地,捂着口鼻剧烈咳嗽。 可这还没完,一具棺材掉地所造成的震荡,使得更多脆弱的红绳失去效力,一具具悬在头顶的棺材疯狂坠落,在两人抬头向上望去的瞳孔中,映出震慑性的阴影。 蓁祈还好,她拥有面板,可以用天赋帮助躲避,尤其是天赋【监狱】,可以将棺材定在高空,留下十秒躲避时间给她。 但是苍耳的行动就要吃力很多,只要蓁祈不愿意重新戴上红色领结,她就永远无法拥有系统。 在生死存亡的危急关头,苍耳看着蓁祈躲避的身影恨恨咬牙。 就现在这个状况,自己一定比蓁祈早死,倒时候百解如果丢了尸体下来,她美美离开,只有自己一个人死这儿,凭什么! “我要那个领结!”她朝着蓁祈的方向举起手,“把那个领结给我!” 蓁祈也是没有丝毫犹豫,将自己手中的领结抛掷出去,稳稳落在苍耳的手心。 她一把抓住领结,将她佩戴在胸口,右手立刻出现一把精悍的电棍,只不过在现在的系统面板里,也只有电棍可以供她驱使了,因为这是于璜汶自身的天赋,其它的都是他掠夺来的,已然过了时效。 还有很多鸡肋武器没被蓁祈收进系统,她嫌浪费地方。 不过苍耳也没嫌弃,死马当活马医,有了电棍,起码在重物砸向她时,她也能挡一挡。 可眼前的巨大危机并没有让她注意到脚下的黑影,一双手就那样握紧了她的脚踝,传来刻骨的寒意,让苍耳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霎那间,所有坠落的棺材停在空中,时间仿佛冻结了似的,让空气中都悬浮着化不开的冰晶。 这种寒冷的感觉,百解感受最深。 他此时正统辖着商业街与图书馆两处场所,受工会直接委任,在规则与规则间产生冲突时,他近乎下意识就要跑去火葬场,解决矛盾。 可现在还不是时候,蓁祈还没有向他发出指令,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相信她,继续等。 ———————————— 蓁祈将左手藏在背后,被握在左手手心的亚克力板上有一行新写的遗愿:“第二个遗愿:将于璜汶埋在苍耳的面前!” 那具抓握着苍耳脚踝的尸体,正是于璜汶的焦骨,它被蓁祈以遗愿的方式带到这里,并被她恶意丢到苍耳的脚下,在苍耳的身体发出动作时,它就会被惊扰。 于璜汶就成了由苍耳吵醒的焦骨,第二条规则被触碰,迎接苍耳的只有寄生这一条路。 可是于璜汶已经寄生过了蓁祈。 一条命,如何能寄生两个人! 属于火葬场与监察者的规则发生了碰撞。 商业街工会与恐怖谷工会间产生了矛盾。 时间停止,威胁消除 蓁祈和苍耳被同时传送进一间空白的房屋中,屋旁有两架一模一样的座椅,与蓁祈在被寄生时做的一模一样。 苍耳好奇地看着这间屋子,惊呼一声:“这不是木偶人坐的椅子吗?” “对,一模一样。”蓁祈点头道。 “怎么样,是不是把你带出来了!还给了你天赋!”蓁祈面上笑盈盈地,心里却拉起了叫嚣着的防空警报。 她可以感觉得到,自己灵魂中属于于璜汶的那点痕迹在缓缓消失,可这种寄生是否到了苍耳的身上,却不好说! 如果这次的举动将寄生彻底消除,那么苍耳就是一个没有被覆写的隐患,且拥有红领结强大技能的监察者,她不受规则约束,除了特殊时间必须去恐怖之外,可以任意游走,这不是她想要看到的! 她的目的是消除潜在隐患,而不是创造一个更大的威胁! 所以她忧心忡忡地蹙起眉头,将苍耳叫到自己的面前,想要说点什么,却又好像有些难以启齿。 “苍耳,我” “干什么呢,磨磨唧唧,你酝酿坏水儿呢!” “我好像知道这两个椅子是干什么的了。”蓁祈如是说。 “什么!”苍耳立刻竖起两只耳朵,认真地听着。 “你还记得吗!在木偶人副本里,我将自己变为了红色木偶人,将我们三个带向了终点。” 苍耳立刻将蓁祈的话和眼前的椅子联系了起来:“记得啊!那个时候你好帅啊!而且好陌生,难道跟这个有关!” 蓁祈重重点了点头。 “不错,那个时候,我接受到了来自木偶人的寄生,它用木偶人的思考方式寄生了我的,让我成为一个只想杀死居民的工具,也是后来百解杀死我后,我才摆脱这个寄生。” “百解?”苍耳仿佛听到了什么扯淡的笑话,“他能杀你!” “尽管这很不可思议,但是这就是事实,红色的光芒,红色的领结,还有一模一样的椅子,你” “住嘴!” 蓁祈话还没说完,就被苍耳抬手打断:“你想杀了我!” “我没有!”蓁祈急忙解释,“我说这个的目的不是为了杀了你,而是想说红色、椅子,我们要被寄生了!” 苍耳闻言,一把将脖子上的领结摘下来,丢到旁边,指着它骂骂咧咧:“你是说,有了它,我就要变成了另一个人,不是我自己了?” “嗯。”蓁祈肯定地点头。 苍耳一把拎起蓁祈的领子,道:“去你的蓁祈!你他妈是不是早知道了,就是不说!” 第135章 D升C考核:尖叫社区(四十) 接触寄…… 蓁祈匆忙摆手:“我也是刚知道, 我第一次来这里,如果我早知道的话,让你一个人进来不就好了, 我为什么也要进来!” 苍耳的眼睛转了转,感觉言之有理,便将蓁祈放了下来。 “领结,还有那个抓住我的焦骨,难道说是因为我违反了第二条规则, 所以我们被一起带进来了!那为什么被百解丢下来的那个人没进来!” “他活不了多久, 已经失去了自我意识, 成为焦骨只是时间问题,在场活着的, 并具有行为意识的只有我们两个!”蓁祈顺着苍耳的话解释道。 “二选一”苍耳思考着蓁祈的话,默默向后退了两步, 警惕地看着她。 蓁祈蹲下将红领结重新拿回自己的手里,朝苍耳示意它不再会伤害到她, 之后默不作声地将它回收。 “我们也可以什么都不选, 只要我们联手, 一定可以出去。” “相较于猜谜!”苍耳已经朝着一边的椅子走去,“我觉得猜椅子可以活的更久,我不跟你做交易,总没好事!” “可以。” 蓁祈微微点头,一支枪就这样抵在了苍耳的头上。 在她进入异空间的前一刻,百解就已经将仓库里的所有天赋都转移给了她,所以此时蓁祈杀苍耳,就跟杀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要么,一起出去, 要么,你现在就死在这里。” 苍耳嗤笑一声:“果然就不该信你。” “巧了,我也没信过你,都是为了自己,我不管你想死还是想活,我想活,那你就要按照我的节奏走,不然,杀死你,分分钟。” 苍耳内心挣扎了片刻,还是妥协于蓁祈手里的枪,主动让渡出自己的选择权。 “怎么做!” “寄生必须要依靠媒介,只要我们不坐上椅子,他就永远无法寄生我们,但是同样,我们之间也无法分出输赢,都会被困在这里,无法出去。” “椅子能拆吗?”苍耳道。 下一秒,一杆沉甸甸的炮就被蓁祈放在苍耳的手上:“试试看。” 苍耳摸着拿杆炮,将它举起来,朝着蓁祈的头轻轻一抬,做出发炮的动作,挑衅地看向她。 蓁祈却不以为意,将手背在身后,退后几步,给苍耳充足的发挥空间。 这是她仓库里的东西,只要她想,分分钟让它回到自己的手上,所以她毫不介意苍耳揣着什么样的目的,因为控制权永远都在她的手里。 苍耳抬起炮筒,轰掉了两个椅子,系统立刻发出警报。 【危险危险! 覆写之椅不复存在,系统运行停止,终端错误,程序无法进行 我们失去目标启动备用程序寻找目标 呼叫监察者代理工会形式权限 呼叫监察者】 可惜,监察者并没有出现 “百解呢?”苍耳问道。 “你希望看到他?他可是要来制裁我们的!”蓁祈装的很凶的样子,吓了苍耳一下。 可她也只是嗤之以鼻地翻了个白眼:“切~自古婊子配狗,□□成双,他要制裁也只是制裁我吧!” 蓁祈挺直腰杆,严肃地看着苍耳——她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苍耳,用词文明一点,一个女孩子,看着年纪也不大,满口污言秽语。” “略略略,怎么,男人说得屎尿屁,我就不可以!” 蓁祈握紧拳头,用力垂向苍耳脸颊旁的空气,带起一阵猛烈的拳风。 “如果是男人,早就被我打死了。” 苍耳悻悻地偏头看了一眼蓁祈,心中细算着二人的实力差距,最终还是妥协地闭上了嘴。 蓁祈转头扫视了一圈空茫的白色房间,苍耳轰成碎片的座椅已经被系统打扫干净,一枚渣滓都不剩,现在屋里除了她们两个大活人,什么也看不到。 “规则被清除了,工会委派监察者为新的规则,但是新的规则还没有来,这里是空窗期。” 蓁祈从身后拿出那枚透明的亚克力板,还有一个遗愿可以使用,她想了一下,问苍耳:“你的板子呢?” 苍耳两手一摊,道:“消失了,应该是那个人死掉了,不然我早就写了。” 言外之意是要是那板子还在,她还能留到现在?早就不知道诅咒蓁祈多少回了。 蓁祈听完只是默默点了点头,开始思考如何最大化利用这最后一条遗愿。 空窗期是她创造规则的最好时期,要写下一个可以送她出去,最好是 她极小幅度地偏头看了一眼苍耳,在思考要不要带她出去,还是将她埋在这里。 眼下苍耳对她还构不成威胁,可是此人脑子灵活,思维跳脱,杀人毫不手软,如果未来知道了她和百解的协议,一定会想方设法拿到它,并杀死她。 这是个潜在的隐患,而蓁祈一向习惯在隐患还是个苗头时,就掐死她。 “好了。”她将亚克力板收回仓库。 “写了什么?”苍耳好奇地问道。 “我想要寄生三个人。” “这是什么愿望!”苍耳不解地挠挠头,“不是刚摆脱寄生这个可怕的东西吗!” “现在我们两个被困在这里,已经是个死局,只有与外界联系才能将死局盘活,工会想要派发监察者也是这个道理,所以我们要引进异空间外的人口,才能出去。如果只要一个人的话,你我可以内部消化,工会恐怕做梦都会笑醒,所以需要三个人。” “准备好了吗!”蓁祈对苍耳说道。 一道漆黑的传送门出现在墙上,一位居民很困惑地出现在里面,在露头的那一瞬,就被蓁祈一把撂倒。 可当她想要冲出去时,那道传送门却像一面钢化玻璃,将她挡在屋里,无法出去。 “还有两个人,传送门能拆碎的可能有多大!”苍耳问道。 蓁祈收回手中的枪,道:“零。” 苍耳想了想,在第二个人出现在传送门里时,不等她走出来,苍耳便上前握住她的手,并制止了她想要走出来的动作,反推她向后走去。 在女孩儿重新没入传送门时,苍耳惊奇地发现自己的手也畅通无阻地出了传送门。 她无暇顾及蓁祈,用最快的速度冲出通道,消失在深邃的通道内,墙壁重新变回白色。 还剩最后一个人 蓁祈气定神闲地看着墙壁上逐渐出现的蓝色光点,手中的亚力克板在指尖飞舞,随后被蓁祈捏碎成末。 雪白的粉末“扑簌簌”向下掉落,与白色的地面融为一体。 在不停扩大的传动通道内,苍耳的脸渐渐浮现。 蓁祈许的第三个愿望是——我要在寄生第三人时,寄生苍耳。 寄生不能同时开始,只能一个一个来,所以这三个人不会一起出现在房间内。 第一个人用来打探规则的虚实,第二个让苍耳成为实验品,第三个,便是作为牺牲品的苍耳。 蓁祈快步上前,握住苍耳的手,在她被规则定身,无法活动的刹那,将自己甩进传送通道,并一把将苍耳推入房间。 深蓝色的通道消失,蓁祈最后看了苍耳一眼,将她气急败坏的表情记在心里,有种险胜一局的舒畅。 百解等在外面,扶住蓁祈的肩。 这次蓁祈没有喊痛,她让百解用力握了握自己的手,也没有任何痛意。 “解除了!寄生解除了!” 百解温柔地看着她,笑得比她还开心。 蓁祈从仓库拿出红领结递给他,道:“你用你的技能看看,这里面的寄生还存在吗?” 百解召出自己的天赋,仔细检查了一遍后,道:“没有任何痕迹了。” “太好了,以后有了这个,监察者我们也不怕了!” “嗯。”百解环着她,脸颊埋进她的颈窝处蹭了蹭,“再也不怕了。” ———————————— 蓁祈重新拥有了自己的生产者职权,百解能烹饪的菜式也丰富了不少。 这边小锅灶上“咕嘟嘟”地冒着泡,蓁祈坐在桌旁看着,视线逐渐从百解黝黑的头发,下移到他有些偏瘦的腰,莫名一阵眼馋,想捏捏看到底结不结实。 蓁祈对自我的流氓属性认知十分清晰,不仅如此,她还是个说干就干,能摸就不干看着的行动派流氓。 百解拿起碗,刚想将腌好的牛肉放进锅里,腰腹就被一双细胳膊环住,那双柳条一样的手还及其不老实,上下浮动着,力气也越来越大。 百解顿了一下,嘴角上扬,继续干着手里的事,仿佛对蓁祈对他上下其手的冒犯行为毫无感知,实际上,他已经将自己全部的力气都放在了蓁祈触碰到的地方。 她忍不住在心中惊叹一声:“真有料啊!” 别看百解是个薄片身材,无法跟肌肉膨胀的猛汉相比,可那只是穿上衣服看起来,真要比手感,那真是哪哪儿都有料。 蓁祈有些忘乎所以,丝毫没有注意百解手里的菜已经出了锅。 他关火,好笑地问道:“打算摸到什么时候?” 蓁祈闻言,丝毫没有被打断的慌张与羞涩,她用力将百解转了过来,和自己面对面,随后抱玩偶那样,将自己埋进百解宽阔的胸膛,亲了他一口。 第136章 D升C考核:尖叫社区(四十一) 做好…… “长这么好看, 得把你守好了,不能被别人抢走。” 百解轻轻环住她的腰,将脸颊贴近她毛绒绒的卷发, 蹭了蹭:“我是你的,谁也抢不走。” 蓁祈被一句话哄得喜笑颜开,嘴里的火车也填满了煤,跑得飞快:“你说你怎么这么能干,又会做饭, 又会打扫卫生, 还能打架骂仗, 当初是不是我追的你啊。” “蓁祈。”百解轻唤她的名字。 “嗯?”蓁祈抬头,乖巧地看着他。 百解被蓁祈可爱到, 没忍住回亲了她一下:“拿我当小孩儿了。” “诶呀,你不要打岔。”蓁祈在百解怀里扭来扭曲, 暴力的用手捏住百解的嘴巴,不许他说话, “你先回答我, 是不是我追的你。” 百解看着自己被捏成鸭子嘴的唇, 笑着点头。 蓁祈瞬间就得意了起来:“我眼光真好,下手也快,你有这么一个行动力爆满的女朋友,就偷着乐吧。” “怎么还顺带夸自己一下。” “优秀,就夸喽,不行?”蓁祈佯装威胁地挑眉,一只手捏着百解腰间的肉,蓄势待发,仿佛下一秒百解说出什么跪搓衣板的话, 她就掐的他好好叫。 “行行行!”百解揉揉她的头发,把柔顺的头发摸得有些凌乱,软绵绵的,像一只炸毛的猫。 “怎么夸都行!” ———————————— 饭后,蓁祈喝了百解囤好的睡眠液,窝在他的怀里,度过了安逸的两个小时。 凌晨一点,两人皆睡得十分满足,连一丝困意都不再有。 稍做准备,在两点整,他们已经坐在了电影院。 百解握住苍耳的手,轻轻拍了两下:“等会儿在电影内一定要小心,监察者进入电影都是要提前请假报备,所以其他三个监察者都知道我会在今天进入电影,难保他们会提前下手,对我们不利。” “嗯。”蓁祈认真地点头,“现在你手上一共有三个任务,也就是说三部电影被融在了一起,难度可想而知,你也要多加小心。” 除了百解本身就要去完成的任务——通关电影《机器人不说话》,并获得红色菱形宝石外。 还有海牙的任务——通关电影《小明的梦想》,并获得紫色盾形宝石。 另一位不幸死在恐怖谷的监察者的任务——通关电影《做好事不留名》,并获得粉色心形宝石。 这三个任务汇聚在百解一人身上,构成一项混合任务——通关电影《不会说话的小明拥有一个做好事的梦想》,并获得红色菱形宝石、粉色心形宝石还有紫色盾形宝石。 根据这种融合,蓁祈和百解在讨论中有过很多猜想。 如果三部电影的主人公都不一样,那么为什么其中两部电影,会成为小明电影的形容词,扩写了小明的电影。 这说明他们的主人公很有可能就是一个人,也就是小明,换句话说,这七部电影的主角都是小明,只不过观众所站的视角并不相同。 而他们现在所要面临的电影,汇聚了三个侧重,想要平平稳稳的看完也不太容易。 尤其是电影院规则的第二条,观看者需要完整经历身份提供者的故事,这意味着她会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时候,因为过于代入身份提供者的思考,而失去自我,迷失在电影里。 这种体验她在上一次已经经历过一次,印象尤为深刻。 尽管已经做了充足的准备,给自己设定了十几个思绪节点,方便自己掌控情绪,可她还是不能保证万无一失。 白色的倒计时在屏幕上开始播放。 蓁祈闭上眼睛,再一睁眼时,看到的,是一间颇为洋气的公主房,米黄色的颜料涂满整间房屋,床头用优质皮革包裹着,镶嵌圆润的珍珠,低调而不失奢华。 身后有人敲响房门,蓁祈转过头想走下凳子,却发现此刻自己的腿非常短小,肉肉的一截儿露在裤外,脚下踩着一双漆黑的小皮鞋,跑起来“蹬蹬蹬”的。 “我变小了?”她如是想。 门外,站着一位中年男人,在他的身侧有一尊和蓁祈此时一样高的机器人,和小学生科幻画儿里想象的一模一样。 细长的管道胳膊,一节一节的,细长的脖颈上定着一块方形小电视,显示着机器人蓝色的卡姿兰大眼睛。 “你好!”他挥了挥僵硬的胳膊,机械而又冰冷的声音生涩地响起,“我叫小明!” 蓁祈不可置信地挑眉——她这就找到小明了! 中年男人蹲下来,将小女孩抱在怀里,安抚地摸着她的头发,摸得蓁祈一脸嫌弃,浑身鸡皮疙瘩。 “宝贝,这是爷爷做出来陪伴你的机器人,你看喜不喜欢!” “喜欢。”蓁祈为了完成任务,不情不愿地回答。 男人听到回答倒是非常开心:“太棒了,我就知道我的宝贝喜欢这个机器人,当初爷爷问要给机器人做一个什么样的外观,我就把你拿了一等奖的参赛科幻画拿去给他看,他就是照着这个做的。” 蓁祈心里涌起一股暖流,这才抬起头,认真地看着自己身份上的“父亲”,略带诚意地说了句谢谢。 “不客气,我宝贝开心就是最重要的,以后机器人一起陪着你,和你一起学习玩耍好吗?” 蓁祈眼睛一转,道:“它会帮我写作业吗?” 男人顿了一下,随后爆发出雷鸣般的笑声:“哈哈哈哈哈哈,我的宝贝儿你可太可爱了,它可以帮你写作业,但是作业要自己完成哦!” “哦!”蓁祈很不开心地点了下脑袋。 男人站起身,将蓁祈放在地上:“好了,爸爸去做饭,想吃什么告诉爸爸,然后跟小明玩一会儿好吗?” “你不走吗?”蓁祈诧异地问道。 “走什么,现在是我宝贝的吃饭时间!等着,好吃的马上到!” 房门被重新关闭,只不过这次屋里多了个机器人。 蓁祈好奇地碰了碰机器人的脑袋,它立刻换上一副笑意盈盈的模样,看的蓁祈也很开心。 “真好,你不是被用来代替父母角色的保姆,而是真的陪我玩的,真好。” “真好!真好!”机器人也开心的附和。 蓁祈开门见山,问道:“你有什么愿望吗?” 小明的回答很迅速:“小明想要做好人好事,小明要帮助别人。” 蓁祈没忍住“扑哧”一声笑出了声,这也太简单了吧,来电影里还没到五分钟,题目中心思想已经开始上演了,根本不用到最后。 “那是你自己想,还是被人告诉你,要你想的啊!”蓁祈很坏地逗机器人开心。 她以为小明会有一段很长的思考时间,或者是程序崩坏,失去思考能力。 可谁曾想,这具机器人智能的可怕,它很是认真地回答蓁祈的问题:“是小明自己想,小明想要帮助别人。” 正能量的发言听的蓁祈肃然起敬,她伸手示意机器人坐在自己的对面,随后板着小脸,也开始严肃认真的与机器人探讨深刻的哲学问题——为什么想要帮助别人! “父亲说,乐于助人是传统美德,我们应该具备这样的美德。所以在上学过程中,我们尤其注意这样的品德,并将它深深烙印在心里。” “父亲?”蓁祈疑惑道,“你还有父亲?” “是我的制作者,我一般习惯叫他父亲。” “哦。”蓁祈点了点,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半晌,她终于发现哪里奇怪了——电影标题里的小明不会说话啊! 是不会说话的小明拥有一个做好事的梦想,可眼前的这个小明说话也太溜了些吧! 难道说还有一个小明? 蓁祈向小明问道:“你的父亲只制作出你一个机器人吗?” “在小明的记忆里,自己很孤单。” 一句模棱两可的话,看似回答了蓁祈的问题,实际上余留着太多可以发挥的空间。 于是蓁祈又重复地问了一遍:“只有你一个机器人吗?” “在小明的记忆里,只有我一个机器人。” “那你来自哪里?”蓁祈问道。 “我的家在研究所里,父亲造出了我,将我带到这里陪伴你,实现我的梦想。” “那你的父亲有说梦想如何实现吗?” “父亲说看到需要帮助的人就去帮助。” “额”蓁祈感觉自己进入了一场用西瓜解释西瓜的死胡同,“那就没有什么标准吗?比方说获得了多少声谢谢,帮助一个大款获得了酬劳,做好人好事被媒体报道?” “不。”小明斩钉截铁地说道,“父亲说了,做好事,不求回报。” “好吧。”蓁祈彻底放弃与五好青年机器人讨论这种话题,干脆直截了当地说,“那你说吧,我们第一步做什么?” “去逛街,去寻找需要帮助的人!” 晚饭后,小明拉着蓁祈走出小区,一路上热情的和居民打着招呼,是个E机。 她们漫无目的地走着,没有终点,但是父亲说了,必须要在腕上九点之前回家。 一路上,只要看到有人有些许困难,小明就会冲上去,在需要帮助的人都还没意识到自己需要帮助时,就率先为他解决了问题。 第137章 D升C考核:尖叫社区(四十二) 成功…… 这让很多人都毫不吝啬地夸奖这个热心肠的机器人, 当然,也有些人认为自己受到了干扰,小明两个小时遭受的夸奖和谩骂一半儿一半儿。 他有些诅丧, 耷拉着电视脑袋,跟在蓁祈旁边心不在焉的。 “我明明帮了他,他为什么还要骂我。” “唉。”蓁祈扶额叹息,“你想啊,人家明明自己可以把散落在地的橘子拿起来, 你非要跑过去, 不分好坏全部放袋子里, 还撞了他,搞得人家手里的葡萄也掉地成烂的了, 人家能夸你才怪。” 机器人泪眼汪汪:“可是我还帮一位女士抱了摔倒的小孩。” “人家的小孩在地上学走路呢,走的好好的, 人家大人就在旁边看着,能出什么事, 小孩学走路摔倒在所难免, 你跑过去给人家吓一跳, 哭的锣鼓喧天,我要是大人我都不骂你,我打你!” “那要怎么才能做好事嘛!” 蓁祈想了想,提出了一个建议:“你可以问问人家嘛,需不需要帮助。” 很快,蓁祈就开始后悔自己的多舌。 有个小年轻的自行车锁坏了,他刚刚停好的车沿下坡离家出走,浑身的零件抖得“叮呤哐啷”,正好朝着小明的方向跑过来, 它只要一伸手,就可以将其接住。 可是小明停下来了,它双手伸向前方,挺直了,在车主不要钱一般撒来的“谢谢”中,将机械手圈成一个圈,放在喇叭口,大喊道:“你需要帮助吗!” 蓁祈:“” “咻”一声,自行车撞向一旁的电线杆,一命呜呼。 它的主人姗姗来迟,伤心欲绝地与自己的宝车做的最后的告别。 也就是在这时,小明很没眼力见地将头伸过去,杵在主人和爱车的中间,笑着说道:“您好,您需要帮助吗!” “哐——”蓁祈眼前趴了一个被打倒在地的机器人,它颓废地倒在地上,决定与世长辞。 “喂!”蓁祈戳了戳他的脑袋,“你真不干好人好事了!” “好难干,这跟书上说的不一样!” “书上说什么了?”蓁祈好奇地问道。 机器人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翻起来,卡姿兰大眼睛表情包进化成了大宽面条。 “书上说,明朝黄小毛将仅有的银两赠与卖身葬父的女子,意外获得岳父赠粮化解年关困境。王员外除夕夜收留窃贼并资助其经商,窃贼改过自新后每日赠鱼向报。” “做好事呢,本就是无心插柳柳成荫的事,你看着里面有人事专门为了做好事而去做好事的吗?” “什么意思。”机器人问道。 “就是帮助无心,但是却为受到帮助的人解决了燃眉之急,才动人啊!” “我明白了!”小明跳起来,满血复活,“所以就是要找到急切需要帮助的人,以最快的速度帮助他们解决问题才可以。” “对你要去哪儿!”蓁祈急忙拉住说风就是雨的机器人,制止住它不顾一切闷头就走的行为。 “我要去警察局,帮警察抓犯人!” 蓁祈:“” 好正能量,她竟然反驳不了。 不过八九点钟警察局早就关门了,小明也不失落,跟在真气后面蹦蹦跳跳的,有些期待明天的好人好事。 蓁祈推开门,发现家里来了好多的客人,他们都笑眯眯地看着身后的小明,窃窃私语着什么。 爸爸走过来将蓁祈抱上自己身边的小凳子,向她介绍那些年纪不等的科学精英。 “这些都是爸爸的同事,小明的研发也有他们的功劳。” “那小明的爸爸是谁?”蓁祈问道。 在场人都发出了和蔼的笑声,一个较年长的叔叔指着小明,逗蓁祈玩儿:“它爸爸和你爸爸是一个人哦,你有弟弟了,开不开心?” “叔叔骗人!”蓁祈大方地回应,“爸爸刚刚还说这是爷爷的机器人呢!” 在场又是一阵笑声传来,有人指着爸爸调侃:“你这姑娘人小鬼大,长大了可了不得。” 蓁祈在这一群人互相吹捧的间隙,默默观察着每一个人的表现,并从他们的言谈中推测该人物的性格。 她的直觉告诉她,百解就在这一群人当中。 小明是这个电影的主人公,所有故事都围绕着它展开,而蓁祈和百解的睡梦指数都不低,蓁祈更是被直接传送成为小明的主人。 所以他们要想找到彼此,就都要靠近小明。 蓁祈想了想,放下手里的果汁,抬头问爸爸:“爸爸,我饿了,有吃的吗?” 所有人都停下手里的活儿,看向他。 爸爸问:“今晚的饭还剩一点,还有水果,想吃什么?” “我不要吃这些。”蓁祈摇摇头,深吸一口气,开始报菜名,“我要吃叫花鸡、小炒黄牛肉和西湖牛肉羹!” 爸爸:“” 蓁祈扑闪着大眼睛,视线飞快扫过在场所有人的脸,捕捉着他们的表情。 她刚刚所说的菜,全是昨夜百解做的——提示已经这么明显了,她就不信百解不动心。 可几分钟过去,所有人都只是好心地帮爸爸想办法,没人给她回应的提示。 蓁祈皱起眉头,既然这群人不是,那么百解所在的地方,很有可能是研究所内部,而他和自己的父亲并不熟。 想到这儿,蓁祈半夜抄了块板砖,使出吃奶的劲儿呼在小明头上,硬是让小明失去基本的语言功能,被回炉重造。 第三天,她泪眼汪汪地看着被推进实验室的小明,手里攥着的却是一个豁了口的水杯。 爸爸蹲下来,想要安慰一下她,可惜安抚的话还没说出口,他就看到了蓁祈手里重伤濒死的水杯,那是他办公桌上的茶杯! “宝宝,这个杯子” 蓁祈鼻子一抽:“我撅折的!” 爸爸:“” 造孽啊,养了个魔童! “宝宝,你不是爸爸买不起啊,爸爸就是疑惑,你为什么要摧残爸爸的水杯呢?” “我害怕小明死掉,可是小明临死前都来不及留遗愿,所以我想留一块遗愿板给它,万一它撑不住了,它的愿望,我帮它实现” 爸爸:“” 养小孩太难了~~ 就这样,爸爸秉持着要保护小孩子的童心,但又不知道如何遏制吞金兽破坏力的矛盾心理,陪蓁祈等到研究员走出实验室。 一位很年轻的工作人员率先走了出来,他摘下眼镜,对爸爸点了点头,随后又指了指蓁祈,道:“我先带她见见小明。” 爸爸将蓁祈交给他后,就去忙自己的工作了。 蓁祈跟着人走进实验室,一路七拐八拐,眼看就要走到一个十分偏僻的地方,她终于忍不住了,捏了捏握紧自己的那只手。 “走这么远还没走到?” “小朋友。”工作人员蹲下来,神色莫测地看了她一眼,掐着嗓子吓她,“哥哥要把你卖了哦,你信不信!” 蓁祈无语地摘下那人的口罩,闭了闭眼睛:“百解,我要把你打残了,你信不信!” 男人弓着腰,笑了好一会儿,这才带着蓁祈进入走廊最末端的一件房屋,将她放在桌旁的凳子上,倒了杯水给她。 “怎么想出来的,还遗愿,我们在里面笑了十分钟才开始修机器人。” “切。”蓁祈双手抱胸,很嫌弃地瞥了他一眼,“有什么可笑的,要不是实在找不到你,我至于吗?昨晚一堆白大褂来我家里,结果一个都不是你。” “哦?”百解饶有趣味地看着她,“所以你就把小明砸了,让电影主人公差点儿寿终正寝。” “少蒙我,我手里有数。” “是是是。”百解搬了把椅子,坐在她的对面,笑道,“蓁大小姐最厉害!” 蓁祈白了他一眼,开始进入正题:“我原本以为我们应该一人站在一个视角,小明想要做好事不留名,机器人小明,可是小明的愿望就是做好事不留名,我等于站了两个视角,你的身份是研究机器人的,机器人的愿望程序也是由研究人员写的,你又算站了几个视角,我有些模糊不清了。” “这很正常。”百解宽慰她道,“本来这些故事讲的就是一个人,还是一件事,它的特征本身就无法分的特别清楚,我们只要互相提醒,安安稳稳看完这场电影就好。” “嗯。”蓁祈也颇为认同地点头,“但我还有一个困惑,电影名称已经明确表示,小明不会说话,为什么机器人小明会说话呢?难道说有两个小明!” 百解摇了摇头,道:“这我也不清楚,我并不是研究小明的核心成员,我只负责维修,而且来这儿的时间太短暂了,我还无法理顺关于小明的材料。” “行吧。”蓁祈点了点头,“为确保万一,我们加个联系方式。” “你有手机?”百解不解地质问。 随后,在他困惑的眼神中,蓁祈抬起一截儿藕一样粗短的胳膊,露出手腕上明黄色的电话手表,一脸严肃地看向他,道:“碰一下。” 百解:“” “你笑什么?”蓁祈皱眉。 百解捂着嘴摇头。 蓁祈抬起手指着他的嘴,道:“我看到你笑了,你把手放下来。” “” “放不放?” “” “绝交!” “祖宗我错了,我放,放放放。” “笑了没?” “笑了。” “道歉。” “对不起。” “买个手机给我!” “” 第138章 D升C考核:尖叫社区(四十三) 制造…… 小明继续被蓁祈带回家, 日复一日地做着发善心的工作,可随着它所做的善心越来越多,它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少, 也越来越不爱出门。 这天,蓁祈挎着小包去找百解打牙祭,刚出房间,就被什么东西绊了一跤。 她愤怒地转头,看到的是躺平倒地, 如同一堆废铜烂铁的小明。 它直挺挺地趴在地上, 黑色可视屏上闪动着一条白色横线, 扎一看以为是它的屏幕碎了,其实是小明已经做不出任何表情, 它对外界的反应只剩下一条破折号。 “喂!”蓁祈推搡了它一下,道, “你怎么了,坏了吗, 我现在带你去研究所!” 说着, 蓁祈想要向前走的步子被人拦住。 小明拽住了她的脚踝, 将她朝屋里拖了几寸。 “我感觉自己无论如何也无法做出令人满意的好人好事,而且大家好像也都不喜欢被人帮助。” “为什么这么说?”蓁祈道。 “我现在已经被好多小区禁止入内了,他们说我是一个只会捣乱的机器人。” 蓁祈想了想,运用百解的天赋调出小明的记忆数据。 在做好人好事的第三天,小明遇到了一位高龄待产孕妇,家人不在身边,孕妇独自出门买菜,不慎滑倒在一个非常小的阶梯处。 对于九个月的孕妇来说,任何一点细微的磕碰都可能一尸两命, 更何况这位孕妇已然四十岁,如果不能得到及时救治,后果不堪设想。 小明想也没想就用系统拨打了救护车,并按照数据库里寄存的急救常识,帮助孕妇度过了最危险的阶段,为医护人员的赶到争取了宝贵的时间。 救人一命胜造七世浮屠,小明很开心地等在产房外,期待着小生命的降生。 可事与愿违,小家伙一出生就进了重症监护室。 监护室一天一万块,女人的老公婆婆扭过头来,一双手钳子似的,将小明困在眼前的方寸之地。 “要不是你,我婆娘怎么会早产,我娃娃怎么会进监护室,造你的人呢?脏心烂肺,造出你这么祸害,老子打死你!” 这场闹剧,最后以研究所的工作人员出面解决终止。 第十天,小明出门看到了一个昏倒在地,说自己是为投奔女儿才来,可是女儿找不到了,既然小明是做好事的机器人,那么能不能帮她找找女儿呢? 小明欣然应允,出发跟在奶奶的后面,将老人的“女儿”叫出了便利店,结果老人是个人贩子,扛起女孩儿就跑。 最后,小明拨打了报警电话,女孩儿才幸免于难,但研究院还是赔了许多钱给女孩儿。 第二十天,小明不想再出去做好事了。 它觉得自己是个废物,做不出好事,只能干坏事! 并且,他还进行了自我关机,不论蓁祈怎么叫它,都没有反应。 无法,蓁祈只好将小明扛到研究院。 “怎么办,它完全失去了对于做好事的兴趣,你们会对它怎么做?”蓁祈问到。 百解将桌上厚厚一摞资料放在一边,就在方才,他刚刚梳理完关于小明计划的全部资料。 “据我所了解到的,这是小明在学习做好事中必不可少的一个阶段,挫折学习,小明现在被植入的程序是非常单一的,它去做好事帮助别人,获得感谢,并继续做好事,但这并不现实,所以在小明遇到挫折后,我们会将它的程序进行升级,让它愿意迈过挫折,哪怕不被肯定,不被认可,也愿意继续做好事。” “这有什么意义?”蓁祈觉得很可笑,“就让它在大街上飘荡,随机找需要帮助的人,不如把它放在养老院,或者是爱心小学、医院,这些需要小明的地方。” “这就和研究所的研究方向有关,他们需要的不是特殊服务的机器人,而是具有强主动性的爱心机器人。” “这种研究方式不可思议!”蓁祈很纳闷,“机器人的职责应该是有所区分的,哪有这样的机器人呢,就像个流浪汉一样!” 百解翻出其中较厚的一本资料,放在蓁祈面前,并将它翻到第五十八页:“这里有写,部分研究员认为应该将小明的机器人身体放在不同地区,例如福利院、养老院、特殊学校等等地方,并给不同的机器人设置不同的程序,研发不同功能的机器人。” 蓁祈仔细地将这页资料看过去,对这种观点十分认可,可当她翻到下一页时,眉头便皱了起来:“这里说这试验方式已经经过一轮检验,过程完美,但是结果错误!” “是的。”百解点点头,道,“这项实验堪称完美,并收到社会各界赞誉,但是被高层叫停,并删除了关于小明的全部记忆,并将清空记忆的小明投入到现在的实验。” “这里说小明的身体被投放在各处,难道说不止一个小明?” “嗯。”百解点点头,道,“你送来的小明,已经是返厂检修的第三十六个小明了,它的代号是小明七十二号,还有四十二的小明未被送来。” 蓁祈闻言倒吸一口凉气:“七七十八个小明!” 她沉思片刻,将自己的思绪发散到了更远的地方,突然脑海中灵光一闪,两件看似不相关的事被她联系了起来。 “小明七十二号我想起了先锋十号,我们在考核时遇到的那个大脑,它的代号和小明的很相似,而且考核的内容和小明的梦想也很相似,东郭先生发善心救了狼,讲的是好人好事,而小明的梦想也是好人好事,会有关联吗?” 百解仔细想了下蓁祈的话,和她英雄所见略同:“那就说明真正的小明还在研究所,而被放出去的机器人就是小明的无数双眼睛,它们同一时间经历着不同的事,并统一被真正的小明学习。而这个小明,不会说话!” 连起来了,整个题目都被连了起来,不会说话的小明有一个做好人好事的梦想。 “我想找到小明!”蓁祈道。 “我不同意。”百解持相反意见,“只要通过剧情就算通关,就可以拿到宝石,我更倾向于按部就班看完电影。小明被放在哪里了我们没人知道,我在研究所待了好几天,都只能接触到初级材料,与不同的小明机器人打交道,我不觉得我们可以找打真正的小明还是不要节外伸枝为好。” “可是小明到底要学到什么程度才算结束?是不会再被打击,还是会看眼色,会选择需要帮助的人,还是彻底不愿意再做好人好事,我们的题目不完整,线索也不完整,况且还有一个电影人物同化的规则二悬在我们头顶,速战速决赢面更大!” “或许只有获得所有宝石任务,才可以获得完整题目,我们的题目不完整这一点也是我所担心的,你之前看过一场电影,应该可以感受到,重复观看电影的频率越高,被同化的可能越大,所以我们最好一遍过,而一遍过最好的方式,就是按部就班。” “可我还是不放心。”蓁祈叹了口气。 她知道百解的担忧,却也无法彻底让自己认可百解的通关方式,她想要将一切都掌握在自己的手里,说句轻狂的话,她喜欢将自己放在上帝视角,并快刀斩乱麻地解决一切不确定,才会有安全感。 “折中一下。”百解微笑地安慰道,“我来在资料里寻找小明的蛛丝马迹,你去观察所有的小明机器人,找出共同点,如果发现找小明很简单,我们就去找,如果发现会有危险,我们就停止,继续按部就班。” “好。”蓁祈点头道。 ———————————— 小明的程序升级完毕,蓁祈和百解吃完饭后去接它。 在重新看到小明的那一刻,蓁祈的手中被塞了一个U盘。 “这是所有小明的投放地址,但一定要小心,这些小明的监管者的权限都比我高。” “那我爸的权限也比你高?”蓁祈凑在百解的耳朵边,轻声说道。 百解眼睛一眯,看向蓁祈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危险的气息:“你觉得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儿会玩电脑吗?” 蓁祈悻悻地摸摸头:“你怎么知道我要翻我爸的电脑!” “哼!”百解没好气地撇了撇嘴,“你人设OOC了知道吗?” “有吗?”蓁祈困惑地说着,并觉得这句话十分耳熟,好像在哪儿听过。 ———————————— 七十八个小明的地址全在蓁祈的平板,她挎着HelloKitty的小包,买这小短腿,“噔噔噔”走过了城市百分之八十的街道。 黑白色的文档上逐渐增添了彩色的笔迹,批注在文字的上方,再用不同颜色的荧光笔进行区分,渐渐挤占了百分之六十的空白区域,比黑色的宋体字还有多了。 “已经有五十二个小明返场检修,升级完毕,这些都是在居名区或者商业区主动做好事,失去信心的,其中还有十六个小明进行了二次检修,在这十六个机器人里,还有五个基本丧失功能,不建议三次检修,被送往福利院,成为功能性机器人。” 第139章 D升C考核:尖叫社区(四十四) 消极…… 蓁祈边翻看自己的笔迹, 边吃着送到嘴边的橘子。 还真别说,这个城市的橘子格外的甜。 某人将手里的橘皮放下,瞥了眼蓁祈平板上的数据, 道:“这五个里只有一个我接手过,奇怪的是,在我们确定它已无法升级后,并没有被立即放进福利院,而是被你爸爸接走, 一天后才放入福利院。” “但这样好像也并不奇怪, 改变机器人的归属, 确实需要领导审核?”蓁祈问道。 “正常来讲是这样,但是审核需要时间, 一天太短,可如果不需要审核, 又为什么需要两天,你爸爸比我们可高出了好几个层级。”百解解释道。 “这倒是。”蓁祈点点头, “还有二十六个小明从未被检修, 这些小明的投放地点多数为远离城市的郊区, 一来没有多少人需要帮助,而来这里老人小孩居多。” “怪不得。”百解道,“我们收到通知,要回收二十六个机器人,进行记忆清零。这样一来数据对上了。” “为什么?”蓁祈十分不理解,“这二十六个难道不是优质实验体吗?我不知道这么说对不对,但是强制升级我还能理解,强制清除记忆是什么鬼啊!” “我也不理解。”百解苦笑道,“我的身份虽然可以接触到小明, 但我其实就是个实习生,领导者的决策已经让我困惑好几天了!” “那它们被清除记忆后,还会被投放吗?” “不清楚。”百解摇摇头。 领导者的决策总是令人迷惑,小明的程序应该如何运行才算正确也无标准。 蓁祈盯着眼前越来越沮丧的小明,眉头不知不觉皱成一个“川”字,她也和小明一样忧心。 不为做好事而发愁的开朗机器人被强制清除记忆,而越来越不愿做好事的机器人则被强制升级。 有点像劣币驱逐良币——幕后之人到底想要一个什么样的机器人呢? “你有什么梦想吗?” 一双手悄无声息地搭在蓁祈的床头,在她没有注意到的时候,静悄悄地挪到了她的身边,显示屏在黑暗里散发着蓝色的荧光,幽幽的,像一团鬼火。 “我的梦想”蓁祈想了想,道,“我想活下去!” 这是她发自肺腑的想法,不知从什么时候,好像是从她身穿军大衣坐在菜摊前,看着自己胸前的铭牌开始,又好像是从更远的地方。 一旦确定,便从不改变。 “我想活下去,一直活着。” “活下去是不是很难?”小明问道。 蓁祈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它,因为目前看起来活着好像是挺难的,需要迈过各种各样的困难,一不小心就万劫不复,可她活的很快乐,并希望永远这样快乐。 只要能活着,她永远也不会沮丧。 “那做好事是不是很难?”她没有回答,而是问了个新问题。 机器人没有纠结这个人类为什么不回答自己的问题,而是沉默着,沉默道显示屏重新变成黑色,蓁祈在漫长的黑夜里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轻盈漫长。 “难,很难,我想放弃这个梦想了。”小明终于道。 可蓁祈已经听不见他的回答了,在机器人迷茫的目光中,她宁静地堕入梦里,只能依稀听到它说话的声音,却将其认为是不着边际的梦话。 机器人紧紧看着她,看了一个晚上,似是在思考着什么,又或是对她的舍不得。 在天边第一抹朝阳划过天边,将黑夜撕扯出一道丑陋的孔洞,露出白日晃眼的蓝色时。 小明自杀了—— ———————————— 这是第五个自杀的机器人 研究所上方笼罩着一层散不去的阴翳,黏糊糊的,附着在每个人的心里。 “百解,我们去找到小明,说不定一切问题就可以迎刃而解了!”蓁祈拍案而起,目光兴奋。 相反,百解的目光中则多了几分忧虑:“小明的大脑是研究所的研究核心,一定被里三层外三层地保护着,可我们对这些保护措施一无所知,关于它的放置点,我们也只是知道大致位置,这样太冒险了。” “百解。”蓁祈缓缓道,“我不想骗你,我想救小明,被放在我家的小明已经自杀,它不知道自己存活的意义和目的,被反复投放在大街上,进行漫无目的的做好事行为,一旦有怀疑就会被重新进行精神烙印,强制它进行毫无意义的大街巡逻。不论你同不同意,我都是要去救的。” “蓁祈!这个项目是研究所的王牌,领导进行项目一定有他的目的,我们让它顺其自然的不好吗?而且小明的死也没有影响你啊,优胜劣汰,失败的试验品就应该被淘汰。” “那如果这些小明的身体都自杀了呢?小明的大脑怎么办,它也会自杀吗?那我宁可它死在外面,也不要死在实验室!” “试验品不呆在研究所还能去哪儿!你敢保证它去外面就不会危害别人吗!这是枚炸弹,只有研究所能控制它!” 百解越说越激动,不知不觉间也站了起来,以绝对的身高优势俯视着蓁祈。 而蓁祈同样不甘示弱,她仰头望着他,怒目而视,声量不受控制地走向高度。 “不能控制?不能控制你们将机器人放出去干什么!那些铁壳子只是眼睛,真正控制他们的不还是被藏起来的大脑,既然大脑这么危险,你放那么多铁壳子出去干什么!” “这是必须要有的实验!” “那它的目的呢,造它干什么,用来虐待吗!” “不管什么目的,作为研究员,我要永远遵守实验室条例,按照领导的指示保护好小明!” “你保护小明,你……”蓁祈顿了一下,突然想到了什么。 她降下自己的怒火,在脑海里回忆着进入副本前,和百解列下的记忆节点单,可她明明可以想起有这样一个东西,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出内容。 就在她纠结的时候,百解也从愤怒中脱离出来,他皱起眉头仔细回想,半晌犹豫地问了一句:“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是什么身份?” 蓁祈抬头看着他,想了好半天,终于得以回忆出一点点答案:“保安。” 百解松下堵在嗓子里的那口气,扶额舒缓着紧绷的神经:“我想我们已经被系统影响了,开始自动带入自己的身份。” 蓁祈也有些后怕,她差一点就要不记得自己是谁了。 “你说得对,而且我受到的影响更深,因为我一直陪在小明身边,听它倾诉,被它所影响,所以会更代入到我的身份角色里。” “你的睡梦指数比我高,我想这个指数既让我们更接近真相,又容易让我们更受影响。” 蓁祈深有同感地点头:“我刚刚也想到了这一点,顾名思义,睡梦指数就是让我们在梦境核心中,更容易沉沦,如果电影就是以梦的形态演变的话,我想只有找到梦境核心,才能看完这部电影。” “你在进入自己的电影时,梦境核心是什么?”百解问到。 蓁祈用双手撑起下巴,仔细地回想着。 “当时我只想找回自己的记忆对其他的内容都没有细想,现在回想起来,应该是于璜汶,因为整部电影都在回忆我和于璜汶的纠葛,所以当我和他交手的次数越多,我越容易忘记之前的身份。” “有没有办法避免。” 蓁祈摇了摇头,道:“无法避免,同时,一旦开启,无法逆转。” “那我们”百解停顿了一下,他还是想听蓁祈的意见。 她长叹一口气,道:“静观其变吧,但是不能对研究所的下一步指示有一丝一毫的松懈。” 可麻烦并不会因为你停止深挖而静立不动,它会悄无声息地自动寻找到你,并以你无法拒绝的理由,对你进行道德绑架。 蓁祈将小明“生前”用过的东西都收好,藏在了床底,她不想就这样抹灭掉它的存在,却也不想再和它扯上关系,和百解一样,她现在只想安安静静度过这部电影,拿到宝石,避免节外生枝。 身侧突然有人敲门,她打开门,门外站着爸爸。 他的脸通红,喘着粗气,衣服也皱皱巴巴,看起来应当是匆忙跑回家的。 他看向蓁祈的眼神有些兴奋。 爸爸从兜里掏出一枚声音收录器,举在蓁祈眼前,温柔地哄诱:“宝贝,许个愿望。” 蓁祈不明所以,但还是听爸爸的话,说道:“想吃小蛋糕。” “不是这个,许一个夸张的,威胁的,常人办不到的,对着这个接收器许。” 蓁祈眨了眨眼睛,似是明白过来了些什么,她缓缓靠近那枚精致的接收器,轻生道:“去死吧!” 话音刚落,一阵刺耳的震动声自爸爸的口袋中传来。 他飞快接起,听着对面说了句什么,便夺门而出,头也不回。 蓁祈重新独自一人停留在黑夜里,背在身后的手中攥着一架发光的手机。 屏幕上闪烁的是一条简短的短信——“实验室出事了,我被强制封闭在实验室里,短时间内不得于外界通讯。” ———————————— 蓁祈坐在板凳上,看着空落落的家,有些担忧。 小明的躯壳自杀后,她能感受到身份对她的认知影响在逐渐减小,可此消彼长,百解被彻底关在了实验室里,他会受到影响吗? 她晃动着双腿,看窗边翠绿的绿萝上闪烁着太阳投射的光点。 这还是她进入游戏以来,第一次拥有属于自己的时间,不受干扰,没有任务,没有威胁。 可蓁祈并不会掉以轻心,如果这部电影的核心是小明,那么只有小明的愿望结束,电影才会结束。 所以,她许过的愿望注定让麻烦和她形影不离。 果然,不等她安静一会儿,爸爸的电话便打了过来。 “宝贝,准备好自己最喜欢的小裙裙哦,爸爸马上就到了,来带你去个地方,去完我们去吃大餐好不好啊!” 蓁祈没有理会,从衣柜里随意挑了条裤子出门,被爸爸带领着,来到了研究所。 此时距离百解发短信的时间已经过去五个小时,在这五个小时里,他再也没有回过她的任何消息。 在足以改变所有的五个小时后,蓁祈也没有咋研究所里看到百解。 她被领到一间没有窗户的房间里,只有一个喇叭放在她的面前,开机键处闪着蓝色的光。 良久,里面传出一个蓁祈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 她募的坐直身体——是小明。 “您好,我实现了您的愿望,您,开心吗!” 第140章 D升C考核:尖叫社区(四十五) 惨无…… 仿佛一记重锤打在精神之海里, 让蓁祈连同灵魂都在发出与话筒声音同频的颤栗。 “你死了吗!”蓁祈求证道。 机械的冰冷声音仿佛被专制过滤掉所有情感,它冷冰冰的诘问:“小明实现了您的愿望,对吗?” 本能告诉蓁祈, 电影在这样一个最意想不到的时刻,要戛然而止了。 但是不可以! 她不能回答! 不能向黑暗回答! 百解还在这里! “小明实现了您的愿望,对吗?” 机器人催命般的冰冷嗓音还在灌入蓁祈的耳膜,但在此时此刻,她只有一个念头——找到小明! 让故事彻底结束, 但不是以这种方式。 蓁祈蹲下来, 佯装自己胃痛, 被相关人员放出房间,在厕所里, 她从通风口处爬进了研究所的天花板。 小女孩的身体所带来的优势在此刻尽显,她可以在通风管道里畅通无阻, 且不会发出引人耳目的声音。 地面上已经有人发现了蓁祈的消失,走廊里的声音顿时变得嘈杂起来。 蓁祈调出百解的天赋, 发现之前并未存在的痕迹有浮现的迹象。 之前他们有尝试用【痕检人员的电脑】来查找小明的踪迹, 可无一例外, 没有任何线索。 可是现如今,当蓁祈试图寻找百解的踪迹时,却发现他消失在了研究所之外的地方,那里被划为研究所的管辖范围,却在他们之前调查时,只有一堵墙! “有暗道!” 蓁祈抿着唇,一点点朝那个方向缓慢爬去。 暗道被放置在三处楼梯□□汇的地方,虽不重要也不显眼,却四通八达, 无论哪个楼层、哪个方向的人想要来到此处,都快速且轻而易举。 蓁祈看着地面上越聚越多的人群,尽可能放平自己的呼吸,生怕惊扰到任何停留在身下的研究员。 几滴汗顺着蓁祈的额头滑下,滴落在灰色的铁皮之上,瞬间蒸发,腾升起灰白色的热气。 她紧紧盯着身侧的红点摄像头,在心中将秒数精准读出。 “一、二、三。” ——摄像头转到另一半去了! 蓁祈三道天赋同时甩出—— 【监狱】——控制住监控以及仍然停留在原地的研究员! 【痕检人员的电脑】——将监控的记录篡改,并查探出暗道的开启方式! 【左轮手枪】——摧毁开启暗道的按钮,让暗道只能开启最后一次,随后永久闭合! 十秒的时间! 蓁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闪现进暗道之内,只留给外界研究员一个黑色的模糊影子,连警报都无从拉起。 十秒的滞后所带来的差距,足以让蓁祈将后知后觉来抓她的人甩在身后。 她朝着百解的方向奋力奔跑,一路用三个天赋过关斩将,将阻挡自己的人定在身后,将密码门用电脑和手枪破开。 终于,在最后一站,她看到了百解,那穿着白大褂,手捧实验笔记的,斯斯文文百解。 他面对着一个巨大的透明柱子,背对着她。 在透明柱体的中央,悬浮着一颗插满线的机械大脑,它就那样静静地漂浮在那里,悬在百解的头顶,□□鼓动的外皮。 蓁祈仿佛再次听见了那声恶魔般低吟,它跨越阻碍,以极快的速度追赶上蓁祈的步伐。 “小明完成了你的愿望,对吗?” 百解转过头来,淡淡地瞥了一眼她,道:“你怎么会在这儿,他们让你进来的?” “百解。”蓁祈大步走上前去,站咋百解面前,道,“我们第一次见面,我是什么身份?” 百解微微皱眉,道:“你是老师的女儿,不过不知道你对第一次见面的真正定义是什么,如果是面对面的话,这是第一次,但你就是老师的女儿。” 蓁祈心里“咯噔”一下,她小心翼翼地追问:“你记得自己叫什么吗?” “废话。”百解显得有些不耐烦,“研究员王申。” 仿佛被一盆凉水从头泼到脚,蓁祈的心彻底死了——百解在这五个小时里,彻底被同化成为了电影角色,他将永远沉睡在电影当中。 眼见记忆节点已经无法唤醒百解,蓁祈想要使用天赋,将百解的记忆强制性重现在他的眼前。 可不等她掏出天赋,小明的电脑便率先一步做出反应,它用一种奇异的磁场波动,用凌驾在电影之上的规则,打断了蓁祈的行为,询问道:“小明满足了你的愿望对吗?” 蓁祈没忍住“忒”了一口:“没完没了了。” 她在被短暂打断后,直接举起枪,那架势是直接要将大脑打碎! 可短暂的麻痹不仅仅可以让大脑获得一瞬的喘息,还可以让百解做出反应。 他在蓁祈愣神的时刻冲上来,抱住她,将她扛在自己的肩上向外走去,道:“我不管你是从哪里跑来的,小朋友就不应该出现在这种地方,你还有枪?你的父亲会受到审问的!” 蓁祈左手反转,被打在地上的枪重新出现在她的手心。 她毫不犹豫地举起,却再次被大脑的提问打断。 百解注意到了蓁祈手中枪的诡异,也不打算再将她带出去,而是将她丢在地上,一只手擒住她的两只手。 毕竟是成年男性对抗小孩子,体型差距在那儿,蓁祈无论如何努力都挣脱不开。 她突然想到百解告诉他的关于身份的信息,在他想要打电话时,吼道:“我们不是第一次见面,你叫王申,你姐姐叫王青,是国企职员,你们一家全是吃公家饭的,你小时候有个造导弹的梦想,你爸不支持,退而求其次,来到了研究所” 话音刚落,百解的手因为震惊停在半空,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样一个素未谋面的小女孩儿,为什么会对自己的私人信息倒背如流。 还有最后一句,那是他只在手机备忘录里写过的内容,连档案里都不可能有——她到底是谁! 百解拨通的电话被他挂断,甚至为了不受他人干扰,他锁住了这间屋子所有的可以被打开门。 “别想着锁门了,没人来的!”蓁祈似笑非笑地盯着透明缸里的大脑,对着身后的人懒洋洋地喊道。 他沉默一瞬,还是落下了最后一把锁,随后转过头来问道:“什么意思!” “你不觉得奇怪吗,研究所这么多人,却只让你一个人守在这里,我来这儿这么长时间了,都没有其他人,我说的对吗?”她莞尔一笑,对着大脑说道,“尊敬的电影公会!” 大脑微微战栗,随后发出一种奇异的波动,似是默认了蓁祈的话。 可百解却受规则的屏蔽,根本听不到蓁祈的后半句话,他焦急地握着蓁祈的手,祈求道:“你是神明吗?被派来拯救我们的神明!” “忘了你了!”蓁祈轻轻叹了口气,“我不是神明,但你是公会给我们的最后一道考题,解不开你,要么你死,要么我们一起困在这里!” 说着,她就要将百解的记忆放给他看,却被百解厉声打断,他近乎疯魔一般捂着头,根本不愿聆听蓁祈的任何一句话。 “不可能,根本不可能,你怎么可能不是神明,你就是,你撒谎!你知道我期待这一天期待了多久了吗?从加入研究所开始,我就加入了‘无私计划’,这个计划高度保密,所有研究资料不能带出核心区域,甚至连手机都需要备几部使用,就在我们快成功的时候,我被踢出去了,原因是我不符合计划要求,我编写的程序,无法启动!” “可我是工科博士!我的程序怎么可能无法启动!我百思不得其解,最后跟我的导师苦苦哀求,终于留了下来,从实习生干起,我就是不理解,为什么他们说我的程序无法起动,他们说只有神才能昂我的程序跑起来,可是你看,它不就在那儿!它成功了!为什么跑不起来!” 蓁祈看着他癫狂的模样,理解了百解为什么会在大脑前迷失。 王申的程序明明可以跑的非常好,却被人说成垃圾,并在将其踢出研究所后,还继续使用它的模型。 简单来讲,卸磨杀驴! 所以王申在看到大脑后才会有过激反应,他庞大的怨恨挤占了百解的理智,将他同化。 蓁祈默默收回天赋,双腿盘坐,挺直脊背:“是的,我是神,说说吧,你有什么愿望。” 王申停止了诉苦,像是得到了某种救赎,连滚带爬地跑到蓁祈的身边,双手合十,不听颤抖。 “拉我进入‘无私计划’的导师说,我们要制作一个乐于助人的机器人,它不需要其他的功能,只需要乐于助人就好,所以我们前期对它灌输了大量具有传统美德的寓言故事,成语故事,让它进行自主学习,但是效果始终不好,所以我提出了一个疯狂的猜想。” “什么?”蓁祈微微皱眉。 “将机脑与人脑连接!” “什么!”蓁祈不可思议地发出惊呼。 “嘘!”王申将食指放在嘴边,轻轻地摇头,“你不知道,人是最会学习的动物了,如果锁一个人在大脑里,它一定可以更快地学会助人为乐,可那个大脑没有活过三天,它自杀了!我们之后反反复复尝试多次,终于有了小明!它是一个两岁的幼童大脑,没有记忆,只有对世界的渴求,这种空白的白纸,最适合做实验了!” “疯子!”蓁祈忍不住怒骂道,“你真是个疯子!” “但我也有私心,你知道小明是谁吗!它是我的孩子,一个刚出生就换了基因病,活不过五岁的女儿!” 蓁祈看着他不可救药的神情,指着大脑,满脸不可置信:“所以你就将你的女儿困在那个透明的筒里!” 王申怒吼道:“那又如何!她可以永远活着!死了我也能将她复活,可他们不让我见我的女儿,在我将女儿送进去的那一刻,我的女儿就被他们隔离起来,并告诉我,她跑不起来!她是个活生生的人!是一串有温度的数据,怎么会跑不起来!” “你也知道,她是个活生生的人!”蓁祈讥笑道。 她大抵明白了王申被除名的哦原因,无非就是后期他们对小明的实验太过残忍,怕王申舍不得,偷脑跑路,所以提前铲除隐患。 尽管研究所的人不道德,王申也没好到哪里去。 蓁祈想了想,最终还是无奈地对着王申说了反话。 她指着透明壳子里的大脑,道:“你看,她在跳动,我能听到她说的话,她跑起来了,你能看到吗?” “我看见了!”王申泫然欲泣,“我看见了,我的女儿还活着,她还活着!” “所以你真的是神!”王申道,“你真的是神!” 140-150 第141章 D升C考核:尖叫社区(四十六) 陌生…… 蓁祈懒得戳破他的臆想, 毕竟一个相信科学的人,怎么会信神,能信她, 无非就是自己的科学信仰不被认可,毕生所求不受尊重,失心疯了而已。 哪怕今天在这儿的不是蓁祈,还有王祈、刘祈,只要能让他有所寄托, 自己的看到的也是别人眼中的事实, 来条狗他都能拜。 眼看王申的情绪逐渐平复, 心愿也了了,蓁祈见缝插针, 将百解的记忆放在他眼前,等到王申再次睁眼时, 蓁祈落入一个坚实的拥抱。 “抱歉,刚刚差点伤到你。” “没事!”蓁祈安慰地拍了拍他的后背, “我人小鬼大, 怎么可能被伤到。” “再受到波动的时候我就感受到了, 大脑无法突破玻璃干扰到我,但是规则却可以,这个就是和‘先锋十号’一样的大脑,我可以叫你电影公会吗?”蓁祈指着机械大脑说道。 【当然可以,我的确是规则的制定者,电影公会,不过我是先锋二十一号,您的电影已经观看完毕,现在领取您的奖励。】 看着手中熠熠发光的宝石, 蓁祈忍不住两眼放光,她抬头傲然地看着百解,像是在炫耀自己的战利品。 “如果我不理你,直接回答问题呢,是不是也算走完了!” “是啊!”百解懒洋洋地靠在电影院皮质的软椅上,右手摩挲着蓁祈细嫩的指尖。 “所以我得谢谢我的救命恩人,没把我扔了!还愿意和我分宝石。” “那是!本姑娘说话算话,不过”蓁祈话风一转,眯起眼睛,用打量的目光看着百解,“你要怎么对你的救命恩人!” 百解双耳一红,有些不自在地将她揽在怀里,会意地将她的手贴紧自己,轻声哄诱:“只要你开心,怎么着都成~” ———————————— 大多数监察者都选择在第四天,以及第五天进入电影院完成任务。 一天时间,近乎所有监察者都经历了大洗牌。 除了一位还未进入电影院的监察者,其余未死在恐怖谷的监察者里,顺利逃出来的只有两位。 一个便是百解,另一个,则是将监察者永远埋葬在电影里,自己成为监察者的女性——达瓦。 铁色铭牌上同时具有三种身份,在达瓦带有五色丝带的黑色短袖上格外显眼。 她将自己用彩带拢起来的麻花辫甩在身后,露出黑色的、饱满的、带有雀斑的、红润的脸颊。 看到蓁祈两人也从电影院里出来,她丝毫不避讳地擦拭着胳膊上的血迹,一双棕色眼睛平静有神,闻声看向百解的方向,并在短暂停留后,出生询问。 “我收到了通知,掌管三块区域,因为最后一个监察者要进去了,但是如果让我同时看三块区域的话,我无法取得够用的睡眠液,我想把两块区域让渡给你,可以交换。” 百解思索一番,也不墨迹,伸出三根手指,道:“我要百分之三十。” “可以。”达瓦也不还价,在公会提供的合同上签好名字后,就闪身从换位通道中离开。 “所剩居民也不多了,她怎么还怕睡眠液不够?”蓁祈困惑地看向她离开的方向。 “应该是发现了什么。”百解望向达瓦离开的目光也多了几分探究,“你应该也收到了通知,达瓦干掉了同行的五个人,加上一个监察者,六个人全被她留在里面了,死亡可是会让电影重来的,想要处理掉他们,只有让他们同时被同化才可以,那个监察者是个老油条了,连他都能被做局,这个达瓦绝对不简单。” “五个人?难道是根据他们睡眠指数的不同,来达到伤害预防!”蓁祈恍然大悟。 睡眠指数越高,离梦境核心越近。 如果可以让队友获得较高的睡眠指数,就可以让他在同化后,被动透露更多电影信息,方便睡眠指数最少的那个人活下来。 那位监察者一定是如此谋算的,只不过聪明反被聪明误,让达瓦看穿了他,反将一军。 信任,是最脆弱的薄冰,无法承认,也无法履行。 蓁祈叹了口气,道:“第七天,会发生什么?” “不知道。”百解摇摇头,道,“我们只能等最后一个监察者出来。” “如果他出不来呢?” 百解紧紧握着蓁祈的手掌,略带忧虑地看向黑色的电影院墙,那三个红色的字体在此时尤为显眼,刺进了每个人的眼睛。 “我们会再进去一次。” 七枚宝石,蓁祈和百解手里有两个,达瓦有两个,剩下两枚宝石的归属问题使得接下来的半天显得格外重要。 “想去吃点好吃的吗?”百解柔声道。 蓁祈摇了摇头,靠在百解的肩膀上:“我只想吃你做的饭,其他饭都不好吃。” “好,吃完饭休息?” “我想去游乐场看看。”蓁祈道,“我还没去过游乐场,里面有什么东西我都不知道呢,我想趁闲,过去转转。” “好。”百解笑着摸摸她的脑袋,道,“吃完饭我送你过去。” ———————————— 吃饭时,蓁祈有一搭没一搭地向百解询问着游乐场的事。 “游乐场里头,有什么好玩儿的吗?” “游乐场比较简单,游乐设施只有四个,旋转木马,跳楼机,过山车还有海盗船,此外还有两个移动零食贩卖机,一个贩卖快餐简食和冰淇淋,一个是卖烧烤的。” “海盗船!”蓁祈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我喜欢!这个地方好像也没什么危险嘛!不会像商业街一样,所有街铺串起来是一道产业链吧!” “那倒不是,游乐园里没有NPC。” “那谁卖吃的?”蓁祈嘟囔了一句,脑海里已经成型的冰淇淋被噩耗骤然打散,她有点不愉快。 百解神秘地笑了笑,道:“去了你就知道了。” ———————————— “图书馆里有几个图书管理员?” 蓁祈不可思议地盯着付款说明上的问题,不死心地点击写有“五点生命值”的按钮,可惜问题纹丝不动,钢筋水泥样杵在最上面,连一丝闪动的波纹都不曾出现。 “这我哪儿知道!”蓁祈无语地拽了把头发,愤怒地转身进入换位通道。 一分钟后,她气势汹汹地回来,发现问题变了一个,贱兮兮站在旁边的百解手里拿着抹茶味的冰淇淋,懒洋洋地吃着。 “解释!”蓁祈抬手指着新的问题,没好气地斥道。 “一个人一个问题,这都是人脸识别的,你走了,问题当然就变新喽!” “那你怎么不拦着我!” 百解无辜地摊手:“你走太快了!” 蓁祈转头仔细了一遍新问题:“美食街的‘甜甜面包铺’里,松鼠老板的头上有几朵花儿?” 看完,她转头看向百解,指着他手里的冰淇淋,道:“你一定知道正确答案。” 百解从裤兜里掏出一个口袋本,里面密密麻麻记着尖叫社区的种种特征,连犄角旮旯里的垃圾桶时什么颜色的问题都有。 蓁祈很快按照标记找到了老板娘的头花儿数目,拿到了垂涎已久的巧克力冰淇淋。 “这些都是你记的?” “嗯。”百解点点头,道,“发现游乐场的规则后,我就开始记了。” 游乐场的设施使用没有任何规则,但是必须要答对问题才能享受,否则就算是揣着一仓库的天赋,一怀抱的生命值恢复液都无济于事,答案错了就是错了。 “好奇怪。”蓁祈一边舔着冰淇淋,一边寻找着喜欢的设施,“社区一直在各个地方消耗着我们的生命值,从衣食住行,到游购娱情,都在想方设法套取我们的生命值,怎么游乐园给人的感觉,反而是工会不想让人在此消费呢?” “是啊。”百解赞同道,“这里都没什么人,向来都是被问题拦住了,刷一次脸就会刷新一次问题,很难玩儿的开。” “你说这里会不会藏着尖叫社区的大秘密!比方说尖叫的由来?” “尖叫声不是在居民楼里吗?”百解奇怪地说道。 “你想啊,这个社区叫做尖叫社区,可却只有居民楼里有尖叫声,很奇怪啊,尖叫并不贯穿整个社区,反而到处都有规则,干脆啊,叫规则社区算了,而且工会越不让人看的,一定藏着越大的秘密,所以我认为秘密和尖叫有关,敢不敢打赌?” “好啊。”百解欣然应允,“赌什么?” “我赢了,以后的饭都你做!” 百解好笑地说道:“现在不就是我在做吗?” “嗯确实。”蓁祈点点头,“那就换一个,如果我赢了,我就存三个愿望在你这里,这三个愿望你都必须满足我!” “好。”百解承诺的毫不犹豫,“如果是我赢了,你这辈子就只能属于我一个人,不许朝三暮四,不许喜欢别的人!” “成交!” 两人拍掌为誓,在痛快地玩儿了整整一个晚上后,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 蓁祈看着仓库里满满当当的睡眠液,胡思乱想——要是都喝了,能成仙儿不。 “百解!我怎么没看出达瓦想干什么呢?这么多睡眠液,能干什么呢!” 第142章 D升C考核:尖叫社区(四十七) 神罚…… “我也不知道, 不过今晚时间有限,想来也很难问到些什么。” 蓁祈一骨碌从床上翻起来,眼睛一转, 有了一个坏点子。 “百解百解,我们明天去找达瓦结盟吧,跟她做个交易,用明天一天时间缠着她,我就不信, 还问不出什么!” “结盟?她今天可刚刚从结盟里杀出来, 能同意吗!” “交易, 靠的不是良心和信任,是利益, 没有永远的朋友,但有永远的利益嘛!”蓁祈将脖子上的蓝领结摘下里, 换成那枚红颜色的,“拿着把柄, 还怕她不和我们交换利益?” 百解眼神微眯:“我发现你越来越坏了!” “我也这么觉得。”蓁祈得意地挑起眉梢, “一肚子坏水儿, 沉甸甸的,踏实的紧。” ———————————— 次日清晨,令蓁祈意外的是,达瓦再次出现在居民楼下。 在看到二人时,便径直朝着他们走了过来,看样子,已等待他们多时。 或许是现在能用的监察者只有他们两人,工会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换管辖区域,索性对监察者的监管不严, 相当于两人共同治理七大区域了,达瓦这才可以出现在居民楼下。 “什么事。”百解问道。 蓁祈用大衣将自己裹起来,默默观察着二人的动作。 “睡眠液。”达瓦直接了当地表明自己的诉求,“我可以再多分你两成,我们对半分!” 百解压下心头的惊讶,装作不在乎地说着:“可我不需要那么多的睡眠液,我又不能那它当水喝。” “别的也可以,只要我给得起。”达瓦果断回复,话里的坚决让两人都不免心头一震。 那睡眠液到底有什么好,为什么她要不惜一切代价地获得。 百解眉头微皱,道:“百分之六十的居民已经身亡,我们现在储备的睡眠液完全够用,你为什么这么想获得那么多的睡眠液。” “我有我的理由。”达瓦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 那么,百解自然也不打算跟她签署合同:“好啊,我也有我的理由。” 工会已经开始催促他们快一点确定管辖区域,否则就要开启强制传送。 气氛一时间剑拔弩张,没人愿意先低头。 蓁祈在一旁打起圆场:“诶呀,都是监察者,也算同僚,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换,我们跟你换,但是,这次我们要换你的天赋!” “天赋?”达瓦皱起眉,警惕地看向她,“干什么?” “想来监察者大人应该是有很多天赋的,我们要挑选你面板里百分之四十的天赋技能,不过分吧!” 达瓦感到不可思议:“天赋如何能转让?不是只有死后” “我们让工会来啊!”蓁祈调出工会专用合同,晃在达瓦的眼前,“白纸黑字,我们要相信工会。” 达瓦感到一阵纠结,可在系统的声声催促中,她还是投降了。 “可以,但我只能放出百分之六十的仓库供你们挑选,其余的百分之四十,不能亮出来。” 蓁祈和百解交换了一个眼神,道:“可以。” 向外人展露仓库需要几人将铭牌摘下来,并在一起才可以。 达瓦摘下自己的铭牌,将右手递向前方,银色的铭牌在日光的灼灼照耀中,划过一丝流利的线条。 那缕线条自达瓦的手心划到前方,被让渡在蓁祈伸过来的右手中。 在看到蓁祈手中铭牌写着何样的字体时,达瓦几乎是在一瞬间作出反应,想要快速收回右手。 可是很可惜,她的反抗在挖出这座大坑的蓁祈眼前,还慢了几秒。 她不能动了!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蓁祈收回自己的右手,并用左手捏住她的铭牌,将它揉成粉末。 监察者达瓦——正式加入流民团队! 十秒的时间稍纵即逝,达瓦还没有反应过来,便感到一阵身份剥离的迷茫与痛苦。 而就在同一时间,百解获得了达瓦所拥有的两枚宝石,接管了整片尖叫社区! 他是社区内,唯一的监察者! “想杀了我?”达瓦冷笑一声,“让我猜猜,你们想要睡眠液的秘密,对吧?” “聪明!”蓁祈将领结换回蓝色,铭牌上独立存在的“监察者”消失一空,取而代之的,是自始至终陪伴着她的“生产者”身份。 “怪不得。”她喃喃自语道,“要杀要剐,随便你们。” “我们不杀你。”蓁祈摇摇头,“那样太无趣了,还是老规矩,做个交易,你告诉我们睡眠液的秘密,我们帮你搞到一个新的铭牌,保证和你之前的一般无二,如何?” 达瓦看向蓁祈的眼神里充满着防备心,经由刚刚的事,她现在对蓁祈的信任为零,她不相信蓁祈会遵守承诺,所以也咬死不松口。 无法,蓁祈只能用换位通道将达瓦带到图书馆外,做了一枚一模一样的身份牌,换上红领结走出安检门,朝她挥了挥攥在手里的铭牌,道:“现在你知道了吧?老实交代,身份牌还你,拒不交代,身份牌被重新捏碎,图书馆可不让流民进入。” 看着蓁祈手心崭新的铭牌,达瓦的眼里原本黯淡下去的光彩被重新点燃。 “好,我说。” 她顿了顿,在脑海中理了理自己想要说的故事:“两天前,有一个监察者找上了我,她叫顿珠,她问我愿不愿意和她一起去获得更多的奖励,那个时候我的生命值原本就没剩多少了,离死并不远,顿珠告诉我,跟着她进入电影,不但可以获得更多的生命值,还可以获得神秘奖励。” “那个时候,我的生命值本来就不多了,反正下一次尖叫来袭我肯定是要死的,所以就答应了,万一能活着呢?结果,进入电影后才发现完全不是这回事,她想要让我们替她蹚出正确的故事,眼看身边伙伴一个个死亡,故事一遍遍重启,沉浸在角色里无法拔出的人越来越多,我生怕自己也变成这样,也就在这时,我发现了睡眠液的秘密。” “一个人在一晚,只用服用一瓶睡眠液,可这并不代表一个人只能服用一瓶,如果一次性服用一百瓶,就可以觉醒一项新的天赋技能,并且,这项技能可以由心而动,也就是说哪项天赋一定是你当下最迫切的需求,所以,我绞尽脑汁从他们身上偷来了一百瓶睡眠液,获得了免疫电影的天赋,在最后一次进入电影时,只身逃脱。” 蓁祈恍然大悟:“尸体越来越少,能酿造的睡眠液也越来越少,而你又想有更多的天赋,所以才会一直呆在恐怖谷?” “嗯。”达瓦点头道,“这种能力,我真的无法拒绝。” 别说达瓦了,这会儿蓁祈和百解一个看一个,大眼瞪小眼,眼里的跃跃欲试简直不要太明显。 他们也无法拒绝! “我听说流民可以短暂拥有天赋。”蓁祈将一百瓶睡眠液递给达瓦,道,“你变一个绳子给我们看看。” 一瓶睡眠液里的东西并没有多少,可架不住连喝一百瓶。 喝到最后,达瓦打了个饱嗝,明显有些撑得慌了。 但是效果也是很明显的,一捆粗麻绳出现在达瓦的手中,三秒后淡淡消失。 尽管那捆麻绳只出现了三秒,但给予蓁祈和百解的冲击已足够大。 他们对视一眼,双双喝下一百瓶营养液,蓁祈闭上眼睛,想象着已经消失了的,但是被她短暂拥有过,且分外好用的天赋技能——【感同身受】。 当这项天赋进入她的仓库,并显示没有时间限制时,蓁祈激动地叫出了声。 可下一秒,一个冰凉的触感贴上了她的小腿。 紧接着,一个冰冷的机械音从近在咫尺的地方传来:“姐姐,你有什么愿望需要小明帮你实现吗?” ———————————— “顿珠大人!” 一个消费者站在达瓦的身后,轻轻地鞠躬。 达瓦笑意盈盈地看向眼前的空地,从兜里掏出一枚锃亮的铭牌贴在胸口,上面写着: 【姓名:顿珠】 【身份:监察者、生产者、消费者】 那位名叫顿珠的监察者一直未曾消失,她只是借用达瓦的名字,将所有监察者困在了电影里。 可这还不够,在她的左手处,新系上了一枚红领结,它属于一个有些无聊的对手——红色监察者:达瓦。 “过时的伎俩。”她轻蔑地笑出了声,“睡眠液都分发了吗?” “已经分发完毕,我们的每个组员都有五种不受时间限制的天赋。” “很好。”她鼓励地拍了拍属下的肩膀,并再次赠与她两百瓶睡眠液,“这是给衷心之人的犒赏,只要跟着我,保证你们能获得最丰厚的奖赏。” 那位属下感激涕零地收下睡眠液,原本就弓着的腰弯的更低了。 “感谢大人将我们从另一个监察者的手下救出来,否则,我们就得被他杀死,夺走天赋了。” “那样可真残忍,所以我们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不是吗?” “是的大人!”属下双手握拳抱在胸前,“四百名罪恶之人已被锁在居民楼,听候您的处罚。” 第143章 D升C考核:尖叫社区(四十八) 重返…… 达瓦转过身去, 望向与居民楼相反的方向,在那片没有高楼的平坦场地上,是空无一人的游乐场。 也是, 达瓦的乐园。 “不着急。”她的左手食指轻点着右手骨节,缓缓道,“现在整个尖叫社区都是我们的,只要破解了游乐场的秘密,我们就可以离最后的胜利, 再进一步。” ———————————— “什么鬼!”蓁祈一把将小明推开, 奔跑着去找完全陌生的房屋里的镜子。 幸运的是, 这间屋子的主人将镜子放在了一个很显眼的位置,蓁祈跑到书桌前就可以找到。 一个留着红色大波浪的女孩儿出现在镜子里, 露出惊骇的神色。 蓁祈难掩心中起伏的情绪,尖叫出了声——“啊啊啊啊啊啊啊!!!!!” “怎么了怎么了!” 一个短发女孩儿撞开她的房门, 脸上的面膜都掉了一半儿。 她担忧地看着她,急忙关心道:“你男朋友和你分手了?” 蓁祈麻木地摇摇头。 “你男朋友出轨了!!” “” “你男朋友有私生子了!!!!!” 眼看女孩儿的声浪一阵高过一阵, 猜测地内容一个赛一个的离谱, 蓁祈无奈地扶额苦笑:“我说我做了个噩梦你信吗?” 女孩儿想了想, 视死如归地重重点头:“说吧,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女孩儿是蓁祈此时身份的闺蜜,和她共租这间小屋。 而闺蜜口中的蓁祈“男朋友”,正是研究所里的研究员,那个小明机器人也是她“男朋友”送她的 蓁祈心里“咯噔”一声,尝试性的给手机里备注为“男朋友”的人发了条短信。 “你知道睡眠液吗?今天我追剧的时候看到了这个词儿,觉得好新鲜哦,你想不想知道呀!” 对方秒回! 两个字:“蓁祈?” 蓁祈倒吸一口气, 看来百解也重新回来了。 上一次进入电影时,王申并没有女朋友,所以可以肯定的是,百解这次也穿进了不同的人的身体,只不过和上次一样的是,百解还是成为了研究所的一员。 “苟吗?”蓁祈回了两个字。 “苟。”百解的通关核心思想始终如一。 好不容易蓁祈的想法也和百解的达成了一致,两人晚上约了顿烛光晚餐,边看海景,边讨论这次的突发状况。 “绝对是达瓦设的局。”蓁祈泄愤式地咬下一块牛排,将它在嘴里反复咀嚼,直到嚼得腮帮子痛,才将其恨恨咽下。 “我也觉得是,而且这次任务所奖励的宝石竟是全新的,除了我们所拥有的红色菱形宝石、紫色盾形宝石、粉色心形宝石之外,还有从达瓦手中获得的绿色枕形宝石,蓝色马眼形宝石,如果达瓦是将我们放在了她所待的电影里的话,那么绿色和蓝色的宝石会消失不见,因为我们需要重新获取,可宝石并没有消失,我们获得了新任务,那就是获得橙色水滴形宝石,以及银色糖塔形宝石,这是全新的任务。” 蓁祈喝了口红酒,吞下了口中的牛排,道:“所以,之前想要在第五天进入电影的监察者其实已经死了!我们在进行的是他的任务!” “嗯”百解点点头,心情愈发沉重,“不管达瓦是如何将我们丢进电影的,她都需要确保监察者已经死在了电影里,并且要封锁消息不让我们知道,整件事不可能都是一个巧合,除非,她一开始就是如此设计的,只有这样,才可以解释她为什么会对如此严苛的时间了如指掌。” 蓁祈听完感觉后脊都在发凉。 让监察者在不知情的条件下无声无息的死亡,并同时算计两位监察者,都可以成功,还可以算到蓁祈会对她释放的信息很感兴趣,会想方设法地利用算计她。 真是好精妙的考虑! 两人都自认做不出这样周全的计划。 它不仅仅需要实施者对事件发展有着熟稔的把控,还需要和他们拉开相当程度的信息差,只有抢先一步知道消息,才可以确保计划实施非常顺利。 “她也想杀死我们!”蓁祈喃喃道。 “可能性百分之九十。”百解如是道,“这就得看,我们迷失在电影里后,获取失败的宝石,会以什么样的方式存在。” “不论如何,我们都不能死在这里,要拼尽一切出去。” 蓁祈暗暗下定决心,当日仇当日报,出去后她要是不把达瓦也算计到坑里,自己就不姓蓁! 她道:“这次的题目也变了,名字叫《不听话的十万个为什么》,根据上一轮的经验,我认为,十万个为什么指的就是小明,不听话也是小明,这两个词都是对小明的形容词。” “故事应该是一样的,为了确保这次不再被小明影响,我决定,辞职。”百解义正言辞地为自己的苟,寻找了一个正当的理由。 并且,因为百解辞职,蓁祈家的机器人也不再被允许滞留,被研究所召回给了其他人。 蓁祈搬进了百解的“家”,两个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每天在家里用生产者的身份自给自足,好不快哉。 在估摸着临近小明的机器人躯壳大批自杀的时间点,蓁祈窝在沙发上,有些心神不安。 “你说这样苟起来,真能苟过吗?不会有什么其它的因素影响到我们吗。” 百解想了想,平静地安慰她:“应该不会吧,电影的核心还是小明,只要小明的发展脉络不出什么大问题,我们不会受影响。” 蓁祈同意地点着头。 可有时候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蓁祈怎么也没想到自己随口提出的一个可能,成为了乌鸦嘴的触发条件。 当天下午,百解和蓁祈就被请到了研究所喝茶。 按道理来讲,百解大可以拒绝,毕竟他已经辞职。 可邀请百解去研究所的,是这具身体的老师,对百解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还说他要是不去,自己手里的机器人也无法搞定,实验只能停滞。 而实验停滞就会导致小明的成长出现问题,电影无法按照正常的轨迹表演,只能重来。 无法,蓁祈和百解只好在下午到达研究所,为保安全,两人同时喝了相当数量的睡眠液,进化出了免疫电影同化的天赋。 可当他们做好万全准备之时,却被告知,机器人已经修好,他们可以回了。 “搞什么!”蓁祈不能理解,“之前花了三个小时把你劝来,你来了,又不需要你的,耍你玩儿啊!” “不知道。”百解摇摇头,“反正现在我们也不怕同化了,还是在家呆着吧,过几天应该就结束了。” 于是,蓁祈和百解又开始了家里蹲的日子,每天这儿打打游戏,那儿追追剧。 日子一天天过着,等到第五天的太阳钻出云层之时。 蓁祈睡不着了。 她起身掐算着上一次进入电影的天数,发现距离她闯到小明面前,已经过去了四天。 四天,太漫长了,她不信电影还没有过完。 除非——她和百解被困在这里了! 她愤怒地咬着指甲盖,当即将百解捞起来,两人按照上一次的路线,一路闯到大脑的面前,而这次,大脑前一个人也没有。 她早该想到的,电影的结束,需要梦境核心和玩家同时存在,二者缺一不可。 “我们来了!”蓁祈道,“你的电影该结束了!” 【检测到玩家想要离开电影,触犯了电影工会的规则,先锋十三号发出第一次警告!】 “十三号?”蓁祈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和上次别无二致的大脑,道,“你不是二十一号吗?” 【我是先锋十三号,很高兴为您服务。】 蓁祈联想到社区的先锋十号,还有上一次出现的二十一号,有点明白了什么。 “工会里不止一个大脑,工会是由大脑组成的。” 百解也颇为认可她的推理:“这样说的话,我们每次进入相同的地方,都有可能遇到不同的大脑。” 蓁祈重新将目光转向先锋二十一号:“上次就是在这里,先锋十三号告诉我电影结束了,我该拿到奖励了。” 【可是系统监测到您并未进入过此电影!】 蓁祈怔然一瞬:“什么!” 百解此刻灵光一闪:“我知道了,《不会说话的小明有一个爱做好事的梦想》和《不听话的十万个为什么》虽然看起来不一样,但本质上却是同一个电影,达瓦想要把我们扔进来,就要抹去我们的观影记录。” “竟是如此大费周章。”蓁祈摇了摇头,感觉有点被绕晕在逻辑里了。 “我理理,所以一个监察者就是只能进入电影一次,哪怕电影名字不一样,故事不一样,但梦境核心一致就是同一个电影?” “应该是。”百解认同地点头。 “那么基于达瓦对监察者死亡时间的准确操控,我们可以确信,上一位监察者很有可能就是达瓦害死的,可是她为什么不再一开始就把我们杀死呢,而是留下一个,将他困进电影里,就好像在为什么事拖延时间,但是宝石又是她势在必得的东西,她要借我们的手完成最后的计划!” 第144章 D升C考核:尖叫社区(四十九) 戏终…… 百解深吸一口气, 面色逐渐沉重了起来:“或许,外面的世界,已经在悄然发生着变化了。” ———————————— “大人。”一个短发男人走上前来, 将一份长长的名单递给了达瓦。 她端坐在游乐场的长椅上,好整以暇地翻看着那份手册。 “都记下了?” “记下了大人,统共四百三十六人,其中三百三十二人都是监察者达瓦的信徒,剩下一百零四人, 都是不愿意归顺大人的反抗者, 剩下的二百一十三人里, 有一百零五人都是我们的人,剩下的一百零八人则是归顺我们的居民, 他们不隶属我们,但是已经没有能力和志气反抗了。” “很好。”达瓦赞许地看了一眼自己的这位属下, 道,“当时我发现你的时候, 你为了一口吃的, 被真正的达瓦欺骗, 差点签署了不平等监察者协议,被他吸干生命值和天赋,你知道我当时为什么选择救下你吗?” “属下不知。” “因为你想要活着,比那些不知死活横冲直撞的人好多了,我喜欢有脑子的,想要活下去的人,好好跟着我,让你有至高无上的权力,明白了。” 那人跪下来, 冲着达瓦磕了整整两个响头。 “属下愿为大人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 宋冉蹲在游乐场的坑中,泥土潮湿冰冷的感觉让她瑟瑟发抖,可她身上只有一条薄薄的裙子,再无任何拦住冰冷气息的衣物。 她的头一点一点的,强烈的困意席卷而上,她快要睡着了。 在即将入梦时,不知为何,她的眼前浮现出那个保安的眼睛。 “他”给她的东西不仅没有错,更是堪称好用。 一场尖叫下来,她只掉了四十格生命值,已经算好的了。 她想感谢一下那个NPC,结果却怎么也找不到他,等到下一次有人敲门时,那个NPC已经被换了,她就这样每天选择风机,度过了三天。 可第五天的时候,有人找上门来,不由分说地绑了她,理由是这么多天,她为何总是能精准选择对抗尖叫声的物品,一定是通了达瓦。 她是达瓦的走狗。 面对那些差点死在尖叫声中的人,她也不知道如何辩解,她根本犟不过那些人,只能被困在居民楼,在今天被带到了这里。 这里还有很多的被四面八方的居民楼绑架来的人,他们都被以各种理由绑在之类,不得出去。 有人是因为跟达瓦说过话,有人则是铭牌上多了几层身份,有人则是在别人被达瓦欺负时冷眼旁观,或者害怕出手。 不论如何,他们总有理由。 突然,一个冰凉的东西被搁在手心。 宋冉一激灵,抬眼发现掌下被人刚刚放了一颗葡萄。 “蓁大哥”她悄声说,“谢谢。” 随后,她在蓁五广鼓励的眼神中,将葡萄偷偷吞进肚子里,连皮带籽,舍不得吐。 葡萄下肚,原本空虚的胃部终于感到一阵暖意。 自从他们进入这个坑后,铭牌就被特殊的天赋控制了,没人可以调动自己的仓库和能力。 蓁五广的葡萄也是借着喘息的空隙,偷偷用生产者的能力藏在军大衣里的。 宋冉和蓁五广是同一批被推进坑里的人,好像冥冥之中有一种神奇的牵引让他们相逢一处,在对望的那一刹那,就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蓁五广口袋里的葡萄被他们藏得很好,每天吃一点,在维持身体机能的同时,不至于昏死过去。 虽然有顿珠的天赋吊着,他们不至于死掉。 可好死和饿死的区别还是很大的。 “蓁大哥,你说七天后,我们真能出去吗?”宋冉小声地问道。 “当然,我偷听到了某个监察者说的话,七天后,只要找到宝石,社区就解放了。”蓁五广安慰着。 他们又各吃了一枚葡萄,在拥挤恶臭的坑里互相依偎着沉沉睡去。 或许在同时面临生死存亡的关头,一份浅薄的真心,也显得那般难能可贵。 毕竟,他们别无选择。 ———————————— “我们还有别的选择。”蓁祈道,“在我们进来之前,她向我们透露过,睡眠液可以激发对抗电影同化的天赋,这说明她不想我们死,只想困住我们,这说明宝石对她很重要,时间也是,那我们就让她什么也得不到,快点放我们出去!” 百解道:“七天后,只要将所有宝石放在指定区域,就不会有任何麻烦,为什么达瓦想要害死监察者呢?我们明明是同一阵营,如果不清楚外面发生了什么的话,贸然出去,反而对我们不利。” 蓁祈想了想,也十分认可百解的忧虑:“在这种状态下,社区是达瓦一个人说了算,她到底想要干什么呢!你那边还剩几瓶睡眠液?” 百解数了数的,道:“一千六百瓶。” “十六个天赋,我这里有二十二个天赋,平均一下,每人兑换十个,留下九个。”说完,蓁祈突然乐了,她看向百解,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有没有一种天赋批发了的感觉,明明之前都是要杀人才能获得的!” 百解轻轻将食指放在蓁祈的唇前,欠揍地说道:“小心工会上来杀你这个批发商!” “好啊!”蓁祈伸手在唇边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道,“那我们就悄没声儿!” “不过,达瓦会用什么方式撤销掉我们的参影记录,还能保留宝石的呢?”百解冥思苦想着。 “只能是规则天赋,你知道吗,我又想起了红色领结的覆写能力,达瓦比我们掌握的信息更多,她一定知道覆写,或许可以用这种方式,将我们替换成她,也就是说,在电影工会看来,《不会说话的小明》这部电影的通关者是她,她只要骗过系统就可以。” “那宝石呢?” “宝石已经给出去了,工会无权收回并再次给予,自然就会到我们这里。” “也就是说,想要提前结束电影,就要把达瓦的覆写揭开,让工会发现她并未通关过任何电影,真正通关电影的是我们,让规则在现在将我们和达瓦互换!” “对。”蓁祈点点头,道,“不过还有一个问题,如果和我们一起通关电影的人不是达瓦的话,会是谁呢?为什么钻石会在达瓦手上!” “除非”百解抬起头,眼中一片寒意,“她守株待兔,在门口杀死了真正的达瓦!盗窃了她的身份!” “我明白了!”蓁祈恍然大悟道,“达瓦杀死了达瓦,现在的达瓦,是另一个监察者,她的名字出现过的是顿珠!应该在第五天进入电影的顿珠!” 想通了这一层,蓁祈和百解没有丝毫犹豫地使用了天赋技能,将粘在工会参影记录上的障眼法揭开。 一瞬间,二人只觉天旋地转,再一睁眼,二人已到了游乐场。 蓁祈揉揉眼睛,再看到此情此景之时,骇然倒吸一口凉气。 ———————————— 与此同时,顿珠缓缓睁开眼,发现自己面前放着一缸大脑。 而在自己身边,横七竖八躺着六个人,有的人穿着研究员的服饰,有的人则穿着便服。 六个人被蓁祈和百解两个人统一替换在此,都被工会强制穿上了副本里的衣服。 一人抬起头看,慌张地左顾右盼。 达瓦露出一个了然的笑意,站起身,率先点明了自己的身份:“我是监察者达瓦,现在我们进入了电影,毕竟没有宝石,最后一步无法完成对吧?” 在得到众人肯定和信任的目光后,达瓦将手抬起向下压了压,按捺住此起彼伏的说话声,像一位统帅一般,站在人群的最前方,背对大脑。 “我们每个人的睡梦指数都不一样,越高的呢,越接近梦境核心,越低的越容易走出副本安排,便越危险,所以我将我的睡梦指数都分给了大家,作为监察者,我希望,可以将大家一起获得最终的胜利!” 在一片支持的声音中,达瓦转过头,缓缓看向自己用来将居民困在电影中的天赋——戏院,上面的倒计时还剩三天。 可她却毫不犹豫地将其捏碎,随后有装作无事人一般,和他们走出实验室。 还有三天,她就要彻底赢了! ———————————— 密密麻麻的人头攒动在游乐场的坑里,虚弱地蠕动。 坚守在坑旁的人戒备地看向两人,虽然没做什么动作,但眼底的防备与疏离尽显。 百解的喉结滚动一下,他随机问了一个人,就像是普通的交谈一般,未有制止的动作。 那人也并未对百解的话做出过激反应,老老实实解释了。 “这些人都是监察者达瓦的走狗,不知道害了多少人,我们的天赋差点被他们剥离,顿珠大人说,杀了这些想害我们的人,是在替天行道,我们就会有丰厚的奖励。” 蓁祈心中大惊,不过她也没表示什么,而是在百解寒暄几句过后,礼貌地和那人打了打招呼,就跟着百解走了。 眼前场景实在太过震撼,但只要不危机他们的生命,蓁祈无所谓残忍不残忍。 弱肉强食,胜者为王。 从进入这个社区开始,规则就已经在诱导居民彼此屠杀了,死的人,都是棋差一招,并非罪有应得。 同样,活下来的人也只是算计周全,并非好人一个。 蓁祈不想趟这淌浑水,可奈不住有人想进去试试看。 第145章 D升C考核:尖叫社区(五十) 百解的…… “蓁祈。”百解拉着她的手, 道,“我们出电影的时候,还没有这个坑, 在我们进入电影后,坑就突然存在了,一定是因为我们的存在会碍着顿珠的事,所以她才会急切地赶我们走,现在她不在, 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你疯了!”蓁祈小声地斥责, “这帮人一看就团结的要命, 一群为了利益的亡命之徒,你还敢冲上去管他们的事, 宝石镶嵌好,你好我好不就行了, 你不是最讨厌管这些了吗?” 可出人意料的是,百解这次的态度很坚决:“蓁祈, 你想想, 游乐场设施去哪里了, 顿珠是怎么做到一夜之间多了那么大一个坑的,这明摆着就是要独吞所有奖励,可能还不止如此,她想要尖叫社区所有人的命!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我们只是去了解了解,又不做什么?” “可我不想去游乐场。”蓁祈抵触地拒绝。 “我们去图书馆。”百解道,“在图书馆,我们可以解答所有的疑惑。” ———————————— 蓁祈和百解在浩瀚的书架上找到七本关于游乐场的书籍,有关于它的历史的, 也有关于它的建造材料的,但就是没有能解决眼下问题的。 最后,蓁祈在一本社区图鉴中找到了最重要的信息,关于尖叫社区的来源。 “这里说尖叫社区的缔造者,是一个年仅十一岁的少年,他在幼时便已展露出非同寻常的建筑才华,可以用零碎的积木拼成宏伟的建筑,其精细程度就算是专业公司也无法与之相比,绘图界的大拿见到他也要自愧不如,可少年的父母却并不希望他成为一位建筑家,他们想让少年子承父业,进入最著名的研究院。” “怪不得电影里的研究院好像都不是什么好人。”百解插播一句道。 蓁祈深有同感地点点头,继续念道:“于是,少年的父母篡改了少年的志愿,并打碎了少年在临死前最引以为傲的作品,无忧乐园。” “尖叫社区的前身?”百解道。 蓁祈翻到下一页,看了眼无忧乐园的图片,点头道:“对的,它们一模一样,少年声嘶力竭地抗议不被采纳,只能用跳楼的方式来表达对父母的失望,鲜血染红了破碎的零件,母亲惊恐地呼喊淬入冰冷的木屑,自此,乐园里的一切都被恐惧笼罩,尖叫社区由此成名。” “我们在乐高里,百解。”蓁祈无语地看了百解一眼,迷惑的眼睛似是在百解脸上寻找着什么答案。 “有点荒唐。”百解如是说。 “那我们是微生物?草履虫那种!” “也有可能是恶鬼怨灵,死前被人欺负,来这里找到了共鸣!”百解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蓁祈被逗乐了,捶了他一下,继续往后看。 “尖叫社区原本是会发光的,你看,还有音乐!” 蓁祈指了指书后绘制的社区底座处的电路板,道:“你看电源刚好在游乐场的下方,原本应该放音乐的喇叭在社区底下。” 看到这儿,蓁祈朝着百解嘟嘟囔囔:“还真让你说准了,游乐场和尖叫无关。” 百解得意地一扬下巴,道:“记得履行承诺。” “瞧把你得意的,本姑娘又不是渣女。”蓁祈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儿,“所以顿珠是挖电池去了?” “如果图没错的话,应该是这样,而且你看电路板下有一行小字,如果屋里有其他人,不能动电池,否则会被父母发现,只有只剩你一个人的时候,才可以开启你的电池,享受独属你的美好的一天。” “那不就是只能剩一个监察者,所以她要把我们扔进去,但又不能全部抹杀,因为取宝石和挖坑无法同时进行?” “不光是因为这个,你看底下还有一行小字,如果家里只剩下了一个人,要做好被讨厌的叔叔婶婶上门讨饭的行为,这是令人讨厌的两个人,他们会无底线地侮辱你,并在父母面前诉说你的不是。” “幸好。”蓁祈呼出一口气,道,“幸好有这条规则,不然我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席卷而来,蓁祈缓缓靠在图书馆的书架上,放松着自己。 “还有两天,交宝石,出社区,桥归桥,路归路。” “嗯。”百解也重重地点了下头。 二人回到房间,天色逐渐暗沉下来,他们揣着紧张和不安的情绪缓缓入睡。 在回来的路上,社区各个区域都见不到几个人,饶是好不容易见到个活人,也是匆匆跑走,防备心极强,想来已是被这万人坑吓住,不愿再生事端。 就这样风平浪静地看到了第六天的太阳,蓁祈和百解共用早餐后,谁也不愿出门。 哪怕是有人违背规则需要罚单,二人也是快去快回,不敢耽搁一分一秒。 扰人清净的尖叫声还在震慑着楼里的居民,万幸二人兑换了相应天赋,尖叫声来了也听不见,难得过了一段舒心的日子。 当墙壁上的时针对准下午五点时,一天快要结束,顿珠终于从电影里出来了。 出来的,只她一个人。 但是无人怀疑,因为在进入电影之前,顿珠就已经对电影的凶险描述地绘声绘色,并且,她还带了关于其他人有用的消息,得了利的人再不愿去管他人死活,在废墟之上,烘托出一片其乐融融的景象。 顿珠走到游乐场中心的柱子上,看到那里原本空空如也的七个坑被填满了五个,她拿出最后的两颗放在上面,退后三步,信心满满地看着自己的杰作。 柱体发出“轰隆隆”的响声,朝着天上飞去,悬在坑洞的顶端,绽放出夺目的光彩。 顿珠脸上的笑意愈发明显,还差最后一步——她就可以获得永恒的生命! 可就在此时,柱体异变,原本镶嵌在柱子上的宝石“扑簌簌”向下滑落,柱体上的光芒黯淡下来,重归原处。 顿珠近乎要疯了,她怒不可遏地环顾四周,试图找到妄想打乱她完美计划的始作俑者。 不偏不倚,就在她的正对面,一个女孩儿伸出手,将坑里另一个女人拉出了洞坑。 那个女人明明马上就要死了,就要成为伟大的祭品。 却在死前的最后一瞬,被救出坑洞,尽管她的下半身仍在洞里。 白色裙体飘扬,腰间的蝴蝶结骤然被规则笼罩的结界吹散,丝带飞扬在暗色的绝望之坑上方,水流一般,静静飘荡。 ———————————— 蓁祈将最后一个宝石放在上面,偏头看了眼,顿珠还没出来,便快速地戳了一下百解:“走吧,快走。” “不再体验体验了?”百解问道。 “不体验了,玩儿够了。”蓁祈摇着头,道,“快走快走。” 可是出乎她意料的,这次蓁祈无论怎么推百解,他都没有任何反应。 眼看顿珠就要走出电影,蓁祈着急地不行,气地踩了百解一脚。 “你不走我走!” 说着,蓁祈就要打开换位通道,可那道已经被蓁祈十分熟稔的通道,却无论如何也不得召唤,她不可思议地转头看向百解,玻璃质的眼睛里,透着要杀人的红光。 百解看蓁祈识破了自己的举动,却并未打算做出解释,只是默默低下头,不发一言。 蓁祈来不及和百解过多掰扯,掉头就要离开。 可一切发生的猝不及防,她还是低估了百解的充分准备,以及自己刻在骨子里的,将后背交给百解的习惯。 在遭受背叛的第一秒,蓁祈从未想过第一时间在防御上加注,可百解却已经在一瞬间做出反应。 他禁锢了蓁祈的行为,将她带到了坑洞的旁边,并在镶嵌宝石的柱体飞至坑洞上方时,摁着她的头,强行让她的目光对准坑里不知所措的人。 “看到那个穿白色连衣裙的女人了吗,记住她,还有她身旁的那个男人,记住他们,快记,快将他们最后的图画刻在脑子里。” 蓁祈不明白,百解为什么要让自己记住这样两个和自己毫不相关的人。 可当她的目光停留在他们身上时,却忽地顿住了,从此,再也移不开目光。 好熟悉 仿佛刻在血液里的基因在呼喊,让全身的感官同时刻沸腾。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能动的,也不知道为什么原本用来禁锢自己的天赋,会被甩给百解,任他如何挣扎,都无法撼动半分。 在百解无法控制她的时间段内,她就那样走到了坑洞的边缘,向女人伸出了自己的手。 她要救她! 蓁祈只剩下这一个想法——不论如何!她都要救她! 是百解下的毒药吗!还是女人的蛊惑? 蓁祈没有时间去想这件事,在理性指挥大脑做出行动之前,血脉相连的感觉先一步控制思考。 在对危险做出本能逃避的第一瞬,一种名为亲缘的迷药,让蓁祈对着一个完全陌生的女人伸出了手。 “快,把你的手给我!” 顿珠的崩溃摧毁了女人即将逃离的步伐,她掏出一把枪,对准了蓁祈的脑袋。 “这么想死,就和她一起去死啊!” 第146章 一个真相(一) 蓁祈的使命 七颗宝石全部镶嵌在柱体上过, 属于尖叫社区的规则也被尽数打乱。 从现在开始,人们可以互相厮杀,不顾后果, 监察者的职权,也成了废纸一张。 “砰!”巨大的枪声消散在空荡的游乐园之上,女人身后的男人一把将女人推搡开来,将她们的手分开。 蓁祈向后跌落在地,眼前好像飞过了一抹什么, 它将理性和本能分割成了两个世界。 一个孤独, 一个残忍。 手中的温暖稍纵即逝, 蓁祈木讷地抬起手,仿佛还想感受一下方才的温柔。 可顿珠并不给她这个机会。 碍眼的人已消失, 宝石回归柱体,顿珠会在第一时间将献祭重新开启。 四周的属下得了旨意, 纷纷将枪炮口对准了她,蓁祈在狭小的范围内左跑又跳, 狼狈地回应。 百解冲上来, 想要替蓁祈分摊炮火, 可顿珠显然不愿多出来的人打乱她的计划。 须臾间,百解身旁围了六十几个人,事态俨然超出了他的控制。 在这样自顾不暇的场面中,蓁祈并没有看到在洞坑里,方才和她产生过联系的两个人脸上的,恍然大悟的神情。 ———————————— 对于阴阳相交,有一个古老的传说,它断言人在死亡时,眼前都会闪过一盏流光溢彩的灯, 是为走马灯。 献祭的规则已然无法逆转,在倒计时的沙漏落下最后一粒尘埃之时。 宋冉和蓁五广终于想起了一切,想起了自己为什么来到这里的原因。 原来,他们已经死过一次了,是命运的馈赠让他们得以重生。 只不过,这一次,还是无法陪着心爱的女儿长大了。 还是要让她独自面对未来的风风雨雨,一个人用瘦弱的肩膀扛起那个破败的家。 看着蓁祈在坑缘无数次的跌倒,又无数次地站起,与死神擦肩而过。 宋冉鼻头一酸,心尖儿像是被人捏住了似的,疼的要命。 这是她最爱的孩子,在前世,为了不让她背上自己这个负担,为了让蓁五广的事不再牵扯到蓁祈的未来,她从高楼一跃而下,给了自己一个了断,也让蓁祈的一生可以一分为二,不再为过往所累。 可这一辈子,好像又麻烦了她,害得她为了救自己,腿都磕青了。 这是她宠着长大的珍宝,无论再重来多少次,她都绝不允许她受到一丁点儿的伤害,哪怕付出自己的生命,付出自己的灵魂,付出所有! “我都要让,小祈活下来!”宋冉拼着最后一口气站起来,仰头望着虚无的天空,双手合十,发出最诚挚地祈祷,“最伟大的神明啊,我恳切地请求您,我愿用我的灵魂为代价,让我的天赋,庇佑我的孩子,让她平平安安,无忧无虑,信徒愿永坠阎罗,不得好死,万世不得超生!” 如此毒誓,终于惹得神祈垂怜。 一道金光打下,宋冉原本应该消散的天赋重新归拢,悬在宋冉已经失去生机的空洞眼眸上,金光灿灿。 【天赋技能:武警人员的防弹盾牌,可以抵御五次小型攻击,次数用尽后进入二十四小时冷却期。】 可一道金光并不是极限,还有一道金光贴着盾牌打下,降落在宋冉的旁边。 她灰白色的手落入一个僵硬的宽厚手掌当中,男人沧桑的胡茬泛着青色,看起来落魄极了,却无法掩盖他嘴角释然的弧度。 第二个以灵魂为引的祈祷! 第二份以血脉为祭的保护! “最伟大的神明啊,我恳切地请求您,我愿用我的灵魂为代价,让我的天赋,庇佑我的孩子,让她平平安安,无忧无虑,信徒愿永坠阎罗,不得好死,万世不得超生!” 【天赋技能:防暴盾牌,可以抵御六次肉搏伤害,次数用尽后进入二十小时冷却期。】 上一世,宋冉和蓁五广死于陷害。 这一世,他们无比希望自己有能力保护自己最爱的人,这样虔诚的诉求都让他们在这一世,拥有了保护类的技能。 在死前,他们万分庆幸自己可以再一次保护自己的孩子,哪怕是用这种弱小的方式。 两样天赋同时聚在空中,和其他死去的人被爆出来的,还未被吸收完毕的天赋混在一起,毫不起眼。 可它们就这样缓缓的,在无人在意的角落,因为爱与责任,融合在一起。 新的天赋悄然诞生,有了爱的承诺,它近乎碾压在场的所有的天赋,以近乎压倒性的优势,如同一双环绕起来的温柔臂膀,轻轻地抱住了蓁祈。 在灼热的弹头映照在蓁祈慌乱的眼眸中时,张开金色的羽翼,将她全方位呵护在羽毛的覆盖之下。 【天赋技能:无坚不摧的保卫,可以抵御三次致命伤害,一次保卫时限可达一分钟,次数用尽后进入二十四小时冷却期。】 蓁祈茫然地伸出手,在脸颊上,摸出一滴热泪来。 她为什么会为他们哭泣呢? 他们又为什么,会将自己的天赋,这样平白地献给自己呢。 金色的透明防护罩立在蓁祈四周,在一片暗色枪炮中尤为明显。 不少人不信邪地向蓁祈发动最猛的攻击,可无一例外,都被挡了回去。 蓁祈顾不上思考缘由,在众人恨得牙痒痒,却又对她无可奈何的一分钟里,飞快冲出包围,躲进游乐场周围的小树林,并有意朝用天赋引了几个人到百解那里。 她现在恨百解恨得牙痒痒,恨不得他现在就死在那群人手上,成为顿珠的祭品。 辜负真心的人活该被凌迟,也是她愚蠢,轻易就信了这个王八羔子。 还为他找记忆!还因为一短破烂记忆就相信他! “呸!渣渣!”蓁祈往地上啐了一口,没留意身后,在转身之时,吓了一大跳。 “苍耳!”蓁祈震惊地语无伦次,“你,你不是死了吗!” “托你的福。”苍耳微微一笑,“我才有了监察者的职权,吃水不忘挖井人,你逃不掉了!” 兜兜转转,蓁祈还是招了百解的道,被这一个后手重新绑回了游乐场旁边。 苍耳的天赋几乎个个克她,主意是谁出的不用多问,蓁祈不用想都知道。 所以在再一次看到百解那张脸时,她直接忒在了百解脸上。 “王八蛋,老娘做鬼也不放过你。” 可百解还是一句话都不说,只是淡淡道:“我绝不会害你。” 蓁祈气笑了,将自己嘲讽技能直接拉满:“你这样厚颜无耻之人老娘第一见,上辈子是个屎壳郎啊,这辈子怀念你吃屎吃尿的上辈子不当人。骗我很好玩是吗?你嗓子眼儿通大肠啊说过的话当放屁使,种马当久了不知道人怎么思考了是吗?当代陈世美,狗窝里的薛平贵!忘本你是楷模,渣滓每个月拜的都是你这样的货色,你投胎脚滑啊以人模样下来了,老娘做了鬼,天天爬你家门口吹唢呐,你等着吧!” 坑洞里的人全部死亡,顿珠回过头来,看了一眼周围贪婪吸食天赋的人后,纵身一跃,跳入坑洞。 十分钟后,游乐场被除名,所有人都在面板里,听到了冰冷的倒计时。 【距离游乐场坍塌为虚无还有一分钟,倒计时,六十秒】 人们顾不得身边的天赋还未吸收完毕,开始逃也似的向外奔去。 不少贪心之人还是舍不得身边的天赋,便尽可能地多拿一些,同时加快系统的吸收速度。 苍耳挥别百解,也像外逃命去了,只有百解,仍站在坑洞边缘,立在最危险的地方,任凭呼啸的风将他宽长的大衣吹地猎猎作响。 蓁祈东倒西歪地站在原地,不解地斥道:“喂,我是跑不掉了,你怎么也不跑!” “我从来都没想过要跑。”百解转过头来,温柔地看着她。 那双眸子里仿佛蕴含着一整片汪洋大海,澄澈纯净,映照着蓁祈的眉目,似是要将她吸进去,永久铭刻在起伏汹涌的波涛深处。 “那你抓我干嘛!”蓁祈无语地白了他一眼,“殉情吗?” “嗯。”百解微微弯了下唇角,“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你要遵守赌约,永远记得我啊!” “去你的赌约,老娘我” “来了。”百解看着已成废墟的洞坑,在飞沙走石中,敏锐地观察到一抹金色的亮光。 光芒转瞬即逝,可还是被百解捕捉到它的形态与位置。 那是一枚镶嵌在洞坑东侧的,一枚流淌着奇异波光的芯片。 系统里的倒计时还剩六秒。 百解转过身来,紧紧地抱住了蓁祈,在她骂爹骂娘的叫喊声中,抱紧她的身体,一同逆着风浪坠入那片荒芜的废墟。 耳边呼啸的风震痛耳膜,蓁祈已经没有力气在骂人,所幸摆烂般关闭五感,等待自己这及不体面的退场。 可百解的声音却在此时,清晰地闯入她的脑海,好似不受风声影响,而是趴在她脑海中说话一样。 “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与生俱来的职责,哪怕你已经不记得了,但职责却始终烙印在你的灵魂当中,不论你是谁,从哪里来,又去往哪里,命运的轨迹早已铺陈在你的脚下,有无数分支,万条道路,可终点只有一个,这就是每个人的使命。” 蓁祈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完全无法张口,而那漆黑的坑洞像是没有底似的,永远也到不了头,她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嗅到从百解身上传来的味道,有一点安心,又有一点孤独的哀伤。 “我的使命,就是在这里接应你,让你走到命运安排好的道路上,去做你应该做的事,第六十七任归零卫,蓁祈,准备好,迎接你的宿命了吗!” 第147章 一个真相(二) 不可再生的少年心气…… “什么?”蓁祈茫然地喃喃, 下一瞬,她感到自己手腕上的符文在剧烈灼伤,滚烫的热意近乎要将她的感知全部淹没。 红色的光束丝带般飘起, 落在虚空之中,一道浅浅的传送门被召唤了出来。 光束丝带刹那间化为触手,蓄势就要戳刺进传送门中,却被百解一把拉出,他将传送门中伸出的手推了出去, 紧紧将蓁祈抱在怀里, 不容任何人触碰。 “你说过的, 在这里,她是我的!” 触手触摸到了活物, 没有丝毫犹豫地钻入百解的皮肉,贪婪地吞噬着他的生命力。 而蓁祈额头上的黑色印记缓缓浮现, 随后挣脱出她的身体,化作一枚乌黑色的蛋, 落在吸满血液的丝带上。 丝带将其包括缠绕, 逐渐缩小为一颗红色的蛋形宝石。 百解虚弱地撑着身体, 跪在蓁祈的身边,轻轻地亲吻了她的额头。 “好遗憾,最后一次和你说话了,却只能见到昏睡的你,谢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里,让着偷来的三次跟做梦一样,出去后不许忘了我,我们打过赌的, 你这辈子只许爱我一个,永远永远,不可分离。” 随着最后一句话落下,百解的身躯已然变得虚无缥缈,而蓁祈的身边,则凝出一杆金银相交的长棍,随着百解气息的减弱,绽放出更为绚烂的光芒。 “再见了,我最特别的女孩~” 虚无中缓缓飘过的一声叹息,带走了那双饱含眷恋与不舍的眼眸。 而位于社区控制中心的第六十七代归零卫,缓缓睁开眼眸,将足印踏在繁复命运轨迹的第一个结点之上。 她睁开灿金色的眼睛,用力握紧身边的金色长棍,目光坚定,神情勇毅。 那宛若太阳般的琥珀色玻璃,照耀着混沌的黑夜。 她扬起长棍,用力摁在了那一小片金色的芯片之上。 一长串数字从芯片上溢出,四散而飞,最终消失于茫茫混沌,比融于暖阳的雪花还要轻盈,并初春开裂的薄饼还要脆弱。 风声尽消,芯片被毁。 名为职责的火车驶过第一个危机四伏的洞口,自冬天开往春季,在冲出黑暗的那一刹那,有群英飞舞,用花香撰写新的地图。 【玩家蓁祈成功通过D升C考核,系统权限升级,仓库扩展两倍,商店购买权限开放至于百分之五十】 【现在请玩家选择是否登陆现实世界】 “否。”一只修长的手迈过蓁祈,冷声替她做出了选择。 他闭上眼,感受着蓁祈通关后,记忆恢复所带来的冲击。 逸散在系统里的灵魂碎片被尽数找齐,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份特殊的记忆。 那份只属于他和蓁祈的,奔跑在副本中的记忆。 可是奇怪的是,这份记忆,与他的任一灵魂碎片都毫无关系,就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一样,却又实实在在地属于他。 它,就是他本身。 也是因为多了这份记忆,百解看向蓁祈的目光中,有了一份他自己都不清楚的留恋与迷茫。 “她是,喜欢他的吗?” “那他呢,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她的呢?” 是在对抗伍竹岛后,那颤颤巍巍,却仍不肯倒下的背影。 还是在黑夜里,坐在周芊媛家的厨房里,对着尸体,蓁祈说出的那句:“相信我。” 这些承诺与勇气都曾在他的身上出现过,可有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变得畏首畏尾,开始对这份与生俱来的天赋,有了逃避过后的羡慕。 ———————————— “百解。”中年人将手里的烟递给他,道,“二十岁快乐,来一根吗?” 百解嫌弃地往旁边挪了挪,道:“拿远点儿抽,我讨厌二手烟。” 男人只是笑呵呵地点燃嘴上的烟,并没有责备他的冒昧,也并没有因为他的反感,而放弃享受尼古丁的洗礼。 “你还小,长大就明白了,这烟啊,比什么药都好使。” “我才不要,吸烟逃避,是弱者的表现,我才不会当一个弱者,我要救下我们战队的所有人,杀死制定规则的神明,让该死的游戏全部消失,让地球重回正规,让全世界都知道我们C&M是一支无可匹敌的战队!” “那祝你成功!”中年人摇摇头,哄小孩儿似的安慰地嘲弄着百解中二的口号。 这让他很不满意:“喂,振作一点好不好,你是失败了,可还有我啊,第六十六代归零卫绝不投降,誓死要与邪恶的扭蛋神一比高下。” “当年,我也是怎么想的。”中年人叹了一口气,“可最后我却连见都没见过它,六十四代归零卫,没一人见过它,第六十三代归零卫,也就是我的守护兽,第六十三代提灯使,差一点就可以见到它,可惜,在最后关头,他被自己人出卖,差一点死掉,不得已,启动了归零炸弹,将整个世界全部炸掉,可那个神是个掌管重生的神,只要自己的生命受到威胁,就会开启重生系统,所以,世界再一次重启,神还是没能被杀掉。” 百解听得入了迷,这还是他成功晋升为C级后,第一次听许森讲神的事。 “那你为什么没见到过神。” “原本按照提灯使总结出的经验,我是可以见到神的,可有一点,我们一直都忽略了,那就是归零卫在迭代中不断总结经验的同时,重生的扭蛋神也在不断成长,它早已在六十多次的轮回里,发现了归零卫的蛛丝马迹,所以,它建造了一支受它管辖的队伍,名叫揭面军团,旨在揭开归零卫的面具,提前摧毁归零炸弹,这样,就可以终止这没有尽头的重生,可是相应的,死去的人也就永远回不来了,神将胜利,地球将死去。” 百解脑中灵光一闪,恍然大悟道:“所以,上一任归零卫不是死与自己人出卖,而是那所谓的自己人,从一开始,就是神的揭面军团。” “不错。”许森长长叹了一口气,浑浊的烟圈漂浮在他的眼前,将清晰的世界嵌上一块磨砂玻璃,让人无论如何也窥不出它的全貌。 “我也败于揭面军团,那一届的军团太过强悍,我没隐藏住自己,还是在升级考核中露出了马脚,不得已,也提前摧毁了归零炸弹,而且我发现每一次重生,揭面军团的人数都会越来越多,神对他们的掌控也愈发熟稔,或许从那些命定之人进入游戏开始,神就已经利于他们的弱点,与他们签订契约,让他们加入了揭面军团。” 百解灌下一口冰可乐,感受着凉意划过喉咙间的畅快。 他目视前方霓虹万千的夜景,车水马龙的景象在他眼前竟是无比的清晰。 “我会避开他们的,我相信我自己的能力,一定可以的!” ———————————— 少年心气在漫画里的英雄故事终于落于现实时,收获使其疯狂高涨的土壤。 未被磨灭的激情在想要救下所有人的志向下,可以给没有任何装备的火车提供一往无前的燃油,永不熄灭。 可生活不是,有大雨、有狂风。 它们都在猛烈袭击着那辆摇摇欲坠的小火车。 终于,当疾速行驶的高铁与其狭路相逢时。 之需一秒,那辆车便破碎的不成样子,成为荒山上的石子,无人问津。 ———————————— 百解见到了那所谓的神,他成了第一个,见到神明的归零卫。 可令他感到惊恐的是,那个神,有着和他,一模一样的面庞。 第148章 一个真相(三) 神明的诅咒,永生不死…… 衣衫褴褛的百解趴在地上, 手中的匕首被铁红色的绣斑覆盖。 “你看你,何必这么折磨自己呢,向我许下那个愿望, 实现自己的畅想,多好,你杀不死我的,我早就在你身上种下了种子,杀死我, 我也能重生, 一遍遍的重生。” 百解盯着光洁到没有一丝裂痕的地面, 颤声问道:“如果我许了那个愿望,地球上的人, 是不是就再也回不来了!” “你在关心他们?”神觉得很可笑,“你忘了你的战队是怎么毁灭的了吗?你们的竞争对手为了获得冠军, 煽动舆论污蔑你们打假赛,你最好的朋友死在伸张正义的路上, 被小偷偷了所有的钱不说, 为了不用坐牢, 杀了他,逃去了西南亚。你孤注一掷想要救下的地球人,为了一点利益,可是十分乐意做我的爪牙,为了逼你就范,炸死了四百六十三位政府联盟军,令你孤立无援还有好多好多,需要我举例吗?” “别说了!”百解颤抖着肩膀,牙齿紧紧咬着嘴唇, 一缕鲜红的血丝蜿蜒而下,滴落在地面上,留下触目惊心的红色。 神得意地看着眼前人被自己逼到崩溃的景象,悠然地靠在座椅上,毕竟和百解此时的恐惧慌乱相比,他可称得上是心静如水,对方已经入了穷巷,他没有筹码了。 胜利终将属于神明! 神胜券在握地对百解发出最后一击,试图击碎他摇摇欲坠,脆若冰壳的心理防线。 “你为了杀死最后存活的揭面军团,已经将归零炸弹从世界核心中卸了下来,提前引爆了,你无法再让这个世界毁灭了,我知道,你是个聪明人,能在我的游戏里战胜七十多亿人,以第一名的成绩见到我,你不是等闲之辈,所以我很欣赏你,作为我的即将侵入的躯壳,我可以满足你的任何愿望,当然,除了让地球活过来。” 百解紧握着手中的匕首,在一番艰难地挣扎后,终于抬起头,用那双比星光还要明亮的双眸直白地看着它,举起手,在神错愕的目光中,将匕首插进了自己的胸膛。 “赢的人只会是我” 这是百解在生命的最后尽头,在他身为归零卫的跋涉中,做的最后一件壮烈的冲锋。 神有一句话说得没错,百解是个天才。 他在引爆那枚归零炸弹之前,复制出了一枚一模一样的炸弹。 如果只是这样,并不足以形容他的天赋。 在成功复刻那枚炸弹之后,他还将自己的心脏改装成了世界核心,并用它将炸弹紧紧包裹。 自此之后的每一天里,他都在和毁灭这个世界的死神同频共振。 百解的死,终结了神的计划,为地球人的反抗争取到了再来一次的机会。 蓁祈横空出世,成了第六十七代归零卫。 六十六代人的期望责任压在她的肩上,她所具备的经验是前人从未有过的充沛,但她所面临的敌人,也比以往任何一世的神,更加聪慧。 百解担忧地看着昏迷不醒的蓁祈,开始思考,要如向她讲述这段复杂的历史。 而在与蓁祈谈话之前,他还有一项更重要的事情要去解决,那就是一直环绕在蓁祈头上的那颗,执着不走的金色扭蛋。 百解在发现自己无法杀死神明后,找到了神明对抗归零卫的方法。 那就是在他们还什么都不知道时,就将神的种子,种在每个人身上,这枚种子,就是升级考核前,名为奖励的赤金色扭蛋。 为了不破坏规则,神明假意制造出两颗扭蛋,递给升级考核的预备者挑选。 近乎所有人都会选择奖励的扭蛋,没人会给自己招一个“惩罚”的麻烦。 等到归零卫战胜所有人,并要来杀死它时,这颗种子就会起到关键性的作用。 它会吸食寄生者的生命值为神明所用,直到寄生者死亡。 而寄生者的死,也会反向加速他的恢复速度。 这个时候,利用游戏规则杀死了所有地球人的神明,将会获得最终的胜利。 这是一个近乎无解的链条。 所以在看到赤金色扭蛋的一瞬间,百解凭借本能的厌恶将它推开,并在蓁祈成功通关后,抱着她,疯狂逃离扭蛋的控制。 可它不依不饶,不论百解如何躲藏,都始终盯着蓁祈不放,如同一颗病毒,誓死要侵入蓁祈这台主机。 在最后一次面对扭蛋的挑衅后,百解叹息一声,抬起左手,用力握紧左拳,两条金色的线条浮动在百解的皮肤下面,若隐若现。 这是独属于归零卫的两条生命线,一条保障他在死后也能重生,是他的灵魂本源,一条保障在下一代归零卫失败,自己身为保护兽未能成功辅佐归零卫抵达胜利时,可以进行冬眠,静静等待最后的胜利。 他的守护兽告诉过他,这两条线都极其重要,丢失一条,就有可能看不到胜利清晨的日出。 如果百解丢掉一条线,就意味着蓁祈必须杀死神明,否则百解将死在宇宙中,无法冬眠后复活,成为宇宙中一颗极不起眼的尘埃。 他咬咬牙,在几番犹豫后,终于还是狠下心来,抽出其中的一条,忍者抽筋剥骨般的痛楚,将那条生命线抛掷空中,融进那颗赤金色的扭蛋。 只见它在空中旋转几圈,化为一条金色的珠串,静静停留在百解的掌心。 他握着它,将它轻轻戴在了蓁祈的手腕上。 此时,巨大的疼痛席卷全身,百解的额头青筋暴起,脖颈处绯红一片,他再也无法控制住自己的身体,只能看着地平线渐渐立了起来。 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手搭在蓁祈的手心之上,微弱地,轻轻祈祷。 “你说过的,让我相信你,我,信你了,你可,千万,别输啊!” ———————————— 蓁祈感觉自己做了一个极为漫长的梦,在梦里,她杀了好多好多的人,毫无内疚地,没有心理负担地,将他们的头颅割下。 还有她的父母也死于这场梦境,可她无动于衷,只是在想如何逃命,都没有转头看他们一眼。 百解好像也死在了这场梦境里,临死前,跟她说着什么,要记住她,不要背弃承诺的话。 可怎么会呢,她不是刽子手,更不是白眼狼,怎么会有这样一个离奇的,有如此真实的梦,就好像真切发生过的一样。 她看着自己的手,看到上面溢出鲜红的血液,惊愕地张开眼睛,大口呼吸,疯了似地检查自己的手。 上面什么都没有! 她后怕地呼出一口气。 可身体的状态却欺骗不了人,她颤抖地点开自己的面板,在里面,发现一个击碎她妄想的天赋——永生不死的老母鸡汤面。 这是父母留给她的天赋的变种,因为是奉献,所以并没有随着考核结束而消失,并和她自身的天赋融为一体,有了这一项独创的泡面天赋。 一瞬间,被什么扼住了喉咙似的,她大口大口地呼吸,想要从空气中汲取一丝赖以生存的氧气,可真空的噩耗将她所有可以喘息的氧气全部抽走,不留给她一分一毫。 她红着眼,想要哭,想要大声地尖叫。 可这个死亡的世界静默的可怕,连一口空气,一滴泪水都不肯给予。 在无限地懊悔、内疚、痛恨、愤怒、悲伤的情绪撕扯她仅存的理智时,一双手抱住了她,将她揽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刹那间,徒步荒漠的乞儿,找到了足矣维系生命的甘泉。 她大声哀嚎,在这一双可以依赖的臂膀中,肆意发泄着自己的绝望。 “百解,怎么办,怎么办啊!我的父母死了,他们再一次死在了我的面前,可我什么都做不了,我就像个废物一样,我杀了那么多的人,我是个畜生,我是个自己最痛恨的那种畜生!我该死,我就应该下地狱,为什么死的不是我!为什么啊!” 百解静静地搂着她,一下一下地拍着她的后背,不发一言,耐心地聆听着她前言不搭后语的哭嚎。 终于,在她哭累了的时候,擦去她眼角的泪珠,告诉她希望仍然存在。 “你的父母,还有活下来的机会蓁祈,听我说,好吗!” 蓁祈的眼睛募地亮了起来,她紧紧攥着百解的袖子,用渴求的目光看着他。 百解深吸一口气,开始将扭蛋神的故事,娓娓道来。 “我们没人知道扭蛋神的历史,第一代归零卫存在的时候,它就已经存在了。那天,第一代归零卫,洛晨阳不幸死于一场爆炸,之后” “等等!” 百解的话还未说完,就被蓁祈飞快地打断了,她拿出纸笔,写下三个字递到百解面前,道:“是这三个字吗?” 百解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 蓁祈的思绪突然有些错乱了起来,她喃喃道:“不应该啊,这应该是个虚拟人物的,你还记得先锋十号和二十号吗?它们有很多个!” “记得,那个大脑!” “对,在第一次触碰到红色领结后,我被于璜汶的记忆覆写,在他的记忆里,有一个很重要的人,洛晨阳,他是先锋一号的创始人,是他研发出了先锋一号!” 百解闻言,眸中也充斥着不解的情绪:“难道考核里的人,都是真的!于璜汶不是NPC,那他为什么会有记忆呢?” “不知道。”蓁祈感觉自己进入了一条死路,遂说道,“先继续神的故事吧,这件事我们之后再做调查。” “嗯。”百解点点头,继续道,“洛晨阳重生后,进入了这场重生的破案游戏,随着C级考核的结束,他发现这场重生自始至终都是神的骗局,最先开启重生的少部分人,会为了复仇,去恶意报复他人,而这些人又会重生,并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消极影响扩大,他的目的,就是让地球人互相厮杀,最终决出一个获胜者,他将获得一次对神明许愿的机会,愿望实现后,神明就会收取实现愿望的代价,也就是侵占获胜者的躯壳,并用他的身份,前往更高层次的文明。” “高层次文明?” “对,这个游戏的第一个开启者,并非神明,而是凌驾在神之上的文明,他们提出一个游戏,只要神可以,激发出人性中最丑恶的一面,怂恿他们彼此角逐,直到杀光自己的同类,让地球变成一个巨大的坟场,它就可以获得进入高等文明的入场券,以地球人的外表。” “怪不得那个神明会变成你的样子。”蓁祈恍然大悟道,“因为它没有实体,所以在当时,它已经将你视作囊中之物了。” “不错。”百解点点头,“洛晨阳发现这个秘密后,就开始执着于找到克制神明的办法,我们所使用的电子符咒,便是洛晨阳创下的,他的爷爷是一位研究道家的学者,他应该就是从这里汲取的灵感,将虚无飘渺的神学与高科技相结合,短暂地对神进行了制衡。” “他见到神了?” 第149章 一个真相(四) 我被种在你的心脏里…… “没有, 我是第一个。”百解摇头道,“但这件事被神明发现,并用手段予以了摧毁, 洛晨阳知道自己无法彻底摧毁神,就留下传承密钥和归零炸弹,每一代拥有传承密钥的归零卫,都有使用归零炸弹的资格,而传承密钥的用途并非一个, 它是我们得以一代代传承的初始代码。” “传承代码难道?”蓁祈脑中灵光一现, 可她显然无法相信这个猜想。 百解微笑着点点头, 让这一个荒谬的猜想成为了真实:“上一代的归零卫都会用初始代码为基础,搭建出下一任归零卫的模型, 我们不会限制它的性别和性格,却也会想, 要给予它一个什么样的生长环境,赋予它多么美好的品格, 并将它种在自己的身体里, 既期望它快快长大, 又期望自己可以获得最终的胜利,这样,它就可以不用承担如此沉重的责任。” 百解将手轻轻放在蓁祈的发顶,温柔地看着她吃惊不已的眼神,眼里多了一丝心疼的情绪:“抱歉,本来所有的一切都会在我这里结束,这样,你就不用有这么多的痛苦。” 蓁祈疯狂地摇着头,朗声说道:“不是你的错, 我们都渴望胜利,你已经做得够好了。” 百解的眼中闪过一丝动容,他无奈地叹了口气:“真是的,让我说点什么好,每次都是这样,我面对着你的好意和关心,根本没有办法控制我自己,你真是我的克星。” “那你就是我的救星!”蓁祈紧紧握着他的手,和他十指相扣,“如果没有你,我都不知道如何一个人应对这样的局面,一个人看着自己想要拯救的亲人再一次死在我的面前,没有人可以倾诉,我会疯掉的,谢谢你,成为了我的守护兽,还有我的提灯使。” “知道为什么吗?”百解淡淡道。 漆黑的房间将一切情绪都掩藏起来,却也无声地发酵着最动人的渴望,将最为醇香的期待酝酿在星辰般璀璨的眼眸当中。 所以蓁祈看不见,百解眼中的那份,隐秘的情感,浓的似墨一般,无法消散。 他将蓁祈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让她聆听着自己最为强健的心跳,这和蓁祈第一次听到的完全不一样。 “我将你种在了我的心脏里。” 一句轻飘飘的话,羽毛般拂过蓁祈的心尖,在手掌传来一下凶猛的鼓动之时,她感觉到自己的心脏,也在进行猛烈的跳动。 他们的血液刻着同样的基因,他们的心脏可以发出同频的律动。 重启的新生和终止的毁灭被放在一起,奇迹般,因为少年的死亡同时启动。 她是他孤注一掷的毁灭后,繁衍希望的新芽。 “每一代的归零卫都由提灯使亲手制作,也是这种关系,让他们可以彼此信任,让归零卫在第一次承接自己的使命时,可以有灯照耀,不至于被黑夜吞没。” “所以,我们才会有这样神圣的传承。”蓁祈动容道,“因为我们根本不是这个地球的生命,所以无法被重启,无法步入轮回,那” “不会。”百解浅笑着打消她的疑虑,“只要胜利,我们就会成为真正的生命。” 他拿起蓁祈的左手,轻轻一点,她的手上就出现了两条金光灿灿的生命线,像两缕有生命藤条,随着蓁祈的呼吸脉动。 “一条线,是你的灵魂,是你的根基,另一条线是转生的资格,当这个世界毁灭后,这条线会将你牵引到使者墓地,让你的灵魂线条扎根在那片土壤之中,进入冬眠,等待最终的胜利,而这条资格线则会消失,等有人杀死了神明,灵魂线条将会把你唤醒,你就会成为真正的生命。” “如果丢失一条呢?”蓁祈问道。 百解顿了一下,随后用开玩笑地口吻吓唬她:“那就没有进入使者墓地的资格,只能消散了,所以要保护好它哦。” “我会的。”蓁祈郑重地点头,“我一定会的。” “想不想去使者墓地看看?”百解挑起眉梢,试图勾起蓁祈浓厚的好奇心。 “想!”她肯定地点头。 下一瞬,百解将一个□□刻在蓁祈的掌心,她轻轻催动,下一秒,入眼是一片温柔的粉。 那是一片望不到尽头的樱花林,有六十四棵樱花树扎根在此,无比繁茂。 每一棵树都散发出蓬勃的生命力,有着蓁祈难以想象的高度和宽度。 百解抬手抚摸上一棵树,那树皮表面立刻泛起金色的纹路,似是在呼应百解的友好。 “这是我的提灯使,一个抽烟喝酒都没落下的中年老汉,将我种在了自己的肺里。” “肺里?”蓁祈纳罕地发出疑惑。 “是啊。”百解无语地锤了那棵树一拳,没好气地跟蓁祈抱怨,“他知道自己拿烟当饭抽,迟早死于肺癌,所以想着能不能拿我过滤一下尼古丁。” 蓁祈:“” 说到这儿,百解又凑到蓁祈身边,一副要表扬的傲娇模样。 “所以我当时写代码的时候,就在第一条写明了,我的归零卫决不能抽烟酗酒,要有视其为垃圾的至高觉悟,怎么样,感谢我吧!” “那还真是谢谢你啊!”蓁祈无动于衷地敷衍着。 “欸,洛晨阳在哪儿?”蓁祈四处观望,并未从这六十多棵一模一样的樱花树上找到什么不同。 但强烈的好奇心还是促使她想见见这位伟大的先驱者,毕竟如果没有他,可能她都没有睁眼的机会,地球人早就死透了。 可在她东张西望的时候,百解却说:“这里没有洛晨阳的樱花树,他是人类你忘了吗?” “那既然如此,他为什么要制作归零卫,自己一遍遍转世不就好了吗?” “因为神已经盯上了洛晨阳,如果你是神,在重生后,第一件事是什么?” 蓁祈了然道:“第一个杀死洛晨阳,不给他机会动手。” “不错。所以我们需要不同的人来完成这项任务,这才不会让神盯上,而从普通人中选取归零卫太过冒险,人人都有私心,如果他最后的选择是归顺神,而不是战胜它,又该如何,而且洛晨阳已经被盯上,神不会给他培养归零卫的机会的,所以,将“以拯救所有人类为至高理想”的职责钢印,以传承密钥的方式流传下来,是最好的方式。” “那他转世后还会带有记忆吗?会死吗!” “在前五代归零卫奋斗的历史中,洛晨阳可谓是露头就被秒,在第六代时,神发现洛晨阳不再是幕后推手,所以开始研究如何找出作乱者,在第二十一代的时候,神发现有一个人是突然出现在循环中的,他没有前几世的经历,在前几次重生中,更是没有这个人的影子,它知道这个人,就是洛晨阳的后手。” “那我怎么没被发现?”蓁祈有些后怕地抱紧自己。 “因为在神发现他之后,在仅有的时间里,他创新了守护兽制度。”百解解释道,“你知道吗?在第二十二代归零卫之前,守护兽都不会在一开始失去记忆,他们承载着前几任归零卫所有的记忆,带着清晰的目标,在归零卫进入第一关考核时,就已经在培训他们了。” “那你之所以会失去记忆,是因为新的守护兽制度?” “不错,为了让神不再发现多余出来的归零卫,归零卫启动归零炸弹死亡后,种子生根发芽,成为新的归零卫,而上一任会寄居在下一代归零卫的身体里,其被炸弹炸碎的灵魂,会被用来将神关于新的归零卫的档案进行改写,所以暂时无法回到提灯使的身体里,随着归零卫的成长,档案修缮的速度也会越快,等到升级考核时,带着提灯使记忆的灵魂,就会回到所属者的身上,你不是问过我,神是用什么方式来敲定副本难度的吗?” 蓁祈点点头,自己记得对百解提出过这个问题,她很疑惑案件很难被区分出难度,得通过加增干扰项、提供不同视角来进行,可它又是如何精确到人的呢? “神有一个地球人的档案资料库,在这里有每个人的人生经历,以及每一世重生的故事与选择,它会挑出一部分故事用于设置关卡,这也就是为什么,你会在现实世界里搜到陈寒的原因,他的故事被用来给你设置了考题,同样的,你的故事也有可能被给予其他人。” “还能这样” “对,而且因为这个资料库,神就会知道人类心里隐藏的弱点,它会在每一世攻击他们的弱点,快速挑选出哪些人值得利用,可以给他们较简单的考核,哪些人有可能是归零卫,需要用最难的考核招待他们,这也就是为什么随着重生次数的增加,揭面军团的人数会越来越多的原因,对于那些好用的属下,在游戏重启的第一时刻,神,就会给他们抛出橄榄枝。” “这帮人有什么特点吗?”蓁祈询问道。 “他们都有两个天赋技能!”百解调出蓁祈的泡面,其中最有特色的,便是融合了其他两个技能的鸡汤面和大骨汤面。 “你看,你只能将别人的天赋和你的天赋进行融合,却无法同时拥有多个天赋,但是揭面军团不一样,他们的两个天赋可是没有任何联系的,相当于比他人多一个筹码,而这个筹码绝不会被现与人前,所以,在之后的考核中,你需要想尽办法,引得你的对手出手。” “对手?”蓁祈疑惑不解道,“副本不都是独自前往的吗?” “你看你的系统界面?”百解提示道。 蓁祈这才发现从考核出来到现在,她还没有注意过自己的系统。 “三对三对战局!”蓁祈惊讶地看向自己的好友邀请界面,上面参加游戏的人数还在不断增加。 “怎么会增加?”她问道,“难道这个是需要启动的吗?” 第150章 一个真相(五) 团战的副本规则…… “不是。”百解摇摇头, “还记得我给你说的幸运值是需要策划的吗?每个人的重生节点都不一样,积分攒满的时间也不一样,通过考核的时间更是不同, 尽管神会在扭蛋抽取中有意控制这一点,并用时间限制的规则来调小差距,可这种差距无法避免,所以你才会看到C级的玩家不断增加。” 蓁祈点开左上角的考核规则,从上至下浏览一遍, 摘取出重要信息:“这里说只有三人组队才可以抽取扭蛋, 但是队伍并不限定, 可以这一局和AB玩儿,下一局和CD玩儿, 但是队友必须是互相关注的好友,只要三人在一分钟之内输入同一数字, 就可以开始抽取,有点像微信面对面建群?” “嗯, 所以好友的选择也是至关重要的, 如果你的队友输了, 那么你虽然不用死,却无法获得相应积分,但却可以获得更多的幸运值,这就意味着,你在无法换取更多资源的情况下,还需要更早地应对即将到来的考核,就算不死在副本里,也会死在考核里。” 百解话音刚落,就见蓁祈已经从名单搜索里找到了两个人, 并飞快建立了好友邀请。 百解想说的话哽在喉咙里,反复犹豫,最终只是提醒了一句:“不要跟任何人说出你是归零卫的事,也不要暴露你的守护兽会化形。” “什么?”蓁祈募地转头看他,“别人的守护兽都不会化形吗?” “废话!”百解没好气地撅她,“你以为什么低级生物都能当提灯使吗?当然不可以了,它们甚至连人话都没办法说!” “那怎么办,他们都是我的好朋友,我想跟他们介绍你是我的男朋友。” 此话完全是蓁祈下意识说出来的,可刚说出来,两个人的脸均是一红。 蓁祈到现在都不知道怎么应对自己对百解的感情,虽然从见到他的第一眼,她就发誓要将帅哥牢牢攥在手心里,可想是一回事,真正的开始又是另一回事。 在副本里,她完全是因为百解的紧追不舍,以及自己看到的那段记忆,以为自己真的就是百解的女朋友,这才上下其手的。 现在出了副本,知道自己和百解连那层窗户纸都没捅破过,前后记忆太过割裂,导致她现在回过神来,看百解总是觉得有点尴尬。 百解也同样被这样的问题所困扰,他根本不知道蓁祈对自己是认真的,也根本没想过谈恋爱这回事,可在副本的记忆里,他和蓁祈有确确实实摸了碰了,除了最后一步,小情侣该做的都做了。 他脑中一片混沌——要怎么负责?她是因为记忆才和自己在一起的,那没了那个记忆,她是认真的还是玩玩儿的。两个人扭过头去,都沉默着,尴尬的气氛在绯红色的樱花林里不断蔓延。 最后,还是蓁祈率先打破了这片沉默。 “你怎么看?” 一个疑问句。 百解募地转头,非常认真地看着她的,仿佛在说入党宣言:“我发誓,我只要开始,就一定会是认真的,如果不开始,我也绝不过界。” 蓁祈想说出口的话全被这一句赌在心里,凝塞在一起,小太阳一般泛出暖意,她没忍住,笑了出来。 随后,在百解错愕的目光中,她俯身向前,轻轻地吻了百解的唇。 少女柔软的唇瓣像粉红色的花瓣,百解也无法确定,是不是头顶上的樱花树掉下了一枚花瓣,落在了他的唇间,他莫名想要载确认一番。 可女孩儿早已逃走,只留下一句话,被若有若无的风吹在耳边。 “那,要试试认真是什么样的吗?” 百解一时间热血上涌,他不知道自己是从何而来的勇气,将蓁祈的揽了过来,有些霸道地占有了她全部的气息。 “你不许耍我。” 蓁祈认真地望着他,眼眸里似是含着一汪泉,亮晶晶的:“谁骗人谁是狗!” 火热的气息霎时间纠缠在一起,两个人紧紧攀着对方的身体,争夺那一小寸的呼吸缺口,攻城略地,谁也不服谁,直到百解的嘴被蓁祈的虎牙咬破,他抬起头,眯起眼睛,散发出危险的攻略性。 “谁教你的!” 蓁祈得瑟地快速溜走:“无师自通。” “骗子!你不会谈过好多个男朋友吧!” “你猜,汪汪汪!” “蓁祈!” ———————————— “怎么了?”蓁祈将自己的椅子往百解旁边凑了凑,回视着蓝祐偲想要刀了人的目光,“他就是我男朋友。” “这才几天!”蓝祐偲气得从椅子上一跃而起,指着百解骂骂咧咧,“这才几天你就谈了个长毛回来!” “我喜欢这号儿的!”蓁祈理直气壮地回复,不仅如此,她还往百解的身上靠了过去。 蓝祐偲直接被气了个七窍生烟:“小祈,上辈子我最后一次见你的时候,你连男朋友是什么都不知道,这辈子我才和你玩儿了一年,你就说你跟他好上了,什么时候好上的!坦白从宽!” 说到这儿,蓁祈直起身子,拍了拍蓝祐偲的肩膀以示安慰。 “有财,我知道你关心我,也知道你上辈子是带着什么样的恨意离开的,我比你多活了几年,从长度来讲,我比你幸运,可我的遭遇,却谈不上幸运,是他在我去缅甸的日子里,给了我希望,我不想当一个忘恩负义的人,你明白吗有财?” 蓝祐偲的眼皮跳了跳,他知道蓁祈的德行,这句话里百分之九十绝对是编的,可被卖到缅甸的艰辛却是实打实的,所以,作为死党,他所能做的,就是在蓁祈受到伤害时,将百解丢到海里喂鱼。 百解看着场面在突然间变得凝重起来,将蓁祈拉到自己的身后,向他们做出承诺:“我发誓,我一定不会背叛她,永远保护她,支持她想做的任何事,是刻在我基因里的誓言,绝不会违背。” 蓁祈眼眶一热,尽管他知道百解所承诺的,是历代提灯使都贯彻的行为准则,可她还是忍不住心里暖暖的。 毕竟,在她满嘴跑火车的话里,有一句话是真的——在她不知所措,无可倾诉的日子里,是他的到来,让她觉得自己并不孤单。 “好了好了,不聊这么沉重的话题了,我们都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几天,用这短暂的时光追寻自己最喜欢的,才算不负时光不是吗?”林群楚微笑着,重新将氛围活络了起来。 她双手交叠放在下巴处,偏头开启了副本的话题:“你们有注意三对三的副本形式吗?” 蓁祈打开系统,里面写道三对三副本总共有两种形式,接力模式以及对战模式。 “规则很简略。”蓁祈将选择模式下的规则小声念出,“前者采用接力的模式,由三人在不同时间段内,独自查询真相,等到一位玩家的查案时间终止时,接力的玩家才会醒来,和上一位玩家完成交接,最终答案以最后一位玩家给出的答案为准。” 林群楚的指尖向上一划,看到了对战模式的比赛规则,“对战模式是指玩家同一时间进入游戏,并获得不同身份,其中两位玩家进入副本,一位玩家手持圆牌,在节点时分,对队友做出指示,而队友必须在规定时间内,完成任务,否则同样视为失败。” “这是可以自己选择模式的吗?”蓝祐偲好奇地问道。 蓁祈不动声色地瞥了眼百解,感受到他在手心画的对勾,这才装作思考的样子回道:“是的。” 百解想了想,觉得还是有必要提前向他们说明考核规则,于是找了个说的过去的理由:“我进入考核的时间较早,所以一出来,就和我的朋友参加过一轮的三对三考核,总结了一些经验,或许对你们有帮助。” “你参加的是哪个?”林群楚颇有兴趣地问道。 百解将两个模式比较一瞬,根据自己的比赛经验,找出了更为简单的一种模式:“我们参加的是对战模式,在比赛开始前,你们将自主选择谁为持牌者,也就是站在上帝视角,于节点发布号令的玩家,另外两个便是侦察者,在实地进行真相查找的玩家。” “那持牌者如何知道自己的指令是正确的呢?”蓝祐偲问道。 百解答道:“持牌者可以通过隐藏摄像,看得到侦察者的一举一动,就像看电影一样,而两组队伍的持牌者会被放在同一个屋子里,他们将根据己方队员的行动,以及对手的行动,来判断到节点的时候,该采取什么样的措施,方便己方队员行动,或者搅乱对方队员的行动。” “那牌子上会写什么呢?”蓁祈道。 百解岔口就要说“不确定”,可话到嘴边被他及时刹住,毕竟刚刚还对他们说,自己只参加了一次三对三,现在说不确定,岂不是暴露了。 所以他便说了一个概率较大的圆牌形式:“‘攻’或‘守’,也叫攻守牌,在我刚刚参加的三对三的案件里,涉及多方角逐,最后杀死受害者的凶手阵营模糊,并在不同时间杀死了多位受害者,我们队和敌方队都是死者,并且相关信息在初始就已经告知了我们,不需要大费周章的寻找,但是我们彼此间却不知道谁是谁,所以持牌者要选择暴露队友中的一员暴露自己,使己方队员快速极其,还是隐藏起来,让他们先去找到敌方队员的蛛丝马迹。”—— 作者有话说:三小只要开始团战噜[爱心眼] 150-160 第151章 赛前准备 大家的天赋技能 “那这样来看, 持牌者是最重要的了!”蓝祐偲恍然道,“他站在上帝视角,需要仅凭一张牌, 来向被蒙在鼓里的队友提示!” “我赞成!”蓁祈点了点头,将目光转向林群楚,“所以阿楚来做这件事再适合不过了,我和有财体能较好,又能打, 但是在解谜上是弱项, 而阿楚不管文理都是状元, 解谜是她的强项,但她的武力值却是最弱的, 很适合做持牌者。” “好。”林群楚笑眯眯地应下了这样的职责分配,“那我们就确定走对战模式了?正好沾了小祈的光, 有百解这样一个强有力的帮手提前趟路,我们赢的可能一定会大大增加。” “能帮到你们就好。”百解在心里舒了一口气。 他想起昨晚和蓁祈聊到选择队友的话题, 他的建议是去找政府机构的相关人员进行配对, 他们经受过高等教育, 又有一定的工作经验和社会阅历,在帮助蓁祈更好通关的同时,也可以更大程度地保护她。 可蓁祈却摇了摇头,在知道可以三对三比赛后,她第一时间就和林群楚还有蓝祐偲通了气,在她的观念里,这两个是她最好的朋友,是可以一起上刀山下火海的好哥们儿。 她宁愿和他们一起死,也不要被陌生人提着跑。 可百解却对这样的选择忧心忡忡:“蓁祈” 蓁祈一把拧过他的脸, 有些不快地说道:“叫小祈!” “好,小祈。”百解说完,感觉这两个字跟羽毛似的,轻飘飘往自己的心上挠了挠,闹得他胸口痒酥酥的,有些不好意思,又有点兴奋。 他想多叫叫:“小祈,我上辈子就被自己最好的朋友骗过,而且想要杀死神明,见到神明,就必须成为这场破案游戏的赢家,而赢家只能有一个,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知道你的顾虑,也知道你的担心,你是为我好,可我也想尝试一下不一样的方式,或许随着队伍的不断壮大,我们可以一起冲到神明面前,杀死他对不对,而且在你的世界里,不是还有反叛联盟吗?我想或许我们也会有。” 百解看着蓁祈眼里澄澈的波光,犹豫半晌,还是将自己心里的话咽了回去。 他之所以愿意陪她闹,喜欢听她谈论自己的想法,不就是因为她像是从前的自己吗——那个没有被背叛,还相信自己一定可以杀死神明,解救全人类的少年。 更何况,六十多次重生里,真正的赢家,不是只有他一个吗? 他又怎么能确定,这条路一定是对的,蓁祈的想法一定是错的。 他不能用自己的沮丧和失望将蓁祈的意气风发禁锢,当时在天台上大放厥词的他,最希望的,不也只是一个可以放心交付后背,和他同频共振的知己吗? 想到这里,百解释然了。 当时他未能做到的,未能体验到的,一定要让蓁祈全部感受到。 这也是他在无数个寂寞的夜晚,创造那个灵魂时,祝福于她灵魂之火的箴言——勇气、坚持、热情、自信和永远希望。 “大胆去做吧。”百解鼓励地望着她,“我给你兜底了,我们什么都不怕。” “你最好了!”蓁祈“吧唧”亲了他一口,给百解闹了个大红脸,却又不满足这一点点的触碰,哄着她,直到心满意足。 ———————————— 确定好了对战方式,四个人聚在蓁祈家的豪宅里,用谈不上价格,没什么嚼头,却十分有噱头的食材涮起了火锅。 照蓝祐偲的话说,吃饱了才好上路。 百解在这一堆叫不上名字名字的食材上方,悬停筷子,望着咕嘟嘟冒泡的锅,无从下手。 蓁祈注意到了他的犹豫,按理说,照百解平时的吃饭速度,肉一红就已经被他捞进肚子里了,现在肉都快老了,他还不动手,一定有问题。 “怎么了?”蓁祈用系统面板问道。 百解沉默地在系统里回复了三个字:“不认识。” 蓁祈:“” 她忘了百解上辈子有点穷。 可能这就是为什么百解在给她撰写美好品质的同时,还用一半儿的篇幅重复着四个字,“家产万贯”的原因吧。 她郑重地拍了拍百解的肩膀,举起拳头砸向自己的胸膛。 “放心,以后我的钱就是你的钱,随便花。” 百解的眼睛刹那间亮了起来。 随后在蓁祈的介绍中,他开始对着锅里的食材开启了风卷残云模式。 这边的火锅热气腾腾地熬煮着,另一边的新闻开始播报最近的时事。 以往中央新闻只会在早中晚进行播报,而现在,却是十二小时不间断地播放新闻,主持人一小时一轮换,每天的面孔都不一样,并越来越年轻。 气质出尘的女主持在新闻中努力挺直脊背,可化妆品都遮不住的黑眼圈却暴露了她的疲惫。 “目前,B国的出现了大规模的暴乱,部分持有特殊武器的恐怖分子聚集起来,推翻了B国的中央政府,建立了大大小小三十多个独立政权。而U区半岛的国家人数锐减,自然灾害频发,人为事故屡见不鲜。目前全球已有九十六个国家消失,三十七的国家的中央政府倒台。我国为预防人口锐减的社会现状,启动紧急预案,望全国人民遵纪守法,小心出行” “玩家数量还在增长,不过增速很明显地下降了。”蓝祐偲看了一眼面板,道,“应该没几天,就会只减不增了吧。” “应该是。”林群楚点头道,“没几天了,剩下的人,就全部是C级玩家了。” “不过女主持为什么不直接说游戏的事呢?”蓝祐偲好奇地问。 “你忘了,D级玩家无法交流跟游戏有关的所有事情。”蓁祈指了指趴在他旁边,埋头哼哧哼哧啃牛骨头的蓝色柯基,道,“这个,之前我们都没办法看到,你忘了!” 林群楚从锅里夹了一页藕片,斯文地递向趴在她小臂上的小型独角兽,看它吃的可爱,忍不住摸了摸它的耳朵:“欸,我们还没见过蓁祈的守护兽呢!” 闻言,蓁祈和百解手中的筷子齐齐一顿,后背皆是一紧。 “我的,我的”蓁祈支支吾吾地找着借口,“我的是貔貅,可贪睡了,特别贪睡,它觉醒的第一时间,就是拿我的积分买了个枕头,从此只要非必要,叫不醒的。” “哦!”林群楚理解地点头,“那百解的呢?” “我”百解沉默半晌,伸出左手,一颗红心萝卜出现在手心,懒洋洋地打着盹,“有点丑,还懒,就没好意思亮相。” 蓁祈偏过头去,看着那颗萝卜瞪大了眼睛,急忙在系统里探寻:“萝卜!你哪儿来的!” “这是我的提灯使,因为你成为了C级玩家,我便可以根据你的面板模拟面板,所以也就可以模拟出我的守护兽。” “怪不得你把自己的积分挡的死死的,模拟的话,你的积分应该永远只能和我保持统一,对吧?” “嗯。” “不过你的提灯使怎么是个萝卜?” 百解奇怪地沉默了,在蓁祈的不断催促中,他才老实回答道:“因为我提灯使的提灯使喜欢吃萝卜。” “等等。”蓁祈敏锐地觉察到了关键点,“你把我刻成什么了!” “” “百解!”蓁祈眯起眼睛,咬牙威胁,“不说的话,你就要恢复单身了。” 百解无可奈何地缴械投降。 “猫咪。”他飞快的在齿间撸完两个字,随后便若无其事地啃着螃蟹,任凭蓁祈如何威逼利诱都再不松口。 看着蓁祈抓耳挠腮却又无计可施的模样,百解的嘴角扬起一个微不可察的弧度——张牙舞爪的,可不就是一只猫咪,可爱死了! “欸,我们是不是还没有介绍自己的天赋?”蓝祐偲吞下一口牛肉,互相想到。 林群楚用左手向身前一挥,一排精致小巧的银色手术刀悬在众人眼前,有解剖刀、颅骨凿、齿镊等等。 素银的勘验工具没有任何花纹,却丝毫不会让人觉得过于简易。 “我的天赋,法医的手术刀,有攻击以及检查两种作用,而检查又分为两个部分,死者的死亡原因查验,以及活人身体里存在的病症检查,只不过一个人只能被检查一次,在检查中,根据使用者使用的器械种类不同,只能检查一种病症或者一种死亡原因。” “哇!阿楚你好厉害!”蓝祐偲好奇地触碰着空中形态各异的小刀,忍不住伸出手放在林楚群的面前,“阿楚你看看我这个手腕是为什么不爽利。” 林群楚笑着将他的手推过去,忍不住敲了他的脑袋一下:“一个人只能用一次。” “哦。”蓝祐偲悻悻地收回手,从面板里掏出一把Zeliska转轮手枪,黑色的枪身泛着圆润古朴的哑光。 蓁祈看的眼睛都直了:“我最喜欢的武器,你小子好运气啊!!!!!!” “你的呢?”蓝祐偲问道。 第152章 驶往天堂的邮轮(一) 这艘游轮上,每…… 蓁祈深吸一口气, 眼睛一转,从怀里掏出一碗泡椒牛肉面。 蓝祐偲毫不怀疑地喝下去,下一秒, 他的身体怒长两米高,坚韧的上衣在面对暴涨的肌肉时,也变得极其脆弱,崩的四分五裂。 “时效两小时,可自主决定效果什么时候停止, 但停止后, 就得重新喝了。” “你这个能长期保存吗?”林群楚问道。 “当然可以, 保质期十天,除了两款特殊的泡面之外, 其余泡面都可以储存在他人的仓库里。” “特殊的?”林群楚看着蓁祈拿出两碗看着和平常泡面别无二致的碗,轻轻摩梭。 “可以改写故事的红枣大骨汤面, 还有”她微微一顿,脑海中回忆起父母离开时的泣血托举, 心中又泛起一阵酸涩。 “还有永生不死的老母鸡汤面, 这是我爸爸妈妈留给我的。” 百解轻轻覆上蓁祈的手, 用力握了两下:“等到战胜神明的那一刻,你的爸爸妈妈,会回来的。” “嗯。”蓁祈的眼里闪耀着浅浅一层的水光,“我一定可以的。” 蓝祐偲也指了指之自己手枪上的花纹,悲愤地锤击了一下桌面:“这个也是我爸爸妈妈留给我的,我的枪原本有冷却时间,因为他们,我的枪不仅没有了冷却时间,还可以变成两把使用, 他们也死在了C级考核里。” 浓重的阴云压在这一群重生之后,仍然没有留下至亲至爱之人的少年身上。 从接受现实的那一刻起,他们的心尖,就被终年不散的乌云笼罩,终日淋着淅淅沥沥的雨,不大,却难以抹去。 “我们会救回他们的!”蓁祈道,“没人知道神想干什么,也没知道A级以及B级的仓库权限是什么,我们不要放弃,只要一直赢下去,就能获得最后的胜利。” 三只手紧紧叠在一起,朝着幕后掀起狂澜的神立下自己的誓言。 不论风雨几何,不论长途多远,他们都会赢下去,直到看见胜利的旭日,从东方升起! ———————————— 因为死去的学生和老师实在太多,路上的交通早就烂成稀泥,学校也关门大吉。 蓁祈、林群楚和蓝祐偲不用上课,便一起住在蓁祈家的别墅里,用十天时间囤了好多的食物在家里的冰箱和库房,还有蓝祐偲的屋子里。 同时,他们还将屋子的安保进行了全面升级,改装到最后,蓝祐偲忍不住吐槽道:“我觉得我们不是在玩儿无限流,而是在玩儿末日剧本,什么丧尸围城、疫病感染。” 蓁祈“呼哧呼哧”地将最后一桶水扛到架子上,深有同感地回道:“可不嘛,死的人越来越多,社会秩序全线崩盘,基础设施也会渐渐被不可抗力摧毁,我们不能总是依靠着积分兑换食物生活,我们要拿它升级。” 在进入C级后,所有人的面板上还出现了一行生命值,和尖叫社区考核中的生命值一样,每人初始值为一百点,但这个长度也不是固定的,系统商店里有拓宽初始值的药品,以及强化身体素质的针剂。 几人将自己的积分算过一遍后,抽取一部分提升了生命值和身体素质,并强化了自己的天赋。 包括但不仅限于提升泡面保质期和生效时长,提高子弹坚硬程度,并缩短手术刀的报告产生时间。 剩下的积分几人平均分配后,先存起来,以防不时之需。 “最后一箱水到位了。”林群楚在手中的账单里记下最后一笔,道,“刨除我们这几天消耗的,剩下的食材还能吃一年,而且是在大吃特吃的情况下。” “有财家还能存点儿吗?”蓁祈问道。 “不行了,我家房子有两层都改农场和牧场了,没地方了。”蓝祐偲答道。 “没关系,我们还有积分。”林群楚道,“囤积的食材我们边吃边补,等到城市运营彻底瘫痪的那天,才是一年里的第一天。” 蓝祐偲立刻狗腿地跑到林群楚的身后,给她捏肩捶背:“我家阿楚好厉害,这么难的账都记得一分不差,辛苦了吧,要不要喝杯咖啡~~” “不喝了,现在开始,所有人睡觉,明早七点,进入游戏!” ———————————— 【请持牌者检查手中的牌是否有磨损、不清晰、有缺失的情况!】 【请持牌者检查手中的牌是否有磨损、不清晰、有缺失的情况!】 【请持牌者检查】 “呼——” 林群楚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好久的梦,梦里有人掐着她的脖子,问她,它怎么还不去死 而这样的梦对她而言,已经稀疏平常。 只是今日的梦比往常要更粘稠些,怎么甩也甩不掉。 一阵清晰的播报声传入耳膜,林群楚这才从梦里挣扎而出。 她动动手脚,发现自己坐在一个巨幕电影院中,屏幕上正在播放着广告,而她和另一位男士坐在放映厅唯二的沙发上,她的右手边静放着一枚金属做的圆牌,圆牌底下镶嵌一杆暗金色的圆杆,手感极妙。 她拿起手持牌,就像拍卖会里叫价的牌子一样,只不过,这个更奢华。 圆牌前后两面分别用繁杂的花纹刻着两个字:“杀、等。” 林群楚眉头微皱——这和百解所科普的并不一样,想来,这是对战模式的第二幅圆牌。 一旁的男人也醒了过来,他转头看向自己的左手边,见是个小姑娘,紧绷着的神态也松弛了下来。 “小姑娘多大了!”他没来由地撩着骚。 林群楚抿唇一笑,乖巧地回答:“十五,叔叔看起来很厉害。” 男人被林群楚所表现出的单纯哄的心花怒放,身体不由地更为放松:“小姑娘别怕,叔叔不伤害你的队友好不好啊。” “谢谢叔叔,那叔叔可要说话算数哦!” 几句聊天的功夫,屏幕上的倒计时结束,屏幕变成黑色,白色的字体闪耀其上,开始介绍规则。 【启动副本《驶往天堂的邮轮》,一共两组队员进入副本,现为侦察者安排游戏身份】 屏幕上方立刻出现四张证件照,两男两女,都是副本里的人物。 这四个人物将屏幕平均切割成四份,像监控实时播放一般,向持牌者播放现在正在进行的场景。 只不过这四个人分别对应的是谁,系统并不打算透露。 持牌者需要根据他们的表现,猜出自己的队友。 其中,左上角的女子是一位头戴礼帽的金发女子,她斜靠在精致餐厅的沙发上,木偶似的摇晃着手中的红酒杯。 左下角的男人是一位邮轮上聘请的医生,此刻正待在医务室里,僵硬地翻动着手中的书本。 右上角的男人正蹲在一筐餐具前,机械式地将浸泡在开水里的餐具擦拭干净。 右下角的女人正直立在售货柜后方,木讷地将手里的巧克力塞进柜子里。 中间则是菱形的邮轮大屏,将重点信息传导在屏幕上。 【游戏身份已确立,现在加载玩家意识】 两分钟过后,屏幕上原本僵硬无比的四人,都好像如梦初醒般活了过来,他们谨慎地观察起四周,并开始仰头望向自己的面板,显然是在查看自己的身份和规则。 【“黄金树”号邮轮已经正式启航,此次航程共有六天,四名玩家将会在第六天的晚上死亡,他们需要找出杀死他们的凶手,同时,在这六天里,每位玩家都将要杀死四位NPC,且保证自己不被发现,毕竟邮轮上有一则铁律,杀人者不配前往天堂,将会被丢进海里喂鱼。】 紧接着,他们的面前出现了六张鎏金的号码牌。 【功能牌将会在新的一天开始时发放,现在由持牌者先选择一张功能牌。】 男人抢先选了一张幸运数字,林群楚紧随其后,挑了一张。 他打开牌面一看,是凶手指认牌,也就是将可以直接指认凶手的线索,放在警员面前,相当于自爆,他暗自得意,并时不时将目光投向林群楚那边。 而这个单纯的小姑娘正如他所预料的那样,对他毫不设防。 只是轻轻一瞥,他就看到了她的牌——染发牌,随机对一个玩家进行染发。 “垃圾牌。”他忍不住在心里嘲笑了一番。 【现在由持牌者决定,第一天,是否要杀人呢?】 林群楚默默看向手里的圆牌——原来“杀”和“等”是这个意思。 身侧的男人眼睛一转,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 第一天,所有人对邮轮都不熟悉,此时杀人是非常不明确的选择,所以,他先看向林群楚的方向,试探性问道:“小姑娘,选好了吗?” 林群楚苦恼地摇摇头:“好难,我找不到自己的队友,我不知道怎么选。” 男人心下一定,开始了自己胡言乱语:“小姑娘,听叔叔的,你们先杀,不仅可以让你找到自己的队员,还可以让我的队员保护你的队员,让他们不要被发现,然后明晚叔叔再杀,不给你们添麻烦好不好?”—— 作者有话说:老男人:小姑娘好好骗 林群楚:老娘要让你看看什么叫社会险恶 第153章 驶往天堂的邮轮(二) 据说只要登上这…… “真的吗?”林群楚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 随后在两次举牌中,都选了“杀”。 男人眼看自己的计谋成功,舒心地躺到在了自己的座椅上, 并将它调成了一张宽阔的双人床。 等到他再次转头时,却不知何时,林群楚早已钻入沙发后的密闭空间里和衣而卧,并升起帷幔遮盖了自己的床铺。 他遗憾地呸了一声,随后在脑海里做着恶俗的幻想梦。 “小姑娘就是小姑娘, 等她输了, 有她哭着求的!” 殊不知, 林群楚正斜卧着裹紧辈子,看着手里的牌, 坏笑着生起一个有趣的计划:“狗眼看人低的坏人组,最好的结局, 就是输的一败涂地,死的千奇百怪了, 不是吗?” ———————————— 蓁祈缓缓睁开眼, 超出肩颈承受重量的头随惯性向下一点。 她难受地将头上的帽子扶起, 小心地将手里的红酒放在桌面上,朝着前后左右转了一圈,观察了一遍四周环境。 此时是凌晨四点,窗外漆黑一片,看不到天和海的分界线。 只有寥寥三两人坐在餐厅,还有一个服务生靠在吧台,漫不经心地擦拭着手里的酒杯。 蓁祈见没人注意到自己,便打开了系统面板,抬头浏览副本信息。 【副本《驶往天堂的邮轮》, 您现在的身份是法国珠宝设计师,塞丽丝·格伦戴尔,此次登上邮轮是为了见到自己的弟弟,法比奥·格伦戴尔,他在三年前死于一场突如其来的火灾,作为和他相依为命长大的姐姐,你一直在调查火灾发生的真相,五天前,你从一位老人那里收到一封来自弟弟的信件,和一封登船的邀请函,他告诉你想要知道火灾的真相,想要见到他,就要登上这艘“黄金树号”邮轮。】 【您将会在第六天被人杀害,请在六天前,找出杀死您的杀人凶手。】 当看到自己的名字是外文时,蓁祈掏出兜里的手机,打开自拍,一张肤色浅白,脸颊上点缀着细小雀斑的洋人面庞出现在摄像机中,湖蓝色的眼睛因为惊讶微微张大,随后眯起来,开始欣赏这张极具野性的脸。 “法国人?”蓁祈揪揪自己的大波浪,再一抬头,一束捧花砸在帽子的顶端。 她恍然大悟般将其摘下,脖子顿时感到一阵松快。 “这么复杂的帽子,怪不得我头这么疼。” 很快,系统刷新了蓁祈的任务。 【持牌者对您发出指示,请在今晚十二点之前,杀死S-18-347房间的男士,徐晨】 “S?”蓁祈眉心微蹙,感到事情有些超出想象。 且不说S指的是连通房,多用于家庭居住或年轻人举办派对,想要在这里面杀死一个人绝非易事。 这个副本竟然是要求玩家杀人的? 而且阿楚会在第一天就让她开始杀人,蓁祈有些担心林群楚那边是否出了状况。 蓁祈食指内扣,轻轻敲击了几下玻璃杯,随后转身向外走去,一张普鲁士蓝的卡片自裙摆内测的口袋里露出一个角,上面写着——R-17-412。 蓁祈从二楼坐电梯上到十七楼,一路上服务生有不少,身着便服的客人却很少。 她按照房卡的提示,很快找到了自己的房间。 她推开门,走廊的光被容纳进漆黑的房间当中,照亮了脚下的一小片区域,一道黑影扑簌簌自蓁祈的头顶落下,她戒备地向后退去,右手抵挡在身前做出防卫的姿势。 一个牛皮信封落在了她鞋前的地毯上。 “呼——”蓁祈长舒一口气,感叹着刚入副本便遭遇的虚惊一场。 信封上的墨迹未干,她左右转头,将走廊的前后尽头尽收眼底,除了空调呼出的风带动窗台绿植起伏外,什么动静也没有。 蓁祈关上门,打开灯,拆开那个信封。 里面是一张绘制着一千零一夜的明信片,在卡片背后,写着一行中文:“目标已就位,我们的计划可以循序渐进了。” 蓁祈看的一头雾水,可信封里除了那一行字之外,再无其他任何讯息。 她转而搜索起屋内,毕竟这个屋子的主人不可能什么痕迹都不留下,不论是什么计划,都得有文字说明才是。 而屋里唯一明确属于塞丽丝本人的,应该是衣柜旁角落里的三个行李箱。 两个里面装着的都是衣物,蓁祈将衣服全部翻了一遍,没有任何纸条,她捡了两个轻便的放床头,其余都收进了衣柜。 剩下一个装着护肤品、化妆品、充电器等零碎物品,还有三本书,一本日记,其中一本书是一千零一夜,封面上的画和明信片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她将三本书都书页朝下抖了抖,确定没有夹带后,才坐在床头,翻开那本日记。 这本日记非常厚,其中所记录的事囊括塞丽丝的大学时光,以及登上邮轮的前一天。 在空白的扉页,塞丽丝记着这样的一句话:“今日的美好,才应当是我十年前就拥有的快乐时光。” 日记也是用中文撰写,其中包含着一些简单的法语,对于蓁祈来说,并无障碍,更何况,她还有手机。 第一页以塞丽丝考上法国巴黎布勒学院为始,她终于摆脱了让她无比窒息的养父养母,得以回到自己的故乡,接受良好的艺术教育。 她的弟弟此时已经成为了一名士兵,也在巴黎,和塞丽丝的距离不算太远,在知道塞丽丝的报名日期后,就一直期待着这一天,并很早等候在大学门口,给她带了很多物品,还有法币。 这是塞丽丝在十岁后,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弟弟,她太激动了,以至于法语也说的磕磕绊绊,词不成句。 好在法比奥总是能听懂她想表达的意思,令她惊喜的是,法比奥还刻苦学了一个月的中文,就为了可以和阔别许久的姐姐说上话,这让她无比感动。 果然,亲人,总是比带着利益收养她的养父养母要好得多。 姐弟两互相说完近况后,塞丽丝还见到了法比奥的女朋友,一个可以将甜品做成艺术的、了不起的女孩儿,塞丽丝很喜欢,并为法比奥的幸福感到快乐。 从那之后,他们经常见面,在法比奥忙的时候,塞丽丝还会找弟妹玩耍,从她那里,她也知道了不少关于法比奥的趣事。 很快,大学时光转瞬即逝,塞丽丝进入了一家珠宝公司做设计师,法比奥也离开军队,进入了政府部门,他和女友的婚事也渐渐被提上日程。 塞丽丝也找到了自己的真爱,费尔南多,他是一位法律系的硕士,并打算攻读博士,他风趣幽默,包容着塞丽丝的一切,没有什么生活比现在更加美好了。 她在在毕业典礼上,收到来自男友的订婚戒指,和他真爱一吻后,转头招呼着自己的弟弟弟妹一起合照。 余光中,三张恶魔的面孔和他们一起,被印在了那张象征美好开始的照片里。 她的养父养母找了过来,还带上了那个混账——塞丽丝从未承认过的未婚夫。 当时她的养父母收养她的原因并不单纯,彼时他们的公司受到法国舆论的影响,资金链被阻断,上市进程被迫中断,加上公司太子爷门门儿零蛋的事也没曝光,人们嘲讽是公司老板缺了大德,才会生出一个弱智。 这个时候的塞丽丝和弟弟是孤儿院的两个小苦瓜,每天吃不饱穿不暖,身上脏兮兮的,还要面对护工的恶意殴打。 养父母果断选择了这家孤儿院,并收养了所有孤儿中,最聪明的塞丽丝。 法国玫瑰被企业家善意收养,此事宣传出去定会收割一众好评。 养父母借此由头,消除了负面新闻,并成功上市,还将重心重新转移回国内,并将塞丽丝带出法国。 起初孤儿院的小朋友还能得到悉心照料,塞丽丝也被允许和法比奥保持通讯。 可后来,孤儿院重回当时的落魄,法比奥不知所踪。 幼年的塞丽丝不知道原因,只能相信养父母,认为法比奥被护工虐待死了,而这件事他们并不知情,关注的太晚了。 但法比奥死后,塞丽丝的生活水准也直线下降。 这里没人去关心养父母在法国的善举,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那位总分上不了三位数的蠢太子。 塞丽丝的功能也悄然发生了变化,从舆论洗洁精,变成了高知童养媳。 她根本不喜欢那个满口污言秽语,对女性从不尊重的弱智,她喜欢和自己竞争第一名的那个男孩子。 他带给她的印象,从来都是那么阳光,那么生机勃勃。 他喜欢在手腕上绑着五颜六色的皮筋,而塞丽丝也总是默不作声地忘记带头绳。 她喜欢在他打篮球的时候揣着一瓶矿泉水坐在旁边,而他也总是喜欢在投球后的第一时间,就朝她招手。 这份潜藏在心底,却又昭然若揭的爱意洪流,比任何言情都要吸引人。 他们约好,只要进入大学,就谈恋爱。 可就在高考的前一天,男孩儿坠河身亡。 这件事一直到领取通知书时,塞丽丝才知道男孩儿的死亡原因,被轻飘飘定性为自行车意外失灵。 而录取通知书上的学校,也并非她和男孩儿约好的S大,而是少爷所在的,用来镀金的国外杂牌大学。 第154章 驶往天堂的邮轮(三) 船上的暗道,诡…… 塞丽丝知道自己无法抗衡他们的安排, 所以在美国读书时,就在攒钱,偷偷报考法国设计院校, 并找到了自己的亲弟弟,逃到了法国。 可这一切还是被戳破了。 她的法律系未婚夫在他们到来的第一天晚上,摔下桥骨折。 她知道,这是他们的警告,如果不跟他们走, 她的未婚夫, 将是下一个死去的初恋。 塞丽丝进入了养父母旗下的珠宝行业, 并和弱智太子爷结了婚。 第一个孩子降生后,她发现她的孩子, 有着二十三个哥哥姐姐。 塞丽丝再也忍不了了,她发泄式的将自己的丈夫赶出家门。 第二天, 她收到了由养父母寄来的,弟妹中毒死亡的通知书。 又是威胁! 塞丽丝吞下这枚苦果, 并在养父母想要抱男孩的逼迫中, 和自己的丈夫进行拉锯战。 她不再反对他给自己的女儿造弟弟妹妹, 反而帮助他偷溜出去夜会情人,这反而让她得到了丈夫的看好,并在父母和她之间,逐渐将天平倾斜与她这一侧。 塞丽丝在这样的喘息中,逐渐掌握了整个集团,并快要将养父母架空。 同一时刻,太子爷也和她签署了离婚协议,只要塞丽丝给他可以吃喝玩乐的股份,他就可以对集团放手, 并承认塞丽丝为集团的一把手。 可养父母手眼通天,在塞丽丝成功的那一天,她收到了法比奥被火烧死的消息。 这是他们对塞丽丝最后的侮辱! 从此,塞丽丝游走于各方势力当中,找寻杀死法比奥以及初恋的凶手,可始终无果。 直到这封信件降临,彻底慰藉了塞丽丝的心,她毫不犹豫地上了船,并在上船前三天,加入了法黄金树联盟。 这是一个美名其曰,帮助受害者找到凶手,洗刷冤屈的组织。 可实际上,它是让登上邮轮的顾客,互相帮助对方杀死仇人的团体。 杀死法比奥的凶手就在船上,而获得凶手身份的报酬,就是帮助杀死四个人。 徐晨是第一个,还有三个人要等持牌者举牌通知。 但蓁祈觉得只要自己去查,也一定可以锁定一些游客。 等到四个人全部死亡时,蓁祈就可以知道杀死法比奥和初恋的凶手是谁。 按照日记上的说明,蓁祈从房间的衣柜和床底,发现了消声手枪两把,子弹二十颗,还有五种致死药品。 这些都是黄金树联盟为塞丽丝准备的,并且按照塞丽丝和黄金树联盟沟通的信件上的说法,只要不被发现,下船后,塞丽丝还可以获得额外的奖励。 也就是说黄金树联盟的人一定会在船上,并且就躲在暗处看着塞丽丝的一举一动。 而六日后杀死塞丽丝的人,会不会也就是黄金树联盟的人呢。 相较于将掌握秘密手握鲜血的人放走,不如直接让她和这艘船一起沉没在海洋中,倒时候“海难”两字就是免死金牌。 只不过船上的人到底都和该组织有关,还是仍有一部分无辜的游客,蓁祈不得而知,但这个问题一定要尽早解决。 而眼前最着急的事无非两件,找到蓝祐偲,杀死徐晨。 在进入游戏的第一时间,蓁祈就将百解放了出去,守护兽形态下的百解不会被船上的乘客看到,便可畅通无阻地行走在船上。 这是他们商议的,第一种找到彼此的方式。 在百解去找蓝祐偲的时间里,打开“黄金树”号邮轮发出邀请时,附赠的一封信,上面详细解说了见到逝者的方式。 在午夜时分,凌晨六点之前,通过衣柜里的密道去寻找一颗结着黄金果的树,在第一晚,她需要将走廊上的银色树枝掰一根下来,投入黄金果树前的箱子里,在第二晚,需要将树枝上的金色叶子摘下一片,投入箱子,第三晚,将金色叶子上的钻石小果摘下一颗,扔入箱子。 随后,耐心等待,她就见到自己朝思暮想的人。 而见到那个人后,他会告诉追忆而来的亲人,如何做,才能知晓凶手的姓名。 如果你要见的人是两位的话,就需要每天摘下两件信物,如果是三位,就需要摘下四件信物,以此等比类推 蓁祈低头看了眼手机,显示凌晨五点,距离六点还有一个小时。 她打缓缓打开衣柜中标明的暗门,如同一千零一夜中寻找公主去向的老兵,蹑手蹑脚地爬进那道逼仄的入口。 面前是通风管道一样狭窄的通道,并整体朝下方倾斜,蓁祈要将袖子垫在掌心,用力摁在身下的木板上,才不会顺着通道滑下去。 她想了想,从口子里出来,用滑滑梯的方式坐在斜坡上。 可这个倾斜度数吓人可以,却无法让她真的滑下去,木板上凹凸不平的起伏增大了摩擦,蓁祈想要滑倒底下,屁股就要着火了。 她在心里骂了几句幕后不当人的策划者,换上牛仔裤和马丁靴,缓缓朝下爬去。 所幸越往下爬,通道越宽,到后面,蓁祈可以直立起来,用双膝跪着行走。 三分钟之后,蓁祈在墙壁上的一处凹槽内,看到了信上所写的小植物。 它极为小巧,约莫一个巴掌大小,银色枝桠上缀着金色的叶片,叶片下藏着钻石果,蓁祈数了数,共有八颗。 也就是说,一个人,最多可以见四个想要见到的人。 蓁祈摘下两根银色枝干,揣进口袋,继续向下走去。 等到正片斜坡全部走完,蓁祈来到一条昏暗的走廊上,直立起身,缓了缓自己呻吟抱怨的膝盖。 她看到两三个人沿着走廊的另一边走回来,想必是已经放完信物的,他们走到属于自己的通道门口,用面部识别刷开了通道的大门。 蓁祈记下自己的房间通道口位置,沿着标识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墙壁上每隔十部就有一盏昏黄的灯,其形态像是上个世纪欧洲所用的壁灯。 蓁祈凑近去看,发现里面并没有蜡烛,是用电力催动的。 而壁灯只是被夹在通道之间,占据着极小的位置,而墙壁上的通道像是蜂巢一般,上下左右隔着窄窄的墙壁,一米宽内,至少有五个通道口,它们毫无规律地嵌在墙壁上,高处的通道还有贴在墙上的梯子作为攀岩工具。 想来,是为了模糊游客的方位感,让他们不知道其他通道都通往哪里。 自然,蓁祈想要通过通道杀死徐晨的想法也暂时被浇灭了。 当这条走廊走到尽头时,蓁祈看到了一个巨大的圆坑,在而在原坑周围的墙壁上,有满满一圈和蓁祈方才所经一模一样的通道。 它们都需要刷脸才可以打开,也在一定程度上杜绝了玩家想去哪儿去哪儿的可能性。 蓁祈用面部锁打开了面前的玻璃门,背过身去,从梯子上一步步向下走。 等到平稳落地,方才从上面看到了金色棚盖,成了壮观无比的黄金果树,饶是仰头看,都无法完全窥见树上的入口,只能被夺目的金色叶片占据了全部的视线。 蓁祈举起方才从楼梯上下来时,顺手薅到的一枚叶片,用牙小心一咬,眼睛立马睁大了:“金的!” 好有钱!!! 这已经不能用有钱来形容了,这是纯炫富! 就算是蓁祈也不能掏出这么多的金子,她和蓝祐偲加一起翻几番都掏不出来! 好奢侈!!! 她不由地从兜里掏出那两枝银枝干,眯起眼睛猜测这个是不是也是纯银的。 好在黄金树的树干还是棕色的,不然蓁祈的眼睛就要拜倒在土豪的炫技之下,成次抛了。 黄金果树被四米高的钢化玻璃保护着,只是接近,就会触发警报,更别说翻过去,随后爬上去。 树的周围共有十二台电子祈愿箱。 蓁祈挑了一个排队人数较少的,很快就将两杆银枝干丢了进去,在面部刷脸后,蓁祈的第一步就完成了。 同时,她还获得了两个礼物,一个纯金的白酒杯,没有任何花纹和宝石镶嵌,只是那金光灿灿的外表就已经让人动心。 还有一枚黄金果,是树上的小机器人瞅准蓁祈的位置,给她兜头现摘先扔的。 蓁祈看注意事项里说杯子不能吃,果子有多种功效,强烈建议大家吃。 她眼珠一转,将果子藏了起来,有了个主意。 顺着原路返回,时间不多不少,刚刚六点,百解从外面回来,告诉蓁祈并没有蓝祐偲的守护兽,也没有被任何人看到。 她找不到蓝祐偲了。 “怎么会这样?”蓁祈不解地说道,“难道这也要持牌者通知吗?” 百解想了想,道:“我当时进入游戏的时候,没有关注过这一点,毕竟当时我的队友都离开了,我也不想靠第一次见面的队友,所以没找过他们,不过在亮明身份之前,我也确实没看到过任何人的守护兽。” “有可能不是你没看到,是根本看不到,游戏规定我们必须通过观察找到彼此,就像我不能直接让你去杀人一样。” “嗯。我觉得是这样的。”百解认可地点点头,随后困惑地歪着脑袋,用爪子拨了拨真气口袋的圆滚滚。 黄金果受到外力,从蓁祈的口袋里“骨碌碌”滚了出来,在百解面前金光一闪。 “带给你的!”蓁祈将百解抱在怀里,将果子递到了他的嘴边—— 作者有话说:百解:so? 第155章 驶往天堂的邮轮(四) 第一位疑似玩家…… 百解毫不犹豫地张大嘴啃了下去, 含混混混地嘟囔着:“甜的,不脆,是绵苹果。” 黄金果不可能被下毒, 但蓁祈严重怀疑它致幻。 一颗黄金果的剂量并不会直接影响人,但连吃三天,在第四天的时候,游客见到的到底是亲人,还是有意蒙骗的恶人就不好说了。 毕竟能亲眼见到逝者的事也太鬼扯了。 但蓁祈也不能保证真的有致幻剂来蒙骗游客, 只能让百解尝尝看了。 果然, 吃完整颗苹果的百解打了个饱嗝, 在蓁祈怀里滚了个舒服的姿势卧下后,说道:“有药!” “能吃出是什么吗?” “我又不是警犬, 我只知道这个东西不致死,也可以代谢, 但具体作用我尝不出来,你从哪儿拿的。” 蓁祈一指衣柜:“那个通道底下, 有一颗黄金树” ———————————— 酒店的夜晚暗流涌动, 热闹的白天从天际的一抹橘红开始, 它被窗户截成一段一段,洒向每一户沉睡的客人。 早上起床看日出的人并不多,夹着公文包的白领是一部分,老人孩子是一部分,餐厅的工作人员更是起得比太阳还要早。 负一楼的工作人员在五点便已全部抵达餐厅,进行早自助准备工作。 服务生在六点开始在厨师出好的菜品面前,配备餐架餐勺等自助餐具,同时摆好菜牌,出品果汁牛奶和直饮水。 其中, 一位服务生的手看起来极为生涩,他五体不勤地辨认着长的大差不差,但是主管坚决不允许摆错的餐架,一头雾水,最后还是被调去了出品果汁豆浆了,毕竟倒饮料不需要脑子和经验。 但服务生还是在万分小心中,倒错了菠萝汁和橙汁。 医生喝错了果汁,十分不满,见这件事投诉给了主管,服务生被派去了后台,和前来吃早餐的金发女子擦肩而过。 她不小心撞了医生,一张名片从医生的口袋中滑落。 她捡起来,抬头,撞上一双同样蓝色的眼睛。 “不好意思,维尔医生。” “没关系美丽的小姐。”他将名片拿回来,微笑点头,随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女人抬至空中的手缓缓落下,她装作不在意的样子,从兜里掏出一颗巧克力,这是刚刚从售货区买的,服务员说是牌子货,不甜但醇厚。 她找了个角落的位子,吞下那颗巧克力。 一个毛绒绒的团落在她的膝盖上,仰头看向四周:“小祈,我要吃甜品。” “小祈?”他又唤了一声,用带着肉垫的爪子推搡着蓁祈的胳膊。 蓁祈的眼睛直直向窗外的方向看去,视野里却并未容纳落地窗外的景色,她眉头微皱,略有所思。 方才售卖巧克力的店员让她十分眼熟,尤其是她向她推销起食品的样子,一举一动,都仿佛在蓁祈的眼前重复过。 她刻意让自己的说话方式更像一个洋人,以免在自己不知情的状态下,让对方猜出了自己的内心。 这种仓皇的掩饰让她更为怀疑,为什么当那个人看向自己时,她会有一种,胆寒的慌张。 “小祈。”百解用爪子里的肉垫重重踩了蓁祈一下。 她才回过神,将百解放在肩上,去餐台取食物。 “徐晨的房子和你的位置相悖,你在电梯右侧,他在电梯左侧,所以你无法通过爬窗户到他的房间,更何况,他的房间正对摄像头。”百解道,“你可以用泡面做局杀死他。” “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我要如何通过杀死徐晨,告诉有财我是谁呢?” “要是他能看见我就好了,我趴在徐晨尸体上,他肯定知道你是谁了!” 蓁祈忍俊不禁,撸了把百解的毛:“我发现你是小百的时候,特别可爱。” 闻言,百解面上不现,可高高翘起尾巴却暴露了他此时此刻的心情。 “徐晨是和自己妻儿老母住在一起的,昨晚我溜去他房间的时候,他和妻子睡在外面,老人和小孩儿睡在靠里的房间。”百解道。 “在房间里杀人,还是将人杀死在外面”蓁祈咬着勺子,脑中开始快速构建杀人方案。 ———————————— 与此同时,林群楚咬着吸管,默默喝着手边的柠檬茶, 系统非常人性化的一点就在这里,持牌者可以用侦察者的钱来购买食物。 并且她只能看到蓁祈和蓝祐偲现在身份的资金总额,这个总额和隔壁男子的差不了多少。 系统在有意规避用身外特征提供线索。 仅凭钱数,林群楚根本猜不到谁是谁,更何况,她也看不到守护兽。 “你猜,你的队员谁能第一个完成任务呢,小姑娘?” 林群楚微微一笑,用他们的钱又给自己点了一份牛排。 “什么?我没听清,啊,好饿,叔叔不饿吗?” ———————————— 早上的邮轮相对冷清,真正的热闹从中午开始。 五层是邮轮设置的儿童俱乐部和亲子活动区。 孩子们在滑梯上来往,父母则聚在甜品区漫谈闲聊。 蓁祈坐在秋千上前后晃荡着,手里拿着一本从书吧借来的图书。 忽然,一声惊呼从蓁祈的身侧传来,她的手募地一抖,厚重的书重重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来不及思考更多,蓁祈循着声音向前伸出自己的胳膊,在空中接下了被秋千甩飞的女孩儿,用双臂紧紧搂着她,后背朝地,飞了出去。 秋千的木板斜着坠向地面,只有一边的绳子牵着它,摇摇欲坠,另一边的绳子蛇一般盘在地上,于房顶脱离。 孩子被秋千甩飞的事一传十十传百,大人很快围了过来。 女人将蓁祈扶起,她的丈夫抱着女孩儿安慰,一边安慰,一边向蓁祈说着感谢的话。 “太谢谢你了,要不是你,我的女儿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你没事吧,快,我们带你去医务室。” “不用了,也没什么,我”蓁祈还想拒绝,下一瞬,腰间剧烈的疼向她发出警告。 见蓁祈的腰以一种奇怪的姿势扭着,女人便知道她伤得很重,所以不容她反驳,就将她带到了四楼的医务室。 蓁祈一路道谢,在医务室外等待的过程中,她坐在长椅上,开始闲聊。 “特别不好意思,还麻烦你们专门带我过来一趟。”蓁祈道。 “不麻烦,你救了我们的女儿,这是应该的,你是外国人?中文说的很好。”女人道。 “我是法国人,但在中国长大,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塞丽丝。” “塞丽丝,很好听的名字。”女人微微一笑,“我叫刘雯,这是我的丈夫徐晨。” 蓁祈朝徐晨微微颔首,随后将目光落在了好奇打量她的小女孩说身上,朝她眨了眨眼睛,小女孩儿害羞地将头埋进了徐晨的肩膀。 “我家也有一个和小朋友差不多岁数的女孩儿。”蓁祈道。 “你女儿?”刘雯道。 “嗯,可淘气了,没你的闺女乖,看那大眼睛,真好看,长的像你。” 一句话将在场三个人都哄得心花怒放,刘雯的胳膊已经搭在了蓁祈的臂弯,和她十分亲近。 又聊了几句家里的小孩,蓁祈忽然想到了什么,从兜里掏出一盒饼干,这是她用积分兑换的小熊手作饼干,邮轮上买不到。 “这是我女儿做的,小朋友肯定喜欢吃,你们都尝尝!” 说着,蓁祈给三人一人给了一块,小女孩吃完还嚷着要吃,蓁祈便将一整盒都送给了她。 很快,蓁祈排到了医生,好巧不好,刚好是她在早上撞到过的维尔。 他也记得她。 “哦,是你,你叫塞丽丝!” “嗯,没想到会是你,我腰有点痛。” 维尔指了指一旁的单人床,道:“你趴上去我看看。” 只是轻轻一碰,蓁祈便倒吸一口凉气,转头问:“严重吗?” 维尔不回答她,只是在那一个区域内都摁了摁,迟疑了一会儿,才非常严谨地分析道:“软组织挫伤。” “是扭到了吗,还是磕破磕青了,有肿胀吗,骨折了吗。” 一个很简单的问题,维尔却并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顿了顿,直接开始开药了。 蓁祈疑惑地转过头,盯着医生操控鼠标按键的背影,眯起眼睛,扶着腰,凑到维尔的背后,轻声道:“维尔医生,你药开错了,应该是下面的一个。” 他的手很明显抽搐了一下——他慌了。 “好的好的,您稍等我再看看,再看看。” 蓁祈转过头睨着他,将他每一点微弱情绪变化都尽收眼底,几秒钟后,她退后,重新坐回了椅凳。 “不好意思我看错了,给您添麻烦了,您继续开吧。” “好的好的。”维尔顿了一下,继续擦着脑门上不存在的汗,好像一个大脑空白,没上过医学科的医生。 可蓁祈却敏锐捕捉到他眼底那丝打探的视线,这缕视线极其隐蔽地侧过蓁祈的视野,打在她的身上,并有意规避着她的观察。 蓁祈悬着的心又向上提了提,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好像刚才的试探真的只是个意外。 可她却已经对维尔的身份下了准确的定义——他是玩家! 蓁祈拿过医生的开的处方,准备听医嘱时,她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第156章 驶往天堂的邮轮(五) 第一个死者…… 蓁祈抱歉地朝维尔点了点头, 站在他的旁边,转过身去,接通了电话。 “喂阿楚, 你说什么丢了,有财?丢哪儿了,你别着急,先去物业看一下监控可不可以调,我也让我的朋友去找找, 你别急别急, 慢慢来, 好的好的,你先找, 好的,挂了啊!” 蓁祈歉意地收回手机:“抱歉, 接了个电话。” “你养宠物吗?”医生寒暄道。 “我不养。”蓁祈微笑着摇摇头,“我朋友阿楚家的, 公的, 叫有财, 寓意发发发。” “哦。”维尔点了点头,“小狗是很可爱的,找它是要紧事,我家里也有一只猫,叫子爵,奶牛猫,我还想着你要是也养宠物的话,我们说不定可以加个联系方式。” “子爵?”蓁祈微微一愣,随后扑面而来的恐惧潮水般裹挟着她的心脏, 抓的她动弹不得,让潜伏在脑海深处的恐惧重新翻涌而上,带着独属于仇恨与畏惧的潮湿。 子爵,是缅北最大诈骗集团老大,海蛇的爱宠。 这件事整个集团高层只有少数人知道。 蓁祈不觉得这是一个巧合,有个叫维尔的医生也有一个叫子爵的奶牛猫。 品种和名字都对的上,蓁祈咬紧牙关,在片刻时间内,打算伪装起自己,向对面的男人递释放友好信息。 她回想着记忆里海蛇的性格特征,模仿她,用一种打量地眼神轻蔑地看向他。 可是又不能太过,因为她不能保证知道子爵的五个人里,进入游戏的一定是海蛇,所以她还要收敛一点自己的表演,让对方不至于从一开始就宣判她的死刑。 “奶牛猫,我也很喜欢,我还喜欢缅因猫,养过一只,叫红领带。” 这是海蛇手下掌管网络公司和计算机开发维修的常春藤硕士生,毒蚁的猫。 闻言,维尔紧绷的神情松懈了下来,他起身检查了一番门有没有关严,随后蹲下来,低头唤了声:“蛇姐。” 蓁祈提在嗓子眼里的心堪堪落了些许,她现在可以确信,敌对队伍中的其中一个人,就是海蛇。 而唯一敢叫海蛇蛇姐,而不是老大的人,就是蓁祈潜入缅北,第一个顶头上司,看押被拐人士,逼迫他们进行网络诈骗的负责人——龙枭。 蓁祈将龙枭扶起,用最为灿烂的微笑面对着她,可透过那双蓝色的琉璃目,可以窥见以怨愤为燃料的熊熊火焰。 这帮毁了她一辈子的王八蛋,上辈子没能整死他们,这辈子,要让他们死在这个游戏里,再也出不去! “阿枭啊!”她阴恻恻地说道,“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找到彼此了。” ———————————— “别担心小妹妹,我的队员现在已经接上了头,那不就说明你的队员,就是剩下的两个吗?”毒蚁看着屏幕上悬在蓁祈和龙枭头顶的汉字——“龙枭”和“海蛇”,在心里笑出了声。 小屁孩就是小屁孩,怎么可能斗得过他们这帮老油条。 林群楚担心地看着屏幕里的售货员和服务生,焦急地左顾右盼:“可为什么他们的头上都没有汉字。” “小姑娘,你傻呀,他们还没相认呢,相认就有了。” “不行。”林群楚摇摇头,慌张地将手里的功能牌丢了出去,“我要使用功能牌,我好担心。” 毒蚁一边假模假样地安慰着,一边还将她犹豫要不要丢出去的功能牌直接甩了出去。 垃圾牌就是垃圾牌,不管怎么用都是死,他不介意小姑娘心死的早一点,看着自己的队友不能相认的无力与绝望,是他最喜欢在小姑娘脸上看到的绝美风景了。 【请问玩家是否使用功能牌,染发剂】 “我确定!”林群楚咬着唇,“快把服务生的头发换成红色的,要和售货员的制服颜色一模一样!” ———————————— 这边蓝祐偲正在洗手池里洗洗涮涮,对于擦拭铁质餐具的这件事,蓝祐偲还是有些无能为力。 他从来没有干过这种后勤的工作,也并不清楚原来服务生的工作有这么多。 先是将餐具全部沁入开水中,泡掉铁质器皿上的水渍,随后再拿净布全部擦一遍,玻璃杯也是同样,要光洁如新,没有一点水渍和毛才行。 两个小时,蓝祐偲才擦完十筐餐具和杯子,他摸了把自己的脸,感觉已经有班味儿了,皮都松了。 从早上六点开始,到现在下午三点,他已经连续站了九个小时。 这里连一个凳子都没有,更别说休息了。 “叮叮叮!” 一旁的工作机开始响铃。 他接起来,听到是让他去送欢迎礼的通知,有一个客人的房间打扫不彻底,为了安抚客人,要加送一份VIP3等级的欢迎礼。 他翻了个白眼儿,从冷房接过甜品,用卡刷开员工通道,在进入电梯的那一瞬,手里的甜品“哗啦啦”掉在地上,随之而来的,是瓷盘碎裂的声音。 有一位客人,死在了员工电梯! 这件事惊动了客房部、安保部、保洁部以及前厅。 蓝祐偲作为需要用到这台员工电梯,并在可疑时间段进入过员工电梯的人,被叫到了办公室谈话。 和他同去的,还有十二个人,分别来自不同的部门。 对线的领导看了蓝祐偲一眼,停顿了一下,到嘴边的问题硬是转了个弯儿。 “你什么时候染的头发。” “头发?”蓝祐偲拔了一根,发现自己的头发不知道什么时候成红色的了。 他立刻知道了这就是林群楚的提示,这应该和蓁祈的身份有关——她有红色的头发、红色的衣服还是红色的配饰? “别发呆!”经理敲了敲桌面,“说说吧,那段时间你在干什么?” “擦餐具。”蓝祐偲回道。 “除了擦餐具呢,还干了什么?” “就是擦餐具。”蓝祐偲无语地重复了一遍。 “我知道,我是问” “擦餐具就是擦餐具!还要我说几遍!二十多筐餐具我一人儿擦,你多招点人行吗!”蓝祐偲忍不了了,憋了一个下午的气在此时彻底爆发。 “五百多个人的早自助,你就喊四个服务员,早自助十点结束之后还有午自助,午自助十一点半开始,一个半小时,我们餐具没擦完你还扣了我的工资,你忘了吗!” 经理尴尬地咳嗽两声,随后将脸板起来,将领导的范儿拿捏起来:“你们应该合理分工,分工不到位,干活就是累” 蓝祐偲从彻底没招了,他往椅子上一躺,连申辩的力气也没有了。 许是他的脸色所表达的意思看起来有些太脏了,经理也没问多少,训了几句后就让蓝祐偲先回宿舍休息。 他头也没回,拔地而起,转身离开。 员工宿舍在邮轮的负一层,没有电梯,掀开甲板就是楼梯。 他翻身躺在自己窄小的床铺上,用被子将头裹起来,闭上眼睛。 视野被黑暗笼罩,脑海中的系统却在此时亮了起来——是蓝祐偲的守护兽,蓝色柯基,白兰地回来了。 “白兰地,你查到了什么?” 柯基汪汪两声,将自己看到的所有都投射在了蓝祐偲的脑海里。 死者名为徐晨,是IT公司高管,此行是带着母亲妻女度假,却意外死在员工电梯。 尸体除头部遭受重创之外,并没有明显的伤口。 而额头的伤,则是位于眉心处,与电梯门上的血迹相似,应当是死者面朝电梯门,额头与钢铁发生碰撞后死去的。 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可以躲过监控,在杀死徐晨后,可以走出电梯,并让徐晨以头朝电梯门的方式倚着呢,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白兰地又汪汪两声,从脖子下面的毛里拔出两块饼干,是徐晨放在上衣口袋里的,被白兰地完整地带了回来。 蓝祐偲的神情立刻从疲惫转为欣喜,他兴奋地看着那块小熊形状的饼干,这是阿楚做的饼干。 他立刻意会,这是蓁祈给他的提示。 徐晨是蓁祈杀的! 可她的提示不应该只有这一个,蓝祐偲回忆起蓁祈的天赋,将那块饼干扔进了自己的嘴里。 他闭上眼睛,眼前闪过无数雪花状的白点,它们越来越多,汇聚在一起,拼凑出了一个陌生的场景。 蓝祐偲从未到过这个地方,他环顾四周,看到一个女人拿着一把枪,将枪口对准着另一个倒在地上的女人。 他眯起眼睛,在看清地上的女人的面容后,拔腿朝着对峙的两人跑去。 “蓁祈!蓁祈!” 蓁祈缓缓抬头,没有说话,可背在身后的手却开始有规律地点着。 蓝祐偲瞳孔皱缩,在极短的时间内将蓁祈手指所打出的节奏记在心里。 紧接着,在他们的周围快速跑来一群人,乌泱泱一片,朝着蓝祐偲的方向奔来。 他倒吸一口气,却并未产生退缩的心理,他大喊一声,迎着黑黢黢的枪口,就朝着蓁祈的方向奔了过去。 下一秒,凝实的场景再一次消散成雪花。 蓝祐偲发现自己被被子裹着,坐在了地上,他一把掀过自己的被子,大口喘着粗气。 第157章 驶往天堂的邮轮(六) 第一天,两名死…… 方才沉浸在场景里的人是蓝祐偲, 他担心蓁祈,必定不会弃她于不顾,所以才会迎着那帮人奔跑。 而被困在电梯里的人是徐晨, 他在不知道蓁祈天赋能力的情况下,一定会认为自己中邪了,本能朝着反向想跑,就会撞在电梯里。 蓁祈给徐晨的饼干里肯定不止有致幻的泡面,还会有令人虚弱的汤汁, 否则, 只撞一下, 徐晨不可能当场暴毙。 徐晨的死亡地点或许也不是蓁祈刻意选择的,因为她并不知道蓝祐偲会是服务生, 又恰巧会在此时进入那个电梯。 虽然白兰地一定会及时地赶到死者面前,看到别人从徐晨口袋里拿出饼干, 但不一定可以及时将它送到蓝祐偲面前。 也就是说,这个饼干, 也只是蓁祈留下的一个期待可能, 十分幸运的是, 蓝祐偲接收到了这个信息。 他翻译出了蓁祈所敲击的摩斯密码——海蛇。 这是令蓁祈上一世破产乃至死亡的罪魁祸首——缅北诈骗集团老大,海蛇,也就是拿枪指着蓁祈额头的那个人。 可当时倒地的蓁祈为什么会染着一头金发呢? 这和林群楚给出的信息相悖,阿楚给的线索是,那个人身上有红色信息。 金色、红色谁是海蛇,谁又是蓁祈呢 ———————————— “为什么带走我?”蓁祈不满地将前来调查的安保人员堵在门外,一脸不快地看向其中一个携带枪支的男人。 他面容冷肃,及时眼前之人是个女人,也毫不留情面。 “我们严重怀疑你与一场凶杀案有关, 请配合我们的调查!” “什么鬼,我吃午饭前在公共场所,监控摄像头都能记录得到,午饭后就回了家,再也没出去,怎么会杀人!” 男人的脸色再次沉了几分:“请跟我们走一趟,配合我们调查。” “你不说清楚,我不走!” 此时其他房间的客人被吵闹声引了出来,纷纷侧目。 男人无法,为了不造成更大的舆论与恐慌,只能软下态度,采取折中方式:“那我们方便进去吗?” 蓁祈微微侧身,几人走了进去,关上了门。 一段攀谈后,蓁祈大惊失色地掩住了自己的唇:“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在饼干里下了致幻剂!” “是的,而且放在死者口袋里的饼干在我们到场后,奇异消失了,但是死者在监控范围内都没有吞食饼干的画面,在死者的口腔内也并未发生残渣,我们怀疑,是你拿走了作案的饼干。” “怎么可能,我真的一直在家啊。”蓁祈连连否认,随后从行李箱里将自己的全部饼干拿了出来,“我的都在这儿了,可以给你们化验。” 一旁的安保人员拿走了饼干,但男人还是不打算放过她:“我们无法证实真正伤害死者的饼干,是不是被你销毁掉了,所以还请你配合一下,我们要搜查你的房间。” 蓁祈极为不情愿地摇了摇头:“那我给了他们家一盒饼干呢,总可以再化验一下剩下的吧。” “他们都吃完了。”男人简短地做出解释。 “那她们有事吗?”蓁祈担忧道。 “目前还没有,我们已经将她们请到医务室观察起来了,不用你操心,还请你配合一下。” “那那那,徐晨肯定也吃了别的东西了吧!” “我们都进行了采样,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人,也绝不放过任何一个坏人。”说这话时,他的语气极为笃定和沉稳,这让蓁祈也对这样负责任的人有了几分认可。 她假装犹豫了片刻,这才讪讪起身:“好吧,但是注意不要给我弄坏了。” 就在安保人员对蓁祈的房间进行搜查时,一个蓝色的身影自窗角一闪而没。 ———————————— 回去的白兰地将自己看到的都给回忆了蓝祐偲,他几乎是在第一时间确认了,塞丽丝就是蓁祈。 她在徐晨口袋里放两块饼干的目的,想必是要助他一臂之力。 而徐晨的局也早在中午,就布置好了。 昨晚临晨四点,蓝祐偲连觉都没睡,匆匆擦完手里的餐具后,就一门心思地扑在副本内容的研究上。 【副本《驶往天堂的邮轮》,您现在的身份是“黄金树号”邮轮一层,银枝西餐厅餐饮部的服务生,柯文,此次登上邮轮是为了杀人还赌,你在十天前欠下了巨额赌债,赌场老板让你混入邮轮,帮他杀死四个人。作为要挟,他们绑架了您的弟弟,如果您无法完成任务,您的弟弟就会被杀死,可是您会在六天后死于非命,死去的人是无法救出自己的亲人的,请在完成任务的途中,找出杀死您的杀人凶手。】 【持牌者对您发出指示,请在今晚十二点之前,杀死保洁部的任伟。】 一上船就接受了这样一个劲爆的任务,蓝祐偲几乎是一晚没阖眼,将赌场老板送他的毒药和枪研究了一晚上,靠着蓁祈的泡面吊着,才撑到了现在。 不过功夫不负有心人,蓝祐偲敢保证,那个叫任伟的老头儿,应该离死不远了。 想什么来什么。 一阵嘈杂的声音自寝室外响起。 蓝祐偲推开门,迎面撞上匆匆赶来的同事,被推倒在了地上。 “怎么了怎么了?”他摸着磕痛的头,心里头腹诽着——差点就要变成下一个徐晨了。 同事慌张地喘着粗气,一双眼睛因为太过害怕而被憋得通红,他颤抖着手扶紧蓝祐偲的肩膀,将烫嘴的词在口中滚了好几遍,这才堪堪说出口。 “柯文,有人,有人死了” 蓝祐偲强行抑制住嘴角的笑意,装得十分惊讶地问道:“谁?” “保洁部的人!” ———————————— 一个安保人员匆匆敲开了蓁祈的房门,在领导耳边小声说了句什么,他脸色大变,拔脚就往门口走,边走边问:“现场情况如何?” “已经控制住了。”安保人员回答道。 “等等!”蓁祈叫住风风火火来,又六亲不认走的男人,道,“怎么了,你还没说我能不能出去了呢?” “虽然你的房间没查出什么,但在检测报告出来之前,还是不能走,我会派一位女保镖来看着你的。”说罢,他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与此同时,一道银色的身影闪现在蓁祈的面前:“有了一个新的死者。” “谁?”蓁祈问道。 “保洁部的一位男员工,酗酒而亡!” ———————————— “你说,怎么能有人喝酒喝成这样呢?” “欸,你看他手里的酒瓶,是不是仓库里的藏酒,价值不菲啊。” “嘘,小声点儿,领导还在那儿呢。” 在安保人员控制住的范围内,一个高大威猛的男人拨开人群走了过来,他是这群安保人员的老大,孟威。 邮轮的安全由安保公司派遣精英全权负责,作为此次执行安保行动的队长,孟威深知如果任凭死亡的人数如此增长下去,哪怕只是再死一个人,邮轮的秩序也会在游客的恐慌中,遭受极大的破坏。 此时,邮轮的船长终于赶到,他将孟威拉到一旁进行询问。 针对杀死死者的凶手问题,孟威只能无奈解释:“徐晨应当是他杀,只不过凶手还无法确定,刚刚死去的死者的死因,经初步查探是酗酒身亡,具体原因还要再进一步检查,只不过我们虽然可以找到凶手,却没有制裁他们的权限,一切都要等到靠岸后,依照相关法律让他们获得应有的惩罚,所以可以麻烦您帮我找几间远离游客,封闭性较好的房间,抓到凶手后,我会派公司的职员在那里看着他们。” 闻言,船长一边十分肯定地拍着孟威的肩膀,一边状似为难地锤着自己的胸口。 “不是我不帮你,只是你不了解我们“黄金树号”,你可知‘黄金树号’因何得名?” 孟威不解地摇摇头。 船长长叹一口气,道:“在一千零一夜中,有一个故事叫做《十二个跳舞的公主》,王国里有十二个热爱跳舞的公主,白天她们的爱好就是跳舞,可人们却不知道一个晚上过去,公主还是会如此疲惫。国王下令,谁能找出原因,就可以成为公主的驸马,一个老兵跃跃欲试,并在几天后,成功发现了这个秘密,原来,公主们在夜晚,会通过一个密道,到达一处种植着黄金树的宝地,在树下和风度翩翩的男士起舞,这件事情败露后,国王封锁了黄金树,并如约将一位公主嫁给了老兵。” “所以呢?”孟威皱起眉头,道,“您说了这么多,想表达什么?” “莫急莫急,你在登上‘黄金树号’之前,可曾听说在这艘船上,有个不成文的约定,杀人者,会被绑上石头,直接扔进海里喂鱼。” “怎么可以!”孟威右手握拳,怒目看向船长,“这是无视法律!” 船长被孟威突如其来的愤怒吓得一激灵,他朝着四周环顾一圈,拉着孟威的手,又往深处走了走。 第158章 驶往天堂的邮轮(七) 揪出凶手:队友…… “说了别急别急, 这件事啊,就和那个传说有关,几个世纪之前, 英国有一处修道院,里面住着十二个年轻的修女,她们都是在战乱中失去父母的可怜女孩儿,被修道院的老修女抚养长大,在年纪最大的修女年满二十岁那天, 老修女病逝, 并将自己的财宝留给了十二个修女。” 孟威心头一跳:“这笔财富被别人知道了?十二个女孩儿守不住这些财宝的。” “不错, 这十二个女孩儿被老修女教的十分出色,她们走出修道院, 拿着那笔钱,为了心中理想奋斗着, 并在各行各业都颇有建树,她们建立福利院, 成立妇女救助协会, 并为战争中受伤的士兵送去食品衣服, 十二修女还开始名声大噪。可当时的社会不允许女性彰显出过多的能力,他们盯上了十二个修女,并知道了那笔财宝。” “他们是如何老修女会留下财宝的呢?”孟威不解,“按道理讲,十二姐妹行事十分小心,他们哪怕知道他们很有钱,又如何知道这笔钱是从哪里来的呢?” “因为,其中一个修女,成了叛徒, 她将财宝的事情抖落了出去,让她们被人追杀,遍体鳞伤,这个时候那位叛变的修女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用积蓄买下一艘船,带着姐妹出逃,大海茫茫无际,他们差一点就要饿死在船上,也就在这时,他们发现了传说中的黄金果树。熟悉吗,这个故事?” “嗯,一千零一夜里,那个小公主发现了老兵,却未出声和调查,这也是他们被国王发现的原因。”孟威道。 “不错,黄金果树等不到公主,自然怨念极大,可它又想保护好这几位可怜的女子,她们让它想起了那十二个公主,可此时的黄金树已经不是当初温和的果树了,所以它提出了一个规定,它可以住在姑娘们的船上,保护她们,但是,必须要杀死心怀邪恶的人,它才愿意永远庇护。” “所以她们杀死了告密的修女?这艘船是那十一个修女的?”孟威不可置信地看着船长,“你骗人的吧!野史你也信?” 船长可惜地摇了摇头,看起来颇为无奈:“不得不信啊,之前这艘船上发生了命案,杀人凶手未被投入大海,整艘船翻进海里,只有一人存活,可诡异的是,这艘船竟在十天后,在无人驾驶的状态下,缓缓靠岸,更加诡异的是,船里没有任何活人生存过的痕迹,床铺白白净净,整洁如新,无水印,就好像这艘船没有翻进海里一样。可侥幸活下来的人,也在两天后,自杀。” 孟威不发一言,只是沉默地将头低下,不发表任何看法。 他不信所谓的神鬼之说,可船上的人都如此认为。 他只是个打工的,如果诡异的事情真的发生了,船上的人将死亡都归咎在他的身上怎么办。 可他还想争取一下,却被船长低声打断。 “我知道你是个极其负责的人,否则我也不会喊你来保护我的游客,可你要知道,人言可畏,枪口无眼,既然我捍卫着这样的规则,必定,也有捍卫它的手段!” 思考良久,他终于做出一个艰难的决定:“我不信神鬼之说,但我会努力保证好乘客的安全,邮轮上不能再死第三个人了!” ———————————— “两个人都死了啊!”毒蚁转过头,不怀好意地往林群楚那边凑了凑,“小妹妹,你的队友还挺厉害的。” “不敢当。”林群楚朝着毒蚁和煦地笑了笑,“碰巧罢了,而且叔叔你没发现吗,我们队还有一个人没杀完人呢!” 林群楚指着画面右下角的女子道:“叔叔,你看那个红色制服的女孩儿,她根本无法接触到徐晨,而且我并不觉得那个清洁工就是喝酒喝死的,你注意到他的药了吗?” 毒蚁摇摇头,饶有兴趣地看着林群楚继续分析,将她的同伴出卖在他的眼前。 “叔叔,头孢不能就酒喝,而我的另一个队友的同事,在喝药!” 毒蚁眯起眼睛,仔细回想,总算想到了一个出现在蓝祐偲身边的同事,举杯喝药的影子。 “我们进来前,有一切协商过很多突发状况的,所以我了解他们的杀人方式,我觉得蓁祈应该还没有开始杀人,所以休息时间还要这么忙碌,她已经两个小时屁股没挨过板凳儿了,好累啊。” 说着,林群楚的眼泪再一次聚在眼眶里 毒蚁眯起眼睛,仔细盯了那售货员半晌,心里笑着小姑娘的愚蠢,真是什么都肯给他说。 所以他也很是开心地点点头,道:“小妹妹这么信任叔叔啊,那叔叔也帮你一个忙好不好?” “什么忙呀!”林群楚抹掉眼泪,期待地看着他。 毒蚁坏笑着举起手里的牌,在林群楚的眼前,轻轻掷出:“那就,帮小妹妹的队友,互相,找到 彼此吧!” ———————————— “死亡原因确定了!” 一旁的保镖拿着新鲜出炉的单子,匆匆跑到孟威的面前,递给他,一脸兴奋。 “原本还有一些疑虑,怎料我们的船上碰巧有一位退休的法医,他帮我们找到了死者真正死亡的原因。” “这么巧?”孟威狐疑地偏过头去,“我们需要什么就来什么,我今天是不是应该刮一张彩票?” 船长指了指孟威手里的纸张,道:“快看吧,看完了,好沉海。” 孟威的手一抖,难道,真的要葬送掉一条人命吗! ———————————— 毒蚁好整以暇地靠在椅背上,闲适地看着中心的屏幕,一点儿也不揪心。 犯罪证据板上钉钉,看到了他的死法,就能抓出对方阵营的凶手,将他投到海里喂鱼。 倒时候,副本里的人就只剩下一个! 他在想办法将她的身份告诉海蛇和龙枭。 而失败者恐惧的表情,则是他最喜欢看到的盛宴。 就在毒蚁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时,身旁传来一声浅淡的叹息。 “唉,辛苦叔叔帮我了,可惜了,这次没用上!” “?”毒蚁疑惑地转过头去,下一秒,他的整个身体绷直向前倾倒,眼睛因为愤怒而撑破血管,瞬间布满红丝。 “怎么会!怎么会!” 这么完美的计划怎么会功亏一篑! 在那张纸上写着的,是和他杀毫无关系的死因 ———————————— “酒精中毒而亡!”孟威在心中缓缓松了一口气。 还好没有凶手,可以不用无视法律,任凭他们用神话和舆论处死一个人了。 船长笑眯眯地看着他,拍了拍他的肩膀,刚想说点什么,却被匆匆赶来的安保人员打断。 “再次发现两位死亡的人员,保洁部,任伟、文昌。” ———————————— “又有两个人死了”蓁祈躺在床上,将耳朵侧向大门那边,确定听不到什么声音后,对百解说道,“死者身上有什么提示吗?” “有。”百解闭上眼睛,将自己看到的一切都导入蓁祈的脑海。 一片刺目的红。 “凶器可以看出来吗?”蓁祈道。 百解摇摇头,道:“他们是互殴,互相谩骂加上大打出手,一时不慎,都被对方打死了。” 蓁祈眼睛微微眯起,认真思索着。 她原先以为之前死掉的那个保洁是蓝祐偲杀的,可百解说保安已经获得证据,就是喝酒喝死的,并非他杀。 所以蓁祈就认为在第一天,杀人的只有自己一个。 可是现在有死掉了两个人,会是玩家动的手脚吗? 是蓝祐偲,还是海蛇 蓁祈有些迷茫地揪了把自己的头发。 ———————————— 这边林群楚喝着柠檬茶,有些害怕地看着抓狂不已的毒蚁,犹豫半晌,也点了杯柠檬茶给他:“喝点儿吗?冷静一下。” “我不喝!”他一把将茶打翻,一拳就要抡到林群楚的头上。 就在他的拳头与林群楚的发丝相隔不过几毫米时,一堵蓝色的气体墙隔绝在他们的中间。 【警报警报!持牌者不可互相攻击!持牌者不可互相攻击!】 毒蚁闭上了嘴,可眼里的狠毒气息却并未消散,他恶狠狠地盯着林群楚的方向,手掌在脖子上划了道什么,用充满恶意威胁的眼神瞪了她一瞬。 下一秒,林群楚便感觉浑身不适,整个人都像是被投入一口不停沸煮的锅,从内到外都煎烤的难受。 她不可置信地看向一旁的男人——这个人要杀了她! 他的天赋是 “你很好看!”毒蚁悠哉地说道,“我想,当你变成我房间里的一具标本的时候,也会非常赏心悦目。” 尸体 林群楚顷刻间明白了他的天赋——福尔马林! 毒药并非没有解决的办法,林群楚有蓁祈给的泡面,其中两种口味都具有解毒功效,但她还是想在等等。 系统都不允许持牌者相互攻击,又如何会允许用天赋杀人呢! 果不其然,在林群楚差一点就要昏死过去的时候,系统终于出现。 【警报警报!持牌者不可使用天赋杀死对方!】 第159章 驶往天堂的邮轮(八) 撞倒蓁祈的小孩…… 灼烧与痛楚消失不见, 林群楚直起腰,惶恐地看着坐在身侧的毒蚁。 他嘴里嘟囔着什么,看他那表情就知道不是什么好词儿。 【现在恢复持牌者林群楚的生命值, 作为补偿,增加持牌者林群楚一次抽取功能牌的机会。】 林群楚开心地拿了一张闪亮亮的牌,将她握在手心,警惕地瞥了一眼毒蚁,避过他有意偷看的目光, 进入了帷幔, 靠在枕头上, 这才小心翼翼地将牌面翻过来——情绪扩大牌。 ———————————— 蓁祈踱步在落地窗前,轻咬拇指, 心中有些烦躁。 百解曾对她说过,一旦玩家互相叫出名字, 持牌者那边会立即收到信息。 既然蓁祈已经伪装成了海蛇,并将这个名字顶到了自己的头顶。 那么眼下最好的办法就是继续这种伪装, 让拥有上帝视角的持牌者无法做出准确的判断。 所以蓁祈也没有去追查那两块饼干的线索, 百解游走在轮船上时也万分小心。 可这种现状肯定是要被打破的。 如何打破, 什么时候打破? 海蛇和龙枭什么时候杀,怎么杀? 这成了一个心结,将她牢牢地捆绑在原地,画地为牢。 “有烦心事?”百解走过来,用毛绒绒的身体蹭着她,靠在她的小腿旁。 “我一直以为,自己非常理智地处理一系列的问题,可当我知道自己队友是海蛇时,我的内心是极其恐慌的, 你不知道他们有多残忍,我的爸爸,就是因为察觉到了他们的存在,为警方勘破案件提供了帮助,就被他们伙同竞争公司诬陷到监狱里含恨而终,妈妈也为了保护我跳楼自杀。我上辈子差一点就要成功了,但还是让他们逃了,最后被他们杀死,我想杀死他们,可恐惧还是占据着我的内心,我不知道怎么做!” 蓁祈痛苦地抱着自己的头,被一团乱麻的思绪折磨地要发疯。 “别担心小祈。”百解伸出前爪,抚上蓁祈的面颊,“这是个好事,在现实世界里,缅北是他们的地盘,他们在那里已经有了雄厚的势力,你在里面独木难支,没有杀死他们不是你的错,而在这里,一切从零开始,他们不再具有主场优势,而你有。” “更何况!”百解骄傲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膛,道,“你还有我!” “嗯。”蓁祈将百解用力抱紧,感觉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比吃几万颗定心丸还要好用,“我还有你,他们都没有!” “所以不要担心小祈。”百解蹭了蹭蓁祈的脸颊,“你要相信自己,已经做的足够好了,而且这次的你不是一个人,有我,还有你的朋友们。” “嗯。”蓁祈重重地点头,“让我想想应该怎么做,我和龙枭此时的身份是海蛇和龙枭,阿楚应该看出来了,但是有财没有,他知道我是蓁祈,却不知道我在扮演海蛇这一点,阿楚一定会想办法提醒他,让他去找海蛇,我们需要做的就是引导,让海蛇误以为,有财将她认为成了蓁祈!” “对,这个交给我,想必蓝祐偲知道你的身份后,白兰地也就可以看见的我了,我可以对白兰地进行诱导,还是用泡面饼干,让他知道这一切!” “不错,而我现在,需要找到黄金树的秘密。徐晨的死没那么简单,是谁要杀了他,这个幕后组织到底是如何运作的,我们仍不知晓。” 正说着,十二点的闹铃准时响起。 蓁祈轻轻将闹钟划掉。 百解从窗户边跳了出去,而她则在确认门口的女保安并没有入室的意思后,沿着衣柜的密道,摘下银质的叶片,重新来到黄金果树旁。 接连四个人死亡,给轮船上的所有游客都蒙上了一层心理阴影,时不时可以听到身边人的窃窃私语。 恐惧,在造成恐慌的同时,也拉近了人和人的距离,蓁祈在排队的过程中听到了不少的八卦。 “我听说昨天两个保洁打得可凶了!” “可不,我听说其中一个人看到另一个人的姑娘长得好看,问他能不能娶,结果越聊越激动,就上手了。” “这么激烈!” “嗐,他前妻死的早,就留下这么一个宝贝闺女,这老头儿此次出海本来就是想多挣点钱,供她闺女上大学的,可惜啊!” “那不是他把照片给另一个人看的吗!” “不是,是他夹在钱包里的照片不知怎么掉地上了,刚好被那个人捡到了,你说巧不巧。” 【请放置银叶!】 蓁祈放出的思绪被系统喊了回来,她转过头,将银叶放在相应区域,随后解锁面部信息。 也就是在这时,她被一个人狠狠撞了一下,扫描设备刚好将那个人的面部信息录入屏幕,蓁祈的两个叶子算是给他人做了嫁衣裳。 她气恼地追着那个人的背影跑过去,一把揪住她的领子,这才发现,方才撞她的人,是个年纪尚小的小男孩儿。 男孩儿紧紧等着她,瑟瑟发抖,一旁看热闹的群众也开始煽风点火。 “这个人昨天就撞过人,今天又撞,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 “就是,无语死了,姑娘你找到她家人后赶紧要赔偿,教出这么一个烂怂的父母也不是好东西。” “不许你们骂我爸爸妈妈!”小男孩儿尖锐的声音填满了整座空间,蓁祈将炮弹一样准备冲出去的男孩儿重新提了回来,将他逼到墙角,蹲下来,严肃地看着他。 “你撞了我就是不对,而且你还占了我的名额,我的银叶子,我有权向你索要赔偿!” “我没钱!”男孩儿吼了蓁祈一句。 他的表情非常凶,但是“咕咕”乱叫的肚子却出卖了他强装的坚强。 “我不要你的钱。”蓁祈放缓自己很凶的表情,将手伸进兜里,从系统里摸出一片面包递给他,却在男孩儿即将伸手时,将面包收了回来。 “作为交换,以及你给我的赔偿,我问的问题,你都要如实回答。” 男孩儿警惕地看了她一眼,收回手抱住自己:“你是来抓我的!” “我不是哦,而且没人要抓你,这里这么多监控摄像头,如果有人想抓你的话,昨天就来了。” 男孩儿低着头,努力思考着蓁祈的话,时不时偏头看一眼她手里的面包,吞咽着口水。 终于,饥饿占据了上风,他接纳了部分蓁祈释放的善意,说道:“这里吗?” 蓁祈笑了笑,将男孩儿背起来,背到了自己的房间。 看着男孩儿狼吞虎咽地吃着泡面,她又从行李箱里拿出几条适合他穿的中性款衣服,改了改,勉强能够替换那满身油污的脏衣服。 这个时候蓁祈才发觉,她是女孩子,只不过穿的一直是男孩子的衣服。 “怎么穿这身?”她问道。 “不穿,上不了船!”女孩儿鼓着腮帮子,嘴里塞着满满的食物,“他们不要女孩子的。” “他们,谁?” “你不会不知道吧!”她挑起眉梢,戏谑地看着蓁祈,“那你也没什么了不起嘛,连这个都不知道。” 蓁祈将衣裤收起来,又拿了一条裙子放在床头,她倒时候就可以想穿什么穿什么。 做完这一切,她搬了个凳子坐在小姑娘对面,托腮好笑地看着她:“是不怎么了不起,但是能让你饿不着,说说吧,怎么回事?” “这艘轮船上的有些岗位需要小男孩儿,但他们坚决不要女孩儿,所以我向村头的爷爷家要了几件男孩儿衣服,混上了船。” “按你这么说,你是有工作的,怎么见到我的时候,肚子还饿的咕咕想呢,不给自己买吃的,嗯?” 女孩儿的脸色刹那间变得阴沉燥怒:“他们根本不给我们给饭吃,还克扣我们的工资,我都饿了整整一天了!” 蓁祈将一旁的饼干向她那边推了推,接着问道:“那你这么辛苦上船是为了什么?” “我想妈妈。”小姑娘低着头,难过的情绪深深感染者身旁的蓁祈,“我妈妈很早就离开了,我很想她,我们镇上有个人收到了邀请函,上面说登上这艘船,就可以见到想见的人,我想见妈妈,我真的好想她” 强烈的悲伤唤起了蓁祈内心深处的哀拗,她紧紧抱着女孩儿,想将这份温暖传递给另一个失去母亲的孩子。 “每晚来我这里,我让你吃穿不愁,明天还给你钻石果。” 女孩儿不可思议地看着她,那眼神仿佛在说蓁祈是个人贩子。 她“扑哧”一声乐了出来:“阿姨真没骗你,阿姨的女儿也和你一样大,我想,如果她在这里,也会这么做的。” “好吧,我叫诺尔,怎么称呼你?” “诺尔,好名字,你可以叫我塞丽丝。” “塞丽丝”女孩儿点点头,表示记住了。 “无功不受禄,需要我帮你做什么吗?”女孩儿道。 蓁祈点了点头,随后侧耳给女孩儿说了些什么,她瞪大了眼睛,虽然不理解,但还是认真地点了点头,保证自己一定会照做。 第160章 驶往天堂的邮轮(九) 对手玩家的第一…… 月影遥遥, 树影婆娑。 林群楚抽到了第三张功能牌,并在选择“杀”或“等”时,都选择了“等”。 而毒蚁只选择了一个“杀”。 林群楚眉心微蹙, 她知道毒蚁开始对自己产生了怀疑,是打算用这种方式,来检验屏幕上的人名是否正确。 林群楚看着陷入沉寂的电影屏幕,钻进了床幔,开始思考如何利用手中的两张功能牌面。 毒蚁所发布的任务针对着团队里的那名女子, 如果她确实杀了人, 那么蓁祈的身份就会暴露。 并且按照蓝祐偲的反应来看, 他找到了蓁祈,在试图与他产生联系的同时, 还未找到敌人。 蓁祈应该也在试图规避蓝祐偲的靠近,形成了短暂僵持的局面。 林群楚看着手里的牌, 努力思索着,要如何使用, 才能不在毒蚁面前暴露自己的同时, 还可以提醒到蓁祈和蓝祐偲 ———————————— 海蛇慵懒地靠在椅子上, 望着百货店空荡荡的房间,眼前透明系统里闪烁着毒蚁下发的杀人任务。 【持牌者对您发出指示,请在今晚十二点之前,杀死F-11-324的成芬。】 这个人是她此时身份的父亲的情人,跑到他们家,气死了她妈妈,所以她对她恨之入骨。 “真是烂到家的剧情。”海蛇没忍住吐槽。 要是还在缅北,她轻轻松松就可以搞来一罐毒品,给她一次性吸高, 把她包装成吸毒者就可以蒙混过关,可现在海宽路远,她就一颗无限次使用的手雷,上哪儿找毒品去。 想到这儿,海蛇有些烦躁。 昨天一天的奔波都没让她找到龙枭,这份空虚让她开始怪起了毒蚁——一个操纵全盘的持牌者,竟一点儿提示都弄不出来,要他有何用! 所幸她也不是毫无收获,徐晨的死她也在关注,这个人一定是被玩家杀死的。 只有玩家才能神不知鬼不觉杀死一个人,并制造出这种奇异怪象。 想到这儿,海蛇掩面做出一个阴恻恻的怪笑——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 就让他们,一起死吧! ———————————— 蓁祈是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的。 她向左侧翻了个身,点开手机屏保,发现已经到了早晨九点钟,万幸今天没有杀人任务。 她以为自己是幻听,可那个声音一直存在,并越来越大,直往她耳朵里钻。 杯子里的毛绒绒也受不了了,从被子里钻出了头。 两个起床气大到爆的人,愤怒的将头一齐转向门口。 蓁祈打开门,看到了一张化着淡妆,衣着得体,且极为单纯的脸——当然,如果她不是一脸狰狞的话,应该会更好看,蓁祈如是想。 “找我什么事” 不等她话说完,女人一把将她搡进去,主人般坐在了桌子上,将几张艳照怼到她的脸上:“你发的是不是?” 蓁祈无辜地摇头,倒吸一口凉气。 她的手上被女人手套上的钻石割破了一个小口。 “不是我!”她否认道。 “你再编!”女人的声音顿时提高了八度,“你知不知道这件事现在对我造成了极大的困扰!这几张照片就发在微博上,好多人都看到了,包括船上的人!我现在连门都不敢出,你这是侵犯我的隐私,快把照片删了!” 面对女人的胡搅蛮缠,蓁祈也不再好脸相迎,她沉下脸,低声威胁:“女士,你有证据证明这几张照片是我发的吗!如果没有,你就是污蔑,加上你擅闯我的房间,我有理由起诉你!” “我有!”她掏出一串数据出来,“我查到了,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就是你发的!” 蓁祈低头看去,乍一看地址没有问题。 可她的手却开始发灰发紫。 “那女人的手套有毒,你刚刚碰到了!”百解慌张地跳到蓁祈的肩膀,愤怒地看着眼前的不速之客。 “我可以向你保证,我没有发过任何图片,我还可以帮你揪出真正发图片的人,我也是受害者。”蓁祈冷静地说道。 “好!”女人拎起包,也不含糊,提包就走,“我给你两个小时,毒药两小时后才会见效,解决不了,我拉你垫背!” 一声巨大的声响传来,蓁祈房间的门被人狠狠关上,房间内重新回归寂静。 而蓁祈并没有事到临头的慌张与害怕,相反,她有的只有无与伦比的兴奋。 作为缅北最大诈骗集团的老大,绝不可能是个电脑白痴,能做出这种事情,并将自己撇得一干二净的人,极有可能就是海蛇! 而背锅的又恰巧是蓁祈,她悄无生息杀死徐晨的事一定会引来怀疑,更何况她还为了传递消息,将自己暴露在警方的面前,二者叠加,一定会被海蛇注意到。 她想要一石二鸟! 那她何不利用海蛇的狂妄,彻底将她揪出来呢! “百解!”她轻唤一声,他立刻领悟到她的意思。 “这种篡改还难不到我,查出来了,发布照片的地址,只不过这是台奶茶店内的公用电脑。” 蓁祈将百解泡好的解毒泡面放到一边,用手套遮盖住手上发肿的伤口:“再公用的电脑也不会直接储存别人的照片,一定得有相关设备与之连接,等不了了,我们现在就去奶茶店。” ———————————— 此时正是中午饭的时间,大多数人都聚在餐厅,没人停留在三层的奶茶店。 可当蓁祈凑过去寒暄时,却被告知电脑坏了。 几乎是一瞬间,看着那个服务员走出的背影,蓁祈顿觉不妙。 她赶忙装作不小心地摔倒,随后将手中的奶茶泼在了服务员的背上。 奶茶渍顺着她的衣服流淌,服务员一脸怒容地转过头来,一脸的阶级仇恨。 蓁祈一边道歉,一边将服务员带到旁边:“对不起啊,实在是不好意思,我真的是不小心,我把钱赔你,你去换身新的衣服吧。” 见蓁祈道歉态度不错,加上她有钱游客的身份,服务员知道自己惹不起,也没再多言。 而蓁祈则是快步朝着医务室走去。 摔坏的电脑就是海蛇的试探,只要她来了解电脑的情况,她就会立刻锁定塞丽丝就是玩家。 而成芬的报复,也会如约而至,所以她现在不能回房间,而是要去给自己也拉一个垫背的。 “龙枭,我被盯上了!”蓁祈紧张地回头看着关紧的门,仍不敢将声音放的太大。 龙枭也是一脸严肃:“怎么了?” “有人要杀我,我怀疑我暴露了?” “暴露!” “昨天我杀了一个来挑衅的人,也就是徐晨!” 龙枭立刻瞪大了眼睛:“那人真是你杀的,你拿饼干?” “怎么可能,我哪有那能耐,是毒品!” “毒品!”龙枭的眼珠子都快从眼眶里掉下来了,他的祖宗哦,一来就玩儿这么大的。 “你听我说,那个人想要杀我,这个船上的每个人,都有着自己要杀死的人,很不巧,我在他的黑名单里,昨天,他就是带着人来故意接近我的,你知道我的,那么多人在那里,我总不能显得太不近人情,这不就暴露了!” “所以,你什么时候下的毒,又哪儿来的毒品?” “找它有什么难得,船上的人鱼龙混杂,以我的能力,搞这些很难吗!”蓁祈生气地给了龙枭一个脑瓜崩,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现在不关心我,关心徐晨!” “哪儿能呢老大,说吧,要我怎么做!” “那个人诬陷我,让一个女人以为是我把她的裸照发在微博上的,一石二鸟,她要借别人杀了我。” 此时,龙枭色迷迷地凑到蓁祈的耳边,细声细语地犯贱:“带劲吗!给我看看!” 蓁祈:“” “啊——” 紧接着,龙枭遭受了长达半小时的单方面暴打。 ———————————— “她应该已经知道我介入了调查,确认我发现了她的目的,所以我的房间现在很危险,我们要把她调出来,反杀她!” “怎么做?”龙枭捂着脸道。 “现在我还不确定那个人到底是谁,所以就要把照片泄露的女人拉到我们的阵营中。”说着,蓁祈看向龙枭的眼神变得玩味起来,“你愿不愿意,当一回流氓?” “什么!”龙枭拒绝地向后倒去,却被蓁祈一把将他的领子提起来。 “怎么,你有意见,等我们赢了,我自会给你与付出匹配的奖赏。” 龙枭想了想:“要不,让我做救世主,英雄救美,也能啊!” 蓁祈一拳砸在龙枭的脑壳上:“再想这些,给你剪掉!” ———————————— “请看!”蓁祈将手中的信封递过去,道,“我帮你查到,将你的照片发在网上的人,是医务室的维尔医生,他愿意将功补过,找出威胁他发布照片的人。” “医生?”女人诧异地抬起头,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蓁祈道。 女人缓缓舒了一口气,随后摇摇头:“没什么,谢谢你。” 说完,她就要起身离开。 “等一下。”蓁祈叫住了她,“比起杀了她,你不想知道指示他的人是谁吗?” 160-170 第161章 驶往天堂的邮轮(十) 大规模传染病肆…… “不用你挂心, 我自己会查!” “你查?”蓁祈嗤笑一声,“小姑娘,别对自己太有自信, 你不会觉得像威胁我一样威胁他,他就答应你,同意跟你合作吧?他现在是我的人,我一声令下,等你到医务室的时候, 还能找到他吗?你没什么手段, 不然也不会认为我就是投放艳照的人, 不是吗?说不定,倒时候死的人反而是你呢, 嗯?” 这句话绝不是空穴来风。 既然大概率确定女人的照片是海蛇发的,那么她认为此女一定是海蛇今晚要杀死的对象, 她一向喜欢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资源,让她们互相残杀。 所以这个女人, 是她找到海蛇的重要突破口。 她沉默片刻, 转身问:“我为什么相信你?” “呵。”蓁祈翘起二郎腿, 斜倚在椅背上,慢吞吞地回答,“你应该问你还有多少时间?社交媒体上信息的传播速度是很快的,你无法全部删除吧,但我可以帮你。” 女人脸上的神情挣扎,虽然还并未完全相信蓁祈,但显然已经放松了警惕,她关上了打开的门,转过身来, 问道:“为什么帮我?” “因为那个人想要用你杀死我,我不甘心!” 蓁祈举起自己发紫的右手,此时毒素以快速蔓延,蓁祈的整条胳膊上的血管都发蓝发紫,看起来极其可怖。 女人咬咬牙,掏出解毒的药递给她,算是初步与蓁祈达成了结盟。 她坐下来,端着速溶咖啡,眼泪顺势沿着脸颊滑落,滴在醇厚的咖啡液上,泛起层层涟漪。 “我叫成芬,家里条件很不好,父母亲早亡,是舅舅养我长大,后来舅妈生了重病,需要钱治疗,可那笔钱是天文数字,舅妈想要放弃治疗,我不同意,她明明是那么好的人,怎么可以那么早离开。正好当时我们班有个女生突然变得很有钱,她家原本和我家一样穷,可那个月她开始用起了大牌护肤品,几万几万的包不要钱一样往宿舍里拿,我就问她可不可以向我推荐她工作的地方,我要挣钱救我的舅妈” “那个地方不是什么好地方吧!”蓁祈轻声地叹了口气。 成芬的情绪变得更加激动,她呜咽着将满腔委屈大声控诉:“那根本就是个魔窟,吸毒的,赌博的,□□的还有器官贩卖!那个女人,把我卖到了那里,永远也出不去,我只能在那里” 蓁祈心疼地将她抱在怀里,轻轻拍打着她的背:“难过的事我们就不说了,这不是你的错,我们不说” 成芬趴在蓁祈的肩膀,哭了好一会儿才将情绪缓和下来,她继续说道:“我们那里不允许拍照,不是为了保护我们的隐私,是为了防止警察根据线索找上门。最近几天生意特别不好,我们也开始接触一些陪伴富人游玩的项目,没有了领导保护,一些照片不可避免地就会被他们想办法留下,我们也不想去,可如果挣不够数,就会被用来做代孕,我不想生孩子,我不想死!” “那那些照片就没有办法了吗?” “没有的,这是富豪拿捏我们的手段,他们不会泄露,却也绝不删除,久而久之,我们每个人的手里,都会有一些固定的客人,新来的,想要出门找包陪的富人会有新的女孩儿陪伴。同时我们也要讨好他们,防止他们将照片泄露,如果他们不开心,还是执意散播照片,我们就跟死了没什么区别,真的会被拉去买卖器官的!” “所以,据你所知,有你照片的人,都有谁。” 看着女孩儿为难的表情,蓁祈敏锐地察觉到了她不愿意说的原因,她将自己的身份证件递交给她,道:“我向你保证,绝不将我们在这个房间里所说的任何一个字泄露出去,如果有,你可以不将它们还给我,并用它们干任何事。” 成芬将那些东西死死攥在手里,像是握紧最后的救命稻草。 “你发誓!” “我发誓!” 成芬深吸一口气,将早就恨之入骨的名单流水快速地说了出来,像是在心中默念了几百遍似的,未有一丝卡壳。 “翟元、文库、王首富、何王军、胡安贺。” “这些人有几人在船上,或者他们的亲属在船上。” “文库和他的三个儿子一个女儿,他也是我此行的客人,何王军的儿子我有碰到,来这里打工,他爸爸要求的,但是他爸爸不在,何王军小老婆的女儿在船上勤工俭学,翟元的儿子来谈生意。” “除了胡安贺都在啊!”蓁祈震惊地看着眼前的名单。 成芬苦笑着点头:“你知道的,富人圈子说来说去就这么大,盘根错节的。” “这里面谁跟你有矛盾?”蓁祈问道。 “都有一点吧,不过矛盾最大的还是两个女儿,毕竟我这算是破坏人家家庭的第三者,文库的女儿是他有婚姻关系的老婆生的,儿子都是情人生的,但是文库不会将情人带回家,并且将三个儿子都给了老婆抚养,他的儿子倒没什么,毕竟他们自己也女儿就不一样了,见过太多陌生的女人带孩子上门要钱,她对她爸爸床上的女人都极其憎恶。” “她叫什么?” “文桃。” “何王军家的女儿呢?” “何荷,她妈妈本来可以气死原配上位的,但是我的事被闹了出来,让何王军在岳父岳母和自己家都丢了脸,公司的口碑也跌了,股票跌停,为了挽回损失,何王军只能向岳父岳母磕头赔罪,离婚的事不了了之,原配老婆的病也及时治好了,她妈妈没上位成功,一直憎恨我,恨死了,前年埋的” 蓁祈:“” 成芬的声音越来越小,小到最后近乎要听不见了,蓁祈也不好说什么,只是拍拍成芬的肩膀,以示安慰。 此次副本是多人杀人剧本,每个人都有上船的意图和目的,所以海蛇变成男人的可能性不大,蓁祈还是倾向于文桃与何荷二选一。 “在真相水落石出之前,你一直跟着我,不要乱晃,我可以保证你的安全。” “可是”成芬盯着手机屏幕,面露为难之色。 蓁祈凑过去轻轻一瞥,一个油腻腻的种马经典约炮句浮在平面上,脏了她的两只眼睛。 她一把将屏幕关熄,然后威胁维尔给成芬开了张性病单子。 “发过去吧,你跟我走。” 蓁祈说完提腿就飘,却被成芬一把拽向原地,她一转头,看见的,是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可以多开几天吗,这几天,我都跟着你了!” ———————————— 一条广播打破欢笑声凝固的保护罩,像是老太太用牙龈啃食法棍那般,咯吱咯吱,刺得人心挠。 “尊敬的各位旅客,现发现一例传染病患者,出现高烧不退的情况,遂全船戒严,请各位旅客有序返回房间,我们的保洁人员将会进行全船消毒,同时,我们的医护人员也会挨个房间走访,排查疑似病患,请大家做好防护,注意广播消息!” 一时间,热闹的娱乐区只剩下摇摇晃晃的秋千,还散发着余温。 诺尔将手伸进棉被,摸了摸男孩儿肚皮上的暖宝宝是否仍有温度,想了想,觉得还是不保险,就又撕下一张贴了上去。 男孩儿告饶地将女孩儿从被子里拎了出来,双手合起来给她作揖。 “小阿诺,阿诺女神,哥哥求你了,真的要热死变成木乃伊了。” “诶呀哥哥你别动!”阿诺将他的手塞回去,警惕地瞥了眼一旁边的门。 这里是苦力们居住的宿舍,还在服务员、售货员等员工宿舍的下面,不算负二层,只是一层薄薄的夹层,成年人连腰都无法直起来。 就连阿诺这样的小个子,一伸手都可以碰到天花板。 她从身旁架子上拿出一个垫子,挑了不是那么潮湿的一面朝上,随后靠在床边,将自己的头挨着男孩儿的肩膀枕着。 男孩儿也是童工,只不过比阿诺的年纪稍大些,所以对个头不高年龄尚小的阿诺十分照顾。 她每晚偷偷摸摸跑去偷金叶子的事,好多男孩儿都知道,他们都在不顾一切地帮她。 毕竟,穷苦人家的孩子,谁没见过几个死人呢,只不过生活的磨难让他们早已失去希望,所以见到阿诺这样执着的人,他们都愿意搭上援手。 包括这次的传染病伪装事件,他们不理解为什么,阿诺带来的报酬也不足以让他们冒这样的风险,但阿诺很执拗,他们也愿意倾巢出动。 很快,第二个男孩子也躺在了阿诺旁边,他掀开衣服,里面是一层暖宝宝贴。 “快,阿诺。”他拿出一个口罩戴在她的脸上,道,“这样像!” “外面怎么样了?”她问道。 “保洁部的那帮屁胆子没人感出去,你放心,你叫来的那个叫什么维尔的医生,我们哥几个儿都盯着呢,不会让他说漏嘴,也绝不让别的医生进来。” 第162章 驶往天堂的邮轮(十一) 反间计 “阿诺。”已经被暖宝宝烤的脸红脖子粗的男孩儿突然道, “你说的那人真的会给我们一大笔钱吗?” 不等阿诺说话,刚躺下的男孩儿出言调侃道:“怎么,那么喜欢那个姑娘, 找我说,项链买个玻璃的就行了,还要带珠子的!” “切,你还说我,我昨儿见到安娜耳朵上挂着的可是金子的, 你自己谈的热火朝天的, 想给我弄散喽!” “嗐, 哥对女人从不吝啬,不过也别说阿诺, 就算不给又怎么样呢,只要能让阿诺见到妈妈, 这个风险就值得冒。” 阿诺将脸埋在怀里,感觉暖暖的, 就像爸爸妈妈在天堂, 落下的拥抱。 ———————————— 甲板上空荡荡的, 拿着消毒设施的是一群没怎么出现在公共场合的瘦小少年。 维尔与其中几人擦肩而过,自电梯上了十一楼。 文家人每个人都有单独的房间,除了文桃之外,都住一层楼。 文桃搬出来的理由是,她一点儿也不想见到成芬。 维尔叩了叩门,等了一会儿,才进入房间,进行检查,并将相关药物递给了文桃。 随后有一搭没一搭和文桃聊着, 与此同时,一抹黑色的身影迅速窜出,在房间里四处探查。 结果就是什么都没找到。 在出门时,他有意无意地问了一句:“小姐家里平时养猫吗?比如,奶牛猫。” “不养。”文桃厌烦地皱起眉头,“问这些做什么,我最讨厌猫了,和传染病有关?” 维尔顿了顿,随后抱歉地鞠躬微笑:“不是,只是听说有客人养了一只叫子爵的奶牛猫,很可爱,它的主人气质很好很漂亮,刚刚看到小姐以为您就是子爵的主人,是我误会了。” “油嘴滑舌!”文桃翻了个白眼,“男的都是这么讨厌的吗?动不动搭讪,做好你的本职工作,把那该死的传染病快点消灭掉,尽耽误事!” 维尔看着眼前的门被重重关上,低头将一枚黄色的纸条卷起来,塞进了一盒药里,递给了一旁的助手。 “把这盒按地址给一位女士,我还有事,你帮我送一下。” ———————————— 成芬拆开眼前的盒子,发现里面是黄色的纸条,这意味着发布照片的人是文桃。 而另一边,蓁祈看着一张红色的贴纸,陷入沉思,为何蓝祐偲会给他一枚红色的纽扣。 百解说他将饼干递给白兰地时,白兰地给了他一枚红色的纽扣告诉她这是林群楚的提示。 而自己的头发是黄色的,阿楚要给,也只会把蓝祐偲的头染成金的。 那么这枚红色的纽扣,指代的一定是海蛇的身份信息。 她已经猜出了自己是谁,并知道了自己想要干什么,所以她给蓝祐偲的不是提醒,而是警示! 文桃和何荷二人中,何荷的制服是酒红色。 蓁祈握紧手中的纽扣,感觉到硬质边缘抵在皮肤上带来的痛意,咬紧下唇——龙枭在骗她,他仍然在怀疑她。 与此同时,百解在系统里发出提醒:“有守护兽靠近,不是白兰地!” 互相交流过身份的人可以看到彼此的守护兽,哪怕信息是错误的。 所以蓁祈一直不敢在龙枭面前放出百解,对于龙枭的守护兽也是视而不见,她怕暴露,却也助长了龙枭的怀疑。 “他回去找何荷吗?”百解问道。 “不会。”蓁祈肯定地摇头,“我只告诉他去检查文桃,如果在聊天中确认,那么就放一张黄色,如果不确定,就放一张蓝色,如果不是,就是绿色。” “它在这里很碍事,等到海蛇真的来杀你,龙枭就会知道你在骗他了。”百解道 蓁祈闭上眼睛,仔细思考。 如果海蛇来杀她,她的天赋和自己的天赋同时暴露之后,龙枭就会知道谁是真正的海蛇。 可如果自己此时想办法赶走守护兽,那就是做贼心虚。 如果自己先发制人去找何荷,那么龙枭一定会想自己为什么不按纸条出牌,自己有问题。 怎么都是她有问题 可如果现在去杀死文桃的话 蓁祈扭过头,发现成芬已经开始磨刀,打算下一秒就冲去文桃的房间了。 杀死文桃,会让守护兽撤离吗? 她不知道,却觉得自己现在的想法有些卑劣,虽然在尖叫社区杀死了那么多人的她没资格说这些,尽管文桃只是个NPC。 可她毕竟什么也没做错。 还有别的方法吗 蓁祈敲着自己的脑袋用力想着。 终于在成芬准备打开门的前一秒,后脑勺被人用力一砸,软到在地上,失去了意识。 她将成芬背起来,敲开了文桃的窗户。 她诧异地看向蓁祈的身后,随后将她迎了进来。 一个小时之后,蓁祈从窗户原路返回,看到一抹黑影自床边消失,她淡定地喝着手边的咖啡,心中却是七上八下地打鼓。 ———————————— 黑影顺着窗边回到了医务室,将自己看到的一五一十告诉了维尔。 维尔震惊地瞪大眼睛:“你说海蛇给成芬杀了,背到了文桃的屋里,两人合作了!” 黑球点点头,眼睛扑闪扑闪。 维尔从黑球的记忆里看到,蓁祈把成芬打晕后,给了她一包毒药,送她升天。 随后将成芬的尸体背到文桃的房间邀功,对她实施了威逼利诱,达成合作。 “这么说,文桃真的是玩家?不对啊,她房间什么都没有,你没找到存照片的U盘对吧?” 黑球再次点点头。 “奇怪”他喃喃道。 没过多久,随着广播通知传染源已被严格控制的消息传来,维尔的房间被人叩响。 “老大?” “嗯。”蓁祈点点头,“我在文桃那里,掌握了一些信息。她在昨晚,收到了杀死两个人的指令,持牌者让她一个晚上杀死两个人。成芬只是其中之一,她们之间有过节,所以她利用自己的父亲,发布了她的照片,我想你也翻到了相关线索。” “嗯。”龙枭心中打鼓——还让他们歪打正着了? “她注意到了我,因为第一天不熟练,杀人实在是突然,所以让她发现了,她想一石二鸟,弄死我,这样就可以少一个竞争对手,这和我们之前了解的一样。” “对,所以,为什么要合作呢?” 蓁祈竖起两根手指,道:“她还要杀死一个人才能完成任务,持牌者在一天之内要让她杀死两个人,这只能说明他们的队伍太过年轻,这对我们来讲是好事不是吗!” “所以,你想怎么做?” “帮她杀了那个人,让她帮我们做事,最后,杀了她!” “谁?” “百货商店售货员,何荷。” 龙枭托着下巴,搜肠刮肚地想了一圈儿,都没从脑子里琢磨出这号儿人物。 蓁祈旋即解释道:“何荷和文桃家有利益冲突,何荷的母亲是何家董事的情妇,手里有文家的犯罪记录,她想以此为要挟,让文家帮她气死荷家原配,辅助她上位,还敲了一笔钱,打过去了三分之一。这帮有钱人彼此间都有牵扯,文家不愿意为了一个有可能将自己拉下水的情妇,而破坏和何夫人娘家的生意,所以何荷得死,没了孩子,她妈妈再怎么嚣张,也无法和生育两个孩子的正房比。” 龙枭忍不住摇头吐槽了一句:“最毒妇人心啊” 话还未说完,他便收获了蓁祈的一记眼刀,脸上的淤青开始隐隐作痛。 他识趣地闭上嘴,可心里怀疑越是愈演愈烈。 他记得海蛇很讨厌女人的,以前无论他们私底下怎么开黄腔,海蛇都不介意,怎么才进入副本没几天就变了。 龙枭的内心翻江倒海,蓁祈的又何尝不是,她听着龙枭自以为是又令人作呕的话,恨不得现在就一碗泡面送他上天。 只是很可惜,她的泡面并没有直接杀人的功能。 但她的态度恐怕也让龙枭起了疑心,如果可以在杀死龙枭的时候,也顺带杀死海蛇就好了 ———————————— “姐,帮我调个班儿!”女人将一罐看起来十分名贵的擦脸油递到对面。 那人的衣服和普通售货员的并不一样,质感要好得多,设计也高端许多。 女人笑着收下了脸油,将它放在上衣口袋里,亲切地拉着何荷的手攀谈:“还跟姐这么客气,你有什么需要就说一声,姐又不是那铁石心肠的人,肯定给你办妥了。” “谢谢姐,我就知道,姐最好了。”何荷奉承道,“我实在胃痛的很,特别难受,还劳烦姐帮我换个班儿!” “没问题,小事,注意休息啊。” 说罢,那女领导便乐呵呵地走到后头,去擦拭新得的贵妇霜了。 而何荷则是换下制服,沿着楼梯走到员工宿舍。 她走的匆忙,没注意前面的路,不小心撞到了一个人。 那人穿着餐饮部特有的围裙,应当是三楼餐厅的服务生。 她也没多注意,道歉后就向女生宿舍的方向走去,关上门,将一切声音都隔绝在外。 第163章 驶往天堂的邮轮(十二) 计划开始…… 所有人都认为她回了房间休息, 可被摧毁的监控无法捕捉到的角度,她沿着窗户,爬到了蓁祈的房间外, 利用在系统里兑换的溶剂毁掉玻璃,随后在门口制作出一个小范围的□□。 只要塞丽丝打开这道门,就会引动丝线,卡在门后的手雷将会被引爆。 如果爆炸不成,还有床单被罩里的毒针也够蓁祈喝一壶。 并且, 每隔一个小时, 她的守护兽就会用系统传消息给她, 方便她做出调整。 这是个没有死角的计划,蓁祈必死无疑。 而她的守护兽将会在一旁, 利用兑换的防护罩,保证四周的游客不出问题。 毕竟何荷无法确定, 六天后杀死自己的凶手,会不会就在隔壁。 同样的, 成芬的房间也有一个机关, 还蓁祈房间的一样。 “这个不中用的东西!”她边缠丝线边骂这个女人的愚蠢和轻敌, 让她的计划一毁于一旦。 等这一切都准备好,何荷原路返回到房间,还没脱下用来伪装的兜帽,手机便发出震动。 是文桃发来一条短信。 “小何,今晚自助餐厅不见不散,你让我查的事我查到了,事关紧急,速回。” 这一下勾起了海蛇的好奇心——她不记得自己曾让文桃查过东西,聊天记录也没有任何线索, 只有寥寥几句对话证明她们关系并不僵。 “事关紧急” 她想了想,觉得说不定是跟几天后的死亡有关,况且,文桃也可以帮她做不在场证明。 所以她想也没想,就回了句:“好的。” ———————————— 餐厅的自助晚宴面向所有客人,可是经过了白天传染病广播的惊扰,来吃晚自助的人并不多。 何荷在转角看到了文桃,她热情地拉着她的手,道:“你可算来了,我给你介绍个朋友!” “什么朋友?”何荷有些别扭地想把胳膊抽出来,可奈何文桃握的紧,让她几度使劲儿都没有办法,只能强忍难受,把头偏到一边不去看她。 一个坐在拐角,衣着靓丽的女人很快引起了她的注意。 她揉揉眼睛,想看看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下一秒,文桃的惊呼将她的思绪拉走,忘掉了方才那个眼熟的女人。 “快看,那就是我要介绍给你的朋友!” 何荷顺着文桃的指尖向前看去,正正巧聚焦了那个拐角,画质被刷新成为高质。 她的眼睛募地睁大,看着那个冲她招手的女人,呼吸开始变得有些急促。 “坐!”文桃一把将何荷摁在凳子上,指了指蓁祈,道“塞丽丝,我的朋友,一个很优秀的珠宝商。” 何荷看向一旁的金发女子,久经风浪的阅历让她很快调整好了自己的心绪,朝她友好地伸出手:“你好,何荷,一个售货员!” “别打趣了!”文桃搂着她的腰,一个劲儿地笑着,“这个啊,可是我们几个朋友里最混帐的,一个售货员能拘的住你?说吧,这次又想从你老头儿那坑点什么!” “别光顾着说话,来喝水!”蓁祈将一盏橙黄色的液体推过去,何荷只是笑着应对,可手却始终没有触碰那个杯子一次。 她不觉得文桃和塞丽丝走在一起是个意外,换句话说,塞丽丝的队友,很有可能就是文桃! 何荷盯着文桃一直张合不停的嘴唇,数不胜数的手雷正在被生产出来,装进仓库——那就把她们都炸了! 突然,身旁漆黑的玻璃突然亮了起来,七彩灯光闪烁,将空旷地地板照射地五彩斑斓。 文桃跳起来伸出手,招呼着从暗处走来的小丑,一脸兴奋:“我磨了我爸好久,他才同意我今天出门来看杂耍团,那老头儿也太讨厌了,就算没人看,这些人也要上台,凭什么不然我看。” 只见那小丑背着一个巨大的箱子,身旁跟着一位身着蓝风衣的魔术师。 “大变活人?”何荷道,“倒是个经典的魔术。” 只见魔术师摘下自己的帽子,从里面拿出几朵玫瑰递给了在场的女士,随后又从里掏出几只洁白的鸽子,飞在餐厅的上空,惊起一片赞叹声。 按照蓁祈她们的计划,魔术师将会在最后变出一只蝴蝶,循着香,落在何荷的酒杯上。 作为幸运观众,她将进入箱子里,参与到大变活人的游戏中,被维尔的迷药迷倒,进入幻觉,从而被文桃的人杀死,丢进大海。 随着最后一只气球小狗从帽子里飘出,蓁祈握着杯子的手也紧了不少。 几十双眼睛盯着魔术师的帽子,他将戴着白手套的手伸进去,却好似提着一个重物,久久拿不出来。 连带着蓁祈的心也被人攥着似的,提在嗓子眼里。 “喵!”一声猫叫传出,仿佛一声诅咒,让蓁祈的脸上彻底失去颜色——那是一只奶牛猫! “快百解!”蓁祈在系统里厉声命令,“启动第二计划!” 从奶牛猫出现的那一刻,蓁祈就知道不论海蛇死不死,龙枭都必须死,哪怕将自己和蓝祐偲完整地暴露在持牌者眼中,都一定要在今晚送一个人去见周公。 事不宜迟,百解在收到命令的那一刻,闪身出现在白兰地的身边,递给他一封信,随后快速朝着医务室飞奔而去。 信上完完整整地写了蓁祈的杀人计划,沿路的摄像头已经被百解弄坏,白兰地负责用迷药迷倒路上的人,为蓝祐偲开路。 他只需要在最后,给龙枭一枪就好。 此计划牵扯的人太多,一定会引起怀疑,属于无可奈何下的下下策,如今也不得不使用。 这边百解一路闪电带火花地跑着。 那边蓁祈正在竭力暗示,不要让何荷这么早的进入箱子。 不理解为什么,但被架起来不得不干的文桃袖子一撸,裙子一提,直接从座椅上冲了出来:“我先来!” 可当她进入箱子时,却什么也没感受到。 眼前一黑一亮,再次恢复视觉的时候,她看到了蓁祈的眉头紧锁——只过去了三分钟。 文桃倒吸一口凉气:“啊啊啊,那个!!我还想玩儿!” 魔术师:“??????” 文桃双手叉腰,鼓足气势厉声询问:“还有别的项目吗?大变活人都看腻了,有没有新花样?” 周围人也开始附和起来:“对啊对啊,要看新花样!” 一脸懵的假魔术师看着大小姐的临场变卦,心中怨气升腾,满脸的阶级仇恨。 偏他还奈何不了她! 又是几番小魔术,转眼时间过了二十分钟。 何荷有意无意地往蓁祈这边靠,话里话外都是一见如故,想和她去房间好好聊聊,但是员工宿舍太小,她有好多很好吃的点心,可以带去蓁祈的房间。 蓁祈苦笑着向旁边躲去,戒备地看着何荷的大袖子。 毕竟此时此刻,她的胳膊上也是用来掩饰□□针管的大袖子。 两人在气氛愈发融洽的环境下,杀人之心也愈发浓烈,还堪称一比一复刻。 在何荷的有一次靠近邀请后,蓁祈终于收到了百解的信息,却是一个极其不好的坏消息。 “小祈,他跑了!” ———————————— 百解和白兰地在前方已为蓝祐偲杀出一条血路,按道理讲,他只要举起手枪,朝着龙枭的脑袋来一发就可以。 可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蓝祐偲的枪,打歪了! 他自己都十分震惊。 这把枪有了积分的保养,饶是他将枪口朝着自己开一枪,子弹都一定可以打中龙枭。 况且他的天赋也是枪,不应该有此躲避功效。 天真的蓝祐偲以为这是他从系统里兑换的道具起了作用,而道具总有消耗完的时候,龙枭的积分也总不是无穷无尽的。 所以蓝祐偲一鼓作气,追着龙枭的背影狠狠开了很多枪。 无一例外,都走偏了。 而且这已经不是走偏的事情了,蓝祐偲感觉自己这一路分外倒霉,鞋底像是抹了甘油一样,打滑的不要命,走两步就可以摔一下。 白兰地也是,小短腿本来就跑不快,现在不仅跟个溜溜球一样,在走廊里到处乱滑,好不容易把嘴滑到龙枭脚脖子处,也能咬空。 真正有战斗力的只剩百解一貔。 他张着嘴在龙枭身上乱啃,除了留下一些极浅的牙印,将龙枭的步子阻拦一会儿,略微削弱一点生命值外,毫无作用。 毕竟这是系统的潜规则,只有玩家才可以杀死人! 有那么一瞬间,他气急败坏中都想暴露出自己的天赋,把蓝祐偲的枪变成自己的。 可理智终究站了上风,蓝祐偲的枪给他也没用,守护兽就是杀不了人。 最终,百解只能尽力将龙枭往反方向去引,尽力拖延时间,并将消息第一时间传给蓁祈。 ———————————— 而蓁祈这边同样不太好过,魔术师能用尽的手段都用尽了。 此时又有一些孩童闹着要玩大变活人。 无法,魔术师只好将箱子请出。 可何荷却在此时此时举手,对那大变活人的箱子表现出浓厚的兴趣。 文桃急忙在背后向魔术师使眼色,示意他快点将这个糟心的东西处理掉。 可就在箱子快被搬下去时,何荷突然拿出一叠钞票放在桌面上,很是委屈:“我就想玩儿一次,买一次玩儿行不行。” 与文桃肉眼可见的慌张相比,魔术师的眼里全是兴奋之色。 第164章 驶往天堂的邮轮(十三) 计划失败…… 他是贪图钱的商人, 否则也不会因为文桃的钱,而答应借魔术之手让何荷消失。 所以在看到更为丰厚的利益时,他并不见得会听文桃的。 但是和文桃的承诺又让他有些犹豫, 可很快,何荷便又加了数倍不止的钱财,这些远超一次魔术表演所带来的报酬的意外之财,让魔术师舍不得放弃这大好的白嫖机会。 可蓁祈也不甘心就这样放弃。 蓝祐偲的行动失败,已经将他和自己暴露在了龙枭面前。 他一定知道自己是假的海蛇, 而真正的海蛇, 或许就是蓁祈费尽心思想要杀死的那个玩家。 文桃他不信, 塞丽丝他也不信。 而魔术师的见钱眼开,和魔术帽里的猫, 又向蓁祈释放出了一个危险的信号——魔术师和龙枭并不是全程无接触的! 现在这个箱子里面装着的,会有那只奶牛猫吗? “怎么办!”蓁祈的大脑飞快运转着, 她要怎么做? ———————————— “怎么办!”林群楚盯着屏幕里的兵荒马乱,已经猜出身侧的男人为何会如此气定神闲, 嘴角噙着胜券在握的笑意。 副本里的人不知道蓝祐偲此刻的接连失误是因为什么, 林群楚却清楚的很——毒蚁的手持牌少了一张, 许是年龄和职业经历带来的自负,他一向不会将自己的牌数藏着掖着。 许是断定林群楚是个脑子简单的无用书生,所以并不设防,而蓝祐偲的失误,就一定是那张功能牌的作用。 他不知道到底谁才是真的队友,但蓝祐偲一定不是,所以便将干扰牌下在了他身上。 如今看着这紧张的局面,他又不是当局者,还有什么看不明白的呢。 林群楚低下头去看自己藏在袖口的牌, 不免心生忧虑,她的牌无法对他们起到任何的帮助。 毒蚁看着林群楚略显焦急的模样,凑过来装模作样的担忧着:“小妹妹,原来你的队友认错了人啊!” “是吗”林群楚尴尬地回笑道,“好紧张啊,怎么办才好。” “别担心。”毒蚁靠过来,想要伸过来的手被一层透明的防护挡住——他有打人的前车之鉴,所以系统也对他提高了警戒。 他只能悻悻收回手,可那张嘴却并不老实,他看着林群楚道:“叔叔保护你啊!” “那叔叔可不可以现在就保护我的队友,我没有牌了!”林群楚道。 毒蚁将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露了出来,惋惜地说道:“可是叔叔没办法,叔叔也没有功能牌了。” 林群楚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她道:“要不我攻击叔叔,这样作为受害者,叔叔就可以多抽一张牌,就可以帮我救我的队友了!” “不好吧。”毒蚁为难地摇摇头,“这样叔叔的队友就要被杀掉了,你的队友本来就想杀叔叔的队友不是吗?” 林群楚咬着唇,看起来颇为挣扎,既不愿意让自己的队友停手,又不愿意让他们死掉。 最后,她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似的,对毒蚁说道:“叔叔,试试好不好,如果抽出来的牌对您的队友不利,你可以选择不去使用,我绝无怨言。” 毒蚁心中窃喜——小丫头上钩了! 这个好机会可不能白白错过,毒蚁顺势对林群楚又提出了更为霸道的条款:“这样,你呢攻击叔叔两下,多的那张牌算送给叔叔的,好不好?” “好!”林群楚爽快地答应了。 很快,在毒蚁所认为的普通小刀的攻击下,他得到了两张牌——玩家身份互换牌,以及侦察者身份互换牌。 两张互换牌 毒蚁摩梭着那张持牌者互换牌,眼睛时不时朝着林群楚的方向打量——他不太喜欢这样的蠢货被投入游戏,因为据他观察,副本里的珠宝设计师和服务生都十分聪明,能在没有交流的过程中,配合的天衣无缝。 如果这两个中的任何一人被换上来,一定不会如现在的小姑娘这般好骗,他们赢的可能性一定会大大降低。 所以他选择用侦察者身份互换牌,只对副本中的玩家进行身份互换。 ———————————— 此时此刻,龙枭正带着准备好的面具,朝着餐厅的方向飞奔而来,他的手里拿着两把枪,都上好了膛。 蓝祐偲还在那条走廊里打着滑,身边是脚崴的白兰地,距离龙枭越来越远。 海蛇已经钻进箱子,并在箱体的头顶上,发现一只奶牛猫的图案,下面是一个有奖竞猜——这只猫的名字叫什么!她获得了一只装着剧毒的针管。 蓁祈松开手中的酒杯,正佯装镇定地向外疾驰而去,她要去确保成芬的安全,只要陈芬顺利活过今晚,那么海蛇也得死! ———————————— “小妹妹,换谁呢?” 林群楚的手心紧紧攥着皮椅,已沁出薄薄的汗意。 毒蚁此时此刻的话语,就像一条嘶嘶作响的毒蛇,贴在林群楚的肌肤上,留下冰冷的寒意。 “小妹妹,哥哥确保你的两个朋友活一个好不好,要不让那个珠宝设计师活着,给你留个小姐妹?” 林群楚死死盯着屏幕,眼眶渗出晶莹的泪珠,将眼睛蒙上一层厚厚的雾。 她紧紧闭上眼睛,重重地点了下头,随后便用厚厚的袖子将脸蒙起来,不愿再看。 毒蚁将那张鎏金的牌甩了出去,好像还要让林群楚没被蒙上的耳朵感知到声音,用让牌边缘的薄片将空气划开,仿若一条鞭子甩在了对手的身侧,劈开一条裂缝,将活人分为死人,和快要死的人。 ———————————— 屏幕里的服务员重重一抖,随后茫然地倒在原地,想要站起身来,可却于事无补,重新重重地滑落在地,眼睛里充满不可思议地神色。 而快要跑到电梯的塞丽丝却被金发的医生拦住,她浑身一震,身体瞬间紧绷。 身后的海蛇也赶了过来,她攥着一颗手雷,在看到维尔的一瞬间,扬了扬手里的纸条:“谢谢你,龙枭!” 塞丽丝面对着两人,身体止不住地发出轻微地颤抖,她缓缓向后走着,直到贴近墙壁,避无可避。 “你们,都知道了!” “当然。”海蛇将食指搭上手雷的拉环,示意维尔朝后退两步。 维尔眉头一皱:“干什么!” “别开枪!”海蛇的表情极为不耐烦,俨然已经端起了□□老大的架子,“我还有杀人任务呢,我怀疑这小妮子早就把成芬藏了起来,黑球说成芬的房间到现在都没被人打开过,我找不着她,所以她还不能杀。” 说着,她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你知道成芬在哪儿吗?” 维尔摇了摇头:“她没告诉我,我是被防范的对象。” 成芬听罢,给了维尔一记白眼:“没用的东西!” “玩家,对吧?”她冲着塞丽丝说道,“做个交易,我不杀你,你把成芬给我!” “真的吗?”塞丽丝眼睛一亮,仿佛看到了希望,“那我只要你跟着,我不想男生进我的房间。” “这是第二个条件!”海蛇说道,“交出你的同伙,我就答应你。” 塞丽丝犹豫了片刻,正想否决,不料维尔先一步出声:“我知道同伙在哪儿,我去抓!” “不要!”一声尖利的女声在维尔身后不停呐喊,却被海蛇一把将嘴死死捂住,拖拽着,上了电梯。 在电梯口,海蛇先让黑球撤去了所有手雷,这才放心地走进房间。 塞丽丝转身,害怕地看了她一眼,随后打开了衣柜门。 海蛇惊讶于游客包房的别有洞天,震惊塞丽丝竟可以将人藏在这这种地方。 可很快,当她在走廊里看到了许多面熟的游客时,她就有些怀疑了:“真是这儿?” “嗯。”塞丽丝回答道,“黄金树除了部分游客外没人知晓,成芬藏在这里,最安全。” 随着巨大的黄金树出现在眼前,海蛇眼里立刻迸发出贪婪的目光。 不过她也没忘了此行的目的,可越往下走,在看到越来越多的人聚在这里时,海蛇的眉头蹙的越近。 人越多,她成功的可能性越低。 所以她在塞丽丝的耳边轻声威胁:“等会儿带了人就跑回你房间,明白了吗!” 可塞丽丝在落地的一瞬间,就以飞快地速度朝着人群狠狠撞去,边跑边喊:“杀人了!杀人了!” 旋即,一帮穿的灰头土脸的小孩儿也如流水汇入大海,隐匿在人群当中,惊恐地附和:“我看到了,她的手里刚刚拿着一把刀!” 很快,这样的声音越滚越大,人们不论真假,只是纷纷担忧着自己的生命安全,给这锅乱透了的粥加满柴火,直到沸腾起来,发出刺耳的汽鸣,在海蛇怨毒的目光中,招来了安保人员。 这里前来许愿的人非富即贵,出了这么大的事,第一时间上面就有了反应,将闹事的两人捕捉。 在安保人员的监控下,塞丽丝反而成了最安全的那一个。 ———————————— 毒蚁饶有兴趣地将头凑到林群楚旁边犯贱:“你的小兄弟好像死不了了,倒是你的小姐妹,此时深一脚浅一脚地逃命呢。” 第165章 驶往天堂的邮轮(十四) 赌盘轮转,谁…… “啊——”林群楚失控地大叫, 她根本不愿睁开自己的眼睛,不论毒蚁如何劝说。 直到,漆黑的夜色里, 一抹血迹,融入了窗外的弦月,将午夜渲染的悲凉无比。 可操盘者的内心,却如同十几只喜鹊奋力高歌,听到他欢喜无比。 那一发子弹没有声音, 却好似穿透了林群楚的灵魂。 她僵硬在凳子上, 几分钟后, 身体有了极微弱地颤抖幅度。 毒蚁像看一个垃圾一样,看着身侧毫无竞争力的对手, 心中鄙夷:“小女生就是垃圾。” 四位玩家,已死亡一个。 毒蚁看着被重重保护起来的塞丽丝和何荷, 也有些许紧张。 此时距离任务截止时间还剩一个小时,没人知道任务完不成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所以海蛇并不敢赌, 她现在比塞丽丝还要焦急。 毕竟, 现在被层层保护起来的塞丽丝一点儿也不想出去。 “求求你了大哥,她真要杀我,我不出去。” “谁是你大哥!”安保道,“我们查了,她对你没有敌意,也没有想要杀你,你们自己内部有矛盾是你们自己的事,但不要赖在我们这里好吗!” “她真的要杀我!”塞丽丝已经快要崩溃了,她猛然站起, 双手是一个拉拉环的动作,“手雷,她还有手雷!” 一旁的小哥道:“她穿着礼服,怎么可能有手雷,你的房间我们也检查过了,没有任何危险,她的身上也没有危险,所以你快回去吧,昂!” “我不!”塞丽丝的眼睛转了转,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她拿出一张卡,快速递到安保的面前,生怕他不收似的,“我出十倍价钱,雇一个保镖!” 对面的工作人员对视一眼,对这个条件也颇为心动。 请示过领导后,一位女保镖被派来维护塞丽丝的安全,她这才肯磨磨蹭蹭地走出房间。 当她躺在床上时,女保镖接了个电话,一脸凝重。 塞丽丝茫然地问道:“怎么了?” “没事,你睡吧,我就在隔壁,别怕。” 这一番安慰让塞丽丝找到了主心骨,所以直到第二天下午,她在知晓,就在距离午夜十二点还剩三分钟的时候,文家所有人死于一场爆炸,现场无一个活口。 而塞丽丝也在餐厅碰到了来吃饭的何荷,以及,那位金发的医生。 他们转头齐齐看向她,看的她毛骨悚然。 惊慌之间,她兑着空气吞咽,看清了何荷双唇翕动时,对她说出的话——“今晚,等我!” ———————————— “她还是要杀自己!”这是塞丽丝的第一反应。 所以顾不得女保镖的劝说,以及加派人手的提议,她执意要在今晚睡在安保人员的办公室里。 “我收到了她的威胁,她在威胁我!懂吗!威胁!” “女士请你冷静一下。”对面的男人说道,“你在这里妨碍了我们的工作。” “可我真的很怕!”女人蹲下来,掩面发出痛苦地啜泣声。 现在是早上九点。 塞丽丝坐在房间里焦灼地踩着地板,一脸惴惴不安,直到他们的领导走进来,才让塞丽丝有了一些安心的感觉。 孟威无奈地看着她,道:“不如这样女士,我们给你增加安保人员保护你,并且让我们的人帮你盯着那个售货员,一有风吹草动就告诉你,怎么样?” “真的吗?”塞丽丝又掏出一张卡放在他的面前,道,“我要你们把她在干什么,和谁接触都告诉我,一个小时告诉我一次。” 看见孟威身后的小员工倒吸一口凉气的架势,她又掏出了一张卡:“我给双倍。” 这下没人在苦着脸了,每个人都得到了自己最想要的,甚至都觉得物超所值。 塞丽丝在做好这一切后,回到房间,看到了新鲜出炉的杀人任务。 【持牌者对您发出指示,请在今晚十二点之前,杀死销售部的刘多多。】 塞丽丝将头埋进被子里,恨不得以头戗地,先自己了结自己再说——为什么是销售部的人啊!!! 她不要和何荷沾边!!! 可任务就是任务,没人知道完不成任务的代价是什么,塞丽丝不想去做这个第一名。 所以,她将自己所有的东西都翻出来,试图找到刘多多的蛛丝马迹。 还真让她找到了——在日记讲述到塞丽丝回到养父养母身边,生下女儿坐月子的时候,是刘多多试图挑唆她和丈夫的关系,并刺激她的产后抑郁非常严重,导致她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 而那个愚蠢的男人也不是一个有耐心的,所以两个人的关系急速破裂,从陌生人,变成了相看两厌的仇人。 她这次上船则是为了躲债。 尽管塞丽丝失去了丈夫的关心,可那两个老人也并不会让一个没什么学识,还来路不明的女人进入这个家,所以用手段赶走了她。 没有经济保障,又不愿脚踏实地勤恳工作的刘多多很快走上了歪门邪道,赌博加吸毒,不光欠下了巨额赌债,还在开车时给自己打了一针“及时行乐”,撞死了人。 走投无路的她再一次找上塞丽丝,绑架了她的女儿,索要巨额赎金。 无法,塞丽丝给了她足以让她后半生衣食无忧的钱,要回了女儿,自此,二人再无交集。 没想到会在船上碰到她。 塞丽丝想,可能是车祸受害者的家属找到了她,并点名要杀死她。 不过和刘多多这样的渊源又让她感到一点放松,如果两个人认识的话,那她应该是可以将刘多多叫出来的。 可还不等她一口气舒到底,在她看笔记的这短短一个小时,又有六个人死于非命。 只有一个凶手被捉拿,一时间,船上人心惶惶。 公共场所行走的游客数量开始减少,安保人员的数量增加不少。 塞丽丝在两位安保人员的陪同下,去餐厅打包了一份两人餐食,并将刘多多叫到了自己的房间。 起初刘多多并不愿意来,可一听如今的塞丽丝身价过亿,日子过的十分富裕,便果断答应了她的邀约。 在整个饭局,刘多多都在诉苦,以及对塞丽丝表达衷心的忏悔,希望可以得到宽宥。 为了让塞丽丝愿意原谅自己,她不顾自己的身体,席间疯狂喝酒,喝到最后脸色涨红,声音沙哑,不停咳嗽,看起来非常吓人。 塞丽丝急忙叫了担架来接刘多多就医,可就在担架走到走廊时,她的眼睛突然睁开,随后好像看到了极其可怖的什么,连滚带爬地爬出担架,力气打的四个护士在一起都摁不住她。 最后,她咆哮着,冲到电梯口,直直撞在了冰冷的金属厚门上,血流不止,一命呜呼。 塞丽丝再次被带到孟威面前,只不过这次有了两位女安保的作证,此事与她无关,所以很快,塞丽丝就回到了房间。 至此,死亡人数再加七人。 十几条人命在短短三天时间内流逝,凶手只抓住了一个。 饶是孟威也不愿找到凶手丢进大海,他也开始焦灼于停滞不前的查案进度。 让他烦恼的从来不是凶手本身,而是这件事造成的恶劣影响。 不少员工罢工,并躲在员工宿舍不愿去工作。 游客无法消费是一方面,他们也害怕出门,所以买什么都是打电话给前台,让礼宾和服务生去送。 还坚守在岗位上的人实在太少,送不了这么多的东西,无法兼顾自己四仰八叉的工作,也纷纷苦于繁重的任务,选择罢工。 这样一来,游客的东西更没人送了,每次都要等好久才可以拿到东西,电话也动不动占线。 游轮官方平台上差评入潮。 人心愈发浮躁,开始恶性循环。 所幸塞丽丝出门时便采购了足够的食物,就算不够吃,她还有泡面。 此时此刻,她正窝在床上,翻看刘多多的私人物品。 在刘多多死亡后,塞丽丝被叫去谈话时,将她们的关系描述为多年不见的好姐妹,因为当初发生了一点误会,许久未见,如今游轮上碰到,所以分外想念。 只是她也没想到刘多多如今过的这样苦,苦到嗜酒如命,亏空了身体,就这样带着遗憾离开。 她问能不能带走刘多多的东西睹物思人。 孟威想了想便痛快地答应了。 反正她未填写任何亲属信息,东西没有人收,也是要扔掉的。 既然她可以证明自己和刘多多的朋友关系,不如做个顺水人情给了她。 而就是这份人情,让塞丽丝在她的私人物品中发现了了不得的东西——一张一千零一夜的邀请函。 这张邀请函她也有,是背后组织给她的,可刘多多也有。 这说明组织内部允许这样的厮杀存在? 加入组织的一些人也会被杀死,那“一些”指的是什么呢? 什么样的人即使加入了组织也会被杀死,难道每个人在进入组织时,就被划分为了三六九等。 而在刘多多随身的笔记本里,塞丽丝也知道了谁最想杀死她——一个名叫钱依依的老人。 刘多多也对其知之甚少,但字里行间内,却充斥着对于这个老太的愤恨与憎恶。 老人家里很有钱,是当地有名的富商。 但是她却没有丈夫,没有子嗣。 第166章 驶往天堂的邮轮(十五) 隐藏的信任…… 她的十二个孩子都是她从福利院收养来的, 每当她在世界各地修缮一个福利院时,便会从里面收养一个孩子,直到她五十岁, 收养了最小的女儿。 自此,这个庞大的家庭便组成了。 刘多多在追债时,有幸被老人钱依依所救,成为了他们家的住家保姆。 可她并不是一个本分的人,她所求, 不仅仅是领着固定的工资生活, 她想当这里的太太, 掌握这个家族的话语权。 几番权衡之下,她盯上了老太太三十岁时收养的三儿子, 四十二岁的尔立。 他刚刚离婚,因为受不了前妻太过强烈的占有欲。 刘多多的依赖和柔弱是这个男人眼下最渴求的表征。 很快, 刘多多怀孕了,但是钱依依不同意她嫁进来。 理由很简单, 她可以对路边的狼给予食物, 却不可以将狼引进家中。 刘多多的吸毒、赌博、小三史钱依依知道的一清二楚, 之所以不计较,只是她愿意给失足之人一个机会。 但刘多多的手伸的太长,触犯到了她的底线。 因为想嫁豪门想疯了的刘多多有了一个猖狂的计划,她要杀了钱依依! 可惜的是,她手里的毒药给错了人,死的人,变成了她的情人——尔立。 钱依依彻底疯了,想要将刘多多扭送至警察局。 因为她的年纪太大,她的孩子们不愿意让钱依依在警察的闻讯下, 被激起强烈的悲伤情绪,于是大儿子、二儿子以及四女儿负责这件事。 可当警察距离钱家还有几公里路时,那间关押刘多多的房子突发大火,只有她逃了出来。 剩下三个人,无人存活。 钱依依带着剩下的八个儿女离开了这个伤心地,没曾想三年后,刘多多带着尔立的儿子,重新敲响了那扇永不欢迎她的大门。 她来要抚养费。 钱依依气极,斥责她还在警察的统计名单上就敢来要钱,脸都不要。 事实确实如此,刘多多赌博欠了很大一笔债,她还不清,想将尔立的儿子,卖给她的奶奶。 一家人被刘多多的厚颜无耻惊到,将她赶出房门。 不料,要债的人已经被刘多多引来,并因为找不到她,潜入了钱家,将财宝洗劫一空逃跑。 中途,因为钱老的三个女儿奋力抵抗,不慎被杀。 钱家,只剩下了五个人。 钱依依怒火攻心,势必要刘多多付出代价。 六个人兵分三路找寻她的下落,给她造成了不小的麻烦,但还是没找到她。 最后十二个孩子里,只剩下了老人,和她最小的女儿——林冬。 塞丽丝阖上那本发泄着不满的日记,对钱家人的宿命深感怜悯。 明明她是站在刘多多的视角看完的日记,明明刘多多对钱家人给自己带来的麻烦是那么深恶痛绝,可塞丽丝只对刘多多厌恶。 与此同时,在刘多多的日记里提到过这么一个人——鸭舌,将她引入组织的带头人。 因为这个人的存在,钱家人才会在好不容易抓到刘多多时,屡次三番被突然冒出来的人阻挠,让他们无法杀死刘多多。 而这个人,塞丽丝也认识——在她的微信通讯录里,是这个人将她引进的组织。 塞丽丝突然感到背后一阵发凉,寒意顺着骨头缝逆流而上,在白天,泛起阴风。 钱依依通过这个组织,让塞丽丝杀死了加入组织的刘多多。 很明显,钱依依加入组织的时间晚于刘多多。 为什么他们不帮刘多多杀死钱依依,反而让她去死呢? 这个规则到底是谁来制定,又是靠什么来评定? 时间,还是金钱? 塞丽丝将头埋在掌心,有力揉搓,感受着摩擦产生的点点暖意,千头万绪,不可捕捉。 会不会,她也在鸭舌的名单里,被人给了谁? 她握紧手中的邀请函,决心不能在如此坐以待毙——鸭舌是她和刘多多这两个目的毫不相同,却都被引入组织的引路人,关键一定在他身上。 可鸭舌到底是谁,塞丽丝目前还查不出来,但是钱依依的存在,却是她可以摸得到的。 毕竟,刘多多如此厌恶她,几乎每天都会提到她,那么这几天钱依依的动态,自然也在画着诅咒小圈儿的小本上——她的房间和塞丽丝的在同一栋楼。 在出发前,她看了一眼系统里的枪,确认无误后,才打开房间。 一旁的安保人员作势就要跟上来,却被她拦下:“可以看得见我就行,我去找个人。” “笃笃笃”三声门响。 塞丽丝抬头,看到了何荷那张僵硬地微笑着的脸。 ———————————— “啧。”海蛇烦躁地将手中的巧克力丢出柜台,落到一只棕色的皮鞋旁。 他捡起巧克力,将它拿到收银台处付了款,随后将其装在了兜里。 海蛇嘴角粉色的泡泡糖“噗”的一声破裂,她偏着头,上下打量着穿着长大衣的金发男医生,吹了个口哨。 维尔走到她的前方,下一秒,他的领带被人向前拉扯,一张没怎么涂脂抹粉,便年轻无比的脸近在咫尺。 “喜欢吗?”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维尔道。 “再装!”海蛇将泡泡糖吐出来,很没素质地粘在他的大衣领上,“二十岁的脸就是年轻,什么化妆品都不需要,就很好摸,你要试试二十岁的吗?” 维尔怔愣一瞬,随后很快反应过来海蛇话里的意思,他掏出一方手绢将大衣整理干净,点燃一只雪茄,放进女人的口中,颇为绅士,却又带着一点花花公子的放浪。 “游戏里有任务,别耽误了最重要的。” “可我想试试洋人是什么样的感觉,这对我而言,才是眼下最重要的。”女人吐出一圆烟圈,打在男人脸上。 下一秒就被领导呵斥,这里不能抽烟。 她白了那个人一眼,一伸手,男人自然地将烟接在手上,夹在手指中间。 “毒蚁又给我派任务了,让我杀个人。” “要我怎么做。”维尔道。 “你帮我杀了他,反正规则只要他十二点前死,又不是说必须让我杀死。” “谁?”他道。 海蛇想了想,眯起眼睛,似是在思考着自己的任务,可维尔总觉得,那道目光就打在自己的身上。 良久,她看着维尔,低声捏着嗓子吐出一个人名:“塞丽丝。” 维尔点了点头,话接的很痛快:“什么时候?” “中午两点前,你按我的方法来。” “可以。”维尔指了指这家店,“在这儿?” 海蛇拿起一旁的包,将维尔拽出商店。 她早就和领导请好了假,十二点就可以按时下班儿。 她们一路到了医务室,拉上帘子,海蛇取出一张邀请函,这是她从文桃的房间发现的。 “她说这里的乘客,都是为了黄金树而来,黄金树可以让他们见到自己去世的亲友,很荒谬不是吗?可好多人信哦,塞丽丝也有这个,她也信。” “所以你要在黄金树那里杀死她?” “不,那里人多眼杂,我去了跑不出来,你会救我吗?”说着,她的手便已不老实地往维尔身上靠,“我真的很想试试洋人是什么感觉。” “哦?”维尔挑眉,揶揄地反问,“那你有没有听说过,洋人都不爱洗澡。” “” 海蛇顿了顿,收起的手尴尬地摸了把鼻子。 “言归正传,塞丽丝的房间被安保人员每时每刻看着,已经不好下手了,黄金树那里也不行,只有让她出门才有机会。” “她现在那么谨慎,一般的理由恐怕无法将她吸引出来。” 海蛇指尖轻转,一团黑球出现在她的指尖:“我已经有办法了。” ———————————— 塞丽丝看着眼前的女人,脚后跟几乎是下意识地向后转去——她没时间思考为什么何荷可以精准守株待兔,她现在一点儿也不想碰到这个可怕的女人。 可不等她转身向后,自己的腰就被人一把拉住,生硬地拽进屋子。 门被关紧,后路堵死。 塞丽丝只能一脸讪笑地转过头,与昨天想要枪杀自己的金发医生对视。 “钱依依不会已经被杀死了吧!”她在心里想着。 一双手就在此时不合时宜地搭上她的肩,冰冷又强硬:“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钱婆婆没死哦,而且很喜欢我们,和我们聊了一会儿,回去睡午觉了。” “哈哈!”塞丽丝尴尬地一拍手掌,“那我等会儿再来。” “站着。”一把冰冷的枪抵着塞丽丝的后腰,她不敢转头,却知道一定是维尔。 何荷走到她的面前,装似亲昵地握着她的手,道,“跟我走吧,不要露馅儿哦。” 等到甩开那些安保,走到只有游轮员工才可以进入的仓库,塞丽丝的腿再也坚持不住地软倒。 她靠在箱子那里怯懦地问:“你们要干什么?” 何荷让维尔在门口守着,拿出一张照片放在塞丽丝眼前:“认识吗?” 塞丽丝凑近一看,是一个短发头的可爱妹妹,但她并不认识。 何荷将照片塞在她的手里,蛮横地说道:“六点前杀了她,否则,我杀了你,明白吗,嗯?” 塞丽丝疯狂地点着头,伸出的手颤颤巍巍地接过她递来的高浓度□□:“只能用这个,明白了吗?” “嗯。”塞丽丝将头埋在膝间,像个鹌鹑。 第167章 驶往天堂的邮轮(十六) 意外悲剧…… 很快, 眼前的光线扩大又消失,他们关上门,渐渐走远。 塞丽丝这才敢抬起头, 猫着腰,做贼般走出了房间,飞快钻进被子里,大口地呼吸。 钱依依的房间她现在是不太敢去了,她怕再一次碰到何荷。 可她布置的任务也不能不做, 她真的相信她会杀了自己。 所以塞丽丝将头从被子里拔出来, 端详起了何荷给自己的那张照片。 这个女孩儿她其实并不眼生, 她是书店的管理员,她与其有过一面之缘。 小姑娘非常热情, 说话糯糯的,脾气也很好, 只是不知道她和何荷有什么过节。 思来想去,塞丽丝还是觉得得先去找她了解一下情况, 毕竟自己现在连她住哪儿, 平时的行动路线是什么样都不知道。 ———————————— 为了拉近距离, 塞丽丝将自己伪装成了一幅受害者的模样,全身都湿漉漉的,倒在了书店的门口。 小姑娘甫一抬头,就看见一个十分狼狈的女人踉跄着走进来,脸色苍白地倒在地上,仿佛下一秒就要撅过去了一般。 她讶然地捂住嘴,随后快速走到她的身边,将她扶起来放在了凳子上。 塞丽丝接过她递过来的热水,随后很有分寸感地将自己和女孩儿的距离拉开, 避免更亲近的身体接触。 女孩儿关心地问了一句:“这位女士,您怎么了?” 塞丽丝闻言,嘴唇向下一撇,眼泪如水龙头般从指缝里挤出来,喷泉似的将地毯浇湿一块巨大的不规则图案。 小姑娘明显被这个阵仗吓到了,手忙脚乱地给她扯卫生纸。 好在这个点儿里书店人并不是很多,所以没什么人注意到这里,姑娘也有充足的时间安慰塞丽丝。 几分钟后,眼见气氛已经烘托的差不多,小女孩也对自己有了足够的同情心,愿意耐心地坐在这里。 塞丽丝嘴角一抽,开始声泪俱下地诉说着自己苦楚。 “你不知道,我的母亲,命苦啊,明明是我那个挨千刀的爹,喝醉酒后意识不清,结果被戳脊梁骨的却是我那可怜的母亲,还让他的小三小四来欺辱我们啊!” 女孩儿虎躯一震,八卦之火熊熊燃烧——还是个现代版宫斗剧,这家的老子是有多大的皇帝瘾无处撒,整上宫斗了! “我母亲是个被骗得法国人,不会中文和英文,又身无长物,就是长得漂亮,可你也知道,漂亮有时候是种灾难,有了我之后,她就找了个售货员的工作,可那家人还不依不饶,不弄死我们不罢休啊!” 女孩儿拍了拍她的肩以示安慰:“家母现在如何!” 塞丽丝“哇”一声又泄了洪:“没了呀!被那杀千刀的小三儿害死啊,她还不打算放过我啊!” 小姑娘同情地看着眼前一抖一抖的金毛,默默从桌子的下面又拿出一盒纸放在桌上。 “我就是为了躲她才上的船,结果母亲杀母亲,女儿要杀女儿啊!” “谁?”小姑娘几乎是下意识地问出了口。 塞丽丝在指缝中朝旁轻轻一瞥,知道鱼已上钩,终于放下这盘饺子,郑重地端出了重中之重的那碟儿醋:“何荷!” 闻言,女孩儿的神情立刻变了,她默默向后挪了几步,似是十分抗拒这个名字,不打算加入讨论,却又因为心疼她的处境,而愿意再听一听。 看到女孩儿的这副神态,塞丽丝知道自己这步棋走对了,她并不打算直接出击,而是重新回到自己的故事里,将何荷母女连何家都进不去,却是如何仗着何父的宠爱,为非作歹,杀害其他情人和私生子的。 为了编造这个故事,塞丽丝将自己看过的所有狗血文全部囊括了进去,讲得那叫一个酣畅淋漓。 而女孩儿原本的疏离,也在这些抱怨声中逐渐淡下来,取而代之的,是无限的同情和怜爱。 最后,塞丽丝饱含热泪地看向她,发自肺腑地说道:“谢谢你愿意听我讲这么多,抱歉耽误了你这么久的时间,希望你以后不要碰到她,不要碰到这样的人。” 女孩儿顿了一下,随后冷漠地回答:“已经碰到了,那个该死的女人。” 塞丽丝佯装惊讶,用掌心努力摁住越来越翘的嘴角,在外人看起来真真白花一朵,什么也不晓得。 女孩儿深呼吸一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说起来,我们也算同病相怜,我叫燕华,是何荷的表妹。” “表妹?” “嗯,我是她舅舅家的女儿。” 塞丽丝的神态明显愣住,她没想到两人间会有这层关系。 燕华长叹一口气,在塞丽丝鼓励的目光下,这才将事情尽数托出。 “我姥爷只有小姑姑一个女儿,所以十分宠爱她,这也将她宠成了一个不达目的不罢休,毫无底线,毫无三观的蛀虫。正如你所说,她也干出了知三当三的事情,她对你妈妈做的事,我真的很抱歉。” “没关系,这不是你的错。”说着,她环顾了一圈周围,捂着肚子问道,“你们这里,有卫生间吗?” “有的。”燕华立刻站起来,领着塞丽丝向后面走去。 到了卫生间门口,她指了指里面,道:“去吧。” 塞丽丝点了点头,走了两步,突然露出一脸为难的表情:“那个,我没带纸,你可以帮我拿一张吗?” “好的!” 说完,塞丽丝走进卫生间,而燕华则是出门,帮她拿了一卷纸进来,不等她开口问塞丽丝在哪个隔间,一双无法抗拒的手从背后捂住她的嘴,死死勒着她,直到她的眼睛阖上,不再动弹 ———————————— 女孩儿静静躺在黑色地麻袋里,嘴唇乌黑,面色惨白,一双戴着深色胶皮手套的手从右下角探出,将袋子封严。 紧接着,镜头突然被挪到很远,一双卡其色的靴子出现在袋子旁边,凶手缓缓蹲下,冲着摄像头点了点头,之后扛着麻袋,将它丢到了海里。 视频随着凶手的步伐,将受害者被抛进海里的过程尽数记录,直到那双深色的手套出现在屏幕上,摁动屏幕最下方的红色按钮,将视频保存。 她收起手机,看了眼时间,距离六点还有两个小时。 她将自己的手机收进左口袋,右手从口袋里拿出,赫然是一个陌生的,并不属于她的手机,此刻已经被她完全破解,并将指纹锁和密码锁全都删除。 甲板上没有人,她也不想回房间给人当活靶子,所幸背对着监控,站在死角,打开了那个手机。 手机主人的通讯录很简单,简单到不像一个存在于社会、并时常与人交际的年轻人人,倒像是归隐山林的老人。 一共二十二个联系人,其中十七个是她的亲戚,微信同样。 她抱着好奇的心理,从微信界面打开了她和何荷的谈话界面——跟燕华所说的一样,她们的关系并不好,聊天框里全是互相怨怼的小作文,在此期间,她们还互相拉黑了很多次,之后又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重新拉回来。 而燕华对于何荷母亲的看法,也如她所说,可塞丽丝还是觉得哪里不对——燕华在和何荷的聊天中,从来都不会提到何家。 说句很不道德的话,攻击别人最好的方式,就是直击痛点。 何荷母女所求的是何家当家的位置,她们干的缺德事也都和何家有密不可分的关系。 但是燕华却一句不提——这很诡异。 所以塞丽丝合理猜测燕华的话并不能全信,换句话说,不能百分之百按照她的逻辑走。 可至于为什么,塞丽丝翻遍燕华的手机都没找出来,这台手机里的信息仿佛就是放在这里,等着目标去翻看寻找一样。 它太干净了! 除了姥姥家的偏心不讲其他,仿佛带着某种极强的目的性。 塞丽丝坐在原地闷头苦想,从她和何荷的矛盾,到同为游轮的工作人员,再到随身携带着这样一个直奔主题的手机 脑海中灵光一闪,塞丽丝的心里升起一个令她寒毛竖立的想法——这个手机,原本就是要给何荷看的! 她的目的,也是何荷。 想到这儿,塞丽丝扭头看了一眼广袤无垠的海面,方才巨物落地的水花已经消失不见,只有层层涟漪激荡在轮船旁边,提示着船上的人,船并未在原地停留,想要在找些什么,就只能是刻舟求剑,无功而返。 她掏出手机,敲击了几个字后,便扭头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房屋内有两个安保人员,却还是让塞丽丝的新如坠冰窟,哪怕只有一声轻微的响动,也让她下意识地打个颤栗。 这样五六次的惊吓后,房间门被人重重敲响。 来者,是那个金色头发的医生。 他微笑着朝眼前三人打了个招呼,并以病人隐私不容侵犯为由,将两名安保支开。 几分钟后,塞丽丝死于药物过敏。 在孟威头疼地问询中,维尔以泪洗面,痛心疾首地表示,他真的不知道塞丽丝对那个药物过敏,在使用前,他特意问过塞丽丝,她对此药物并不过敏。 这只是一场无可避免的意外悲剧。 第168章 驶往天堂的邮轮(十七) 计划败露…… 海蛇端着酒杯, 摇晃着,静立在窗台边,看着维尔风尘仆仆地从门外走进, 将桌上的另外一杯递给了他:“cheers!” 维尔下意识地将酒放在一边,抬起头,正对上的是海蛇威胁又怀疑的目光。 他顿了一下,重新将酒杯拿起,和海蛇轻轻触碰。 一声清脆的玻璃撞击声传来, 他闷头喝下了那杯酒。 海蛇道:“他们怀疑你了吗?” “没有。” 海蛇抬头看了他一眼, 眨了下眼睛, 随后状似无意地接过他手中的皮包,打开随意翻找, 将所有东西都翻得很乱,像是在玩闹一样。 “用的什么药啊?” “头孢。”维尔简短地回答。 海蛇满意地点了点头, 手中正好是一包开封的头孢类药物,有被用过。 “她什么都没说, 没吵没闹?” “没有, 我用了麻药, 然后使用的头孢。” “麻药”海蛇想了想,随意地提起问句,“今天你的助理没给你准备麻药啊,你这么细心啊?” “为保万无一失。” 海蛇放下维尔的包,缓慢走到他的身前,抬起胳膊搭上他的肩膀:“我就知道你靠得住,船上的人不会尸检吧~” “不会,最近死的人很多,简单查完后, 就将她抛到海里去了。” “真的?”海蛇问道。 维尔简单地点了点头,可下一秒,他的视线凝固在海蛇凳子下方的物品上,虽然惊讶,却没有一些出格的反应,这个场面他早就预料到了。 海蛇顺着他停顿的目光看去,一个黑色的大型皮袋就那样摊在光洁的地板上,湿漉漉的,带着海水的腥咸气味。 她了然地转过头,轻轻踹了那个皮袋两脚:“刚刚让我的人打上来的,你要一起看看吗,嗯?” “我” 不等他作出反应,海蛇一把拉住他的手,将他拽到皮袋旁边,伸出手去,扣住那最顶端的金属拉链,缓缓的、缓缓的向下移动。 突然,她的手停了下来,打破了动态的延续,给维尔的视线里点了一个顿号。 “你想不想亲自开?” 维尔的喉结滚动一下,他刚想说点什么,下一秒,门铃被人摁动。 海蛇松开手,小跑着开了门,和门外的人说了点什么后,转过身来道:“我去去就来,等我哦~” ———————————— “没死。”毒蚁这样想着,蓝祐偲的摄像头并没有黑屏,只不过里面的人不知所踪。只有两个一模一样的黑色皮袋在里面,一个放在凳子下,一个放在床下。 这两个都是海蛇打捞上来的。 他转头看了一眼身旁的小姑娘——她已经低头吃东西很久了,每次都只是一小口,咀嚼很长时间,等吃完后,再买新的,仿佛她现在只剩下“吃”这一种生理机能。 从昨晚到现在,她一眼都没有看过屏幕,仿佛那是一块不能触碰碑,一但投以视线,就会万劫不复。 他看了一眼手里的牌,还有两张——一张持牌者互换牌,还有一张指定死亡。 玩家互换在此时没有必要,死亡牌他还想再留一会儿。 这可是张万能牌,除了持牌者谁都能杀,他要将这张好牌留着,以后帮他们杀系统规定的死者。 如此想着,他转头看向那个女孩儿,她又吃完了一个汉堡,手边出现了一份披萨。 “是个听话的玩偶。”他如此想着,等到游戏结束一定要找到她,那边的一些人,就喜欢这种 ———————————— 维尔在房间内等了海蛇三个小时,实在等不到住之后,离开了房间。 此时已经是九点钟,游轮走廊上一个人都没有,医务室的同事也早已下班。 他将自己的物品放好,回了自己的休息室。 此时已是九点半,整条廊道里只有寥寥几间房开着灯。 他关上手机,转身打算睡觉,房门却在此时被敲响。 维尔揉了揉眼睛,打开门,是他的助手。 “怎么了?” 下一瞬,助手说出的话搅散了他朦胧的睡意,让他在顷刻间变得清醒不已。 “何荷死了!” 他手忙脚乱地穿好自己的外套,在看到何荷倒地不起,嘴边躺着殷红血液的那一刻,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他忙问一旁的助手:“通知安保丢海了吗?” “通知了,但是她有自己的亲人,他们要接回何荷的尸体,但是游轮上没有停尸房,他们还在讨论要将何荷放在那里。” 闻言,维尔立刻察觉到了不对,他僵硬着脖子,缓缓转过头去,看着那张灰白色的,暗淡的脸。 从助手将他引到房间时,他就觉得不对了——这一路上的工作人员,根本没有多少,还让他可以一直穿过人群来到房间!! 这不对! 这明显不对! 可此时若退,就证明了他有问题。 不如,留下来,彻底杀死她——趁着她为了引自己出洞,将目标人物也全部赶走之时,焚毁她的尸身。 这么想着,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地关上门,拔出枪,先对着海蛇的脑袋就是两枪。 顿时,女人的头颅血流如注。 可下一瞬,一双手缓缓搭上了他的肩膀,并骤然用力,狠狠掐住了他的脖子。 “你果然不是龙枭,去死吧,愚蠢的玩家!” 蓝祐偲没有理会掐在脖子上的那只手,抬起枪对准身后就开。 在火力的凶猛攻击下,海蛇也只能暂时将手松开,躲避他的子弹。 这让蓝祐偲有了逃出去的机会,他头也不回地掀开门跑了出去,通过员工通道到达夹层。 这里有躲避在水手宿舍的蓁祈,还有昏迷的燕华。 他“呼哧呼哧”地喘着气,双手颤抖着扶着膝盖,双颊因为快速跑动而涨红。 “还是被发现了,她用了你用的那招,人体玩偶!” ———————————— 蓁祈看了眼身旁晕倒的燕华,将一个和燕华神情一模一样的玩偶从仓库里拿出。 这是百解提醒她一定要准备的,尽管她是趁着自己还没有进入副本,就便宜买下的。 一共两个,一个被用来模拟燕华,一个被用来模拟她自己。 海蛇一定不会相信真正的燕华已经被她杀死了,所以丢进海里的尸体多半会被捕捞。 这里也包括她的。 昨天当白兰地默默进入她的房间时,她便知道了蓝祐偲还活着,只是当时她以为蓝祐偲是喝下了自己给他的泡面,拥有了抵挡致命危机的能力。 没曾想,是因为他变成了维尔。 来不及细想里面的原因,她当机立断要伪装好自己,等到海蛇对自己发出指令。 缅北的经历让她对海蛇再了解不过了,她是一个只要可以假手于人,就绝不会亲自下场的人。 所以她一定会利用塞丽丝试探维尔,并用她的手,除掉她想除掉的任何人。 塞丽丝顺水推舟地利用燕华的事,帮助蓝祐偲取得海蛇的信任,让他功成之后,找机会杀死海蛇。 他将蓁祈的过敏泡面放进她的饭中,并将一种无害,但和食物相冲的药末撒进了她的饮料。 并将早已叛变的助手放在海蛇的身边,如果有情况,立刻告知他。 但是海蛇掌管缅北诈骗集团数十年,绝不好骗。 蓁祈也没打算一步就杀死他,她之前所做的都是烟雾弹,目的就是为了让海蛇将重心全部放在对付她和蓝祐偲身上,从而忽视燕华是否真的死亡。 此时距离十二点还有两个小时的时间 蓁祈偏头看了一眼身边的燕华,她还好好地躺在那里,呼吸平稳。 可她的心还是好似被人揪起来了一般,提心吊胆地跳动着。 一旁的蓝祐偲也坐了下来,握紧她的手宽慰:“外面有水手们帮忙盯着,还有我们布置的烟雾弹,不会有事的。” “嗯。”蓁祈重重地点了下头,“我会” 一声尖利的喊叫划破紧张的氛围,将清净的夜晚搅动的浑浊,仿佛抽走了空气中的全部氧气,让身处其中的人瞬间窒息。 “死了!她死了!” 燕华就是这样,在所有人的全方位保护下,在在场六双眼睛的注视下,瞬间停止了呼吸,吐血而亡! ———————————— “该死!”毒蚁看着那张被用来押宝的杀人牌就这样用掉,不甘地锤了下身旁的扶手。 就在蓝祐偲和蓁祈相认的那一刻,屏幕上的名字倏尔变换。 顶着蓝祐偲名字的金发女郎成了蓁祈,被标注为龙枭的维尔成了蓝祐偲。 而那空白名字的黑色屏幕,则成了他信誓旦旦以为存活的龙枭。 两个队友只剩一个。 他本身打算用持牌者互换牌,让林群楚代替海蛇去死的,可却被系统警告,一个队伍里不可以出现两个持牌者! 他只能咬牙将燕华用功能牌杀死,毕竟眼下只剩下海蛇一个侦察者了,要是连她也死了,游戏就结束了,对方队不用找到凶手,就可以获得全盘胜利。 他此时无比后悔没在一开始杀死那个黄头发的,让蓁祈钻了空子——这个潜藏六年,让他们诈骗集团被警察掏了窝的卧底,罪该万死! 来不及后悔以前的决定。 他偏过头去,猛然撞上一双蕴藏深意的表情。 节节败退的窝囊让他瞬间急火攻心,攥紧的右手差点将仅剩的一张功能牌捏碎。 “你,是你” 从骗他抽取功能牌开始,一切就都在林群楚的计划之内。 第169章 驶往天堂的邮轮(十八) 赌徒的灵魂…… 她有一张无法单独使用, 功能较为鸡肋,但和其他功能牌使用便效果加倍的牌面——套牌! 就像套车牌一样,将其中一个玩家的身份套在另一个玩家身上, 那么被套牌玩家身上被使用的所有功能牌,都会被用在另一个玩家的身上。 □□替真车牌抵挡一切侦察! 所以当时被互换了身份的并非蓁祈和蓝祐偲,而是蓝祐偲和龙枭。 龙枭的身份牌被套在了蓁祈的身上,被换到了无法行动的服务员身上,死于枪击。 而这一切, 毒蚁沉浸在自己快要胜利的喜悦中, 浑然不觉。 他并非输给了林群楚的筹谋, 而是输给了自己的自负。 毕竟,对于毒蚁来讲, 在不知道对面是蓁祈的队伍时,他本能地对年纪较小的女生报以轻视。 却不知, 自己竟栽在了这样一个看起来文弱的小姑娘身上,用自己的牌, 替他人做了嫁衣。 此刻, 他算是第一次正确认识到了对面的队伍, 知道了谁才最值得提防。 他一改之前的散漫,托着下巴,阴鸷的双眸紧紧盯着屏幕,开始认真盘算起眼下对自己并不利的局面。 他开始祈祷,今晚可以抽到一张利于自己的牌面。 但很可惜的是,这张牌是个废牌。 好似时运转挪了一般,他转头,瞥见了林群楚嘴角那抹难以抑制的喜悦。 几乎是下意识地,他疯狂地认为林群楚拿到了一张极其不错的好牌。 他颤抖着手, 指尖几乎要掐进牌里,将光滑的牌面掐到泛起蜘蛛网般的褶皱。 一个阴暗的声音在内心发出刺耳的尖鸣——不可以!不可以让她拿到这么好的牌!不可以!不可以! 他举起手,失智般亮出自己的面板,向系统乞讨:“我愿意用我的一半生命值,换取再抽取一次积分的机会。” 【这位玩家不好意思,规则规定每人一天只有一次抽取卡牌的机会,不可违背。】 “我愿意用我百分之八十的生命值。” 【不好意思先生,您是持牌者,您的生命值本身就受系统规则保护,所以您的生命值毫无用处。】 “用处”他想了想,随后双眼赤红的抬起头,指着屏幕中的海蛇,道,“用她的命,哪怕最后我们赢了,你也可以把她的命拿走!” 林群楚侧耳倾听着他和系统的交谈,恍惚中,仿佛听到系统轻轻笑了一声,带了些人才会有的情绪温度,尽管这样的温度让人感到更加冰冷刺骨。 【这位先生,请您确认,是否完成交易。】 毒蚁咬着牙,狠狠地肯定:“我确认!” 金银色的卡牌再一次出现在面前,毒蚁双手合十,祷告许久,这才颤抖着手,像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般,抓住了那张牌。 仿若一个家底掏空,试图以小博大的赌徒,咬着牙解开那张牌——食不果腹,可以让一名玩家在一天之内极度饥饿,不论怎么吃都吃不饱。 林群楚好整以暇地看着毒蚁青灰色的脸,内心嘲讽出了声。 这些人都是这样,把脑子当时尚单品放在一边,连转一下都舍不得。 制造赌局的人,怎么会让赌博者有赢的机会呢? 妄图将法宝都押在其他人身上的人,只会输的一败涂地。 因为他将自己的理智出卖,任由自己变成情绪操控的野兽,凭嗜血的本能栽进猎人的陷阱。 他怒视着一旁幸灾乐祸看好戏的林群楚,一咬牙关,将自己的灵魂放在了赌桌之上。 “我要用我的灵魂作为交换,我要所有卡牌里最厉害的那张!” 【这边检测您的灵魂符合交换条件,可抽牌是随机的,在不同事件里,卡牌的实用性也是不同的,没有统一的评定标准,所以无法断定在您眼里,最厉害的牌是哪张。】 “那,那我要她手里的那张!作为交换,我愿意把手里的废牌交换给她!” 没锁定的感觉蔓延全身,林群楚微微抬头,一束流光从手里消失,多了两张很是陌生的牌。 而那边毒蚁喜极而泣地握着自己交换来的好牌,却在看清牌面的那一刹,瘫软倒地。 ——功能牌:洗刷刷。可以让玩家浑身清爽无比,一天时间内衣物和身体保持绝对清洁,再也不用怕风沙潮气还有污渍啦! 林群楚只是漠然地收起手里的牌,将目光都放在了眼前的屏幕上。 相较于看一个落水狗的痛哭流涕,她还是更乐意看自己家的小朋友的表现。 “这两人的金发还都蛮好看,回去要买几顶假发让他们戴着玩儿!”她快乐地想着。 燕华的死让蓝祐偲惆怅地叹了口气,他躺在蓁祈房间的榻榻米上,气恼地将被子卷成麻花,他感觉自己这一晚上像是做了无用功,如此大费周章,她还是死不了,这让他的心情很不好。 蓁祈则是看得很开,当初她将几人困在别墅,跟警方里应外合,布下天罗地网,却还是能让她跑了。 对于几招都杀不死海蛇这件事,蓁祈有足够的耐性自觉。 “往好处想,海蛇疑心重,而且做事从来都不会亲力亲为,此次她最有用的爪牙死了,她一定可以安分一点,也正好方便我们做通关的第二手准备,找到杀人凶手!” 说到这儿,蓝祐偲明显有些无奈:“本来我是顺着服务生的线索找的,突然变成医生,我什么都不知道。” 蓁祈想了想,突然灵光一闪:“龙枭喜欢在手机里设置一个隐藏相册,将一些秘密的东西都藏进去,你看看你的手机里有没有。” 蓝祐偲将信将疑地打开手机,下一瞬就惊喜地坐起来叫出声:“有的有的!真让我发现了点好东西。” “什么?”蓁祈凑过头去看,从龙枭截屏的推理备忘录,和船上人员照片来看,发现了维尔上船的动机。 他来这艘船,就是为了进行人体实验,找到解决儿子病症的方法。 他将自己孩子的病成为一种诅咒,因为这是他和自己亲妹妹不顾伦理纲常,所诞下的孩子。 蓁祈和蓝祐偲纷纷倒吸一口凉气看向彼此,他们在对方的眼里都看出了不可置信——看起来如此老实可亲的维尔医生,背后竟在搞骨科! 但很快,他们便知晓这件事非医生所愿,他和自己妹妹恋爱的时候,并不知道他们是双胞胎。 维尔的父母隶属两个彼此间有仇恨的世家大族,就像罗密欧与朱丽叶那般,他们上大学时,抛弃家族陈旧的观念,在彼此身上找到了相伴一生的吸引力。 很快,维尔的母亲怀孕,生下了维尔和妹妹。 他们也被家里人发现,强硬地将他们拆散。 父亲带走了妹妹,母亲带走了维尔。 后来父亲的家族日渐衰落,他们认为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个罪恶的女人,和她生下来的赔钱货。 随着维尔父亲的郁郁而终,他们有了一个疯狂的想法。 他们将维尔的妹妹送进学校和维尔共同学习,并有意收买周围的人,让他们对彼此进行撮合。 血脉的隐形跳动本身就带有吸引磁场,他们很快步入了婚姻的殿堂。 在生下第一个孩子,送往教堂进行洗礼时,维尔父亲家仅剩的一位老者当中戳破事实真相,抹脖自尽。 只剩下无辜的三个人愣在原地,久久无法回神。 很快,维尔发现自己的孩子拥有白化病,可他作为一个医生,却没有治疗他的方式方法,只好奔波各地,借助学术论坛找寻方案。 没等他找到结果,他的妻子,自己的亲妹妹就因无法接受这场阴谋,跳楼自杀。 只留下一个维尔,带着不被家族承认的孩子,居住在外,挣扎求生。 所以维尔这次所要杀死的四个人,都是当初教唆他父亲家族的始作俑者,如果没有他们,他或许和自己的妹妹永远无法相见,却也不会酿成如今惨剧。 “这么说,四个人都是维尔主动要杀的,和黄金树的组织没有任何关系,我们之间不存在证据链的交集?” 蓝祐偲点了点头,道:“目前看来是这样的,不过以前我的服务员身份,倒是与这个组织有一些交集。” 蓁祈歪着头,认真倾听。 “服务员是为了还债杀人来的,而将他引进赌场,并以债务和亲人为要挟,让他杀人的组织,应该就是黄金树组织,我在他的身上发现了一颗黄金树纽扣,上面的图案和邀请函上的小标识一模一样。” 说着,蓝祐偲将纽扣拿出来,并将自己掌握的消息全部用手机发送给了她。 “明晚,需要我过来吗?” “不用。”蓁祈摇摇头,目光温柔地看向一旁啃金苹果的百解,“我没有吃苹果,那些小把戏应该还影响不到我,我倒要看看明晚出现在这儿的弟弟,到底是何方神圣。” 但在此之前,她还需要去钱依依的房间,去调查之前被海蛇打断的进程。 ———————————— 这次,她并未将自己伪装成一个可怜无辜的女孩儿,而是开门见山地拿出刘多多身上的一件染血物品放在桌上,递给了钱依依。 “刘多多是我杀的,我接受到了你的任务。” 钱依依拿起那件物品,将她贴在胸口放置,随后露出一个和蔼的微笑:“谢谢你。” 看似对蓁祈无比感激,释放着难以推却的好意。 第170章 驶往天堂的邮轮(十九) 分两批上船的…… 但蓁祈知道, 这位饱经沧桑的老人,绝对比她还会伪装,除非可以撬动她的核心利益。 “我不知道您有没有接收到杀人通知, 但是刘多多的身上,也有带着一千零一夜黄金树的邀请函。您不奇怪吗,为什么受到邀请上船的人,会有其他人的杀人名单,也同时在其他人的杀人名单之上。”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老人淡淡喝了一口咖啡, 不慌不忙地说着, “他们帮我们的杀人的第一步, 得先将被杀的人带到船上吧!” “的确,我也是这么想的, 直到,我发现了这个!”蓁祈将部分刘多多和鸭舌的聊天记录截屏拿出来, 放在桌子上,“据我了解, 鸭舌是黄金树组织的骨干成员, 是他帮着刘多多躲你, 可为何却又要在这时,帮你杀了她呢,不合常理啊女士,您就不怕自己的名字,也出现在谁那里?” “这么说,有人来杀你呢?”钱依依道。 “这倒不是,只是夜长梦多,难免惧怕,您呢, 不怕还没见到自己的孩子,就死翘翘了。” “孩子?”钱依依愣了一下,旋即便调整好了自己的面部表情,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般,但这点疑虑却逃不过蓁祈敏锐的眼睛。 回想起屋里的另一个人,老人的第十三个养女,她心中浮现出另一个猜测——难道想找亲人的并不是老人,而是她的女儿。 也对,老人要见肯定就要见十二个孩子,这就需要四千多个钻石果。 很明显,密道里的果子只有两位数,并不够。 钱依依眼见对方已经起疑,急忙补了一句:“这个鸭舌,我对他算是有些了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他真的那么神秘,又那么厉害,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这样刘多多就再无后顾之忧。” 蓁祈一怔,这种假设她的确从未想过。 紧接着,老人又说道:“所以,谁给的利益多,鸭舌就会保护谁,刘多多已经没有什么用了,而我给的筹码却足够丰厚,你猜,他会听谁的?” “那您就真的不怕吗,如果有一个人,出价比您还高呢?”蓁祈反问道。 钱依依只是微笑着摇摇头,仿若并不在意:“这可不是能单纯用钱来衡量的东西。” 之后,蓁祈又旁敲侧击地和老人聊了许久,可她总是能用最温柔的语气,在自己和蓁祈面前筑起一道透明无波的空气墙,看不见摸不着,却隔绝着有意无意的试探。 之后的言语谈论中,蓁祈往往怀疑自己再多聊几句,就会将自己的底揭开,但老人还是那样淡定自若,不受一点诱导。 她悻悻地将钱依依送回卧室进入午睡,随后轻手轻脚地关上门。 这个钱依依比她想的还要深藏不漏,但越是遮掩,便越说明她有问题。 从那句带着反问语气的“孩子”里,她便知道,老人的女儿有着很大的问题。 可据百解昨天一天的监视,她的女儿并未出现过一次——老人一直处于独居的状态,身旁没有任何人。 “她能藏在哪儿呢?”蓁祈皱起眉,困惑地思考。 很快,百解将蓝祐偲成功杀死目标任务的信息传了过来,幸运的是,这次她和蓝祐偲的目标距离很近,所以便有了一个将两人一起除掉的计划。 这是个让蓁祈在焦虑中可以松口气的好消息,不过,还有一个更好的消息传到她的耳朵里。 蓝祐偲所要杀死的死者,也有一张邀请函,而他还有一个十一岁的女儿,此时无人看管。 有了这个信息,维尔借口医生例行检查,将女孩儿带到了医务室。 蓁祈拿出小熊饼干来,递给女孩儿,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 女孩儿刚刚失去了自己的父亲,没有任何人可以依靠,眼下突然有了一个关心自己的漂亮阿姨,几乎没有任何防备心地接受了她。 在一些必要的安抚与寒暄后,蓁祈知道了女孩儿的小名和简单的家庭背景。 她拿出那张邀请函来,递到女孩儿的面前,尽可能地让自己的语气变得柔软可亲:“朵朵告诉阿姨,你有见过这个吗?” 小朋友将嘴里的饼干尽数咽下,这才点头回答:“见过,爸爸就是拿着它上的船,他告诉我要好好地保管它,不能让别人拿走。” 蓁祈心中陡然升起一个疑惑——所有人上船都只会用到船票,为什么女孩儿上船需要用到邀请函。 她就着朵朵的话重复地问了一遍:“怎么没有用到船票,是穿着制服的叔叔给你检的票吗?” “叔叔?”女孩儿微微一愣,随后皱起眉头仔细地想了想,反问道,“是一个阿姨检的票。” 蓁祈心中的疑惑更深,因为这艘游轮根本没有女性检票员! 她追问道:“朵朵是在哪里检的票呀,当时朵朵和爸爸的身前身后有没有很多人啊?” “没有。”朵朵肯定地摇头,“只有爸爸和我,一个人也没有。” “那朵朵是在什么时候检票的呢?” “嗯好晚好晚了,我都困了,但是爸爸说,检完票,进到房间就可以睡了。” 蓁祈和蓝祐偲对视一眼,他们都看到了彼此眼神中的怀疑——这艘游轮的检票时间,只有早晨! 这只能说明男人特意挑选的上船时间在有意避开什么,又或者是,在提前谋划着什么。 她需要知道他们上船的具体时间。 “朵朵告诉阿姨,你来游轮几天了呀?” “好久了,巧克力瀑布我都吃了七八次了!” 朵朵所说的巧克力瀑布是游轮晚自助的特色项目,只有晚上会有,且限制分量。 一个人,只有一次机会,用三根竹签挑选喜欢的水果或饼干,将它们裹上巧克力酱,串成巧克力糖葫芦。 所以朵朵所说的七八次一定指的是七八晚。 那他们就是提前上的船! ———————————— 吃完饼干后,朵朵明显困了,睡卧在医务室的床上。 蓁祈帮她盖好被子,拉上床帘,和蓝祐偲站在了另一边靠窗户的地方,小声交流。 “你之前拥有的服务员身份,是什么时候上的船。” “四天前,和你是同一时间。” “你们这一批,都是?”蓁祈问道。 “我不确定所有,但西餐厅的服务生都是,我特意了解过。” “这就奇怪了,如果人数很少的话,怎么开的起晚自助呢?这说明提前上船的乘客很多,而且已经换走了一批服务生。” “你怀疑,四天前是黄金树组织计划游轮的时间,提前上船的人都是黄金树组织里的人。” 蓁祈点头道:“不错,朵朵的爸爸应该和组织有关,说不定认识鸭舌,只不过刚好得罪了维尔。” 听完蓁祈的擦测,蓝祐偲倒吸一口冷气,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我是不是杀的有点早了。” 蓁祈摇了摇头,宽慰道:“不早,我们计划的时间刚刚好,而且人是会说谎的,证据不会,我去一趟他们的房间,你盯好这里,注意安全,如果他真的是组织里的人,你杀了他,其他人不会善罢甘休的。” “嗯,你放心,有什么事,我会让白兰地第一时间去找你。” ———————————— 说来也巧,蓝祐偲的目标和蓁祈住在同一层楼上,她可以走窗台,翻几个阳台到达男人家,还不用担心被发现。 在到达目的地之后,进入房间之前,她轻轻敲击了几下玻璃。 如果里面有人,会有声音。 她侧耳倾听片刻,什么都没听到,便大胆地打开窗户,揭开窗帘。 当刺目的阳光汹涌的泼洒在空旷的房间里时。 蓁祈在看到角落里震动的某个物品时,瞳孔骤然紧缩。 她大叫一声“不好!” 百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躲藏进面板里,而蓁祈则在如此千钧一发之际,灌下一口永生不死的老母鸡汤面,飞跃到一旁的管道上,感受汹涌的热浪与自己擦肩而过。 再回头时,只有一地狼藉。 “海蛇的手雷!”她咬紧牙关,从牙缝中挤出这几个字。 她一直在监视着自己和蓝祐偲的行踪,当今日的死亡名单传进她的耳朵时,她就在第一时间,予两个人的屋内的都埋下了手雷。 当蓁祈撕开窗帘的按一刹那,引线就会被拉动,从而摧毁一切! 蓁祈侥幸用天赋躲过一劫,但房间里的陈设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一切都被炸毁,成为焦黑的废墟。 蓁祈很难仅凭肉眼就猜出眼前所见都是些什么。 门外已经传来纷至沓来的脚步声,她略一思索,刨开成为渣土的衣柜,从那条通道里躲了进去。 在进入通道之前,她让百解去蓝祐偲身边等着,如果有什么危险,二人就可以通过系统完成瞬间换位。 ———————————— 她蹑手蹑脚地步入走廊,走着走着便发现了不对——这条相比较她所行的那条来说,太长了。 往常她进入黄金树的时候,只需要五分钟就可以走到终点,可这条廊道,却依然让她走了足足十分钟。 并且走廊内也并未有盛放金色树杈的暗格,只有粗粝的墙壁,稍有不慎,就会磨破掌心。【`xs.c`o`m 网】 170-180 第171章 驶往天堂的邮轮(二十) 顺藤摸瓜…… 她将衣服垫在手掌内部, 很快溜到了底部。 和通往黄金树需要向下走的方式不同,她走出暗格后,眼前是一条通往上方的, 长长的爬梯。 蓁祈仰头望着那水井似的漆黑通道,心中隐隐有了一个猜测。 事不宜迟,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蓁祈顺着爬梯开始向上缓慢行进。 约莫两三分钟过去,她已经看到通道口的模样——一条闪烁着昏黄灯光的长廊, 在长廊的左右, 是整整十六间紧闭的木门。 她伸手一撑, 便从通道口翻上来,平稳落地。 放眼望去, 这里只有两口井,分别位于走廊的尽头两端。 每个房间上都有一个金属牌子, 用以标识屋子的用途。 其中有一间办公室,一间会议室, 剩下的都是仓库。 蓁祈试图推开其中一扇, 却发现需要指纹才可以。 她想了想, 拿出一碗泡面,从门的边缘倾倒而下,不消片刻,一个可容一人钻入的洞便出现在门口,她从洞口钻入,被一屋子的金光璀璨闪花了眼! 这里装着满满一屋子的金苹果! 它们被堆在左侧,放置在靠墙的玻璃匣内,有整整三排。 而仓库的左侧是一串滑轮,连接着玻璃匣和一个小口。 蓁祈将目光从小窗内探向外围, 目之所及皆是金光熠熠的枝桠——这里是运输苹果树的仓库! 很快,除了用料太过结实的办公室,蓁祈将十五间房屋全部腐蚀干净,当紧闭的房间以孔洞的形式暴露在外时,蓁祈看到了一整条完整的黄金树管理产业链。 “咕嘟嘟”蒸煮的化学药剂,特殊培养罐内的果树,还有负责剪断黄金果上纤细绳子的小机器人 这些加在一起让蓁祈有种发现了不得了秘密的兴奋。 她用面板将这些都拍下来,储存在系统内,随后进入会议室,用里面带有标识的纸写了几句话,包着金苹果和化学药剂,让百解叼着,送进了钱依依的屋内。 两个小时之后,百解匆忙地跑过来,告诉她钱依依有生命危险,让她赶在其他医生到来之前,让蓝祐偲抢占先机。 ———————————— 洁白色的床帘被拉展。 蓁祈带着朵朵站在外面,转头时,看到了被一群穿着奇特制服的人押解走的海蛇。 她神情烦躁地盯着前方,手肘时不时往外拐,想要脱开束缚,却因为被人禁锢着,而无法脱身。 蓝祐偲显然也看到了这一幕,他凑过来好奇地问了一嘴:“怎么了。” “哼哼。”蓁祈掩藏在暗中的嘴角弯起一个狡黠的弧度,“送了她一点小礼物。” 原来,就在蓁祈离开仓库的时候,顺带将一顶售货员的帽子扔在了会议室的床上。 作为三天两头不好好上班的海蛇自然是第一嫌疑人,无法为自己提供不在场证明,自然会被警察带去问话。 更何况,黄金树是整个游轮的秘密,只有海蛇在阴差阳错之下见过黄金树。 有了这群人的纠缠,她一时之间也搞不出什么幺蛾子。 这算是蓁祈给她手雷轰炸的回礼。 “你不想杀死她吗?现在杀她会不会更困难了。”蓝祐偲关心地问道。 蓁祈望着那逐渐消失的背影,转过身来,释然地看着他:“海蛇本身就难杀,还容易暴露我们,我不能以你的游戏失败为赌注,去报我的仇,现在通关才是最重要的。” 蓝祐偲感动地将手搭在她的肩上,珍重地说道:“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实现报仇的愿望。” “嗯。”蓁祈愉快地点头,“我相信你。” ———————————— 之后的几个小时内,由蓝祐偲出门查找证据,而蓁祈则呆在病房内等候女人醒来。 可是在此之前,她的女儿更快一步地到达了病房。 那一头毛绒绒的胡萝卜色头发探出来的那一刻,直接将蓁祈的目光夺走。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太具有代表性的发色,内心的羡慕无以言表。 她在系统里对着百解称赞道:“你知道吗,我特别喜欢这个颜色,小时候做梦都希望顶着它上学,但是被我爸妈拒绝了。” 百解有些欣赏不能地皱着一张苦瓜脸,在心里默默为蓁父蓁母点了个赞。 “您好,您”她的目光友好地将蓁祈上下扫了一眼,疑惑地出声,“好像不是护士,您是” 蓁祈楞了一下,生锈的英语系统在脑后紧追猛赶,终于在女人话落的那一刻姗姗来迟。 她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现在是个外国人,之前接触到的中文太多,包括塞丽丝的日记也是中文,这让她差点忘了自己的出厂设置。 “哦哦哦。”她反应了一下,道,“我是你妈妈的好友,之前来你们的房间坐过客,当时你不在,所以没见过我,自我介绍一下,塞丽丝,法国人。” “罗温,意大利人。” “意大利?我很喜欢那个地方。” “谢谢。”女人很有礼貌地端坐在老人的床侧,面对着蓁祈,对她释放着恰到好处的友好,让人不感到疏离,却也没觉得有多热情。 这点倒是和她的母亲一模一样。 蓁祈也并不打算再次对着同一人设绕弯子,她拿出证物放在女人的面前,道:“刘多多是我杀死的。” 女人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事,目光骤然变冷:“我想组织内部的交换都是公平的,你付出了,就会得到自己想要的,您现在给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呢,要钱的话我们并没有,您要是觉得这种交换并不公平,可以去找组织,我们不负责调节和售后。” “巧了。”蓁祈道,“我是一个珠宝设计师,最不缺的就是钱。” 女人眼神微眯,再次看向蓁祈的表情已经带着一丝潜藏的威胁。 蓁祈将其视若无睹,继续道:“真正想杀刘多多的人是你吧,可你又想在黄金树里看到谁呢,你难道不担心自己的名字也出现在别人的名单上,你为什么要和母亲发生争执让她受伤,你又到底藏在哪里唔!” 一双手恶狠狠地攀上蓁祈的脖颈,圆滑地指甲嵌入她的肉里,刻下一道深深的凹槽,泛着紫红色的血印。 女人不发一言,只是想在此时杀死她。 蓁祈指了指一旁的监控摄像头,示意她要是在这里杀死自己,监控会记录下她的一举一动。 可她丝毫不在意,只是用力攥紧她的呼吸,不给予她一丝一毫的空气。 蓁祈见提示没用,知道了这个女人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所以也不再伪装,右手一翻一抬,一柄匕首刺入罗温的虎口,让她吃痛松开了钳子似的手。 “咳咳咳!”她弓下腰咳嗽几声,调侃道,“力道挺大,这么想要杀了我啊!” 女人只是冷冷地回答:“病房里不会有监控摄像,这个是假的。” “了解的这么详细,你和朵朵爸一起上的船啊!” 女人目光一凛,不顾还在淌血的手,就又要朝她劈来,却被蓁祈轻松制住。 她的这点功夫有点底子,却和她相比完全不够用。 她三下五除二就将女人绑在了凳子上,拍拍手,长舒一口气:“终于可以和你好好聊聊了,这么急着杀我,看来我都猜对了,你没有你妈妈沉得住气。” 女人偏过头去,不发一言。 蓁祈干脆将名牌亮出来给她:“你们家的黄金苹果还有化学药剂都是我放的。” “什么?” “不要太震惊!”蓁祈向身体两侧摊手,一脸的小骄傲,“从你们制定交换规则开始,我就不信可以见到我死去的弟弟。” “为什么?”罗温反问道,“他们都迫切地想要找到自己死去的亲朋,你看起来好像事不关己一样。” 蓁祈当然不能说她的理智都来源于,她不是塞丽丝的事实,所以法比奥如何,与她而言,无足轻重。 她飞快地从脑中转出一个谎言:“其实我不是很爱我的弟弟,他对我并不好,我想见到他也只是因为我想质问他,为什么不来找我,为什么要将我的行踪透露给我的养父养母。” 蓁祈不能直接用不着边际的理由哄骗她,黄金树内部的人一定将他们所有人的资料都牢牢掌握,所以一个不依附于真相的谎言凭空出现后,并不能让她相信,所以得用真相来编造谎言。 果不其然,罗温思索过片刻后,没怎么对她的话起疑。 “所以你绑着我的目的是” “我想入伙,知道黄金树的秘密。” “哦?那你为什么觉得我会和黄金树有关系!” “因为会议室的床,有很多张,而你作为时时刻刻呆在钱依依身边的养女,却不住在这个房间里,我合理怀疑你住在会议室。” “好吧,算你厉害,想知道什么?” “秘密,我问过了。” 没想到罗温这次的回答却很痛快,她无奈地拒绝道:“说实话,我也不知道。” 这下轮到蓁祈不明所以了:“什么意思” “我和你一样,也有想见的人,只不过我是真的想见,她是我的姐姐,母亲的第十个养女,我和她关系最好,想着无论怎么样,我都要见她一次,一个月前,我阴差阳错地被这个组织找到,因为刘多多已经无法带给她们利益,他们也想除掉她。” “为什么不直接杀?”蓁祈道。 第172章 驶往天堂的邮轮(二十一) 死而复生的…… “你说呢?”罗温反问道, “一个利益没有了,他们肯定想获取新的利益,那么最便捷的方式, 就是榨干刘多多最后的价值,将我们绑在这个船上。” “可看样子,钱阿姨似乎不知情?” “当然,他们找上的是我,母亲只是知道上了船, 刘多多就可以死, 仅此而已。” “那你不想见见其他人。”蓁祈道, “而且你既然知道了这个是假的,你想见姐姐也是假的吧, 你根本没有在黄金树下许过愿。” “对,没有, 母亲也没有过,我骗你。”罗温挑衅地说道。 “好吧。”蓁祈无所谓地耸耸肩, 并不在意她的敌对, 毕竟她都将人绑在椅子上了, 再说她们之间的关系是友好关系的话,就太伪君子了。 “你们组织里除了你,还有谁?”她道。 “问够了吗,我说了我不知道!”罗温不耐地抗拒回答。 这个反应也在蓁祈的意料之中,她在组织那里得了好处,势必不会将真相都一股脑地倾泻给自己这个外人。 所以,她早有准备。 她拿出蓝祐偲利用专业设备所做的化学药剂成分分析,放在罗温的眼前,道:“你知道这个金苹果会对大家造成什么, 在幻觉的蒙蔽下,他们会将一个陌生人以为成自己的亲人,从而放松警惕,什么话都说。我要是将这个捅出去了,你觉得你还能活吗?” “你以为你是谁啊!他们可不像你,冷血怪物,只要给一点点希望,他们就不会允许你这样破坏希望的人出现,他们的心理很好拿捏,倒时候我们找两个人配合着演一出戏,你就会成为公敌,别白费力气了。” “呦呵,看来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嘛,那你知道金苹果里的致幻剂,和你母亲所吃的药有冲突吗,你在害她。” 罗温的神色出现了一丝裂痕,但她还是努力地维持着自己的冷静和理智:“不可能,我母亲没吃过金苹果。” “好巧不巧,我去拜访她的时候,给过她一个金苹果,这两种药放在一起好像很难代谢。”蓁祈佯装不好意思地摇着头,但脸上的幸灾乐祸是个人都能看出来。 这不是伪装,而是蓁祈看着罗温目呲欲裂的表情,而无法抑制的优越感。 她根本没有给钱依依喂过金苹果,而她之所以现在都醒不过来,是因为自己给她喂了大骨汤泡面,让她陷入深度睡眠而已。 但看着罗温逐渐在自己的心理攻击下失去理智,还是让她有一种胜券在握的成就感。 可没等她高兴多久,罗温的反应给她兜头浇下一盆凉水。 她平静地看着钱依依,那反应不像女儿看着老人,倒像是猎人在思考自己快要死的猎狗,还有多少利用价值,给它喂药之后,到底能不能好,还能不能打猎。 “喂!”蓁祈张开五指在罗温冰冷的眼神前扫了扫,“只要说出事实,我们就可以救你的母亲。” “没关系。”罗温缓缓绽开一个微笑,道,“母亲有基础病,生病了也很正常。” “?”蓁祈转头看看躺在病床上的老人,又回头去瞅瞅笑得一脸瘆人的罗温,满头的问号。 “喂,你妈还没死呢,能救得活。” “没关系,我知道医生已经尽力了,我会安排母亲沉海的,一定让她走的不那么痛苦。” 之后,无论蓁祈再如何威逼利诱,罗温都不再吐一言,仿佛钱依依的死活与她毫无干系,她也不在乎。 蓁祈无法,只能用骨汤面让她强制关机,随后捆在医务室的柜子里。 ———————————— 蓝祐偲回来时,已经是下午七点钟,他将西餐厅的饭打包回来,两人一起趴在桌面享用着。 “你说,你查了一圈,把维尔都快查透明了,都找不出可能是凶手的人!” “嗯,维尔的社会关系并不复杂,船上可以和他产生关系的,都在他的杀人名单里,还有三个人,是要被我在死前杀掉的,还有就是叫维尔上船的组织,我查到了,也是黄金树。” “他们把你叫上来的目的是什么,给你提供研究环境?他们能获什么利!” “维尔,是黄金果药剂的研究员之一!”蓝祐偲道。 这个信息一爆出,蓁祈受到了不小的震撼:“什么,原来你才是大boss!” 蓝祐偲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也没想到,而且维尔比朵朵爸的上船时间还要早。” “那你能接触到黄金树组织的内部成员吗!”蓁祈兴奋地抓着他的胳膊。 不料,蓝祐偲也很是困惑:“我没找到这方面的信息,只是到我们是单线联系,他会用一个无法追踪的号码对我发出指令,就在方才,他给我打了这几天以来的第一个电话。” “什么?” “伪造死亡证明。” “谁的?” “钱依依!” 蓁祈倒吸一口凉气,转身看向一旁密闭着的柜子。 她确信罗温没有时间和能力于外界联系,除非他们早就盼着钱依依死了。 就在这时,她突然想到一个被自己忽视在潜意识里的细节——为什么钱依依受伤的时候,罗温并不在身边,也并没有第一时间叫来医护人员。 她到底是来看望她的,还是来催她去死的。 或许在蓁祈提出金苹果会害钱依依时,罗温还有一丝良知,只是想伪造一封证明,还希望钱依依或者的话,可利益的催眠还是让她选择了让她去死。 “那你做好后,他们怎么来去呢?”蓁祈道。 “放在医务室,半夜没人后,会有人前来。” 说罢,蓁祈在蓝祐偲的眼底看到了和自己一模一样的想法,他们不谋而合地放出了自己的守护兽——普通NPC可看不到它,只需要让两小只在夜晚蹲守医务室,就可以将黄金树组织的人抓个现行。 ———————————— 很快,他们将医务室里的所有都布置好,将钱依依和罗温转移到了他们的房间,将罗温锁在衣柜里,同时唤醒了钱依依。 此时,距离半夜十二点还有两个小时。 蓁祈在通道里放置的金枝已经够数,会在今晚十二点看到所谓的弟弟,这也是一个可以近距离接触黄金树组织成员的机会,她必须争锋多秒。 所以,她将自己和罗温的聊天语音拿出来,径直播放。 随着进度条的前进滚动,钱依依脸上的神情从一开始的茫然慌张,到最后的无措难过,她逐渐被一种无法抑制的悲伤包裹。 蓁祈拿出一张纸巾,轻轻地帮她拭去脸上的泪痕,在等到她的情绪平复了一些后,才柔声开口。 “阿姨,这个组织就是奔着这船人的命去的,我相信罗温的话都不是真心的,她只是被组织蒙骗了而已,你是她的母亲,一定更晓得这一切,不然你就不是假死,罗温也不是失踪,而是真的死了。” 蓝祐偲也在一旁附和着说道:“阿姨,你要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们,这样,我们才好帮你啊!” 一番安慰过后,蓁祈他们终于套到了一小撮有用的信息。 据她所说,她并非完全无法脱离轮椅行动,她只是在一般情况下懒得走路而已,所以她也去过黄金树那里并获得过一颗黄金果。 她毫无防备地吃下,坐在餐厅,想念着自己的孩子们。 坐了一会儿,她感觉头昏昏沉沉的,就想回家休息,却不慎一个踉跄就快要倒在地下。 此时,一个有利的胳膊伸了过来,将她扶稳,并带着她坐在了椅子上。 老人感谢的话还未说出口,便瞬时僵在原地,她看到了自己的养子,那个率先离开她的,帅气的小伙子。 她不可置信地攀住男人的身体,泣不成声。 可那人却始终否认自己是她的孩子,并将她搀扶进屋里后,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从那以后,她再也没在餐厅碰到过那个男人,她的女儿也告诉她是她看错了,可她不相信,她坚信自己看到的是正确的。 他的声音、语气、穿着,都和他一模一样! 可周围人都在说是她产生了幻觉。 直到蓁祈送来的化学药剂让她清醒,这一切都是金苹果带来的谎言。 “这只能说明老太太的药和苹果产生了反应,其它的什么好像也无法证明。”蓝祐偲道。 “不错,老人抵抗力弱,加上药物的冲突,极有可能提前产生幻觉,可她又确信布料的触感真实,语气一样,身高体重也差不多,这组织能力有这么强?” “看看监控?”蓝祐偲道。 “嗯。”蓁祈点头,拿出手机,联系了自己认的那个干闺女,拜托她帮自己查询一下西餐厅当日下午四点左右的监控。 自从水手们帮着她演了一场戏,获得了切实的丰厚报酬后,干活儿都很积极。 现在蓁祈只是对女孩儿单独发了个信息,他们的群里便立刻炸开了锅,有关心问候的,有出谋划策的,有拍马屁的 不过监控的查询总归是要有个过程,得疏通好多关系才可以。 蓁祈和他们简单聊了两句,发了两个犒赏红包后,关掉了手机。 分针滴答滴答地转着,随着随后一圈的结束,时针指向最中心的位子。 蓁祈的门前,响起“笃笃”的敲门声。 第173章 驶往天堂的邮轮(二十二) 错误的兄弟…… 她给了蓝祐偲一个眼神, 让他踩在窗户外的阳台上,将窗帘掩着一条缝,拉开了房门。 在看到来人的那一刻, 蓁祈的嘴角疯狂抽搐,她将左手伸进裤兜,死死拧住自己的肌肉,掐的生疼,这才没有爆发出一些奇怪的声音。 ——她眼前的人根本不是她的弟弟, 而是一个身量矮小、蓬头垢面、佝偻着脊背的老人。 她神色紧张的吞咽了一下, 脑袋微微转动, 害怕地打量着周围,直到蓁祈向他缓缓走来时, 才颤抖着,用苍老的声音向她打招呼。 “你, 你好,姐姐。” 蓁祈一把将他抱在怀里, 将半个身子都探出门框, 让自己失而复得的雀跃, 浸染着漆黑走廊里,每一寸可能投射在门口的光线。 约莫五分钟过去,她才从何样的欢喜中脱离,将老人引进门内,关上门窗,热情地将他引到桌前。 桌上放着的陶瓷碗里,是冒着热气的骨汤。 蓁祈将碗推向老人,道:“这是你最喜欢的汤,你不记得了吗?” 或许是美食的诱惑, 或许又是必须保持人设的规则。 他将骨汤一饮而尽,随后便倒在桌面,发出急促的呼吸声。 在他的脑海里,一个羊毛年轻的小伙子将他围住,满脸是血,一步步地向他走来。 老人惊恐地尖叫,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突然到达这样一个如此恐怖的地方,他惊慌失措地想要退后,却发现无论如何也无法迈动步子,仿佛真的是被鬼缠身了似的。 他惊恐地大叫:“你别过来,别过来,别过来!!!” 男子低声开口:“你不记得我了,你刚刚才假扮我去欺骗我的姐姐,这就把我忘了?” “不是我不是我!”老人哭泣着,“是鸭舌让我干的,都是他,是他啊啊啊啊啊啊,你放过我,我不害你姐姐,求你了!” “你还想害我姐姐,说,你原本的计划是什么?” “不是我不是我,是鸭舌!”老人快要崩溃了,恨不得将自己知道的一切都从肚子里挖出来给他,“他让我骗你的姐姐,让她准备一笔巨款,装在卡里,写上密码,放在黄金树下,她的弟弟,就会在她下船时,在家里等她。” “就这些?” “就这些,再没了,没了,我不敢隐瞒啊。” “好吧。”男人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鸭舌在哪儿?” “我没见过他,中午我回到房间时,那封让我履行义务的信就已经在我的房间里了。” “你住在哪儿?” “水、水手宿舍旁边的储藏室。” ———————————— “又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你说这个鸭舌会不会是一个组织,一个团体,而非一个人呢?”蓁祈道。 “不排除这个可能,这个好用监控排查吗?” “不好排查。”蓁祈摇摇头,神色为难,“你知道的,我们和海蛇他们破坏了太多的监控摄像头了,本身就已经不好检索,更何况那里很偏,监控摄像头更少,人也杂,查监控不现实。” “那就只能用最笨的办法。”蓝祐偲道,“摸排,让小姑娘帮我们去问,当天到底由谁出入过储藏室,还有那个房间里的所有人,都需要请他们帮忙调查一下。” “嗯。”蓁祈点头,随后给群里又发布了新的请求。 摸牌是一项十分复杂的工作,他们也不知道会调查到什么时候,所以先将事搁置了下来。 而蓁祈则是在老人的身上,发现了另一件值得怀疑的事。 “这个人,长得一点都不像我的弟弟,衣料也很破旧,按道理来讲,就算被迷惑,我也不应该认为他和我的弟弟一模一样。” “的确。”蓝祐偲拿出手机,翻出自己白天了解到的信息,“我托通讯录里的朋友调查过,潜意识的迷惑并不能构成完美的伪装,想要让人彻底相信幻境,就必须下高剂量的药剂,且这种药剂会让人分不清现实与幻觉,你根本看不清自己身处的幻境,并且会有失忆、头痛、头晕、腹泻等等副作用。” “可钱依依并没有以下症状,她是清醒地、清晰地、完整地看到了自己的儿子!” 一个近乎荒谬的猜想闪烁在蓁祈的脑海当中,她不可思议地将蓝祐偲整理的报告翻了了又翻。 终于在科学的解释,以及非科学的离谱猜想中,构建出一个荒诞的事实——她的儿子,根本就没有死! 如果一个孩子没有死,是否说明,剩下的孩子也都没有死。 一个没有死的孩子在船上,是否可以说明,剩下的孩子也都会在船上! “快!”蓁祈拉着蓝祐偲的袖子,神情激动地说着,“我们去找罗温,她一定知道些什么!” ———————————— 【请持牌者选取功能牌!】 毒蚁伸出手,再次抽到了死亡牌,只不过这次的能力是让一个NPC死亡。 他紧握着这张牌,恨恨地看着屏幕中心的罗温,想要即刻杀死她,给蓁祈和蓝祐偲造成困扰。 可另一边无法突破监察的海蛇却让他陷入纠结。 海蛇还需要杀死两个人才能完成任务,今天一个,明天一个刚好可以被满足。 但是她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可以被放出来,如果现在杀死罗温,那么海蛇就有可能需要在最后一天同时杀死两个人,这个任务量是巨大的。 他转头看向林群楚,想偷摸瞥到她的牌是什么。 但是林群楚却将自己的牌保护的非常好。 可以说,她从一开始就将自己的牌保护的非常好,让他根本没有看到的机会。 反观他,因为自己的自负和轻敌,前几张牌都在她的面前展露无遗,这让他非常的愤怒。 眼下自己的牌还有两张被蓁祈所知——洗刷刷洗澡牌,还有侦察者身份互换牌。 他望着屏幕里耸动的两个小人,手里的牌犹犹豫豫,想出又有些迟疑。 他开始在乎林群楚的反应,恨不得那一把放大镜时时刻刻盯着她,从她产生震动的皮肤中,颤动的眼睫中,去猜测她的下一步想法,她的内心,她所怀抱着的坏策略。 这让他如坐针毡,难以筹谋。 林群楚感受到了身边人的躁动,却始终不以为意,她轻松地靠在沙发背靠上,喝着汤,时不时“砸吧”一下嘴,看起来胸有成竹。 “你觉得你们能赢吗?”毒蚁突然问出了这么一个问题,它所深含的犹豫和退缩连他本人都被吓了一跳。 可话以出口,他只能目视前方,装作认真盯着屏幕的样子,忽视着林群楚看过来的眼神。 “为什么这么问?有我在,我们包赢的啊!” 毒蚁的神经一跳,放在腿面的手无意识地攥紧,将笔挺的西装裤捏出褶皱。 他无法确认,这到底是林群楚的再一次伪装,还是标志胜利的号角。 她为何会那么自信,是演戏,还是他们真的要赢了! 是狼来了吗! 毒蚁感觉自己的嗓子眼都要被攥紧捏住,他想一个溺水的失足者,只能拼命攥紧自己的功能牌,他将它视作浮木。 只见林群楚根本不在意他的想法,直接向着屏幕丢出了两张牌。 在这两张牌生效的同时,他咬紧牙关,决定不再等待。 两张牌同时掷出,狠狠搭载屏幕之上,被震荡的空气抓紧,悬在空中。 林群楚惊讶地发现自己的身体正在变得透明,她紧张地想要握紧自己扶手,惊慌失措地转过头,用嘴型质问着他的举动——你在干什么! 看到林群楚的无助,毒蚁的心里泛起一丝隐秘的快感——终于!他终于也让她体会到了身不由己的感觉。 这场比赛终究赢得还会是他! 他已经看出来了,林群楚是这三个人的智脑,如果不是她横插一脚,早在两天前的那个晚上,蓁祈和蓝祐偲就都死彻底了。 只要将她换走,不再持牌。 将那个差点被打死、武力值高、却并不怎么具备主动性的、除蓁祈之外的那个人换上来。 只要不是蓁祈、只要不是林群楚 他就能赢! 一张持牌者互换将林群楚换进游戏。 一张杀人牌将海蛇当天的目标杀死。 这是他在一次又一次的挫败中,认为翻盘翻得最好的逆风局。 一个小伙子出现在沙发上,床铺和沙发都按照他的习惯于喜好换了新的款式。 他似是还无法理解,为什么自己方才还在游戏里,现在却坐在了持牌者位置。 一声冰冷的声音传来。 【请持牌者进行选择。】 他困惑地挠头,完全不知道应该选择什么。 这时,一只友善的手伸了过来,将他压在腰后的牌递给了他:“不要紧张,就是需要你选择一下是否在今天布置‘杀人任务’。” 男孩儿没有丝毫防备,礼貌地道谢后,向他寻找经验:“你选择了吗?这个要怎么选啊!” “不紧张,按照你的想法选就好了,不过你刚来,有个事可能不知道,系统曾说过,最后一天杀的人越多,积分越多,奖励越多。” “真的吗!”男孩儿兴奋地举起牌子,就要选“否”,却再一次被中年人制止。 “将宝压在最后也不太好,我之前都是让一个人将杀人任务提前完成,一个人积攒到最后,这样的话,也能帮上忙不是,你还是看你。” “哦对对对。”男孩儿非常信任地给蓁祈布置了任务,并将林群楚轮空。 在他未曾察觉到的地方,毒蚁的眼睛里闪过一抹阴狠的神色——果然是个好骗的! 第174章 驶往天堂的邮轮(二十三) 消失的监控…… 蓁祈的头一点一点的, 她斜靠在身侧的软被上,早已昏昏欲睡。 几分钟前,水手群里说监控快要拿到了。 蓁祈便留在了水手的宿舍, 和蓝祐偲面对面坐着等结果。 可一天的高压早已让绷紧的神经疲惫不堪,她还没有等到结果,就靠在一旁的被子上开始迷糊。 不知过了多久,一双手轻轻地拍打着她的肩膀,温柔地唤她:“小祈, 醒醒, 六点半了。” 蓁祈努力将眼睛撑开一条细小的缝, 转过身,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有财啊, 视频拿到了吗?” “拿到了,不过。”她微微一笑, “我是阿楚。” 一句话成功将蓁祈干清醒了,她睁开眼, 盯着那头标志性的金发, 狐疑地将他上下打量起来:“我做梦了?” “没有。”林群楚看她这睡得迷迷瞪瞪的样子, 不由地可爱出声,她用手揉搓着蓁祈的脸,帮她醒着神。 “我被对手阵营的持牌者换下来了,走,我带你找凶手!” “什么?”不等蓁祈问完,林群楚已经拉着蓁祈的手坐上了通往高层的电梯。 她一边疾步走着,一边给蓁祈诉说眼下的局面。 “在进入游戏之前,我使用了两张功能牌,一张食不果腹, 还有一张是营业开张,前一张我将它用在了你眼下最想找到的人身上,让他在这一天的时间内都会无比饥饿,吃什么都填不饱肚子,而后一张,则是让今天的游轮,只有一间店面开业。” “什么店面?” “叮——”电梯抵达指定楼层,蓁祈在电梯口看到了眼熟的晚自助宣传牌。 林群楚穿过一片漆黑紧锁的廊道,将她拉进依然开业的西餐厅。 她们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着,坐在这里不仅不会引人注意,还可以将整个餐厅的场景尽揽无余。 她解下背包,掏出早就准备好的电脑递给蓁祈:“你最喜欢的监控摄像都下全了,你装作办公就好。” “天哪!我现在相信你是阿楚了。”蓁祈抱着小电脑,看着两个G的监控视频泫然欲泣,“你最懂我了。” “不过。”她话锋一转,“你怎么知道我想抓谁?” 林群楚正翻看着维尔的资料,以及蓁祈和蓝祐偲的聊天记录,快速吸收着副本的背景,还有他们的身份信息以及游戏进度。 闻言,她抬头道:“不知道,不过那个功能牌不需要指名道姓,毕竟持牌者听不到任何声音,连你们的身份姓名也无从知晓,所以我下达的指令是,让玩家蓁祈最想抓到的那个人饿一整天。” “阿楚,你太好了!不过你怎么办!” 林群楚狡黠地眨了下眼:“帮你抓到了凶手,你会放着我不管吗?” “当然不会!”蓁祈立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观察着四周的环境,跟打了鸡血一样,横扫困意,“我要早点抓到他,然后帮你抓凶手!” 好在有了前几天搞出来的传染病风波,还有逐渐递增的死亡人数造成的威胁,餐厅里的人不是很多。 蓁祈可以一边注意着餐厅的人,一边看监控。 白兰地因为蓝祐偲的离开而随之消失,百解还没有回来,只是在系统里报了平安,他说自己已经找到了关键线索,在收集一会儿就回来。 蓁祈的胳膊上搭着林群楚的守护兽,团绒的脑袋,它昂首挺胸地举起自己华丽的独角,眯起眼睛,认真地注视着餐厅里的每一个人。 水手宿舍门口只有一个监控,还在较为偏的地方,并不能照到杂物间,但是可以照到所有下班回舍的水手。 在蓁祈睡着的时候,林群楚已经看过一遍监控了,当时诺尔就坐在她的旁边,将她不认识的人都指了出来,只有六个人,大大缩小了查找范围。 而蓁祈则将自己见过的游客以及工作人员也进行了排除,现在就剩下了两个人。 他们都有金色的短发,以及较为高大的身量。 一个人穿着水手的制服,却被诺尔指出她从未见过这个人,他们也没有在一起工作过,至于衣服是怎么来的,她并不了解。 剩下的一个人穿着安保的衣服,只留下一个背影,但蓁祈却可以从走路姿势和头发肯定,安保人员里并没有他。 她将两张照片都发给了钱依依,询问她有没有接近自己养子体型的人。 发完后,她打开餐厅下午四点的监控,来回看了很多遍,却并未发现和嫌疑人相似体型的游客。 按照钱依依所说的养子特征,她圈出了几个外国人,仔细地和另一个监控里的画面进行了比对。 遗憾的是,她并未能直接找到有相同特征的人,这些人的特征都极为想象,很具有迷惑性,让她模棱两可。 很快,钱依依的回复来了,也十分肯定这二人中没有自己的孩子。 她又将那几个外国人圈了起来,发过去,她却说里面也没有熟悉的面孔。 蓁祈疑惑皱眉,反复拉着监控进度条。 钱依依可以肯定,当时的人是搀着她从餐厅前面离开的,一定会被监控拍到。 可这里面却没有任何一个人符合特征。 突然,蓁祈想到了什么,她将监控拉到钱依依离开的时间点,发现有错秒的现象,且她的身侧围着好几个金发外国人,可钱依依却说这几个人她都不认识。 这个监控被人剪辑调换过——蓁祈如是想。 有了这个想法,她将这一条视频单独截出来,保存在电脑中,等百解来了,用他的天赋恢复真正的视频片段。 她按下空格键,将视频归类整理,左手的毛茸茸却突然躁动起来,一个劲儿地蹭着她的胳膊。 蓁祈抬头,和她同一列的另一个拐角处,坐着一个陌生的男人,他才刚来,桌子上却已经有了很多的面包渣和骨头。 他狼吞虎咽地吞食着眼前的饭食,仿若不太想尝出食物的味道,而是遵循着猎食者的本能,在不停地填满自己空虚的胃。 蓁祈观察了他整整一个小时,他还在努力地往嘴里塞东西,引得路人频频侧目,却好似浑然不觉,目之所及只有食物。 她朝男人的方向怒了努嘴,林群楚回头一瞥,立刻会意,收拾好手里的东西,起身离开了餐厅。 与此同时,蓁祈将一桶泡面放在了团绒的背上,它徐徐张开无彩色的羽毛翅膀,轻盈地飞笨向对面狼吞虎咽地男子,在悬停到汤碗上方时,轻轻侧身,浑浊的泡面汁便悄无声息地落入碗中。 不消一分钟,男人的脸上长满了红肿的囊块,他剧烈地喘息着,脖子使劲儿使得通红,却不起一点作用。 一旁的服务生紧急叫来担架,将他抬去了医务室,躺在维尔医生的面前,昏迷了过去。 ———————————— 蓁祈拍了拍团绒的脑袋,在她胸前的水晶铃铛里塞了张纸条,便回了自己的客房。 百解也在同一时间从窗户跳进来,带来了最新的消息。 “你能从钱依依那里,搞到全家福吗?一张就行!” “你发现什么了吗?”蓁祈一边在聊天界面内敲字,一边问道。 “嗯,我怀疑,钱依依的孩子一个都没死!” “你这病很不好搞啊!”林群楚拉上帘子,将房间里的护士和助理都送了出去,谎称病人需要静养,随后将人唤醒,喂了解毒的泡面,坐在了他的旁边。 男人听着医生对自己的长吁短叹,腿立刻吓软了:“我,我还,我还有几年。” “你是不是最近得罪了什么人?”林群楚道,“你这不像过敏,像是有人给你下毒了。” “毒?”男人惊慌失措地摸着自己的身体,眼神逐渐变得阴沉起来,“你说的准吗?” “我可是医生,你得信我的,是不是最近得罪什么人了?” “没有。”男人说得斩钉截铁,“没什么人,你给我开药就行了,别问那么多。” 林群楚没好气地撇撇嘴:“医生关心你还关心出错来了,给你单子,取药去吧,对了,最近少油少盐明白吗,别胡吃海塞,更被吃太多!” 男人皱起眉头,似是有什么难言之隐,犹豫片刻,还是说了出来:“医生,你再给我看看,我今天不知道怎么了,特别特别饿,怎么吃都吃不饱,你给我看看,是不是我身体出问题了!” “饿?”林群楚道,“怎么会呢,你现在应该因为中毒,头晕恶心想吐才对,怎么会饿呢?” “这是真的医生,我感觉怎么吃都吃不饱,越吃越饿,越吃越饿,吃了一个小时还是饿。” “这样啊。”林群楚拿出一个助听器,煞有介事地贴在他的身上,仔细听了听,“听不出来什么,你先解毒吧,要实在饿,就吃些清淡的,重油重盐还有肉不能吃了,甜点也是,不能吃,你刚不会吃了一肚子的辛辣刺激还有甜腻的食物吧。” 男人皱着一张脸,面露难色:“餐厅只有那些。” “不能吃,要吃就吃清淡的,粥啊,馒头啊,水煮菜啊之类的,我记得这里不是有个粥铺嘛,你回头去那里看看。” 第175章 驶往天堂的邮轮(二十四) 死去的人其…… 男人闻言点了点头, 拿起单子就走出了诊室。 而在他刚离开医务室时,一道靓丽色的身影也亦步亦趋地跟在她的身后,扇动着翅膀。 林群楚打开藏在铃铛里的纸条, 里面只有一串数字:“0321” ———————————— 蓁祈用两根拇指划动着屏幕,将照片上的一个人影放大,她长着及腰的卷发,戴着一顶条纹的鸭舌帽。 百解用毛爪戳了戳那个女孩儿的面庞:“就是这个人,她旁边的那两个男人我也认识, 她去见了他们。” 这三个人分别是钱依依的二女儿赫舍利、四女儿文言、五儿子莱昂多。 “竟然都没死!”蓁祈震惊地看着黑白照片中早应身埋黄土中的人, 不可思议地回想着钱依依的原话——是我亲手将他们埋葬, 我将我的十一个孩子,埋葬在地下。 很快, 百解的视频也重置完毕,没有了不实信息的误导, 蓁祈清晰地看到了屏幕中那唯一的金色头发。 “这,这是钱依依的三儿子, 尔立!” “他也没死!”百解反复看着监控与手机屏幕上的照片。 尽管照片拍摄的时间较早, 且是黑白色, 但还是不难辨认,他就是最早死在钱依依怀中的那个儿子。 蓁祈双手托着下巴,努力复盘起零碎的信息:“刘多多的到来,她的抢劫以及被保护的那些年,真的是她自己做出的决定吗?” 百解立刻明白了蓁祈的意思:“你怀疑,这一切都是尔立计划好的,刘多多只是尔立的借口。” “一个女人,如此轻易就可以混入钱家,让钱家的少爷爱的要死要活, 她还有勇气去钱家要钱,还可以身无分文地被神秘组织保护多年,一直吊着钱家分崩离析、姊妹尽散,最后只留下一个人,带着钱依依” 蓁祈募地捂住自己的嘴,她的内心已经被自己胆大妄为的猜想惊到。 “组织保护着刘多多,然后慢慢地让钱家姐妹在远离钱依依的地方,突然消失,藏于组织,最后再用刘多多将钱依依骗上船,这个时候刘多多失去了价值,就是到死的时候了!” “我觉得你说得对!”百解肯定地点头,“你还记得十二个公主的故事吗,一千零一夜里,黄金树所代表的那个故事,十二个公主参加舞会,一位公主将外人引了进来,最后她们都被国王发现,此生不得进入秘密基地跳舞!” “对啊,一个公主嫁给了士兵逃了出去不受禁锢,其他的人都失去了自由!一个叛徒,一个幸运儿,幸运儿是罗温,叛徒是谁,他也死了吗!” 想到这儿,蓁祈站起身来,一把将百解抱到自己的肩膀上方,打开门,将调查信息同步给林群楚的同时,敲响了钱依依的房门。 她一定还是对她隐瞒了什么,她要知道全部的真相! ———————————— “0321” 林群楚沿着头顶的柜子一路找过去,在第二排的第三列,找到了这四个数字。 柜子前有一把密码锁,她思索片刻,将蓁祈、蓝祐偲还有自己的生日月份按照从小到大的顺序排列,轻轻一扭,密码锁应声而开。 在这个柜子里,有蓝祐偲和龙枭整理的全部资料,比手机上所保留的部分证据更加全面,几乎是总结梳理出的集合体。 她拿出部分文件,放进包里。 手机“叮咚”一声——是蓁祈的消息。 她皱着眉头看完了所有信息,相较于十几年前本应死亡的人重新出现的震撼,她更多的,是对于蓁祈的担心。 她有点怕蓁祈一个人,会遭遇一些不测。 这份担心愈演愈烈,让她没有去管蓁祈报平安的表情包,径直朝着钱依依的房间走去。 电梯缓缓升起,在抵达那栋楼层的时候,冲进一批身着白大褂的医护人员,将林群楚抵在墙角,她甚至连电梯都没能下去,就重新被送了回去。 担架上躺着一个重度烧伤的人,看不清容貌,辨不出男女,却让她心慌地厉害,腿脚都有些发软。 思忖再三,她还是向一旁的同事询问道:“发生什么了!” 他看了她一眼,简短地回答:“一个老太太的屋子,着火了,什么都烧没了!” ———————————— 被修复过的监控画面呈现在眼前,老人捂着嘴,豆大的泪珠从眼角滑落,她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嚎啕大哭起来。 蓁祈轻轻拍着她的背,直到她的情绪缓和了下来,这才轻声开口:“或许他是有什么苦衷不便言说,而且我也查到,您的孩子或许都在人世。” “什么!”她颤抖着手,死死握紧蓁祈的手,“姑娘,你可千万不要骗我老太太。” “我没有骗您阿姨,他们真的没有死,只是找到他们需要一点时间。” “可以的可以的。”她着急忙慌地从包里掏出一张卡来,塞进蓁祈的掌心,“这卡里有一百多万,都给你,我一分也不要求你帮我找找孩子,我求求你!” 蓁祈将卡温柔地塞回去,轻轻摇头:“我不要钱阿姨,我只是想跟您了解一些情况,方便我将他们找到。” “好的好的,你想问什么,我都说,我都说!” “好的,我想问您” 蓁祈的话还没说完,一阵剧烈的撞击声就从衣柜里传来。 蓁祈瞥了一眼身侧卧着的百解,用眼神示意:“使人昏迷的泡面你喂了吗?” 百解也紧张地站直身体,点头示意他喂了。 两人目光一交流,都立刻明白了些什么。 蓁祈立刻扒开窗户,从旁侧抱着老太太跳到了下一层楼的管道上。 下一瞬,大火蔓延在屋里,嚣张的火舌窜出窗户,从蓁祈的头顶擦边而过,舞动着猩红色的爪牙。 钱依依的屋里,有人来过。 是他,唤醒了罗温。 而罗温,在听到蓁祈的猜想后,不顾一切地使大火迅速蔓延,目的就是宰了在场的所有人! 老太太因为突然的跳楼晕了过去,蓁祈将她背在背上,从走廊的窗户上翻越进楼道中,进入一个空房间。 不一会儿,楼上传来嘈杂的脚步声,大楼的警报器也开始发出刺耳的声音。 蓁祈用醒神泡面叫醒钱依依,蹲在她的面前,指了指楼上。 “事态很紧急,要是再搞不清楚状况,我们就会有生命危险,快告诉我,你的孩子们,都是从哪里收养的!” 老人也被方才突然发生的事端惊吓到,此时正捶打着自己的胸口唤气儿,听到蓁祈沉稳的声音,也算找到了主心骨,竹筒倒豆子似的,将自己知道的所有一股脑地说了出来。 “其实,我的这几个孩子,都不是在福利院领养的,当时我的爱人出轨,他跟着那个,怀了他孩子的人走了,他说他的父母这辈子都想要孙子,而我因为生病无法生育,所以,他抛弃了我。” “你就想领养一个孩子?”蓁祈问道。 钱依依重重地点了两下头,长叹一口气:“原本,我只想领养一个孩子的,当时我已经在福利院看过了,有一个女孩儿我很喜欢,又乖巧又聪慧,原本领养手续都是快要办好的,结果,那个孩子的亲生父母找上门来了,我才知道这个女孩儿小时候被人拐卖过。” “你将她还给了亲生父母?” “对,孩子还是跟着亲爹亲娘好哇,而且经此一事,领养孩子的热乎劲儿也被打散了,我发现我只是胸口堵着一口气,根本没做好领养孩子的准备,所以便也打消了这个念头,可几年后,我的闺蜜突然给我介绍了一个孩子,她说这个孩子的父母在国外被人杀害,无人领养,便劝我领养这个孩子,这也就是我的第一孩子,一个男孩儿,卢比。” “国外的孩子,为什么让你领养?”蓁祈不解地问道。 “我闺蜜是做生意的,她的客户基本都在欧洲那边,这个孩子也跟她有些渊源,据说是她一个得力下属的孩子,当时她正怀着三胎,家里人不让她收养这个孩子,但她又不想这个孩子过上潦倒的生活,所以便让我收养,当时我极度渴求家庭,也谈过几个对象,都无疾而终,所以,也不反感领养他,我就答应了下来。” “那她有说他的父母是因为什么离世的吗?” “嗯,海难,他们乘坐的轮船触礁了,无人生还。” 蓁祈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手边,在翻看了一眼自己的笔记,继续问道:“那其他孩子呢,也都不是福利院收养的吗?” “都不是,而且很巧的是,我的第十一个闺女,就是我之前想领养,却没有领养成功的那个女孩,她叫林莉,她父母不幸死于车祸,她在被送往福利院的途中,偷偷跑了,找到了我,我觉得我和她实在是太有缘了,所以便也收留了她。” “那其他人呢?” “我收养卢比后,发现他很不习惯这里的生活,所以便想着将一部分工作搬到国外,这样国外半年,国内半年,更利于小孩儿成长,可能是那几年那边比较乱吧,我总是能看到一些失去家庭,无依无靠的孩子,他们找我投靠时,我总是于心不忍,就这样,收留了十几个孩子。 第176章 驶往天堂的邮轮(二十五) 修女的真相…… 蓁祈身侧的飘带突然动了动, 她抬头看了眼面板,随后,在纸上记录了些什么, 问道:“您的闺蜜后来还好吗?” 老人愣了一瞬,随后露出一个忧伤的表情:“不太好,她的名下有一个矿场,因经营不善倒闭了,她的丈夫坐吃山空, 将高利贷引到了家里, 一家人” 她沉默地叹了口气, 似是不愿再回忆那段悲伤的过去。 蓁祈也没有执着于这件事发生的细节,而是简明扼要地询问了一句:“您还记得倒闭时间吗?” “诶呀, 这个时间我实在是说不上来了,依稀记得当时我刚收养我的三儿子尔立, 她突然在半夜哭着敲响了我家的房门来借钱,说矿场周转不开了, 让我救救急, 我借了她好大一笔钱, 一年后,等我再听到她的消息时,她已经离开了。” “您亲眼见过矿场倒闭的样子吗?”蓁祈突然问道。 “什么意思?”老人微微皱眉,有些不悦。 蓁祈将导到手机上的信息点开,放到她的眼前:“据我调查,您闺蜜的矿场早在您的爱情破裂之前就已经倒闭,倒闭原因也并非经营不善,而是矿难,因不合理的施工行为, 导致二十六名矿工不幸离世,她骗了您。” 老人无措地看着那则信息,震惊地说不出来,只是喃喃地重复:“不是的,不是的,她不会骗我,她是我最好的朋友。” 蓁祈伸出手,将那页信息向下翻动了几行,道:“据我调查,您的二女儿赫舍利,还有五儿子莱昂多,都曾出现在该矿场的宣传海报中,和他们的父母一起,微笑着拍了一张照片,而他们的父亲,就死于矿难,母亲因为矿场拒绝支付赔偿金,并将他们赶出了屋子,死于寒冬。” “怎么可能” “一个是巧合,两个呢,他们不是同一时间奔向您的吧,不然您也不会有四女儿和三儿子,还有卢比,他是你闺蜜介绍来的。” “你怀疑,他们是来报复我的,因为我闺蜜,害死了他们的父母!” “不。”蓁祈摇摇头,犹豫片刻,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推测,“是您的闺蜜,最早骗得您,我怀疑,他们是被你闺蜜拉来,报复您的,您再想想,您有没有参与过她的矿场。” “没有啊!”她急忙摇头,“我和她是大学时候的朋友,当时只知道她家里很有钱,有矿继承,可具体的产业我从来没询问过,更别提什么干涉了,我们只是逢年过节会在一起聚会,不存在利益冲突啊,怎么会这样呢,不可能,根本不可能。” “那我再问您,您的闺蜜真的离世了吗?” 老人怔怔的看着她,想要反驳,可蓁祈所说的一切就像一枚坚硬的钉子,嵌入的心脏,让原本坚信不疑的事实开始摇摇欲坠。 她真的没骗自己吗? 为什么会如此巧 蓁祈身侧的大腿传来震动的声音,她点开微信界面,看到了林群楚发来的两张照片。 一张死者照片,是蓁祈今天要杀死的人的。 另一个是一张场景照,夹在罗温的的皮夹深层,已经被烧坏了一半儿,但仍能看到其中两个熟悉的身影。 他们都曾出现在钱依依的全家福中,与之不同的是,这张照片上的几人,面容沧桑,皱纹已经爬上面容,染上了些许风霜。 这更能证明,钱依依的孩子们都没死。 她将照片拿出来,放在她的眼前,放缓了语气:“我相信其中一方是无辜的,可你觉得到底是哪一方?” “阿姨,您相信谁,我们帮您找回谁?” 钱依依痛苦地垂下头,思考了许久,终于做出了自己的决定:“我就想,看看,我的孩子们。” ———————————— 林群楚坐在自己的宿舍内,翻看着整理的资料,下一秒,敲门声从门外响起。 她轻台眼皮,不是很愉快地说了句:“没人。” 门外立刻传来一句开朗清脆的声音:“没人呀,那我带着小蛋糕只能我一个人吃了。” 林群楚沉默几秒,道:“蛋糕放门口,会给你五星好评的。” “诶呀!” 门把手旋转抖动几下,一枚芳香扑鼻的巧克力蛋糕出现在林群楚面前,她的身上也瞬间挂上了一只猴儿。 “不生气,我那不是事发突然吗,就没给你发消息!” “哼!”林群楚不动声色地搂住蓁祈的腰,怕她从床边滚下去,话里的语气却还是那么刻薄冷漠,“我当是谁呢,你不是死了吗?” “诶呀阿楚,当时情况真的很紧张,我还要谢谢你帮我找了那张照片,你怎么知道我要那张照片呀!” “哼!” “来!”蓁祈将巧克力蛋糕上最大的巧克力挖下来,递到她的嘴边,“张嘴!” 两个人你一口我一口地吃完那个蛋糕,蓁祈将她带到了黄金树上方的走廊那里。 “我的守护兽说,那两个人,就是从十二楼的走廊窗户那儿不见的,但是不知道他们去哪儿了。” “查监控了吗?” “查了,监控显示他们也是从十二楼不见的,但是轮船外没有监控,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你是猜他们进入了隔间,所以想通过这些甬道之间的距离,猜测或许存在的隔间,在两层之间?” “嗯,我已经让百解去电梯那里计算时间了,如果真有隔间,那么隔间上下两层的电梯移动时间肯定更长。” “船外窗户之间的距离可以看出来什么吗?” “不行。”蓁祈无奈地摇摇头,“甲板上什么也看不出来,实地量的话太过危险,不现实。” “嗯,你说的有道理,可是这些口子排布太乱了,也看不出什么。” 蓁祈听后,拉着林群楚的手,从一个偏口处猫腰走进去。 进去之前,她拿泡面摧毁了面部识别系统,成功撬开那道围栏,进入内部通道。 道里也是斜坡,和她们下来的路径一样。 林群楚本以为自己会到达一个人的房间,却不曾想,走了很久,都没有走到尽头的意思,而通道的内部,则是黑漆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林群楚伸出一只手,试探性地摸到了蓁祈的衣角,这才让她有些许安全感。 “还有多久,我有点快要呼吸不上来了。” “一分钟,马上了。” 直到林群楚摸到通道口的边缘,她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到达了目的地。 而这里,也没有灯。 “这是哪里?”她问道。 “有一天晚上,我让百解蹲在这个走廊里,让他观察这些通道有什么规律,规律倒是没找到,倒是发现了这个口子,几个小时内,所有的通道都有人进出,只有这个口子没有,他就进去看了一眼,到了这里,我本来也想来看看的,结果一直拖到了现在。” 蓁祈手机,打开手电筒,一张落满灰尘和蜘蛛网的木牌被照亮,上面用英文写着一行小字:“黄金树之舟”。 旁边还有一道上锁的门,蓁祈试着拧着几下,没有拧开,当她想要用泡面将门腐蚀开来时,腰间却被人狠狠一撞,紧接着一股力道朝着她的手袭来。 她用全力攥紧自己的手机,这才没让人得逞。 可当她转过头去看时,身后空空如也。 林群楚紧张地看着她,手里攥着一个破碎的衣角:“我只来得及抓住这个,还被他拿刀划破了。” “小心!”蓁祈将她护在自己的身后,一边拿着手电向周围横扫,一边缓缓朝着身后的门靠去。 突然,头顶传来一声轻响。 她们下意识地顺着声音来源抬头,一个脑袋突然朝着蓁祈的胸腹撞来,在她将手电筒照向房顶的时候,抱着她,朝门撞去。 在林群楚的脑袋快要磕到门的时候,铁门应声而开,在她们倒地的一瞬间,重新关严。 蓁祈摩梭着墙壁站起来,四下拍打了一番,找到了顶灯开关。 林群楚被突然亮起的灯光刺了下眼睛,适应片刻,这才四下环顾起如今身处的环境。 不同于走廊的阴湿脏乱,房间内十分整洁,仿佛每天都有人来打扫。 “障眼法。”蓁祈如是说。 她伸手去拉那道门,得出的结果还是无法打开,她收起泡面倒也不是那么急了,既然那个人将她们放了进来,应该是有什么东西想要让她们看到,她何不应了这个人情。 林群楚翻看着桌案上的卷宗,一目十行地向后读着。 “这里讲了一个传说,几个世纪之前,英国一个修道院里有十二个年轻的修女,她们是迷失于战乱的孤儿,被修道院的老修女抚养长大,老修女病逝后,将自己的财宝留给她们。她们走出修道院,用这笔钱实现梦想,做着造福社会的善事,可当时的社会不允许女性彰显出过多的能力,歹徒盯上了她们,想要夺宝。” “其中一个修女是个叛徒,她不仅将财宝的事情抖落了出去,还让她们被人追杀,姐妹们奄奄一息时,这个叛变的修女知错,散尽家财买下一艘船,带着她们出逃,在快要饿死时,他们发现了传说中的黄金果树。这就是十二个公主的黄金果树熟。” 第177章 驶往天堂的邮轮(二十六) 藏在暗处的…… “黄金果树等不到公主, 而女孩儿们让它想起了那十二个公主,它想保护她们,但此时的黄金树已不再温和, 所以它提出她可以保护她们,但是,必须要杀死心怀邪恶的人,它才愿意永远庇护。” “那个告密的修女被杀了?”蓁祈道。 “嗯,之后十二个修女带着这艘船启航, 庇护着受难的人们, 将作恶者赶尽杀绝, 并永远保护着这个秘密。之后,黄金树号轮船日日航行在大海中, 为需要的人提供庇护。” “真的假的,这么玄乎?”蓁祈挑眉。 林群楚从一旁拿出另一份笔记, 看了眼,道:“事情是真的, 但似乎, 还有一种说法。” “什么?” “老修女留下的根本不是财宝, 是潘多拉的魔盒,它里面藏着的,是可以摧毁世界的权力与计谋。十一个修女早就厌倦了修道院枯燥的日子,也恨极了制造战争的人,所以她们带着毁灭的火种逃出修道院,并不停散播绝望,直到第十二个修女出现,她制止了这一切,并用船将她们带到黄金树前, 希望可以洗脱她们的罪名,让她们得到上帝的原谅。” “然后被杀了?”蓁祈道。 “嗯,她们痴迷于黄金树的伟大能力,决定将树禁锢在轮船上,为己所用,之后,用这艘船散播恐怖,妖言惑众,敛收不义之财。” “这也不对,这棵树,又没有什么魔法之类的东西,我上去看过,只有几间仓库和办公室。” “有时候树是一种隐喻,它代表着操作者背后的野心,将他的横征暴敛美化为一种替天行道,就像一种邪教,利用着人内心最脆弱的事物,攻其软处,达到自己的目的。你更倾向于哪种?”林群楚问道。 “第二种。”蓁祈撇撇嘴,眼神愤愤地看着眼前的办公室,“毕竟,副本里的人能有什么好东西。” 林群楚笑了笑,又从旁边翻出一张报纸,上面写着矿场坍塌的新闻,时间和钱依依认识到的截然不同,却和蓁祈查到的一模一样。 里面提到了矿场坍塌时,做出错误决策,使得二十几名工人丧命的员工,好巧不巧,他也姓钱。 “这个人和钱依依有关吗?”林群楚将照片拿给蓁祈看。 蓁祈又将该人物的名字发给钱依依,得到了一个否定的答案。 “没有关系,但是幕后推手一定是从这个时候开始,就想方设法让他们有了关系。” 那个人名被人用红色的记号笔狠狠画了个叉,力透纸背,洇到了下面的好几张纸上,可见画图之人对他的恨意有多深。 “我想我们应该和放我们进来的人谈谈。”蓁祈道,“我想我知道她是谁。” ———————————— 一道抱怨的声音从门里传出:“怎么办啊维尔,我不识字啊,这都写了些什么啊!” 男声不仅不帮她读报,还放下了报纸,一个劲儿地埋怨她:“我就说不要到这里来,你非要搞什么探险,现在好了,困死在这里了。” “你抱怨我干什么!我做错了什么吗!” 争吵声越来越大,逐渐填满了逼仄的走廊。 漆黑的走廊里没有任何灯光,一道影子却凭借着自己对这里的熟悉度,没有踩到地上的任何一件物品。 她缓缓走到门边,蹲下来,细心地听着门里的动静,听到他们还在无休止地争吵时,最后的一点耐心也被磨没。 她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对两个二傻子嗤之以鼻,随后掏出兜里的遥控器,摁开了门。 门朝里缓缓打开,在屋里的光线照出一个扇形的图案时。 女人感觉自己被一个什么东西撞到,狼狈地扑进了房间,就和,蓁祈和林群楚进来的姿势一模一样。 蓁祈抢先一步跑到门口关上门。 与此同时,一个粉色的身影从拐角的阴影出走出来,扑闪着翅膀悬在门口,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女人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不错嘛,我还以为你们是傻子,结果连你们当中的第三个人都没察觉到。” 蓁祈看着眼前熟悉的亚裔面孔,心里的底又多了几分。 她将一张照片放在女人的面前,肯定地说道:“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你就是钱依依的是第一个女儿,林莉吧。” 林莉找了把椅子坐上去,翘起二郎腿:“是我,厉害啊,都查到这一步了,说说吧,还差到了些什么?” “这话应该我问你。”蓁祈搬了把椅子坐在她的对面,凑近她询问,“你想告诉我什么?” 林莉的脸顿时沉了下来,她右手横划,做出一个抹脖子的动作:“别没事找事,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对你们都好!” “反了吧姐妹!”蓁祈不上她的道,快速地反驳她的话,“这话应该是在我们被锁进屋子的时候说的,现在不应该说这个。” “那应该说什么?” “恭喜你们查到了这里,有什么想知道的,尽管问我!” 林莉看着蓁祈的眼睛,打量了她片刻,将身体重新靠回靠背,笑出了声:“跟聪明人说话就是不费力,的确,我就是要让你们进入这个屋子,看到里面的一切,然后把他曝光出去。” “曝光什么?你们都没死、还是你哥哥姐姐们想杀了你妈,你却在这里碰运气。” 林莉不满地白了她一眼:“你懂什么!我在这里是被迫的好吗,你知道我能活着上这艘船就已经付出了什么代价了吗!我妈身边全是特务,还有监控摄像头,我路透就被秒好吗?” “是吗,那是你太菜了!”蓁祈挑衅地摊开手,“我都不知道去你妈妈的房间几回了,都没任何事。” “切,傻子,你要是凶手,她们巴不得让你走绿色通道,我不一样好吗?” 在两人唇枪舌剑正焦灼之际,一旁突然传来两声咳嗽。 蓁祈后背一紧,立刻回归正题:“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会接二连三地消失?” “当时我要被我妈收养的时候,我的亲生父母找上了门,我以为他们是来接我过好日子的,也心疼他们的孩子被人贩子拐走后,找了这么多年,后来我才知道,我根本不是被人贩子拐走的,而是他们嫌弃我是个女孩儿,给我撂了,要不是福利院的人发现了我,我早死在垃圾堆里了。” “那他们为什么还要找你?”蓁祈问道。 “有个人给了他们一大笔钱,让他们带走我,好让我不被收养,回到家的那几年,他们拿我当奴隶使唤,不过苍天有眼,他们的耀祖被窝里偷摸玩儿火柴,给家烧了,一家三口全死了,那简直是我最开心的一天。” “给钱的人知道吗?” “当时不知道,到妈妈家的时候,家里已经有了是个小孩儿,我是第十一个,他们对我并不像表面上看到的那么好,他们可会装了,私下孤立我,说我坏话是常有的事,却对妈妈很关心,我怕她伤心,所以一直忍着没说,直到尔立死的那天,妈妈特别难过,我想去后山采些花来哄她开心,却意外听到了赫舍利和罗温聊天的声音。” “说尔立的事?”蓁祈道。 “不止!”林莉嗤笑一声,继续道,“尔立根本就没死,刘多多是她们买来的一个妓女,就是来给妈妈上眼药的,然后促成尔立的死亡。我当时没有证据,加上妈妈当时很伤心,我不想将这件事告诉她让她难过,所以一直在偷偷调查,调查的时候,我才发现,给我亲生母亲寄钱的那个人,是妈妈的闺蜜,那个矿场的老板。” “她阻止了你的妈妈收养你!” “对啊,这样她就可以去收养卢比,然后再拗不过卢比想念家的请求,去往国外,在糖衣炮弹下,收养了他们十个。” “她的目的呢?”蓁祈道。 “矿场造成的经济影响都被压了下来,可那几双仇恨的眼睛不是轻而易举就可以抹去的,加上她还因为矿场欠了一屁股债,所以她需要一个仇恨转嫁体,这个人不仅要帮她养孩子,还要帮她换债务,还要成为那些小孩子仇恨的对象,这样,她就可以美美抽身,而这些,我的妈妈都不知道,她根本就没有想过去调查,去怀疑她的闺蜜。” “那那是一个人呢,他们叶查不到吗?”蓁祈困惑地说道。 “他们才不管,真相对他们而言是获得利益途中的绊脚石,你要知道豺狼虎豹的后代,不可能是温润的小绵羊,你猜,当年矿场到底是怎么坍塌的?” “不是领导者的错误决定?” “当然不是,是一场盛大的狗咬狗!当时快到圣诞节了,这帮人需要钱去过圣诞,但是因为他们平时就经常倒卖矿内的资源,那个女人和她丈夫干脆没给他们发工资,还逃到国外度假去了,你要知道,这一年里,这帮人日均工作时间超过了十三个小时,这下可不被惹毛了,就想投运一大批矿石出去卖,这样就可以过一个好的圣诞,可惜,人太贪婪,就会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两群人,一群人太贪婪,一对人太抠门。 第178章 驶往天堂的邮轮(二十七) 扮猪吃老虎…… 造成的悲剧, 却让一个无辜的人承担。 蓁祈越想越觉得可憎,怪不得这群人不去揪当年的真相,反而要揪着钱依依不放过。 他们根本不是不了解, 而是因为太了解,所以不愿意承担。 “之后呢,刘多多再次找上门,当时我掌握的证据链不够完备,但却也感受到了些什么, 想要阻止, 却为时过晚, 他们一个个假死,还想把我杀了, 好在我躲过去了。只剩下罗温一个人,就等今天将妈妈弄在这艘船上, 侵占她名下的所有财产!” “所以,刘多多的第二个目的, 是让你们彼此分开, 从而好伪装死亡的现状!” “不错, 刘多多这个人物非常关键,可以说任务的三个转折点都需要她来完成,这是他们的最后一步,瓮中捉鳖,我还是差了一步没阻止成功,还差点暴露我自己,不得已,只能上船,阻止妈妈被杀, 然后等船靠岸时,那里有我提前布置好的警方,会拿着我调查完善的证据,将她们一网捕获。” “恐怕没那么简单!”蓁祈皱起眉头道,“这个船上死了这么多人,那十一个人难辞其咎,你觉得,他们会让我们这些知道内幕的人平安到岸吗,更何况,他们已经骗走了我们的钱,我们没有用处了,还会让我的活着吗!你的部署,恐怕要落空了!” “什么!”林莉不可置信地惊呼出声,“不可能,他们没那么疯狂,杀人!怎么会,一船的人呢,他们顶多弃船逃跑!” “哼!”蓁祈轻笑一声,“你说放十几个人回去,暴露他们的行踪,引得国际刑警追查,从此变成亡命徒安全。还是将沉船包装成一个意外,无后顾之忧地享受我们的钱财安全?” “什么意思?”林莉还是有些无法接受地喃喃道。 “林莉。”蓁祈扶住她的肩膀,尽可能地安抚着她的心情,“我知道这件事一时间很难接受,可我们已经做到了这一步,就要让结局可以圆满完成对吗?我们抓住他们,然后,将他们亲手递交给你放在岸边的警察,嗯?” 林莉深吸一口气,她迟疑地将目光在蓁祈和林群楚之间反复游转,最后抱着最后的一丝侥幸问道:“你有什么证据吗?” 林群楚拿出罗温的死亡证明照片放在她的面前:“她想要杀死你的母亲,很不幸,我们只救出了你的母亲,她为了直接置你母亲于死地,根本没留后手,她都没想让自己活着,我们也就没来得及救出她。” 林莉呆呆地看着那张照片,陷入了迷茫地沉思:“她们只是想要钱而已,怎么会这么疯狂,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 蓁祈轻轻地握住她的手,用温柔的语气安抚着她的情绪:“林莉,我知道你一时间很难接受这个事实,但是他们之间一定有更深的联系,绝不是杀人夺财这么简单,如果只是这样,那么最后船一沉,我们都会死,她们为什么这么害怕我们见到你母亲呢,你难道不想知道真相吗?” 林莉思考了片刻,终于下定决心和她们站在一起:“我该怎么做?” “你母亲和哥哥姐姐一定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蓁祈道,“我需要你出面,和我们一起去向你的母亲问清楚所有的事情。” “可我一出现就会被发现的。”林莉为难地说着。 蓁祈转过头,将目光投向林群楚,只见她已经戴好了医用口罩,从仓库里拿出一套白大褂:“我需要一个助手,她微微一笑。” ———————————— 右下角的女人坐在椅子上,头朝下一点一点地打着盹儿。 一旁的安保瞥了女人一眼,从口袋拿出一直钢笔转在指尖——他已经遵从上头的指示,盯着这个女人四个小时了。 换班的人一个小时之后才回来,他感觉非常无聊,却又不敢看手机,只能用转笔打发时间。 女人的头越来越低、越来越低 在他看不到的厚重刘海之下,一双眼睛正在死死盯着地面,看着窗户缝隙里洒下来的月光,眼神逐渐变得清晰怨毒。 ———————————— “你还剩几张牌?”毒蚁冲着身旁的傻大个问道。 他的视线从蓝祐偲裸露在外的胳膊腿儿上扫过,又盯着他清澈无比的憨傻眼神,心里是越来越美。 四肢发达,头脑简单,遇事冲动,单纯好骗——这是他在诈骗园区时,最喜欢的猪头。 蓝祐偲看了看手里的两张牌,道:“两张!” 见他如实地回答着自己的问题,仿佛没有任何戒备。 毒蚁看了看手里的两张牌,思考了一下,道:“我的牌可都是废牌呦,一张洗澡牌、一张整容牌。” 蓝祐偲傻呵呵地捧着他的话:“整容牌好呀,可以换脸欸,这是好牌!” “哪里好了,只能拉个双眼皮儿,垫个鼻子,要想换脸,那可得好几十张整容牌喽!” 他的眼神不住地瞥着蓝祐偲手里的牌,本意是想诱导他说出自己牌面的信息,不料却激发了他本人对于牌面的浓厚兴趣。 他一个劲儿地往毒蚁那边凑,扬手就急不可耐地想将牌拿到手里观摩,却因为是个体育生,每天举铁,手劲儿太大,一不小心给毒蚁的胳膊捏成了粉碎性骨折。 系统发出红色的警告,毒蚁呲牙咧嘴地获得了一次抽牌权力。 他无语地看着蓝祐偲一眼,想着虽然无法知道他的牌,却好歹也有另一个好处。 可不等他伸手抽牌,蓝祐偲愧疚地甩着两条宽面眼泪,一把将毒蚁骨折成渣渣的左手攥在手里,神经大条地忽视了他红成猪肝色的脸,将他的手一巴掌一巴掌地往自己胸口上扇。 “呜呜呜,我对不起你,我错了,都是我的错!” 毒蚁碎成粉笔末的胳膊被当跳绳儿一样甩着,差点将骨灰均匀地洒在肌肉的缝隙里,痛的险些直接归西. 在两眼一黑与世长辞的最后一秒,他听见了系统的有一次警告,吐出了两升的黑血。 【持牌者蓝祐偲胸口处粉碎性骨折,下巴粉碎性骨折,肩膀粉碎性骨折,获得三次补偿抽卡机会!】 毒蚁弱弱地用自己失去基本功能的左手扬起白旗——什、什么? 那个蠢猪还能抽卡抽三次! 他神情恍惚地看着蓝祐偲抽了三张卡,然后再次歉疚地看向自己,瞪大那蠢得发笑的眼睛,用他那指甲盖大小地脑仁儿思考。 他直觉不妙。 只听他怯怯张嘴:“我赔你一张功能卡,我直接用好不好,大叔你原谅我!” 毒蚁本能想要拒绝,他伸出一只手,用丢在姥姥家还没有赶回来的沙哑嗓音喝止:“不不” 可好巧不巧,他伸出去的手刚好碰到蓝祐偲手里的卡牌,一张卡游鱼似的、灵活地攥紧屏幕,不受任何控制地,在蓝祐偲的道歉承诺中,带有目标性的,径直作用在了海蛇的头顶。 【功能牌:四体不勤。使用者的四肢在二十四小时之内,将会变成橡皮泥,她无法驯服自己的四肢。】 毒蚁:“” ———————————— 海蛇:“” 她手中的卡子停留在脚上的镣铐中,在马上就要撬开锁的时候,突然软塌塌地垂了下来。 “咚——” 胳膊和卡子同时甩向椅背。 她佝偻着头,听着安保一点点走到她的身侧,捡起地上的卡子,怒不可遏地拿出了自己的对讲机。 她神情呆滞地目视地板砖,死也想不通为什么,自己的手变成了两扯宽面,抬不起来了! ———————————— 蓁祈倒在墙壁上,突然呼吸急促,双颊以无法遏制的速度变红,眼神也开始变得迷离起来。 她抬起手突然撩了一下鬓角的头发,随后含羞带怯地挑起自己的眼帘,用一种不可名状的旖旎眼神,看向了对面林莉粉红色的嘴唇。 “好想亲——”这是她心里现在唯一的念头。 在这一刻之前,她从未想过有一个人,可以如此地令自己欢喜,仿佛一朵硕大的玫瑰,只要站在那里,就足以让自己心烦意乱,抓心挠肝,心窝里冒泡。 “林莉~~~”她跪坐起身,将双臂缓缓地搭在她的肩上,唇瓣轻轻嘟起,朝着视野里粉红色的诱惑缓缓迈进。 在一旁看不见的角落里,某只绝望的貔貅正死死拉着某人的衣服,满脸被抛夫弃子的苦大仇深,恨不得使用洪荒之力将她摁在墙上,质问她:“你的心里到底想着谁,你这个无情无义、背信弃义、亲了就跑、出轨成性、水性杨花的女人!!!!!!” “不要亲啊喂!”他愤愤地在心里呼喊,仰头将唯一的希望寄托在一旁的林群楚身上。 却不料她正开心地举着手机,满脸吃瓜地将镜头对准黑暗楼道里,正在罗曼蒂克的两个女人。 百解的心口突然如南极岛的冰砖一般,没理冻人。 好在林群楚虽然看热闹的心大,但也没到可以任凭蓁祈胡闹的地步。 在蓁祈快要冒犯到别人时,伸手将蓁祈从林莉身上一把撕下来。 林莉意犹未尽地摸了摸自己的嘴,道:“其实我对美女没有意见!” 林群楚微微一笑:“我怕她不好意思!” 蓁祈的状态变化太过突然。 第179章 驶往天堂的邮轮(二十八) 黄金树的秘…… 尽管林群楚知道是毒蚁使得坏, 但是功能牌凌驾于副本规则之上,蓁祈的泡面无法改变她现在的状态。 她只能将蓁祈放在房间里,和林莉两个人去拜访钱依依。 ———————————— 百解将一杯水叼到蓁祈的唇边, 却被蓁祈在迷糊间,一把推倒,泼洒在地板上,留下一圈深色的水渍。 他转身刚想将跳下床去捡杯子,下一秒, 就被人一把卷进被子里, 连着裹了好几层, 直到将自己彻底埋在被子里。 在最后的最后,她留给外界的只有一句呢喃:“美人儿睡觉!” ———————————— 林群楚端来两杯热牛奶放在两人的对面, 看着她们哭的红肿的双眼,从口袋里拿出两方手帕递到前方:“别哭坏了身体, 以后,你们还有很长的时间!” 钱依依用方帕抹了把脸上的泪痕, 用黏糊的鼻音说道:“所以说, 你是被那十一个孩子逼到假死的。” “嗯。”林莉重重地点了下头, “妈,我知道你养育了他们,心里也不愿意相信他们会害死你,可是事情桩桩件件已经发生,只有控制住他们,才有可能救下这一船的人。” 钱依依叹了口气,她虽然和这些孩子都有着极为深厚的感情,可毕竟是有着几十年阅历的老人,对意外的接受程度比林莉还要强上三分。 她按照林莉和维尔所说的话, 仔细回想自己的前半生,突然,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嗅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我记得,她曾经有一个很不好的前男友,这个人家暴酗酒赌博吸毒无恶不作,还参加过邪教。有一次我去街边拐角的面包店里买面包,在面包店的旁边,看到一伙儿小混混在殴打一个瘦弱的男孩,打到那个孩子满脸是血都不停手,而那些人的手腕上,都刻着一颗苹果,他们以打人杀人为乐,我害怕闺蜜误入歧途,就让她快点分手。” “她听了吗?”林群楚道。 “听了,听了的。”钱依依急忙肯定道,“她听到这个消息后非常生气,当晚就分手了,可是没过几个月,我又一次看到了那个男人。那天早上我在网上买的巧克力粉到了,我去找她做烘培,结果,在巷道口碰到了那个男人,他离开的方向,就是她的家。” “他们有联系?” “我没敢问,也不敢去戳破,但是那个男人好像发现了我,从那天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他了。” “金苹果”林群楚喃喃道。 她想到了这艘船上的金苹果树,加之矿场的事情,她几乎可以确定黄金树号游轮,一定和这个组织有关系。 换句话说,这个船,就是一个传播邪教的庙堂。 受邀者的心中,都有一个穷极一生追求的执念。 她们在无意识地吸收着金苹果组织的传销内容,并心甘情愿地付出金钱和良心,只求一根死者碑前的香。 谁能想到,着帮刽子手的心里,已经供着一个杀人不见血的神。 他们的血,流淌为金,装进了教徒的口袋。 林群楚认为那个伥鬼闺蜜的话一句也不可信,她应当从未于那个人分手,两人一直在暗中保持着联系。 当矿场的事态不可扼制之时,就将矿场中的许多人引到了组织内部,并一起策划了这场耗时巨大的移花接木。 矿难员工的孩子都信奉着邪教组织内部的话,相信害他们的人是救助了他们的钱依依。 就这样,将错误的仇恨种子埋在心里,直到生根发芽。 而现在,就是他们摘取果实的时候。 这船的所有人,都是他们为罪恶准备的祭品。 只是现如今真正摧毁船只的计划还未浮出水面,幕后实施终结的操盘手有几个,都是谁都尚未可知。 十一个兄弟姐妹背后还有没有更大的鱼也需要查探。 这个问题的答案,也将会让最后的凶手浮出水面。 而距离死亡时间,还剩一个小时 林群楚低着头,快速地摁动键盘。 在一分钟之后,她抬起头来,将林莉叫到了旁边。 “等会儿你重新回到那条走廊,我们时刻保持联系。” “那你呢?”林莉握着她的衣角,道,“你不去抓他们吗?” “现在最重要的目的不是抓他们,而是找到他们摧毁船只的方法,我们兵分两路,你监视他们从内部突破,我去船上找线索,随时保持通讯。” 林莉思考片刻,也找不出比这更好的办法了,便点点头,迅速消失在了黑夜里。 ———————————— 林群楚回到房间,给自己滴了两滴眼药水,揉了揉胀痛的眉心。 从进入副本开始,她就已经不眠不休地奔波了十二个小时,这对于本就神经衰弱的她是一件很糟糕的事。 之前当持牌者的时候没怎么持续头脑风暴过,这种大脑神经久违的紧绷感让她有些疲惫,有些提不起力气。 也就在这时,她感觉一只无形的大手搭在自己的太阳穴处轻轻按摩,帮她抚平了一天的疲累,让原本混沌模糊地大脑变得清明起来,连无力的四肢也被重新灌入了力量。 她定了一个半小时的闹铃,随后将头埋在被子里,感受着这份难得的放松,嘴角开始缓慢地向上弯起一个弧度,就好像,珍惜的人,仍在自己的身边。 ———————————— 毒蚁满脸不理解地看着一脸花痴的蓝祐偲,舌头在口腔内轮转了好几圈,差点就要扭到舌根。 他吞吞吐吐地,神情呆滞地看着屏幕,反应了好一会儿愣是发不出一个字来。 这个蠢材! 刚刚用两个非常好的杀人牌换了四次抽取普通牌的机会,就是为了抽到一张按摩牌给那个小姑娘按摩!!! 他爹的! 他是穿越进了什么偶像剧小说吗! 能有幸亲临智障谈恋爱的无脑现场! 在无限流里! 看到对手不急着杀人!而是急着给小女朋友按!摩! 颠了,这个世界彻底颠了! 不过他表面上虽然很是困惑,心里却高兴的紧,毕竟对手越弱,他所能赢的几率越大。 倒时候在用这个小伙子的灵魂将自己的灵魂换出来,自己又可以吃香喝辣。 这么想着,他长舒一口气,快意地将身体塌进松软的布沙发里,朝男孩儿打了个响指。 “要不要再给你的女友送套眼保健操啊!” “好呀!”蓝祐偲眼睛亮亮的,朝屏幕里快速甩去一张牌。 ———————————— 与此同时,海蛇甩着两根面条手,弹着两根乳胶腿,艰难地以一种“清仓大甩卖”的气球人姿势晃出房间。 而身后,则是四五个七倒八歪的安保。 他们躺在地上,胸口都被人塞上了一颗手雷。 而手雷的拉环上捆着极细的丝线。 丝线的头,正被捆在海蛇的手腕。 她怨毒地打开门,拉开拉环。 身后是热浪翻滚的锣鼓喧天。 而她在想做出一个计划完美实施的帅气动作,想要将胳膊伸到前面时,却不幸地将其直接甩了起来,落在大腿旁边,绊倒了本就不灵敏地脚。 随后以一种脸朝地的姿势,极不体面地,被扑了一背的黑灰。 海蛇:“” 她要杀了她们所有人! ————————————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射在美丽的海面上,洒下一片金灿灿的光辉。 一个金发碧眼的男士看着身侧来来往往的人,他们的脸上都有着超脱的微笑,看起来有些恐怖,又有些不忍。 她从树上拿下一个红包,上面赫然写着两个熟悉的名字——塞丽丝和法比奥。 她将红包拆开,发现原本放在里面的银行卡消失不见,只有一封打印出来的信函放在里面。 上面是一个弟弟对姐姐的极致思念,用尽了世界上所有关于美好的比喻和形容,如果他的姐姐此刻在这里的话,一定会看得很感动。 但是林群楚却莫名觉得有些牙酸。 她将这份通篇酸腐的信揣进大衣口袋,略一招手,一只粉红色的小马便出现在手臂上。 她将头抵在小马的额头上,一份模糊的记忆便出现在脑海里。 她看到一个奔跑的身影从黄金树旁跳下,钻进了黄金树底的的一扇暗门中,打开了一个椭圆形的锁孔。 随后,他将一把奇形怪状的锁插进去,扭动几下,身边的草皮便“扑簌簌”地抬起,露出底部黝黑的洞口。 他从洞口灵活地一跃而下,不知在底下操作了个什么,草皮重新阖上,看不出一点缝隙。 之后男人一路七拐八拐,在很多管道上跳跃式前进,终于在走到头时,显露出了他此行的目的。 那尽头的管道上,密密麻麻捆绑着的,是如稚童般高的炸弹,足足有一百多个! 林群楚倒吸一口凉气,坐在桌前,轻抿一口手中的咖啡。 这么大体量的炸弹埋在船舱底部,只要启动,必定将船身从中间劈开,船上的人一个都活不了。 眼下林莉的十一个兄弟姐妹已经全部被蓁祈请来的外援监视住,可到底谁才是最终摁动引爆器的人还尚未可知。 林群楚并不认为这是一个随机事件。 他们的行动井然有序、分工明确。 最后由谁来接应,谁来准备逃走的船只,谁来收集银行卡,谁来摁动引爆器一定有清晰的安排,来确保这次的阴谋完美落幕。 ———————————— 那么引爆器在谁手里,谁和拿引爆器的人一组,谁就会是最终的凶手 第180章 驶往天堂的邮轮(二十九) 灵魂转换…… 粉色的小马扑扇着翅膀, 在十一个人身侧贴行,却没有一个人发现它。 坐在沙发上的大哥数着手中的银行卡,脸上的贪婪神色尽显, 恨不得现在就将手伸进银行的取款机上,掏出藏在卡里的钞票。 “这帮人真蠢!说什么就信什么,还死人复活,你们信吗?” 二女儿端坐在椅子上,手中是一沓厚重的文件, 她伸手扶稳鼻梁上的眼镜, 仔细核对着文件里的信息。 “人就是这样卑劣的生物, 只要抓住他的命脉,再给他一点甜头, 哪怕你说上帝明天会来海里冲浪他都信。” 三哥手里也有一沓资料,看样子是从赫舍利的手里分出来的, 他慢条斯理地对着信息,轻轻一笑, 并不打算参与这项讨论。 而一旁的四女儿显然活泼的多, 她细数着手中的食物, 还时不时和身侧的五弟聊着船上的客人,对他们评头论足,并大声嘲讽着他们的行为和祈愿。 “你都不知道昨天我遇到的那个大妈有多好笑,她抱着我在哭欸,真搞笑,女儿死了就死了呗,你都不知道她用了多少餐巾纸,恶心死了。” 老六老七和老八在一旁敲打着手机,看样子在进行最后的核对工作。 而老九老十的任务就轻松很多, 她们只需要再检查一遍船只就好,所以并不在这里。 过了一会儿,老二赫舍利的眉头皱了起来,她快速地翻动着手里的纸张,发出“哗哗”的响声。 老三尔立疑惑地抬起头,问了一句:“怎么了?” “有一张纸不见了,是和十一楼三个客户的交易流水。” “没事,找不到就不找了,反正都是要烧的。”尔立耸耸肩,安慰着,希望她可以放松一点。 但是赫舍利却态度强硬地摇头:“不行,万一丢在其他区域,被发现就不好了。” “你们有谁见我的纸了吗?”赫舍利大声问道。 而屋里的人只是轻飘飘瞥了她一眼,便低头继续干自己的事了,好似根本未将她放在眼里。 赫舍利有些生气,她再次提高了自己的音量:“有谁见我的单子了吗?老六,昨天这个包被放在你那里了,对吧!” “喂,你怀疑我!我根本不负责这个好吗!我整理物资已经够累了,你还要质问我吗!老七也碰了,你怎么不问她!” “老七!”赫舍利转过头去,看向那个女孩儿。 她将手中的手机放下,白了老六一眼:“我只负责修船造船,根本没碰您那个破包,老六害我你听不出来吗?你们自己的事别牵扯到我。” 东拉西扯一通,原本和谐的氛围瞬间被打散。 一张纸的丢失让原本就脆弱的群体立刻分崩离析。 而始作俑者正叼着一张写满字迹的纸片蜷在角落,将这一切都牢牢记录在自己的脑海中,播放给了坐在餐厅的林群楚。 彼时,她正斜靠在窗边的长沙发上,手中的笔记本上画满了复杂的线条。 而这三个线条都指向三张黑白照片。 照片上的三个人,是林群楚在今天,必须要做掉的三个人。 在有限的时间里,她将维尔的社会关系仔细地盘查了一边,还委托林莉偷到了黄金树组织的计划名单。 她发现维尔并不在刺杀名单里,这说明他上船只有一个身份——杀人者。 他并不具备被杀者的这层身份。 自身的逻辑线没有突破口。 林群楚自然而然地将目光投放到了黄金树组织上。 如果,他们在今天弃船卷资逃跑的话,是否说明,自己也是被炸死的。 他和塞丽丝的死亡原因一样,也不存在被他杀的可能性。 他们都是因为爆炸,被永远留在这片海域。 想清楚了这一点,林群楚便开始安心地策划起这三个人的死亡。 一个甜品师,一个售货员,还有一个游客。 三个人的身份并不相及,活动范围也不尽相同。 想要将他们一击杀死,就要将他们聚在一起,可这样的话,就太过引人注目。 林群楚想了想,将目光放在他们的社会关系上——或许,可以借刀杀人 ———————————— 海蛇骂骂咧咧地走着,系统里背着最后一个需要解决的对象。 她将一颗手雷绑在自己的手腕上,再将拉环上的引线绑在另外一端。 她现在已经不能用面条似的手臂来发力了,只能祈祷最后杀人的时候,可以通过将面条手臂向两侧狂甩的模式,来让手雷产生爆炸的效果。 这已经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这不知是谁给她下的降头让她完全无法自由行动,只能苟延残喘地滑着戏谑的舞步,一路甩胳膊撂腿儿走到目的地。 眼下船上死人的数目已经达到了令人咂舌的程度,安保人员被很多客人缠着无法脱身,忙到焦头烂额。 客房的走廊等公共区域很少见到制服的影子。 而船上的监控摄像也被各路能人异士破坏了百分之七八十。 况且人都要全死光了,谁还有闲心看摄像头啊! 海蛇就这样招摇过市,终于在极为艰难的半个小时后,左脚绊右脚的,使出洪荒之力,在最后一个受害者的面前扯开了手雷。 “轰隆——”一声巨响传来。 她踢踏着软哒哒的双腿,捆好新的手雷往公共区域走去。 她要现在,就杀了那两个杂碎,彻底通关! ———————————— 毒蚁一觉醒来,看着对准蓁祈的监控画面里仍然鼓起来的被包,还有被子外露出的几缕金黄色的头发,心中一喜。 他接连往蓁祈的头上使用了两张功能牌,醉酒和小丑牌。 可以在麻痹她精神的同时,让她失去基本的辨别能力,跟一个小丑一样,只会做出令人发笑的愚蠢举动。 按照他原本的想法,蓁祈应该会冲到公共区域四处撒泼,最后被当成精神病丢到海里。 可林群楚还是对蓁祈提供了保护,加上蓁祈病发时的场所并非公共区域。 实际场景和毒蚁的想象还是有所偏差。 不过现在也很好了,在睡梦中死去,算是便宜的死法。 毒蚁看着手中剩余的两张功能牌牌面——洗刷刷和跟踪牌。 他果断将跟踪牌的锚点放在了林群楚的身上。 眼下蓁祈已经不具有威胁,而林群楚却是一个极大的隐患。 海蛇的状态不算太好,盲目地找她指不定得用多长的时间,而追踪牌是最好的助力。 可当他刚做好准备工作,准备美美欣赏林群楚生前最后的挣扎时,却发现她的屏幕变成了一块雪花屏,看不到人了。 他立刻将目光投向了一旁的蓝祐偲,立即断定是他使用某种功能牌搞的鬼。 可却猝不及防地对上了一双怨愤的眼睛。 蓝祐偲叫嚣着:“你把我的队友弄到哪里去了!亏我那么相信你!” 毒蚁冷笑一声:“你就装吧,扮猪吃老虎是吗,老子早就不上这个当了!” 说着,他就掏出了自己的救命稻草,一个沙漏一样的东西——生命转换器。 只要将两个灵魂放在沙漏的上下两册,反转位置。 其中一个灵魂所在的沙子就会向另一端的空间流去,当沙子完全调换后,两人的命运就会发生翻转。 届时,毒蚁曾于系统做过的交易就会变成蓝祐偲的。 这是他耗尽所有积分,杀了几十个人换来的宝贝,也是他的最强杀招。 而对方的灵魂会心甘情愿呆在沙漏里的前提,就是表达同意。 不论问题,只要在一方拿出沙漏的时候表示同意,就等于接受了灵魂转换的规则。 但这个规则也有一个前提条件,那就是副本结束后,灵魂转换才会生效。 如果副本尚未结束,那么灵魂转换甚至都无法被启动。 所以毒蚁必须赢了以后,才可以使用灵魂转换器。 他的目光死死盯着逐渐向目标迈去的海蛇,心里如同千万只蚂蚁在爬——快一点,再快一点 ———————————— 海蛇抵达锚点标注的目的地,却没有发现维尔的踪迹。 呆在那里的,只有一个红发的男人和一个白色头发的女人,她们立在甲板上,头发被狂风吹拂地凌乱飞舞,齐齐向她投去困扰的目光。 “需要帮忙吗?”男人询问道。 海蛇困惑地向四周看了看,出声问道:“你有见到一个金发的男人吗?金发碧眼,是船上的医生。”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想了想,齐声回答:“没看到。” 海蛇微微点头,道了声谢,随后在转身时,将一枚手雷丢到了身后 ———————————— 锚点发生了一点小小的变化,在她重新启动之后。 现在目标位于十一楼的一间客房。 她敲了几下门,开门的是两个粉色头发的女生,穿着女仆装,正在开私人聚会。 海蛇无语地比了下眼,心里咒骂了毒蚁千八百遍数,冷声道:“看到过一个金发男人吗?” 女孩儿们相视一笑,随后夸张地摇了摇头:“没有欸,需要美少女帮你找找人吗?” “不用了。”海蛇淡淡道。 随之而来的,是一声巨响裹挟着滚烫的空气,呼啸走廊。 ———————————— 锚点第三次发生变化。 海蛇什么也没问,只是往房间里扔了好几颗手雷,报复性的,将那一条走廊全部炸碎,随后沉默地坐在窗户边上,看着身下人来人往,将恐惧的目光投在她的身上。 她转过头,听着一旁的黑球说着什么。 几分钟后,沉寂的目光闪烁着几分雀跃的光芒。 她知道对手一直以来追寻的秘密,一个,关于白眼狼的暗□□!【`xs.c`o`m 网】 【正文完】 第181章 驶往天堂的邮轮(三十) …… 老二赫舍利捂着耳朵, 听着船上此起彼伏的爆炸声,不满地朝身侧的老五询问:“还没到爆炸事件吧,他们是想把我们也杀死在穿上吗!” “我也不知道啊, 我就是搞后勤的!”莱昂多苦闷地摊开手,“或许是个破坏狂疯子呢!” 赫舍利坐在椅子上,又忍了几分钟,听着那声音离自己越来越近,终于忍无可忍地起身, 想要冲出房间看个究竟。 就在此时, 大门被人用蛮力踹开。 一个瘦长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室内的灯光倾泻而出,在女人的身后, 拉下一条长长的影子。 “你是谁!”赫舍利厉声斥责,手伸到桌下, 去摸自己的枪。 不料海蛇扬手就是一颗手雷,炸在了赫舍利的身边。 她捂着汩汩冒血的头, 痛苦地倒在地上, 再也爬不起来。 尔立被吓得呆住, 他怔愣地看着怒不可遏,宛如魔鬼的海蛇从门口走进来,将手雷怼在他的眼前,恶狠狠地质问:“炸弹的遥控器,在谁的手里!” 尔立的神色开始慌乱起来——她是如何知道这些的,又是如何知道这里的。 在生命威胁下,他来不及细想其中的关窍,只能尽可能地拖出眼前这个疯狂的女人。 他紧张地劝慰:“你,你把你手里的东西放下, 我带你走,我保你不受伤害!” 可这并不是海蛇想要的,她想知道这艘船是如何炸毁的,然后顺利通关! 所以她无视了男人的邀请,用手雷狠狠怼着他的咽喉,再一次怒目而视:“我问你,遥控器,在谁的手里!” 尔立也明白了眼前的女人不达目的不罢休,她就是偏执的疯子,只好将答案说出了口:“莱、莱昂多” 闻言,海蛇立刻叫出了系统:“我要回答,答案是唔!” 她的腰被人狠狠从身后踹了一脚,重心瞬间不稳,以脸朝地的狼狈姿势趴在了地上。 海蛇耸动着风箱一般的气管,想要继续说出那句没说完的答案。 可一只脏破的手绢就这样被塞进了她的嘴里,将她的口腔填满,一个字也无法发出。 赫舍利被她用手雷炸倒,尔立也被人砸晕捆在地上。 她感觉到自己的手脚也被人死死绑住,再也动弹不得,随后,像过年的猪一般,被翻了过来,迎面对上一双湛蓝色的眼睛。 她听见这个女人用极其陌生的声音,说出了那句她再熟悉不过的话语:“早上好啊,老大!” 海蛇的瞳孔骤然紧缩,她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头脑中疯狂闪动着一张张熟悉的面容,却还是难以锁定身份。 蓁祈嗤笑一声,嘲讽道:“这么快就把我忘了,可我却还记得你的每一个表情,被一句话,死也不敢忘!” 看着海蛇困惑迷茫的眼神,蓁祈将林莉送出房间,让她赶紧去制止莱昂多的行为,随后蹲坐在海蛇的身边,将自己和她之间的账,一笔一笔地清算。 这些事情在她的头脑中反反复复上演过无数遍,每每梦回,都让她难以呼吸,所以哪怕不看手机,不看任何证据,她都不会忘记任何一个细节、一个数字。 “以现在的时间算吧,四年前,你和对手公司联合起来,阻挠了我们公司向东南亚版图的扩张,我们家公司的业务,还有社会公益活动等等项目,对那家公司都是极大的威胁,而你们诈骗的渠道,却和那家公司密不可分,于是,为了自己的利益,为了让更多的脏钱流进你们的口袋,你将刘霜安插进了我们公司,这是你们的第一步!” 海蛇的眼睛募地瞪大,她支吾地扭动着身体,用尽一切力量拉扯着身上的绳索,却只能博得一个看小丑似的眼神。 “刘霜进入我们公司,拉了很多你们集团的人进来,做假账、偷税漏税、转挪资金、挖走客户!在我们有所察觉时,将重要人员杀死偷渡东南亚,并引爆了这颗雷,将这些都推到了我父亲的头上!在我们家倒台的那一刻,你们的版图,扩大了不止几倍吧!” “之后呢!”她拉扯着海蛇的头发,将她的头死死地摁在凳子腿处,痛苦又愤怒地盯着她,一双眼睛早已泛红,声音也带着她未曾察觉的沙哑于颤抖。 “你们还不罢休,派人到我家里来,逼死我的祖父祖母,威胁我的母亲,让再一次失去了最亲的三个人!这还不够!” 她咆哮着,似是要将这所有的委屈尽数宣泄,将重活一世的愤懑不平都砸在这个畜生的脸上,将她的心从胸腔里挖出来,看看这帮杀人犯的心到底是什么样的颜色! “你们盯上了我,你们想要将我也弄死,这样就再也没人回去追查这件事,所以你们将我推进河里,可我命大,我没死!从那个时候起,我就发誓,我一定要找到你们,弄死你们,让你们每一个人都受到应有的惩罚,以告慰因你们而死的无辜灵魂!” 蓁祈深吸一口气,她抬手拭去了眼角的泪,语气也因为痛快地发泄而变得平稳了许多。 “我是幸运的,因为你们大部分人只是听说着我们的公司的名号,实际参与过的人也被你们迅速转移,所以在当时,并没有多少人知道我长什么样子,我简单易容了一番,找到了一个马仔,让她带着我,混进了你们的园区,只差一步,只差一步我就可以赢了,可是在你低估了我的时候,我也低估了你,你在看到我的第一眼,就知道了我是谁,你太谨慎了,将我骗得团团转,我的计划,在一步之遥处,彻底崩盘!” “不过没关系!”蓁祈掏出那把从她进入副本第一天开始,就放在床下的那把消音枪,“邀请函上说,这把枪,是给我们去打杀人凶手的,我一直留着没处用,眼下,用给你正好。” 随后,在海蛇惊恐又愤恨的目光中,她一点都不曾犹豫,用枪口对准她,不计数量地疯狂开枪。 直到眼前的人死透,一动不动。 直到她再也没办法跳起来,将计划摧毁,告诉她,这次她还是输的很彻底。 上辈子的仇,终于在此刻落下帷幕。 蓁祈捂着脸,蹲在那具冰冷尸体的对面,嘴角肆意地弯起,可眼泪,却也顺着面颊,滴滴滑落。 这次,不止有她了,还有他们。 他们永远是她的后盾、她的盔甲、还有停泊的港湾 ———————————— 副本里的玩家已经全部死亡,游戏进入十分钟的倒计时。 如果赢家在此刻选择退出游戏,也可以拿到全部的幸运值,还有应得的积分。 但是三人却统一口径,要在这十分钟里,干最后的两件事,获得更高的积分。 蓝祐偲缓缓站起,看着眼前消失的壁垒,掏出枪,抵在毒蚁的头上。 在进入副本之前,他和林群楚详细地了解过蓁祈在没有他们陪伴的四年里,究竟遭受了什么样的折磨。 在蓁祈潜入诈骗集团内部时,就是这个毒蚁,处处针对她、剥削她,在她每每获得龙枭信任之时,都要跳出来,小丑一般,将蓁祈关于水牢,美名其曰让豢养的狗听话,不要生出什么别的心思。 第一次水牢,蓁祈失去了两根脚趾 第二次水牢,蓁祈的右腿终身残疾 第三次水牢,蓁祈的左耳永久失聪 第四次水牢,蓁祈的肋骨断了三根 他以虐杀为乐,致力于让最完美的人体,成为断臂的维纳斯。 他信奉残缺为圆满,虐杀为施恩。 这一桩桩一件件他都替蓁祈记得清清楚楚。 “砰!” 第一枪打在毒蚁的脚面 “砰!” 第二枪打在他的腿上 第三枪,打进腹部 第四枪,贯穿双耳 毒蚁就那样瞪大了眼睛,不甘又困惑地死在了自己精心策划的牢笼里。 从一开始,他就因为他的自大掉进了林群楚伪装的陷阱里。 她先是装作一副大脑简单、易于轻信他人的伪装,引导毒蚁错误的认识自己的队友,从而为自己和蓁祈提供便利。 在毒蚁发现自己认知错误后,再次伪装成一个听之信之的傻子,利用功能牌,暗度成仓,让毒蚁凭借惯性,杀死自己的队友。 随后,当毒蚁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时,塑造第二个可以被利用的傻子——蓝祐偲,实现最后一步,放虎归山。 知道了功能牌的林群楚进入副本,简直就是如虎添翼。 她告诉了蓁祈持牌者手中的所有筹码,两个人协商出了一个计谋,由玩家引导持牌者发号施令。 毒蚁此刻还在力挽狂澜的假象里沾沾自喜,他的注意力全在蓁祈身上,根本无法俯瞰全局。 这份自负,为林群楚的谨慎赢得了极大的发挥空间。 更何况,他们三人还有海蛇三人组从未拥有,也不可能拥有的珍贵宝藏——信任。 信任一旦建立,除非死亡,没人可以将他们分开。 而这份信任,也为他们增添了通关副本最重要的天赋——默契。 一个眼神、一份指令、一个动作 他们就可以推演出完整的逻辑网络,这是独属于三人组之间的,历经故事磨合的独一份默契。 所以蓝祐偲才可以完美地结束这一场计谋,他任凭毒蚁为蓁祈下了功能牌,随后延迟解毒,就是为了完成计划——让蓁祈伪装起来,降低毒蚁的警戒心,和林群楚分工行动,杀死海蛇! 他们知道蓁祈心里的疙瘩必须要自己解决,龙枭和毒蚁都不是死于她手。 而这个幕后最大的boss,必须让她亲自了解。 之后,被蓝祐偲下了功能牌“小丑”的海蛇就这样跌跌撞撞地,进入三人早已铺设好的陷阱,迎来了自己最后的结局。 他想,没了这份负担,她应该从此,真正成为了一个自由的人 ———————————— 毒蚁的死亡加快了游戏的结束进程。 原本十分钟的时间变成了五分钟。 林群楚按照商量好的约定,和林群楚在餐厅会面。 她微微一笑,理了理自己身上的白大褂:“三个人都解决了。” “这么快!”蓁祈佩服地竖起一个大拇指,“不愧是阿楚,我还想赶紧来帮你解决几个呢,没想打你自己解决了。” 此时百解也从一旁跳了出来,将自己收集到的信息全部放在她们的面前。 蓁祈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人也放松了不少:“之前你往团绒挑起他们之间的内部纷争,揪出了三个任务不明确的人,我们不知道真正按动按钮的人,到底在哪里,所以百解和团绒持续更进,有了这些资料,现在我们可以确定,按动最终按钮的人,就是——” 二人异口同声地回答:“第五个孩子,莱昂多!” “叮——” 系统的提示音适时响起: 【请玩家确认最终答案。】 她们食指相对,同时点击了“确认”的按钮。 几秒钟后,周围景象万花筒一般被浓缩起来,成了一张光怪陆离的背景墙面。 【玩家施小红、林群楚、蓝祐偲成功通关副本《驶往天堂的邮轮》,奖励结算中副本凶手被成功找到,积分加130;凶手杀人动机被完美复呈,获得奖励积分50分;杀死全部对手玩家奖励积分80分;探索副本地图100%,根据比例兑换,获得奖励积分100分。共计360分,同比收获幸运值,可获得36点幸运值,恭喜你,成为更幸运的小玩家。】 【现在请玩家选择是否登陆现实世界】 “是。”蓁祈在黑暗里点下亮标。 【那么好的,我们即将登陆玩家重生节点,正在检索中】 【欢迎玩家进入重新来到美丽的现实世界】 命运的齿轮不停地转动。 蓁祈在黑暗中屏息倒数。 可几分钟过去,她并未按照之前那样回到现实世界。 在她的眼前,出现了一片雪白的荒原,成群的孢子被细密的丝线连接。 她听到了一声冰冷的问候:“欢迎,揭面军团的预备役,蓁祈,你是否要献祭你的灵魂,来实现,你最渴望的梦想。”—— 完——【`xs.c`o`m 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