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色温柔》 第1章 租客 这年的夏天只剩个尾巴，天气逐渐转凉，穿着薄外套的安诺一手推着行李箱，一手拿着从电线杆上撕下来的招租广告，在这九曲十八弯的巷子里转悠。 她刚跟房主通过电话，房主说这样，那样，拐拐拐，就到了。 听声音像睡觉被吵醒，模模糊糊，很不耐烦。安诺估计这个人有起床气，要不就是太累了，可以理解，毕竟大中午找房子确实有点打扰人。 索性广告单上有地址，安诺不赶时间可以慢慢摸索。是的，她不打算考虑别的房子了，这个房子就算再脏再差她也要租。 这是六高附近，哦不，是这一片区，早起一个半小时内能步行到学校的，所有能找到的租房信息中，价格最低的一个，上学也只需要二十分钟左右。 三百块一个月，水电费自己交。这个待遇提着灯笼都难找，但提着行李箱的她找到了。 在电线杆最底下，像被人一脚踹上去的，但别管踹不踹吧，真的解了她的燃眉之急。 今天如果没找到房子，今晚就得找个旅馆过夜，多一份支出。而且，她跟新学校请假到周一，后天就要正式上课了，她的行李还存放在朋友家。 这是老城区，建筑看上去几乎一模一样，这个点路上也没什么人，在巷子里兜兜转转，跟遇到鬼打墙一样。 又转了半个小时，不知怎的，安诺心里有点害怕。虽然是大中午的，这里被老式住宅楼包围，阳光被遮掩，不见天日，大中午大家可能都在休息，巷子里就有着空荡荡的荒凉感。 思索再三，安诺决定给房东再打一个电话，那人似乎还在睡觉，电话响了好久才接通。 男生的声音低沉沙哑，不耐烦道：“说话。” 真人带着情绪的声音让人心里有点安慰。安诺没在意他的语气，睡觉被吵醒都这样，而且这人应该没备注号码，能接就不错了。 巷子四通八达，凉风丝丝缕缕地往皮肤里钻，让她不犹打了个冷颤，说话也带上了颤音。 “房东，我是刚刚跟你打过电话的租客，我在巷子里迷路了，你能来……找找我不？” 景恒从沙发上起来去洗脸，睡得时间太久整个人头昏脑涨的，听到对面说话，皱起眉头。 “女生？” 安诺不明所以：“昂。” “不招女生。” 说完把电话挂了。 听到手机的挂断声，安诺僵硬的拿下手机看着，风中凌乱，深呼吸两次，安诺再次拨打电话。 第一次没接。 第二次接了。 “我说了不招女……” “我去你大爷，你传单上写了吗？我在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拉着行李箱找你一个多小时，冷风飕飕的吹，你说不招就不招，不招第一次打电话怎么不说？不招你贴什么广告？破坏市容呢你，还不招女生，招男的给你自己谋福利呢？！” 看着四周一模一样的建筑，安诺委屈到了极点，小声说道：“你不租，你早说啊。” 听到她那长篇大论，还什么谋福利乱七八糟的，景恒被引出点火气，结果后面这人又委屈起来了。 好像，确实，有点过分。 第一次接电话时候睡蒙了，关键也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人来租。他记得因为第一次贴的不牢固，那张纸还掉下来了，他本想着要不算了，后面还是转回去一脚给踢上去了。那么低也能注意到。 “你在哪？” “巷子里。” 好吧，问了个蠢问题。 “不知道你在那条路上，你在路上走走，看哪里能看到电表箱，往有电表箱的地方走，那一排都是电表箱，我过去。” 男生声音沉稳有力，抛去困倦和不耐，听起来十分靠谱。 没有生气吗？ 挂了电话，安诺在巷子里找，那东西很好认，直着过了三四个路口，往左边看，目光穿过长长的巷子，落到了一团漆黑上，是电表箱。 拉着箱子小跑过去，安诺心里挺忐忑，万一房东真不租要怎么办？刚刚话说的不好听，要是愿意租，但是要涨价又要怎么办？ 她已经在这里大半天了，除了这家，别的都是在五百，六百，水电费还要另交。也就是说如果这个房东不租，她就要转移阵地去其他地方重新找，那么今天大概是找不到了。 站在电表箱前面等待，这一条巷子的建筑墙上，还真的全有电表箱。前面是一条种着梧桐树的柏油路街道，两旁是低矮的门面房。 阳光明媚 ，直愣愣地撒下铺天盖地的金光，驱散在巷子里席卷周身的寒意。 少女沐浴在金色光芒中，侧颜温润如玉，及腰的长发也被镀上金光，旁边放着一个粉蓝色的拉杆箱。 景恒从一条巷子里走出来，阳光猛然刺眼，不犹压了下帽子。左右看了眼，这路上就这一个人，还带着行李箱，他看着人，慢慢越走越近。 安诺转身的时候，景恒离她还有一个路口的距离，于是笑着开口：“嗨，是你吗？房东。” 女生很漂亮，看着温柔尔雅，刚刚电话里应该是气急了。 景恒移开目光，“这边还有其他房子，我的不方便。” 安诺心想我知道这里有其他的，但是都没你的便宜啊。 还想挣扎一下，安诺问，“为什么？” “这边住的人不多，年纪也比较大，爱说闲话，我出租的是我房子上面的顶楼，那里只有我一个人……”顿了下，景恒补充，“男生。” 闻言，安诺了然，偏头笑着看对面的男生。她收回那段驳斥的话，无论能不能租，这都是一位极致温柔的少年。 男生皮肤很白，和她的柔白不同，男生的皮肤是冷调的光感。因着身型优渥，相貌出众，仅仅穿着简单的白色短袖和黑色长裤，也独树一帜。 少年感和成熟感在他身上交织缠绕，眉眼间漠然居多，好像说出那么温柔的话的并不是他。 安诺回过神，轻笑一下，“虽然有点尴尬，但是，比起这个，我现在更需要一个价位合适的地方安置。” “如果你没有其他租客的话，可以是我吗？” 第2章 第 2 章 景恒领着人，安诺拉着箱子跟在他身侧。她这才发现，距离其实并不远，只走靠近门面房这条有电表箱的路，走到尽头转个弯就到了，根本不用通过迷宫。 这栋住宅楼也很老旧，有着岁月流淌过的痕迹。墙面斑驳，楼道里有多或贴或印的小广告，楼梯间的灯泡也破碎，余下的部分乌黑，应该是不会亮了。 一路上都很安静，除了安诺拉杆箱滚轮转动的声音。 “你先把箱子放在这里，上去看看房，顶楼在七楼，不满意你还要拎下来。”景恒提醒道。 安诺反驳，“那我要满意，不就还要再跑一趟吗？” 景恒无奈。心里也明白这女生肯定是要租。因为房子真的一点问题都没有，甚至可以说是新的。六楼够家里人住，所以顶楼当年设计装修之后一直没动。 在安诺拎到三楼的时候，景恒从她手里接过，“先去顶楼吧。” “好啊。” 安诺没有异议，那箱子她拎着麻烦，换一个就轻松很多，可能是身高的差距吧。 顶楼也就是常说的阁楼，一半是屋子，一半是露天的天台。空间很大，斜型的屋顶导致大半面积只能储物而不是居住 屋子当初设计过，能砸的墙都砸了，不能直起身的地方不算，余下的空间正常两居室的面积是有的。 打开阁楼的门，左边是屋子的大窗户，窗户前面是房门，右边是防水阶，上面安装的透明推拉门，中间部分贴了蓝色花卉的磨砂纸。 “哇，真不错，到时候把推拉门和窗户一开，趴在屋子里就能看星星，看月亮，听雨，赏雪，多浪漫。” 安诺没有先进屋子，而是推开玻璃门，跑到阳台上，楼顶阳光充足，有暖意中和，凉风也令人觉得舒适。 景恒倚在窗边，一门之隔，外面金光闪烁，暖意横生，过道阴凉寂静。 那女生像只翩然蝴蝶，在阳光里生机勃勃。她好像对四周用来种菜的泡沫箱子感兴趣，有段时间没上来看，他也不知道现在长什么样。 安诺摸着泡沫箱子里的辣椒，指着另一箱想问什么，顿了下，笑着转身，“房东，我是安诺，该怎么称呼你？” 景恒看着她，片刻移开目光，“景恒。” “景恒，你过来。”安诺一手指着箱子，一边喊道。 景恒迈步走过去，看着她指的方向种的红薯， “怎么了？” “这箱红薯等成熟了能不能让我来挖？”安诺抱着双手作许愿状，目光灼灼地看着他。她好想挖红薯，喜欢那种从土里挖出东西的收获感。 那目光看得景恒不自在，红薯而已，“那边还有两箱，到时候都给你挖。” “这么好！”安诺期待地看着这几箱红薯，仿佛已经能看到未来挖出一大筐红薯的场景，于是决定以后每天给它们浇浇水。 就几个红薯哪好了，“一会儿再看，先看看屋子，东西都是新的没用过，前段时间刚打扫过。”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安诺觉得景恒在说前段时间打扫的时候声音有些低沉。 不过，这屋子太棒了！ 屋子里装修非常精巧，一看就是用心了的，床榻刚好挨着窗户，真就可以实现坐在床上，近距离听雨赏雪。 床头是蓝白条纹的，床垫特别柔软，床榻旁边是一张大桌子，写字，梳妆位置充足。桌子对面是热水机和一个很有设计感的树状书架。 而正对窗户的那一面有一个薄木衣柜，东西一看就全是新的。 后面那些倾斜的地方被隔开。余下的空间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景恒，真就三百租给我？”安诺简直不敢相信，一路上她有想过为什么这么便宜，是屋子实在差劲，还是房东图谋不轨。 后者在跟景恒交流后从心里排除，所以就剩下前者。 可是，真是没想到啊！ 景恒站在门口，没往里进，“嗯，水电费每月自己交，小程序里面找。” “好，那我们加个联系方式，我怎么付钱？签合同吗？押一付三还是什么？” 景恒调出界面让安诺加好友，听到这一系列问题皱起眉头，“转我就行，没有合同，一月一付就行了。” “啊？”安诺目瞪口呆，“你……不是租房的吧？”怎么什么都不知道，贴个广告就招租了。 “没什么好惊讶的，就是第一次当房东，没想到这么快，不着急的话，合同后面再补。” “你慢慢弄，我不急。不过，这我可捡到大便宜了。” 三百块一间精致装修的全新房子，还有大阳台。特别满意了好吧。 “满意就行，这边这个门是卫生间，被子什么的你自己买。” “当然当然。” 安诺走进卫生间，也是一应俱全，面积也不小。 “没什么事我下楼了。”见人没什么不满，景恒准备离开。 “嗯，好，钱我一会儿转给你。” “恩，不急。” 景恒离开后，安诺反复看着房间和阳台，真的特别好，而且一点都不难。 跟许佳佳约好明天去拿行李，然后躺在床上，一会儿爬起来收拾行李箱里面的东西。 天花板上传来箱子落地和走动的声响，景恒安静地躺在沙发上，屋子里的东西那么多，可就是看起来空空荡荡，冷冷清清的。 同样是一个人，安诺温柔明媚，他跟个死气沉沉的僵尸一样。 帽子被扔到桌子上，乱七八糟的遮住眉眼，听着若有若无的声响，景恒呼吸逐渐平稳。除了睡觉，他还能做什么呢？ “景恒！景恒……” 景恒一下子睁开眼，听到声音是从楼道传过来的，还越来越近，这是下着楼喊着。 起身打开门，安诺楼梯都还没下完，景恒扶着把手，“怎么了？” “我在这里不熟，方便跟我一起去买点东西吗？顺便请你吃饭，庆祝我找到这么好的房子。” 安诺应该刚洗过脸，鬓角还湿着，脸上带着水流淌过的湿润。景恒别过头，“你应该知道避嫌。” 安诺笑了下，“除非我一直不出去，你也说了，这栋楼只有我们两个。” 景恒无奈地看着她，所以他有什么非去不可的理由？总不能是故意在那些婆子门面前过过明路吧。 “你要买什么？” 第3章 第 3 章 安诺轻咳一声。 “垫子，毛毯，床单，被子，被套，枕头，台灯，水杯，毛巾，拖鞋，盆子，牙杯，牙刷，牙膏，肥皂，香皂，洗头膏护发素洗面奶洗衣粉饭锅……” 良久，安诺越说头越低，最后双手合十高高举起，意思很明显：拜托了。 景恒面无表情，“我拉的动吗？” 这一溜儿是在报菜名呢，把他当牛使。看看他到底有几只手。合着是想找个劳动力，吃饭是工资。 安诺一直保持着拜托的手势，看了她一会儿景恒转身回屋。 先去洗把脸清醒清醒，然后戴上帽子，捞过钥匙，随便从沙发上拎件外套穿上，最后往外走。 安诺在门口等，听到里面的声音知道景恒这是同意了。她心里小高兴，面上也开心 ，结果出来的景恒垂着眼，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安诺抿住嘴，看天看地。 “不走？” “走。” 这个点下午四点左右，跟景恒说的一样，人确实很少，年轻人少见，一路走过来，小孩更是一个都没有。老头老太太也没有，估计回家做饭去了。 两个人步行，景恒带她买床上用品的地方是一个贸易市场，主要是搞批发的，单买价位相比外面要低一些。 安诺走进店铺挑选，景恒没跟进来。 透过玻璃门，他的身形高大挺拔，比起健硕要瘦一些，但只是站在那里，你就知道这是个帅哥。 安诺萌生那么一点好奇，这个人，真的是……温柔的很。 “姑娘，嘿！姑娘……” 店长姐姐伸手在她面前摆了摆，手指掸了掸她手上的床单，笑着问，“你心思在哪呢？” 安诺笑了下，继续选花样，主要是在价位低的里面找，花样看的过去就行。这方面买齐之后，景恒让先把东西放店里。 “对面是超市，去里面买剩下的。”景恒指路。 安诺犹豫得扭头看了看那两个大包裹，“要不要先回去一趟？”东西太多了。 “别麻烦了，一趟搞定好了。” 超市里景恒推着车，他对这里很熟，好像记性也不错，每每把车推到她要买的地方。洗漱用品很好挑选，都是常用的牌子。 安诺蹲下挑选低处的肥皂，她头发柔顺漂亮，散乱的被别在耳后，露出柔润的耳垂 ，莹润如玉的侧脸，卷翘的睫毛随着眨眼翩飞。 她手里拿着两个香皂，应该是不同香型，在纠结挑哪个。 忽然，睫毛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明亮的眼睛望过来，他听到安诺笑着问，“玫瑰和茉莉选哪个？” “第一个。” 安诺点头，放进车框。然后买了一包简单的黑色皮筋和一个带蓝色章鱼装饰的头绳。 景恒看她还买了梳子，镜子，唇膏。忍不住问，“你是离家出走吗？” 这其实是在说她夸张，但安诺认真地点头，“差不多。” 这个区逛完，清单也买的差不多了。安诺说去买台灯的时候，被景恒拦下，转去买电锅。 “台灯我那里有多余的，你拿上去就行了。” “房东这么好啊，你这样岂不是很亏？其实你的房子，就算再高一些也有人租。”安诺总觉得这事情有点魔幻，就好像一块馅饼从天而降，砸在她头上。 景恒随口说道：“没什么亏不亏的，我也不是为了那点钱。” 安诺心想我看出来了，不然这个价格也太离谱了。但是不为了钱又是为什么？ “那你是为什么？” 景恒不想回答她，冲一边抬了抬下巴，“去选锅。” 安诺去选锅了，人家不想说就不说呗，只要不是为了嘎她腰子就行。 景恒倚在推车上，想，自己是为什么？ 因为父母蓦然离世，家里太安静，楼层安静 ，外面也安静，他想听到点动静，不是喜欢吵，只是想要有点声音，不像这世界就剩他一个活物。 家里他不想让人进入破坏，所以选择阁楼。阁楼是被打扫干净的，母亲离世前一晚刚去整理过，不知道怎么忽然起的念头。 安诺选了一个蓝色小电锅，也就饭碗那么大，一个人用，不做麻烦的菜式，足够了。 推着东西去结账，安诺让景恒先出去拿包裹，自己结账。 走出超市如同明暗交界，天色已经暗下来，逛的时候没感觉，现在才发现已经快七点了。 景恒衣服的颜色比较深，融入夜色，大街上千篇一律，但他的身形，气质是独一份，仅靠肉眼勾勒，也能快速锁定。 他的动作比安诺结账快得多，这时候就站在超市外面的花坛边，手边放两个大袋子。 因为买了个盆子，那些小东西都能塞进盆子里，除了电锅是额外的方形包装，只能单独放在上面。 但是，真重啊。 出来没走几步，看到人出来的景恒走过去把东西端走。 他跟床品老板娘多要了个红色大袋子，于是把盆子里面的东西都倒进去，自己拎着三个大袋子，让安诺抱着盆子里面放着她的小电锅。 安诺边走边看，路边的饭馆挺多的，各种各样的商铺几乎应有尽有，在某一瞬间，安诺听到了学校响起的铃声，以及一道机械的女声“同学们，上课时间到，请回到教室……”。 “这里在六高附近吗？” 原谅安诺不知道，她刚来这边，一直跟着景恒走，现在东西南北都不知道。 “六高，前面十字路口右转走到尽头就是。” 想着应该不会无缘无故提起六高的位置，景恒多问一句，“你是六高的？” 两人走在一条水平线上，因为包裹隔了不远不近的距离。闻言，安诺偏头看他，“对啊，怎么了？你也是？” 昏黄的灯光倏然亮起，梧桐叶遮挡隐映，光线穿过枝叶缝隙，在柏油路上投下暗色纹路，一脉温柔沉静。 景恒看着地上的倒影，随口嗯了一声。 “这么巧，我高二的，你呢？” “我也是。” “啊？看着你成熟好多，你应该比我年龄大吧，诶，对了，我上学早一年，应该比你小一岁。” 安诺说着开始倒着走，索性路途平坦，中途步伐不乱的话，安稳着走问题不大。 第4章 第 4 章 说起这个安诺也来了兴致，能提前了解了解学校挺好的，因为是插班生，她去就直接开始上课了。 “你在哪班啊？”总不能还同一班吧，安诺思索着，如果真是同一班，那就是“震惊，房东竟然是同学。” “三班。” “诶？那我们是不是挨着？我二班的，高二二班。” 景恒皱了下眉，还真挨着。看着一脸好奇，停下步子的安诺，他也跟着停下。 “挨着。” 灯光昏黄，树枝被微风吹拂缓缓摇晃，连带着地上的影子也随之摇曳。少女逆光，亭亭玉立，明亮的眼睛里包涵欣喜和笑意，只看一眼，景恒便移开目光。 接下来一路，安诺找到了非常感兴趣的话题。 “那你是走读吗？” “嗯。” “学校饭好吃吗？” “难吃。” “你早上几点上学？” “七点。” “几分钟到学校？” “二十。” …… 上楼的时候，安诺已经大致了解学校的全貌，比如现在高二要到中旬才会文理分科，现在一二班是培优班，三班往后是快班和平行班。早上路边有早点，晚上校门口有流动摊贩组成的小吃街…… 随着景恒打开阁楼的门，安诺忽然想起，她不是要请人吃饭吗！ 于是连忙说：“东西先放这里，我们再出去一趟。” 景恒疑惑，没买齐吗？ “怎么了？” “我请你吃饭啊，这么晚了。” 景恒看了眼手机，八点十分，看外面的天色，星星都出来了。再看安诺，这姑娘跑一天了，精神气还行，但也能看出有些疲惫。 买了一路东西，吃的喝的却没买。 “太晚了，不出去了，你先收拾东西吧，一会儿……下来吃饭。” 他说完就下楼了，安诺愣住，眨巴两下眼睛，慢慢转身，看着景恒的身影逐渐离开视线。 东西收拾起来速度很快，毕竟都是新的，一份份铺盖装置好放在床上，粉色，紫色，白色相间，色调奇妙浪漫。床上有了东西，感觉整个房间都活了过来。 日化包装拆开放到卫生间摆放，满满当当的崭新用品很有迎接新生活的感觉。 洗涮烧水壶，接了水烧热，把盆子，杯子什么的用热水过了一遍。做完这些，把水盆放到外面，等放凉了浇菜。 星月明亮，凉风和缓，安诺张开双臂感受这份舒适，拥抱她的新生活。 收拾东西没用多长时间，安诺打算先洗个澡，奔波一整天的安定，风尘仆仆的气息影响了这收拾整齐的新屋子。 她带来的行李箱，里面衣服已经挂在衣柜。行李箱小，带的东西也少，都是比较重要的，几件换洗的衣服，充电器，钱包，还有证件什么的。书本和其他季节的衣服都在许佳佳家里寄存着。 安诺拿了毛巾，衣服拿的卫衣和长裤，一会要去人家家里吃饭，她总不能穿个睡衣去。 卫生间是电热水器，长时间没用，一开始是凉水，还有点脏，放了五分钟已经热起来，看着也干净了，安诺不放心多等了五分钟。 洗完澡出来，用毛巾包着脑袋，安诺知道自己少买了很重要的东西——吹风机。 擦了好一会儿头发也湿，别看现在不滴水，一会儿能把卫衣后面浸湿。但是也没办法，景恒已经发消息让下去。 随便梳了几下头发，安诺回消息说好，然后下楼。 楼梯间传来下楼的脚步声，然后是喊的“景恒。”，也不敲门，当它声控的。 从厨房端菜出来的景恒走过去开门。眼前的女生被水汽包围，热水洗过的皮肤湿润柔软，双眼明亮澄澈，水波流连。 “我还说要请你吃饭，结果现在你先请我了，打扰打扰。” 景恒转身没说话，在安诺要关门的时候，扭头看她一眼，说：“开着。” 安诺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收回手，用东西顶着门，以防被风猛得关上。 这家里非常整洁，就是看着有点没人气。景恒中途出来一趟，见安诺站着，指着沙发让她坐。 安诺端坐在沙发，她知道现在的行为很呆，但是确实不知道该做什么，主要原因在于她跟景恒不熟，满打满算他们认识一天都不到！ 她性格外向，在遇到困难的时候也不羞于向外寻求帮助，当时找景恒帮忙，是着实不了解这里，拎东西是得寸进尺，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所幸景恒没有拒绝。他实在是个很温柔的人，更是个好房东。 安诺这样想，试图缓解她待在一个陌生80%的男生家里的窘迫，结果越想越皱眉。 她不明白自己怎么这么得寸进尺，贪得无厌，人家让过来吃饭她还真就过来了？还空着手，拎俩锤就过来了，一点没把自己当外人啊！ 左思右想，她觉得问题应该出在景恒的名字上面。景这个姓氏既少见，又好听，还很有诗意。 但是景恒景恒……这名字好听归好听，越念越羞耻，感觉像是没带姓氏念，特别亲密安诺拍拍脸，试图让自己客观一些，一抬头，直接呆住。 她刚刚站在玄关，在沙发右侧看不到，现在坐在沙发正中央，正前方是电视，右边是一支放在瓶子里面养的水培绿萝。 左边，赫然是两个非常显眼的遗像，镜面反射着灯光。那是一男一女，年纪不大，应该是景恒父母，她就说怎么就他一个人。 但是这位置太奇怪了，好歹遮一下啊。天天对着遗像看，景恒蔫蔫得也能理解，没天天哭就不错了。哦不，可能已经哭了？ 见过遗像的都知道，真的从每个角度都感觉里面的人在看你。 安诺坐立难安，浑身刺挠，低声说了句，“叔叔阿姨好，我是景恒的租客。”然后立刻起身去厨房。 餐桌上已经有两道菜了，厨房里景恒还在炒，手边放着一个盘子。 男生没有穿围裙，安静地站在那里，像一尊雕像，只偶尔翻一下锅里的菜。在屋子他摘了帽子，头发有些凌乱，较长的头发遮挡眼睑。 此时此刻，安诺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绪。想着这人……是不是要去哪儿？ 他的灵魂好像不在这里。 第5章 第 5 章 “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景恒一跳，回头看倚在门框的安诺，才想起今天家里还有别人。 “不用，已经好了。” 景恒把菜装盘端出去，安诺在厨房转了一圈，拿了两双筷子出去。之后景恒端了两碗米饭出来。 “喝什么？有牛奶，雪碧和可乐。”景恒打开冰箱问。 “雪碧。”安诺毫不迟疑，“不过，这么丰盛吗？” 桌上是四道菜，前三道是景恒做的，红烧肉，糖醋排骨，青菜炒肉。最后一道是刚刚从微波炉端出来的糯米糍。景恒好像在凑盘？！ “你不是要庆祝找到房子吗？”他没有否认，拿了两瓶雪碧过来，拉开拉环，把其中一瓶放到安诺手边。 为了扩大空间，餐桌的一边被推到墙上，安诺坐在一边，景恒在拐角第一位落座。 听到他的话，安诺感动死了，真的没想到景恒竟然这么细腻。 世界上还是好人多。这就是所谓的柳暗花明又一村，是车到山前必有路，是船到桥头自然直，是…… “景恒，你真好！来，干杯，祝我们两个都拥抱新生活！” 安诺笑着高举罐子，在景恒看着她慢慢举起雪碧的时候，直接凑过去撞了一下，然后大喝一口。 手中的罐子被热烈撞了满怀，景恒的手随之颤抖，他能够感受到罐子里面荡起的波纹，一圈一圈…… “吃饭吧。” “嗯！” 味道太好，安诺忍不住赞赏，“景恒你也太厉害了吧，做这么好吃我天，我超级喜欢吃糖醋排骨，味道太赞了大厨！” 安诺一边吃一边竖起大拇指，真的太好吃了，她不怎么会做饭，一个人吃的话不是买泡面就是下速冻食品。对景恒的做饭手艺她是五体投地望尘莫及。 景恒没说话，看她吃得香，没再动那盘糖醋排骨。 吃完饭安诺提议她去洗碗，被景恒拒绝，“没有让客人刷碗的道理，你还是女生。” “那我不就什么都没干，吃白饭吗？还有，我洗碗怎么了！女生洗碗怎么了！我虽然不会做饭，刷碗还是会的！” 景恒站在碗池洗碗，安诺在旁边叽叽喳喳说话，听完她的话，景恒：“洗碗伤手。” 安诺挑了下眉，背着手，老干部一样晃悠到景恒旁边，“可以啊少年，就你这觉悟，以后不愁没老婆。” 景恒没吭声，洗碗池地方就那么大，安诺挤过来，他胳膊都伸不开，耽误他干活。 “外面有水果，你去吃吧。” 安诺晃悠出去，吃完饭就走也不合适，外面地上有苹果和枣，一共没剩几个，索性用玻璃盆装着，都过来给景恒，省的他之后再洗。 “要洗洗。” 景恒看她一眼。 他手里盘子都没刷完，又给他端一盆水果洗。他忽然不知道刚刚为什么要让安诺去吃水果。 没办法，洗干净手上的洗洁精，景恒先洗水果，“吃什么？” “苹果吧。” 景恒先洗出来一个，拿抽纸垫着给她。安诺站在一边，吃着苹果，看人洗完水果，洗盘子，感觉哪里怪怪的，她好像是客人，是租客来着。 “那个……景恒，你吃水果吗？我给你拿。”安诺拿一个冬枣放到景恒嘴边。 看着嘴边的枣，景恒心里叹了口气，这姑娘一点都不知道碍事，这么点活就那干不完了。 还有，喂他吃枣算怎么回事？ 洗出一只手接过她手里的枣，“楼上没电视，你去看会儿电视吧。” “啊，好。” 安诺不想坐在沙发上，索性支着脑袋趴在玄关的沙发靠背上，随便找了个动漫看。她背对着，电视声音开的也大。 景恒在餐厅和厨房范围，刷完盘子刷锅，刷完锅清理厨房，之后擦桌子摆椅子。做完之后端着果盘出来，安诺坐在沙发边缘，托着腮帮子看电视。 这个感觉莫名有点奇妙。 “你背上是什么？” 景恒的角度看过去，安诺后背衣服上有一片跟其他地方不一样。走进看到是被头发浸湿了。 “吹风机在卫生间，你……我去给你拿。”放下果盘，景恒去拿吹风机。 安诺拉过衣服看，景恒不说她都没感觉到，后面大半都湿了，“谢谢啊，麻烦了，我忘买吹风机了，刚想起来……诶，这沙发没事吧！” 赶紧站起来摸沙发，这要给人家沙发弄湿了，就太尴尬了。 “还好还好，没事。”安诺尴尬地，对拿着吹风机过来的景恒说。 “没关系。”景恒坐到沙发上 安诺接过吹风机，在客厅墙上找个插座吹头发。声音呼呼的，配合着电视的声音，房间安静又吵闹。 景恒闻到了香气。 吹完头发，安诺告辞，“今天多亏你了，饭我改天请你，我先上去了。” 说着安诺就起身，往外面走，被景恒叫住，“等等。” 他回屋里拎着台灯出来，给安诺。 “我都忘了！谢谢啊！” 想了想，景恒提醒她，“晚上把门都关好。” 楼上准确来说有四道门，阁楼的门，防水阶上的门，安诺的房门和卫生间的门。 安诺点头，在离开的时候，看着他，认真地说：“真的谢谢你啦。” 如果不是他，她不会这么顺利，不会这么舒适。 “晚安，明天见。” “嗯。” 安诺上楼开门关门，景恒关上房门。 房间忽然安静下来，那抹香气也渐渐消散。 景恒洗了个澡，出来坐到沙发上，电视里的动漫还在继续，没什么意思，他又不看。关了灯，关了电视，躺在沙发上，看着虚空。 黑暗里，只有他一个人。 安诺上楼锁上门，去阳台把菜浇了，不知道景恒为什么不摘菜，好多辣椒因为没有摘落到地上，或者干在枝头。 韭菜都老到开出韭菜花，也没有被割。安诺重点关照了三箱红薯，长势很好，不久的将来肯定能丰收。 在外面站了一会儿，安诺关门回房，上床睡觉，手机里有许多消息，许佳佳的，老师的，学校的，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其他就没了。 关掉手机，安诺躺在床上，这栋楼真的就只有两个人，刚刚在阳台上，别的楼层也没多少亮灯的人家。 世界安静的不像话，但她没有在流浪。 第6章 第 6 章 上午醒过来的安诺不知道今夕何夕，窗户上卷帘开着，还有一扇窗，一道玻璃门遮挡，屋子里昏昏沉沉，是个非常优秀的睡觉圣地。 这要是再下点雨，淅淅沥沥的，光想想她都美得不行。乐得在床上抱着被子滚了几圈。 一看时间，已经上午十一点，她本以为换个地方会睡不着，会害怕，谁知道竟然睡这么香。 也是，哪里都比那里好。何况这里这么好。 安诺梳洗完，背着一个带着蓝色章鱼图案的斜挎包出门。家里没买吃的，一会儿去许佳佳家的路上随便吃点。 下到六楼刚好看到景恒拎着很多袋子回来，看来是去购物了。安诺笑着打招呼，“早上好啊，起那么早！” 景恒嗯了一声，也没反驳她现在已经快十二点，是中午。 “我出去一趟。”安诺笑了下，错身下楼。 景恒停了一会儿，听楼道的声音慢慢远去，直至消失…… 许佳佳家在西城区，安诺转了六七辆车，两点才到她家附近。再次到这里，心里烦的不行，随便买了份面在店铺里吃完，一路闷着头往许佳佳家里赶。 不过她多虑了，没人询问她。 许佳佳家在十五楼，安诺乘电梯上去，到门口许佳佳正在门口等她。 “佳佳！” “诺诺！” 两个女孩久违得抱在一起。 “怎么样？房子好不好？房东好不好？你真勇敢啊，真自己出去住了！你房子要是不行你先来我家住，那不还空一间房子嘛，我跟我爸妈说了，两人没意见……” 许佳佳拉着人进家，一路絮絮叨叨，安诺抱着她的胳膊，跟她进房间。许佳佳的房间十分少女心，几乎所有东西都是粉色的，连电脑桌的钢铁支架上面都贴了粉色贴纸。安诺每次来都觉得无从下脚。 两人坐在地毯上，许佳佳已经准备了好多零食和饮料，安诺抿着唇，跟许佳佳贴在一起。 “房子特别好，我很喜欢，房东人也好，昨天帮我拎东西，我没买吃的，他还做饭来着。真的，新房子。我是第一个租客，他父母离世了，可能是觉得一个人孤单，你都不知道，那小区都没几个人！” “这么说还挺好，我就说那三百一个月不应该，看来咱们安诺还是能交好运的。不过，我妈让我告诉你，你一个女生在外面注意安全，不要轻信别人，晚上争取不出去，要出去找个信得过的人一起。我爸让我告诉你，学校的事情都办好了，不要有心里压力，马上就考大学了，考出去就好了。” 许佳佳一本正经的饰演双角色，古灵精怪的，然后清咳了下，“然后是我说的，咱们安诺太漂亮了，真的要注意安全，还有……”许佳佳从沙发底下摸出一个信封。 “安诺大人，这是小人章鱼存钱罐里的好友基金，一并拿去吧！” 安诺笑着推了她一下，“我不要，这么多，你把小章都拿空了。” “这本来就是好友基金嘛，重点在好友不在基金好叭，小章守护的也是前者。”许佳佳往她手里塞。 安诺站起来抱过章鱼存钱罐，把信封打开，一张一张塞进去。 “什么嘛！” “咱俩说好的，这是咱们两个出去玩的活动经费，我拿了算怎么回事。” “这不是特殊情况嘛，而且又不都是我的钱，你先把你的拿走也好啊。” 把钱都塞进去，放回原处，安诺打开一包薯片，喂到许佳佳嘴边，对方看她一眼，狠狠咬下。 “我手里有，真的，高中也没多久，省着点够用，大学看情况，兼职可以就兼职，兼职扛不住就贷款，问题不大。” 许佳佳躺在地毯上，心疼的看着她，“唉，倒霉孩子。” 安诺没反驳，笑着跟她躺在一起，“运气还行吧，你看，这不就有你这个朋友，叔叔阿姨帮我很多，以后我……” “诶诶诶，别说，真见外，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爸妈那么喜欢你，我妈总说让我多跟你亲亲抱抱，沾点朋友相，要不沾点聪明劲，变得更漂亮更聪明。” 安诺无奈得笑，“你已经够漂亮了好吗？大小姐。” 许佳佳一眼看上去就知道是象牙塔里的金公主，娇俏，古灵精怪，浑身都散发着幸福的光辉。 “嘿嘿，唉，你要去六高了，一高我跟谁一起玩啊，叛徒！” “那不是没办法嘛，我也烦死了。” 许佳佳摸摸安诺的脑袋，“也是，远离神经病，从你我做起。” 两个小伙伴聊了一下午，傍晚时候两人跑了两个来回，一起拎着三个大大的蛇皮袋在小区门口等车。 东西多，安诺叫了个货拉拉，师傅帮忙搬行李，两个女孩依依惜别。 “咱俩电话联系，放假还一起出去玩，到时候我去找你，看看你的新房子怎么样。” 安诺点点头，一步三回头，最后上车时候还是忍不住问，“有没有人跟……” 许佳佳一直没提及这个，现在安诺问，挠着脑袋支支吾吾。 安诺知道了。 于是笑着说：“没事儿，过段时间有假咱们一起出去玩。” “好的！” 一路上安诺支着脑袋看窗外的风景，不知道在想什么。到地方的时候，师傅帮忙把行李卸到楼下。问要不要帮忙搬上去。 安诺有些迟疑，这楼上就两家，都是一个人住，是不是不太方便？想了一下她给景恒打电话。 “谁？”电话响了很久才接，声音一如既往的沙哑不耐，看来是在睡觉。 “景恒，我在楼下，搬家师傅要往楼上搬行李，你能不能……” 话没说完，就听到，“我下来了。” 不一会儿听到了轻微的开门声，然后是下楼梯的声音。 景恒出来就看到安诺，女生衣着靓丽，长相打眼，呆呆地背着挎包站在路边，看着很乖巧，旁边是三个大袋子和一位师傅。 “景恒。”安诺笑着凑到他身边。 她跟他更熟悉，景恒嗯了一声。 搬家师傅：“一起的？东西到几楼。” “六楼。” 第7章 第 7 章 景恒拎着一个袋子带路，搬家师傅拎着两个袋子跟着。没什么用处的安诺跟景恒说一声东西先放他那里，跑出去买东西。 明天就上学了，家里一点吃的没有。去超市买了几袋速冻食品，没冰箱放不了多久，也就不买太多，还有早上吃的奶粉和面包，以及吹风机之类的用品。 在七点之前喘着气，拎着袋子，爬上六楼。 听到声音景恒就开门了，看到大包小包的感慨，搬家真麻烦，对女生来说就更麻烦了。 “行李我拎到阁楼了。” 安诺趴在栏杆上，感觉没了半条命。分着手里的东西，隔出一份冒着热气的拉面给他。 “给你买的，多谢。”今天也没时间请你出去吃饭了。 景恒没拒绝，接过去进厨房，没一会儿出来帮她手里的袋子都拎过去上楼。 安诺慢慢的跟着爬上去。袋子被放在地上，一袋冒着热气的面被景恒拎在手上。 “给我吧。” 把面放屋子里，安诺出来收拾行李。景恒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 一袋袋东西收拾到八点多，还好阁楼空间大，能让她分门别类的放置。里面就是四季的衣服和书包书本，重得很。 坐下吃饭时候，面都凉了，把它倒进小锅里加热，看着自己满满当当的东西，这是真的搬家了。 吃完饭，洗漱，收拾书包，上床睡觉时到晚上十一点。 景恒躺在沙发上，听着楼上叮叮咚咚的声音，到安静下来，看了时间，真是有活力啊。 到了这个时间，他也不用发呆了，明天还要上学。 清晨，景恒是被楼上的闹钟叫醒的。 什么“起床，起床，快起床……”一直叫唤。虚空中他扔飞了他的枕头，砸了个寂寞。楼上闹钟还在叫。 拿手机看时间，六点。 提前一个小时定铃声干嘛？景恒把手臂横在眼上，不知过了多久，那铃声才把它真正的主人叫醒。 然后更睡不了了，人家起床了。脚步声，开门开窗声，不知道在做什么反正声音都没停，而且还刚刚好卡住上学时间。 景恒楼下关门，安诺楼上关门，探出个脑袋，笑眯眯的说：“早上好啊，上学去吗？好巧。” 早上一点都不好。但他也没法说，老房子隔音确实不行，真跟她说了，估计以后要小心翼翼了。 而且，景恒怀疑这人就是在等他上学，估计是第一次，不熟悉路吧。 随口嗯了一声，下楼。 安诺换上了六高的校服，蓝白相间，布料比较硬，但是还挺好看的。 她看着前面的景恒，里面穿了件白的衣服，大概率是短袖，校服外套拉链没拉，很有少年感。 这个点比较冷，出去安诺打了个冷颤，那人也没拉拉链。真不怕冷。 两人都没买早点，安诺在家喝了奶粉，吃了面包。景恒就更不必说了，那手艺，肯定比面包好吃。 两人一前一后，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到校门口还算早，人群稀稀拉拉的。 进门是图书馆，T形路口右转是玉兰大道，两边种的高大茂密的荷花玉兰，甚至有几朵纯洁如冠的花朵。 玉兰大道左边是餐厅，超市，宿舍楼，右边尽头是教学楼，旁边是综合楼，两栋楼中间有一条很短的天桥连接。中间是操场。 安诺对比一高，觉得还可以，来这里是她想好的，没有什么好后悔的。 两人班级挨着，从中间楼梯上去，景恒先进班，然后是安诺。 班里人还不少，住校生总是来的早一些。安诺拿着书包坐到最后一排的位置，她一个人坐没有同桌，靠近外面走廊的窗户边。 老师给她发过消息，说位置是在这里，课本什么的等他早自习带过来。 班主任宋磊，是位中年男人，教物理的，但没有秃顶，看起来很温厚。 他拍拍手，让班里安静，“新同学叫安诺，大家好好相处互相帮助。” 安诺弯了下腰，“大家好。” 大家继续背书，书本放在桌子上，宋磊从口袋拿出水卡饭卡。 “课下去充钱，水卡105室，饭卡在餐厅旁边，今天周一，充卡老师要下午才来，你看你借个谁的饭卡中午用一下，充了再还人家就行。” “位置你就先坐这里，马上月考了，考完重新排位置。” 安诺点头，老师也没什么交代的就走了。她成绩很好，不然也不会进二班。问题不大。现在头疼的是借谁的饭卡。 也就一中午，不吃也饿不死。何况还带了个面包，再不济去超市买点对付对付。不过她一般不在学校超市买东西，比外面要贵好多。 课下时间安诺去充了水卡，一上午的课，几乎每个老师下来转悠的时候都会问问她的名字，这里的老师很好，教学也好，安诺适应的也很好。 唯一不好的是没人说话。她来的晚，大家都有自己的朋友。趴在桌子上看外面的天空，她好想许佳佳。 这么到中午，安诺就去了一趟卫生间，其余时间一直坐在位置上。 下课铃一打，老师也不拖堂，学生们推推搡搡就出去吃饭了，班里有中午带饭的，安诺跟这样的日子无缘了。 她不怎么会做饭，不过偶尔可以带速冻饺子来。 吃着面包，安诺打算趁这个时间在学校逛逛。顺便溜达到超市再买点吃的，下午时间还长，一个面包估计扛不住。 经过三班后门，看到景恒也坐在后面，不过不是靠走廊的窗户，而是对面靠墙第二张桌子。跟他朋友在一起吃饭。 唉，她要是也是大厨就好了。 心里感慨着离开。 景恒这才看向窗外，女生扎起高马尾的长发，在身后晃晃悠悠。 “诶，我真服了，你俩给我分点，我一个人吃包子，你们一个比一个丰盛。”郑晓幽怨得看着两人的饭菜。 “哎呦，真可怜，景恒别搭理他，懒得他。”赵毅笑呵呵地吃着他丰盛无比有鱼有虾的饭菜。 “不是吧你，你们一个会做饭，一个妈宝男，还是兄弟吗？不行，都给我分点。我一会儿给你们刷碗”郑晓放下手里的包子，掏出自己的饭盒从两人碗里都拨了点。 景恒跟赵毅都后撤一点让他拨。 “别介，别刷，不敢劳您大驾，让你刷一次碗，回家我妈还要刷一遍，边刷边骂我。”赵毅抱着双臂吐槽。 第8章 第 8 章 “那多不好意思。”郑晓说着，忽然提议，“唉，两位好兄弟，你看，兄弟我每天吃包子，你们看能不能给自己做的时候给我来一份，价格随意啦。” 景恒皱眉，郑晓当即做了个制止的动作，“好，你别说。”然后眼巴巴的看向赵毅，“好兄弟，一声好兄弟，一辈子好兄弟，让咱妈给我做份行不？” 赵毅笑的喷饭，“行行行，我回去给咱妈说一声，她新儿子也要吃饭，给我做的时候给他点边角料。” 之后每天，郑晓凭借认的新妈也是享受到了每天丰盛的午餐。十块钱一份，他把钱给赵毅了，能不能到妈妈手里他就不得而知了。 景恒安静地吃饭，听着他们说话。想起刚刚的姑娘，安诺吃的是面包，刚来没充卡，没有借一下吗？还不习惯这里吧。 景恒以为这只是一次，谁知道一连几天，安诺中午都是吃着面包从窗外经过，一会儿回来又拿了一份面包。 偶尔没出来，他从她窗边经过去开水房或者卫生间，都能看到她在位置上吃面包，偶尔有一瓶牛奶。 卡还没充上吗？ 除了第一天早上，之后他们没一起上学，虽然他还是被六点的闹钟吵醒，但是安诺关闹钟越来越快。不知道在干什么，起得比他早，来的比他还晚。 七点半开始早自习，景恒提前十分钟到，安诺则是成为卡点大军的一员。 起那么早，也没做出点饭吃吗？ “诶，兄弟，你最近天天想啥呢？发呆个没完。” 景恒看着饭菜不吃，郑晓拿着筷子在他面前挥舞。 “没事。” “真没事？”郑晓不相信。不过也没在意，“星期了要，去哪玩玩？这上一周学累死了。” “你上课就睡觉，要么偷摸玩手机，你还累？”赵毅支着脑袋问。 “玩手机考验的是我多方面的能力。说正经的，去哪玩？” “我不去。”景恒皱眉，出去也没意思，还不如在家睡觉。 郑晓：“不去什么啊不去，再待家里睡觉你就发霉了，生命在于运动你知不知道。” 赵毅也拍了拍景恒肩膀，“去呗，打球，上网，不行找个风景好的地方野个餐，也就现在了，再过段时间冷起来，或者分完科，就不怎么有时间了。” “我去，你这想法可以啊，野餐吧，烧烤不？我家有烤架。” 两人都看着他，景恒只好说去。 于是郑晓跟赵毅开始讨论买什么东西，都喊谁一起去。郑晓社牛得很，要是不商量一下，到时候不知道要多少人。 郑晓：“就咱们学校的行吧。” 赵毅：“不行。” “人少了不好玩。” “人多了玩什么，吵都吵死了，还有，你喊那么多，叫名字都叫多久，你当办酒席呢？我们又不认识，纯尴尬。” “那就咱们年级？”郑晓试探着说，见他没直接拒绝，当即拍板，“就咱们年级。” 赵毅摊手，“我还是建议你悠着点，我带零食和我妈做的大虾，不会太多，你弄来太多人你自己负责。” “行行行，那我带啤酒饮料，烤架，跟纸牌什么的。景恒你呢？” 景恒心不在焉，“我带烧烤用的材料吧。” “可以，我看看都谁去，让他们也带些东西。” 安诺最近烦的不行，虽然来这里是她的决定，她不后悔，这是她当时最好的选择，但是这几天真的很消磨人。 就说充饭卡，那老师说是一三五下午，实际就一个小时到两个小时。她教室在五楼，一放学大家都是一拥而下，她跑去充卡根本站不到前面，每次都很长的队。 好不容易充上钱，进餐厅也是难事，人太多，排队。进餐厅找窗口，排队。 排队排队排队，饭好吃也就不说了，她就打了一次米线，难吃，还是半生不熟的，她直接给倒了。 就这也花不少时间，回教室大家都开始学习了，时间上没迟到，心理上她怎么回来这么迟呢？ 告别餐厅。 她真服气了，心累了，老实了。她老老实实吃自己的面包。面包是世界上最伟大的发明。 唯一有点安慰的是，她跟前桌的苗苗相处的还行。就是有一天，她扭过头问：“这道题你会吗？” 安诺：“我会。” 于是就有了平时聊天的朋友。 她感觉自己状态不太对，但是她真的烦的没心情去调节，反正也星期了，放空一下，下周再说吧。 下午放学早，安诺背着蓝色章鱼图案的书包，站在栏杆等。她不着急，等楼梯不拥挤了再走。 今天阳光很好，站在五楼眺望远方，校园跟周围的建筑一目了然。操场上有很多留在这里活动的学生。玉兰大道上黑压压一片，玉兰树上有许多花冠大小的花朵，庄重优雅，跟深色的树木形成鲜明对比。经过的时候可以嗅到清香。 安诺趴在栏杆上，安静非常。阳光撒在她精致白皙的面庞，渡上一层浅绒似的金芒。景恒知道她漂亮，可看起来她本人不知道或者不在意，来来往往不知多少目光有意无意地落在她脸上。 景恒垂下眼睛，靠在栏杆等那俩值日生出来。余光看那个安静的女生，是在这里不开心吗？ 两人最近没什么交际，放学也是各走各的，虽然是一条路，时间不同，出学校的时间不同，放学后要做的事情不同……其实不怎么容易真正意义的凑到一起。 不过几天，跟开败的花一样。 “终于弄完了，景恒你太不仗义了，真就看我俩干活。”郑晓一巴掌拍在他胸口。景恒顺着力道撞在栏杆上。 “哎呦我去，我力气这么大吗？还是你柔弱了兄弟。” “行了，景恒没事吧。” “没事。” 三个人一道走，前面俩人对着吵，景恒坠在后面。 “我跟你说你再上课玩手机我不管了。我提醒你你都不听，连带我也受罚” “我那是关键时刻好吧，好兄弟两肋插刀！” “我给你两刀。” …… 安诺捂着下巴站着。 栏杆是连在一起的，那边撞一下，这边也有震感，她本来趴着，直接磕到了下巴。 真是人不顺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 定睛一看，景恒。 安诺揉了揉下巴，背着书包走了。 第9章 第 9 章 她打算去趟超市，速冻食品早就吃完了，她现在在家都吃泡面，面包什么的也都要补，今天买齐接下来一周的量，周末两天就不出门了。 去的超市还是那个之前来过的地方，这片地方就这个超市最大，东西最全。让安诺意外的是，她是跟在景恒三个人后面，跟尾随一样。但她真是要去买东西。 “诶，后面那是二班的插班生吧，表白墙上好多找她的，不过她好像没加表白墙，一条也没回过。”郑晓看了眼身后，小声的说。 “确实漂亮，不过看着不大高兴？”赵毅摸着下巴思考附和。 郑晓摊手：“这谁知道，应该是不喜欢说话吧，听他们班学生说，在班里也不说话。天天吃面包喝牛奶，像外国人……诶？难不成是外国转回来的？” 赵毅无语地看着他，“进去进去，买东西，想想都买什么吧。” 景恒坠在最后，看了眼那低着头溜达的女生，都看得出她不高兴，野餐…… 安诺进超市推了个大推车，首先买一箱牛奶和两条面包，买了两包速冻馄饨和套装的泡面以及一些青菜。 最后溜达到零食区，看到同样挑零食的赵毅，微笑着点了下头。 因为穿着一个学校的校服，班级也挨着，即便不认识也眼熟，何况这人是和景恒一起的。 赵毅则更直接一点，“买零食啊。” “嗯，对。” 安诺挑选零食，原味薯片被放在最上面的位置，垫着脚也只能够到它的标签栏。赵毅看到，走过摸到了她要的那包薯片。 “赵毅——哎呦我去……” 郑晓大喊着找人，扭头看到这一幕目瞪口呆。不是兄弟，你不是在买零食吗？怎么跟漂亮小姐姐凑到一起了？ 他身后跟着推车过来的景恒，面无表情地看着这边。 赵毅的动作比较突然，俩人虽然没挨在一起，但距离确实有点近，郑晓那边的角度看着大概在他怀里？ 安诺后退一步，赵毅拿下薯片放到她车筐里。“谢谢。” “没事。”说完冲郑晓吼道：“喊什么？叫魂呢！” 郑晓嬉皮笑脸的把挑的零食放到赵毅车筐里，推着车继续去买别的了，一边走还一边眉飞色舞的说什么。另一个人在解释。 景恒坠在后面跟着走了。 安诺又挑了一会儿，推着车子去结账，结果就开了一个收银位，前面有五六个人，排队，排队，人生处处在排队。 心里默默吐槽，身后忽然传来哗啦啦的车轮声，扭头看过去，郑晓推着车子往这边狂奔，赵毅抹了把脸，在后面尴尬的笑笑，这笑容是冲她？ 安诺：？ 然后她就知道了。 “同学，我三班郑晓，那个是赵毅，后面是景恒，周末去公园野餐，你来吗？” 安诺确实尴尬了，他们应该不熟吧，这人真社牛，而且还是男生，她怎么可能去。 看出她的尴尬，心思细腻的赵毅补充道：“是邀请年级的同学，你们班也有，男生女生都有，在湿地公园，风景很好，最多下午就结束了，不会很晚。” 郑晓面上笑着，心里骂着，隔着一个推车，他不好肘他。刚刚还说不熟别邀请，现在这样子是不想吗？这么温柔体贴的话，你从未对我说过。 安诺有点心动，这人说的每句话都卡在她的心巴上，她刚来这边，而且心情也不好。如果能去看看风景真的不错。 但她还是迟疑，因为不知道景恒去不去，他不去这里面都全是不熟不认识的人。比起他们，她更相信景恒，一方面他人确实靠谱，另一方面他是她的房东。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大概是房东，是住的房子在同一栋楼上，是这栋楼上还只有两个人，两人不约而同的没有表露两人认识。 她等着景恒说话，但景恒没有说话，从刚刚到现在一直面无表情，好像在神游。 不去吗？ 要在家睡觉？ 安诺笑着拒绝，“我是安诺，不好意思，我刚来学校，二班的课程还没赶上，就不去了。” “不耽……” “不去就不去了，也没什么好玩的。下次再说。” 赵毅打断郑晓的话，后者转身直勾勾盯着他。 安诺微笑着点头。 她排在前面，率先结账离开。 后面在她离开后，斗嘴斗得热火朝天。 “我刚刚说邀请，你还不让，你看看你刚刚的态度，你咋不直接一条龙给人送回家呢？” “是你有毛病，人家一个女生你不给人说清楚。既然邀请了也不说到点上。” “你就是想让她来。” “我在圆你的话。” “你……” “赶紧结账。”景恒皱着眉说。“困了，回去睡觉。” 三个人在超市门口分开，两个向右，一个向左。 路上不比往常清净，刚放学，人比较多，景恒拎着袋子穿梭其中，在拐弯时看到安诺。 安诺背上背着书包，左手拎着大袋子，右手拎着一箱牛奶，走的慢吞吞的。 她不止一次想，要不买个推车吧，就老太太们买菜的那种。但是片刻又打消了念头，七楼啊，她要怎么拎上去。 左右都不行，只能靠自己了。 “给我吧。” 景恒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她身后，这句话之后，没等安诺说话，就接过她两只手里的东西。 “谢谢，我拿牛奶吧，不是很重。” 景恒手里已经有一大包肉类，加上她的东西，两只手满满当当的。 “没事，走吧。” 离房子还有一段距离，两人走在一起，一时间谁也没有开口。 “不想去野餐吗？”景恒忽然开口。 “啊？”安诺有些错愕，反应过来连忙说：“没有……我都不认识，都不熟去做什么。” 景恒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安诺觉得自己没有说错话，怎么感觉忽然冷场了，果然还是她心情不好，她真的需要好好调节调节。马上分科，之后满打满算也没多久了。赶紧离开这里才是正事。 景恒把东西给她拎到阁楼，放下之后没有离开，而是看着安诺。 安诺不明所以，试探地问：“怎么了？有事吗？” 景恒张了张嘴，又闭上，看来他要说的话让他有些纠结，但安诺还是听到了。 “跟我也不熟吗？我们不是认识？” 安诺感觉奇怪，明明门窗都关着，怎么还有风吹过。 第10章 第 10 章 时间在这一刻定格，高大沉默的男生低头看着偏头看别处的女生。 安诺别了下耳边引起瘙痒的发丝，忽然笑了下，亮晶晶的眼睛看向他。 “景恒，你是在邀请我吗？” 他是在邀请吗？ 景恒：“是。” “那蛮好的啊，地方在哪里？时间呢？这边我还是不熟悉，风景真的很好吗？”安诺期待的问。 “明天上午十点，我们一起去，顺路。” 安诺点头。 两人分开后，安诺拎着袋子坐在桌前，倒了半包馄饨，看着锅里的水从平静到沸腾。 她本想多买一些速冻食品，比起泡面它有营养太多，她没有冰箱，目前也负担不起买一个。 本来想着可以先借用景恒的，现在……还是算了，不要总麻烦人家。 晚上安诺处理作业，忽然想起自己是不是要带点东西去，总不能空手吧。 看一圈屋子，泡面，馄饨，牛奶，面包，几包零食，带什么去？ 想跟景恒打个电话问问，时间又太晚了，明早再说吧。 其实景恒没睡，买的肉类太多，明天要烧烤，这些都要清理出来，明天早上是有时间，他还想做些别的。 灶台上分门别类放着洗干净切好的肉，处理完拿签子串，这是个耗时间的工作，但对他来说刚好。 世界安静，空间寂寥，他思考今天问安诺的话，反应过来感觉十分冒昧，两人满打满算才认识几天？更别谈什么熟不熟了。 但他又确实问了，问的那一刻他也确实在等答案。太过安静就是不好，人会更偏向向自己的内心探索，而非外在。 他在想什么？他想知道什么？还是想证明什么？“我跟你认识，我跟你熟。”，他应该在期待安诺这么说。 长舒一口气，景恒用袖子抹了把脸，他没想什么。 只是太安静了。 只是，太安静了。 上午八点安诺起床，因为是来这边第一次出去玩，还是新学校的同学，据说还有很美的风景，安诺穿了一件米白色的秋季长袖连衣裙，外面穿了一件黑色斗篷款式的风衣。 没有大镜子，她在卫生间远近观赏，及腰的长发分在两侧，温润的面容涂抹了面霜和唇膏。两者都有淡淡的香气。 然后背着挎包下楼，她提前跟景恒发了消息，得到回复去他那里拎东西。 还剩两级台阶的时候，景恒就打开了房门，看到人，愣了一下。 安诺也有些错愕，他穿着一件黑色短袖，一条工装裤，整个人帅气又高冷。 “这是日常还是特意挑选过的，感觉差别大也不大。” 安诺调笑着走进门，景恒找了个盒子抵在门口。对安诺的调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所幸安诺也是随口一说。 “你在做什么？”安诺问，厨房里的抽油烟机还响着。 “糖醋排骨。” 愣了一下，安诺跟着进去。各种食材已经穿签装好放在一个底层铺着锡纸的袋子里。景恒手边放着五个透明餐盒。锅里是满满的糖醋排骨。 看到她的目光，景恒问，“要吃一个吗？” “啊，可以吗？这不是要带出去的吗？” 景恒夹了到碗里，递给她 ，“做的足够多，可以先尝尝味道。” 安诺恭敬不如从命，尝了一口连连夸赞，“好吃，目前我吃过的糖醋排骨，你做的味道最好。” 景恒点头，“出去吃吧，这里油烟大。” 安诺没出去，倚在门□□界安静吃着，景恒也没回头，静静地伫立在锅前面。两人之间有着奇妙说不出的氛围，好似镜花水月。 “今天会去多少人啊？”太安静了，安诺找了个话题。 “不清楚，应该不是太多，赵毅特意跟郑晓说过。” “那我要去你说了没？” “……没有。” “没有？！”安诺放下碗筷，“没说我怎么去啊，当时赵毅他们我不是拒绝了吗？” 景恒转身看向她，他怎么说？说安诺答应我了？ 后知后觉安诺摸了下鼻子，“可是你不说我怎么去，要不然我不……” “你带排骨去。” 安诺觉得是不是自己没听清，伸手指指自又指指锅，不可置信地问：“排骨，帮我做的？” “嗯，不会说什么的。” 郑晓他们巴不得她去，那天之后频繁在群里提起她，以及……表白墙上关于她的截图。 安诺一时失语，良久，“好的。” 两人拎着东西，准确来说是景恒一个人拎着。由于坐公交车要绕路很远不能直达，所以两人打车过去。 两人坐在后排，看窗外风景由枯槁变得生动，这座湿地公园像是藏在城市一角的桃花源。 入目风景如画，道路蜿蜒曲折，两侧花草林立，路上有喷泉，有湖水，踏过长长的木质走廊，左边碧波荡漾，垂柳成行，右边晚樱茂密，银杏成诗…… 河流潺潺，从桥下流淌而过，两人走在桥上，可能还有些距离，也或许来的早了一些，并没有看到什么人。 “真没想到这座城市还有这么美的地方，我都没听说过。”安诺弯腰摸了下紫色的花草，垂柳的枝条轻拂她的面庞。 这一幕温柔清雅，景恒目视前方，“虽然是一座城市，东西跨度大，不知道也是正常的。” 穿过木桥，再踏过一座大理石做成的深拱形桥，走在小道的时候，隐隐能听到吵闹的声音。 景恒把装排骨的袋子给她，一前一后从迎春花丛遮掩的小径走出来。 郑晓就待在这附近，“哎呦景恒你可来了，都问我还烧烤不烧烤……诶，这不安诺吗？你也来啦！” 景恒：“你们来那么早做什么，这还不到约定时间。” “我去，我昨天半夜想着都睡不着，今早七点我可起来了。诶，安诺你不是说不来吗？” 景恒去摆置烧烤架，把穿的串摆在旁边桌子上，安诺把手里的排骨给郑晓 ，笑着说：“我很想来这里看看，就把作业写完了，带了排骨，还请不要赶我走啊。” 郑晓接过排骨，领她找地方坐，“来就来还带什么东西，哪能赶你，不赶不赶，不过二班今天除了你就来了一个女生，不知道你认识不认识，其他有两个一班的，剩下的都是我们班的。” 第11章 第 11 章 遮天蔽日的红枫树下草地上，铺着浅绿色格子的布，中央摆了一些零食水果，目前没有人坐着。 面向湖水的前方是支起的白色长桌，上面各种做好的餐食，多出的零食饮料都在上面。右前方是烧烤架，景恒赵毅等一群男生在那里忙活。 安诺站在长桌旁，郑晓摆上糖醋排骨又去那个地方站着。目前在场有十七人左右，不知道最终会来多少？ “安诺？” 一道疑惑的声音传来，安诺看过去，对同班的这个女生有印象，语文课代表，经常收发作业，尴尬的是她不知道名字。 “嗯，课代表，你也在啊。”安诺尴尬的称呼。 女生噗的一声笑了，“什么啊，又不是在学校，你总不讲话，不知道我名字也正常嘛，我是于欣。” 安诺点头，示意自己记住了，“于欣。” 两人站在一起看风景，热闹的长桌，热闹的人群，阳光 ，天空，湖水，花草树木，画卷栩栩如生。 “你怎么来啦？刚刚看到你我还挺惊讶的，没想到你只是跟咱们自己班的人不熟啊。” 安诺摇摇头，“不是的，这些人我确实都不熟悉，我也是受邀请的，听说这里风景很好，我想来看看。” “啊，这样，你跟谁来的啊？” 安诺抿了下唇，该说谁？ “昨天去超市，刚好碰到郑晓和赵毅，所以被邀请了。” 于欣靠近桌子的饮料区，“你喝哪个？饮料还有特调酒。” “谢谢，雪碧就行。” 于欣给两人都开了一瓶，站在一起喝，“郑晓就是社牛，他问我来不来，我说来看看，还以为就我一个二班的，刚刚都想走了算了。” 说完她跟安诺碰了一杯，“还好你来了。” “我带的红烧肉，要不要尝尝？你带的什么？” “好。”安诺推了推面前的餐盒，“糖醋排骨，很好吃。” “那我也尝尝。” 最终人数是二十一人，大家都带了食物，三三两两站在一起，没一会儿一大份烧烤也上桌了。 郑晓端着盘子跑过来，“谁会烧烤？男生轮流去，哪能我们三个一直烤啊，换班换班，赵毅！景恒！快过来！换这几个小子去。” “诶呦我，去就去，让我先来一根……” “全烤完算了，来来去去的。” 郑晓摆着手，“全烤全烤，烤完把里面火灭干净。” 男生轮流把一大袋子烧烤材料烤完，余下的人站在长桌聊天，随便吃一点东西，等他们几个。 安诺跟于欣站在一起，大多时候是于欣在讲，她对学校很了解，顺便提起校园墙。 “你说你是不是没加校园墙？天天都有人在上面发你，都没见你回复过。”于欣吃着一根烤串问着。 “确实没加。”她都不知道六高有这么个东西。 “看吧我就说，不是高冷，是不知道！”说着她拿出自己的手机，“来，美人儿，咱俩来一个，我去让他们羡慕死。” 安诺笑着拿出手机让于欣扫码。 “诶诶诶，干嘛呢干嘛呢，加好友呢？只加一个多不好，我们可都在呢。”有看到这场景的人吆喝。 郑晓在身后肘着赵毅，“就是就是，安诺还是我们邀请来的，也得加我们，走走走……” 赵毅在背后锤他的胳膊，小声说：“你要去你去，别给我找事。” “都去了你看看，不差你一个，走吧。” 郑晓推着人过去，随便拉上景恒。 安诺没想到这么对要加好友的，于是把码亮开让大家加。景恒也混在其中，装模作样的扫了一下。 安诺觉得这真是一个神奇的步骤，因为大家互相加过好友之后，就像都熟悉一样，比之刚才热闹好多。 等那几个烧烤的人也回来，大家举杯共饮。 “来来来，摆好，我拍个照片。” 不知谁说了一句，大家纷纷拿出手机拍杯子碰在一起的场面。 安诺也拍了一张，照片内饮料不一，肤色不一，但她一眼就看到那双修长冷白的手，骨节分明，和黑色的外套袖子映衬，带着难言的诱惑。 “不是我说，景恒怎么这么白呢？女生就算了，你这白的让我们很尴尬。”一个男生刷着照片吐槽。 郑晓心里也吐槽，但嘴上说：”人家天生的，你p图不就好了。” “就为了一双手我还得p个图？算了，就这么发吧。” 于欣凑到安诺旁边小声说：“你手更漂亮，他那太干巴了，你这一看纤纤玉指，珠圆玉润的，比干巴好看，男生不懂欣赏，还得女生来。” 安诺拿了两串鱿鱼一人一个，“好的呀，干杯。” “干杯。” 也不是只有于欣懂欣赏，但大家总不能像她一样说出来。 郑晓三人站在一起，他放大缩小图片，“这安诺看着金贵啊，这手比你都嫩，肯定不干活。” 赵毅翻了个白眼，“人家手好看那是长得好养的也好，你这有什么可比性？天天打球打游戏糙的不行，而且我男的要什么嫩啊，你在家就干活了？” “嘿，我发现你最近火气特别大，你对我有意见？” “你别天天拉着我当挡箭牌，我就谢天谢地了。”弄得尴尬的要死。 “我去，你？挡箭牌？”郑晓不可思议地指着自己。 “对！” “蛙趣……你这就是狗咬……” 旁边声音渐渐远去，景恒翻了几下朋友圈的照片，他刚刚没有拍照片。 大家共同好友比较多，这一会儿的朋友圈千篇一律，照片上那双盈润柔白的手，在围在一起的阴影里十分显眼。如果截图，调低亮度，调高锐化…… 景恒皱了下眉，没有选择保存。 大家带来的食物不一，大多数只有一份，在桌子上满满流转。 “你们都是大厨啊，每一份都超好吃。” “不是我们是大厨，是我们背后有人，懂不懂？” “是的是的，背靠两座大山，我妈知道我要出来玩，五点就起来了，做了两大盆无骨鸡爪，全让我带来了，都尝尝都尝尝……” “那你给阿姨拍个照片，大家都带了很多，让她看看，还有我们把她做的鸡爪全吃光的盛景。” “那肯定啊，早发了。” …… 第12章 第 12 章 大家谈论家长为这次活动的精心准备，安诺笑而不语，和于欣喝完雪碧，每人开了一瓶低度数的特调酒。 “你这糖醋排骨特别好吃，你做的还是家长做的？”于欣抱着的盘子里夹了半盒糖醋排骨。 “呃……不是我做的。”安诺的盘子里也夹了半盒糖醋排骨，还有于欣带来的红烧肉，肥而不腻，感觉下周上学她就忍受不了吃面包牛奶了。 “手艺太好了，我要再来半份，你呢？咱俩分一盒？” “行。” “来来来，赵毅带来的大虾啊，味道一级，都分点都分点……”郑晓端着大份龙虾，用公筷一人拨了一些。真的不愧是攒局的人物，活力四射，服务意识很强。 赵毅无语地看着满场乱窜的人，跟景恒碰了一杯，“怎么样？比在家有意思吧。” 看着分在这边的餐盒，景恒拿了一块南瓜酥，“还行，肉吃不了了，往那边传。” “你不吃？这糖醋排骨安诺带的，还挺好吃的，你看那俩人面前吃了两盒了。”赵毅夹了几块，又往郑晓盘子里扔了几块，看景恒真不吃，往右边传递。 “手艺真不错，看着不像会做饭的人啊，会做饭还天天吃面包。”赵毅摇摇头，表示不理解。 闻言，景恒看了他一眼，低头吃南瓜酥，“不是她做的…吧，我看着她也不像会做饭的人。” “那谁知道。” 带来的成盒的餐食吃完，大家各自收起各自的盒子，把餐布拉开，扔了不少零食水果饮料在上面，或坐或趟围在一起。 “哎，难得这么悠闲啊，最近在学校烦死了。” “事情太多，过了这两年就好了。” “诶？你们文理分科想好了没？不到两个月了，我参考参考。” “理科吧，男生走理科好一点，我爸妈说的。” “文科怎么了？男生选文科更好了好吧，女生多多好啊，你们到时候可别羡慕我” “咦……” 于欣靠在安诺身上，吃着安诺打开的的原味薯片问，“你选什么？” 安诺毫不犹疑，“选文科啊。” “真的？我也要选文，到时候说不定还能分到同一班。” “嗯。” 那边郑晓几个也在说这事，“你俩呢？选哪个，我选理科。” 赵毅躺在草地上，“我也是。” 然后两人看向景恒，好像在说“兄弟，咱们三个能不能在一起就看你了。” 对着那灼灼的目光，景恒笑了下：“嗯，理科。” “哎呦我去宝贝儿你是笑了吗宝贝儿，真好看啊宝贝儿……”郑晓夸张又恶心，赵毅无语的一脚蹬过去，被他闪开。 景恒家里突遭变故，大家都知道，主要这地方也小，有点什么事传的很快，何况一下死两个。景恒人冷淡，本来就不怎么说话，现在更沉默了，他俩也不知道怎么办，反正就一直陪着呗。 “挺好的，这野餐也没白办，风景也好啊。”赵毅坐起来，开了酒给两人，“来，干一杯。” “干杯干杯。” 景恒接过，碰了上去，“干杯。” “来来来，扑克扑克，谁来谁来？” “我来。” “带的多，分开玩也行。” 安诺坐在位置上吃薯片，于欣跟人打牌去了。此时阳光正盛，安诺的风衣脱在餐布上，只穿着一身连衣裙。坐了一会儿，起身走到湖边。 波光粼粼，静影沉璧，湖边水草茂密摇曳，靠近能摸到冰凉的湖水。安诺双手探进湖水，捧起的水透明澄澈。身后的同学玩的热火朝天，没人注意这边，安诺顺着湖边慢慢游走。 红黄的枫树临岸照影，安诺摸着低矮的花丛感觉心旷神怡。这座偏僻的公园有着遗世独立的美感，世俗在这里绕道而行。 手掌按在心口，安诺告诉自己忍忍，那就再忍忍，时间不会太久，不过两年而已，离开这里，去其他城市上大学，那个时刻总会到来的，然后这一路就都不算什么。 景恒捏着一瓶饮料依靠在枫树上，长身玉立，气宇轩昂，俊朗的面庞没什么表情，带着冷意却又无比吸引人。用郑晓的话说：现在的女生都喜欢这一挂。 赵毅支着胳膊压在他肩膀，“想什么呢？” “看风景。” “是吧，这地方我定的，我第一次来这里还是歪打正着，之后就一直觉得这地方好看。总想来转转。” “你俩聊啥呢？”郑晓拿着一袋海苔过来，举着让两人拿。 “聊风景。”赵毅拿了两片。 “风景……风景，你俩在看安诺啊？”郑晓戏谑地挑了下眉。 赵毅无语，“什么安诺？搁哪呢？” “那不花里呢吗？”真没看见？郑晓两只手做了OK的手势放在眼睛上，“我没看错啊，人就不在那么？……哦～敢看不敢认！”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就没看，我过来找景恒聊天的，你这人真是，能不能有点情商。” “我没情商？我有啥好事没想着你？看安诺就看呗，我又不会乱说。” “那关键我没看……” “好好好，你没看你没看，我看的我看的行了吧……” “我真无语了你这人……” 两人推搡着找地方凑人堆里聊天喝酒，景恒继续依靠在树下。 枫叶随风飘扬，一片落在他肩上。景恒收回目光，垂下眼眸。 这场聚会在下午四点开始善后工作，五点成群结队的离开这里。安诺这才看到原来大家是各显神通，自行车，山地车，电车，郑晓甚至开来了一辆三轮车，一群男生挤上去，站在上面威风凛凛。 “景恒，安诺，我们先走了，一会公车就来了。” “知道了。”安诺给他们摆手，看着人群各奔东西，慢慢的就剩下他们两个。 “我们怎么走？” “定位不在这边，在对面的位置，是换一个重新打车，还是走过去？” 他们跟郑晓他们来的时候不是一个入口进来的，所以他们才会走那么久才看到他们。 安诺有些无奈，“你不是已经打好了吗？那就走过去吧。” 于是两人重走一遍这座公园。 落日余晖为这片公园披上沉静的金纱，凉风徐徐，吹动柳条，刮落满天树叶，盘旋飘摇，镶嵌在湖面，荡起一层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