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C]被冒充的丈夫》 第1章 01 【J:你在哪?】 【J:我来接你。】 哥谭的天空总是暗得很快,像心里藏着怯意的小孩,在锁芯转动的咔嗒声砸在门槛上的时候,手忙脚乱地把五颜六色的电视关闭了。黑魆魆的屏幕映着孩子强装镇定的小脸,然而脸颊两侧黏糊糊地粘着几缕发丝。 图书馆门口的保安在这时候睁开迷瞪的眼睛,打着哈欠催促还留在馆内的闲杂人等,腰间的枪支随着他说话的动静打抖。 我把纸笔收进挎包,手里抓着手机,默然无语地离开韦恩援建的图书馆。跨过玻璃旋转门的时候打了个寒颤,风再一吹,骨缝里都寒津津的,仿佛泡在海水中。我垂下眼瞥了一眼亮堂堂的玻璃,骇然发现映出一张苍白到看不出五官的脸。 车灯打过来的光太刺眼,我的眼睛不适地眨了眨,手刚抬起一点,就被一只比我的手大了一圈,明显属于男性的手掌握住。并不有侵略性。 就是无名指的戒圈有点凉。我的牙齿很快地打了一架,没分出胜负。后颈探过另一只手,指甲勾过银链,我没抬头,只听见一点窸窸窣窣的细碎的声响,一件带着热气的外套就挂在我的肩膀上了。 戴着戒指的手自然地从我的手腕向下,五指强硬地插入我的指缝,我们十指相扣着下了台阶,脉搏黏吝缴绕,一齐跳动时,倒像心脏也如胶似漆地粘合在一块儿。 我轻巧地从他的指缝里流走,拿起后座上的头盔,听到他问:“莉莉,你没带戒指吗?” 声音虽然很轻,然而我们正依偎在一处,每一个词落在耳边都格外清楚。我仔细检查了头盔的卡扣,放下手的时候从领口挑出项链,点缀在戒圈上的钻石闪烁着银白的星光。 * 听说戒指是由部落时代被抢婚的女子身上的枷锁简化而来的,和锁链一样的项链缠绕在一起,更像一副坚不可摧的镣铐。 哥谭不缺乏当街抢劫的小混混,手指上明晃晃的钻戒就是靶子。杰森是从犯罪巷走出来的小孩,心不甘情不愿地送给我一条项链,在睡前臭着脸给我戴上。 当然,他除了洗碗的时候会小心翼翼地把戒指暂时供奉在橱柜上,其余时间,哪怕是红头罩一拳一个毒虫的夜间活动,戒指都从来没有离开过他的无名指。 “为什么反而只有洗碗的时候才取下戒指呢?”我也不是没有纳闷过,在日常看着他脱下战术手套,小心翼翼地用酒精给戒指消毒的时候,我终于问出来了。 杰森的头发还有些凌乱,在顶灯下,细碎的影子遮住他的眼睛,因为担心身上或许携带不知名毒气,我被他赶得远远的坐着,看不清他的表情,干脆把脸埋在臂弯,听他说话:“原谅红头罩的虚荣心吧,夫人。哪个小子没想过让爱人见识他的英姿?” “哇,你真是——”我咽下骂他自吹自擂的话,实在忍不住笑得仰倒在沙发上,毛茸茸的抱枕玩偶包围着我,“我只原谅我的陶德先生。” 我想起理查德在短信里和我抱怨杰森在他们面前天天超经意地露出左手——“老天,他又不是左撇子!” 连某一次我去哥谭大学开办讲座,偶遇视察的韦恩先生时,他都会格外关注我的手指,在看见空荡荡的无名指后还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直到我要离校的时候,他终于从身上摸出来一张支票:“美丽的女士双手空空如也可不好看。”哥谭知名花花公子撇撇嘴、皱皱眉,在他还要说什么的时候,我的恩师大惊失色地拦下他的手,强笑着把人送走了。 事后听我讲起这桩趣事的杰森冷哼一声,很有些痛心疾首:“就该收下狠狠宰老头子一笔!” * 我们的婚姻非常幸福,关于杰森,我有太多太多美好的记忆,一回忆起来就没完没了。幸亏他开车的时候不怎么说话。 我和多萝西问好后坐在玄关的鞋凳上换鞋,脚趾上的甲油有些斑驳了,我盯着斑斑点点的红色发起呆,思量着家里好像没有卸甲水了,什么时候重新补一下甲油。 他也一直没说话。我终于回过神来勾了勾拖鞋,准备带着挎包去卧室整理今天的笔记,他竟然还在门口站着。 “你不进来吗?”门只开了一半,斜三角的影子拦在脚下,像抽象派的画作里怪模怪样的牢房。 “我当然要回家。”他站在牢笼里,背对着光,似乎笑了一下,我没看清。但我总算反应过来,他今天晚上似乎没有戴头盔? 天色更暗了,黑沉沉的,有点像纪录片里的深海,吞噬一切声音、光线、生命。我听见他的通讯器响了起来,他抬起头又对我笑了一下,这一次我看得真切:“回家的时候我会把卸甲水带回来的。” 我没有动,他于是又说了一声“晚安”。 门关上了。 这时候他又有点像我的丈夫了。我突兀地打了个寒颤,感觉这间我和杰森一起装修布置的公寓突然被淹没了,无尽的寒冷和恐惧像浪花朝我席卷而来。 今天还没有给多萝西浇水。我从潮水中探出头,把身上还披着的丈夫的外套挂在沙发的靠背上,提起小水壶晃了晃,估量着水位看多萝西大快朵颐。 真是好满足的姑娘。我抓着挎包回到卧室。感谢杰森对**的保护,尽管连我的戒指里或许都藏着定位器、又或者监听器,甚至两者皆有,但我们的卧室绝对没有任何窥探我们**的东西。杰森信誓旦旦地向我保证绝对没有一只蝙蝠的小玩具能飞进这里。 我在腿上摊开笔记本,骑士刚好回复我:你的丈夫最近很奇怪? * 笔记本是我和杰森初遇的契机。 我从事民俗研究,可惜身体素质实在欠佳,无力长途奔波,前些年便转职做文物修复。毕竟我的家境不错,虽然比不上韦恩这样的大家族,但家中也有不少藏品。偶尔受邀去母校开办讲座,又或者兼职自由撰稿人,生活平淡又简单。 我是个靠笔杆子吃饭的人,随身携带纸笔是常有的事,也不是没发生过遗落稿件的差错,甚至因为找不到笔记熬了一宿重新整理编辑。 再一次发现笔记本丢失,我急匆匆地折返图书馆,在原先的座位旁看见一个黑发的成年男性,笔记本赫然在他手侧。 他很敏锐地回过头,眼睛落在我的脸上,很快移开。我那时候因为跑得太急,头发凌乱地挤在脸侧,气喘吁吁的,只是指了指他旁边的本子,他马上会意地递给我。 我们的指尖短暂地掠过。 交往后,杰森因为法外者的任务常常外出,我们便不约而同有了写日记的习惯,在他回到哥谭的时候互相交换日记本,了解我们不在对方身边时的生活。 杰森毕竟常去危险的地方,不总是有空闲时间和安全的地方写日记,他的本子总要很久才能写完,有次甚至遗落在外星。 阿尔忒弥斯后来告诉我,杰森那时候险些跳出飞船去捞日记,我听着都心惊胆战,强令停止这项交换任务后,他悻悻地开始给我写情诗。 杰森的诗就在这个本子上。大概是今年初,杰森外出,我发现本子上莫名其妙多出一些点评,甚至可以说是恶意的嫌恶。在一次亲眼目睹他人的笔迹出现在本子里的时候,我犹豫着落下一句:Who are you? 就这样,我和骑士认识了。 但我对他一直抱有戒备之心,在杰森回来后我本想着告诉他这件奇异的事情,然而回来的杰森变得很奇怪。 他……好像不是我的丈夫。 第2章 02 房间里静悄悄的,若不是我腿下柔软的床垫,仿佛置身荒野。一切都是寂寥的、无声的、无生息的,偌大世界只余我一个人孤伶伶地站在原地。我开始想念杰森了。 我和杰森并不总是在说话,他是个善于思考的人——这是好听的说法,刻薄一点,我得说我的丈夫是个爱胡思乱想的家伙。 同样是在这张床上,床头柜上栽着一棵莹润的月桂树,米黄色的光洒在杰森的半张脸上,他的手指已经捏着书页停留了五分钟。我们有很多个这样的五分钟。 大多数时候,杰森都想着哥谭,他总觉得自己对哥谭的地下事业有一份责任。我们倒不为这个吵架,真要吵起来,那真是没完没了,根本过不下去啦!我和他交往的时候就知道他是这样的人,没什么可吵的,顶多在他受伤之后分房睡觉。 另一部分时间,尤其是在我们结婚后,杰森总疑心他不在我身边的时候让我被人伤害,考虑到哥谭的治安状况,我很自觉地在天幕落下之前让杰森来接我回家——人要有自知之明,在哥谭拥有红头罩这样日薪一个吻的保镖显然是我的幸运。 然而杰森的疑虑愈演愈烈,堪比病毒传播,我的首饰盒里多了许多藏着小玩具的耳钉、珠宝。而在他外出任务之前,我们还因为他每隔半小时的一则短讯、每隔两小时的一通电话大吵一架。这是前所未有的争执,连夜翼都挂在阳台上问我对红头罩这几天粗暴的行动有没有什么头绪。 我冷酷地回复了红头罩给我发过来的短信:夜翼,速来。 红头罩赶来与夜翼激战,我再度冷酷地打开了杰森手把手教会我如何使用的保护装置,把两个人都关在外面了。 杰森是很顽固的人。他的头发丝都像被急冻人冻住一样。夜翼飞走之后,我不给他开门,他也不吭声,就站在门口的监控摄像头下,脑袋上顶着装了炸弹的红头罩,让我根本看不到他现在的神情。 要知道,我还在气头上呢!我把监控视频摆在一边让他罚站,一面在首饰盒寻找幸存者,一面气得哭,眼泪滴在蓝宝石上,顺着棱角滑落,紧接着下了一场蓝色的雨。 红头罩开始坐立不安,我的手机屏幕在黑漆漆的卧室里闪烁着,热恋时杰森给我朗诵莎士比亚的音频响了起来,故弄玄虚、难听!我生气地抓起手机:“把你那该死的监听玩具关掉!” 带着哭腔的怒骂很没有气势,但不管怎么说,我们和好了。虽然夜翼的屁股被踢了好几下,红头罩也在门外吹了一夜的冷风,监控视频还被我打包送给了红罗宾(罗宾好像也在一旁,谁知道呢?),但好歹挽救了一对夫妻岌岌可危的婚姻关系,他们是当之无愧的英雄! 但我怎么也想不到,仅仅三个月,等杰森回到哥谭的时候,我明明看见他熟悉的脸、扑上去抱住他的腰,连亲吻时的节奏与带给我的指尖发麻的触感都告诉我这就是杰森;甚至于晚餐的口味、吃饭的姿势、夜巡时罗宾对他的熟稔和红头罩游刃有余的攻击都证明了他的身份。 但他不是我的丈夫。 尽管他真情实意地怀念我们热恋时的点滴、珍惜的爱护我们的婚戒、和往常一样对我的行踪和安全格外警惕。但我就是笃定,他不是与我相爱的杰森·陶德。 只不过……偶尔,我是说偶尔,就像他今天在门口和我道晚安的时候,我也会感觉就像是我的丈夫站在那里一样。 但这些纷乱的思绪我都不会告诉骑士。 骑士很忙,在我们这三个月有一搭没一搭的书信交流中从没有暴露个人信息——他是谁?他在哪?他在干什么?他和我的丈夫有什么关联? 一切问题的答案我统统不知道,但我知道,在我生怕多说多错始终保持警惕的对话中,他仍然拐弯抹角地探查到了有关于我的情报。这是我对他不信任的根源。因此我只是简略地回复:有时候。 我可能也抱有一丝期盼,或许在这个魔法笔记本对面的骑士真的知道些什么呢?不然怎么那么凑巧的,偏偏是他看到了杰森为我写的情诗,也正是他,竟然能和我通过这个原本普普通通的本子展开对话。 骑士和杰森肯定有着某种关联。我相信这一点,因此始终和他保持着联络。 【J:卸甲水.jpg】 【J:是这个吗?】 我的手指动了动,眼睛看向亮起来的屏幕,不知道怎么面对他。好在他很快发来下一条消息。 【J:别看手机了,早点睡觉。】 ……不太对劲。我犹疑地环视了一圈卧室——仍然是熟悉的环境,软软的床垫和天蓝色的被套都是我和杰森亲自挑选的,墙壁上的结婚照、床头柜上的月桂树灯也没有更换过位置,但我突兀地觉得自己仿佛身处一个灌满水的水缸中,身下的被子也变得湿漉漉、沉甸甸,像石头一样重重地压迫我的心脏。 骑士今天似乎比较空闲,他很快又回复我:你已经开始怀疑他了。*怀疑容易成瘾,你还能维系这段虚假的感情多长时间? 这也是我为什么不太喜欢和骑士交流的缘故。他就像刺猬一样,对我的丈夫柔软、细腻的诗句不屑一顾,恨不得从每一个字母里都挑出刺给自己换上。在我们开始对话后,更是无时无刻不在嘲讽他的伪善与懦弱。 我很想骂他一句,又怕他从我的字里行间又读出什么东西来——前车之鉴,在我头一回火冒三丈反驳他对于杰森的贬低时,他竟然能迅速判断出杰森作为义警的代号,还莫名其妙冷嘲一句:幽默感是他唯一的优点。 那时的胆战心惊、后背上黏糊糊的冷汗至今让我记忆犹新,我只能恨恨的、笔尖用力在笔记本上书写:与你无关!没有恋人的刻薄鬼! 骑士不回复了。 虽然有些遗憾谈话破裂后没办法询问他怎么找出可能多出来的高科技玩具,但扳回一局的我还是神清气爽地合上笔记本放在妥帖的位置,下床洗漱后安然入睡,怎么也想不到第二天早上会面对一个更陌生的杰森。 第3章 03 昨夜似乎做了一个梦,醒来只觉得怅然若失,我把被子堆到冰凉无人的那一侧床上。赤脚走到阳台前,拉开淡绿的窗帘,窗户推开半边,正是晨光熹微。哥谭今天倒不吝啬,洒了好些金辉落在我的手臂上。湛蓝的天空像杰森的眼睛。 他还没有回来。泡沫被水流打着旋冲散,我抽出一张洗脸巾胡乱在脸上按了按。镜子里的那张脸苍白得和浮在水面上肿胀的尸体一样,我再定睛一看,青黑的眼睛正和我对视。 今天没有工作。如果是我的杰森在的时候,他这会儿还在床上呼呼大睡呢。我翻身的时候会从他的□□抽出小腿,脚尖蹬蹬他反射性用力禁锢我的小腿肌肉,他也不睁开眼睛,额前那撮白发胡乱在我额头上扫了扫,从喉咙里咕噜出不满的哼哼,转而用熊一样的手臂紧紧搂住我。 好吧、好吧,我不和睡得天昏地暗的红头罩搏斗,泄气地一头撞进他的胸口,蹭了蹭,被温暖的体温包裹着,迷迷糊糊地又睡过去。一直到厨房里飘香的煎蛋让我的身体比大脑先一步醒过来,杰森还要在我抱住他的腰、头一点一点磕在他后背的时候嘲笑我起得太晚。 岂有此理!我用脑袋使劲撞了撞杰森,他关了火笑着转身把我的脸塞进怀里,我费劲地从他的肌肉里寻找说话的缝隙,声音闷得几乎是从鼻腔里挤出来的:“污蔑!我比你先醒过来!” “哈,夫人,我只看最终结果。”冷酷的红头罩无情驳回我的上诉,双手拎着我的腋下轻轻松松把我挪开。一百斤的重量在他手上也不过是轻飘飘的羽毛,那条粗壮的手臂提着锅铲轻快地把煎蛋、火腿和生菜垒在盘子里,杰森别过头,扬起下巴指挥我去冰箱把面包拿出来。 天呐,结婚后我的地位下降得如此明显,婚姻带给了我什么——我要投诉! “好吧,夫人,杰森·陶德受理您的投诉信息,您有什么要求呢?” “中午我要吃牛肉咖喱饭!”我小跑着打开冰箱取出面包袋子和一盒鲜牛乳,在看到杰森揉成一团的眉毛总算心满意足。 “嗯嗯。”杰森敷衍地点头,微不可见地后仰,试图避开可怕的牛奶——哼哼,打败红头罩就是如此简单!大失败的杰森先生勤勤恳恳地拼凑出两个三明治,他自己的那份直接叼在嘴里,在我稳稳地接过盘子后煞有其事地邀请,“吃完早餐,我们一起去超市买牛肉,好吗?” “我接受你的邀约。”我也煞有其事地点点头,郑重地端着盘子去餐厅用餐——我可不像杰森那样拥有一口一个三明治的超大胃口! 但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连水都咽不下去。水壶呜呜地哭着,我也跟着开始伤心起来,蒸汽就是我的眼泪。 锁舌弹动的声音在这间寂寞的公寓里格外响亮,我忍不住随着大门打开的角度慢慢扬起嘴角的弧度。杰森背对着光踏过门槛,他的五官被黑暗覆盖。“Morning”从唇齿间流出后我才正式看清他的脸。 Who are you? 在这个陌生人的面孔、身体完全展露在我的眼底的那一霎,质问卡在我生锈的喉管里。 第二个。 但多亏了杰森,我是说作为我的丈夫的那一位,在他和我坦白了他的夜间活动后就找到了新职业——作为老师教授我如何预防危险、如何应对危险人物,甚至还教导了我一些简单的逃生技巧。 我是个好学生。一直以来,在那个替代了我的丈夫的杰森陶德面前,我也始终忍耐着与他周旋。这一个也没什么特别的。 “早上好,夫人。”这个人——姑且用陶德称呼吧,比先前那一个更让我觉得陌生……以及,危险。他不认识我。 我决定先发制人:“我的卸甲水呢?” * 杰森体型健硕,远远看去像潜伏着的大型猛兽一样,让人觉得他只擅长伤害。撕碎猎物当然是他的拿手好戏,但狩猎可不单是体力活动,杰森当然不缺乏耐心与技巧,实质上还相当心灵手巧。 至于我?面对残缺的古文物时,总能平心静气地清理深埋地下的泥沙、细心修补裂纹,但一扭头对上压根不驯服的四肢就手足无措。 杰森头一回看见我坐在摆满瓶瓶罐罐的茶几前,如临大敌地拿着刷子给指甲上色时都没忍住笑出声来。我气冲冲地用酒精棉片擦去越过边界的橄榄绿,怒视凑到我旁边刚上任没多久的男朋友。 新上任的男友不敢激怒审核人,装模作样地咳嗽两声,收敛了笑意,在我身边席地而坐。这实在是很为难我的茶几,他的腿委委屈屈地盘起,碗口大的手用指尖捏起小刷柄,刷毛在瓶沿刮了刮,看起来倒是很有架势。 我很自觉地把手放在杰森空闲的掌心上。他的体温比我高,大腿挨着大腿,隔着薄薄的布料都像有个火炉在给我源源不断地输送热量。可惜当时是夏天,我难免有些嫌弃地并拢双腿,坚决不和热气腾腾的青年男性发生过多的肢体接触。 杰森冷哼一声从抽屉里取出遥控,把空调打开,幼稚地硬要和我贴在一起。他好烦人!我看着刷头上苍翠欲滴的甲油,深觉这人是在装腔作势,勉为其难地在他嘴角落下一个吻:“甜心、亲爱的,可以开工了吗?” 橄榄落在了我的手背上——杰森竟然脸红了!我惊异地盯着他和红色卫衣一个色号的耳垂,终于没忍住把头抵在他的肩膀上笑起来:“宝贝?小蛋糕?怎么不说话,一个吻还不够吗?” 我听见杰森似乎磨了磨牙,一双手突然捧住我的脸,在他一望无垠的蓝色眼睛里,我看见双颊通红的一张脸,那是我带着笑意的脸。杰森慢慢低头,额发扫过我的睫毛,我紧张地闭上眼,茶几上似乎滚落下什么东西,但这时候我们都无暇顾及了。 总之,自那以后,红头罩就开始兼职我的美甲师,但他真不愧反英雄的名号,没多久就开始假公济私地采购各种色号的红色甲油。真不敢想象冰山会所的财务状况! * 陶德有着一张和我的丈夫一模一样的脸,他握着门把的手若无其事地松开,无名指上的戒指熠熠生辉,他从外套口袋里摸出那瓶照片上的卸甲水:“我当然带回来了。”他的视线飞快地掠过我,“你在生气吗?” 是的,我很愤怒。他、他们,打碎我平静的生活、破坏我甜蜜的爱情;我的丈夫从此不知所踪。我……开始有点怨恨杰森陶德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03 第4章 04 杰森唤醒了我的灵魂,然而,他离开后,这导致了我的毁灭。如果我从没遇见过他就好了。我看着向我走近的赝品,在意识到自己想了些什么后,恐惧地后退一步,看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容,簌簌地流着眼泪。 我曾经热情地吻上那张凶戾的脸,他的嘴唇柔软而温暖,他的蓝眼睛曾在朦胧的夜色里落下泪。我从未憎恨过这张脸。 “你昨晚去哪了?”我的手捧不住汹涌的泪河,指缝溢出的泪滴一颗一颗砸在地板上,小小的水花稍纵即逝,“我醒来没有看见你,到现在还没吃早饭。” * 杰森·陶德AKA红头罩,徒手从坟墓挖出生路的死而复生的二代罗宾,在平行世界的自己的妻子面前手足无措。 尽管他睡前还在卫生间砍了二十个脑袋当伴手礼,尽管他的心中正燃烧着愤怒与复仇之火,尽管他对这个世界的自己优柔寡断的手段不屑一顾。尽管……他半蹲下来,从他的妻子的手指的缝隙中看到一双黑曜石似的眼睛,被泪水洗涤过的天然琉璃如同骷髅头泰兹喀提波卡的法宝,已经看穿了一切——他的来历、他的过往、他的归处。 陶德伸出手,卸甲水滚落到沙发旁,被金属的圆柱拦住,他的手平缓却强硬地打开女人柔软的手掌,男性更加滚烫的手心捧住她的下巴,泪水很快在掌心蓄起一畦小水洼。他轻轻啄吻着她的下颌、嘴角,一路来到她红肿的眼皮,睫毛湿漉漉的黏在一起,打在他的脸颊像一把淋了雨的小扇子,陶德一点一点吻走她的眼泪。 她慢慢镇静下来,雨后的黑曜石映出他的影子,脸上流露出一种纯真的困惑。陶德的手离开了她细腻的皮肤,扶着她的腰坐在沙发上。卸甲水还在那里,他跨过小小的玻璃瓶。 在他们耳鬓厮磨的时候,陶德得到了这具身体的部分记忆,如同走马灯,他已经看过一次了——他看见了更年轻、更冷淡、更苍白的女人,看见了他们的相遇、相识、相爱;看见布鲁斯在婚礼上强装镇定,花童达米安黑漆漆的脸;也看见了他们的争吵,监控下流着泪的蓝宝石。 陶德对她感到抱歉,在他得到的记忆中,只要杰森陶德还喘着气,一定会在她睡醒前回到他们的家。只有昨晚,因为他突如其来的来访,留给她一个冷冰冰的被窝。 原来的杰森陶德是准备向她求和吗?陶德回忆起他在睡梦中的灵魂突然来到这个世界的红头罩的身体的时候,他第一时间调整到战斗的状态,注意到还没有熄灭的手机屏幕,一眼就看见了无人回应的对话框和肉麻的备注。 手指上的戒圈分外有存在感,像他童年在犯罪巷吃到的藏着沙砾的黑面包,粗粝地卡住喉管,就着生了锈的水管里红褐色的水咽下去,好半天都忘不掉噎住的难受劲。但陶德已经习惯了,他做了罗宾,成为被韦恩收养的幸运儿也没成为真正的贵公子,他还记得犯罪巷的一切。 不过,现在这些问题都不是重点。陶德从沙发上起身,她就像跷跷板上突然掉下来的小孩一样睁大眼睛。 有点可爱。陶德想,他好像明白这个世界的他为什么会结婚了。 “想吃什么?”他打开冰箱,根据满满当当的菜品随机排列组合一份菜单,红彤彤的番茄被他的手完全包住,“番茄虾仁意大利面可以吗?” * 这个人……我在他用我的丈夫的身体靠近时没有反抗,但他怎么能自来熟到用唇舌为我拭干眼泪!我惊异地瞪大眼睛,陶德已经熟稔地走向冰箱,活像这真是他的家一样。 我盯着番茄看了又看,深觉和红头罩的脑袋重合率百分之八十,听到他报的菜名后,好半响才慢吞吞回应:“可以。” 说完,我又继续盯着他蹲下打开冷冻层的背影。夹克上的拉链扣因为他的动作晃呀晃,反射的光点在地板上游弋。如同杰森飘忽不定的灵魂。 我踩着陶德的影子站在厨房的门槛上,水流冲过番茄,虾仁泡在水中,陶德抬手取下盐罐,戒圈闪烁着。 “你终于不在做饭的时候取下戒指了?”我看着他戴着婚戒的手握上刀柄,曾经我总觉得我的丈夫太过小心,但是真看到这一幕,我又开始胡思乱想起来。他就不觉得金属相撞的感觉怪异吗? 陶德的影子在侧窗透射而来的阳光下凝固了。番茄的汁水在案板上蜿蜒,我看见他稍微侧了脸,高挺的鼻梁在侧脸落下影子,他的蓝眼睛在影子里灰蒙蒙的,像雾霾下的天空,又或者雨雾里阴沉沉的天空。总之并不明媚。 我被困在雾里,他的声音影影绰绰:“向夫人赔罪总得找个见证人,珀涅罗珀是位合格的女士,不是吗?” 噢,他知道我们的婚戒叫珀涅罗珀,也知道红头罩一点不害臊的自我吹嘘。我感到不适,好像我和杰森曾经的一切只是画卷、剧本、电影,我们的私语、夜间的呢喃、狼狈的眼泪和哽咽都只是一道剪影,被陌生人隔着玻璃一览无余。 油锅里番茄的汁水滋滋作响,高高的橱柜被陶德轻而易举打开,取出已经开封的意大利面。他什么都知道。我闷不吭声地回到卧室,木门隔绝了油点四溅的声音,也将陶德的背影关在门外。 月桂树下的米黄色纸张逐渐浮现出一行墨蓝色的字母,是骑士的问候:你们今天离婚了吗? 非常有骑士的风格。但我诡异地因此升起了久违的安心感。我喜欢一成不变的生活,和红头罩结婚是我最大胆的选择,我曾经以为我不会后悔,爱就是这样有魔力的东西。 但一次一次和一个又一个陌生的杰森·陶德相处、甚至拥抱、亲吻、同床共枕;而我真正的丈夫杳无音讯——这些人都没有伤害我,但我仍然无法忍受。就像黄油曲奇里的葡萄干,其实是常见的搭配,我只是……不喜欢。 不过我依然不习惯骑士这样咸涩的说话风格,像我曾经跟着杰森在犯罪巷乱窜的时候闻到的大麻的气息,无论如何都没办法适应。我从抽屉里摸出一支中性笔在他的笔迹上画了一个大大的叉,在下面写下自己的字迹:他今天很热情。 其实,今天的陶德有点像我刚认识杰森时他的模样,火焰在他的蓝眼睛中燃烧——恋爱后我当然也问过杰森那样俗套的问题:“你什么时候喜欢我的?”也不一定要一个回答,因为杰森是个很矛盾的人,有时候一往无前,有时候又会缩回手。可能爱就是一双欲伸又收回的手。 我也还记得杰森当时震动的胸腔、握住我的腰的滚烫的手心、肌肉结实的大腿,也记得余光里因为硌到我的大腿被他取下放在一旁的枪支。黑色的枪管安静地卧着,我在杰森的怀里听着电视里感人肺腑的台词,他的唇瓣几乎要含住我的耳尖:“图书馆,你跑回来取笔记本的时候。” 原来在故事最开始的时候,我们已经被丘比特打上标记了。我抬起头,头顶撞到杰森的下巴,他的眼睛里载满我的影子,我抓住他粗壮的小臂转过身,交换了一个吻。我当然不会告诉他,在图书馆,他转过头的那一霎,我的心脏就被他眼中的火焰点燃了。 骑士好半天没有回复,这也是常事,我盯着他的字迹发呆,锁舌弹动的声音唤醒了我,陶德推门而入,他的手湿漉漉的,金属门把手上的水痕蒙蒙,片刻便无影无踪。 “怎么了?”陶德关切地看着我,他站在我和杰森的床沿,额前冒着细汗,他的眼睛瞥向我手中的笔记本,我迅速合上本子,放在枕边,避而不答:“可以吃饭了吗?” 陶德若无其事地笑起来,他的笑容带着野性的气息:“当然。要喝什么?”我跳下床,自然地去牵他湿润的手,有点凉,余光觑着他的侧脸,他若有所觉地偏头看向我,把卧室门阖上:“怎么了?” 他又重复了一遍。我的心脏跳跃起来:“我要喝牛奶。”陶德的表情凝固了。这下换我笑起来,“对你夜不归宿的判决,你要上诉吗?陶德先生。” “Oh…No!”他空闲的手捂住半张脸,放下来的时候睫毛上挂着几滴水珠,“接受判决后可以得到豁免吗?” 他真像我的丈夫。我的心安静下来:“看你表现。” 陶德小声嘟囔几句,在我看过去的时候大声回应:“好的,夫人。请允许我为您盛出早餐。” 我乐不可支地笑起来,拉开椅子坐在餐桌前,多萝西晃了晃叶片和我打招呼。平静、平凡的日常,与从前我和杰森的每一个普通的早晨相差无几。仿佛他从未离开过。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04 第5章 05 杰森的口味较重,烹饪时偏爱用各式香料刺激味蕾,我曾暗自揣测是否是犯罪巷的童年生活刻在他舌头上的烙印——变质食物只需大量调料就能掩盖酸臭的气味,不少小餐馆为了节约成本惯会用这样的手段——我在新闻报道里见过。 我们同居后,杰森用了一段时间精进厨艺,以便迁就我挑剔的饮食习惯。现在想起来,那真是一段磕磕绊绊的日子。我们一起在毛茸茸的洞穴里打了个滚,亲昵后抖抖身上的绒毛,依偎着爬出来。 被佣人照顾惯的我实在有一些差劲的毛病,鼠标、纸笔、钥匙、水杯等等细碎的小物件简直像长了翅膀,在我松手的那一霎就扑闪着羽翼四散奔逃,杰森每每撞上被我打开却不记得关上的抽屉、柜门都气得额角绷着青筋。 看着可怖,但他只会臭着脸从不知道什么地方找出扳手修理被二百磅撞得四肢分离的家具,然后气冲冲地把所有东西归位。最开始的那一个月,杰森还会试图教育我不要随手乱扔,但在他修理技能的熟练度Max之后,红头罩不得不承认自己大败而归。 至于最终的结果?我无论如何也掌握不了收纳的超能力,反而又养成了往杰森的口袋里塞东西的坏习惯。但这也不能责怪我,谁让杰森在取下头罩的时候意外是个耐心的男人,再怎么生气也不会对我发脾气。 得寸进尺不能是我的过错吧?筷子被陷入沉思的我咬出一个小小的月牙,陶德压低眉毛,蓝眼睛像雨后不堪重负的花瓣,被露水打得垂头丧气,我觑见他几度欲言又止的嘴唇,赶紧放过可怜的木筷——哎,杰森总是这样,比我的家庭教师还严格。 但他不是杰森。我食不知味地把意大利面送进嘴里,陶德把番茄酱加多了。 毕竟他不是杰森。可是陶德明明知道我习惯用中式餐具,怎么会掌握不了调料的多少?他到底得到了哪部分的记忆? “吃不下了?”我刚放下筷子,一只大手接过我还剩了一半的碗——杰森曾因为在韦恩庄园的餐桌上自然而然接过我只吃了几口的牛排被达米安嘲讽为“厨余垃圾桶”,我不愿再回想当时恨不得把脸埋进餐盘里的自己,用一种奇异的眼神看向镇定自若收拾剩饭的陶德。 他真的……脸厚到和杀手鳄的鳄鱼皮相差无几! “你——”我的声音戛然而止,陶德三两口就解决了我吃了半个小时的意大利面,他倒是淡定自若地回望,锐利的眉眼高高扬起,像问号的弯钩。 “你还在生气吗?”陶德定定地看着我,蓝色的眼睛像北极的冰山,我的嘴里含着冰块,舌头被冻住,好半晌才反问,“为什么这么问?” 他扬了扬碗:“你没吃多少。”陶德看向餐桌中心的多萝西,睫毛散漫地垂落,掩映其中的情绪,“是我做得不合口味吗?” “番茄酱放多了。”是我能回答的问题,我暗自松了口气,压在桌面的手指慢慢曲起,斑驳的指甲扣在桌沿。陶德去洗碗前看了一眼我的手指,我立马被火星溅溢一样蜷缩起来。 他好奇怪。 我不是说前一个“杰森”就不奇怪的意思,而是,陶德对我有种莫名其妙的熟稔。毕竟他也是“杰森·陶德”,我不认为他会随意亲近一个陌生的女性。 杰森有时候就是会莫名其妙坚持一些奇怪的事情。我偶尔会突如其来地对梳妆台上的瓶瓶罐罐产生强烈的兴趣,清洁后就坐到镜子前施朱傅粉。在我们刚开始同居的时候,我恋恋不舍地挣开他的臂弯从床上爬起来——别误会,只是午间休憩——杰森闭着眼睛懒洋洋地从喉咙里挤出疑问的声音:“几点了?” 水扑在脸上,我很快就完全清醒过来,抬手看了一眼腕表,抽出一张洗脸巾拭干脸颊的水珠,趿拉着拖鞋哒哒地从卫生间出来:“一点四十,你可以继续睡。” 赖床的小浣熊从被窝里支棱起上半身,好奇地看着我在脸上拍拍打打地坐在梳妆台前:“午觉醒来也要护肤吗?” “不。”我认真地在小抽屉里挑挑拣拣,转头问很有审美意趣的红头罩,“你觉得这盘眼影的配色怎么样?” “红得太过,鹅黄色比较清爽。”红头罩挑剔一番发紫的红色调,突然腰腹用力一骨碌爬起来,被子滑落在腰际,“你要化妆?” 我正用粉扑快速铺平速干的粉底液,听见他突然放大的声音也没回头,轻微地收起下颌权当点头,紧接着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直到卧室门被打开,我才疑惑地转过头,只看见一个**着脊背的男友。杰森的后背像山岭,脊柱是崎岖的山道,纵横交错的伤疤是路过的游客踩踏过的野路。 但现在,就这样一个和高山一样的男人,简直是从自己的卧室里落荒而逃,衣服都来不及套上!我顶着半张上了粉底的脸凑到门口,手扶着门框:“杰森,你跑什么?” 红头罩站定、红头罩支支吾吾,红头罩声音僵硬地像蝙蝠侠取下头罩对他露出布鲁西宝贝的微笑一样:“你在化妆。” 红头罩昨天揍谜语人了吗?谜语人行为能通过拳脚传染吗? 等等——“你不要告诉我,你还有晨妆情结。”前·民俗学家惊异到指间的化妆刷掉落在地,我又惊异又好笑,“现在又不是中世纪!” 昨晚还看了一节但丁的杰森终于沉默地回头,嘴唇绷紧,我笑着走上前在他的脸颊蹭了一点余粉:“红头罩应该会化妆吧?”我还记得他潜伏冰山会所时浮夸的小胡子,“要试试吗?” 总之,红头罩的易容技术肉眼可见地娴熟起来,我真是当居首功。我回忆起和杰森的从前,脸上不自觉浮现出微笑,以至于厨房里的水流声消失后,面对走近的陶德时口中的寒冰也终于融化了:“下午要出门吗?” 陶德正蹲在沙发的扶手旁,我只看到他起伏的后背:“今天是杰森·陶德的个人时间,全权由您支配。” “……真大方。”我嘀咕着,陶德的手心攥着卸甲水转过身,他的影子完全包裹住我,像矮矮方方的牢笼,但他稍一侧身,囚牢的大锁落下,我的眼前浮现一抹深沉的红色。 陶德已经从茶几的抽屉里取出了甲油和烤灯,我惊讶地眨眨眼睛,他自若地回头:“喜欢这个颜色吗?” 强权、独裁、霸道。根本不给我拒绝的选择,我在心里大声谴责他,但脚步有自己的想法,指使我在他的对面扯过一个抱枕坐下,向陶德伸出手。他的瞳孔在无名指滞留,手上的动作莫名娴熟,为我卸甲时轻柔又仔细,像小心翼翼捧着浆果的浣熊。 我歪着头看超大只的浣熊,他的睫毛在我的手指上落下小扇子一样的影子。有点痒。我克制住抽出手的冲动,看着斑驳的红色一点点剥落,紧接着,崭新的、亮晶晶的深红爬上我的指甲。 正午的日光流进客厅,指甲金红交辉,我捂着嘴打了个哈欠,陶德正在将瓶瓶罐罐收回抽屉——我永远也记不住这个。 “午休醒来再吃饭?”陶德握住我的手,我点着头起身,他将我送回卧室,自己却站在门口,好像我们的卧室有什么结界似的。我拍拍被子,双膝跪在床单上,再打了个滚钻进被窝:“你不睡觉吗?” 我猜他昨晚一宿没睡——红头罩又没有氪星血统!陶德握着门把手,欲言又止:“抱歉,我还有点事。”他和我对视,解开打结的眉峰,佯装轻松地耸耸肩,“不用想念我,我不出门。” ……大概要进行一些蝙蝠特有的搜集情报行为,我悄悄忖度,把被子拉高,遮住半张脸,声音闷在被子的封印下:“午安。” 他轻轻把门阖上,最后一点灿烂的光辉也被拦在门外。在一门之隔的陌生的杰森·陶德的陪伴下,我静静地睡着了。 两个小时后,当我睁开眼睛,将会第一时间看见面容憔悴的杰森——四目相对的那一瞬、他握住我的手的那一刹,我就明白,我的丈夫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