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了个傻子》 第1章 Chapter I 段栩是个傻子,字面意思。 智力弱化,段有沉带段栩巡查过很多医院,什么儿童医院,脑部检察院,神经科都表示无能为力。 至此段有沉也表示很内疚,觉得欠段栩很多。 看到段栩幼小身影时,他总能呆愣很久。 因为十七岁,很像他曾经的段栩,总是在出丑时跟着别人一起哄堂大笑。 跟风笑的人是段栩,被嘲笑的人也是段栩。 段栩不懂段有沉的情绪,在他认知里:笑代表开心,哭代表难过,皱眉代表生气。别人对段栩的挑弄,他总能傻呵呵的回应,因为段栩脑子里没有冗杂的情绪。 但这样段有沉好像会不开心,他总是在段栩笑呵呵的时候皱眉站在远处,淬了毒的目光直直扫视眼前一切。 段栩也不懂段有沉为什么生气,却在看见他的第一眼,就汲着靴子小步拥进炽热怀抱,用他昂贵的西服擦脸,傻兮兮喊“哥哥” 很奇怪,外表总是冷硬生气都面无表情的段有沉,怀抱总是那么令人缱绻依赖。 段有沉回神垂头,看到段栩那一刻,眼神中阴郁一扫而空,换上一贯如常的面无表情。 宽大的手掌,温柔的揉了揉段栩头顶问他玩的累不累,有没有想回家,有没有饿着,玩了什么游戏,这些琐碎平常的问题。 段栩一一回答后,段有沉又把矛头转向那几个被保镖围在中央的人,问他们是朋友吗? 他说话时,低沉的嗓音连贯胸腔随之震动。使段栩深埋在结实饱满胸膛上的脸微微发痒。 段有沉应该是刚应酬完,身着黑色领边嵌银的高定西装,外搭一件肉色风衣。淡淡烟草混合香水味裹在身上,段栩觉得难闻却不舍挣脱。 就着他的怀抱,瓮声瓮气“嗯”了一声。 要说朋友,段栩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从小到大,他一没爹疼,娘又早早见背,五个哥哥心情好时或许还能讨到吃食,心情不好别说吃食,霍尔多的食都不会分给他,还会被蓄意报复关进厕所。 另外霍尔多是家中段夫人的宝贝泰迪,段栩很少有机会能碰见它,唯几次在花园还是段家花园太大,段夫人吃撑围着花园多绕了一圈,才被他碰见。 段夫人先是被窝聚在草坪中央的段栩吓一跳,脑轱辘转半天也没想明白是谁,以为是哪位仆人秉公携带孩子,皱眉撸着泰迪的毛斜眼问仆人才知道—— 这是那位胆大爬床还自以为是的小三生的傻儿子。 要不是这个小插曲在段家段栩活的比连狗都不如。 嗯,之后也不如。 母亲走后,只有偶然回家一趟的段有沉对他正眼相待过。被扔掉后也是被段有沉捡回去记在名下继续养着,至于为什么他不懂,更不敢揣测,很早之前他怕段有沉。 段有沉一贯握钢笔的手微微加重力道,臂膀显露肌肉,指尖穿过细碎炫满泥土的乌发。在段栩第三次鼓腮,准备宁愿憋死,也不闻这混杂臭味的心态中。 “啊——”一声,后脑勺被遏制住,射线紊乱,晕头晃脑对上一双像深渊凝视已久,不会因任何因素感染情绪的眼眸。 段有沉注视他迷茫的眼,凉薄启唇,声音低沉:“饼干呢?” 他视线转移段栩瘦削的腰间,寒风吹起,他脏乱单薄长袖的衣摆鼓起小山峰。一眼向下能看见白雪后颈,有些突出的肩胛骨,纤得段有沉单手能环一圈的后腰。 又没穿外套,段有沉狭长,外眼角上挑的眼眸微微眯起,黑宝石西装夹在阳光下闪烁亮光。 段栩身体弱,在段家时,活的人不人鬼不鬼,被接段有沉捡回去后,费尽千辛万苦才让他长点肉。如今却因为家政阿姨身体不适,段有沉脱不开身又怕段栩无聊松口允许他独自前往小花园玩。 没想到来接人的时候能看到这令他不悦的一幕。段有沉做事有底线,做人有责任心,当初说要养段栩,可不是一时兴起就想随便玩玩。 他也没空玩。 段有沉皱眉用衣服把段栩裹更紧。从外观,只能看见被骨大手背掩护在后的颈间和高定皮鞋中间那双蠢蠢欲动的靴子。 段栩像是被他严肃表情呵到,啊啊...半天在反应过来,手探出风衣缝隙哆嗦往后指,磕磕巴巴:“他们要吃…就…” 就给他们了。 身后那些小孩浑身一僵,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面向段有沉,被拥进怀里的段栩,和身后那群身高马大,肱二头肌有自己脑袋那么壮的墨镜保镖,闷嘴不敢吭声。 谁知道那么好欺负的傻子背景这么大呀! 先前找他索要饼干的时候也是自愿给的好不好! 根本就没有欺负这一说!至少…从中得益者是这么认为。 段有沉心里了然,一把抱起段栩,锃亮的私人定制黑底皮鞋碾过枯叶,直径走向停柱公园门口的宾利慕尚。 跟在身后剽悍的保镖,顶着能夹死两个段栩的雄厚胸肌,上前弯腰,恭敬打开后座门。 段有沉停在车前,手一松。段栩顺从弓着身,吭哧吭哧往里坐爬。以光速规矩坐好,乖乖等哥哥进来。 一分钟、五分钟、十分钟...段栩用余光瞄半天不见有动静。 扭了扭僵硬如麻的身体,延伸细长胳膊,俯身趴到坐垫,脸颊挤变形往外一瞅—— 不远处,男人肩宽腿长,半身靠公园门立牌边。垂放身侧手,苍白修长,两指掐着香烟,燃尽一半烟灰坠坠往石地上落。 段有沉敛下神色,漫不经心听一旁保镖汇报。 距离太远,段栩身子扭成蛆都听不见,右小腿也不知道什么原因,一动就抽筋,发麻又有些痛。 呜...只好憋着气,固定趴在原位,用他觉得有效的方式试图减轻小腿疼痛。 段有沉掀起眼皮,随意将烟往石柱摁,留下深印,淡声:“事后联系我助理就好。” 话毕,用没掐烟的那只手,郑重其事拍了拍保镖结实的肩膀:“辛苦,带小弟们去酒楼搓一顿,事后我报销。” 丰满的肌肉随震动顺势抖两下,李平老实抠抠后脑勺,嘿嘿一笑:“ 谢谢老板,不辛苦都小事,我们拿钱办事您就放宽心!” 段有沉应声,面部肌肉努力拉扯勾唇,但不知是因为天生冷脸,还是冷风太大导致表情僵硬—— 总之把壮如牛魔,净身高一米**的李平吓一抖,把好临时配戴的墨镜,匆匆忙忙离开,边走嘴里还边嘀咕。 “文化人当久了跟鬼一样的,还是我们农村那边的人好啊...个个身强体壮。这城里人风吹久了嘴还直哆嗦...妈,我想回家。” 段有沉:“……” 冷风呼啸灌入领口。段有沉站原地沉默须臾,拢上大衣衣领,往前一段,抬手把烟头投如垃圾桶。 送那些小孩回家这件事,让李平做段有沉很放心。李平出自农村,面相凶悍内心却柔软,即忠实可靠,绝不二心,做事也有底线。留着以后给段栩办事也好。 想着,段有沉掏出手机,页面正巧弹出消息—— 优秀助理AAA:「老板,监控记录找到了」 优秀助理AAA:「视频.jpg」 优秀助理AAA:「经核实,高清放大,已确定五位小孩都是该区用户。领头那位是今天刚与您定下饭局——何氏集团贺峰的独生子——贺利文,A市就读贵族高中。」 优秀助理AAA:「其他人员个人资料都以表格形式逐一发出,请您过目」 优秀助理AAA:「人员个人信息2024·623.xlsx」 段有沉点开聊天框往上滑,抿唇点开视频。 视频背景是以根深蒂固的老树开启,段栩身靠树干,双腿敞开,怀中抱个小包袱,正悠哉悠哉乘凉。 真傻,段有沉腹诽。 紧接着手动快进15秒——只见屏幕里赫然多出五个小孩背对监控... “喂喂!”为首那位昂首叉腰,用限量版球鞋尖踢段栩裤腿,趾高气昂一副大爷模样,“你谁啊!干嘛占我们贺少爷位置,快滚开。” “听到没?快醒醒啊……喂!”大少爷应该是娇生惯养,每说一句就用足球鞋尖踢一下,生怕染指某种脏污。 原本还在熟睡当中的段栩“唔”一声,手扶树干温吞起身。 “本来想坐一会就回家的,怎么睡着了?”段栩揉揉眼尾,自顾自想,“可能是阳光照到身上暖烘烘,太舒服了吧。” 又像是想起什么,急忙低头。绵羊小包斜挎身上,乌黑豆豆眼还挂着枯叶。见小包还在,他松口气拍拍胸口。 段有沉出门前特地叮嘱过,小包可以弄脏,不能弄丢。包里有小饼干肚子饿了可以吃。但段栩没饿,只是有点想回家。 他拍拍小包,低头打算悄无声息从五人缝隙缩出去时,却被人一把抓住后衣领,猛往后一拽。 惯性使段栩脑袋一仰,倒在地上。刺眼阳光照在眼睫上,他不适应颤了颤,等再次睁开眼才看清眼前人。 段栩记性不好,注意力也只会集中在自己世界,怕稍有分心,就会忘记当下要做的重要事情,也怕别人干扰他情绪,原因为他不仅傻,还有心里病。 段有沉曾经带他检查过,他长时间没与人正常交流,因而导致有些自闭症,常常会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回不过神。 领头的那个人满身贵气,插腰斜眼高高在上瞅他。贺利文一个身为家中独生子,被众星捧月长大,从来没被谁无视过。 今天,这个看起来像傻子的人居然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自娱自乐,关键还假装听不见他讲话,害在小弟面前出丑。 李利文朝段栩羞愤喊道:“喂,你没看到这里还有人吗?” 段栩甩了甩脑袋,把面部沾上的口水还了回去,晕晕晃晃盯着眼前人,傻傻把眼睛睁到两倍大,歉意开口:“抱歉,我不是故意占你们位置,我不知道。” 声音从视频渗透,每一个字都说的清晰缓慢,像刚学会咿咿呀呀的小动物。段有沉面色有些挂不住,攥着手机的手暗暗用力。 段栩是段家扔了又被他捡回来的孩子。作为段家长子,段有沉从小优良兼并被当做继承人培养,一板一眼严谨职守家规。 段家是富到流油,家中真·有矿的富三代。段父为人圆滑,处事狠厉。坐享其成了半辈子,安享晚年之际却琢磨着怎么把金钱带入自己粪土里,好让家中那几个不省心的私生儿子,都带着不可妄想的贪念和尿不湿滚蛋。 最后那老城凹陷下移的眼珠子一咕噜,在段有沉成年分出5%的财产给他,打着磨练的名义摆摆手让他自个出去闯,最好出息点,多赚点回来给他买棺材钱。 幻想很美好,现实却不太怜悯他。 段有沉拿着那5%的财产金去国外闯荡六年后,带着段总头衔万人追捧的杀回经济圈,自更门户,还顺便从被肥肉滋润三圈的段父身上扣回三两肉,证明段父的昏庸。 段父肉多脑子好,知道再不收网,别说棺材钱,这样下去,自身养了五十九年的肥肉都要连本带利息的被套走。 心下一横,隔日就派人请段有沉还家吃饭。 段父也不确定自己这出类拔萃的长子,是否愿意再次屈尊降贵回家,若无视邀请继续一意孤行。他只能忍痛割爱,大不了痛哭流涕一场,只带一半金库入土。 出乎意料,段有沉回信了,表明自己会准时到。这让段父长长长长呼出一口气,兴高采烈的把刚写好的协议一收,连带吃饭都就着红烧肉多吃了三碗。(注:原本吃三碗) 回家那天段有沉神情淡然。饭桌上挺着一张死鱼脸从头吃到尾,饭后又在段父格外殷勤的目光下,陪着去后花园消食,顺便看看他如何非奸即盗。 花园清香四溢,在段父第四次准备开口提建议时,梅树旁杂草堆蓦地一阵躁动,随后倏一声,伴随花香,阵阵风吹草动,一个看不清的褐色人影,软趴趴撞进段有沉怀里。 “啊...” 段有沉感受到小腹撞击,丝毫未被撼动。他知晓自己父亲是位不修边幅,喜欢到处沾花惹草的主。伸手稳住小孩身形。 小孩大概被撞的脑呆发蒙,身体摇摇晃晃,弹来弹去,感受到面前颀长身型如青松依旧岿然不动。 小孩捂着脑袋往上看,眼眶里蓄满水润—— 对视视段有沉黑墨如深渊的瞳孔,微微波动,良久,糯糯打了个哭嗝。 后来的事情段有沉记不清了,他潜意识里不重要,非必要的事情都会随着时间潜移默化在脑中消失。 他收回手机,仰头哈出一口浊气,转身的瞬间瞧见显眼的大脑袋露在车外。 “……”他走近敲了敲车沿,觉得有些好笑,开口时嘴角没动,“在干嘛?” 段栩正集中精力,努力捂着发痛的小腿尽量缓慢后缩,听见熟悉声音浑身猛的一抖,缓慢抬头。 身前冷风被挡住。入眼是咖啡色风衣敞开,显露两条又长又直被西装裤包裹的双腿。 段栩强忍许久疼痛骤然一松,沁带薄雾的眼神慢慢移动,留恋标记着没有丝毫波澜,让人莫名察觉偷偷愉悦的脸庞。 最终和那熟悉不能再熟悉,像柏林雾霭琢磨不透,映出自己狼狈倒影的乌眸目光焦距。 白雪皑皑,那一刻,段有沉察觉呼吸有瞬间停滞,冰封海底沉寂多年的心脏被微微撼动,海水灌进缝隙却不觉寒冷。 他不经意沉思。应该得心脏病了,改天通知助理挂号去身体复查一下。 有人点评吗?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Chapter I 第2章 Chapter 2 段栩率先错开视线,沉默不语翻身背对段有沉,跟猫似的弓背扒拉墨黑色底垫。 他手指纤细,指头经过段有沉每日修理,圆润白净。用力摁时指腹隐隐发白,手背绿墨纵横的青筋清晰可见。 一发力,小腿并排贴门和靠垫之间,脸埋入双膝,抿唇不吭声——段有沉沉思,这是学习某种动物受伤后□□的蜷缩? 段有沉盯着他像毛毛虫顾涌,抱胸沿靠车门口默不作声。 他有很多举动都让段有沉捉摸不透。 段栩本就瘦削,加上营养不良,十八岁却比同龄矮小一圈。他留出后颈,浑身又脏又乱,长袖卫衣被蹭到腰间,露出肤色奶油白的细腰,腰线下垂,腰窝直白露骨展现在段有沉面前。 倘若段栩此刻抬头,润色毫无杂质的眼眸从遮挡半个玻璃窗望去就能视见模糊不清零零碎碎景物,和旁边些煞风景脸色很臭的段有沉。 自己爱车被蹂躏,有洁癖的段有沉提唇几次翕张,最终仍是手指一松,忍气吞声俯身钻进车内,下颌绷紧坐到小动物段栩另一端。 侥幸现在段栩没抬头,不然被吓的缩更紧。 车内逼仄窄小,段有沉正襟危坐,一旁两寸之隔是自团成球,傻不溜秋,独自舔舐伤口的段栩。 他斜眼瞥了段栩好几眼,几次欲言又止,最后实在忍不了,阴沉着脸弯腰伸出双手从段栩肩胛骨穿过,抱小孩的姿势将舌头还吐在空中,一脸懵逼的傻子轻放腿上。 段有沉一手固定他腰身,心累的揉眉心,吐出一口浊气,喊:“段栩。” 约摸过了两分钟,段栩从被打扰中回过神,收回舌头。眨眨眼偏过头闷闷唔一声。 “大哥有没有说过,你有任何事都可以给我讲?”他双膝无知蹭过段有沉结实肌肉饱满的大腿。 不知是不是因为生气,段有沉说话的语气比平时沉三分。 他刻意与段栩拉近距离,骨大手掌扼制住他下颚,两指挑起蜜红的脸。被迫盯上那墨色眼眸,段栩浑身一僵,挣扎幅度更加厉害,白皙面颊瞬间凹陷出两个酒窝,留下指印。 对上段有沉实质般的眼神,他抿唇不语,双眼乱瞟,心里莫名情绪涌出,有害怕,还有其他说不明的感觉,都被此刻淹没。 从小学习的生存技巧好像使在此人身上没用,他面对这些奇怪举动并不会边朝他扔石子边嬉笑,或者远离,嘴里喊怪物。 双手无措的在空中胡乱挥舞,无处安放,他傻傻的,甚至连拉住段有沉衣摆示弱都不会。 ——没关系,段有沉说过,他会教。 蓦地,比段栩大一倍的手掌强势覆盖,滚烫负有薄茧的掌心一把抓住段栩腕骨。很凉,手腕细得段有沉两指包一圈交叠就能握住。给他一种只要稍用些力,这脆的只剩皮包骨的手会犹如被折翼玫瑰,松手就会惨淡凋零的错觉。 “看着我,段栩。” 段有沉紧盯段栩,用眼眸一寸寸进行凌迟——被紧腰泛白的下唇,鼻尖小巧挺拔,眼尾嫣红微上挑,眉毛粗端还有颗朱砂痣。 他认真看着眼前人,想从表面看出一点瑕疵,但没有,只能泄气般抵上他额头,小声,无奈道:“我说过,你可以无条件信任我,我会给你兜底。” 段有沉有力沉稳的呼吸,混合着身体独有的气味,喷洒在两人之间,他手臂生硬固执桎梏住浑身僵硬想逃脱的段栩。 败叶归根,新叶破土。平缓的呼吸贯穿耳侧,随大风呼呼刮过的是露珠飘落,冰面消融。 好温暖,段栩仅剩不多的头脑想。 记不清那个冬天,妈妈也曾像这样,自身单薄也紧紧抱住他,温热的呼吸打在脸侧,一遍一遍哼着儿歌轻拍他的背。 坐在满星下,讲世界之辽阔,柔声问:“看到了吗?小栩,是星星...” 段栩觉得他大概真的很笨,不会附庸风雅,不会一同向父亲讨喜,连母亲走时也面无表情,懵懂的封闭自己。 双脚陷入泥潭,他濒临死亡又无济于事,只能趴着费力向前。 —— “总裁的意思是,既然贵子能不顾两家交情随意欺负段小少爷,想必贵公司对我们之间谈的合同应也嗤之以鼻,不甚在意。那贵公司态度都摆上桌面,总裁...不,我斗胆想,之前谈好的也该作废,毕竟...” “不不不——...我们并没这个意思。是这样的特助,利文还小,又因为我常年忙于工作,交于爷爷奶奶带,被养的骄纵些,不如,这...这样,明日我便带着逆子登门向段总...不...小少爷,道歉,您看...可好?” 窗外风景快速略过,宾利慕尚在阳光下穿梭驰骋。 段栩歪着身体,顶着一身脏乱鸡窝头,裤腿挽至膝弯,被五花大绑的小腿裸露在外,随意靠放段有沉西装裤边,一下一下晃着。药和白布都是他没用多少耐心,亲自动手捆上。 大概是被推那下导致腿踝扭到,反射弧过于长的段栩开头只觉得难受,等神经放松过后疼痛才顺血液通往感知。 以至于他蠢萌蠢萌,不告状,也不吭声,只是蜷成一团像动物□□。后又经过段有沉诘问,才哇哇大哭指出肿到三指高的脚踝。 他本身耐力,表达能力,都落于常人,如今能正常表达基本情绪,段有沉还是有些小自傲感。 跟前的霓虹变幻万千,段栩半趴在灰色透明玻璃窗边,看得津津有味,眼睛红肿润出水渍都没舍得眨一下。 另一端,段有沉耳听前方,默不作声余光监视...身旁背对他,身颀瘦削,绑成白萝卜还不停骚扰自己的小腿。 不知过了多久,他眼神晦暗,宽大的腰身卸了力往后塌,手心盖住半边脸,像回归大海的鱼,贪婪吐息。 段栩是段有沉两年前捡回来的,刚捡回来时他并不像现在这样贴着段有沉,甚至对他,所有人避而远之。 那段时间段家陷入财政危机。在这关键时刻几个私生子跑的跑,翻脸的翻脸,家中又无女丁能联姻。急的段父保养得当地乌发一夜变得花白,整日郁郁寡欢,喜爱的红烧肉都让他难以下咽。 胖球活生生饿成垂钓暴躁老人。 连带段母都变得小心翼翼,看他整日颓废喜怒无常。又怕波及自身,思忖良久,扯起脸颊,阜白肥肉跟上抖三抖,饭桌前带着讨好提出个意见。 翌日,段栩浑身皱巴巴被领到了客厅。 很显然,段母提出的意见是把段栩.卖.给投资方打算把赔的钱投注在这次合作上,若赢了皆大欢喜,输了也只赔个私生子,这买卖岂不妙哉? 段父听闻也觉得可行,秉持横竖都是我儿子卖了也没人能管的心态,翌日,便开饭局把合作方如同俗人恭迎神仙,请了进来。 市场上为了交易送女人,奉鸭子很常见也数不甚数。但为了交易赶鸭子上架送儿子的,这位投资方也头一次见。 他想,高低要来见识一下这父亲是何方神圣。 包房门被服务员打开的瞬间,就见段父搓着手,脚底与地面滑拉噗呲一下,油滑带笑的大胖脸挤到合作方面前,堆堆肉脸。 “章总,百闻不如一见啊。” 刚进门的章子华被吓得左眼皮一跳,疏离不缺礼貌回应。 圈子里早就传出一些例如段家掌权人是乡野村叔这种毫不着调的话。但自从段有沉进入商业圈后,这些传闻随着他的气势、做事,都变得无稽之谈。 章子华之前也觉得片面,段有沉性格内敛,做事成熟有风度,他欣赏他,几次邀请共进良宵,却被段有沉含蓄婉拒。 他想,像段有沉这种精英人士,教育他之人想必也是英中之才,但今日一见……可谓是大跌眼镜。 章子华不动声色退后一步,偏头朝段有沉嘴抽哼笑:“段有沉,你父亲...挺有意思...” 调侃声不大,刚好遍布在落针可闻的包厢里。 此话一出,段父才注意到自家大儿子也在场。眼前立刻一亮,觉得此事还未开始,已经半功倍了。毕经上次一事,段父对自家儿子还算有些初步认知,虽行事风格冷漠雷霆,但目中还是有他这个父亲。 于是他再次舔着个脸滑向一旁如松树挺拔的段有沉,堆堆肉脸笑。 “有沉,好久不见,最近挺忙吧。” 段有沉目光从进门就一直游弋在躲入段父身后,不一同谄媚的少年身上。他眼睫下垂,不致一词,背脊佝偻恨不得缩成一团,看身形没超过十六岁。 如果用一个字形容,段有沉只能想到瘦,矮,小。像刺猬,收缩身体放出尖刺,看的吓人,实则纸老虎,真正抱入怀又像抱棉花,软弱没骨头——与段有沉第一次见相撞时别无二致。 依旧低眉顺眼。与以往不同的是,今天穿着断货早已过气的旧短袖,很干净,但表面的 Logo图案进过次次清洗早已掉色,不复从前。 段有沉沉思,约摸是段父为了应付,随便给套地一件其他私生子穿剩下的旧衣服,拿来充数。 瘦弱身影忽而被遮挡,他皱起眉峰,不悦回神,这才想起面前人,颔首喊了声“父亲”就绕过他,与傻子擦肩而过,同章子华一并入坐。 段父见他没接话题也不尴尬,跟在身后一起入座,半路还截住呆愣的段栩,小声恶狠狠威胁。 “学乖点,这次合同要是搞砸了,你母亲的骨灰我也给你砸了!” 段栩空洞的眼眶瞬间睁大,被吓得差点落眼泪,最终估计有人在场硬生生憋住,无视段父杀千刀般的眼神,坐在隔段父两人的位置上,垂下红透的眼尾。 这次被迫强行一起跟来,也是段父用母亲骨灰威胁他。段家人过世后,骨灰盒会一同摆入列祖列宗当中,寓意生是段家人死是段家.鬼,往后几辈子灵魂都只能被困在段家。 这是母亲过世的第二年,段栩听旁人聚集中知晓。他虽傻也知道那是母亲留给他唯一的念想和实物。 母亲生前唯一的愿望,就是带他逃出段家,尽管现如今自己还没能力逃离,也不想母亲一直困在周围墙之中。 他心中唯一希冀是想拿回母亲骨灰盒,带出去,不管去哪都行。 段父选的这间包厢,偏复古风,雅致谦和。身穿旗袍的女服务员悄声走进靠墙的装饰桌,拿起细木条擦出丝丝火焰,手掌合拢护着嵌翠琉璃冰,点燃手工香薰。又双手交叉至身前退到一边。 空铃声作为房间的伴奏曲,等服务员依次上菜,按照规定介绍完,女服务员才一并同他们走出包厢,欠身微笑,关闭包厢门。 “叮铃,叮铃,叮铃...” 在段父不知道使了多少个眼神下,清灵声被地面与椅子摩擦刺耳“划拉——”顶替。 段有沉与章子华不约而同抬头。 只见段栩身穿单衣,锁骨半露,低头捧着茶壶缓缓走到章子华跟前,手肘高举,四肢极度不协调,好似为他奉茶。 一旁的段有沉微微皱眉。 这种事本该与他无关,猜也猜得到段父带傻子前来目的,无非是送人与讨好,这种商业合作上堪称为稀松平常的事,无论怎样做都没人会感到惊奇。 不知是段栩本身瘦弱,还是衣服尺寸不合适,段有沉距离两三米,能清晰看见白色透明衣袖下若隐若现,纵横交错,面目可憎的鞭痕。 那是段家惯用的手段,没有达到要求,不按规矩办事,动作做的不完美,都会落下鞭痕的烙印。 一旁章子华神态懒散,惊讶于傻子还会端茶倒水,挑眉对上段栩僵硬扯笑的脸,又顺着视线将眼神看向身后心安理得的段父,揶揄:“段总,进门不谈合同,光吃躺享乐?” 段成光谄媚,搓手笑:“哪里哪里,章总见笑了,今天请你...你们来,主要还是吃饭,你看我们合作多年,如果没有贵公司,何来段家今天,未来的重振雄风,是吧?” 章子华不接茬,反而勾唇看向一旁看似风轻云淡的段有沉:“怎么会呢,段家不是还有沉兄这样的奇才,不是吗?” 段有沉不语,或许他根本没听,眼睫下垂投下一片阴影,眼神一直注视段栩露在衣袖外面那双被烫红的手。 段成光听到此话,觉得有戏,兴奋的顺水推舟:“是啊,是啊,有沉这么厉害,为段家争光,可是我的骄傲!如果你祖父看到,在天之灵,一定会……哎呀呀!这傻子,你...你...你干什么!” 章子华看他这么激动,饶有兴致顺视线望去。 餐桌前,段有沉一手抓住即将倒地段栩后腰,面无表情又把马上坠落的茶壶稳稳接住,放回桌边。茶壶里一半的茶都洒落在他和段栩衣服上,段栩被段有沉抓到一边,侥幸只沾到裤腿一角。英勇断义的段有沉则西装裤濡湿了个透。 章子华压住笑意,“我说什么了,沉兄,你还真是心善,几十万的高定西裤,说洒就洒。” 不说这个还好,说到钱骨眼上段成光就变的大惊失色,立刻怒气冲冲就想朝段栩拍桌开骂,顾及有外人在场不想赔了夫人又折兵,只好紧赶抽出纸巾,想上前献殷勤帮忙擦拭。 不料,段成光久居家中没余钱买新皮鞋,不合脚的鞋底一滑,呲溜一下,整个人如同大象崴脚,面部扭曲,朝下摔得震耳欲聋,叫都叫不出来。 身后的皮鞋调皮飞起,甩出一个漂亮的弧度,紧接着与茶壶精准相撞,剩下一半的茶水完美倒入段有沉英俊下颌,顺着往下流,接着是西装铺满水渍露出有料的身材。 “碰!!”一声。 与此同时茶盏最终也没逃脱悲剧,碎裂在地,声音之大把守门的服务员吓一跳,连忙开门查看里面情况,映入眼帘的是这样一幅堪称世界级名画: 椅子上的段有沉浑身湿透,面部阴沉的吓人;段栩站在一旁,懵逼眨眼,细腰还被人搂着;段成光趴地上,面部变形挤成囧字,揉着老腰还哎哟哎哟叫。 只有完好无损,还吃了几口菜的章子华捂脸:“噗......!” 二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Chapter 2 第3章 Chapter 3 深夜,宾利慕尚停在庄丽的独栋别墅前,别墅靠海不大,前园却不同于段有沉性格种满了各种不知名植被。 李平看着车内一大一小熟睡中的两人,挪到一旁同样加班,却悠然自得仰天抽烟的特助身边,见特助只是瞅他一眼,也不含糊其辞,看了看四周确保没人,小声说:“哥,总裁在车里睡俩小时了,我们...不用叫他嘛?” 特助吐出一口烟圈,夜色笼罩他薄凉的眉眼,声音不疾不徐:“你很急?” 李平这厮傻的认真,生怕哥觉得自己不努力,一闪身去苛扣工资,慌乱摆手:“不是不是,这不是外面冷,我想着总裁...日理万机,万一不小心受风寒就不好了,你说是吧?” 特助埋在围巾中的嘴角微勾,觉得有意思,咬着半燃的烟偏头问:“抽烟吗?” 李平与特助目光衔接,笑容僵持,眨眼啊了一声,接着不过脑直接伸出手,声音中气十足:“抽!!” 夜色朦胧,群鸟归林,车流往两边延伸,驰行在靠山环绕的公路。 李平眼眸泛着灯光和特助倒影,他清楚看见此人修长骨感的手从价值不菲的西裤里掏出一包华子,接着上前一步,捻出烟夹在指尖,半边脸带笑,优雅塞进李平嘴中。 月光倒影,李平与特助身体挨的极近,呼吸交流,胸膛蹭过,他能清晰数过特助睫毛,尖翘垂直。被冻得通红发凉的指尖和嘴唇相触及离,柔软短暂,给李平一种忽然好似进入春天的错觉。 他余光擦过窗前,在以为一切终于要结束时,紧接着一年内给李平清冷、不拘于人的特助在他紧慌失措目光中,手指猛攥领带,一把扯过李平,动作之快,让李平措手不及,“砰”声额头相抵,烟头对碰。 “滋啦——”随着两股烟雾寥寥,李平心中有什么跟苗种一起熊熊燃烧... 相对李平,特助矜持多了。乐于助人完后,挥挥衣袖就进屋,留下脸红成石榴籽的李平。 他双眼被冷风熏的通红,在自己越来越不可思议的眼神中,缓缓抬起食指拂过咬着烟的下唇。 他...刚刚...这,这...算不算,算不算...间接接吻...啊... 啊啊啊啊啊,城里人居然玩这么花!! 李平不可置信,不敢相信,不忍直视。 身在农村,那个残留重男轻女思想封建党的村子里,父母从小告诉李平的理念就是——努力读书走出大山,存老婆本结婚。 而此时此刻老实了半辈子的农村人,就在今天,就在今天晚上,就在刚刚! 他觉得自己的人生可能要完了。 真的。 —— 段有沉醒来时,段栩正把脑袋埋进他西服外套里探索新发现。 段有沉眼神混沌,习惯性抬手捏了捏段栩裸露在自己面前的后颈,他后颈又细又长,轻轻用力就会留下红印,就是肉太少,握时手感不太好。 正出神,面前脑袋好像感知到段有沉苏醒,耸动着黑发往上增,忽地,钳制后颈的大手绕过颈侧,精准捏上耳垂,摩挲耳后红痣,细细把玩。 段栩被吓得一抖,茶色的眼眸颤抖往上,缩着脖梗看向段有沉晦涩难辨情绪的面容,他蜷曲指骨,正想做点事情讨好一下面前这位大佛。 却被段有沉捷足先登,他手指卷住段栩脏乱并在一起的头发,轻声问:“怎么不会屋子吃饭?” 段栩指指窗外,尽量收下腼腆。 段有沉见段栩没有开口讲话意愿,伸手想揉乱他怼到自己面前的乌发,忍了忍,最终还是选择抱着人抬脚下车。 寒风裹挟着雪渍飘落段栩肩头,又被段有沉无情打掉,站定原地用大衣包住段栩,确保他卯足力气都只探得出脑袋,才漠然直起身,提了提段栩准往前走。 被抖地晕头转向的段栩费力扒拉一下他肉色大衣探出手,往身旁指指。 “嗯?” 正入冬,雪花细容落地即化。 段有沉不解应然循手而望,只见身材魁梧的李平满身堆积细雨 狭长眼尾眯起才勉强看清他手掌捂住脸,缝隙之中还叼着早已熄灭一口未动的烟。 段有沉皱眉,不记得有知会过让他们一直守在车前,于是乎朝李平喊了一声:“李平!” 没人应。 “李平!” “哎!”李平条件反射回应,抖了抖满身积雨上前,冻着牙呲呲,“咋的了,哥...哥...” 他面颊通红,全身被雪滋养透亮,活脱脱像是去俄国参加了冬日野外极限大挑战。 段有沉抱着段栩往屋里走,面色不虞:“去洗洗,你现在像被人调戏过。” 李平忍气吞声,心中疯狂呐喊,对上段栩单纯眼神又面色扭曲陪笑:“呵...呵呵。” 他不就是被调戏了,还是被你那表面自若内里反差的不知名特助!! 李平心中冷笑,妈果然说的没错,城里人太心机了,他发誓,一定要辞职。 —— 段有沉和李平一同进门时,特助已经烧好饭,听见动静,他手举锅铲探出脑袋,空出的手优雅抬眼镜:“再等等,汤马上煲好。” 李平看到特助就不由自主发抖,缩着身躯扭着螃蟹步,想逃回自己房间。 段有沉看了眼频频往厨房看的段栩,不动声色嗯了声:“我先带段栩去清理。” 话毕,李平刚刚还小步挪动,听到此话后以出鞘的剑开始百米冲刺。无他,以他工作两一年经验来看 一场酣畅淋漓的大战即将触发。 如他所料,段有沉话刚出口,段栩像听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不不不...呜~”的张开双手,抽搐四肢,紧抓段有沉臂膀像刚上岸的鱼疯狂甩动尾鳍,见行不通,又隔空腰身弯曲几乎九十度,要不是段有沉桎梏,他能让自己翻个跟头,三百六十度空越到另一边。 段有沉无视他如狗护食露出的虎牙,一把把人提溜到沙发,皱着眉命令:“坐好。” 像是被吓到,原本四肢并用准备躲到沙发底下的段栩,呜咽一声,规规矩矩跪好。 没错是跪好,而不是坐好,段栩犯病时不会觉得自己是人,可以是雉,鱼,犬,各种动物或各种不知名浮游生物。 “段栩,就算是狗现在也必须洗澡,懂吗?”段有沉坐在一旁,眼神不自觉阴沉,手攥住他肩膀,指骨咯咯作响紧紧注视他不自知的摇头晃脑。 这个间隙特助系着围裙,默不作声把药放上茶几,捋了捋呆毛,又摸出只烟,在段有沉“在这抽烟你就死定了”如实质的眼神中,跨大长腿咬着烟朝二楼走去。 灯光幽暗,喂完药后段有沉就在一旁沉默的陪着他。 依稀记得段栩犯病最严重时,是幻想出自己是折翼残废的秃鹫。那时刚把段栩接回家住。人生地不熟,只会躲避房间,人影相吊,一遍又一遍用虎牙撕咬自己皮肉,以便在血色荡漾确保这只秃鹫还有捕食飞翔的能力。 等到段有沉携带私人医生闯进房间,他早已遍体鳞伤,鲜血顺着洞口染红地面,蜿蜒可怖,犹如滔滔江水流尽段有沉鞋边,沾湿了皮质跟。 身边医生得到命令提着医药箱接踵而至,碾过印出倒影的红河,溅出浪花。 一片吵嚷中,段有沉看着面如死水的段栩。 看着碎发湿透贴在鬓边,全身因害怕一遍遍发抖却还是呲着牙惊弓之鸟自护弓起背...的段栩。 他想,如果自己童年由段成光抓着线操控,那段栩算什么呢? “啊啊啊啊!!——呜!!~呃滚开...啊啊啊……啊啊!!” 白灯照耀,愣神之际有人朝段有沉高声喊:“段先生!快来,他...啊!!” 忽而,被蜂拥而至的段栩徒然四肢朝地,割断的指甲半刺肉里。他目眦欲裂,唇瓣干裂浸泡干涸地污血,却还在竭力发出呲呲声。 好似害怕极了。 段有沉皱着眉,不顾周围混乱劝阻上前,单膝跪地把人拥入怀中,手扶上后背,轻拍他瘦到吓人,肩胛骨突出的脊背,生硬安抚:“别怕,我在,大哥在。” 段栩奋力挣扎的动作一顿,觉得鼻头酸涩,红着眼埋头一口咬上段有沉衬衫肩头泄愤,他肌肉线条流畅,一口下去血腥味溢满口腔,嘴麻的段栩想哭,想着想着之间“哇”一声。 段栩哭了,他用手不断捶打段有沉试图改变他蠢笨或不切实际的想法。 可段有沉只是垂头闷哼,手臂爆出青筋把段栩抱的更紧,仿佛段栩咬的不是胳膊,而是是他心头肉。 记忆中独自蜷缩的幼小身影与至今稳稳重合,让段有沉心如刀绞。 他拍了拍段栩唯一干净灰溜溜的后颈,无声叹气又像是自言自语:“段家到底是对你有多不好,才变成如今的小可怜?嗯?” 段栩没有回答,准确来说至养进家门到如今,他很少开口讲过句话,常说的只有——哥哥。 一小时后,由于刚吞完药,段有沉给段栩洗澡时整个人都昏昏欲睡,显得极为不配合,又拖又抱,衬衫都湿透半边,极为黏糊让段有沉阴沉了好一会。吃饭时,又在他边哭边闹的配乐中囫囵喂完饭,今晚才得以消停。 夜晚十一点,平静的客厅饭桌前。 特助端上热了三道的汤,取下围裙,护手套温柔擦了擦手。 对桌,段有沉身着刚换下的睡服,逐字翻看手上那份印着“血亲财产转让权”,他看的认真,几秒后才注意面前突兀出现碗骨头汤。 段有沉对上特助翠墨色的淡眸,颔首道谢后伸手接过放在一边,又应时问:“贺峰,那边办得如何了。” 特助坐回原位,摘下眼镜,细细擦拭:“按贺总的意思为表歉意,明日他会携带贺少爷登门拜访,如果您觉得不妥我去会说明。” 灯光打下,倒影出段有沉那挺拔身影和深沉到令人发指的面色。他起身合上书,语气幽深:“不必,提议以庆祝名义开包房,贺利文不是喜欢万人敬仰?就如他愿好了。” “好...”特助亦起身,目光紧随其后,顿了顿,嘴唇嗫嚅:“段总,几天后段启生日宴,邀请您前去...” 宽大的房屋回荡两人尾音,段有沉背对餐厅,脚步未停,语气听起来并未多在意:“这种事不必向我知会,随便送些礼打发一下便好。” 特助:“好。” 过了一会,等倒影消匿在楼梯拐角,特助才慢悠悠收回视线戴回眼镜,视线清晰后又触及桌面上那早已凉透的骨头汤,思忖后果断倒掉。 不吃,自由狗来吃。 段有沉是位精明强干的聪敏人,最狼狈时是在国外穿衣寒酸,却为了一次渺茫细小机会不惜用掉四个月饱腹钱赶酒吧与一堆名为精英明人喝酒局。 被人羞辱“这是正经酒吧.鸭.子.也配来找出头机会”的名头赶出去后,才发现被耍了。 那时,段有沉就明了地位才是这个社会最本质的东西,所以往后的日子再难熬他都凭着难堪挺过来了。 只因为他恨,不干。 这样有胆识,有魄力,又刻意会忽略情感之人,还有一位弟弟,至小相依为命,关系却破成冰的段启。 段有沉垂头塌翅靠在楼梯拐角,刚才的每一步都想被恶鬼紧抓,耗尽了他今天所有力气,他长呼出一口气,拖着腿往回出走,黑夜的楼道里汲塌声显得格外沉重。 他勾唇冷嗤,原来,十九年不会让噩梦淡化。 忽地,隔壁房间房门泄露月光一角,段有沉一顿,并不没打算提取多余力气去观赏睡梦中宁静的小孩,而且还是不爱干净的小傻子。 可握住手柄时,他自己都怔愣住了,下意识放手,又注意到被月亮包裹的段栩。 月光下的少年,沉静,鲜活,眉头紧皱与白日那装可爱卖傻模样完全相悖。 反倒让段有沉莫名有些羡慕。 他敛下神色,确认段栩并未有复发印象,掩蔽房门,又独自走向不见五指的尽头。 从九岁到二十九岁,把段有沉养成精英,让他过上如今这般好日子的人。 有两个。 推段有沉溺入深海,如浪花平静一年又一年的人。 亦两个。 沃土翻新,段有沉是被覆盖的泥泞,看似高风亮节,其实早如雪崩一同融入大地,不是自己。 打开门,段有沉混入昏暗,如同往日的每个夜晚,咽下半片安眠在头疼中浅眠。 “叮”一声,漆黑的屋内亮堂一瞬,搁置在旁的手机弹出消息。 【……特大新闻】 番外一(深夜与偶像剧般的偶遇): 李平每日深夜放毒时间,居然看见了他今天之内最不想见名单之一——特助宋袖。 你要问名单都有谁,位居第一人段有沉那位有病(真)当之无愧,通俗道理没有员工会喜爱自己老板,除非发薪日。 对于像段有沉长像优美行为却不优美之人,李平不喜定夺。 第二便是宋袖,同样反差感极强的熟男,从今晚莫名调戏就可得出,这人闲暇时光一定都穿梭xx酒吧,xx酒店当中,而且肯定鸡鸭同吃,骨头不挑的这种。 李平吸溜口汤,心到:“嗯,没错。” “什么没错?” “宋袖没错。” “哦~我吗?” 李平喉头一呛:“不是!” 说曹操曹操到?宋袖又不姓曹... 他默默把碗放回原位,用手背擦完脸,装作若无其事回头和宋袖戏谑眼神相撞。 “嗨,泽莫晚了,特助还没睡?” 宋袖心想小狗来了,微笑温和回敬:“嗯,抓小偷呢,你有看见吗?” 合着点我呢?! 李平一噎,感觉有腹泻卡半路的错觉。 -待续-[熊猫头][熊猫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Chapter 3 第4章 简介(番外) 人物:段有沉 年龄:30 性别:男 性格:沉稳,闷骚,负责,可靠,名副其实洁癖王,做事果断,狠厉,还有一些固执,死板(咳咳,只知道这些,其实...悄悄说...他还特别喜欢摆脸色,脾气臭的要死!!还别扭...呀呀呀) 喜好:不知,不对外人透露(我问也没好脸色...) PS:看似完美,其实常常会因为自身不完美而自责(常常会觉得给段栩还不够多,而自责)一个字就是疯! 人物:段栩 年龄:18 性别:男 性格:无知,情绪不稳定,附带一些小孩子脾性(限时/买东西得不到就躺地下打滚) 喜好:他不知道什么意思,如果说喜爱什么好像只有瞪着眼睛的小羊挎包(划掉)哈,说...错了,是段有沉(不是被逼的,哔——!! PS:只亲近段有沉,虽然傻但也能从心知道谁是好人,谁是坏人,不有句话叫做傻人最能辩人心(不知道 人物:李平 年龄:21 性别:男 性格:说话直爽,爱记仇,虎头虎脑,一点就炸,有大男子主义,是个糙汉(傻,迟钝,像金毛) 喜好:钱,美食,美女,美景(就问哪个男人不爱美人,除了前面那两个基.佬...哈哈哈,开玩笑的~/哦忘了,李平也是基.佬...) PS:忠诚,为人实诚又搞笑(虽不自知)钢铁直,情人节能送菜花 ,原话:送了还能吃,好看也实用[顶呱呱!!] 人物:宋袖(特助) 年龄:29 性别:男 性格:儒雅,谦逊,人外温柔谦和,人内专爱逗小狗(特指...不明说)做事内敛,不喜暴力 喜好:卷烟,打扮自己(另外,也喜欢打扮小狗,自己也是个爱笑的萨摩耶哇~) PS:宋袖这人的行为,爱好加之脾性都让人有些捉摸不透,对任何人都不露出自己真面目,做什么都有一股活人微四的状态,硬生生把笑嵌脸上。其实敏感又极为自负,像是找不到船帆方向的掌舵人,就需要来个糙汉多保护保护,嘿嘿嘿嘿~~(大舌头--) _ 总结:都是苦瓜宝宝,以后会补充。 故事线较快,感情线还在控制中(作者自身是个慢热型,剧情开端是以主CP为两年后,觉得有基础,所有感情升温不正常也情有可原?哈哈) 其二作者是个实打实的文盲,没接触过豪门,吃过最贵的饭就是席……所以啊,这剧情线不合理,车,包,太贵不合理也抱歉 其三每个角色都是都是作者写出来的,没有最喜或最厌之分,短篇出现的角色也不会很多,时间线也最多过去一两个月,没有分开与重逢 其四关于段栩,下笔不会描写太重只有瘦和傻emmm...说别了就是迟钝,天真,没正常受过教育啦/限时 其五副CP出场不多,番外会补充也不多,主CP原本设定是想写傻子攻与女王受,但是因为各种(包括不限于)段有沉设定不是那种会为爱做零的选手(有总裁病),段栩太瘦没力气,发育也不好,并且改这个设定时间线只能从小时候开始收养,也要调整,想的比较复杂...但又懒得改...加上后面剧情,所以改了设定 其六有前五之鉴,想必各位也明了作者是怎样无所谓之人,是的,小说中段栩的病,医疗方面的一切都是编的,没有逻辑可言,因为空架本就是靠想象得出,带脑子来读就没必要,会显得很Joker 关于作者的XP: **/原耽: |忠犬1×女王0 见1×冷脸0 白切黑(哭唧唧)1×爹系宠0 毒舌1×呆萌0 |师徒文只喜欢:徒弟1×师傅0 美强惨0 | 又争又抢1 墙纸ai 闷..骚1 明..骚1 阴..暗男..鬼1 各种犬类1、傲娇0 咳咳,还有人妻0暗恋 直球1/0 |喜爱反差萌、以下犯上、悬疑推理、双重恋爱脑、剧情流虐CP被迫随、年上、年下(偏爱)都可 前提均为互宠!! 言情: |豪门千金×爹系总裁,豪门千金×堕落忠犬小狗,乖乖女×校霸拽哥 |喜欢反差男女主,人夫,男暗恋女,男追女,各种类型的男鬼dog,追妻火葬场,女主清冷美人,冷脸萌 最后,想看各种苦瓜的故事,紧接下文~~ (话说作者好像什么设定都吃) 待续~~ovO 平等爱每一位角色,会把他们都写好(尽量o^O 剧情不多,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简介(番外) 第5章 Chapter 4 翌日天还没亮,属于段栩那间房门,伴随“吱呀”一声被推开,门沿攀着手指,探出一颗实打实的脑袋。 二楼走廊漆黑,只有印出段栩影子的门,逢生微光。那脑袋圆溜溜耷拉在外,头发横七竖八贴在鬓边,又被主人觉得碍事,别到耳后。 茶棕色眼眸在空旷走廊滴溜一圈,确定四下无人,果断出击。段栩汲着拖鞋,猫着腰滑到楼梯边。为了不引人耳目,段.自作聪明,栩,抓起拖鞋掩耳盗铃往楼下一扔。 随后又踮足尖一步一步爬下去。 段家平时没什么人,加之段有沉喜静,没有像段成光挥霍无度,请一堆仆人,管家,在他偌大别墅里过着未有实名,身有实体皇帝般的生活。 养了段栩后,家中安居分房,主要以家政阿姨,专门负责段栩一日三餐,李平负责重要报备和实时监控、定位。后来因段栩常常犯病,不得已段有沉也改为居家办公,李平也拖拉硬拽着宋袖,宋袖连夜搬来工作室,一并入驻段有沉家。 不过如今段栩病有好转,在医生再三确认不会有自残行为,段有沉才放下悬着的心开始正常工作,不过宋袖还是表示想住在屋内,原因不得而知,段有沉也没否决。 段栩刚下楼梯就闻到了熟悉饭香。 他用他聪敏的脑瓜想了想。一般这时候生物钟极为严重的段有沉还未醒,或者加班根本还未归,不可能是他,况且段栩也只有趁段有沉不在……才敢这样。 缕楼透过院子衍生缕缕希冀晨光,屋里充斥着肉香,油炸煎鸡蛋味道。他喉结滚动,嘴里唾液不自觉分泌,强忍住饿意狗狗祟祟躲到屏风后,探着脑袋观察。 厨房内,平底锅滋滋冒油,宋袖身穿休闲装,一手举锅铲,推了推眼镜,照着书把鸡蛋完美反了面。定睛一瞧腰肢系着的小猪围裙还是家政阿姨常带一款。 段栩扒在屏风后挺着鼻子疯狂吸,身体刚前倾半步就对上宋袖。 一时静默,宋袖手还举着锅铲,眼镜片在耀眼灯体下划过亮光,看不清情绪。 “有事?”他勾唇推了推眼镜。 段栩平常只与段有沉相处,一般吃穿用度,鸡米蒜皮到终身大事,段栩从不插手,也不用担心,段有沉会调理好一切。 在他印象里,段有沉做事果断,比较沉默,为人不苟言笑。生气时面色不会明显,气场大到让人不寒而栗,一眼知晓。关心时又好不吝啬,会把自认为最好的奉予你,让人害怕又想要依赖。 宋袖却他相反。做事谦逊,为人又喜带笑,就算生气也只会轻皱眉头,温和一过,让人捉摸不透,倒觉得谁都能板他一头。 如果段有沉是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掌控者,宋袖便是掌舵激不起任何波涛的伪装者。 不过,他还是喜欢段有沉。 段栩收回腿,摇摇头又点点头。 “实话呢。”宋袖侧过脸,手腕轻柔一挑,把煎好的蛋倒入瓷盘中。完事后,他取下眼镜细细擦拭,戴上又看向壮如鹌鹊的段栩。 段栩忍了又忍,最终抵不过诱惑食指怼向宋袖一旁柜子上。 宋袖顺手指方向打开,在段栩掩饰不住的欣喜下,里面是一大袋火腿肠。 宋袖笑:“这个?” 段栩点头。 “想要?” 段栩点头如螺旋桨。 “段总知道吗?”宋袖状似纠结,“他不是不让你吃零食嘛?” 段栩欣喜的面容一下垮的无影无踪。 他,一个在段家每天靠偷馒头为生,过得饱又饱不了,饿又不饿不死的穷苦生活,从未觉得幸福会来带自己身边。直到被段有沉养回家,头一次接触到零食....... 好吃到让他咬断舌根,难忘到让他流连忘返!一吃就发狠了忘情了,不知天地为何物! 可!段有沉这个混蛋!居然在他吃到这种美食的两周后,全面严禁家里出现零食,连一系点碎杂都驱之门外! 太可恶了。可怜段栩只能每天天还没亮就偷偷摸摸爬到比自己高出半个柜子里偷吃火腿长。 而现,连火腿肠都被苛扣了。 段栩难过了,决定在心里默默地给段有沉记上一笔。 嗯,扣五十分。 —— “过段时间通知医生给段栩复查。”楼梯口,段有沉与李平一同走下楼梯。 段有沉身着黑宝石色衣袖红镶边高定手工西装,宝石在吊灯下熠熠生辉。他垂下眼睫将纽扣别好:“我这几天回来的比较晚,让他别等我,早点睡。” 刚养段栩那段时间,段有沉有时会因为工作应酬忙碌到凌晨,他平常习惯了下班家中没人,一回家灯也没开,扯着领带就栽倒沙发。 没想到碰到硬物,身下传来哼唧。 后来从家政阿姨口中得知,段栩一整天不说话也不玩耍,只坐在室内花园发呆,吃饭也端着碗蹲那,经家政阿姨随口一说:“段先生一般晚上才回家”才得以罢休,转移阵地到沙发,一直到现在。 李平跟一旁哈切连篇,闷声说“好。” 他黑眼圈重的能在下颌汤秋千,浑身堪比熊.猫亲戚。 一路无言,刚走下楼梯,蓦地,刚刚还精神萎靡的李平眼前倏一亮,吸溜口水:“好香!是家政阿姨回来了吗?”他左嗅嗅右闻闻,扒着身体,打开厨房门。 段有沉落后一步,目光扫视客厅。 客厅敞亮,东面朝北是室内花园,朝阳初升便能将整个房间一分为二。他买的这间别墅不算庞大,一楼自带大客厅,半敞式厨房,厕所和落地窗健身房。 没看见熟悉瘦小身影,他下颚绷紧,光阴挡住一半脸庞,越过石化僵住的李平,对着松袖沉声问:“有没有看到段栩?” 宋袖衔接上段有沉深不见底的眼眸,嘴边挂着笑:“刚刚好像看见他往花园跑了。”心理叹息,真是一秒不在视野里都会疯,看起来比段栩生的病还重。 他把饭菜摆好盘,嫌眼镜碍事摘下放到桌沿,再抬头时却看见李平望着自己发呆。 “怎么,”李平扬起眉眼,哼笑,“我脸上有东西?” 菜肴包裹热气,他没戴眼镜,四周一切都附上阴霾,像身处雾眼中的当局者,全然不知旁观者早已沦陷。 李平有时真不知道宋袖是无意之举,还是刻意为之,每一点都刻意刻进他心里,如同狐狸戏耍和尚,劝他“莫修菩萨道了,这阳关道有荤啊~”这般模样。 南方冬日的早晨外面结着薄雾,风一飘冷飕飕沁入骨髓。 段有沉刚踏进花园就瞧见段栩穿着厚睡衣同一只不知名橘猫在草地上打滚,从西边墙咕噜咕噜撞到花盆陶瓷花上,又捂着额头瘪嘴蹲下身形去摸摸毫发无伤的猫。 猫昂着头“喵喵喵”撒娇,微风拂面段栩觉得痒痒的,正咯咯笑突然橘猫像受到惊扰,全身如同即将发弦的弓,四肢迸进,休一声,窜到围墙,踮足尖以高贵者姿态优雅抬足舔毛,睥睨段栩。 好似在说:“哈哈,人类一阵风而已,本喵跳墙就能躲过,你能吗?” 段有沉一直沉寂,看到这一幕,直径走向段栩,他净身高一米八八与这室内花园而言只差一块十二厘米垫脚石。 花盆旁段栩还在持续发懵。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可为时已晚。 他“啊啊”几声低头张望。身体腾空而起,接着血管流畅结实有力的手臂从他腋下穿过,以抱小孩的姿势,稳稳把住他的下腰。 两人姿势前胸贴后背,段有沉整张脸埋进他肩胛骨,今早发胶固定的头发散落额前,清晰闻到属于他独特的香气。 他呼吸一滞,紧固腰的手越发用力收紧。 刚刚还姿态优雅的橘猫被惊动一跳,跳脚朝两人哈气,又被段有沉沉黑的目光吓到,踮着足跑走了。留下残影和风中被卷曲飘舞的枯叶,覆盖段栩扒着墙那双轻微颤抖的手背。 段栩半边身体都靠在段有沉肩上,双手用力扒住石泥墙头,视野广阔,他慌张失措吸了吸冻得发红的鼻头。 倏地,他视线触及前方, 云群更迭,阳光洋洋洒洒映出暖黄,手背的枯叶又被吹起,闪过段栩眼眸中心那最深刻,最底端,像天空的颜色—— “看到了吗?”段有沉声音随风而逝。 犹如细水流淌耳侧,让段栩心头一颤又极速万马奔腾。 他想说看到了,又想说好奇怪,那是什么? 但接着,有人告诉他了 “是海。”那人说。 “是自由的地方。” 是吗?是,耳边还响起妈妈的话语与至今重叠—— “天空,是自由,触及不到的地方,小栩,我们去不了只能找属于他影子。” “影子,是什么?” 是什么? “是地牢外面。” 是海。 是什么,那时的段栩问。 是海,此刻的段有沉回。 时间的细沙随着漏斗又翻面回溯到段栩身边,只是与当年的绝望不同,如今执手人是段有沉。 与掐住段栩命脉的手不同,段有沉拿的是自由,是有以后,是天空,是—— 段栩放开被咬得发白的唇,颤抖嗫嚅:“……妈妈。” 段有沉看着他裸露的后颈一字一顿,段有沉记得他右耳处有颗红痣与今天穿的西装纽扣相依,但如今段栩耳尖泛红和痣相依,与冬天朝阳有异曲同工之妙。 这是他被段有沉带回家开口说的第二句话妈妈,很简短,每个字咬得格外轻,与他身体一般轻飘飘留不住。 生病的那段时间段有沉问过医生,医生表示段栩是有开口能力的,只是与同龄人,正常人分离太久忘了都做些什么,也不包括受了刺激。具体恢复看他自己愿不愿意,想不想,身体健康也占其一。 段有沉曾经也想过,段成光或者段家人是否虐待过他。 以段有沉与他第一面相撞而言,必然有过。段家豪宅连仆人住处都是两人一间带厕所与阳台洗衣机,连段成光不喜爱的私生子都有房间,为何偏偏除段栩开外?为何又在这十里开外都遇不见的花园? 答案不得而知。 —— 吃完早饭,段有沉正常回公司上班。 因为家政阿姨家中有要紧事一周后才回来,宋袖又要同段有沉上班,家中的个个小事都是李平亲力亲为,且每逢一小时都照例准时报备段栩实时动态。 正午时分,段有沉风尘仆仆从会议室杀回办公室,手机反扣桌面,文件掷出卷起千层浪飘落到地,又被宋袖一份份收好规整摆回原位。 做完这一切,宋袖又贴心去给段有沉泡了杯苦咖啡,纯黑无糖,递到他桌边,安慰:“总裁,喝咖啡。” 段有沉端起杯柄小抿一口,皱了下眉问:“海外那批新货,确定是段家收购?” 宋袖推了推眼镜,不卑不亢,“应该是段启所为。” 听到段启两字,段有沉喝咖啡的动作一顿,热气把乌黑睫毛洇出一层雾。 段家虽是富三代,但打从爷爷那一辈就开始济救学医,从各个角度研究新型就医方面的科学产品,多年来一直通过与海外研究员合作,送研究人员过去,成功后会得到产品一半署名和五五分成,从而已达到共识。 但段有沉从小学的不是医学和研究,他学的是经商。段成光那辈开始有两项选择,一是依旧学医,二是弃医从商,私生子除外。 所以名额只有段有沉和弟弟段启。谁都想去海的另一边见见世面,幼年时的段有沉也不例外。 但结果显而易见,段有沉从商,段启济医。 那时兄弟二人的关系还没到这种冰封裂掉的状态,当然只有段有沉不这么想,他的弟弟段启还像没事人一样,每逢过节都提笔写下对哥哥祝贺,发到段家大家族群里,让大家以为兄弟情深,实测段有沉早在发信息前一秒就迅速退出群聊,删除微信,徒留他们面面相觑。 “是了,”宋袖顿了顿,接过段有沉喝完的咖啡,“听说是段启亲自接手,看来很重要。” 段有沉不经冷嗤:“何止,这还不关乎着段家接下来的财路?”他很少会有说话这么呛的时候,教养不允许。 不过在段启面前丑态早已出尽,也没什么包袱可言了。 “对了,”段有沉望着手机屏幕,面色缓和,“贺峰那边怎么样?” “很顺利,”宋袖如常微笑:“贺总在段成光一位私生子资助的酒店名下开了包房,邀你前去助兴。” “总裁去吗?” 落地窗外车水马龙,办公室沉闷又压抑,每一寸呼吸都互相排挤。段有沉支着头,食骨跟着时针滴滴哒哒转动中有规律得敲击扶手,在宋袖以为他不会回答时。 他沙哑回复:“去。” 贺峰这一举动无意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 说来说去无非是放不下与段有沉的合作,想继续抱住头衔的同时又分一杯羹,属于又当又立把别人当傻子。 但,怎会有这种好事?既然拿了这杯羹就得付出相应报酬复还段有沉。 毕竟这可不是天上掉馅饼。 段有沉思忖,翻开叮当作响的手机,过了一会面露沉色:“另外,帮我调查一下段栩与她母亲的个人资料,别有漏查。” 诗句来源于《醉翁亭》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Chapter 4 第6章 Chapter 5 A市,下午三点金元宝私人酒店后厨房—— “刘姐...这个,真的要放进去吗?”服务员小暖贴桌双手捧着类似中药包装的白包,一脸无措和惊恐,颤颤巍巍问道。 小暖是村子唯一考上大学的大学生,本是想为家里减轻压力,让底下的胞弟胞妹有读书的可能,才应聘来实习的。 来的时候刘姐只和她说什么只用做做杂货,在客人时间到离开后进包房清理后事,可谁知道还要做背地里偷偷下药这勾当事。 她爸妈从小教育她的都是要诚实,正直做人。况且在村子里背地里搞偷鸡摸狗,行小人之事都是要被打断手脚的! 想到这,小暖整个人都不好了,双手哆嗦着差点把白包抖掉。 她侧头对刘姐哭丧个脸:“姐...我真不想...” 现在不是不是那些达官贵人关顾的高峰期。但名为刘姐的人还是警惕的看了看四周,又小心翼翼把厨房门开了条缝,确认没人松了口气。 接着一巴掌拍在小暖单薄的背山,鼓在嘴边的媒婆痣被厚唇挤下,刘姐小声嚷嚷:“知不知道这种小差事抵你几个月的工资?说不想就不想?我可是看你人实诚,家庭背景困难才拉过来平分的。” 小暖面露难色,纠结:“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刘姐一把夺过她手里要落不落的白包,不耐说道,“你不做,有的是人做!拿来。” 说着欲离开。 小暖内心立刻天人交战,想到家中炸锅卖铁供她读书的父母,一把抓住刘姐衣袖,破罐子破摔:“我...我去!刘姐,我去。” 欲拒还迎的刘姐嘴角上扬,欣慰拍拍小暖抖如筛糠的肩头,把白包交于她,说道:“这就对了嘛,好好干,这个可值这个数。” 刘姐漏出拇指和食指怼到小暖眼前,目视她把粉全部倒入后,才离开后厨,走之前又特地嘱托三遍:“加热后一定要在八点之前送到1176房,记住了吗?一定!” 小暖老实点头,恭恭敬敬送走刘姐还是有些心惊肉跳,回过神身上早已逼出冷汗。 安全出口拐道,刘姐一手掐着烟,对听筒那头的点头哈腰:“是是是,一切都如您的计划进行着,这个您放心,找的是个实习生,没在人员名单上,就算查也查不到我们头上的...” 即使人不在跟前刘姐的表情也谄媚挂着笑,与刚刚趾高气昂的模样天差地别。 “那...您说的,钱...?”她吸了口烟,试探着问。 “钱?”那头传来断断续续的电流声,随后那位似乎发出短促轻笑,“事后无差池,自到段家取钱。另外我们家主儿子就这的投资人,眼睛放机灵点,别坏了他的好事。” 刘姐连忙摘下吸一半的劣质烟,捂着听筒连连称是,又象征性寒暄几句后施施然挂断电话,脚底碾碎烟头若无其事走了出去。 几分钟后,同一个安全入口,一人从刘姐刚刚呆过楼梯口走出,他身穿黑色外套,压着帽檐步履匆匆。 —— 半晚六点,金元宝酒店门口人流如织,每个进入酒店的土豪再次出来时无一不是荣光满面,衣裤处夹着名片。 “祝您一切顺利,恭迎下次光临——” 云野压过蔚蓝,轮胎与石平路相擦划破天际,库里南驰行甩尾,掀起尘沙稳稳停驻金元宝酒店门前。 质地有序的保镖刚想上前把车门打开,被风尘呛得连连咳嗽,不顾仪态忙不迭后退。 车内,宋袖刹住车,稳坐驾驶位偏头询问:“段总,要现在下车吗?” 段有沉身靠垫背坐姿慵懒,低头看了眼腕表,神情淡然:“再等会。” 车内逼仄,段有沉依旧穿的今早被段栩蹭脏的高定西装,一天的忙碌压乱了神志,他烦躁揉了揉眉心。 身旁的手机忽然亮起,他拿起一看—— 金牌保镖AAA:[总裁,您今晚最晚几点回来,段少爷他...怎么劝都不去睡觉,洗漱完就坐沙发上,对着门口发呆...] 金牌保镖AAA:「保镖标准鞠躬.jpg」 段有沉眉头不由皱得更深,刚想回复,驾驶座的宋袖不合时宜出声:“段总,来了。” 不远处,随着门童齐声喊口号敬礼。贺峰领着贺利文这个不着调,拽的二五八万的宝贝儿子走进金元宝大门口。 “贺先生,大驾光临!”门口登记处的经理笑脸盈盈的抬手相握。 却被贺峰挥手一挡:“我定的包厢和房间都准备好了吧?” 经理神色一僵,又如初堆积笑容:“准备好了,准备的妥妥,保准您满意!” “快,来个人领路,招呼好贺总。” “先生,往这边走,当心脚下。”服务员微笑领路。 “装什么装,有钱定的包厢还没超过一小时,吝啬鬼...”贺峰等人人影消失在大厅拐角,某一位服务员不屑嘟囔。 经理剜了他一眼:“闭嘴,人多眼杂,工作不想要了?” 那服务员撇嘴刚想辩驳,面前的登记口桌面就被人敲响。 “你好,”宋袖眉毛上挑,微微欠身温和一笑,“请问段总今天中午的包房是哪间?” 他刚说完,身旁走进一位与他气质完全相悖,面如死水的男人。男人长了张江南水乡,多情善感的面容,但这份面容并没多讨人喜欢,相反面无表情颀长身形睥睨你时,硬添出几分冷硬,使人不容置喙。 经理咽了口唾沫,体面回答后就站在原地目送两人进场,半天反应不过来。 “啊...不好意思”酒店走廊,闪光灯忽明忽暗,小暖端着解酒汤,没有空出来的手,只能弯腰发懵道歉。 自顾自道了会歉,面前人却没动静,她只好小心翼翼抬头。 面前站定是位身穿纯白色手工西装的男人,他长相雌雄莫辨,眉眼极为冲击力,像是表情略有松动就会把人迷的神魂颠倒,不知方位。 “好美...”小暖呆了会,说完才惊觉自己情不自禁把心里话脱口而出了,她耳根通红慢慢挪动位置,不顾上方作何反应与美人擦身而过。 等人走到没影,男人缓慢带起胳膊,面无表情脱掉外套,玻璃反光照出男人柔和眉眼,和那浅珀色眼眸,完事他衣兜捻出帕子细细擦拭指骨,确认每根手指都白皙泛蜜,才帕子连同西装外套一并扔进垃圾桶,转身朝着反方向离开。 贺峰守在包厢门口踌躇良久,直到看见熟悉身影才豁然开朗,上前一步:“段启先生,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名为段启那人莞尔:“贺总爱子心切,我也体谅你当父亲对儿子的用心。” “哪里哪里,有段启先生,我才有这个底气。”贺峰讪讪一声,话锋一转,小声“对了,人我请来了,在里面呢...” “你是不知道这尊大佛有多难邀请,你传信时我就开始找各种办法他合作,哪知道他一不喝酒,二不收烟,每天又准点下班,聚餐都找助理顶替,谈合作又不闲聊...” 段启有一瞬间失神,习惯性摸了摸食指指腹,那里有一道疤,不深不浅,马上与肉融合。 这倒是符合段有沉性格,段启面部有些微松动,哑声打断:“我们先进去吧。” 贺峰这才察觉自己不知不觉在金主面前吐了口水,斜了他一眼发现段启没不耐之色,松了口气:“走吧,别让段总等急了。” 段启是一个月前找到他的,那时贺氏经济暴跌。贺家上下老小都靠着这破小公司过着好日子。一瞬间贺峰觉得压力积中,他分别投了很多份不对等合同,但濒临崩盘的公司本就没多的利益,被一一退还。 只有段家名下的公司投回合同,并夹依副加条件“找机会约段有沉见面”,那会事态紧急,贺峰没细想就同意了。 如今想来加之圈子里传言,定然是贺峰实力太小,段有沉又心思重,段启想找哥哥团聚,所以下几分功夫。 真是个兄弟情深的故事,贺峰一边无声感慨,一边侧身开门让段启进包厢,在段启进去后又体贴的紧闭房门,留给二位兄弟足够的团聚空间。 而后躲到一旁,瞅见隔壁包厢没人,左右望了望,悄咪咪梭进包厢,准备偷个懒就被人当头一棒,白眼上翻直直倒地。 一墙之隔,段有沉双腿交叠,仰头斜倚沙发慵懒抽烟,他夹着烟低头薄唇抿一口,又缓缓吐出一口烟圈,浓浓烟雾缭绕那双烧红眉眼,段有沉声音出奇平静:“说吧,这么大动干戈,到底想干吗?” 排气口呼啦响个不停,包厢内只有段有沉和段启两人,段启不动声色看着面前与自己有四分相似眉眼,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倒流,指腹的疤痕又开始隐隐作痒。 他没有惊讶于段有沉知道此事,而是走到酒桌前,自顾自为自己倒了杯酒,坐到离段有沉还有两人的位置辍食,由衷的笑:“哥还是跟以前一样聪明。” 这个位置不远不近,不显亲密,也不显疏离,段启心中很满意,可对上段有沉看陌生人般打量他的眼神,心中的满意还是破碎,嘴角的笑也有些挂不住。 段有沉心里冷嗤,抖了抖烟蒂,说出的话比冰窟还冷:“我不记得,我们有熟到这个地步。” 段启这下连挂着笑都垮了下来,他握着酒杯的手用力到泛白,仰头一口闷完,感觉到喉咙刺辣,怆然笑:“非要这样吗?哥。” 段启同段有沉一样不善于喝酒,段有沉是不喜,而段启是不愿,不愿丑态百出。 所以这位平常被称为高岭之花的清冷美人,被灌酒时都是会被抢着挡酒的角色。在今天,或许是因为段有沉看想向自己的眼神太冷漠,又或许他不想与兄长过分疏离,他只能喝下这一杯又一杯烈酒壮胆,试图来缓和这岌岌可危的关系。 段有沉神情自若,看他一杯接一杯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起身把烟摁回烟灰堆成山的烟灰缸里。 他目前还未搞懂段启真是目的。早在半个月前贺峰第四次恳请合作时,他就敏锐察觉异象,特派宋袖去探查贺峰个人生活习惯,人际关系,最近异样。 不出所料,一月前段家曾向贺氏抛过合作的橄榄球。之后段有沉又深查得知幕后主使者是他弟弟,那个段有沉极力撇清关系,发誓不再往来的亲弟弟——段启。 这人做事刻薄又力求完美,小时候会为自身果断抛弃段有沉,长大后又会为了钱权夺过段成光虚荣坐了四十多年的位置。 而今,这位与段有沉有着血缘关系的弟弟,可能是国外玩够了,还想山高雾远,夺取段有沉名下这个物博势大的山顶。 是了,同一个妈生的,又血浓于水彼此怎么可能不了解彼此呢? 但段启千不该万不该去动段栩! 段启算定了段有沉和贺峰都住一个小区,又在自己回来的前一天,通知贺峰这个势利鬼串通自家儿子去公园闹事,并称事后老爹担保。 这敢情好,给了贺利文光明正大耍威风的理由,就赶在段启回国前把段栩欺负了。 这个计划是算准段有沉再不喜热闹也不会任由段栩被人欺负而设的局,但令段有沉琢磨不透的是,他这样求的是什么? 段有沉想了很多,兄弟情?抱一下告诉段有沉他后悔了,对不起哥?或者关心段有沉近几年身体状况? 显然,段启不是会因为这些无足轻重小事和谁见上一面的那种人。 想到这段有沉定了定神,看着不停倒酒的段启,他站起身,接过外套抬脚打算走。 他站在原地松了松领带:“走了。” 这句话刚说完,段有沉就感觉手腕被人不轻不重捏住,他皱眉回视,手臂好不收力将人甩开。 实话,段有沉今天仅限的耐心早已被段启磨的消失殆尽,他双手摸向西裤,附身睥睨身纯白西装的段启:“段启,有事直说,起码我会看在母亲的面子给你时间。但其他的,我没有空,更不想和你上演兄弟情深的戏码,懂吗?” 被甩到上发上的段启视线模煳,缓和须臾,才听懂段有沉口中的话。 垂在沙发手心微动,感觉有些发麻,段启第一反应是——这么多年,段有沉还是没原谅他。 他抿唇看向段有沉:“说来说去,你还在因为当年那件事生我的气,对吗?” 段有沉眼皮不由一跳,他现在很想抽根烟,却抡起手臂一拳把段启脸打偏。 十一月犹如砒霜,划开段有沉覆盖已久的心反复鞭挞。 这个问题,曾经无数个瞬间段有沉都在反问自己,不该恨吗? 那些服下安眠药如睡的深夜,那些被命名为血色凶杀现场的景象,那些一次又一次回响,都在警钟—— “你就应该死去,不该活着!” 如恶鬼索命... “一切的一切都是你不够冷血,如果你再残忍点,融入血流成海场景的人根本就会不是你!” 如利刃出鞘... 不断重复那样的画面,一样的选择—— “如果出来后你们的选择一样,就不必有人受伤。” “只要我们选同一个妈妈和我们就有救...” “——很好,段启你选择自己出国是吗?” “为什么...”灯影下男孩不可置信的望着他“为什么要这样!不说就彼此吗?不说救妈妈吗?” 可是没有回应。 就向段有沉看着这个神似目母亲的脸也没有回应。他不由唾弃无论什么是时候面对这张脸,他下不去手。 段有沉叹了口气,无奈捞过外套起身,他现在只想回家见段栩。 “别走!”段启见哥又要走,狼狈喊道:“你不是在查段栩和她母亲吗?我可以帮你。” emmm...可以说一个兄控面对一个脑婆奴(不是[菜狗]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Chapter 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