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天下一剑的徒弟后》 第1章 契子 契子 “他要化成人形了吗?” “不知道诶,他都在这个小水塘里游了好多好多年了,还能化形吗?” “可他是锦鲤啊,我听树老伯说,锦鲤,天生就具有天道气运。” “万一他是残缺的锦鲤呢?” 妖物化形,靠天赋,靠气运。除此以外,还有化形时候的天雷。 根据化形妖物的种族而定,有的种族劈上几天几夜,完事儿正好能入胃,有的种族象征性的劈个几下就没了。 这片山在很多很多年以前,具体是多少年前已经不可考了,据说是个灵气充沛的地方。 可惜现在修真界式微,灵气一天比一天少,此处已经被遗忘了。 还未化形但有神智的妖怪很多,大家七嘴八舌的猜测锦鲤的雷劫会有几道。 原本和锦鲤一个池子的小黑鱼怕连累到自己,早就和树老伯商量好,用树老伯的枝丫做了个简陋的篓子,装了水也装了自己。 他向来不喜欢池里的锦鲤——一条鱼长这么多颜色,五颜六色,尾巴又漂亮,和他这种黑鱼不一样。 他们鱼要什么漂亮! “估计只要五道,”小黑鱼快要□□死了,焉巴巴说:“就算是老天爷,也喜欢漂亮的东西。” 一只小狐狸扒拉快干死的黑鱼,说:“可是我们狐狸的雷劫也没见少劈。” 树老伯自我繁殖的不知道多少代孙子种在池塘边,闻言问小狐狸:“那你觉得会劈多少下?” 小狐狸说:“三道。” 小黑鱼不高兴了:“怎么比我猜的还少?” 小狐狸戳戳黑鱼的鳞片,说:“早点劈完早点把你放回去,你要干死了!” 小树很担心小黑鱼:“那还是快点好了,不然要是现在放下去,你被劈成鱼汤了怎么办?” 小狐狸吸溜一下:“那很香了。” 小黑鱼艰难的吐了个泡泡。 天上的乌云堆积在一起,黑色翻滚,层出不穷的闪电劈里啪啦,一重接一重。 闪电在天上晃了一会儿,空闪了几下,照亮天空,落下几声响声,然后慢慢的散了。 它离开之前,还顺便带走了乌云。 小狐狸:“……” 小黑鱼:“……” 小树:“……” “没,没听说过化形还能中途截断的……” 小黑鱼快干死了,他翻死鱼眼:“不管了赶紧把我放下去,我真的要死了,被劈成鱼片汤我也认命了。” 小狐狸捏住小黑鱼,谨慎的走向池塘,一边走一边继续观察天空。 “这太奇怪了……”小狐狸话还没说完就停住了。 池塘中央,一尾漂亮的锦鲤游过去,再过来的时候,慢慢变大,然后白光闪过,变成了一个人。 化形的时候没有衣服,锦鲤往池塘下沉,没让人看见。 小狐狸手上的小黑鱼掉了。 “树老伯,树老伯,锦鲤他化形成功了!” “他一道雷都没被劈,他真的是锦鲤!” / “世有锦鲤,于落仙年绝迹,幸天道垂怜,三百年后灵气化鱼于暮日山,又有六百年,渡雷劫化形。 因其特殊,仅聚雷劫而不落,乃天道宠儿。” “是福是祸,一念之间。” ——落仙记·锦鲤 好了大家,开始瞎掰!![星星眼][星星眼][星星眼]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契子 第2章 寻仙路01 寻仙路01 “你还恨我吗?” 夜色凄凉,天边的太阳才升起一丝霞光,而月亮还未落下,莹莹月光温和的照在悬崖边的两人身上。 一人着黑衣,一人着白衣。 白衣男子眼里蔓延的全是红色,霞光的红色的燃烧的红色交相辉映,落入他的眼里,激起一片水光。 他试图张嘴,语不成调。 黑衣男子反倒越来越靠近他,黑衣男子走的很慢,沿途留下红色的血光。 白衣男子试图后退,却是再也走不开。 那人温和的,像往常一样包容,抚开白衣男子眼前的碎发,笑着道:“一直恨着我吧。” 黑衣男子流下泪来,好不容易说出今生的最后一句话来。 “我……恨……你。” 长剑入腹,天地悲怆。 …… “你好漂亮啊。”狐狸扒拉池塘边的水,波浪一圈圈荡开,锦鲤金黄和红色混杂在一起向远处蔓延,美的不行。 因为没有衣服穿,锦鲤无师自通的学会了只化一半为人,另一半为鱼尾,在水塘里偶尔用鱼尾拍打几下,引得小树,狐狸都在池塘边目不转睛的看。 没有办法,锦鲤还是暮日山百年以来唯一能化形的妖呢! 和人类的天赋一样,妖自出生以来,也是由天赋决定能不能化形成人——虽然在妖的眼里,人类长手长脚又没毛茸茸的形象并不好看,甚至称得上丑,但不得不说,人类的样子能比妖做更多事情,许多妖最后还是会选择化形。 能化形的妖可以自由行走在天地间,而不能化形的妖又叫妖兽,没有智慧,哪怕拥有再大的能力也不能化形成人。 暮日山的妖兽都能化形——当然,暮日山一共只有五只妖,树老伯,狐狸,小黑鱼,锦鲤,小树。其余的妖,稍微有点能力的,都跟着妖王离开暮日山寻找新的领地。 暮日山的灵力实在太稀薄了,也只有锦鲤这种受天道眷顾的妖能化形。 “哼!”小黑鱼孤单的在池塘边缘小幅度摆动,因为锦鲤占了大部分地方,而小黑鱼又不喜欢锦鲤。他已经说过了,鱼要什么漂亮,锦鲤浑身五光十色,这种鱼最容易被人类抓了。 小黑鱼自傲的摆动尾巴,还是他这种黑漆漆的鱼最好,压根不会有人喜欢,也不会被人抓走。 锦鲤好像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狐狸和小树在他耳边叨叨叨,他也不想听,至于敌视他的小黑鱼,锦鲤更是没有注意到。 “我可以摸摸你的尾巴吗?” “狐狸,你口水流出来了!!” “我不吃鱼的……锦鲤看起来就不好吃。” “你骗人,小黑鱼经常被你塞进嘴巴里!” “我没有吃他!我只是尝尝味道。” “……” 好吵……锦鲤上半身也滑落到池塘里,他是鱼,在水里能呼吸,自由的把半张脸也埋进水里。 发现耳朵到了水里还是能听见吵架的声音,锦鲤张嘴又闭合,面前浮起一串串的气泡。 锦鲤戳一下,破了。 好玩。 化形的第一天,锦鲤在狐狸和小树的吵架中睡着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是第二天下午,太阳即将落下,暮日山的天空满是落霞,橙红色铺满天际,落在池塘里,锦鲤的鱼尾一摆,落霞就被波浪推远。 狐狸,小树,还有小黑鱼都不知道去了哪,锦鲤久违的感到孤独。 过去几百年,他没有灵智,眼前似乎蒙了一层雾,除了偶尔会有人在他耳边说话,其余时候,锦鲤无知无觉的在池塘里游来游去。 从他化形后,那每日都会来的声音失去了踪影。 孤独,是锦鲤在人世间感到的第一课。 锦鲤双手撑住下巴,靠在池塘边看天边的晚霞,他想去见那个一直在他耳边说话的人。 人世间里,他只认识那个人。 可他在哪里呢? 锦鲤思考着,也喃喃出口。 “你要找谁?”老者古朴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锦鲤疑惑的转头,看见一颗好高高高高高高的树木。 他要仰仰仰仰仰头才能看见树冠的一角。 绿油油的。 锦鲤没从老者身上感到恶意,作为天生地养的锦鲤,他对人的善恶有极为敏感的认知。 他于是天真的说:“我找一个一直在我耳边说话的人,你知道他在哪里吗?” “一直在你耳边说话的人?”老者声音一顿:“在你还是灵气的时候?” “灵气?”锦鲤不太懂,妖不都是父母妖生的吗? 他以为那道声音是他不负责任的父亲,或者母亲。 老者沉思片刻,他年纪大了,很多事情都记不太清楚了。 记忆混沌,是死亡的号角,他慢悠悠的想起来,似乎有个人来看过锦鲤。 “孩子,你是天地最后一尾锦鲤。” 老者道:“我记得有个人,穿着红色的衣服,带了一柄剑,拿了一颗灵珠放在池塘里,然后……” “然后这池子里有了新生命的气息。” 老树已经记不清几百年前的事情了,他只能隐约记起那人的穿着,一身红色的衣服像烈焰,也像血,他带了一把剑,剑柄上的剑穗是一颗白色的珠子,隐隐有金红色从中散发而出。 红衣人将红绳穿制而成的剑穗拔出,取下白色的珠子,放入池塘中。 暮日山灵气充足的那些年,池塘上总是散发彩色的光芒,耀眼但不刺目,漂亮的像是彩虹搭建的桥,附近的小妖怪们都喜欢用法术在池塘上飘荡。 后来落仙年到了,池塘上的光芒逐年消失,山里的妖怪也都离开了。 那天,老树久违的看见了彩色的光芒,和他记忆的一样绚丽,他几乎要落下泪来。 彩色的光芒围绕那颗莹白色的珠子,在池塘里旋转。 或许是他的愿望太过强烈,红衣男子一挥手,老树变成了小小一颗,跟着珠子在池塘上游荡了好几圈。 实在太过久远了…… 后来那人也来过,可老树真的太老太老了,大部分时间,他都在沉睡。 锦鲤还不懂生死,也不知道有没有父母的区别,他问道:“这个人和我听见的声音是同一个吗?” 比起世俗上的观念,他只想知道一直陪伴他的人是谁。 老树并不知道,他笑着道:“不知道,但你总会知道的。” “啊?” “你是天下唯一的锦鲤,锦鲤一族本就心想事成,更何况你是最后一尾锦鲤,天道眷顾你,只要你想找到他,终有一天,他会出现在你身前。” 锦鲤问:“不管他们是不是同一个人吗?” “不管他们是不是同一个人。” …… 锦鲤有衣服穿了。 树老伯带来了他旧时的衣服,绿色的布,普通的版型,但对于刚化形的锦鲤来说已经足够了。 唯一的不好就是衣服实在太长了,树老伯作为一棵树,化形也是巨人,而锦鲤年纪太小,他的身高在人的年龄里,差不多是十六七岁的样子。 树老伯刚好的衣服,套在锦鲤身上,就长了许多。 锦鲤只能手动收短,他用力气撕短衣服,撕的参差不齐。现在长度倒是合适了,就是看起来像个小乞丐。 当然,锦鲤本人并不觉得,他还没出过暮日山,连乞丐是什么都不知道。 只是在湖边看自己的时候,他脑海里忽然出现了一个银润的声音。 “我们家小鱼好像小乞丐。” 熟悉的声音,锦鲤趴在池塘边用手指点倒影的额头,在波浪中喃喃自语。 “乞丐……” 锦鲤是乞丐吗? 他不知道。 “锦鲤,你怎么还不来?”狐狸抓着小黑鱼往兜里放,小树在一旁叫他别把小黑鱼吃了。 最近几天,树老伯总是和他们说以前的事情,有关于妖的,有关于人类的,有关于仙人的…… 过去的日子,树老伯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很少有现在这样清醒的时候,大家都很高兴,也很乐意捧场。 锦鲤也很喜欢听,他才生灵智,什么也不懂,但他要去找他的“父亲”或者“母亲”,那就一定要走出暮日山,多听听没坏处。 “来了。” 今天树老伯的故事有关于一个仙界天之骄子。 “落仙零年,在三界还没和人间分开之时,玉衡宗彼时的掌门寻到颇具有天赋的渡苍,将其引入宗门。” “渡苍此人,容貌极盛,据见过的妖说,他漂亮的哪怕是不用种族的妖,也觉得好看。” “剑眉星目,一双眼睛像极了暮日山唯一的池塘,清澈沉静,他五官迤逦,爱慕的人恐怕比妖界的妖还要多。” 狐狸喜欢美人,惊叹道:“这世界上真有这样的人吗?” 树老伯轻笑几声,咳嗽道:“应当是有的,只是我没见过。” “这世间万物自有缘法,按理说,天道给了这渡苍仙君一副好容颜,那其他的就要打个折扣,可踏入修仙之道后,渡苍仙君展现出了无与伦比的天赋。” “这世界上,只有一人可以划为第一,这名号就落在渡苍仙君身上。” “那是一次修真界的大比,渡苍仙君那年才二十多岁,只用了一剑,一人战到最后。” “见过的妖说,渡苍仙君的剑和寻常的剑身不同,寻常的剑或带有血腥气,或是锋利无比,可渡苍仙君的剑却不见丝毫煞气,温和无比。” “他的剑气像是风,他随身的剑握在手里,仿若一捧雪,清丽飘逸。可分明是这样美丽的场景,在场却无一人敢战。” “一场大比,渡苍仙君的名号三界皆知,号称天下一剑。” “也只有他,可称为天下一剑。” 锦鲤听在心里,莫名的起了涟漪,他感到奇怪,所谓的渡苍仙君,在今天之前,他从未听过。 “天下一剑……”锦鲤在心里轻声默念,“天…下…一…剑…” 他问树老伯:“很厉害吗?” “哈哈哈哈,当然厉害,天下如此之大,也只有一个渡苍仙君敢以一剑自称,你说,厉不厉害?” “厉害。”锦鲤坐在树老伯身边,认真道:“我想见他。” 小黑鱼在狐狸手里跳动,不无鄙夷的说:“锦鲤,你想见的东西未免太多。” “前日你听树老伯说仙界的逶迤,你说要去仙界,昨日你听树老伯说人间的皇帝公主,你说要去人间,今日你听说了所谓的渡苍仙君,你又要去见渡苍仙君。” “那你到底想要见什么呢?” 锦鲤睁大眼睛,不明白为什么要做个选择:“我可以都去见,为什么要选择。” 不过,他现在最想见的除了“父亲”或“母亲”,就是渡苍仙君。 其他的都可以之后再说,他要先去见渡苍仙君。 天下一剑,听起来很厉害呢。 小黑鱼空吐了个泡泡:“你太贪心了。” 狐狸捏小黑鱼的肚子,疑惑的说:“可是妖就是贪心的,树老伯说了,人类都说贪则为妖。” 小黑鱼:“……”和这些颜控傻逼没话说。 小树依靠在树老伯身边,问:“爷爷,我以后能像你一样博学吗?” 树老伯老了,浑身已经僵硬了,他再也不能弯腰抚摸小树的脑袋,只能落下四片叶子。 四片翠绿的叶子落在锦鲤,小树,狐狸,黑鱼的头上,像是被抚摸了一般。 树老伯说:“会的。” “走吧,总有一天,会有灵气重来的时候,到时候,你们就能化形离开暮日山,什么都能见到。” “好!” 小树撒娇道:“到时候就让我来给你讲故事!” “好,好啊——” 锦鲤最后回头看了一眼树老伯,他光脚踩着落叶回到池塘。 树老伯的落叶一直卡在锦鲤的头发上,锦鲤拿下来,鬼使神差的,没丢,反而是放在了贴近心口的地方。 这算礼物吗? 记忆里的声音好像说过,世界上的所有生物,表达喜欢都会送礼物。 锦鲤喜欢收到礼物。 …… “树老伯,你为什么不说话?” “他老了。” “什么?” “一棵树生长化形,走遍世间,等他老了,回到生养他的地方重新扎根,慢慢变得腐朽,再也离不开这片土地。” “小树,可是树老伯的躯干还很健壮,树叶也依旧翠绿。” “锦鲤,爷爷的树心已经枯了,他不会再醒来,代表他的树也会慢慢枯萎。” “小树,你也会变成这样吗?” “会,不只是我,狐狸,小黑鱼也都会。” “渡苍也会吗?” “会。” “……”锦鲤摸了摸心口的树叶,一股无名的情绪在心中蔓延。 “我要离开暮日山。” “我要去见渡苍。” 在还来得及之前。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寻仙路01 第3章 寻仙路02 寻仙路02 锦鲤离开暮日山的那天,树老伯的躯干已经变得干枯,树叶变黄,飘落在地上,只剩下枝干。 树老伯死前留给锦鲤的树叶在小树的帮助下成了书签,挂在锦鲤的胸前。 知道锦鲤要离开暮日山,狐狸和小黑鱼,还有小树都很舍不得他。 “你还会回来吗?”狐狸问锦鲤。 锦鲤不知道自己是否还会回来,他的一辈子有多长呢?会不会还没见到渡苍,他就已经死掉了。 可面对狐狸和小树舍不得的眼神,锦鲤嘴边的话又怎么也说不出口。 “会的,”锦鲤承诺道:“在我死之前,我会回到暮日山。” 如果他一直到生命的尽头也没遇见渡苍,那他就会回到暮日山,和树老伯一样迎接属于他的死亡。 狐狸听了高兴的捏了几下小黑鱼,小黑鱼翻白眼,吐槽道:“为什么要承诺缥缈的未来,就算不回来也没有关系啊,现在就这么稀薄的灵气,谁知道我们还能活多久。” 小树难得脾气外露,用树枝抽小黑鱼。 小黑鱼白眼翻得更大,从主动翻变成了被动翻,他也想离开暮日山,再待下去,他恐怕会被狐狸和小树给折腾死。 锦鲤背上什么也没有的行李,疑惑道:“灵气?为什么会和灵气有关?” 狐狸一边捏小黑鱼一边说:“我们这些妖啊,开了灵智之后修炼,灵气越足修炼越高,就活的更长,和人类求仙问道差不多。” “现在灵气这样稀薄,大家的修炼都进行不下去了,现在几乎是活一天看一天。” “不过锦鲤你完全不用担心,”狐狸认真道:“你是天下唯一一只锦鲤,天道不会让你死的,就算你什么也不做,在找到另一半生下小锦鲤之前,你就会一直活下去。” “……”听起来怪怪的,什么也不懂的锦鲤也不知道哪里怪,他跟着戳了一下小黑鱼,说:“你们要好好活着。” 小黑鱼很想说,灵气稀薄成这个鬼样子,活不活是他们能做主的吗? 可他嘴巴被小树的枝丫缠着,说不出话,只能呜呜呜。 小树轻笑,说:“在你回来之前,我们会努力活着的。” 锦鲤:“……” 锦鲤一步三回头,他一定要离开暮日山,但一想到离开之后和大家就要分开,他就很舍不得。 明明也没有一起多长时间,好奇怪…… 暮日山山脉很大,有很多漂亮的树木花草,走在山林里,早上太阳会从东方升起,漂亮的霞光洒在森林里,非常漂亮。 偶尔清晨会有雾气,会有小鸟的叫声。 到了傍晚,太阳从西边落下,橘黄色的夕阳铺满天际,没过多久,夜晚就会来临,月亮和星星代替太阳挂在天际。 比起和自己尾巴颜色相近的太阳,锦鲤更喜欢月亮,月亮弯弯像是钩子,光芒也很温和不刺眼,还能在晚上指引方向。 和狐狸,小树和小黑鱼告别后,锦鲤在暮日山看了三次日出,三次日落,才走到林边。 “暮日山在六界交接之处,走出暮日山,会有人界逃难的人在边缘处售卖物品,鬼,妖,魔会装作人类在边缘买卖。” “没办法,神界偏向人类,在神界的边缘,装作人类会避免很多麻烦。” 锦鲤看着眼前的一片荒芜,开始思考树老伯说的集市在哪。 他的行李不多,暮日山只有树老伯离开过,收拾行李是四只妖一起收拾的,大家叽叽喳喳,按照树老伯的经验,行李里衣服只带了一件,吃的也没带多少,其余的更是什么也没带。 大家都穷,凑不出半点路费。 虽然锦鲤作为妖可以不吃东西,但锦鲤才出生有了味觉,现在处于什么都想尝的饥饿时期。 他茫然的继续往山外走,走了也不知道多久,到了另外一座山,依旧荒无人烟。 但景色很好。 离开暮日山,能感受到的灵气越发稀薄,几乎到了没有的程度,一直到锦鲤到了新的山脉,空气中的灵气才有回转。 一片绿色蜿蜒的山脉,暮日山的树林是彩色的,树木种类很多,小树说,都没什么用,但是漂亮。 面前的这座山只有绿色,没有其他的颜色,锦鲤看的很不习惯,他继续往前走,终于看见了一个破旧的木屋。 也不知道还有没有人,妖,魔或者仙住,鬼不需要房子,神……应该也不至于沦落到这个地步。 树老伯说,六界分离按照境界为界分开,所以现在的三界里依然会有其他几族人的影子,只是不多。 锦鲤把包扒拉到前面看了几眼,再摸索身上,确认自己全身上下完全没有值钱的物件——就算遇见强盗把他身上的所有东西都扒了也没关系,都不值钱。 没有衣服,大不了他找条河游着去见渡苍仙君。 渡苍住的地方有河吗? 锦鲤胡思乱想着,慢慢靠近了木屋。 “有人吗?” “……” “有妖吗?” “……” “有鬼吗?” “……” “有神吗?” “……” “有魔吗?” “……” “有仙吗?” “……” 锦鲤把六界里所有的种族都叫了一遍,还没有人出来,他站在木屋面前,张嘴又要喊下一轮。 “有——” 木门猛然被打开,一个年轻男人满脸暴躁的大摇大摆原地踏步两下,看的锦鲤一愣。 还没等锦鲤做出反应来,门又关上了。 扑了锦鲤一脸的灰。 锦鲤:“?” “啊?” 这次没等多久,门又打开了,这次门后面出现的是一个白胡子很长的老头,和之前的年轻男人穿的一样。 锦鲤:“……?” 这是为什么? 他茫然又好奇的对着眼前的人看来看去,前面看了后面看了,也看了狭小的木屋,都没看见另一个人的存在。 “你……” 锦鲤才说一个字,眼前的人就一巴掌拍在了锦鲤的额头上,中气十足的说:“小子,你真没礼貌!” “……”没礼貌是什么意思。 还有,这个人肯定不会死掉,树老伯要死的那几天,才没有这么凶。 …… 玉衡宗天池。 渡苍坐在轮椅上,他眼睛覆盖着一层白色的布绢,眉目如霜,细看过去,却是雪覆盖在眉眼,隐约有黑色落于其间。 天池上一直在下雪,渡苍坐的地方离池水很近,池水落下天机山,远远的流向远方。 天上在下雪,池水奔流,没有停歇。 渡苍一身白衣,在只有一棵梨树的天机山,他几乎和白皑皑的山化为一体。 不多时,他身后出现了一个人,一身黑衣,和天机山格格不入,他背手站在渡苍一步外,和渡苍一样看天池里的鱼。 天池养不活鱼,所谓的鱼是那人为渡苍化的虚像。 渡苍不说话,黑衣男子也不说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黑衣男子问:“怎么多了一条鱼,之前没见过。” 渡苍眼睛早已看不见了,多了或者少了鱼对于他而言没有区别。 听黑衣男子问话,渡苍还是调用灵力“看”向天池。 一如既往的黑白色,几条虚幻的鱼从天池里跳来跳去,规律的渡苍甚至能知道他们下一次跳出来的点位。 只是在渡苍没有预料到的地方,忽然出现了一条鱼。 还是黑白色,只是在一众的黑白色里,依旧能看出那条鱼的不同凡响来。 它的尾鳍很长,几乎到了比鱼身还长的地步,拖着这样长的尾鳍,渡苍一向淡然的心甚至有了波澜。 从水中跃起的时候,这条鱼会不会因为尾巴太长而半路夭折? 渡苍想多了,这条鱼很有力,它跳的比其余鱼都要高,摆出的幅度也更为漂亮,鱼鳍从水中涌出来的那一霎那,渡苍看不见颜色的眼睛都比它吸引。 黑衣男子能看见的比渡苍多,他看见鱼鳍的最后一部分几近透明,几滴水附在其中,慢悠悠落入天池,然后一整条鱼都冲入水里。 惊奇。 他沉默片刻,道:“这么多年,他还给你留了一丝惊喜。” 渡苍却觉得这鱼十分熟悉,他应当是在哪里见过的。 为渡苍留下虚像的人显然功力不到家,这条鱼也只有一个动作,其余时刻如同复制粘贴一般,除去第一次看的惊艳,再看也就泯然众鱼了。 黑衣男子不再看,他注意力回到渡苍身上。 渡苍依然面朝天池,在长久的注视里,他终于想起了那条鱼的来处。 那是他的孩子,这世间唯一的锦鲤。 算算时间,也应当化形了。 他会去哪呢?世间这么大,足够他看很久很久了…… “新一届的收徒会又要开始了,渡苍,你还是决定不收徒吗?” 渡苍回过神,收回灵力,轻声道:“不收徒。” “掌门,我这种将死之人,还是不耽误孩子的好。” “……” “……” 锦鲤和老头面面相觑,憋了半天,锦鲤问:“什么叫没礼貌?” “没礼貌是什么意思?” 老头:“……” 这哪来的小孩,没礼貌都要问人。 老头上下左右打量锦鲤,从前面看到后面,贼兮兮的,最后眼一瞥,来了个大扫射。 “现在你感觉怎么样?” 锦鲤:“什么感觉?” 老头:“……很不舒服?” 锦鲤摇头。 老头:“觉得我很没礼貌?” 锦鲤问:“什么是没礼貌?” 老头:“……” 这老头一口血闷在胸口吐不出去,纳闷的看着眼前这个少年。 平心而论,少年长相确实好,他身量修长,大概刚好一米八的样子,还有继续拔高的趋势。可就算才只有一米八,少年优越的腰身比也显得他又高又帅。 尽管有一双漂亮的桃花眼,但少年还太年少,眼珠子透出清澈来,倒没了锋利感,平生少年意气,或笑或嗔,风流集于一身。 来人不得不叹道:“翩翩少年乎!” 少年又太天真不谱世事,宛若出生的婴儿,面对少年的双眼,老头终于相信一点,这孩子是真不懂什么叫没礼貌。 他叹气,退后几步,让人进屋。 锦鲤毫无所觉的跟着进了屋子,破旧的木屋内有乾坤,外面没打理,破旧不堪,到了木屋内,才见到几分有人生存的样子。 简单的两间屋子,一个木门隔开住宿的屋子,外边是几张桌子和零星的凳子,厨房和招待人的地方没隔开,还能看见锅里的半锅水,也不知道是用来做什么的。 颇有几分破旧,但锦鲤是个什么也没见过的林里妖,这条件比起林子里风餐露宿的大家来说还算好的,他丝毫没有嫌弃的扒拉出一根四只腿都健在的凳子,坐上去看着老头。 老头除了面貌老了点,面皮有褶皱,眉毛和头发都有了一半白发,还有长到胸口的胡子,其余地方半点也看不出他的年纪。 他不像寻常老头老了骨头萎缩以至于走路无法直起腰,光看他走路的姿势,反而像是一个年轻人。 “老头”步履稳定,背脊挺直,动作间让人觉察出几分不显的优雅来。 锦鲤不懂这些,他只觉得老头真稳,看起来还能再干很多年的活,不会一觉醒来就死掉。 老头忙活了半天,热了一壶茶,不知道从哪拿出两个杯子来,斟满茶放在锦鲤面前,伸手示意。 锦鲤茫然的拿起杯子喝了一口,老头抚摸着胡子笑两声。 现在倒真像老年人了,锦鲤记得,树老伯最后的日子里,也喜欢摸他的树叶。 看着锦鲤喝下茶水,老人也喝了一口,摇头晃脑,问:“好喝吗?” 锦鲤认真摇头,一点面子不给,说:“苦的,茶叶不好吃。” 老人笑的更开心了,道:“还是你们这些小妖怪有意思,有什么说什么,不带遮掩的。” “之前在哪待着避世呢,小孩?” 锦鲤:“……” 锦鲤浑身僵硬,面上表情就是一行字:你怎么知道我不是人的??! 老头见状,笑的更开心了:“现在行走江湖的都是老油条,也就妖族隔几十年还能冒出一两只什么也不懂的小妖。” “不知底细的茶水也敢喝,你猜,这茶水正不正宗,我有没有往其中加点什么?”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寻仙路02 第4章 寻仙路03 寻仙路03 锦鲤:“……” 外面的世界真可怕。 他茫然的点头又摇头,把妖族傻白甜这三个字贯彻到底。 老头见状又笑起来,他笑的格外猖狂,假如锦鲤不是一只刚出生的妖,他应当会懂这个时候应该说什么。 会评价老头精神不正常,是个疯子。 可锦鲤什么也不懂,而老头是锦鲤出山后见到的第一个人——姑且算为人族,因此,不论老头有什么举动,锦鲤都不会觉得奇怪,他只会觉得,哦,原来人类是这样的。 锦鲤于是歪头平静的看老头在原地笑,还因为老头笑,在锦鲤眼里,这是示好的意思,他又喝了一口没有什么味道的茶,然后嚼了几下苦涩的茶叶。 难吃。 锦鲤皱眉。 老头不知道笑了多久,锦鲤快把桌子盯出花来了,他才平静下来。 “你之前住在哪?这么几百年都没说要出来看看?”老头自然而然的觉得锦鲤是个住在狭小地方的小妖怪,灵力不高,一直不敢出来。 自天道崩塌后的这么些年,每一族的新生儿都越来越少。 人类踏上修仙之旅后,天道对人类的所有庇护都会失效,修仙也算得上是逆天而行,有了长久的寿命,在其他方面,养育上,就自然有了劣势。 越是修为高强,越是不容易孕育后代,更何况天道崩塌六界分离以后,修真界的新生儿更是屈指可数。 稍微好一点的是妖族,可妖族也和仙界一般,越是血脉珍贵,越是难以孕育后代。 如今的世道,妖族强大的血脉早已没有新生儿,更多的种族都只剩下最后一只或几只独苗苗。 至于魔族——魔族的新生儿都是靠天地间的戾气而生,对于魔族而言,他们几乎从来没有新生儿。 靠戾气形成新的魔,一只魔死以后会化成戾气,等到戾气集中到一定程度,就会成为新的魔。 倘若运气足够好,新的戾气和旧的力气相同,那也算得上死而复生。 当然,在此处暂时不说堕魔的妖族和仙族。 在新生儿如此艰难的时代,老头自然不会认为锦鲤是刚出生的妖,他只觉得锦鲤运气好,原来待的地方残存灵气,没被人发现,才让锦鲤这只小妖避世到了如今。 至于锦鲤出现在这里,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他待的对方灵气逸散,没办法,求生路才出来。 锦鲤的真实身份和老头猜测的不能说一模一样,只能说南辕北辙。可在某些方面又异常的对应上。 比如老头说锦鲤之前几百年都没出来看看,锦鲤前几百年都只是一团灵气,被迫在暮日山的池塘里游荡几百年,自然没办法出来看看。 勉强也算的上在一个小地方待了许久,锦鲤点点头,说:“之前不敢出来……” 他之前只是一缕灵气,除了“父亲”带他出来的日子里,他从未离开过暮日山。 老头把锦鲤面前的茶水倒了,说:“也是,只有不想活了的才会到处走。” “现在这世道,没灵气,恨不得把其他人杀了吸取灵气,还在行走的要么不怕死,要么就实力高强,等别人撞上来。” 他说完,顿了一下,又说:“哦,这茶水你别喝了,我用冷水泡的,距离我离开茶馆也几百年了,忘了怎么泡茶了。” “几百年?” 老头可能是真的太久没人和他说话了,只见他手轻轻一挥,桌下的凳子变换形状成了躺椅,他手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把扇子,摇晃之间倒有几分风流之意。 “和你们这些小孩不同,从六界分裂开始,我就在三界畅游,做过跑堂小二,当过大侠,去过修真界大比……” 锦鲤眼睁睁看着老头在扇子一挥一收之间,容貌不停的变换,从青年到中年,最后到老年。 那变化只在瞬息之间,旁人见了可能只以为看错了,可在锦鲤眼里,一切由灵力而成的术法都好像是慢动作,他能清晰看见老头的脸在变化。 只是他看不出到底哪张脸真实属于老头。 比起老头的脸到底是什么样,锦鲤更好奇老头的扇子。 扇子上写了几句诗句,锦鲤看不懂,他只觉得写的很好看。 “想当年我叱咤风云的时候,你们这些小孩还不知道在哪……”老头说着说着,发现锦鲤的眼珠子转也不转一下,就死死盯着他的手。 老头:“……” 他忽然就说不下去了。 这么几百年以来,他算是遇见了无数不同的人、妖或者魔,可大部分人都会盯着他的脸,至于剩下的那部分,就是面前的这只小妖。 倒是有趣。 “看什么呢?” 锦鲤并不在意旁人的外貌,他什么也不知道,像是一张白纸,甚至没有美丑的概念,比起鉴赏人类外貌,他对鱼的长相更有心得。 比起人类的外貌,和其他妖一样,锦鲤也更喜欢他作为鱼的身体。 他有很长的尾巴,尾鳍漂亮的不像话,鱼体也很匀称,在水里游的很快。 人类的外貌在他看来就像是人类看鱼,人类没办法肉眼分辨出鱼的年龄,所以锦鲤分辨不出人类的年龄也很正常。 至于外貌,除了颜值特别突出的鱼,其他鱼在人类眼里没什么区别,所以在锦鲤眼里,除了特别突出的人,其他人的外貌都没什么区别。 锦鲤于是说:“看你的扇子。” 老头举起扇子,脸变成一张年轻的脸,将扇子抬高,风流潇洒,道:“你倒是有眼光。” 有人喜欢他手上的扇子,对于他而言似乎更能触动心弦,甚至锦鲤对他容貌的不为所动他也不在意了。 “这扇子呢,是我一个后辈给的。”老头话里很怀念:“我和他当时在一次大比的时候遇见。” 锦鲤很认真的听,时不时点头。 老头说的更高兴了:“那后生厉害的不行,我和他也投缘,没想到他除了打架厉害,连书法上也卓有天赋。” “虽然看起来完全不是个擅长写字的人,穿的张扬,性子也张扬,喜欢红色,浑身上下鲜艳的很。” “这扇子就是我从他那儿拿的。” 锦鲤喜欢这把扇子,他总觉得这把扇子上有熟悉的感觉。 可这感觉很奇怪,他明明才踏出暮日山,或许,是“父亲”曾经带他去看过?听过? 那要找到“父亲”才能知道了。 锦鲤关心起其他问题:“大比……是比赛吗?那你们谁赢了?” 老头不高兴的皱眉:“你这人怎么如此势利,提到比赛就是输赢。” 锦鲤歪头,十分不给面子的又问:“所以呢,你们谁赢了?” 老头:“……”他为什么要对一个连礼貌和不礼貌都不知道的人提势利两个字? 这小妖怕是也不知道什么叫势利,失策。 老头没好气的说:“八卦!没比,他那届比赛我没去,不过我个人觉得我和他不相上下。” “毕竟他是那一届的冠军,我可是上一届的冠军!” 锦鲤点头,牛头不对马嘴的继续问:“什么是八卦?” 老头:“……” 老头用扇子敲锦鲤的头,翻了个白眼,“你还是赶紧读点书吧。” 没听见小妖的回答,老头转头看过去,发现这小妖居然在模仿他翻白眼。 老头:“……” 气笑了。 “你这是做什么?” 锦鲤没肯定老头的能力,但肯定了老头的白眼:“你白眼翻的好厉害,我有个朋友也会翻白眼,但每次都只能翻一半,你居然能全部翻过去。” 老头:“……”他就多余问。 和锦鲤这种未开化的小妖说话着实艰难,老头叹了口气,坐在凳子上歇了好一会儿,才压制住内心的怒气。 他其实是开心的。 行走这么多年,他见到的人数不胜数,在新生儿匮乏的三界,能有一个如同新生儿一般的赤子,已是十分难得。 幸好遇见的是他,要是遇见了其他人,这小妖不知道要被骗成什么样。 ……就是委实太过气人。 老头做了好一会儿的心理建设,想问小妖的生活情况,但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三界早已不像当年,缺爹少娘才是常态。 又想到小妖什么也不懂的傻样,估计父母早就不在了,思索之下,老头复道:“你这是要去哪儿,你族中亲人呢?” 锦鲤还没有要隐瞒种族的意识,他回答道:“我要去找我父亲,什么我们族?我这个种族就我一只。” 他出生时有声音告诉他,他这一支种族就他一只锦鲤,暮日山的妖也都知道,所以不管是已经去世的树老伯,还是狐狸他们,都直接叫他锦鲤。 锦鲤还没有名字的常识,别人怎么叫他都行,只要让他知道是他就行。 老头皱眉道:“你这小妖……”说什么只剩他一只妖,那他哪里来的父亲? 难不成他父母是不同的妖,倘若母亲妖力更强大,生出的孩子的确可能完全随母亲的种族,若是他母亲已经去世只剩父亲,也有可能是最后一只妖。 族内最后一只妖在如今的世道已经算不上称奇,换上几千年前还会有人津津乐道关注一番,现在就连人都成了濒危物种,大家都快灭族了也没什么人有心思去关心。 老头又问:“你的母亲呢?你和你的父亲失散了?” 锦鲤摇头:“我没有母亲。” “不对,”锦鲤问老头:“这个世界上都是母亲生孩子吗?” 老头:“??”什么鬼问题…… “倘若不是极个别特殊物种,的确都是母亲生孩子。” 在锦鲤好奇的眼光中,老头想半天想出几个例子:“若是我没记错,植物有雌雄同体的先例……” “哦。”锦鲤了然的点头,纠正自己话语里的错误:“我说错了,那我要找的是母亲,我没有父亲。” 他是被一个人孕育的,锦鲤并不知道那人的性别,之前认为是父亲,只因为他是个男的。 既然老头说孕育孩子的都是母亲,那他要找的就不该是父亲,而是母亲。 老头:“……” 这小妖还要震惊他多少次?连父母都不知道,看来是刚出生就被抛弃,不过这样的年月还能活下来,比起抛弃,更大的可能,应该是为了让他活下去而把他藏起来了。 他躲藏的地方,灵力无法供给第二人,所以只能放任他一人孤单的过了好几百年。 老头心里想了又想,擅自给眼前的小妖编了一个凄苦可怜的身世。 他又笑,现在三界谁有不惨的?除了惨的,剩下的都是疯子。 锦鲤揉捏鱼鳃,触摸之处软的不行,他变成了人,是手在触摸脸颊。 有点奇怪,锦鲤又捏了几下,发现做人也不错,揉起来很舒服。 “你在想什么?” 锦鲤的话把老头从自己的世界里拉回来,老头苦笑,他原本想着,这小妖如此天真,在世界上肯定活不长,他活了几百年,不如今天做个善事,把小妖送回去。 结果哪成想,小妖原本待的地方已经没了灵气,对于妖而言,送他回去,和送他去死没什么区别。 这倒是棘手。 哪怕就算是他把灵气给小妖吸,也肯定撑不过新天道的诞生,难办。 老头叹气,问:“你可还有什么愿望?” 反正都会死,不如死之前完成个愿望。 锦鲤坐正,乖巧的答:“我想去见传说中的天下一剑——渡苍仙君。” “什么?”老头愕然:“你想见谁?” 锦鲤平静的,又说了一遍自己的愿望:“我说,我要去见传说中的天下一剑——渡苍仙君。” 第5章 寻仙路04 寻仙路04 平静。 破旧的木屋十分平静,锦鲤说的那话明明说完就消散,却奇异的在老头和锦鲤耳边不停的循环。 就好像劈开了名为时间的桎梏,回到了好多年以前,回到仙界还昌盛的时候。 渡苍仙君的名声传遍仙界,只要踏上修真途的人都知道仙界有个绝世无双的天才。 天才之间亦有区别,他打破一切,站在了名为天才也要仰望的地方。 那个时候,玉衡宗宾客如云,无数的修真人士都妄想拜入玉衡宗,一睹渡苍仙君的风姿。 “兄台,你也来报考玉衡宗?” “是啊,不知道今年渡苍仙君是否会巡考。” “……” “你是来报考的还是来追偶像的?” “两不误两不误。” 老头听过无数次这句话。 “我要去见传说中的天下一剑——渡苍仙君。” 只是几百年过去,曾经的风光无两的渡苍仙君最终也消失在了时间长河里,更何况三界人烟萧条。 昨日的辉煌似乎梦一般,不知道是存在过更令人忧愁,还是没存在过更令人忧愁。 锦鲤依旧还是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他活的坦荡,反倒让老头自残形愧。 所以命运指引他回到最初的地方,仅仅是因为想要他护送这样鲜亮的灵魂去见渡苍仙君吗? 宛如昨日………… 老头眼角湿润,他用粗糙的手压住眼角,站起身,给了锦鲤一个眼神。 “赶早不赶晚,走吧,我帮你实现这个愿望。” 锦鲤还在翻看茶杯和茶壶,眼里全是新奇,闻言茫然的回答:“什么是赶早不赶晚?” 老头把自己剩下的最后一套茶杯茶壶收回去,给了锦鲤一拳,说:“什么意思你不用知道,你只需要站起来然后跟着我就好了。” “为什么?” 老头把锦鲤拖着一起出门,木屋便在两人的眼前倒塌化为飞灰,消散不见。 锦鲤瞪大眼睛,他道:“这屋子已经老到这个地步了吗?” 老头嗤笑:“什么叫老的不成样子,这屋子是我回来之后修建的。” 锦鲤于是转头又去看老头的手,惊奇的道:“老伯说世界上的人都各有能力,果然如此!” 老头:“……” 老头不笑了,他顺着一个方向带锦鲤向前,锦鲤跟在他身后,茫然的不知道要去何方。 锦鲤问:“要去哪里?” “去玉衡宗。”老头道:“玉衡宗的宗门选拔已经开始了。” 老头走的磕磕巴巴,锦鲤如履平地,还有时间扒拉路边的草和树木。 “别说我没提前提醒你,你若是再耽误时间,赶不上就看不到渡苍仙君了。” 锦鲤蹦跳几下,毫不在意:“不会的。” “一定会赶上的。” …… 为了不浪费灵力,老头带着锦鲤完全靠双脚走到玉衡宗,也不知道是锦鲤运气太好,还是老头运气太差。 每次走到路上,老头总会发现面前有石块或者绊路的藤蔓,但锦鲤每次都跟在他身后,一样的路,他反而走的平顺无比。 老头百思不得其解,干脆让锦鲤走前面,他在后面指挥。 这下锦鲤也被绊倒了,结果他挪开腿,老头一看,竟然是可以治愈蛇毒的草药。 老头:“……” 不是说这个世界已经没有天道了吗?可为什么锦鲤的经历依旧让他隐约感受到了可恶的天道之子的影子? 他气愤是气愤,但每次捡到的好东西一个也没探,全都装在了锦鲤的包里。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日出日落好几个来回,锦鲤和老头到了一座山头。 走太久老头累了,他席地而坐,看向自己撞死在小妖身前的野鸡,发出了不知道是这几天第多少声嫉妒的叹息。 这小妖怎么就这么幸运呢!!! 没有天理!! 走在路上,小妖走的路格外平,有路障的时候,一定是有什么有益的仙草,他要是饿了,山上的野猪野鸡野兔赶着趟来装死在他面前。 更过分的是,第一天小妖烤肉的时候叹气嘀咕了一句什么没有调料不好吃,第二天上路的时候,路上就出现了各种调料植物。 老头愤然的想,要不是这小子一定要去见渡苍仙君,他就是绑也得把人绑上路。 就算是燃烧他的修为养这小妖也好,运气太好了,简直是流浪必备。 一边想,老头一边处理野鸡,而锦鲤在另一旁把火升起,又把调味的植物都拿出来放在一边,满意的拼好烤肉的木架,眼神亮晶晶的看着眼前跳跃的火。 他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于是问老头:“你说,渡苍仙君也会喜欢吃野鸡吗?” 老头:“……” 老头愤然的加大火继续烤野鸡,装作眼里只有这只烤鸡的样子。 锦鲤丝毫没有感受出老头的愤然,天道给予他的外挂只是能让锦鲤感受到旁人的善恶,除此以外,再多的便没有了。 他嘴馋的看着烤鸡,按理说他作为一只鱼,鸡肉似乎不在他的食谱上,所以现在锦鲤觉得做人真幸福,什么都能吃,只要抓到了就能往嘴里塞。 一路上,锦鲤已经被人类的事物俘获了,现在的他,看见吃的就走不动道。 老头抱怨了半天没人理他,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表演了一刻钟的独角戏,而他期望的看客,浑身心都只有要熟的鸡。 “……” 要不是因为这小妖虽然人不聪明但心思好,运气好,走哪都是药草或者野货,老头真想把他扔在林子里自生自灭。 锦鲤口水流够了,不记得老头的抱怨,倒是想起了自己的问题。 “你说,渡苍仙君也会喜欢吃野鸡吗?” 还是没躲过问题的老头:“……” 他没好气的说:“我怎么知道,你可以自己去问他。” 修仙之人大多辟谷,谁没事跑出来抓只野鸡野鸭吃?尤其还是渡苍仙君,老头要是没记错,这可恶的天才年少老成,才二十多岁,大多数人什么也不懂的年纪,就扬名修真界,出了名的温润清雅。 这样的渡苍仙君,怎么可能会折服于口腹之欲? 锦鲤哦一声,等烤鸡好了,扯了一只鸡腿开始啃。 山林里很安静,忽然,雾气上涌,老头似乎感受到身下土地的颠簸,他敏锐的看向蔓延而上的雾气,又转头看向对一切毫无所知的小妖。 真当是运气好啊…… 老头抢了剩下一只鸡腿,倏然问了锦鲤一个问题。 “你有名字吗?” “名字?” 老头道:“行走天下,自然要有名字,就像渡苍仙君的渡苍二字,相处这么多日,我还忘了问你的名字。” 锦鲤没有名字,他皱眉想了很久,才从记忆的角落里翻出一个和名字有关的对话。 那应该是很久很久以前,锦鲤连鱼形都没有。 他被一双温和的手从水里捞起来,放在了一个篮子里。 篮子不大,但锦鲤那个时候很小,足够在篮子里左摇右摆的乱晃。 在主人的眼里,就是几团还没融合散乱的灵气在篮子里乱撞,还是彩色的灵气。 他看的心中喜爱,伸手拨了拨灵气,灵气顺着他的食指滚动,黏黏糊糊的几团凑在一起把手指包起来。 被看见的时候,就会装作乖巧的样子。 “真淘气,”那人说:“好不容易带你出去,是该高兴。” 灵气蹭蹭他,他又拨了几下,收回手。 毫无预料的消失,灵气没有眼睛看不见,只有模模糊糊的感知。 几团灵气聚合又散开,在篮子里到处乱撞,企图找到“母亲”的手指。 若是能说话,几团灵气估计叽叽喳喳的人头都大了。 那人看的好笑,道:“有点傻。” 灵气还在茫然的撞来撞去。 “是因为没有名字,所以不知道是在叫自己吗?” 名字?灵气停下来了,他虽然不知道什么是灵气,但“母亲”提出来了,肯定是要为他取一个灵气。 几团灵力倒是让人看出了几分紧张和期待。 “等你以后有了妖身,行走世间,自然需要名字。”他道:“只是该给你取个什么名字呢?” “你需要姓吗?我取的名字你会喜欢吗?” 那人纠结了好久,他纠结的时候,灵气也在篮子里站军姿,一动不动。 最后,他得出结论:“算了,你还小……连个实体都没有,还不知道喜欢什么,等你有了想法,就可以给自己取名字了。” 灵气有点失望,他想要“母亲”说的名字。 “不过,”他话音一转,不知道是在安慰伤心的灵气,还是在说真的:“你要是到时候能遇见我,我就给你取个名字,好么?” 灵气又高高兴兴的在篮子里撞成一团又分开,甚至胆大包天的想要跑出篮子。 “这不可行……” 被教育了。 锦鲤在化形之前有很多很多记忆,风声雨声甚至有狐狸他们说话的声音,可这些锦鲤都不太记得清楚了,他只记得和“母亲”那些很少的相处。 他没有名字,“母亲”没有给他取名字,锦鲤自然不会有名字。 锦鲤说:“我没有名字。” 正常人这个时候都会不知所措,至于老头,他不是个正常人,还饶有兴致的对锦鲤说:“那我给你取个名字。” 雾气越漫越多,多到遮住锦鲤的眼睛,又是一瞬间,雾气慢慢开始散开。 “我不要你给我取名字。”锦鲤很不高兴的说:“你能给我取什么名字?” “就算让渡苍仙君给我取名字,我也不会让你给我取名字。” …… 到了。 “就算让渡苍仙君给我取名字,我也不会让你给我取名字。” 孩子气的发言,轮椅上坐着的人轻笑,他看不见,也能想象出那孩子说这话的神情。 应当是十分骄傲,及可爱。 他转身离开天池,此刻,天池里锦鲤的虚像正一跃而出,漂亮的水花从天池炸开。 日复一日,不知停歇。 等他离开后,掌门首席弟子来到天池。 “渡苍仙君,掌门有事寻找……” “渡苍仙君……?” 天池外空无一人。 …… “诶,话怎么能这么说。”老头道:“你知不知道现在是怎样的世道,多少人一旦分开就再也不能见面了,有个名字至少有个念想,你怎么说话的。” 锦鲤不理他,等雾气散开,锦鲤面前的烧鸡都消失一半了。 老头坐在原地,茫然的站起身四处张望,最后坐下来,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用没有沾油的手轻拍锦鲤后脑。 “老夫与你的缘分就到这儿了,老夫先走了。” 锦鲤跳起来:“你不能走,你说好要送我去玉衡宗,现在还没到,我找不到路!!” 老头指向锦鲤身后,似有怀念:“已经到了。” 第6章 寻仙路05 寻仙路05 锦鲤要回头,老头拿扇子抵住锦鲤的下巴,锦鲤不明所以的歪头,他长长的、没有扎好的头发顺着肩膀落下去,些许与那扇子碰撞。 老头看了半晌,试图从他脸上看出什么,最后又什么也没看出来,道:“看来是天意,天意如此,你的名字不该我来取。” 他笑道:“下次见面,希望……活着。” “什么?”锦鲤没听明白他在说什么,什么活着,谁活着,是指让锦鲤活下去吗? 他还要再问,眼前的人化为雾气,和原本遮掩住锦鲤的雾气一样消失了。 只留下那把他珍视的扇子。 啪嗒一声落在地上。 若非是这把扇子,锦鲤甚至以为他遇见老头的这一切都是假的,只是一场梦境。 老头什么都带走了,消失的无影无踪,只留下一把扇子。 锦鲤原本就跪坐在地上,他咕哝着弯腰去拿扇子。 一直被老头珍视的扇子和普通的扇子没什么两样,而上的题字看起来很漂亮,锦鲤不识字,只能看出来好看,其余的就看不出来了。 他忘了问老头上面写着什么。 锦鲤什么也没有的心里似乎出现了某种不可言说的空荡,这空荡和他得知树老伯不在了的悲伤似乎相同,可好像又与那不同。 他还刚体会这些人类的情感,分辨不清楚。 或许下次,他再遇见老头,就能分清楚了。 可是他和老头还能再见吗?锦鲤不知道。 锦鲤待在原地开合扇子,玩了一会儿,他才想起老头走之前的话。 “你不能走,你说好要送我去玉衡宗,现在还没到,我找不到路!!” “已经到了。” “已经到了?”锦鲤在心中默念这句话。 老头走的时候,好像不让他回头。 锦鲤后知后觉的发现山林里不再只有他一个人的呼吸声。 作为天道的宠儿,锦鲤一族最有名的便是运气好,除此以外,可能因为他是最后的一只锦鲤,锦鲤化形之后,发现他能短暂感知一个人对他的情绪。 善意或者恶意,只要面对他的生物心有偏向,锦鲤心里就有所感。 可这一刻,他心里居然什么也没感受出来,好似面对的人天生就没有情感,所以分不出善恶。 这样的人……锦鲤无端的害怕。 可他不能不面对,锦鲤小心翼翼的,只扭动上半身,俊秀的脸被头发遮住一半,如同水一般的眼眸里含了几分小心翼翼,微弱侧身去看来者。 …… 起风了。 可风似乎只停留在林间,树叶被风吹响,落叶飞起,在空中飘荡。 渚川伸出手,没有任何风的气息停留在他手上,身上任何地方。 面前的人也一样。 是个坐在轮椅上的人,一身雪白的衣服,白的晃眼,哪怕是腰带,或者连接的丝线,都用白色的丝线缝制,除了白色,在这人身上看不见一丝其他的颜色。 再往上看,看不见他的眼睛。 他的眼睛被一根白色布条遮住,他身上没有风,只有布条的尾端在风的作用下翩翩起舞。 可他头发却丝毫不动,只有白色的丝绸在舞动,给锦鲤一种错觉。 好像下一刻,那脆弱的丝绸就会被风吹走,他得以看见这人的眼睛。 锦鲤咽了一口口水。 他拿着扇子,跌跌撞撞站起身,心里彼时只有一句话。 “靠近他。” 靠近谁?他问自己,要去做什么? “靠近他。” 越是往前走,心里的话就越是清晰,一遍一遍在心中响起。 “靠近他。” “靠近他。” “靠近他。” 然后呢?除了这句话,再没有多的指示。 锦鲤的运气头一次失了效,一路上落叶遮住他的眼睛,石块落在脚下,让他看不清眼前的路,让他总是会摔倒。 可他还是走到了那人面前。 眼前的人皮肤白的在发光,月光似乎只倾斜在他身上。 锦鲤喉咙一紧,想到树老伯说的山林精怪。 “山林精怪一辈子都活在山里,见过好人,也见过坏人。” “大部分时候,他们并不待见人类,人类就算一次又一次来到山林里,也什么都得不到。” “……除非,精怪想要人类的心。” “有传说道,虽然精怪一辈子也不能走出出生的森林,但只要有人类自愿为他们献上一颗心,他们就能离开出生的地方,再也不受桎梏。” “这样的精怪,大多美丽,危险又迷人。” 美丽,危险又迷人。 用来形容眼前的人一点也不出错,锦鲤迷迷瞪瞪的想,是精怪吗? 可他不是人类,就算得到他的心,精怪也走不出这座山。 锦鲤想着,也问道:“你想要我的心吗?” 听见锦鲤的话,那人微微低头,明明系着白色的布绸,锦鲤却似乎感受到一道锋利的目光。 “你的心?”那人咀嚼锦鲤说的话,似有若无,不甚理解。 “我要你的心做什么?” 锦鲤茫然的重复树老伯的话:“精怪需要人类的心,才能走出诞生之地,你不想要我的心吗?” 他这时候似乎忘记了,他是一只鱼,不是人类,哪怕他献出心,面前的所谓精怪也什么都得不到。 于是那人就笑,微仰起头,锦鲤无端的感到一丝畏惧,但那畏惧又不是害怕,又惧又缱绻,让锦鲤抑制不住变出原型的想法。 锦鲤没有礼貌的想,也不知道这个精怪知道得到他的心也不能走出诞生之地后,愿不愿意让他的尾巴放在他的腿上摆动几下。 如果能有水就更好了。 “你的心?我如果要,你就给吗?” 锦鲤思考片刻摇摇头:“不一定。” 他很明显是认真思考过了,说:“你可以尝试说服我,万一说服我了,我就给你了。” 说完,锦鲤和那人同步皱起眉头。 锦鲤皱眉是因为他意识到,这个精怪好生奇怪,明明什么也没有做,可是他的态度就从一开始的不给,到后来的要是精怪知道了他的心脏没有用会不会生气。 结果就在刚刚,他全然忘记了一切,心里眼里只有这只漂亮的精怪,半点其他想法都没有了。 但是也只有一瞬间,锦鲤马上做出了防御的姿态,警惕的看着眼前的人。 他实在很好懂,一眼就能看出他的想法,一切都浮于表面没有任何掩饰。 “……” 渡苍眉眼皱的更深。 渡苍长的漂亮,哪怕脸上系了白绸,坐在轮椅上,也丝毫不减他的美,反而平添几分羸弱,让人生出爱怜一类的疼惜来。 不过,此刻的锦鲤还不知道什么是爱怜,什么是疼惜,他只是天然的不想看见渡苍皱眉的样子,觉得那样虽然变得更好看,但很不舒服。 锦鲤深吸一口气,小声道:“对不起,你是不是发现了?” 渡苍此时的心思根本没在锦鲤身上,他还在想,锦鲤这样的孩子,如果离开玉衡宗的地界,不,哪怕在玉衡宗的地界,也很容易遇见图谋不轨的人。 而他毫无防备。 原本,渡苍想的是,他想见他,那便见一面,可如今见了面,他又放不下心放锦鲤独自一人离开。 渡苍没说话,锦鲤稍微提高了一点声音,但还是不大,他稚气的说:“对不起,我不是人,我的心就算拿给你也没有用。” “而且,”锦鲤绞尽脑汁的试图安慰面前的精怪:“其实你这里也挺好的啊。” “虽然不能出去,但是,但是,但但但但但……” 他但了半天,把渡苍的主意力都但回来了,还是没说出一个字来。 锦鲤紧张的左看右看,皱起眉头努力思考,他一只鱼因为思考不出来都有点冒汗了。 从上岸以后,锦鲤还没出过汗。 一条鱼出汗,也很奇怪吧? 虽然还是一只出生没几天的宝宝鱼,但锦鲤已经无师自通的学会了顾左右而言他。 他又又又又又又又又又说了一个但字:“但————” 渡苍微微低头,“看”向蹲坐在地上冥思苦想的鱼。 不知不觉间,渡苍眉头展开了,似乎是想通了什么,又或许是被鱼逗笑了。 “但——?” 渡苍学着锦鲤的语气,一个但字拖得很长。 和锦鲤的少年音不同,渡苍的声音清冽如水,乍然一听,仿佛坠入无边的雪色里。 锦鲤美滋滋的想,真好听,他可不可以再说一个字呢? 锦鲤没有但出个结果来,渡苍仙君于是又重复了一遍:“但——?” 或许是因为渡苍仙君的声音很温和,锦鲤总觉得很熟悉,鱼身上冒到一半的汗消失了,鱼还是湿湿的鱼。 鱼说:“但————是————” 憋出了一个是字,渡苍耐心的低头等着鱼说话。 鱼好紧张,鱼磕巴但迅速的说出一长串:“但是有山有土有草有树。” “土是土的颜色,树是树的颜色,天空是天空的颜色,什么都很好啊。” 渡苍仙君:“……?” 渡苍仙君沉默了片刻,带着十二分的不理解,问:“如果土不是土的颜色,树不是树的颜色,天空不是天空的颜色,那还能是什么颜色?” 没有嘲笑,只是单纯的不解和求知。 鱼:“……” 这个精怪干嘛为难鱼,他说:“土不是土的颜色,树不是树的颜色,天空不是天空的颜色,那土就是其他颜色,树是其他颜色,天空也是其他颜色。” 渡苍仙君:“……” 他又又又沉默了。 锦鲤毫无所觉,文盲鱼觉得自己说的太正确了。 很多年了,渡苍仙君这么多年的情绪波动没有今天一天的多。 他试图跳过这个话题,可现在这个话题已经不是他能主导的了。 锦鲤完美的把所谓尴尬还有心虚两种情绪消化的很好,当然,文盲说不出有深度的话,自然也不知道什么是尴尬,什么是心虚。 所以无比自然的继续道:“所以这个地方很好,因为什么都是正常的,就算得不到人类的心,过一辈子也很好。” “在这里待一辈子?” 锦鲤点头又摇头,道:“也不是,你长得好好看啊,要是去杀人类死了怎么办?如果你能遇见羸弱的、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类,倒是可以试试迷惑。” “但是杀了人要赶紧跑,不然会被发现的。” 渡苍久违的感受到头疼,他问锦鲤:“这一套理论是谁教你的?” 锦鲤说:“什么是李论,还有其他论吗?有鱼论吗?” 渡苍:“……” 文盲,不,鱼盲。 锦鲤不在意这些:“哎呀这些都无所谓啊,最重要的是听我说的,这些很对的,虽然我还没实践过。” “实践?” “对啊,之前那个带我过来的老头子……” 渡苍打断他的话,“要有礼貌,叫前辈。” 鱼很受教,马上听大美人的话改叫前辈了。 “前辈说,我们这种妖就是弱肉强食,出门小心被别人抓来吃了,所以要小心一点,不过有条件的时候可以把其他瘦弱的妖抓来吃了,反正不吃白不吃。” 锦鲤说完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渡苍,等夸。 渡苍平和的说:“那不是前辈。” 锦鲤:“啊?” 渡苍说:“下次提到他,就说是老头子。” “哦,”虽然不懂,但很听话。 鱼没得到夸奖,挠挠头,又想到了最最最早的话题:“所以你还要我的心吗?” 怕渡苍还要,他补了一句,“可是我的心没用哦。” 渡苍:“……” 他沉默的坐在原地,又用同样的话回答鱼:“我要你的心,你就给吗?” 怎么回事,鱼不懂一个叫反问的东西,他茫然,他迷茫,他不知所措。 升起了鱼以前没有过也不懂的情绪。 兜兜转转回到原点,鱼无师自通的学会了叹气。 “可是我的心没用啊!” 这只精怪怎么回事? 渡苍轻笑,不打算继续和他纠结这个问题了。 “我不要你的心,”他关心起另外的,有关锦鲤的事情。 “说说你吧。”渡苍说:“我一个人在这里久了,想听听你的故事。” 锦鲤:“……” 他面色很苦,虽然对于别人,比如那个老头子来说,说出自己的故事是个简单的事情,甚至不需要挑拣,随随便便就能说出很多,可是对于一个刚出生几天的鱼来说,他有什么故事! 这精怪怎么回事?是不是故意为难他? 锦鲤想质问渡苍,但是一看见渡苍的脸,他就犹犹豫豫的捏手指,最后不甘心的说:“那你要听什么嘛。” “总不能一个范围都不给啊,”他反驳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轻声说:“你得告诉我,你想听什么吧?” “说说你从何处来,如何而来,结交何人,又要去往何方。”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寻仙路05 第7章 寻仙路06 寻仙路06 锦鲤:“……” “什么何不何的?”他没听懂。 “……” 渡苍于是用简单的话语又重复了一遍:“说说你从哪里来,怎么来的,认识了谁,又想要去哪儿。” 锦鲤狐疑的看渡苍,道:“这也太多了吧。” 是不是故意的,这只是为了让他放松警惕,其实还是要他的心? 比起刚出来什么都告诉别人的傻白甜鱼,在老头孜孜不倦的欺骗下,锦鲤现在勉强的有了一点所谓的警惕心。 锦鲤勉勉强强的,嘴上说着拒绝,脸上流露出我好想告诉你啊但是我不能当傻子几个大字,纠结半天,用鱼脑袋想出了一个好办法。 “这样吧,你发个誓,发誓你不想要我的心了。” 实在是过于简单的一句话,渡苍听着心里觉得好笑,有一丝恼怒,还有一丝觉得这条鱼也不是无可救药看起来还有一丁点的聪明这几个心思。 他没有如锦鲤的愿,细细和锦鲤剖析起发誓不想要他的心这个办法是否可行。 “你可能不知道,在俗世里,想要心,除了直接把心剖出来以外,还有一种方式,能得到你的心。” 他循循善诱,做足了教导的模样。 可惜,锦鲤不是一只爱学习的鱼,他甚至听不明白学习是什么意思,文盲的一塌糊涂。 他反问道:“另一种方法?这种方法是什么,和剖心一样吗?” 渡苍饶有耐心道:“不一样,至于具体是什么方法……这倒是说不完的。” 文盲鱼问:“说不完?” 渡苍:“数不尽。” 文盲鱼点头,哦了一声,道:“和剖心不一样,这样的方法我会死掉吗?” 他精准的抓住了问题的关键点,让渡苍措不及防。 对爱这种体会,渡苍知道的不比锦鲤多多少,他思索片刻,不甚确定道:“应当不会危及生命。” 文盲鱼拍了一下手,高兴道:“既然不会,那就没有什么好计较的,为什么要在意这么多呢?” 他想的很简单,所有的结论都构建在渡苍是个好人的可能上。 “直接发誓不要我的心也行,或者按照你说的准确一点,说你不想要把我的心剖出来。” “哦,用其他方法拿出来,比如抓也不行。”文盲鱼为了体现自己的知识渊博,补了一句话。 渡苍:“……” 他真是没什么话可说了。 哪怕看不见周围的样子,渡苍也能感受到锦鲤热切的目光看在他身上,带着恳求。 一条五彩斑斓还小巧的鱼,很难有人会对他产生诸如心狠的情绪上来。 渡苍微弱的叹了口气,顺着锦鲤的话发誓:“我发誓,不会用任何方式将我身前的人和他的心分离。” 他说完,又问:“这下行了吗?” 锦鲤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但他是只文盲鱼,根本找不出哪里不对劲,憋屈的点头。 渡苍:“……” 也不知道这文盲鱼怎么了,顺了他的意还不高兴起来了。 锦鲤只憋屈了几秒就不想了,反正他不管怎么想也想不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还不如不想了。 “我是从很高很高的一座山来的,那座山特别大,我走了好多天才走出来的。”锦鲤把地点还有具体的事情都给省略了,那些说出来太多了,耗鱼的水。 “然后我就见到了那个老头子,他说要把我抓走,不过最后可能良心发现了,说要送我来实现我的愿望。” “所以我就来了,准备去实现我的愿望。” 以为鱼会长篇大论的渡苍:“……” 一时失策,也是,一条文盲鱼又能说出什么高深的话或者长篇大论呢? 渡苍想,他也没必要非要知道锦鲤的人生。 这条鱼的人生还有很长很长,如此漫长的时间里,不会有他的存在。 渡苍不感到遗憾,在现在的修仙界,能活得久,是一种很好的祝福。 他想,已经犹豫的够久了。 “是什么愿望呢?”倘若能帮锦鲤完成,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锦鲤又警惕起来了,不对劲,这个妖真的很不对劲。 说他想要了解锦鲤呢,好像也不是那么一回事,不然过去的事情锦鲤说的这么简单,还刻意省略了很多细节,这只妖也没问。 说他不在意锦鲤的一切呢,又不是那么一回事,不然这只妖为什么又问起锦鲤只提了一小点的心愿。 很不符合常理好吗?!被面前妖的美貌冲击到的锦鲤终于找回了一点点、不,是很多心智,刻意说:“你问这么多做什么?我都说了啊。” 锦鲤气鼓鼓的,“再说了,你们都是骗子,之前老头还说要带我去见……” 他捂住嘴,怎么差点把事情说出来了! 锦鲤中途的话拐了个弯,咕哝一下,装作是没想起来的样子,或者让人以为他已经说出来了只是没听见。 “…………嗯嗯嗯嗯呃呃呃。” “他最后还是跑掉了,我才不相信你呢。” 渡苍听到一半,没听懂锦鲤说了什么,他试图去理解这门妖语,但并没有得出确切的结果。 他想要说什么呢? 他在想什么呢? 鱼也有大大的疑问,锦鲤说完之后心虚的瞥渡苍,自以为很隐蔽,看了一眼又看第二眼,看了第二眼又看第三眼,看了第三眼又看第四眼…… 虽然鱼没有脖子,但是变成人之后的脖子也很灵活。 锦鲤脖子扭了好多下,惊奇的发现坐轮椅的奇怪但好看妖伸出了修长的手指。 奇怪但好看妖的手很好看,原谅文盲鱼找不出更好的形容词,但这手确实很好看,骨节分明,很白,又瘦又长。 锦鲤想,树老伯之前说过的剑修就是这样的吧。 他其实已经快忘记树老伯说的话了,但是剑修用手持剑,剑绝对很漂亮——鱼喜欢好看东西,人也会喜欢好看东西,剑肯定好看。 剑好看,手也好看,那剑修的手肯定都好看,锦鲤胡乱推理,觉得太正确了。 鱼看呆了,一时之间都忘了自己要警惕,也忘了自己其实在偷看。 渡苍思考的时候,习惯把手放在轮椅边上,食指前后小幅度的摩挲,原本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但某只鱼的目光过于**裸,让渡苍很难不去分心思注意。 他还没说什么,这只鱼忽然整个人都朝向了渡苍的手,然后双腿交叉在身前,双手放在腿上支撑住脑袋,找了个更舒适的姿势正大光明看。 ——就在刚刚,锦鲤意识到了一件事。 奇怪但好看手也漂亮的妖怪是个瞎子!根本就看不见他的动作,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他完全可以毫不掩饰的做任何事情,根本不需要担心。 锦鲤一边叹气,一边距离妖更近。 近到……渡苍的手背能感受到锦鲤的呼吸。 大部分妖的呼吸和人的呼吸会有差距,妖化成人形之后,呼吸依旧会和原型相匹配,鱼呼吸会比人类急促,因此,渡苍很明显感受到手边的呼吸波动。 “……” 他低垂“注视”身前的鱼,产生了莫名其妙的愉悦感,渡苍也很难形容这愉悦感来自哪里。 在这样的愉悦感里,渡苍保持原本的动作没有变,尽量不让鱼发现端倪。 渡苍道:“你不告诉我,又怎么能知道我是否能为你实现呢?” 锦鲤:“好像有点道理。” 他目不转睛的看渡苍的手,已经到了脑子转也转不动的程度了,心里只有一句话。 这只妖长得这么好看,说明是个好人,不,好妖。 这只妖手也好看,说明是只好妖。 这只妖没出过林子,说明是只好妖。 可以说。 锦鲤费尽心思遮盖的目的几乎是一瞬间就秃噜出嘴:“我要去见传说中的天下一剑——渡苍仙君。” “我要去见传说中的天下一剑——渡苍仙君。” 这不是渡苍第一次听见这句话,他曾听过很多人说过这话,也在遥远的距离里,依稀听过锦鲤说这话。 也许是某种特性,又或许是修炼到了渡苍这个境界的人天生会对自己的名字有感应,很多时候,渡苍耳边会出现很多人的声音。 爱,憎,恶,恨……多到他分辨不出来,大部分时候,叫出这个名字的人,没有任何的情感,陌生人而已,或许是从别人嘴里听到所以跟着叫,又或许是秉承试试的心态。 渡苍以往没有听过锦鲤的声音,那天,他却捕捉到了这道少年音。 或许是真的很想见到渡苍仙君,渡苍每天都能听见同样清澈的声音说话。 “我要去见传说中的天下一剑——渡苍仙君。” “我要去见传说中的天下一剑——渡苍仙君。” “我要去见传说中的天下一剑——渡苍仙君。” “……” 听的多了,渡苍反而不觉得这是某种愿望了,他更倾向于这是一种习惯的叫法。 就像很多年以前,仙界大比,同门师兄弟会在渡苍难以言喻的眼神下一边往渡苍住的地方朝拜,一边念念有词。 “让我沾沾师兄的光吧,拜拜师兄保佑我这次名次还行,至少不会被师父削……” 而现在,少年坚定的说出同样的话来,让渡苍心神一震。 他问:“真的很想要见到渡苍仙君吗?” 锦鲤点头,说:“很想要见到他。” 见到渡苍仙君之后,锦鲤还要去找带他来到世间的人,然后还要回暮日山找小树,小黑蛇,小狐狸。 锦鲤很忙的。 听了锦鲤的话,渡苍好像决定了什么,又问他:“你要怎么去见渡苍仙君呢?” 锦鲤想,果然渡苍仙君很有名,这只深山老林的妖也知道。 他心里爽爽的,把渡苍的反问当成好奇,摆足了姿势道:“玉衡宗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招收徒弟,我去报名,等进去了就能见到渡苍仙君。” 锦鲤说:“等我见到了他,回来和你描述他长什么样。” “你也很想见到他吧!” 锦鲤美滋滋的想,可以讨好大美人了。 渡苍仙君:[问号] 文盲鱼:[星星眼]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寻仙路06 第8章 寻仙路07 寻仙路07 渡苍:“……?” 他似乎很不确定,疑惑的问:“你见到…渡苍之后,回来和我…描述…他…长…什么样?” 说这话的时候,渡苍中途停顿了好几次,有些艰难。 锦鲤故作高深的挥手,还不忘安慰自己新遇见的妖怪。 “虽然听说渡苍仙君长得很好看,那个词叫什么,什么树什么风来着。” 渡苍补充:“玉树临风。” 锦鲤很能装,说:“对,你提醒我了,就是玉树临风。渡苍仙君是外貌像玉树临风,你不一样啊。” “你身边全是树,全是风。” 而且看妖怪的样子,不会走路,那不就是树根吗?头发又长又浓郁,那不就是树冠吗? 锦鲤猜想了一下,猜这只妖怪是一只树妖,玉树临风这个词,渡苍和树妖争什么争,肯定是树妖赢啊。 只不过妖都不喜欢别人猜自己的本相,这点道理锦鲤还是懂的,就没说,只说了前半句话。 “……” 像玉树临风。? 身边全是树,全是风。? 渡苍很多年心里没这么堵过了,他嘴唇拉成一条线,嘴角下撇,愁容满面。 他艰难的忍住把手盖在锦鲤头上的冲动,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 “你没看过书吗?” “什么书?” “不对,书是什么?” 以上全出自锦鲤嘴里,渡苍嘴角彻底落下了。 渡苍面无表情的打击新生鱼志气:“玉衡宗不会招一个文盲,你过不了入门试炼,更别提见到渡苍。” 锦鲤了然的点头:“我知道啊。” 渡苍:“?” 锦鲤道:“我只是准备混进去参加入门试炼,老头说,入门试炼的时候渡苍仙君也在,到时候我看一眼就行了。” 渡苍:“……” 理是这个道理,可那老头也很多年没来玉衡宗,不知道渡苍已经有几百年没有在入门试炼上出现过。 他上一次出现在入门试炼,还是他作为玉衡宗师兄的时候。 渡苍打击锦鲤:“可是现在渡苍已经不出现在入门试炼上了。” 锦鲤狐疑的贴近渡苍,他半蹲起身,把一张脸凑到渡苍的脸上,只差一分一毫。 此刻,锦鲤的睫毛已经轻轻划过渡苍缚在眼睛上的白绸表面。 靠的太近了,近到锦鲤稍快的呼吸一轻一重的打在渡苍的脸上,毫无遮掩。 锦鲤看了半晌,什么也没看出来,他心想,幸好这只妖眼睛看不见,不然岂不是很丢脸? 哪怕是什么也不懂的文盲鱼,也知道要脸。 他不高兴的说:“你好奇怪,你怎么知道渡苍仙君不出现在试炼上了,而且,你为什么要直呼渡苍仙君为渡苍,真没礼貌。” 渡苍:“?” 他要是没记错,眼前这鱼也说过渡苍二字。 不过还好,还知道有问题,不是一味的傻。 渡苍一句话都还没说,鱼就退后找到了答案:“我知道了,你肯定也遇见过其他的想见渡苍仙君的鱼……人,还问了他们同样的问题,他们告诉你的。” 锦鲤很高兴的说:“我就知道怎么会有人不想见到渡苍仙君,你装的太像了!” 渡苍:“……” 渡苍一言难尽的道:“你认为我是妖?” 锦鲤回答的特别快,答案早就在他心里了,压根不用思考的:“你不就是妖吗?” 渡苍冷哼一声,道:“是么?” “可惜了,我,,不,,是。” “……” “……” “啊?” 锦鲤啊了两声,没听见渡苍轻轻的冷哼,只听见了我不是三个加了重音的字。 “你你你你你你,不不不不不不,是是是是是是?”他显然很不能相信:“可是我一开始说你是妖,你没有否认啊。” 渡苍心里畅快多了,他温和道:“可是我也没有承认,不是么?” 锦鲤想了想,好像还真是这样。 “是,是诶。” 可惜天真的文盲鱼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某些沉默代表默认,而转移话题,也是某种程度上的撒谎。 他还以为真是自己的问题,是因为自己没问,而渡苍才没说。 毕竟面对第一次见面的人……哦不,妖,忽然跑上去说其实我本体不是什么什么,而是什么什么,也很奇怪的好吧。 锦鲤很快就说服了自己,并且给渡苍找到了另一个很好的理由。 “我知道了!!”锦鲤又拍了一下手掌。 渡苍很茫然,知道了什么,他又知道了? 锦鲤说:“你肯定也和我一样,是之前来参加入门试炼的弟子。” “我猜,你一定也和我一样没有通过,所以才知道入门试炼看不见渡苍仙君。” 锦鲤越说越兴奋:“你肯定很不甘心,所以才一直住在附近,企图再一次通过入门试炼见到渡苍仙君。” “不过很显然,你一直输一直输一直输一直输一直输一直输……” 一口气说了好多个一直输,锦鲤说累了叉腰缓了一会儿,又准备说话。 渡苍:“……” 他开始思考怎么才能让这只鱼闭嘴,锦鲤说出的输字,已经比渡苍前面几百年听过的输字还要多了。 渡苍还没想出来,锦鲤已经歇好了,他张嘴,然后慢吞吞的说:“我就说嘛,怎么会有人不想见到渡苍仙君。” “……”渡苍心忽然有些哽,“很多人,都想要见到渡苍……” “……仙君吗?” 锦鲤赞同的点头,说:“你终于记得要加仙君了,虽然你没有见到渡苍仙君可能确实很生气了,但是不能没有礼貌。” 被教育了好几次没礼貌的锦鲤终于抓住机会教育别人没礼貌了,他美滋滋的,很高兴。 “而且,当然会了,当然有很多人很多人都想要见到渡苍仙君了。”锦鲤说:“我刚刚有了意识,就听说了渡苍仙君。” “天人之姿,天之骄子,千年难遇,世间独一无二的天下一剑……渡苍仙君!” 这段话,锦鲤说的气势汹汹,抑扬顿挫,完全是模仿当年树老伯说这话的样子。 “世间无数剑修,也只有他堪称天下一剑,无人出其左右。” “这样的人,我一定要去见见的。” “是么?” 锦鲤瞪一眼渡苍,“你干嘛这么奇怪,再说了,你不也是想见到他的人之一吗?” 渡苍:“……” “嗯,我是。”他道。 锦鲤说着说着又叹气,“但是入门试炼我都过不去,怎么才能见到他呢?” “或许我可以偷偷去?”锦鲤问渡苍:“你说我能偷偷上山吗?悄悄去见渡苍仙君?” 渡苍:“……” 他叹了口气:“不用这么麻烦,我教你。” “其实我当初通过了入门试炼,只是天赋不高,只能做外门弟子,后来又受了伤,才离开了玉衡宗。” “只是通过入门试炼,我可以帮你。” 锦鲤的重点不在通过入门试炼上,也不在外门弟子上,甚至不在受伤上,他啊了一声,差点儿蹦起来。 “你,你见到渡苍仙君了吗?他好看吗?是不是真的和传说中一样的美?” “你都美成这样了还寂寂无名,那渡苍仙君是要多么漂亮,才能让所有人都记得他?” 或许,渡苍仙君留在世人心中的,不是他的样貌,而是他和他那把剑呢? 话在嘴里流转片刻,渡苍却没说出口。 “嗯,你见到他,就知道了。” 锦鲤皱眉:“你好小气。” “不过你要帮我通过入门试炼,我可以原谅你,你要怎么教我呢,要花几个时辰呢?我们就在这里学吗?” 渡苍:“……不在这里学。” 锦鲤什么也不会,哪怕是通过入门试炼,要学的东西也太多太多了。 他倒是可以给锦鲤走后门,但锦鲤日后行走天下,就算有天道福泽,也不免会遇见形形色色的人和事。 渡苍不放心,他想亲手教导锦鲤,再亲手送走锦鲤。 “几个时辰学不了这么多。”渡苍道:“今年新弟子入门试炼会推迟一个月,在这个月时间里,我会慢慢教你入门试炼有关的事情。” “这么复杂吗?” “是有些复杂。” 锦鲤好奇的看着渡苍的轮椅,轮椅似乎有意识一般动起来,在林里也如履平地,锦鲤跟在渡苍身后,好奇的东张西望。 轮椅的速度不快,锦鲤边走边玩也能跟的上,走了有一炷香左右的时间,眼前出现了一个木屋,屋子前有一小块篱笆围的地。 比起老头破烂的家,这间屋子要好的多,像是普通人住的地方,有一小块院子,院子里养了不知名的花,围绕屋子。 为了方便养花,院子里还有一块井。 渡苍推开门,锦鲤跟进去,屋子很小,只有一个厨房还有两间房间,房间的大小都差不多,每间房间都有一个柜子,其余的陈设锦鲤只觉得好看,认不出来是什么。 他好奇的看来看去,渡苍就在原地任由锦鲤打量。 等满足了锦鲤的好奇心,渡苍才伸出手,看似随意的指了一个房间。 “你就住这间房间吧。” 锦鲤眼睛发亮,蹦跳到渡苍面前,半蹲下身去看渡苍。 “真的吗?给我住吗?” 渡苍点头。 锦鲤起身在屋子里到处看,把每个角落都看了一遍,最后拨弄床边垂下的花枝玩。 “你人真好。”锦鲤道:“不过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你的名字是什么?” “我……的名字?” 锦鲤点头,说:“我……我是jin……鱼……,嗯,我的意思是,我的名字是雨,就是下雨的那个雨。” 他还没有大名。 “你的名字呢?”锦鲤这样问渡苍。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寻仙路07 第9章 寻仙路08 寻仙路07 “我的名字……是纪雲。” …… “渡苍,你寻我何事?” 掌门从繁杂的宗门事务中脱身,来了渡苍的天机山。 天机山一如既往的白,玉衡宗的雪只会落到天机山之上,一片白色。 苍凉不见任何生机,掌门又说起曾经提过的话题:“渡苍,你这山上未免也太过荒凉,不如种些花草。” 渡苍还没说话,掌门又道:“你可别说什么过于寒冷花草无法种植的话哄我,有你的灵力,你想让这些花草在哪盛开,有什么难的?” 许久没得到回应,掌门又呼喊道:“……渡苍?” “不种。”渡苍没看掌门,又在熟悉的地方看天池里的假鱼,好不容易分心神给了掌门,脱口而出就是拒绝。 渡苍顿了一会儿又说:“现在挺好的。” 掌门不说话了,又问:“你寻我为了何事?” 渡苍才侧头给了掌门一个侧颜,他说道:“听说今年参加入门试炼的人多,你打算用千年前的秘境选拔弟子?” 掌门似乎不想看见渡苍的眼睛,后退到只能看见背影的地方,才开口道:“是有这个打算。” “不过现在的修真界……用千年前的秘境容易无法支撑,小师弟曾经做了一个小型的秘境,足够选拔弟子了。” “至于第三重,还是不变的幻境。” 说完这些,掌门迟疑的询问渡苍:“渡苍,你可是觉得有什么不妥的。” 和渡苍说话的时候,掌门的态度很微妙,偶尔像是面对同辈或者后辈,但又总是会让渡苍拿主意,莫名的惧怕。 渡苍点头道:“既然事物繁多,入门试炼就推迟一月吧。” 掌门顿了片刻道:“推迟一月?可我们的消息早就放出去了,还没有改时间的先例。” “若是时间太长,新弟子的家里可能会有些微词。” 渡苍轻声打断掌门的话:“不会。” “只要玉衡宗的名号还在,就不会有人有微词。”他伸出手,雪花落在他掌心。 “今年的入门试炼我会参加。” 掌门:“……当真?” 近些年来,修真界资源没落,哪怕是曾经的第一大宗,玉衡宗也不避免的呈现颓废之势。 只是对比起来,玉衡宗仍旧高过其余其余几大宗门,才仍然有新弟子加入。 几百年前,修真界还会有微小宗派或是散仙,现在几乎都仙逝的仙逝,十不存一。 从前任掌门和小师弟去世后,渡苍再也不处理宗门事物,也不再入门试炼上出现,到现在,整个玉衡宗的人都知道渡苍深居简出,几乎不露面。 若是渡苍真的愿意在入门试炼上出现,别说是弟子资质足够的修仙者,哪怕是原本不打算参加玉衡宗新弟子试炼的修仙者,为了一睹渡苍仙君,也会赶来。 更何况还有那件事……只要稍微知道内情的人都会为了在渡苍面前露面而赶来。 渡苍轻点头,掌门喜形于色,道:“既如此,一个月是否太近了些?修仙以年岁为本,大可以再推迟一段时间。” 他只是想要用一个月的时间把某条鱼教出师,再把人好好的送走,其他人没在渡苍的考虑范围之内。 “不用,一个月的时间……够了。” 应该够了?锦鲤毕竟是天道钟爱之物,不至于一个月也无法出师。 掌门稍微失望,于是又问道:“若是一个月之后举办,渡苍你到时可以收个弟子,今年据说来了个不管是符咒剑术还是阵法,甚至是医药方面也颇有涉猎的弟子。” 渡苍淡淡道:“这样的好苗子,适合做掌门的弟子。” 掌门道:“哪有这种说法,师徒之间的缘分哪里是适不适合可以说清楚的,据说他剑术出彩,倒是可以继承你的衣钵。” 渡苍不这么认为:“符咒,剑术,阵法,医药……学的太杂了。” 掌门还不放弃让渡苍收徒的想法,又说:“今年还有个药理方面尤其突出的弟子,收个擅药的弟子也不错。” “……” 渡苍沉默了半晌,终于,掌门也察觉到自己说的多么差劲了。 掌门补充道:“唉,我不是这个意思,他擅药,玉衡宗自然有能教导他的师父,你只是挂个名。” 渡苍:“……” 他感到稍许烦躁,说话时却依旧不急不缓:“师尊只能有一个,大师兄,你这话偏颇了。” 掌门彻底嘘声了,渡苍稍微不叫他大师兄,一旦渡苍叫大师兄,就说明他是真的不想谈论此事。 “到时候再说吧,”掌门还是没放弃让渡苍收徒的想法,渡苍一手剑术出神入化,若是没有徒弟也太可惜了。 “过去……都是你负责入门试炼的题目,既然今年你要出面,题目可要重新拟?” 说话间,渡苍腰间的玉佩发出微光,渡苍侧头,挡住玉佩,下了逐客令:“不需要,掌门决定就好。” “晚了,就不留客了,掌门事务繁多,渡苍在此不送了。” 掌门:“……” …… “纪雲,纪雲,纪雲,纪雲。”锦鲤趴在床上,半边身子都落在床边,他伸出手掐床边的小花玩。 今天的话是一长串的紫色小花,从柜子一路落到床角,很是漂亮。 现在漂亮的花被锦鲤掐的七零八碎,可怜极了。 锦鲤把纪雲送他的玉佩放在脸庞旁,今日渡苍离开的时候把玉佩递给他,说是对着玉佩叫他的名字,他就会知道锦鲤在叫他。 等渡苍走了,锦鲤没事干,又趴回床上了。 这间房间的床很软,被子是锦鲤最喜欢的红金色,很像锦鲤的身上的颜色。锦鲤出生前在池子里游,出生之后以天为被,以地为床,天天风餐露宿,也没有过如此安宁的时刻。 要不是因为他想要去找母亲,就这样和纪雲在这里过下去也不错。 离开了纪雲才几个时辰,锦鲤就无聊的受不了了,拿起玉佩放在嘴边叫纪雲的名字,叫着叫着就开始辣手摧花,结果纪雲还是没出现。 锦鲤撑起上半身,将玉佩系在手腕上,趴在床边继续伸手去够紫色的小花。 玉佩系的不牢,摇摇欲坠。 渡苍从天机山回到小屋门口,看见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一瞬间,他稍有恍惚,只是瞬间,便恢复原样。 渡苍用了隐匿身形的术法,锦鲤根本没察觉到房间里多了一个人,还在和紫色的花斗智斗勇。 花瓣落的房间里到处都是,风吹过,渡苍的轮椅恰好避开所有的花瓣,到了锦鲤身前。 渡苍低头,伸手轻敲锦鲤的脑袋。 锦鲤捂住脑袋,“谁敲我!” 他往下看,先看见了渡苍的轮椅。 锦鲤立马后缩,装作没事人道:“你回来了?你看你,轮椅都压住花朵了,你别动,我先收拾一下。” 渡苍任由锦鲤动作,锦鲤找了半天,没在轮椅下看见任何的花瓣,他不可置信的皱眉,最后掀开渡苍的衣摆确认,还是没有任何花瓣。 “怎么没有,是吗?”渡苍轻声问。 在锦鲤耳里,渡苍温和冷淡的声音变得扭曲充满怒火,尽管锦鲤还没有过淘气被打的经验,可他此刻似乎有了某种感应,蹲在地上不敢抬头。 锦鲤结结巴巴道:“怎么……怎么没有啊。” “你知道为什么吗?” 然后锦鲤再尝试要站起来,发现他已经站不起来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锦鲤手上的玉佩出现在了纪雲的手上,纪雲用一根更长的红色绳索将玉佩挂起来,随后就着锦鲤躬身在他身边的姿势,把玉佩系在了锦鲤的脖子上。 锦鲤只觉得脖子一凉,等纪雲把玉佩系好,他又能动了。 “这个玉佩什么时候到你手里了?”锦鲤用手摸玉佩,又说:“为什么要勒在脖子上?” 渡苍:“……” “是佩戴。” 锦鲤说:“这个玉佩什么时候到你手里了?为什么要佩戴在脖子上?” “这样不容易丢掉,只要有这枚玉佩,你随时呼唤我,我都会知道。” “好吧。” 纪雲不在的时候,锦鲤一直叫他的名字,等纪雲回来了,锦鲤反而没什么要做的,好像把人叫回来待在一起就足够了。 “那我出去玩了。” 锦鲤才踏出一步,发现自己又动不了了。 “纪雲?” “小鱼。”渡苍叫锦鲤。 很多时候,锦鲤都觉得纪雲叫他的名字,叫的不是他撒谎说出的小雨,而是小鱼,可这猜测未免过于大胆,而且,纪雲一个外门弟子,肯定不会知道他的根脚到底是什么。 “怎么了?” 渡苍说:“把花瓣捡起来。” 锦鲤不太乐意:“就不能用个法术吗?你都能把我定起来,难道就没有法术让花瓣都汇集在一起吗?” 渡苍抚摸床边仅剩的花:“你会吗?” “我不会。” “花是谁摘下来的?” “……是我。”锦鲤说话声小了。 纪雲又问他:“捡起来吗?” “……好吧。” 锦鲤心想,我才不捡起来,等你把法术解除,我就跑出去。 纪雲刚把法术解除,锦鲤往外跑,刚出门口,扑腾一声。 门外传出大吼的声音:“纪雲!!!” 忽然更新[撒花]接下来国庆玩几天,更新会慢一点,但是会更,谢谢支持[抱抱][抱抱]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寻仙路08 第10章 寻仙路09 寻仙路08 锦鲤和纪雲的斗争从失败开始,他刚跑出门,脚忽然就动不了了,然后身体因为惯性往下摔倒,就在脸快要和地板亲密接触的瞬间,他整个人都被定住。 现在锦鲤整个人只有脚尖还和地板有接触,剩余的部分都只差一厘就会摔在地上。 刚摔下去的时候,锦鲤心里还全是气愤,但纪雲一直没说话,锦鲤莫名其妙的就开始反思自己了。 他觉得,自己是有一点过分。 倒不是因为折了花才心虚,对于妖来说,没什么珍惜花草的概念,他是觉得自己吃纪雲的,住纪雲的,还拿了纪雲的玉佩。 并且……这只鱼就连身上的衣服都是纪雲给的,从头到尾都靠纪雲养着,结果还忤逆纪雲。 鱼鼓起脸,心虚的不说话了。 过了两炷香的时间,屋外平静的似乎只有风声了,纪雲的轮椅才出现在锦鲤身边。 纪雲坐在轮椅上,身体朝向院外,没说话。 锦鲤偷偷咽了一口唾沫,纪雲怎么不说话?纪雲不说话,他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直接认错吗?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纪雲还是很沉默,年纪尚轻的锦鲤没纪雲沉得住气,先假模假样的咳嗽两声,然后咕噜咕噜转眼睛。 纪雲还是没说话。 锦鲤忍不住了,开口认错:“对不起,我不该跑的。” “嗯?”纪雲好似才想起身边还有锦鲤这只妖,“你说什么?” 锦鲤于是又说了一遍:“对不起,我不该跑的。” “你生气了吗?” 纪雲神情仍旧平静,似乎能包容一切,他并不因为锦鲤的行为而生气,温和道:“我没有生气。” “但是你知道为什么要对我说对不起吗?” 锦鲤是不知道的,他无聊就摘花玩,他并不知道摘花是对的还是错的,没有人教他。 后来纪雲让他把花捡起来,锦鲤只能感受到纪雲的态度很好,并不生气,所以他才会笑嘻嘻的往外跑。 不管是树老伯还是后来遇见的老头,都没有教过锦鲤,为什么要道歉。 锦鲤很想给出一个有说服力的回答,但他想不到为什么要道歉,他唯一的心虚来自不应该和纪雲对着干,但到底是为什么,他不懂。 可是锦鲤又敏锐的知道,要是他撒谎,那纪雲可能会真的生气,到时候他浑身的气息都会变成其他样子。 “因为我和你对着干了?”锦鲤试图把话说的更多,显得自己很真诚:“你叫我把花瓣捡起来的时候我不应该跑掉,应该捡起来的,然后我还骗你说自己会捡起来,但是偷偷跑掉了。” 他还太小了,纪雲不止一次的意识到这一点,从化形到现在也才几个月不到,若是人类,还是婴儿的样子,说话不会,走路不会,就连表达自己的想法也不会,只会哭。 纪雲想,是他的错,他对锦鲤的要求太高了。 锦鲤说完了就等着被骂,可是纪雲没有骂他,反而,锦鲤惊奇的发现自己能动了。 他被一股看不见的力气拖起来,纪雲身前放了一个蒲团,锦鲤就被安置在蒲团上,跪坐在纪雲身前。 纪雲伸出手,锦鲤脑袋跟随纪雲的手,轻轻靠在纪雲的腿上。 锦鲤什么也想不到了,脑子一团浆糊,只能闻到纪雲身上淡淡的香味,一点也不浓烈,还有股似有若无的冷意。 纪雲轻轻的抚摸锦鲤的脑袋,他在想,要怎么用妖能理解的话去教导锦鲤呢? “你来的路上,见过了很多人和妖,对吧?”纪雲轻声问锦鲤:“你觉得,人和妖,有什么不同吗?” 锦鲤仔细去回想见过的人和妖,如果没有提前自报家门,告诉锦鲤谁是人谁是妖,其实锦鲤根本分不出来人的身份。 他于是说:“没有什么不同,我分不出来。” 纪雲继续说:“人,妖,魔,神,仙,鬼,其实都没什么区别,有正直的好人,就会有作恶的人。” 他顿了一瞬,又问:“小鱼,你日后要回妖域吗?” 妖域,众妖生存之地,妖王就在妖域,但妖大多喜好自由,不被束缚,很少一辈子都生活在妖域。 锦鲤并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去不去妖域对他来说都没什么区别。 “不知道,我可能会去吧。”锦鲤道:“我日后要去很多地方,有很多要做的事情,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去。” 锦鲤不是妖域出生的妖,对所谓妖域也没什么感情,事实上,哪怕很多妖在妖域出生,也不见得离开妖域之后会回去。 对于妖这种不把寿命当回事的种族来说,未来是一个十分虚无缥缈的词,对于人类而言,未来可能也就几年十几年,对于修真之人,倘若不能继续突破,未来或许也就在眼前。 而妖自化形以来,就算再差也能有近千年的寿命,对于他们而言,时间是个非常非常不用在意的存在。 没有妖会规划自己的未来,出于兽性,他们大多懒得和任何人妖打交道。 对于如何教导锦鲤,纪雲很纠结,他一方面想让锦鲤成为一个世俗意义上的好人,但锦鲤是妖,他总归要回到妖域,所谓的成为好人也就不可能存在。 而且,世俗意义上的好人解法太多,纪雲抚摸手心下温热的肌肤,反倒希望锦鲤能自私一些。 他怕锦鲤离开他后,过得不好。 纪雲对自己的想法感到嗤笑,这世界每个人都要离开父母独自生活,只有脑子不甚清醒的父母会企图捆绑孩子一生。 他不想对锦鲤说什么花草有生命,或者珍惜花草的话,如果这样说,鱼不过也只是一只鱼,为何不能让花珍惜鱼。 这本身就苛责于鱼。 “未来的事谁说的准呢。”纪雲做了决定:“我教你的第一个法术,就决定是疾风术,怎样?” 锦鲤重复了一遍:“疾风术?” 纪雲微微点头:“如果以后再遇见相同的事,确认能跑的时候就跑,如果不能跑……就叫……”他的名字。 “什么?” “如果不敌来人,哪怕装作可怜,装作附和也好,保住自己最重要。” 锦鲤似懂非懂的点头,他抓住纪雲为他理头发的手,疑惑的问:“不能叫你吗?” “我觉得你很厉害。”锦鲤还不忘安慰纪雲:“你这么厉害,只是因为腿受伤了就成了外门弟子,他们那些人都会后悔的!” 纪雲:“……”这孩子又脑补了什么东西?他什么时候是因为腿伤成的外门弟子,偶尔,渡苍仙君也会因为锦鲤强大的脑补能力而思考起假身份的人设来。 似乎变成了很奇怪的样子。 “不能,”纪雲道:“若是每次都能叫我,你岂不是就不会认真学术法了。” “我才不会!” “况且天下英雄如过江之鲫,总有那么一天,连我无法带你走。”尽管那可能很小,纪雲冷漠道:“不要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认真学习。” 锦鲤:“可是我真的觉得你最厉害。” 纪雲装作没听见,把人从腿上赶走,轮椅后退半步。 “从现在开始学习吧。”他说:“玉衡宗入门试炼一共有三项,笔试,秘境,幻境。” “笔试是基础的心法口诀以及药草的长相及用处。” “秘境为积分制,草药可以算积分,若是击杀秘境中的妖,掉下的木牌也有积分。” “幻境又名幻心境,每个人的幻境不同,认清幻境找到出口,整个入门试炼就结束了。” 锦鲤听的半懂不懂,“那疾风术呢,什么时候学?” 纪雲抬手,手心朝下,手指往外一挥,锦鲤被风拖起来,开始在院子里来回晃荡。 锦鲤惊奇的伸手在身边拨弄,没有感受到任何阻力,好似一阵风,拖着他四处奔流。 很快,纪雲放下手,锦鲤从空中落下来。 “风者,天地之息也。无形无相而通万物,至柔至刚而化为万象。”纪雲说到此处,停下来问锦鲤:“你听得懂吗?” 锦鲤:“……” “你是不是在笑话我?” 纪雲从收纳戒里拿出一本小孩启蒙用的书扔给锦鲤,嘴角微扬:“先看看书吧,至少要先会认字。” 锦鲤挠脑袋,这书他也看不懂啊。 他干脆坐在地上,把书放在膝盖上,叹气:“这书你哪来的?你不会已经有小孩了吧?” 纪雲:“……不是,我没有小孩。” “是我师弟用过的书,你是第三个用这本书的人,别弄坏了。” 锦鲤翻书的手一顿,纪雲又说:“若是弄坏了,就先学修复术,什么时候学会了,什么时候再说其他的。” “……”听起来很吓人。 “好吧,”锦鲤翻了两页,有些挫败,“就真的没有什么容易一点的吗?感觉都好难啊,我要怎么学才能学的会啊!” “有。” “什么?真的有?” “你今日摘下的花名为晚香玉,世人认为其有忘忧之效,常放于窗台或是床头,以求忘忧。” 锦鲤回想起那花,“嗯,世人?所以是真的吗?” 纪雲道:“自然不是真的,仙界也称其为晚香玉,非但无忘忧之效,反而令人多思。” “效果么,越是功力高强越是功效浅淡,不过,倘若十分思念,或许能在梦中遇见故人。” “后者存疑,不过,她确能让人无法集中精神。” 锦鲤:“!你房间里怎么放这么危险的花!” 他跑向屋里,纪雲不明所以,只听见他又不高兴道: “你功力高强,可是我只是一只……鱼……于是普通的妖,万一我多思怎么办?” “我要把他捡起来,全部都丢掉!” 纪雲:“……” 或许他该考虑让锦鲤一边启蒙一边学药草。 哪怕让锦鲤多思,锦鲤又有什么会多思的? 疾风术相关摘自网络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章 寻仙路09 第11章 寻仙路10 寻仙路10 锦鲤的启蒙路让纪雲十分苦恼,锦鲤并不是一个可以静下来心学习的人,想让他从基础知识开始学习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因为是妖,天生就带有某些传承,尽管锦鲤的知识水平和四五岁的小孩差不多,但和没发育完全的小孩相比,他又知道太多的歪理。 简单来说,教一个四五岁的小孩,他们不会有诸如这个没用我不学的心思,什么东西对于他们来说都是新鲜的。 但是去教锦鲤,就要面对锦鲤的疑问。 渡苍第一天教锦鲤写字,教他写最简单的几个字,锦鲤坐在渡苍面前,歪歪斜斜,一点也没有读书的意思。 “日月二字,日是太阳,月是月亮,两字对应。此二字都是形似字,日与字形像太阳,月字像未满月的月亮……” 纪雲已经好多年不教人启蒙,回忆起过去的知识需要一点时间,故而说的很慢。 他声音不急不缓,轻柔温和,咬字清晰,慢腾腾的声音衬得他更像个教书先生。 只可惜,他唯一的学生根本听不懂他说话。 冗长的一段话里,锦鲤只抓出了几个关键词,日字像太阳,月字像月亮,他双手握拳抓住毛笔,歪歪斜斜的在纸张上画字。 日字的外框他画的很圆,月字很胖,毫无字形。 写完之后,锦鲤满意的吹干,因为学了两个字,他认为自己已经学了好多了,接下来纪雲就应该教他疾风术,或者其他法术,再或者教他认草药。 反正要教他一些有用的。 纪雲看在眼里,他心里叹了口气,知道锦鲤的心思并不在上面了。 他控制轮椅到了锦鲤身后,看锦鲤写下的两个字,又看向锦鲤的握笔方式。 锦鲤侧过身,让纪雲能看的更方便,他问:“我觉得我还是很聪明的。” 虽然很多字不会写,但锦鲤目前无师自通了很多词语。 “嗯。”纪雲没有打击锦鲤的自信心,把人身体掰正,让他规规矩矩的坐在桌前。 锦鲤一开始坐在椅子上学习,结果没过几分钟,他就和烂泥一样糊在椅子上软成一团,逼得纪雲让他坐在凳子上。 结果锦鲤这鱼敲板凳玩,把板凳弄得吱呀吱呀的,纪雲又把板凳给收了,让他坐在地上听课。 被教训了两次,第三次锦鲤终于老实了——主要是他不能把地皮掀起来玩。 如果锦鲤把地皮掀起来,纪雲会先把他的脑袋掀起来。 总而言之,现在锦鲤被纪雲好好的放在桌前,纪雲俯下身,他发丝落在锦鲤耳畔,有点痒。 锦鲤想说点什么,他张嘴侧头去看纪雲,纪雲坐在轮椅上,比锦鲤高很多,他俯下身,下巴和嘴唇的位置和锦鲤的眼睛齐平。 认识纪雲这么久,锦鲤心里隐隐的有个感觉,倘若世上真的有神,那该是纪雲这样吧。 纪雲长得美,不是精致一类的外貌,而是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出尘之姿,仿佛世界上的每个人不落在他眼里,但每个人又好像公平的被他看见。 被他看见的时候,被看见的人不会觉得自己被注视,那瞬间在纪雲眼里,似乎能看见很多东西。 这个人的过去,未来,现今,一切的一切。 所以他为你而悲悯,对你温和。 但你不知道他是为了你的未来,过去,亦或是现在而悲悯。 你只知道,他并不是你这个人而产生波动。 他为什么会想起这些话?这些话似乎很早以前,就埋在锦鲤心里,直到如今这一刻,他才想起来。 是谁告诉他的? 锦鲤想的出了神,这样的人,居然是一个简单的外门弟子,那渡苍呢,渡苍会是什么样子。 这世上真的有人能比得上纪雲吗? “握笔不是这样握的,松手……” 锦鲤不知道,他听不清纪雲说话,脑子里全是纪雲的一张脸,毫无瑕疵。 他闻见纪雲身上清冽的香味,整个人昏昏沉沉。 “看字形……”纪雲叹气,叫锦鲤的名字:“小鱼,为什么一直看我。” “……” “小鱼,为什么一直看我?” 纪雲又说了一次,锦鲤回过神,心虚的缩脑袋,“没有啊,我刚刚是在发呆。” “现在看字,好么?” 锦鲤慌乱的眼睛微眨,看向纪雲握住他的指尖,透过指尖去见纪雲带着他写的字。 虽然纪雲握住锦鲤的手写字,但锦鲤几乎没有用力,只能算纪雲一个人写的字。 为了教导锦鲤,纪雲写的字十分规整,大气磅礴,和锦鲤圆滚滚的字完全不一样。 锦鲤偷偷的用左手遮住自己的字,纪雲握住他的手顿了一下,轻轻把纸往左拉,换了个较远的空白地方,重新握住锦鲤的手教他写字。 “看笔画,感受我是怎么用力的。” “…好…” 锦鲤尽力把注意力放在指尖上,他不知道怎么写,只是盲目的用力,同一个笔画,锦鲤总是和纪雲往不同的方向跑。 纪雲拉住锦鲤的左手,教他用左手压住宣纸,右手忽视锦鲤的力气,不容置疑的带着锦鲤的手顺着正确的方向走。 锦鲤挣扎了半秒,没用,就不挣扎了。 这样的亲密接触下,锦鲤才发现纪雲的手中有茧。 他有些好奇,思想才跑偏几秒,纪雲的右手就用力压住锦鲤,感受到手上的疼痛,锦鲤回神,委屈的继续看纪雲带着他写字。 真凶,他一点也不想学写字了。 因为锦鲤的不专心和抵抗,新写出来的两个字没纪雲一个人写的好看,锦鲤看着写出来的字,更不想学写字了。 纪雲放下笔,直起身,环绕锦鲤的清冽气息消失,锦鲤不自在的挪了挪,假装不在意的看宣纸上的几个字。 丑,好看,半好看半丑。 很轻易地下了决定,锦鲤把纸拿起来折好,只留纪雲写的两个字在最上面。 目睹一切的纪雲:“……” 他心里好笑,锦鲤总是能在纪雲生气的时候做出很多单纯的举动,提醒纪雲,虽然锦鲤看起来已经很高了,但他还是个出生几个月的孩子,什么也不懂。 教一只妖,需要很多耐心和时间。 纪雲拥有足够的耐心教导一只鱼妖。 “学会了吗?” 锦鲤伸手点点已经干了的字,撇嘴:“没有学会。” 在纪雲说话之前,锦鲤抢着说话:“但是这个没有用吧,你不如直接教我怎么记药草,怎么用法术。” “这些字就算不认识也没什么关系吧……” 一点也不好学的鱼。 纪雲本来已经退下去了,听了锦鲤的话,他又往前继续掰正鱼,抓住鱼的手开始写字。 锦鲤吓了一跳,他不知道纪雲要写什么,手没有用力,只能看见纪雲抓住他的手开始写字。 纪雲笔走龙蛇,很快写了一个鱼字出来。 “这是你的名字,yu,”纪雲说:“你说,你叫小鱼。” “雨?”锦鲤好奇的探头探脑,他取的名字只是取了一个谐音,其实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写出来什么样。 当然,他也不知道鱼和雨两个字是什么样的。 纪雲等着锦鲤美滋滋的看了一会儿,才慢吞吞的道:“抱歉,刚刚走神了,写错了字。” “这个字不是小雨的雨,是小鱼的鱼。” 锦鲤没来由的心慌,茫然的去看纪雲,又低头去看宣纸上的字。 “什么?” 纪雲轻轻勾起嘴角,在宣纸上又慢慢的带着锦鲤写了一个雨字。 这次纪雲写的很慢,似乎是为了让锦鲤感受字形,他一笔一画写的尤其认真,锦鲤被他带着似乎都有了自己在练字的感受,最后一笔收下去的时候,锦鲤的右手已经稍微有些颤抖。 同样颤抖的还有他的心,锦鲤茫然的有了缺水的感受,他低下头,去看新写的字。 纪雲在他耳边说话:“这个才是小雨的雨,下雨的雨,至于写的第一个字,是鱼,水里游的鱼。” “你看,不学习的话,连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对吗?” 锦鲤抓住笔不放,他抓的巧妙,在抓住笔的同时也抓住了纪雲的小拇指,让纪雲没法和他的手分开。 纪雲就这个姿势,感受锦鲤不由自主的颤抖,他好心的轻拍锦鲤的背,安慰他。 一方面,锦鲤感受着纪雲的温柔,可雨和鱼两个字就活生生的摆在锦鲤面前,在锦鲤眼里,那些字好像动起来了。 鱼变成一只跳跃的缩小版锦鲤,在宣纸上高兴的跳来跳去,但是因为没有水,很快锦鲤就萎靡起来,在纸上一动不动。 随即,宣纸上又下起了小雨,有了水,锦鲤又高兴的跳来跳去。 真锦鲤看着心里也松了一口气,一直关注他的纪雲手指微动,宣纸上的场景又变了。 除了鱼和水以外,还有火开始烧起来,水变得很热,锦鲤不管怎么跳都没法逃脱,越来越热,越来越热…… 锦鲤看的着急,伸出手要去把鱼抓出来,他伸出手往前,摸到的都是空气。 眼前的一切都消失了,被煮熟的鱼也不见了,一切都是锦鲤的幻想,但锦鲤轻握手心,还是能感受到一丝冷意。 他转头去看纪雲,如果刚才发生了什么,纪雲肯定能感知到。 “纪雲,刚刚是怎么了,你有没有看到一条鱼。” 纪雲似乎在思索,“嗯,我好像看见了一条鱼。” “你也看见了吗?”锦鲤急躁道:“就是那条鱼被煮了……” “被煮了?那我不知道了。” “你不是说你看见了鱼吗?” 纪雲轻笑,慢条斯理的说:“我的确看见了鱼啊,只是我说的是宣纸上写的鱼字,你说的是什么呢,可以和我说说吗?” 锦鲤:“…………???” 什么,纪雲居然没看见,是他看错了吗?但是他明明感受到了…… 锦鲤手足无措的抓起纪雲的手,磕磕巴巴说:“我,我都感受到了手上有冷意……” 纪雲用另一只手把锦鲤的手放下,笑着说:“或许,你感受到的是我手的温度,并不是你说的什么所谓水煮鱼。” “毕竟水煮鱼,应该是热的,不是么?” 锦鲤:“可是,可是……” 纪雲打断锦鲤的话:“我看是你不想学习编出来的谎话,也是,连自己名字都不认识,也没有什么学习的必要了,你说对吗?” “我,我……”锦鲤又想起他看见的宣纸上的画面,那条鱼被水煮了,他现在都不知道自己的名字怎么写,要是出去之后露馅了怎么办? 要是大家都知道他是一只鱼妖了怎么办? “不行!”锦鲤认真的对纪雲说:“我要学习!!我要认真学习!” 纪雲为难道:“我本来想让你休息一会儿的,但是你如此坚持,那就再学一会儿吧。” 锦鲤:“?” 感觉有什么不对劲的,但是又不知道哪里不对劲。 “还,还要学吗?” 纪雲反问他:“你刚刚不是说要认真学习吗?” 锦鲤一下泄了气:“好,好吧……” 纪雲奖励似的抚摸锦鲤的头顶。 对于不爱学习的小孩,幻术还是很有用的。 只是不能常用,会让小孩失去学习的心情。 嗯,下次不用了。 而锦鲤,已经认认真真的去练字了。 他想,一定要把自己的名字练会,至于其他的,那就以后再说吧! 智斗文盲[坏笑]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1章 寻仙路10 第12章 寻仙路11 寻仙路11 “今日放在你床头的青色花是祝余草,食之不饥,用于辟谷丹,好看吗?” 锦鲤趴在桌上,困的不行,这几天也不知道纪雲去哪里拿的饭菜,反正没饿着他,他今早看见床头的花,莫名的有种要把它吃下去的冲动。 可是明明之前几天他都没有这样的冲动,锦鲤已经很久没有动过床头的花了。 迷茫之时,纪雲把他拎开,再一挥手,那股诱惑的味道就没了,锦鲤脑海恢复清明,他惊疑的慢慢挪向青色的花,伸手碰了一下。 纪雲没阻止锦鲤的举动,等锦鲤碰了好几下才问他:“感受出什么了吗?” 锦鲤迷蒙的望向纪雲:“没有……” 他继续戒备的看着青色花,他是锦鲤,按理来说受天道庇护,不会被吸引,这花居然如此强,能对抗天道? 可纪雲为什么没事,没道理他一只鱼还比不上一个人吧! 遇到问题就找纪雲——这是锦鲤这段时间里学到的事情,他指着青色的花,撒娇似的问纪雲:“这是什么花啊?” 纪雲道:“祝余草,食之不饥,用于辟谷丹。” “它会散发出诱人的味道,吸引路过的人采摘,若是只食用一两株,便能起到辟谷的作用,可若是多食,人类大多会因为无法承受爆体而亡,至于修仙之人,只是一段时间看见这花便恶心……” “你要试试味道吗?” 锦鲤跟在纪雲身后往外走,听见这话快速摇头。 有饭吃为什么要吃药?而且听起来就很不好。 纪雲安抚他:“没事的,就算你吃了很多也没关系,而且我放在床头的量,你就算全吃下去了,估计也吃不饱。” 锦鲤:“?” 他好像被骂了? 但他没有证据,因为纪雲一整句话里都没有骂他的话,以他现在的文化,也理解不了什么叫嘲讽。 锦鲤只能自己默默憋屈,然后跟着纪雲去吃今天的早饭,再学习。 和纪雲生活的这些时间里,锦鲤跟着纪雲日常作息正常了很多,就是每天学的头脑发晕,锦鲤怀疑是因为纪雲每次制定的计划都是给人的计划,适合人类学习,但他是鱼。 一只鱼这么小,但是一个人那么大,人的脑袋肯定比鱼的脑袋大,给人学一天的东西刚刚好,但是给鱼就多了。 所以他才学的这么艰难,根本不是因为他不好好学习! 其实锦鲤每天学的内容连纪雲以前学的五分之一都没有,为了照顾锦鲤,纪雲还专门制定了锦鲤的学习计划,但锦鲤连纪雲专门制定的学习计划都完不成,脑袋上顶着大写的学渣二字。 导致纪雲连夜想也想不通,难道是因为锦鲤就是不擅长学字吗?或许换成其他的会好一点? 加上锦鲤这几天一直念叨,让纪雲赶紧教他怎么过入门试炼,他要过入门试炼。 入门试炼倒是其次,但入门试炼所考的药草也的确是纪雲想教他的内容,这样想着,纪雲又改了教育方法,尝试直接跳过基础的字形,直接开始教药草。 顺便从药草里教锦鲤怎么写字。 纪雲的药草储备很多,每说一样药草,他就拿出对应的药草或者幻化出类似药草给锦鲤看。 “百日艾,拔下含入口中,可以短暂迷惑猛兽的眼睛,越是能力强时间越短。” “荧火芝,有夜中照明之效,周围黑暗的时候会发光。” “掌中芥,服用后能踏空而行,仅维持半刻,多服无累效。” “洞明草,凡人食之可夜视,修仙之人常用于抵抗诱惑的丹药,具有醒神之效。” “……” 刚开始锦鲤还是很高兴的,终于可以不用一动不动的坐在桌子面前练字了,每天练字练的他手痛,每次锦鲤都想,这么痛,第二天肯定能休息一天。 结果第二天被纪雲叫醒之后,他就一点!也!不!痛!了! 一!点!也!不!痛!了! 这不对劲! 锦鲤知道不对劲,但他又觉得纪雲不是这样的人。 别的不说,纪雲一身仙气,人又温和,怎么可能会为了让他多学习就为他疗伤,纪雲看起来完全是那种就算他痛也要冷漠的说: “起来继续练,痛就说明有效。” 被自己想象的吓到了,总而言之,能不再练字认字,锦鲤非常的高兴。 但是被念叨了一通就不觉得了。 他木着一张脸,脑海里一直循环纪雲说的话。 “荧火草,凡人食之能在夜晚发光。” “洞明掌,拔下含入口中,和野兽的爪子一样好吃。” “青色花,吃了能飞……” 纪雲一边说,锦鲤一边点头跟着记。 说了几个之后,纪雲停下来,又把鱼按在写字的桌子上。 “好了,现在我来教你怎么写这些字吧。” 迷迷糊糊脑子一团浆糊的鱼:“?!什,什么?” 还是要练字吗?不是说今天学草药吗? 锦鲤想为自己争取自由,他抬起手微弱道:“不是说今天学习认草药吗?怎么现在又要学认字了?” 纪雲在一旁磨墨,回应道:“的确要学药草。” “但你知道药草画出来是什么样的吗?” 不知道。 锦鲤的手低了一截。 “你知道药草的字是怎么写的吗?考试的时候知道叫什么能知道哪个字是对应的药草吗?” 不知道。 锦鲤的手又低了一截。 “考试的时候,你能看懂题目在问你什么吗?” 不知道。 锦鲤的手彻底放在了桌子上。 纪雲慢悠悠的问他:“现在还学吗?” 锦鲤生无可恋,苦哈哈的说:“学,我学。” 不就是想入门试炼吗,怎么这么难! 为了渡苍仙君,为了渡苍仙君,为了渡苍仙君…… 锦鲤在心里试图说服自己,但他心里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到没有。 见一面渡苍仙君则怎么就这么难! 就这样,锦鲤走上了一边认字一边认药草的学习之路。 某天他从床上醒过来,迟钝的意识到,他现在开始学药草了,不但没有变轻松,反而变得更累了。 因为纪雲总是会教他写一些药草以外的字,有时候是药草有关的功效,有时候是题目里可能会出现的词语,有的时候纪雲编都不编,就直接让他写。 一旦锦鲤有异议,纪雲就会说,是锦鲤自己要学药草,也是锦鲤自己要过入门试炼的。 锦鲤就无话可说了。 这样不行,锦鲤觉得十分不行。 他作为一只天道宠爱的鱼,按照传承来说,就算他什么也不干,随便做点什么就能达到心愿,只是通过入门试炼去见渡苍仙君,天道完全可以搞点小动作。 比如这一次就让渡苍仙君出现在入门试炼上,或者多招几个弟子,他就是多招的吊车尾的那个,更甚至的,让他出门迷路就遇见渡苍仙君…… 天道肯定有很多办法,他一只幸运值爆表的锦鲤,为什么一定要努力努力再努力? 锦鲤想通了,他就是要躺平,不努力,就是要消极对待纪雲。 他心里把所有流程都想好了,等一下出去看见纪雲,锦鲤就叉腰大喊:“我不学了!我运气特别好就算我不学我也能实现愿望见到渡苍仙君,不管你说什么我今天都不学了,不学就是不学!” 锦鲤大摇大摆的走出屋子,纪雲正背对他看院子里的花。 纪雲好像习惯了背对着人——这个结论是锦鲤和纪雲相处一段时间后得出的结论。 除了必要的时刻,比如手把手教锦鲤写字的时候,其他时间,哪怕是教锦鲤认草药,纪雲也会背对锦鲤。 每到那个时候,锦鲤就会蹲坐在纪雲身后,或者靠在纪雲的轮椅旁,听纪雲说话。 只是第二个姿势实在是太舒服了,加上纪雲的声音实在太好听了,锦鲤有时候听着听着就会打盹,然后靠着纪雲睡的不省人事。 等锦鲤睡好醒来,大部分时间里,他靠在纪雲的身上,有时候是腿,有时候是手,有时候是脚边,他身上会披着一身披风。 有时候披风是红色,有时候是青色,有时候是蓝色,有时候是白色…… 今天的天气不怎么好,阴沉沉的,乌云聚在一起,似乎要下暴雨。 锦鲤作为一只鱼,喜欢下雨的天气,但不喜欢暴雨天,暴雨天水里会缺氧,虽然作为一只鱼妖,缺氧不是什么大问题,但总是让鱼不舒服。 纪雲长得很好看,这不是锦鲤第一次感慨,纪雲的好看已经到了超越种族,超越一切的地步。 就像现在,哪怕只是一个背影,也能看出纪雲的不同凡响来。 天上打了一道惊雷,风吹向纪雲,锦鲤抬手遮住眼睛,等适应了放下手,就看见纪雲的头发,袖摆,还有身上的玉佩跟着风飘动。 纪雲总是用一根玉簪轻轻的把头发挽起来,随着风飘动的头发里还有白色的玉带也在飘动,漂亮的像是纪雲的发饰。 但锦鲤知道,那是他遮住眼睛的白绸。 就这一刻,锦鲤甚至怀疑在这阵风里,这阵雷雨里,纪雲会化作飘带,和风一起离开。 ……很荒谬的想法,不是么? 锦鲤却说不出话来,他喉咙堵塞,某个瞬间,觉得纪雲很孤独。 但不管是人或者妖,都是孤独的,不是么? 就像树老伯会失去,就像老头子一个人云游天下,就像他离开暮日山,为了见渡苍仙君,为了找那个不知道还存不存的所谓“母亲”。 可是不对,锦鲤发现,这些所谓的道理,所谓的一切,到了纪雲身上,就变了。 他不想看见纪雲一个人,不想让所谓孤独也染上纪雲。 锦鲤不懂,但顺应本心的张嘴叫纪雲的名字:“纪……雲?” 他说话的时候,遭遇了很大的阻力,张嘴没有声音,喉咙很痛,他好像感受到了血的滋味。 但是锦鲤还是喊出来了,他喊纪雲的名字,一声又一声。 “纪雲。” “纪雲。” “纪雲。” “纪雲,你在做什么?” 锦鲤迎着风,一路走到了纪雲身边,他喉咙里的血味好浓,但他还在说话。 “纪雲,你在看什么?” 他叫了很久,纪雲好像才反应过来,但纪雲也没转头看锦鲤。 纪雲轻声说:“要下雪了。” 下雪?锦鲤问:“不应该是下雨吗?下雪是这样的吗?” “我没有见过雪,雪是什么样子的?” “雪?” 纪雲闻到了锦鲤嘴里的血腥味,他手一挥,锦鲤又跪坐在纪雲身前。 锦鲤很茫然,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发展到这一步。 纪雲就着这个姿势,捏住锦鲤的下巴,摩挲锦鲤的喉管。 似乎在问锦鲤,又似乎只是顺口说了一句话。 “你叫我,又是做什么呢?” 第13章 寻仙路12 寻仙路12 锦鲤喉咙里的血味更浓了,他没来由的害怕,但又没来由的觉得,纪雲不会伤害他。 “我想知道你在做什么。”锦鲤咽下鲜血,道:“我叫你,你不答应我,我害怕。” “我在看雪。”纪雲的手还钳住着锦鲤的下巴,锦鲤认为他是因为看不见,只有握住什么,才会有安全感。 锦鲤想告诉纪雲,他握住的是自己的下巴,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握住他的手,他下巴好痛。 “你————” 锦鲤才开口发出一个音节,纪雲的手就顺着锦鲤的下巴落入他嘴里。 纪雲手指修长,撑住锦鲤的嘴不让他合上。 风很大,锦鲤身上的配饰叮当响。 这些都是纪雲给锦鲤准备的,有时候,锦鲤觉得纪雲像在养小孩。 纪雲乐忠于给锦鲤准备很多衣服配饰小玩意儿,就连练字用的纸笔也是纪雲专门给锦鲤准备的。 锦鲤每次醒来,都能看见纪雲准备的不同颜色的衣服,还有搭配好的配饰,锦鲤其实不喜欢。 这些配饰他都不会戴,很多时候锦鲤都只穿衣服,还不会穿规整,有的时候睡觉不小心,就会磕到。 今天的这件衣服,上面缝了很多小铃铛,就算什么配饰也没穿,还是会叮当响。 铃铛的声音在风中放大,落入锦鲤耳朵里,他感受到纪雲的手指在他嘴里拨动。 锦鲤想合上嘴,但下巴被纪雲钳住,而且纪雲手指伸入锦鲤嘴里的时候只用了食指,其余的手指撑住锦鲤的嘴巴不让他合上。 “……” 纪雲的食指一直到了锦鲤的喉管,一股凉意从喉咙升起,锦鲤不知道是血变冷了还是纪雲的手指冰凉。 “出血了。”纪雲道。 锦鲤听在耳里,好似出现了另外一句话。 “下雪了。” 锦鲤抓住纪雲的衣角,完全控制不住自己,不知道过了多久,纪雲把手指收回来。 锦鲤终于能控制自己,他一下趴在纪雲的腿上,撕心裂肺的咳嗽起来。 纪雲任由锦鲤的动作,他用水洗干净手,再用湿了的帕子慢慢擦过锦鲤的侧脸。 凉意从四面八方袭来,包括锦鲤的喉咙也感受到一股凉意,疼痛消失了,血腥味也消散了。 替代的是冰凉的雪,从天上下来。 纪雲还在帮锦鲤擦脸,雪落在纪雲身上,也落在锦鲤身上。 落在纪雲身上的雪都没化,可这些雪若是落在地上,或者落在锦鲤的身上,全都化成了水。 这是锦鲤第一次看见雪,他伸手,雪化在他掌心。 “纪雲,为什么雪化掉了?” “因为雪最终都是要化掉的。” 然后,纪雲没有再回答锦鲤问题。 锦鲤脑袋躺在纪雲怀里,纪雲为他擦干净脸,弄好头发,把锦鲤的脸捧起来认真看了几眼,评价道:“真好看。” 锦鲤很茫然,不知道纪雲要做什么。 很快,他发现自己早上忽略的饰品全部出现在了纪雲手里,纪雲似乎很得趣,拿了一根漂亮的绸缎就往锦鲤头上绑。 ……其实很舒服。 锦鲤整条鱼都快翻肚皮了,纪雲动作温柔,锦鲤还是第一次有人为他编辫子,帮他梳洗,完全没有感受过的触感让他眼睛也眯起来。 纪雲给锦鲤绑了两个小辫子垂落在耳后,又将头发分成两部分,各自编成辫子最后汇总在一起,全部拢在后脑用金制的发冠束好。 发冠上还有红色的宝石,很衬锦鲤的肤色。 编好头发,纪雲又认真的把锦鲤没有穿对的衣服弄好。 …… 锦鲤一开始是觉得很舒服的,但纪雲实在是给他戴了太多配饰,花了好长时间,长到锦鲤都要睡着了还没好。 他强撑着睡意问纪雲:“还要多久啊?” 纪雲没有回答他,自顾自的继续拾掇锦鲤。 锦鲤整条鱼被打扮的漂漂亮亮的,亮闪闪的,要是他和以前一样到处乱跑乱跳,看起来很容易就会掉一些配饰下来。 他现在的打扮,纪雲就算不感知周围的幻境,也能轻松的找到他的位置。 “好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纪雲终于弄好了,天气都放晴了,雪也消失了。 锦鲤坐在纪雲腿边,脑袋一点一点的,嘟囔道:“雪都消失了。” “树老伯以前说,下雪过后,到处都是雪,白茫茫一片,但是周围明明没有什么改变。” “纪雲?” 就算经历了之前的一切,遇见事情,锦鲤还是下意识的叫纪雲的名字。 锦鲤并不害怕纪雲,好吧,这么说其实是错了,在纪雲手指伸入他嘴里的时候,他的确很害怕。 以前还从来没有过人把手伸进过他的嘴里,妖也没有,他害怕是正常的。 但是后来纪雲的手指收回去,锦鲤的喉咙也不痛了,他理所当然的认为,纪雲是在帮他疗伤。 再再再说了,作为天下唯一一只锦鲤,如果纪雲对他有威胁,天道早就跑出来带走他了。 他可是受天道宠爱的锦鲤精,根本不带怕的好吗? 纪雲并不知道锦鲤心里的想法,但锦鲤不怕他,他显然很受用,浑身也没了要下雪之前的孤寂感,温和的与往常一样。 “因为雪太小了,”他说:“还没接触到地面就化了。” “若是你以后看见大雪,就会看见白皑皑的一片,和你想的一样。” 锦鲤问:“漂亮吗?会很漂亮吗?” 纪雲揉捏锦鲤的发尾,轻声说:“或许吧。” 锦鲤:“或许是什么意思,你觉得好看吗?还是不好看?” 纪雲想了一会儿,没给出任何一个答案:“有的人觉得白皑皑一片很壮观,非常漂亮,有的人觉得全是一片白色,很没有意思。” “我说不准你会不会喜欢。” 锦鲤不喜欢这个答案,不高兴的说:“我没有问有的人,我问你,我问的是纪雲喜不喜欢。” 纪雲没说话。 纪雲沉默了很久,锦鲤靠在纪雲的腿上,他今天耗费了太多精力,实在是困的不行了,眼睛睁不开了,但锦鲤没听见纪雲的回答,还是倔强的不肯睡着。 “我习惯了。” 一直到锦鲤撑不住的最后时刻,纪雲才说出了他的回答。 锦鲤没听见。 纪雲抚摸锦鲤的脸,浅笑道:“睡吧。” …… 锦鲤再次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了,他翻身起来,回忆起昨天,想起了两件事。 第一件,是他要和纪雲说,他不学了,他不干了! 第二件,是纪雲到底喜不喜欢雪,怎么说个喜不喜欢这么难吗? 他想了想,觉得现在最重要的还是第一件,因为第二件总是能问出来的,就算问不出来,看也能看出来。 就像锦鲤喜欢渡苍仙君,提到渡苍仙君眼睛都亮了,要是纪雲喜欢雪,肯定眼睛也会……亮…… 纪雲看不见……锦鲤一下就愣了。 锦鲤经常会忘记纪雲眼睛看不见这件事,因为是纪雲的地盘,纪雲对这一切都很熟悉,每次也不需要锦鲤提醒,就能自如的生活。 甚至锦鲤偶尔还需要纪雲提醒。 但纪雲确实看不见,他眼睛上覆盖的白绸表明了这一点,锦鲤从来没有纪雲他眼睛的事情,包括纪雲的腿,如果能治,纪雲肯定会治。 要是他贸然去问,反而戳中纪雲伤心事就不好了。 锦鲤愣在原地想了一会儿,就算眼睛看不见,面对喜欢的东西,肯定会有波动。 他总会知道纪雲喜不喜欢雪,只是时间问题。 第一件事就很重要了,他早一天说服纪雲,就能早一天不学习,早一天不学习,就能多玩几天。 锦鲤想着就高兴,爬起来去拿衣服。 在他快碰到衣服的一瞬间,今天的衣服忽然飞起来,围绕锦鲤转圈圈。 锦鲤好奇的点了一下衣摆,眼前出现一阵光,等锦鲤闭眼又睁眼,新衣服就直接穿到了他身上。 今天的衣服是蓝色,利落的窄袖,上面是金银大面的铺色刺绣,还有银制的饰品配玛瑙,他的头大全部用银色发冠聚在一起,发冠下端缀了银色的铃铛和一天蓝色的发带,混在马尾中,显得他整个人极富有少年气。 打扮起来还真的像一回事了。 锦鲤好奇的左摸摸右摸摸,之后转圈看衣摆上的花纹和头发上的蓝色绸缎,玩得不亦乐乎。 转了几圈,屋里凭空出现一张水镜,照出锦鲤的样子。 锦鲤停在原地好奇摸眼前能照出自己的东西,手伸进去就穿过去,会感受到水的凉意,但不会沾湿肌肤。 这是纪雲的家,这东西肯定是纪雲搞得,锦鲤丝毫不怀疑这点,自如的在水镜前转了个圈。 他现在能看清自己全部的穿着,鱼妖也知道什么好看什么不好看——锦鲤一直知道纪雲好看,而且是非常好看的非常好看,所以他现在对自己也很满意。 虽然没有纪雲漂亮,但是他也很帅气,是不一样的帅气! 锦鲤臭美了好一会儿还没出去,他在水镜面前搞怪,做出很多损害颜值的动作,并且乐此不倦。 他又玩了一会儿,水镜凭空消失了,锦鲤诶诶两声,往前捞两下,没捞到任何东西。 锦鲤于是又往地上看,一点水迹都没有。 “搞什么啊……” “玩好了吗?”纪雲的声音在屋外响起:“可以出来了吗?” 锦鲤捏住衣摆,他有点害羞,今天可是他难得打扮的这么好呢! 他扭捏了一会儿,又意识到,纪雲看不见。 帅气的脸垮下来,叹口气又拍打两下脸,表情如常的走出去。 当然,他情况的脚步暴露了他的想法。 锦鲤哐当哐当的跑出去,还没到纪雲身边,纪雲就听见了声音。 纪雲短暂的勾起唇角,又放下去,恢复往常冷冷的样子。 锦鲤跑出来问纪雲:“之前房间里的那个东西,和湖水一样,能看见我的样子,但是比湖水清澈好多,你变的吗?” 纪雲点头:“喜欢吗?” 锦鲤实在是太喜欢了,狠狠点头:“我好喜欢啊,能看见我的样子,还能看见我的衣服。” “对了,纪雲,今天的衣服是你用术法给我穿的吗?好厉害,我以前都不会穿。” 锦鲤完全没想过要问纪雲为什么以前不用这个术法,都不管他让他自己穿,现在却用术法给他穿。 纪雲说:“喜欢就好,我之后拿一面镜子放在外面,你出来就可以看。” “镜子?”锦鲤问:“和刚才那个东西一样,可以看见我的样子吗?” “可以。” 锦鲤又问:“那和刚才那个一样,可以穿过去玩吗?” “……什么意思?” “就是我把手穿过去,然后我整个人在里面穿来穿去,都不会破,我感觉好舒服啊!” 就像回到了暮日山的池塘里一样。 纪雲:“……” “你在里面这么久不出来,就是在玩这个?” 锦鲤立马立正了,心虚的捏手指:“是啊,但是真的很好玩……” “很可惜,镜子不能穿来穿去。”纪雲不想和锦鲤继续说这个话题,“好了,今天我们来学新的药草吧。” “嗯……今天学新的药草啊……”锦鲤扭扭捏捏的站在原地,小声道:“其实我有件事情想和你说……我觉得……嗯……” 一个人的时候倒是十分有勇气,一对上纪雲,锦鲤就不敢说了。 其实锦鲤也很奇怪,他非常信任纪雲,每次遇见什么事情都下意识的找纪雲,纪雲不管对他做什么他都很放心,但是每次要忤逆纪雲的话,他就特别特别害怕。 害怕的说不出话来,但是为什么害怕,锦鲤说不出来。 就是很害怕…… 纪雲耐心倾听:“你想说什么?” 锦鲤闭上眼睛,大声说:“我不想学药草了因为我觉得我运气很好我可以不用学我就算蒙也能对因为我就是运气这么好你说了都是选择我根本就不用学我不要学了我不想学了!” 第14章 寻仙路13 寻仙路13 因为心虚,锦鲤的眼睛越闭越紧,声音越来越大,大到最后有了回声。 “……”连断句都没有,纪雲稍微理解了一下才懂。 “你可以直接说,你不想学了,不用这么复杂。” 锦鲤想象中纪雲的勃然大怒没有出现,纪雲还是很平静,似乎并不觉得这有什么。 “我倒是忘了这个问题。” “你说的有道理,”纪雲拿出一套很长很长的卷子:“你先做,做了我看看。” 锦鲤麻木的站在原地,不对啊这发展不对啊,他都说了自己不想学,纪雲难道不应该是生气的跳起来,好吧他跳不起来,那就是用各种法术逼着他继续学习。 或者纪雲觉得他说的有道理,那就皆大欢喜了,纪雲不用再辛苦的教他,他也不用苦哈哈的继续学习。 怎么会变成纪雲拿出一整套卷子出来,让他做卷子? “做,做做做做这个?” 纪雲嗯道:“你做出来我看看,然后今天就不用学了。” “你往山下走,最近其他参加入门试炼的人也来了,你可以下去交交朋友。” “真的吗?” “真的。” 锦鲤眼睛都亮了,都不用纪雲说,马上接过卷子就开始瞎填。 真瞎填,一个字的不看直接选。 锦鲤一边选一边心虚,偷偷去看纪雲。 纪雲没看他,低头不知道在写什么。 锦鲤一条鱼心里好受多了,之后速度更快了,鬼画符一般,他太想出去玩了,恨不得只用一刻钟就填完整张卷子。 他写的很快,写出残影了,写完了就马上跑到院子门口,扒开院门。 当然,纪雲还没有发话,锦鲤不敢出院子,只是打开了院门。 “纪雲,我做完了,我要出去玩了哦。” 纪雲看都没看他,挥手道:“有事找玉佩,记得回来。” 锦鲤立马冲出去:“我会及时回来的纪雲!!!” 等锦鲤的气息彻底到了山下,纪雲才过去拿起他的卷子,很是潦草的笔迹,但能看出答案,纪雲粗略估计,有几乎大半都是对的。 已经是极好的成绩,倘若锦鲤全是自己填的,不是乱选的话。 他倒是忘了这个问题,锦鲤运气好,全是选择题误打误撞也能出结果。 纪雲敲了敲轮椅,给掌门传话。 “天机山。” / 另一边,锦鲤高高兴兴的跑到山脚下玩,他已经离开家里好远了,才敢慢下来。 好吧,他很怕纪雲忽然反悔把他抓回去,所以要跑快一点,现在都在山脚下了,就可以慢慢的了。 他都跑到了这里,纪雲不至于反悔再叫他回去吧! 要是纪雲叫他回去……那他就回去吧,锦鲤委屈的想,大不了下次再出来玩。 不过一直到锦鲤见到其他人,纪雲都没有叫他。 是真的让他一个人出来玩啊,锦鲤心里忽然空落落的。 怎么这样…… “喂,那边的,你叫什么名字?” 一道鸭子声音响起,锦鲤暂时收起心里的不高兴,兴奋的看过去,居然还有其他妖啊! “额,你是人?” 锦鲤顺着声音看过去,只看见了两个人,没有妖。 鸭子声音的人很不爽,呵斥道:“你在说什么?我当然是人了,你什么意思?” 锦鲤老实说:“我没什么意思。” 因为说话,锦鲤的正面显露在他们眼前。 锦鲤之前跟着老头风餐露宿,刚遇见纪雲的时候和小乞丐一样,这半个月里纪雲好好教他认真养育他,把人拾掇起来,很像一回事。 至少和乞丐沾不上边,看起来和哪家的富家公子一样。 更别提他身上的饰品都是法器,密密麻麻的阵法和保命手段看得人眼前一惊。 这是哪里跑出来的少爷? 鸭子不说话了,鸭子身边的人说话了:“你是谁?” 这个人说话声音很尖,给人刻薄的感受,锦鲤皱眉。 若是以前,锦鲤肯定乐颠乐颠的就把来历爆出来了,但他现在被纪雲教的很好,甚至纪雲除了学习方面很少高要求锦鲤,锦鲤还养的有点傲。 他不高兴的说:“是你要认识我,难道不应该先说自己是谁吗?” “哪有上来自己什么也不说就去问别人名字的道理,真没礼貌。” 就算过了这么久,锦鲤也依旧喜欢用没礼貌攻击别人。 那人气的不行,但又忌惮锦鲤身上的法器,不情不愿的说:“我是温泽,好了,你可以说你的名字了吗?” 锦鲤其实没听懂,但不妨碍他装傲气,他仰起头,又点那只假鸭子:“他呢?” 温泽脾气也火爆,三两句就被激的不行:“一个名字换一个名字,小兄弟你懂不懂啊?该你说了。” 锦鲤不干,“我又不想知道你的名字,你们都想知道我的名字,自然就要拿自己的名字交换。” “不说就算了,那你们就给我让开。” 温泽:“……” 还挺有道理,他呵呵两声,倒是把鸭子的名字给说了。 就是锦鲤还是没记住,在他心里,温泽是不知道,鸭子是鸭子。 “哦。”锦鲤慢吞吞说,“那你们让开吧。” 温泽拦住锦鲤:“你还没说你的名字!” 锦鲤天真道:“我不想说。” 温泽:“????” “什么意思?你不是说我们说了你就说吗?” 锦鲤眨眼睛:“没有哦,我说的是,想知道别人的名字,就要先说自己的名字,但我没说你们说了我就要说。” “好了,让让好吗?别挡着路了。” “诶。你这人什么意思?”温泽马上跳起来就想揍锦鲤,鸭子把他死死的拉住。 “少爷我们打不过他,他身上都是法器,光一个就能要了我们的命!” 温泽气都要气死了:“你怎么这么没用,赶紧给我爹娘通讯,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锦鲤没有管他,继续去看下面的镇子。 镇子很大,但是人很少,零星有一些人,大部分人都不是原住民,因为他们都从客栈来往。 很冷清,没什么好看的。 锦鲤以为自己会看见树老伯说过的场景,树老伯说,暮日山外的世界很繁华,到处都是人,有小镇,有大的城镇,卖很多玩意儿。 可是这里光秃秃的,没有树老伯说过的糖,没有什么人,也不繁华。 难道是他走错了? 锦鲤继续往前,终于看见了一些人……人还是很少,但是么,比刚刚的人多。 有几个人在摆摊,上面都是一些杯子和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没什么能入锦鲤的眼。 他虽然不懂,但纪雲懂,连带着锦鲤也知道好坏了。 纪雲给的就是好的,其他的就是不好的。 没错,锦鲤分辨好不好就这么简单粗暴。 摆摊的人看见有人,先是抬起头看了一眼,后又低下头去,很显然,他们也不觉得纪雲会看上这摊子上的东西。 不是目标,自然不用搭理。 锦鲤左看看右看看,最后在一个离所有人很远的一个小摊子上,看见了他想要的东西。 他走过去蹲下来,问摊主:“这个是熏草吗?” 怕买到名字一样但功效不一样的东西,锦鲤还再问了一遍:“就是那个能安神定魂的熏草。” 熏草是前几天学的,昨天纪雲的状态很不对劲,但锦鲤又不知道纪雲为什么会这样,他想不出缘由,只能从已经学过的东西里抓一些可能有用的药草来试试。 主要是锦鲤记得的东西也真的不多,熏草算是他能知道的最有用的一个了,安神定魂,纪雲和神仙一样,安神,不就是安纪雲吗? 虽然这话说出来挺扯的,但万一呢?锦鲤作为天道偏爱的种族,每次思考都是有意义的。 为什么这么多药草里面他就记住了熏草,为什么这么多功效里他就记住了安神,为什么他今天一出来就看见了熏草。 肯定是天道的安排,天道知道他担心纪雲,所以告诉他什么对纪雲好。 没文化的锦鲤对此深信不疑。 摊主掀起半边眼睛,似乎很惊讶自己这摊子来了人,随便报价:“你身上随便给个东西就行,都可以给你。” 锦鲤犹豫了,他才不想把纪雲送给他的东西给别人,“有其他可以换的吗?” “或者,我帮你做点什么?” 陆琰:“……”这少爷驴他呢?浑身上下价值不知道多高,随便掏一个东西下来放出去都要引起小规模战斗。 他原本想着,这少爷一看就什么也不懂,坑一下,反而被这少爷给整了。 果然,人不能太贪心。 “灵石有吧?”现在大家交易普遍用灵石,出门也会带着灵石,灵石里蕴含有灵气,灵气才是现在修真界最缺的东西,算硬通货。 别的不提,若是在外面出了事,至少灵石里的灵气能让人活下来。 “灵石?”锦鲤想问灵石是什么东西,但之前纪雲教他,出门遇见不知道的东西不要马上表现出来,会给人可乘之机。 所以哪怕锦鲤现在很疑惑,很想问,也憋住了。 “除了灵石呢,不能用其他东西吗?”锦鲤没有灵石,但锦鲤真的想要这些熏草。 陆琰:“……” “少爷,”就算心里想的是不得罪锦鲤,陆琰也忍不住了:“你身上不就有吗?” 陆琰指着锦鲤的腰部,锦鲤看过去,发现他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荷包。 荷包和他今天穿的衣服配套,一点儿也不突兀,很漂亮,荷包外还缀了一串白色的珠子。 锦鲤特别想问陆琰是在说什么,可是纪雲说,出门遇见不知道的东西不要马上表现出来。 要怎么样让这个人主动说呢?锦鲤脑袋疼。 不过马上就有人跳出来为锦鲤解决这个问题了。 “好啊你,难怪你不告诉我名字,原来你竟然和陆琰有关系!” 锦鲤回头去看,之前见过的不知道和鸭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而且之前还在那些人全部收拾东西跑掉了。 “枉我觉得你是什么大家公子,浑身上下都是法器,还带了不少灵石,结果居然和陆琰厮混。” “难不成,你也想和陆家那些人一样,妄图造神?” 锦鲤皱眉,道:“你看人就是这么看表面的吗?” 这句话不是他想的,完全是自觉,他自觉这么做会得到他想知道的东西。 温泽被激,马上口不择言:“什么叫看表面,你家里人给你弄得阵法全部都大咧咧摆在外面,不就是告诉大家我们家牛逼不许惹我们家小孩吗?” “不说法器,就说灵石,现在灵石这么稀缺,你们家居然舍得在荷包上都穿一串上品灵石,明摆着告诉所有人你不好惹。” “做事情做的如此表面,倒是怪起我们看表面来了!” 温泽语气激动,还是不可避免的露出几分酸意。 什么时候出了这么厉害的家族,他都不知道。 锦鲤若有所思,原来是这样,纪雲是怕他出来被人伤到,所以专门今天给他穿了法器,帮他理了衣服,还趁他不注意给了他很多灵石,怕他在外面想要什么买不了。 他捏捏荷包,想早点回去见纪雲。 锦鲤于是理都没理气的不行的温泽,转头去掏了一个小小的灵石,直觉告诉他,这个买熏草就够了。 “用这个买熏草,行不行?” 陆琰本想坑少爷的心没了,如果少爷什么都不懂,他坑他一块灵石,少爷家里人估计也不会管,出得起这么多灵石的家族,不会在意这点。 可这少爷一拿就是对等的灵石,虽然是下品灵石灵气也少,但确实足够支付他要的熏草。 说明这少爷不是什么都不懂,再去坑,栽跟头的肯定会是他。 “行。” 陆琰麻利的给少爷打包。 锦鲤把花拿在手里,他记得纪雲教过他可以把东西收起来…… 唉,他好想纪雲。 纪雲在做什么呢?会不会很想他? 或者,纪雲现在正准备嘉奖他,因为他卷子肯定答得很不错!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4章 寻仙路13 第15章 寻仙路14 寻仙路14 天机山天池。 近日来,掌门被传唤的时间比以往多。 渡苍好似也有了几百年前的样子——在几百年前,渡苍和掌门同出一脉,掌门比渡苍还要先拜入师门,当时,渡苍才几岁,而掌门已经有一百多岁。 掌门也是师门中,唯一一个让渡苍叫师兄的人,因为渡苍的身份,更多人会尊称他一声渡苍师兄。 后来渡苍在剑道上的造诣无人能及,对于师兄二字,玉衡宗的人都叫的心甘情愿,倒也没人在意这段过往了。 掌门到天机山,直接就去了天池。 大部分时间,渡苍都一个人安静的坐在天池的旁边,看天池和天机山一日又一日重复相同的景色。 一年四季,每一日,天池上都在下雪,偶尔大,偶尔小,白色的雪终年不化,盖住天机山。 白茫茫一片。 出乎掌门的意料,他到天机山的时候,渡苍虽然也如同往日一般在天池旁静坐,只是这一次,他手上还拿了其他东西。 掌门想要上前探查,渡苍手指轻点,书卷如同一阵风一般消失。 是渡苍不想让他看。 掌门知趣的退后,作揖问:“渡苍仙君,成至说你寻我有事,何事如此着急?” 成至是掌门的大徒弟,也是掌门目前唯一的一个徒弟。 渡苍轻轻点头,道:“的确有些紧急。” “掌门,玉衡宗历年来的药草考核笔试,一向都是选择题,是么?” “是,”以往这些事情都是渡苍负责,掌门对渡苍的问话很疑惑,但还是回答道:“药草笔试只是考新弟子的心性如何,若是不学药学,对药草也不需要完全知晓,只要能说出一二就可。” “故而,入门试炼一直都使用客观作答而非主观作答。” 药草多而杂,就算是学药草的徒弟,进了药学峰也要继续学习几百甚至上千年才可以堪堪认识大半药草并且熟识。 对于其他道的徒弟来说,去学习熟悉药草收益不算高,每次受伤也可以直接找药学峰的弟子治疗。 至于入学试炼的笔试,只是考量徒弟是否有静下来心的能力。 笔试不难,药草也只考最基础的属性,只要认真学,到玉衡宗招生的年岁,肯定能答的七七八八。 至于以前从未接触的弟子,通过突击也能通过。 这一项一向通过的人多,宗门也未曾关注过。 掌门心里又把入门试炼笔试的内容在心里过了一遍,还是没发现有什么不对的。 难不成渡苍仙君认为笔试太复杂要直接删掉,还是对今年的考场不愿意——以前报考的学子多,都是采用师弟的法器,将人扔进去各成一个空间。 如今人少,玉衡宗人烟稀少,随便出几个空房间就行。 掌门试探道:“渡苍仙君是否觉得今年的考场选址不好?” “……”渡苍仙君并没有任何想法,渡苍仙君只是意识到,全选择题的卷子对于某只锦鲤来说简直是送分。 他原意是要扫盲,可不想看见入门试炼后锦鲤从一个什么也不知道的单纯文盲,到一个还是什么都不知道但以为自己知道什么的文盲。 所以选择题必须改,但又要兼顾其他学子。 渡苍仙君沉吟片刻:“师父在世的时候,曾提过将试题缩短,采用询问作答的方式进行考试,前几日我阅读药草有关书籍。” “有的药草在名字用途上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不若采用主观问答,更能检测到学子的基础。” “师父?是师父当年说的?” 渡苍仙君和掌门共同师父,已经消失很多年。 渡苍丝毫没有用曾经师父当幌子的自觉性,平和道:“自然是师父他老人家说的。” “毕竟当年是我主持入门试炼,师兄不知道罢。” 掌门扯出一抹笑:“师弟这说的是什么话,哪怕不是师兄说的,入门试炼有错漏,我也该补足。” “我自然相信师兄。”渡苍心里还在想某条鱼,也没心思和掌门寒暄,开口赶人道:“要是没什么事掌门就去处理入门试炼罢,不耽误掌门的正事。” 掌门没说话,冷着脸离开。 渡苍看着眼前的白色,反倒是想起了那只五彩斑斓的鱼。 他会喜欢这样苍白的,没有生气的一切吗? 还是外面更有吸引力罢。 / 锦鲤不知道纪雲有没有想自己,但他知道,纪雲肯定是要夸他的。 他今天答题答得好,还给纪雲带了礼物,虽然用的是纪雲的钱,但是他以后会还的! 四舍五入,那就是他今天给了纪雲两个惊喜,纪雲肯定会很高兴,说不定他明天就不用学习了。 学习真的很累,锦鲤作为一个才出生没多久的鱼,被学习捏住了命运的鱼肚,学的他鳞片都暗淡了。 虽然没和同龄人一起读书,但他现在已经无师自通了一句话。 实习让他痛苦,他不要学习。 锦鲤目前的短期愿望就是赶紧到入门试炼,然后他就不用学习了。 至于后面的事情,他还没想要怎么办。 那太远了,暂时不想。 他自娱自乐的很开心,可另外三个人就不开心了。 陆琰戴着深绿色的兜帽,见走不开了,不自在的扯了扯布纱,遮住大半张脸,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 温泽这人站在锦鲤面前,他不爽锦鲤不理他,为了表现出他的宏伟气势,鸭子给他搬了一个板凳,温泽一只脚蹬在板凳上,手放在上面撑住脸,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 当然,这一套系列都是温泽早就在家里规划好了,就为了带出来惊艳其他人。 出门在外,身份是自己给的,他不说名字,别人不知道温家的名号,怎么能让别人知道他牛? 当然要看气质,等他的气质由内到外的展现出来,别人就会知道他不一般了。 好不容易等温泽的姿势摆好了,锦鲤从幻想中的美好日子回神,看的愣了神。 在鱼的眼里,这个姿势大概就是一条鱼非要把自己的尾鳍分开,然后还把一半尾鳍抬起来,把肚子翻白给别人看。 这不就是死鱼吗?正常鱼谁会这么做? 锦鲤皱眉退后两步,嫌弃的目光扫过温泽,怕这人的奇葩行为传染到刚才得卖家身上,锦鲤甚至默默的推了陆琰一把。 在温泽的眼里,就是锦鲤十分明显的觉得他有病,不止后退,还带着陆琰一起退。 温泽气都要气死了,他的形象一分钟一秒钟也维持不下去了,尖叫道:“你在干嘛,你有病吗?” 锦鲤满脸疑问:“?” “你才有病。” 没死装死的人才有问题吧? 锦鲤更觉得面前这个人不正常了,皱眉后退,连带着陆琰也退到了墙角。 现在这个姿势,陆琰属实不太好受,空间狭小,墙壁的硬度高,他被迫半仰靠在墙壁上,却又要低头遮住整张脸,显得很怪异。 只是锦鲤现在全身心都放在不正常的温泽身上,倒是没发现陆琰也不正常。 温泽气都气笑了,面前这人真的有病,十分有病,本来还说提点他几句,现在看来一点必要也没有。 一只猪被点化了也还是猪,谁能妙手回春把一只猪变成其他物种? “你过来,”温泽拉住锦鲤,试图把锦鲤从陆琰身边拉走。 “你过……来?” 温泽拉第一下,锦鲤没动,好奇的看着他。 温泽:“……” 怎么回事? 温泽手上使劲,重复道:“你……过来……” 锦鲤还在原地没动。 温泽开始使劲了,就连脸上的肌肉都开始用力。 “……你,给我……过来!” 锦鲤原地不满的把温泽的手拿开,说:“你叫这么大声做什么?” 温泽:“……” 不是,这人铁做的吗?怎么能一直站在原地不动。 还是说他被镶嵌在了原地? 一片安静中,陆琰实在没忍住,在锦鲤身后笑出声。 “哈哈哈——” 要不是陆琰出声,锦鲤都快把他忘了,他转头一看,看见墨绿色的一团扭曲的贴在墙上——比起来,之前温泽装死的样子都变正常了。 毕竟装死锦鲤能看出来,但陆琰现在的样子锦鲤看不出来是为了什么。 总之很奇怪。 另一边,温泽试图再次拉走锦鲤,这次他才碰上锦鲤的衣角,就顺利的把人拉走了。 “啊?”温泽在心里茫然的啊了一下,看一眼锦鲤,又看一眼自己的手指,磨搓一下。 难不成几分钟的时间里,他就学会了新的术法吗? 不过不管是因为什么,他都把人拉过来了,温泽要把手放在锦鲤肩头,被锦鲤敏锐的躲开。 锦鲤拍打衣服:“是别人送我的,很贵的诶。” 其实锦鲤不知道贵不贵,他文盲的很彻底,在日常生活上也是个白痴。 但他分得清楚漂不漂亮,至少在他看来,纪雲送给鱼的所有衣服,都比面前这些脑子不对劲的人的衣服好。 每一天每一套纪雲送的都是。 温泽好不容易转好的脸色又垮下来了,臭着脸道:“谁稀罕。” 居然找到比他更会炫耀家族的人了,他输了。 现在四个人的布局成了三个人面向一个人:鸭子,温泽,锦鲤面对陆琰。 锦鲤想要离开了,他买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也出来玩过了,他现在更想回去找纪雲。 纪雲一个人在家里会不会孤独呢?他坐着轮椅,不利行走,一个人肯定很无聊,他要回去找纪雲。 现在的锦鲤似乎完全忘了,他和纪雲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纪雲坐着轮椅,走的比他快。 锦鲤直接转身要走,温泽去捞他的手臂。 说来奇怪,温泽伸手的轨迹离锦鲤的手很近,按道理来说肯定能捞住锦鲤的手,可似乎就是这么巧,温泽的手拂过锦鲤的衣袖,刚好错过。 锦鲤全身心只想着回去,没心思在乎剩下的三个人,温泽受不了了,直接喊叫道:“他是陆琰,他姓陆。” “你忘记了吗?” “每个经历过落仙年的人,在落仙年后出生的人,都应该记住他的姓,他的家族。” “你忘记了吗?” 一点主线,放心,我是剧情苦手,主要还是谈恋爱,主线很简单。 抱歉,我工作太忙了,我工作是越到年底越忙的类型,大家尽量不要等更新,我会努力抽时间写,没更新就是在加班,抱歉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5章 寻仙路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