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走狗成了传说级Boss》 第1章 圣辛莱尔修道院 【各位觉醒者注意：交叉位面融合程度达50%...剧情格式化修正功能启动，新世界模拟器正在加载......】 李师眠抬头，看见裹挟着混凝土的钢筋巨龙在灰雾霭间穿梭，百米高厦未完全坍塌倾倒就如扬开的沙土湮灭散尽，取而代之的是数十根方柱骤拔起的神明祭坛，轻轻碾压在整座城池之上；在哭喊惨叫的绝望低压中，所有人都听见了钟摆敲击三下，庆祝新世界的到来。 此刻，她正站在钟楼的脚下，看着与前世剧情相去甚远的灾变异象，才惊醒这世界还有和她一样的——第二个回归者正在篡改剧情...... 新世界降临8个月前，圣辛莱尔修道院-小圣堂。 “瑟琳、瑟琳...醒醒，小心别被神父抓到了......”李师眠从昏昏沉沉的梦中被摇醒，耳边圣咏歌声逐渐清晰了起来，她发现自己正双手合握在胸前，成为了众多修士修女中向主垂首祈祷的一员。 索菲·玛格丽特低声在旁掩嘴偷笑：“你不是说就算通宵抓幽灵，第二天也能精神焕发吗？这才下午第一场弥撒仪式就支撑不住了？明明上午日课还抖擞得很~” 李师眠按了按涨得发疼的额角，若无其事地接下话茬：“上午...大概是回光返照吧。” 瑟琳...这个名字......不就是那位声名鼎赫的亡灵祭司吗?她竟然回归到别人的身体里? 这个名字整个洛斯桑托斯大陆怕是耳熟能详。凭借强大的亡灵沟通亲和力与驾驭力，借用不少亡者生前的强大力量碾碎三方异端，狠狠加固了无数信徒对教廷威严众生的刻板印象。 从此，圣辛莱尔修道院也一跃成为全大陆传说级的“圣使眷顾处”。 瑟琳的横空出世当然还不足以为修道院带来强大的号召力，偏偏这里还出了个整整五十年来都未有过的天才大奥术家——院长奥利维亚。 现在的亡灵祭司应该还只是在偏居一隅的圣辛莱尔修道院中，勤勤恳恳地当着普通修女。而现在这具身体里的李师眠毫无亡灵亲和力，怕是要让这个名字和传说埋没了。 索菲低头躲在前人的身后，戳了戳李师眠的手臂，悄声说：“你看那个管风琴，现在倒还像个庄严肃穆的圣乐之物，没想到昨晚突然开始自发弹奏琴键，差点把我吓得魂都没了！” “昨晚？它弹得是什么曲子？” “好像是《月光奏鸣曲》？还真是个有艺术追求的幽灵！” 索菲话语一转：“不过昨晚真刺激！我竟然亲耳听见传说中的幽灵在演奏，瑟琳，我们过几天再偷偷去深夜探险呗，毕竟修道院的生活实在是太无聊了！” “况且我还没见到幽灵的真实面目呢！” “据隔壁宿舍的修女说这个幽灵身周环绕着血色，每三个月会举行一次献祭仪式，祂会随机挑选这些倒霉的修士修女，把他们都放血至流干而死，最后完全用三个长钉贯穿身体地钉在墙上！” 索菲像个小百灵鸟越说越激动，眼中饱含兴奋，声音几乎飘起来。两人靠得很近，李师眠甚至可以看到索菲纤细的浅棕睫毛一晃一晃地颤抖。 “还有啊，我经常听见宿舍门口有脚步声徘徊，你说有没有可能下次血幽灵会挑中我俩呢？真是期待.....” 李师眠用眼神暗示她神父在上，索菲立刻赧然抿嘴。 上方为唱诵修士修女们伴奏的乐师正沉浸圣乐中，浑然不知前一晚被幽灵造访的管风琴引发了什么波澜。 李师眠思索一瞬，大概整理出这个血色幽灵的传说故事：“弥撒结束后，我们去管风琴旁边看看能有什么发现。” 索菲立刻给她一个果然还是你懂我的眼神，而后叹气嘟囔：“可惜我运气向来不好，在修道院都五年了，还没被血幽灵找上......” 作为忠实狂热的诡谈爱好者，索菲从不吝啬自己搜集到的灵异故事，修道院的其他修女对此都避之不及，只有瑟琳愿意和她分析品鉴心得与扮演怪物家家酒。 弥撒仪式结束，小圣堂的人流稀疏流走，李师眠和索菲故意磨磨蹭蹭才起身，逆着人流穿过堂中央的内廊，来到管风琴前。 小圣堂的管风琴像是一颗由音栓、音管与强力杠杆构筑起的巨大心脏，寄生在空间深处的墙面上，等待被唤醒。 李师眠轻轻按下一个琴键，管风琴骤然活了，一股气流顺着音管道发出生命体般的鸣叫声。 乐师还在旁整理乐谱放入包袋内，她看向琴边出现的两个孩子，弯了弯眉眼。午后阳光穿过落地花窗的栅栏格撒落在她棕色发丝与肩头，为她柔和的身影镀了一层圣光。 “你们也对它感兴趣吗？想学的话我可以教你们。” 也？ 李师眠立刻抓住这个字，刚想问还有谁...几人间的气氛被一道暗哑的男声倏地打断—— “瑟琳。” 在场人都没想到神父还没离开，他在背后忽然出声。 她转身。 神父似乎忽然出现在身后，他看上去年约四五十，身材细高瘦削，眼睛却过于突出，怀中捧着的黑色厚书本像是身份标配：“跟我来一趟吧。” 索菲在一旁更是神色紧张，她抓住李师眠的袖弯衣料，用求助的眼神问她怎么办。难道是因为昨晚在大静默偷偷溜出去？抑或许是刚刚在弥撒仪式上开小差？糟糕，这下神父来问责，都怪她连累了瑟琳！ 李师眠朝索菲眨眼暗示——别担心，我会没事的。 索菲目光复杂地送别她高挑静雅的背影，直至两人消失在视线里。 她总觉得瑟琳变了，但又说不清是哪里不同，又或许是在于这种萦绕在迷雾中的感觉。越是靠近直视，越是感到疏远和无措。 她跟着神父走在厅堂后的露天走廊，越过了仓库花圃，绕过了上日课的三层灰楼房......在路上她暗暗记下各个分区的建筑样貌与路径分叉口，谨防之后走错露了破绽。 “圣辛莱尔修道院已经有百年历史了，到了奥利维亚院长这一任开始，甚至可以说是寂寂无名。当然，这并非院长的错，在她接手修道院时，这里已然式微；奥利维亚是个优秀的继任者，她为了修道院的制度建设与声望传播付出了无数心血，却也一直没有停下追求变革的步伐......” 神父突然谈起了院长的光辉事迹，语气却没多少感怀。 “而前几天奥利维亚突然找到我，问起你的情况：我告诉她，你是个有主见和悲悯心的孩子，也很低调认真，她一定会喜欢你。但接下来的每一天，她都对你有着异常执着的关注，不停歇地向我问起你，尤其问我你身上的反常之处。” “我问起为什么，你知道院长怎么回答吗？” 在她没有看见的角度，神父的颈部皮肤似乎在轻微颤动。 李师眠目光疑惑，她并不知晓这位未来的大奥术家能对瑟琳有什么青睐之处，秉持着少说少错，在旁专注地听着。 神父领着李师眠走到院长办公室，从修生黑袍内侧口袋中掏出钥匙，颤抖着手将古铜色的金属花纹钥匙戳进门锁，咔嚓转动一声。 “奥利维亚说，预言显示，你是被神选中的幸运儿。” 他面色紧绷严肃到甚至抽搐，深灰色眼珠黏在李师眠身上，仿佛对这句谕言深信不疑。 本以为能听到惊天禁忌或是身世秘密的李师眠，心中不禁汗颜，没想到神父告诉她的只是一句神叨叨的虚无传言；可惜的是，谁都可能是神选之子，但唯独她不可能。 曾经被降下神罚、封了言灵的“无嘴女巫”——还臭名昭著到引得各方势力悬赏追杀、死前硬是以寡敌众将地下城掀了个底朝天的隐索妳娅......并不会是神选中的对象。 在前世，她所在的这具身体的原主——瑟琳，确实威名显赫。 极少数人知道，她可不是什么正经祭司——这位跟李师眠只有三面之缘的神秘女人，背地里却是专门帮教廷处理意外事件与掠夺信仰的邪门祭司。 教廷为了巩固扩张神权为她而掩盖的邪门禁术，光是仅李师眠所知道的就有数十种，瑟琳又怎么可能会是神选中的幸运儿呢？ 明亮封闭的院长室中，南侧整面书墙立在办公桌后，被棕红书柜框严丝合缝覆盖，博学复古的书香气息滚来，柜门的反光玻璃映出了李师眠的身影： 玫红的长发慵懒垂落肩两侧，发尾微微蜷曲，就连白皙到不像正常人的皮肤也证明着，她真的成为了瑟琳。 那真正的瑟琳呢？她去哪里了？这个世界里的隐索妳娅现在如何？是消失了还是成为了书中无意识的NPC......突然的回归下，太多疑惑和说不清的诡异之处干扰着她的思绪，让她甚至连挣扎都抓不到线索切入点。 更别提这次莫名其妙的回归了。 “我听说修士修女之间流传着血幽灵的故事，你也对这些传说异闻感兴趣吗？”神父轻描淡写说着，走到最靠内侧的书柜前，抬手扭转左手边的壁挂灯。 书柜无预兆地自动移开了，一条连日光都照不亮的深暗密道呈现在李师眠眼前。 她假装没听懂神父话后的深意：“偶尔会听修士修女们提起，就当传说诡谈消遣了。” 神父提了提嘴角，森冷日光下的情绪显得僵硬。 他走入了密道。 “跟我进来吧，这是院长的意思。她昨天离开了修道院外出，为伯爵宅邸启动净化仪式，让我今日带你过来。” “这条密道是直达贵宾接待室的秘密通道口，许多问访贵族都来过这里，但修者之中，你是第一个。” 话里话外像是给她这个小透明抬咖。 两人来到深灰色的坑洼石壁前，神父不知从哪个石洞里挖出一个一个手掌大的木盒交给她，木盒上方没有什么特殊的花纹，显然是普通商店里贩卖的制式，也没有做任何密码锁处理。 【检测到觉醒者获取道具：【神秘的木盒】，请尽快接收查验！】 李师眠听到熟悉的系统播报声突然出现，惊得拿木盒的手轻轻一抖。 神父似无所觉，语调低沉：“除了这个木盒，奥利维亚还给你带了一句话......” 第2章 觉醒者 “灯塔越高，越是难以穿透阴霾？” 索菲·玛格丽特歪头疑惑：“没听说这句话啊，也不是什么名人名言。而且咱们修道院又不靠海，哪来的灯塔？雾霾倒是不少，还经常有山里的人迷路了来到咱们修道院呢！真是稀奇古怪的院长！” 李师眠笑着点点头，暗暗记下这句话，然后在心里给奥利维亚院长打了个“谜语人”的标签。 李师眠忽然想起白天管风琴的事：“今天弥撒仪式结束后，乐师怎么说？” 索菲摇摇头：“很多人都去找过乐师学习管风琴，目标范围太大，根本没法找到切入口。你知道的，我们修道院的修者出去之后，没有一技之长根本没办法找到正常工作，院内的司铎修士也是名额竞争激烈，所以大家都明里暗里和神父乐师他们打好关系，到时候也能举荐受雇去贵族家中成为引路人。” 这下线索又断了，虽然不排除是乐师的可能，但是听索菲分析，乐师平日不住在修道院的宿舍内，下午弥撒仪式后直接离开修道院了，似乎没必要凌晨再回来扮演幽灵? 关于这一点需要存疑。 “你相信真的有幽灵存在吗？”李师眠突然反问。 “我当然相信啊！我还相信世上有鬼呢！”索菲扬起下巴：“但是，据本侦探的推理，这个血幽灵绝不是真的幽灵，而是有人在假扮幽灵！虽然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可天才的第六感告诉我，凶手一定是有着狩猎爱好的纯人类！” 李师眠点头，她见过被人驱使的亡灵，但从没见过诞生出自我意识而精密作案的幽灵。 当夜，趁着索菲去洗澡，李师眠偷偷从被窝里拿出木盒，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躺着小半张空白的纸张。 【恭喜觉醒者获得道具：【手稿碎片】，请充分探查该道具的用途，解锁它的秘密吧！】 李师眠拿出来前后翻转、仔细端详，如果不是系统播报，她差点以为自己被耍了。 打开系统面板，上面显示： 【点击确认进入“新手教程”】 系统没法直接跳过新手教程，李师眠选了“确认”后，一段名为“序章”浮动的文字自下而上出现： 【恭喜您成为世界规则被选中的“觉醒者”，并作为它的代理人进行剧情活动。】 【所谓“觉醒者”即分为自主觉醒、意外觉醒或感应觉醒等方式产生，接下来将对您的觉醒条件进行检测——】 【30%...65%...99%...】 【已成功检测到您的觉醒方式为“感应觉醒”，在洛斯桑托斯大陆您的身份为“瑟琳”，在席尔瓦·以太星系团中您的身份为“李师眠”，请确认是否正确。】 所谓觉醒方式，其实并没有太严格的条件，据李师眠前世所知，有人是因为在这两本书所在位面相互碰撞而导致灵魂融合觉醒，有人是因为作为剧情中角色人生轨迹被大幅度改变甚至崩坏而觉醒，甚至有人因为察觉到周围世界的微妙诡异变化而完成觉醒......但有人终其一生也无法等到世界规则的降临。 李师眠点击“正确”选项，作为回归的觉醒者，这些她再熟悉不过。只是这次的觉醒方式不一样，前世她作为剧情中的炮灰女巫隐索妳娅，意外走运地发现自己脑海中多出了一段“李师眠”的记忆。 而后时间愈久，她开始分不清记忆与现实，连梦境中的自己仿佛都在过着“李师眠”的人生；就在她以为李师眠和隐索妳娅就是同一个人的时候，系统就像现在这样，无征兆地出现在她面前，为她解答了疑惑—— 李师眠和隐索妳娅完成了灵魂的融合，成为了能够横跨两界的“觉醒者”。 系统无机制且无性特征的声音响起：【接下来为“觉醒者”进行操作指引......】 李师眠迅速点了几下跳过了新手教程，看见了自己的属性面板： 姓名：李师眠/瑟琳（？？） 年龄：17岁 - 综合基础属性栏 - 生命值（HP）：109 精神力（MP1）：157 魔力（MP2）：101 体力：44 敏捷：66 肌力：32 *系统提示：正常标准人类HP与MP均为100；体力、敏捷、肌力标准为50。 - 附加属性栏 - 待激活中 职业及特性技能：动态评定中 【积分】：0 【物品栏】：3格 她简单浏览自己的综合属性栏，最突出的数值精神力（MP1）显然是受她前世能力影响，101点魔力（MP2）与109点生命值（HP）正好卡在及格线上。觉醒者通常有两条MP参考数值：在洛斯桑托斯大陆上，MP类参考数值为魔力，而在席尔瓦·以太星系团，MP类参考数值为精神力，两者分开计算也是为了防止世界力量体系混乱崩坏，其他数值则是双世界共通。 李师眠观察到其他身体素质中除了敏捷外均偏弱，尤其是32点的肌力弱到刺眼，依据前世的战斗经验，如果肌力数值太低，在拉锯战中很有可能体力还没消耗完，四肢先抬不动了——上肢需要挥动武器，下肢需要用来逃命。 况且体力消耗可以通过药剂补充，但是短时间内力大如牛的药剂通常市价昂贵，穷鬼们大多负担不起。看来她以后要有个完整的增肌计划了。 打开右下角一列的导航标中选中“道具物品栏”，物品栏中初始有三个空白格子，即代表可以存放三种物品，想存放第四种道具，要么消耗积分升级道具物品栏，要么等待完成系统任务奖励。 李师眠曾经疯狂做任务赚积分将道具物品栏肝到了10格，只是后面被悬赏追杀后，再也没敢在地下城以外的地方打开系统面板。 只有地下城能够在使用系统面板时不会被其他觉醒者追踪到，而一旦启动系统功能将有极大风险暴露她的定位。 李师眠刚才将【手稿碎片】放在烛光灯下透光观察，发现在纸张的边缘有着微微透出文字的痕迹，并且纸张色泽不均且有些褶皱，这说明这枚【手稿碎片】并非被世界规则所掩盖字迹，而是有人用了药水隐去了上面的内容。虽然她不是专业制作魔药的女巫，但在同行女巫耳濡目染之下，制作出中低级别的显形药水还是够用的。 只是要想知道为什么奥利维亚院长要将手稿赠予她——或者应该说是瑟琳，这还得亲自去见她才知。 【为了“觉醒者”能够更好的完成剧情任务，系统将根据您的角色定位、生平经历、幸运值等综合要素为您发放“新手礼包”，是否现在拆取礼包？】 李师眠等的就是这个：觉醒者的“新手礼包”通常为一项技能和一个道具，当然也有运气极好、在剧情中有着强大正面形象的觉醒者会抽到2个及以上的技能或道具，如果是书中的主角，抽到3-5个也不稀奇。如果抽取这份礼包有一个综合评定值，那约莫就是人品值了。 想到她前世技能【削肾客的救赎】她就一把辛酸泪，当时抽取礼包时还是太天真，把这个A级的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献祭技能当成宝，后来才知道她是真的要被削肾了！甚至有觉醒者把她的左手半截小指放到黑市上去卖，通过消解仇家的仇恨值来换取系统属性点，简直缺德！ 以她作为瑟琳来平平无奇的经历，恐怕抽到的技能和道具并不会太强大稀有，甚至很有可能是级数不高且无用的净化、祷告类相关。为了赢在起点，她只能先将领取“新手礼包”的时机往后，多攒些出色的经历——比如找出这次“血幽灵”传说的幕后主使，将会让系统对她的经历判定有所改变。 在提升幸运值方面，李师眠已经有了对策：她要想办法制作出中级幸运药剂来短暂提升幸运值！虽然幸运药剂步骤复杂、材料难寻且成功率极低，但为了抢占抽取高级技能的先机，这非常值得一试！ 既然无法改变剧情中角色本身的定位，是能从其他方面挽救一下了。 新手礼包的领取时效为10天之内，她估摸着这些日子还是可能有个小小跃升。 第二天早上是农耕活动。许多修道院维持生计的来源之一，就是用修女修士的劳动换取钱财，例如农耕、园艺等，掌握独家技术的高级修道院还会教修者们酿酒、烘培，低等级的修道院则会衍生抄写古籍、制作宗教艺术品等工作。 圣辛莱尔修道院地理位置偏僻隐居山中，最主要的劳作就是种植适宜环境的药草，进货到城区内的医疗机构与药材铺售卖，少部分则自留在修道院内的医护室，用来治疗受伤的修者。 大陆西侧的的山雾尤为阴湿黏厚，黎明的日光也钻不透这片雾霭，朦胧的湿气中众多修士修女们蹲在花圃间拔杂草、浇水、收割移植。 索菲挨着李师眠蹲下，猛吸了一口草药味的土腥气，吸着鼻子说：“我好像有些感冒了......”李师眠看着她通红的鼻尖：“通宵抓幽灵、睡眠不规律、还洗冷水澡，当然容易生病。等会我去趟医护室帮你带些驱寒灵剂过来。” 索菲眼前迷迷蒙蒙的，摇头晃脑地嗯了声。 “阿嚏！”尖锐的喷嚏声犹如巨石投入静湖。 索菲被惊得一下子睁开眼，清醒了不少。 负责监督修者劳作的园丁海林将手帕递给乐师：“花粉过敏就不要靠太近了。” 索菲松口气，还以为是自己无意识打的喷嚏呢！ 乐师接过手帕捂住口鼻，失笑道：“没想到离了这么远还影响到。” “怎么这么早过来？我记得今天上午的弥撒仪式已经取消了。”海林疑惑。 乐师微囧：“我也是刚刚才记起来有这事，不过都来了，我就凑热闹看看大家的种植成果。” 乐师的目光被花盆中最艳丽的一簇花抓住，俯身指向它问海林：“这是康乃馨吗？” “这是海石竹，虽然它确实和康乃馨极为相似。相比康乃馨，海石竹的花更小、植株更矮。” “哦。”乐师点头懂了，忽然又笑了：“这个玫红色和瑟琳修女的头发真像，都是浓郁的色彩。” 索菲看了看李师眠的头发，又看向海石竹，猛猛点头。 是很像！ 李师眠听闻抬头，那束艳丽到腐烂的玫红海石竹映入瞳孔。 第3章 血幽灵 开花的海石竹在女巫魔药中又被称为爱丽丝苔，种植环境更需要排水极佳的沙质或砾石混合土壤，这种怕湿热和积水的植物，又怎么会被养在修道院的花圃之中，却长势优良呢？ 长期管理花圃的园丁既然知道海石竹，便不会不了解它的种植常识，那便说明是有专人看护培养的。而怪异之处在于，海石竹即使卖给药材铺等渠道也是算作廉价药草，完全没有刻意种植的必要。 这类高付出低回报的反常之事谁会做呢？ 李师眠低着头看似专注松土，实则装着心事。她借机猫着身子，自然随意地移步靠近海石竹花簇旁，抬眼瞄了正在谈话聊天的园丁与乐师，趁两人不注意，在视线死角处狠薅了几朵花揣进衣兜里。 正好她制作幸运药剂要用到它！不知道这海石竹的主人是谁，但是对面也不会知道是谁拔了这花！ 幸运药剂是中级魔药，需要的药草只是市面上常见的几种药材，它最难的点在于萃取工艺，比例稍有不协调就会失败告终。而显形药水的绝大部分药材都能在占地四五亩的花圃中找到，少数也能用别的药材进行替代制作。 目前唯独还差两种材料格外难寻，其中之一就是初生独角兽的眼泪。 这并非是真正的独角兽，而是一种长得与独角兽外形几分相似的独角昆虫。名字中的眼泪则是指这种独角昆虫诞下的卵，而且还必须是初生卵。 李师眠想了一晚上，也没想到怎么去搞来这个几乎只有在东大陆才会出现的昆虫卵。 临近中午农耕活动即将结束，巧合的是，山中偏偏才下起了雨，毫无预兆的雨点又急又密，砸碎了上午积压的雾气，土壤腥味反冲而上，李师眠随着人群奔向屋檐，脚下泥点飞溅。 索菲拉着李师眠往食堂方向冲去，李师眠在中途挣开了她的手：“你先去替我占位置，我还有事，等会带着驱寒灵剂来找你。” 她忽然想到了一个能帮助她的人。 潮湿的雨天让人生厌，水滴被神父办公室的玻璃窗阻拦在外，敲打声后划出垂直的轨迹，天花板上隐隐传来含糊的恸哭之声。附着在顶部的黑色水体扁平游动着，又忽然向下耸起拉长，发出了撕裂的尖叫声。卷须像是四肢一样挣扎舞动，扒开腹部露出了一张流着涎水盲目模糊的脸。 李师眠进来就闻到了隐约的阴湿霉味，夹杂着莫名刺鼻的水腥味。 她忽有所觉抬头看向上方。 天花板四角果然已经长出了青黑色的霉斑，浑浊的水滴顺着灰旧的白墙极缓流下，像是蜗牛爬过的黏腻痕迹。 神父坐在座椅上，明明是正面朝向办公室门口，上半身却是反靠在椅背上，下肢藏在厚实的办公桌后形成180度扭转。 “我善良的孩子，怎么忽然来找我了?” “昨天的盒子里装了什么呀？能和我说说吗？” 神父话密许多，声音不知从哪个方向传进她的耳中。 李师眠走上前，在距离神父约两三米处停下，看着他瘦削的后背说：“昨天下午您给我的盒子，里面是封院长写的密信，但可惜我看不到完整的内容。”话语中有些失落。 “密信啊...原来是密信呀...”神父话语囔囔，顿了顿：“我能为你提供什么帮助吗？” “我需要初生独角兽的眼泪，听说独角兽的眼泪能让被掩盖的墨水字迹重现。”李师眠末了又补一句：“这或许也是院长对我的考验吧。” 她胡诌着，笃定对方听不懂。 神父果然带着歉意回答：“真是抱歉，我可能无法帮你找到传说中的独角兽呢......不过，如果你需要显形功能的药剂的话，可以去医护室找埃莉诺，她会帮助你......” 神父枯槁到近乎贴骨的手指了个大概方向，深色的皮肤下似乎有什么活物在鼓动。 李师眠点头，转身走向门口。 突然停下脚步，回过身望着神父：“神父大人，请主宽恕我的不敬。” 她视线下移至办公桌底部蔓延出的游影，心想这皮都垂到地上了。 “圣辛莱尔修道院应该对您的辛劳深表嘉奖——但我想您可能需要第二件修生黑袍。” 神父忽然发出了像是哭般难听的刺耳讥声，天花板的腹中部似乎跟着一起颤抖。 “孩子...以后只有我们俩的时候不要只喊我神父了，喊我的名字吧。” 李师眠迟钝了两秒才想起他的名字：“奥斯汀，愿主保佑您。” 十足的阴阳怪气。 沿着中庭花圃，就能绕到东北处的医护室。 “什么病症？”藏在炼药器具后的女人被隐去身形，她将细导管中的神秘溶液滴进坩埚中，随后一阵噼里啪啦的爆鸣声响起，细缕白烟从锅口冒出充斥整个空间。 医护长埃莉诺直起身摘下防护口罩，露出疲态烦躁的神情。 她利落地脱手套：“说，别浪费我时间。” “驱寒灵剂。” “在窗边第三个柜子第五排。” 李师眠从柜子第五排上选了一支浅金色的细窄口瓶子。 “对，就是那个。” “还有初生独角兽的眼泪和肉豆蔻的树叶，神父让我来代领。” “肉豆蔻的树叶还剩最后一些，就在你的左手边实验桌上的叶堆里，至于另一个...我明天会外出灵药市场采集，后天你再来拿吧。” 院内所有开支都从集体资金中扣除，所以埃莉诺从不过问是谁领走了什么物资，她只沉浸在自己的炼药实验中。 李师眠看着她专注在手忙脚乱的制作中，来回跑着找各类材料和工具。她路过器具架“不小心”碰倒了几个空的透明器具制品，连续清脆的碎裂声昭示当下的惨状。 埃莉诺抬头看见满地碎片，刚想发作开喷，就见李师眠害怕得直道歉： “对不起！我这就清理掉，再去仓库拿几个新的来！” 埃莉诺气稍缓，脸色淡下来：“仓库钥匙在总务楼，如果不在总管处，守门舍也能找到备用的。” 李师眠取了钥匙后，进了仓库。 仓库内部，各类杂物堆积如山，从生活用品、机械零件到散发着冷光的琉璃瓶罐，她从中顺走了之后后续用来炼制药剂的器具后，将它们藏在了仓库门口边的灌木丛中。 为了不被值勤的修者发现，她特地散落几个点放置在刁钻的角落。 剩下的拿走送到医护室后，李师眠开始从一堆混杂难以分辨的药草中挑拣肉豆蔻的树叶。大概挑选了足够的量后，刚打算离开，就被埃莉诺叫住了。 “等等。” 埃莉诺走到实验桌旁，看着李师眠从中挑选的肉豆蔻的树叶与绝大部分炼药所需剂量几乎相近，且在色泽、成熟度、完整性没有丝毫出入。 她紧皱的眉松开，脸色难得好转：等奥利维亚回来，你就来当我的助手吧，主要负责摘叶、称重和整理报告等，我会让她批准的。” 李师眠没想到出门的时候被强制成了炼药助理，她把这件事说给索菲的时，斩获了对方羡慕的星星眼，叽叽喳喳跟她科普医护长埃莉诺有多么心高气傲，冷脸拒绝了所有想要在她身边谋职的修者，诸如三年前有对倒霉的安德烈兄弟缠上了埃莉诺，从此以后诅咒上身般霉运不断，现在他俩的头发和胡须还在医护室的药瓶子里养着呢！ * 当晚弦月高悬，近半的圣辛莱尔修道院被笼罩在她的怀抱下，冷风渗进宿舍的门框让索菲无法入睡，她起身重新关窗，将一张旧信纸卡在缝隙中，宿舍内终于寂静下来。 李师眠自从回归以来总是睡不好，比前世更加平静的生活总让她感到浑身不对劲，总觉得有人一直凝视她，追赶她，恨不得抓她的脑袋摇晃嘶吼。 世界跳转至另一本书的节点迟迟不到，她带着焦虑入睡，却半梦半醒间她又看见了自己作为李师眠时，不断重演着无法躲掉的既定死亡剧情。 仅0.1秒，她的头颅就被那位最高领袖冷酷、彻底地齐根斩断，第一因从至高座的台阶上走下，傲慢地拎起她疯狂渗血的脑袋与之平视：“你比我想象得更懂隐忍，我不会留随时反咬主人的疯狗，可惜了你这颗总是为我出谋划策的脑袋，我们的契约到此为止了。” 李师眠眼幕上全是流动的血瀑，像被贯穿了的大脑后对半狠劈，她挣扎抬眼也看不清对方黑袍下的五官与神情。 弥留之际，她听到在这无第三人的空间内，一道朦胧神秘声音降下和第一因在交谈，她努力想记住什么，无论是当时的面孔还是话语都好，可是却什么也记不住，只有一股淡淡萦绕的异香，直至意识越来越模糊...... 世界跳转后，她带着满腔愤恨与咒怨从隐索妳娅的身份中醒来，从李师眠完全身死后，她就再也没办法跨越到另一侧世界中，更别谈复仇了，而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仇人的真实样貌与姓名。 窗外的月光本该是皎洁的，此刻却像是蒙上了一层污浊的血纱，透进来一片黯淡的昏红。索菲在睡梦中不安地翻了个身，无意识裹紧了单薄的被子。 接着睡梦中的她仿佛听见了一阵……皮革与木地板间的刮擦声...... 这声音，粘稠而迟滞，用缓慢到令人疯狂的节奏，反复在门口徘徊不走。 接着一股若有若无的甜腥气，像是铁锈与腐烂的百合混合在一起，从门缝下、窗隙间悄然渗入。 声音骤停，死寂比噪音更令人胆寒。 索菲睁开了眼。没有被吵醒，也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只是非常自然地醒了，仅仅是追随着本能。 她坐起身来看着黑暗中的李师眠上半身直立在床上，目光失焦、表情怔然地看向前方，她正想喊出口：瑟...”琳。 然后，一个影子投在了窗帘上。 那不是任何人、任何东西应有的形状。 它没有清晰的轮廓，像一团摇曳的、挣扎的暗红色血雾，又像是一大滩被泼洒在窗玻璃上的**粘液。 它在流动，在变化，隐约凝聚成一张张扭曲、痛苦的人脸，又旋即溃散。 窗帘无风自动，微微掀起一角。 就在那一角的缝隙里，两人都对上了一只“眼睛”。 与其说是眼睛，更像是人眼被镶嵌在一团血雾中，形成了一个凝固的、充满恶意的漩涡。 索菲张大了嘴，却发不出任何喊叫，被无形中死死扼住了她的喉咙。 第4章 修女之死 李师眠不动声色地从枕头底下掏出一把螺丝刀，这是之前假装打碎医护室容器后，从仓库顺来的。 物理攻击可能对幽灵异形等没什么用，但如果能找到弱点的话还可以争取一些逃脱时间。 她眼珠瞟向对面床铺的索菲，刚刚还是吓到失魂的少女已经逐渐冷静下来。毕竟是第一次正面直视如此诡异扭曲的物种，精神状态猝不及防崩坏是情理之中。 两人在黑暗中隔空对视，这片空间内只听到了双方浅浅的呼吸交错，埋没在此起彼伏的冷风中。 门外的血雾发出嘶嘶声，得不到回应后烦躁了起来，祂一下又一下地重复冲击着门，动作呆滞得像是急于完成使命任务—— 砰！砰！ 吱——呀—— 伴随着摇摇欲坠的插销锁与木板的刺声摩擦，破旧的门像是弹簧一样被祂玩弄得张弛伸缩。 血雾凝实成液体从门缝隙内钻入，冷风紧贴祂的体表渗透进室内，血腥味、肉腥味、腐烂尸体气息充斥鼻腔。 “走！” 李师眠从床上迅捷跃下，拉着索菲朝反方向的窗户逃离。她扯掉塞在窗户上的信纸，将角度敞开到最大，一只脚先跨了出去。 索菲脸色苍白，她咬唇：“可是......这是二楼！” “你跟我学。别怕，不会有事的！”李师眠平静的语调安慰着她，踏着二层外墙突出的横带，身体后倾，向索菲伸出手。 索菲借着李师眠手的力，学着她的模样也翻出窗户踩在横带上，之后看见李师眠一手扒拉着窗沿，全身重心下放，最后整个人灵巧地将力量过渡到双臂，挂在横带上，平稳落地。 索菲看着这番行云流水的动作心中更怵，她心一横，告诉自己不要看下面，最后跌跌撞撞摔了个屁股蹲，勉强掉在草丛堆里。 两人沿着中庭边缘狼狈地跑，修者宿舍楼旁就是神职人员的办公住所处，李师眠也不知道为什么，唯一能想到的求助者，竟然是医护长埃莉诺。 她往后望了一眼，修者宿舍楼半隐在黑暗中，那血幽灵没有跟来。 索菲和她逃出的那扇窗，窗门大开，往里看黑黢黢一片，像缺了颗门牙的巨兽对她们张嘴流着涎水。 索菲盲目跟着李师眠，来到了神职办公室楼下。 月光悬在头顶才开始泻下薄光，沿着蓊郁参差的小路延伸。 “瑟琳，我......”索菲刚想说接下来该怎么办，附近小圣堂内，一阵急促悦动的琴声猝然打碎了静谧的月夜。 沉醉、韵律、雀跃。 是《月光奏鸣曲》！ 是谁？是谁！ 索菲神色紧绷，抢走李师眠手中的螺丝刀，直奔小圣堂！ 这个每在月夜前，往她枕头下送了一封又一封信件，只为邀请她去听管风琴演奏的疯子！ 竟然整整五年都在小圣堂弹奏管风琴？！ 简直是极致自恋自我的精神病！ 李师眠愕然跟在索菲后方，后者绕路去了小圣堂前门，她则是走到建筑后方，位于管风琴侧面的落地花窗外附近。 稀薄的月光无法完全穿透花窗，只落得个犬牙差互状。 一双手，不，一双类似手的影子，快速啄咬啃噬着管风琴的琴键，赞颂着夜晚赐予的自由。 如果影子有道人形，那祂脸上定是陶醉入迷的神情，伴随着上半身跟乐曲韵律轻摇，谁都愿意为这场高水准演奏献上掌声。 但这里只有一双如凝固油污般的黑手在空中起伏，晃动的残影让五指都似乎黏连在一起，实在诡异。 琴声停了，影子也渐渐平息勾勒为浅灰的花窗纹路，李师眠在原地停留了一会，看到索菲沿路归来。 “我......”索菲神色忧虑，目光游移，犹豫着怎么开口。 “小圣堂进不去？” “对，大静默时刻前后门都是锁着的......”她低头，声如蚊呐。 她拿着螺丝刀死命掰，也没法撬开大门锁。 “走吧。”李师眠没有多问。 无论是关于索菲装作对血幽灵表现出极大兴趣，以探险由头拉着她找影子的事，还是在她这个陌生人面前演戏，仿佛跟原主瑟琳足以算推心置腹的好友的模样。 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想说的秘密，李师眠也更能理解索菲对于外界未知的、强大的灵敏直觉感知，这是她自己的生存之道罢了。 两人的气氛宁静到尴尬，索菲显然更加藏不住事情，回去路上她斜眼睨了李师眠一次又一次。 李师眠想着果然还是个孩子，让步道：“你当时为什么冲去小圣堂？你和影子认识？” “不算认识，我想祂和血幽灵应该不是一个人，但是祂们应该有必须同时出现的理由。那人......祂给我送了将近五年的邀请信，但是祂从没伤害过我。”索菲自己说起来也觉得不可思议。 李师眠倒是觉得未必不是一个人——索菲认为影子没伤害她，就判定对方不是罪行擢发难数的血幽灵，这结论过于牵强。 况且，李师眠认为，这个人既然能随意穿透锁门的小圣堂，还能控制影子实物弹奏管风琴，这种在洛斯桑托斯大陆就算是奇诡手段中，也显得过于精准强大了。 也不像是影族的能力特色。 这人八成是有着“影控制”技能的觉醒者。 索菲在楼梯拐角处和宿管修女罗斯撞个正着。 “啊！”索菲心脏骤停，连忙捂住嘴。 罗斯提着笼灯出现，火光明灭在她过多的眼白上，瞳孔直视两人：“大静默期间，不得随意在外游荡。” 语气森冷，带着病恹恹似的嗓音。 索菲有点腿软，尤其是在宿舍楼内看见第三人。 她咽了咽口水：“罗斯修女，其实是因为刚才我们看到了血——” “我们刚才听到宿舍门外有可疑的脚步声，所以出来看看。”李师眠截下话头，反质问：“你呢，罗斯修女为什么还没睡？” 罗斯抿嘴：“我来慰问新来的修女白莎，她是一名年纪低幼的遗孤，我担心她不适应修道院的生活。” “她是睡在了菲拉修女的床位上吗？”索菲好奇。 菲拉是上一位在睡梦中被血幽灵杀害的修女，她被孤零零地挂起，钉在了中庭的亭子上。 “你有听到脚步声吗？或者是......管风琴声？就在不久之前。”李师眠紧逼追问。 罗斯脸色不悦地沉了下去：“你们的问题实在是太失礼了！” “你们回去吧，我并没有听到或者看到任何不该在修道院内出现的东西。但是规则就是规则，你们明天免不了去图书馆受罚！” 罗斯说完后转身离去。 笼灯的光芒消失在楼道内，李师眠低头看见每个宿舍门前摆放着一盆随处可见的薄荷，薄荷叶的影子在夜光下浅浅晃悠，她唯一想不通的点，瞬间豁然开朗起来。 宿舍内那团恶心的血雾果然离开了，只是空气仍旧残留着铁锈般的腥咸气息。 这场闹剧最大的受益者应该是李师眠，倘若她的推测没有差错，作案手法她心中已经摸了个透。 此外她发现自己激活了新的系统属性——在附加属性栏中，恐惧抵御增加了2点。 * 第二天一早，有人发现罗斯死了。 发现第一现场的是晨起值勤的修女，她在修道院正门口扫落叶，低着脑袋一路沿着主路清理到小圣堂门口。 拿起钥匙，值勤修女发现小圣堂的门有被撬过的痕迹，心中笼上恐慌。 一只乌鸦无端从外飞来，停留在她头顶的天花板上。 修女抬头，同时对视上三只乌鸦空洞而冰冷的眼神，它们带着审度的恶意。 还有一双眼也凝视着她，这是来自四肢被钉在顶部的罗斯——她的眼白已经充血浑浊，苍白的面色，张大的嘴唇，胸腔腹部因重力垂下，离头顶仅一臂距离，令人脊背生寒。 修女一路尖叫着跑到神职办公楼，尖锐恐惧的声音掀起一路波澜。 * 李师眠和索菲还是被罚了。 不是被罗斯揭穿的，据说是一个男修士起夜正巧看见的，又正巧认识，顺手就举报了。 神父和她们再三科普违反修道院规则将有什么严厉下场后，留下一句自我反省后就走了。 留下两人在偌大的空旷图书馆里边理书边吃灰。 “你知道吗？那些被血幽灵害的修士修女，死前都来过图书馆受罚，但这次，罗斯是第一个例外。”索菲将怀中的书一本本放到书架上，与李师眠隔着书柜对话。 “你的意思是，昨晚血幽灵其实没走，甚至还在暗处听着我们和罗斯的谈话？。”李师眠神色严肃。 想起昨晚罗斯说她们今天要去图书馆受罚，她思绪愈发混乱了。 她们好像落在一个规则怪谈的推理陷阱里，比如，受害的修士修女一定和图书馆相关；再比如，血幽灵三个月才开启一次献祭，但距离上一位菲拉修女去世到今日，并未满三个月。 李师眠将矛盾之处讲给索菲听，两人对于血幽灵究竟是否是个坚守原则的连环杀人魔产生了判断迷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