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赘婿文男主的恶毒发妻后,我摆烂了》 528 公主?她明明是昏君! 龙椅之上的盛德帝威严端坐,嘴角压的死死的,却止不住心里的乐呵。 他就说嘛,他每日都看着这丫头跟昭凌,这俩岂是旁人可以随便插足的? 说来朝臣们也的确喜欢搞这套,想当初他因为先帝后宫过于混乱,女人跟女人间的争斗更是恶毒,因此在好长一段时间都抵触纳妃。 好在他除了与发妻相敬如宾外,并无什喜欢的女人,所以纳妃不过是任务罢了。 心无所爱,自也不会难受什么。 可祁霄这小子明显随了他那父母,是个真真正正的情种,认准了一个人怕是这辈子都回不了头咯。 也是这小子倒霉,怎么就看上这玩意儿了呢? 盛德帝看着自家会闺女摇头,心里一阵腹诽,嘴角却是开始有些压不住了。 而被他关注着的凤曦? 凤曦此刻还在人机的拍着祁霄的背,非常程序化的哄人道: “没事哒没事哒,不气不气!” 祁霄:“……” 他有些哭笑不得,却又觉得凤曦这生硬哄他的样子十分可爱。 旁人都说他哄得镇国公主天旋地转,什么权利地位都乐意给他。 其实在他看来,这只小凤凰才是手段了得,连呼吸都让他天旋地转…… “嗯,没事的,不气了。” 祁霄抬手捏了捏凤曦的后颈,语气虽不如平时低沉温柔,却透着点儿惑人的笑。 “不气了是吧?” 凤曦眨眨眼,然后十分熟练的将他推开道: “那你等本宫一会儿,本宫先把这群妖魔鬼怪处理了再说。” 众朝臣:“……” 谁是妖魔鬼怪?我们吗? 果不其然,凤曦的目光下一秒就锁定了贾立等人,并十分亲切的开炮道: “就你叫贾立是吧?” 贾立目光有些复杂,却还是点头拱手道: “回公主的话,臣正是贾立。” 凤曦点头。 “很好,本宫找的就是你。昨儿个在沈府对着本宫狗叫的小厮,是你府里的人安排的吧?” 贾立眼神一沉,刚想反驳,就听凤曦道: “你不必反驳,本宫派人盯着那人回的府,也知道他回府面见的是谁。” 贾立:“……” 那你还问我作甚…… 但他还是压着自己的情绪道: “启禀公主 ,下官之所以这般做,只是为了点醒您,让您知道今时不同往昔,您已经不止是一位公主,还是我大昭名正言顺的储君了。” 贾立此言,一下子就让不少朝臣为之点头。 他的话音也更加铿锵了几分。 “您要知道,这子嗣乃是国本,后宫繁盛则是子嗣的基石,您可以不为自己着想,总要为朝堂天下着想不是?” “那本宫若是不呢?” 凤曦歪头,装都懒得装一下。 “你少pua本宫,本宫不接受。子嗣是国本?怎么?本宫不生这大昭就没人了?后宫是基石?本宫不愿意,来几个侍君不也是白搭?有本事你让他们给本宫生一个?” “这,这……” 贾立气急,他觉得凤曦这不是在胡搅蛮缠吗? “本宫告诉你,任何以为本宫好为目的的强迫、陷害、煽动、恶意诋毁,本宫都不接受。本宫就是本宫,除了本宫自己乐意,你们怎么想本宫根本就不在意~” 凤曦似看蝼蚁一般看着贾立。 她不是不讲理,而是她一直都有自己的节奏。 她就是不想努力,就是不想被规则束缚,就是我行我素。 为她好? 她去特么的为她好! “你,你……” 贾立想说凤曦冥顽不灵,可他是臣,凤曦是君,他又怎么能把这话说出口呢? 他只能跟凤曦讲道理,可偏偏凤曦又最不讲理…… “别你了,安静点好吗?一天到晚给本宫搞事,你们不累吗?” 凤曦发自内心的问道。 当然这话不止是在问贾立,还在问在场所有大臣。 “良种之策推行好了吗?天下百姓是不是个个都吃的起饭了?还有没有地方官鱼肉百姓?又有没有豪强欺男霸女?天灾来临要如何急救?这边关打仗要怎么打赢?” 凤曦叉腰扫视一众大臣,问话那是一点不带含糊的。 “还有你们每年的政绩如何了?有没有子女亲戚在外横行霸道?又有没有好好琢磨琢磨怎么变得有用,好早日入阁拜相?” 众官员:“……” “你们看看,这些问题都琢磨不明白,都处理不好,一天天就会盯着本宫后院那一亩三分地。怎么?本宫跟父皇养你们是吃干饭的?还是说你们又是老妈子,一天到晚就知道催人生孩子?” 贾立说不出话来,有些要脸的老朝臣更是羞愧的低下了头。 “还有驸马的事儿。” 凤曦勾唇: “都说这怕兄弟吃苦,更怕兄弟像猛虎。嫉妒人年轻有为你们就直说,一天到晚搞些我~弯弯绕绕不累么?” “公主,下官,下官们不是这个意思啊……” 有些官员小声辩驳道。 他们有,但是他们觉得不多。 谁知凤曦却是个更懂行的。 “都说这迎娶高门贵女皇亲公主,然后入阁拜相封侯称王,咱们自此就走上人生巅峰了。是,这捷径这么美谁不想走?可想走也要有那本事啊~” 说着她便回头看向祁霄,十分诚恳且扎心的补充道: “你们也不看看本宫驸马这品貌,这身板,这年龄,这实力,你们家里那些子侄能比么?他们拿头比?” 祁霄低眸掩唇,这波是真被凤曦逗笑了。 而见祁霄这般,之前那些蛐蛐他的朝臣自然尴尬的不行。 不过说起这点来,还是有头铁的朝臣不服的。 “公主您不能这般说啊,这各花入各眼,京城还是有不少出色的世家公子,臣私以为他们并不比驸马差……” 凤曦微笑。 “你都知道各花入各眼了,那本宫就喜欢这款不可以吗!可恶,就非要跟本宫犟是吧!” 众朝臣:“……” 您还真是又疯又专制啊…… 唯有祁霄一点都不尴尬,甚至薄唇微勾,对对面的贾立等人笑了笑,“挑衅”二字皆在不言中。 贾立:“……” 这一瞬间,他觉得祁霄不像是驸马,到像是后宫里的妖妃,而凤曦呢? 公主? 不,这特么是妥妥的昏君啊! 527 驸马深谙女人心!简直手段了得 527驸马深谙女人心!简直手段了得 众朝臣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主打一个让我看看是谁这么胆大包天,就见大殿门外踱进一道熟悉的倩影。 明黄的宫裙,墨黑的云鬓,绝色的容貌,以及那不着调的笑脸嬉皮。 好了,破案了,除了某个疯批公主还能有谁? 可问题来了,这厮不是总不上朝,主打一个遛弯都比办正事积极么? 怎么? 今儿个是心情好,竟自己上朝来了? 朝堂上众人瞧见了凤曦,前方的祁霄自然也瞧见了。 只是比起面对旁人说出自己善妒时的坦然,凤曦的突然出现,一瞬间也让他有些局促不安。 可他很快就放弃了掩饰自己,因为这些话他既然说了,传到凤曦耳朵里只是时间的问题。 只见凤曦越过一众朝臣,有些不悦看向祁霄道: “今早你怎么不叫本宫了?是本宫总是不来,所以你就变心了?” 当然,凤曦口中的“变心”,其实是变得让她来上朝的初心。 可在朝上其他人听来,竟有几分说不出的旖旎味道。 难道是祁霄之前的善妒言论,反而将这疯子公主给取悦了? 一众朝臣自认家中妻妾不少,自然也是了解女人的小心思的。 当你宠爱一个女人,把她捧的高高,发誓你爱死了她时,她的的确确会沉迷其中不可自拔。 想不到啊想不到…… 这祁霄竟如此深谙女人心,难怪能哄得对方将大权交付。 然后他们就听祁霄道: “忘了。” “你说谎。” 凤曦双手抱胸,毫不犹豫的拆穿道。 “没有。” “你有。” 祁霄:“……” 是有,但是眼下大家正在拉扯他们家后院儿,他觉得似乎并不是聊这个的时候。 但很显然,凤曦并不这么认为。 于是他就这般被凤曦盯着,最后只能收敛起自己的情绪,有些无奈又好笑的对少女点头道: “今天是我故意没叫你,是我的问题,下次不会了。” “好说。” 得到祁霄正确的答复,凤曦这才爽快的将此事揭了过去。 而一众对她虎视眈眈的朝臣,也终于有了当着她的面,说一说他们想法的机会。 毕竟别说是储君了, 就是这么懒的公主他们也是头一次见。 可以说除了凤曦自己心血来潮,她几乎是没有要事不出门,出门也大都在马车之中,轻易不会在人前路面。 因此就是有人想毛遂自荐,怕都难越过祁霄送到凤曦跟前儿。 如今好了,凤曦竟破天荒的亲自来上朝了,这岂不是他们推荐自家子侄的好机会? 于是在一众朝臣的目光催促下,贾立终于又一次站了出来,对眼前少女拱手作揖道: “公主,下官贾立,斗胆想询问公主一番,您对驸马方才的言论作何感想?” “什么言论?” 凤曦歪头,一副不太聪明的样子。 贾立沉默了一瞬,却还是笑着道: “自是关于您府里添人的事儿,您如今乃是一国储君,除了驸马爷一位正室以外,合该有两位侧君及诸多侍君。这不仅是我朝储君的规制,更是您稳定朝臣安抚民心之举啊。” “嗯嗯,然后呢。” 凤曦点头,好像比方才看着聪明了一点点,但不多。 贾立有些无语,却见凤曦身后的祁霄面色沉沉,明显对于他接下来要说的话十分在意,因此他又十分有兴致的道: “但方才下官斗胆,亲自向驸马爷提出了此事,但驸马爷却说他生性善妒,恐怕是容不下任何侧君与侍君的。固然此事中有驸马心系于您的成分在,可这于礼不合,对于咱们大昭而言更不是好事啊。” “哦哦,所以呢,你们的想法是?” 凤曦眨眼,似乎一下子聪明了好多,终于把贾立的话给听明白了。 而这样的变化在一众朝臣看来,无疑是凤曦给的一个信号,一个她觉得他们说的不错,她确实该广纳后院的信号。 似乎与他们想到一块儿去了,祁霄捏着手中笏板的手也紧了几分。 事实上他是足够了解凤曦的,如果是平时,他觉得凤曦是不会答应的,因为她本身就是一个很怕麻烦的人。 可昨夜两人才不欢而散,没来由的,他觉得小凤凰对他似乎是不满的,只是他并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 有时候他也在想,凤曦是不是想换个人来管家,是不是已经厌倦他了。 又或者说,凤曦从来没在意过他,眼下只是更不在意了罢了。 祁霄的想法只在瞬息之间,贾立的话音也适时响起。 “回公主的话,臣等认为巡盐御史周大人家的大公子,钦天监监正齐大人家 的三公子,还有礼部尚书李大人的家侄,户部侍郎陈大人的小儿子……以上才俊皆是品貌出众,且与公主您年岁相仿,实在是不可多得的侧君及侍君人选。” “哟,这人还不少嘛。” 凤曦浅笑嫣然,竟是一副真被贾立说动了的样子。 这一刻的祁霄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他只知道他手里的笏板似乎出现了裂纹,只要他再稍稍用劲,这笏板大概就会当场断裂了。 他心中甚至有了一丝可怕的想法,他想把凤曦关起来,锁起来,狠狠地控制起来,这样对方就不会想着纳别人进府,就只属于他一个人了。 只是他心中的暗潮还未持续多久,便被转头拍了拍他肩的凤曦打断了。 “诶,一下子进来四个呢,你同意吗?” 祁霄苦笑。 那他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呢? 一定要他说吗? “说话。” 凤曦有些不耐的催促道。 见她这般对祁霄说话,周围朝臣也开始交头接耳,一副集体看祁霄笑话的模样。 因为在他们看来,凤曦这就是想纳新了,且她不仅想纳,还想得到祁霄的亲口承认呢。 不答应是吧? 本宫偏要逼你答应! 以凤曦疯疯癫癫的性格,众官员觉得她真能做出这种事来的。 于是贾立再次看向祁霄道: “驸马爷也莫要如此固执,有些事公主开心比什么都重要,不是么?” 祁霄深邃眼眸微挑,唇边更是勾起了一抹轻蔑而坚决的笑。 他没有看贾立,只是看着凤曦一字一句道: “公主要我说什么呢?我同意?公主纳多少个都行?只要公主您开心就好?对不住,我祁霄还是刚刚那个答案,我不同意。” 但他的答案重要吗? 祁霄第一次觉得朝堂并不是什么好地方,他的游刃有余似乎消失了,他现在只想离开这个是非地,独自去一个地方冷静自己。 所以他直接转身抬步,准备在自己有更汹涌的情绪之前走出去。 然而他才往外走了一步,衣袖便被一只纤细的手拽住了。 “公主还有何事?若是无需我参与的,便不必知会我……” “生气了?” 少女清凌凌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祁霄想扯回自己的衣袖,对方却又攥得更紧了。 “没有。” “你有。” 祁霄咬了咬口中的软肉,硬是在尝到了一丝血腥味时,才没辙的缓缓松开道: “放手。” “不放。” 祁霄:“……” 他真的很想问问凤曦想干嘛,是把他当玩物吗?还是觉得这样折腾他很好玩? 而他呢? 他又到底该拿她怎么办? 好在凤曦并未让他自己想,而是命令道: “你回来。” 祁霄想说他不回,他想一个人静一静,可他终究舍不得拒绝凤曦,是他没用。 见祁霄真的止住了脚步,再一次安静的站在了凤曦身边,有些朝臣脸上的笑都要压不住了。 人总是不患寡而患不均的,以前他们就是觉得祁霄过得太好了,所以他们会在背后议论他,会想着如何让他过得不那么好。 可现在看来,祁霄的日子未必有他们想的那么好。 瞧瞧,这不是被镇国公主压得死死的,头上都要绿了呢,人公主连静一静的机会都不给。 惨。 啧啧啧,真是太惨了。 别说这些幸灾乐祸的朝臣,就连上面儿的盛德帝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只是还没等他说话,众人便见凤曦动了。 只见她在看了看沉默的祁霄后,忽然凑到了祁霄面前,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给了祁霄一个熊抱,并语气有些僵硬的哄道: “不气。” 祁霄:“……” 众人:“?” 凤曦却是不管旁人神情的,只是自顾自的拍了拍祁霄的背道: “没事哒没事哒,你不同意你骂他们啊,不会骂是吗?没事,本宫帮你,本宫最擅长的就是这个了!” 祁霄:“……” 此刻他心里可谓是五味杂陈,有点甜,却又有点苦。 而不知道为什么,这一瞬间贾立等人觉得他们好像不像人,他们特么的像一群戏台子上的小丑。 还丑的挺有特色。 不过还是有脑子不好使的官员冒头,不要死的道: “公主啊,那四位公子真是京城一顶一的风云人物,下官们不会害您的啊!” 凤曦给祁霄拍背的手一顿,当即有些无语道: “不是,你们是不是有病啊!本宫一直嗯嗯嗯,哦哦哦,好好好的,都没骂你们呢,你们难道听不出来本宫在敷衍你们吗?” 众官员:“……” 谁特么知道你是这个意思啊! 凤曦似乎给祁霄拍背拍累了,索性直接软软的挂在祁霄身上道: “你们觉得那四人品貌出众人才风流,那你们娶回去不就好啦,非塞给本宫做什么,本宫看着一个祁霄都头疼……” 然后她抬眸瞧着祁霄,见祁霄深邃眼眸低垂,竟有些幽怨的看着她。 凤曦:“……” “咳,咳咳咳,当然,驸马对本宫甚是宠爱,大部分时候是他看着本宫头疼才对,哈,哈哈哈……” 众朝臣:“……” 完了,他们是小丑无疑了。 526 恕我直言,除了我这个驸马外都是垃圾 当祁霄策马回到镇国公主府时,天色已彻底暗了下来。 白雪在空中肆意飞舞,凤曦则悠然坐在桌前,手里筷子似翻飞的蝴蝶,迅速旋转出各种花样。 “哟,你还知道回来呀?” 将手中筷子一收,凤曦眼尾微扬,一双明眸就那么饶有兴趣的盯着祁霄瞧。 今日的祁霄依旧一身绯色官袍,肩头片片薄雪,端的是长身玉立凤姿卓然。 明明是个少将军,在穿上这身文人袍时却又那般温文尔雅,当真是畜生成了精,不细看是一点瞧不出的。 “镇国公主府是我的家,我是府上赘婿,自是每日都要回来的。” 祁霄走到凤曦身边,熟练摘下官帽的同时,也不忘故作卑微的打趣凤曦。 他也瞧出来了,小凤凰这是在等他一起用膳呢。 “这样说,本宫还以为本宫不派人去宫里叫你,你就要累死在外面儿了呢。” 凤曦夹起一块自己爱吃的香酥排骨,给了祁霄一个你自己体会的眼神儿。 祁霄低头含笑,倒也不继续与她争辩什么。 两人就这般和谐的用完了晚膳,然后和谐收拾洗漱,最后似每日般和谐的躺在了床上。 直到这时凤曦才主动开口,跟祁霄说起了今日凤鸢的惨状。 “要本宫说啊,跟你原本那样干净利落的杀了不干净么?何必日日磋磨别人呢?对吧?” 祁霄:“……” 他承认他在原本的轨迹里会杀了“凤曦”,可那也是那个“凤曦”想先要了他的命。 他想了想,他好像才是那个日日被磋磨的人…… “你说你啊,当初怎么就不能下手下的再果决一点呢?” 凤曦侧头看着祁霄,明眸里没有星星,只有晦暗不明。 “你若是再果决一点,本宫说不得早就逃出生天了,自由自在的,也不会似此刻般当什么镇国大狮子了。” 闻言的祁霄呼吸深了深,而后他便听自己从善如流道: “曦儿是在怪我没有对你下杀手么……” “不然呢?” 凤曦毫不掩饰自己的可恶道: “你可知道那天本宫等了你一天一夜,直到早上都没等到你,那种失落感,简直比被负心汉抛弃了还要浓稠。” “那……我错了?” 祁霄有些牙疼,心上更像被扎了一刀般密密麻麻的痛。 可他怪不得凤曦,因 为她一直都是这样的,从她来到这个世界与他相遇的那一刻。 是他可耻、可悲、可恶,是他总想用各种各样的方式讨巧卖乖,想要紧紧的抓住她罢了。 “对,是你错了。” 凤曦肯定的答道。 疯子怎么会有错呢? 做的自然是别人啊。 祁霄双手紧紧的攥着身上的被子,逼自己露出浅笑,温柔的看向凤曦道: “那……对不起。” 凤曦眨眨眼:“嗯。” 见凤曦接受自己的道歉了,祁霄这才深吸一口气,缓缓转过身背对这个自己最爱的人。 他不想把自己的情绪带个凤曦,所以他只是用惯常的语气哄道: “时辰不早了,睡吧。” 凤曦:“?” 不是,怎么就要睡了?她要说的话还没有说完呢! 可看着祁霄略显疲惫的背影,凤曦想了想对方手里那一大堆烂摊子,还有自己时常的精神攻击,早点睡似乎的确对身体有好处。 而且她明儿个也有要事…… 算了,那就改日再议吧! “哦,晚安。” 于是凤曦被子一盖,眼睛一闭,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末世人就这点好,眼睛一闭什么地方都能睡着。 唯有背对她的祁霄沉默着,听着她平稳的呼吸声直到天明。 今早他破天荒的没有叫醒凤曦,因为他一时间也不知该用什么表情面对凤曦。 “爷今儿个走这么早啊?” 安排人送来洗漱用具的天禧笑着,觉得他们驸马爷真是个顶好的人,对他们公主那是真没得说。 “嗯,手上还有不少要事,所以走的早些。” “也不是奴才说您,爷您自己也不瞧瞧自己这脸色,昨晚怕是没怎么睡好吧?” 天禧上下打量了祁霄几眼,不由得温声劝道: “这什么事儿能有自个儿身体重要啊?您若是因为身子不适告假,皇上那儿肯定会应允的。” “不必了。” 祁霄摇摇头,简单收拾下便上车进宫了。 比起待在家里胡思乱想,他觉得还是让自己忙一点比较好。 这边祁霄刚走,凤曦便在床上艰难的睁开了眼睛。 冬日里早起这种事,果然不是人该干的。 卯时初,一众官员自宫门前集合,随着引路太监缓步向内。 此时上头没有皇上压着,自是一众朝臣交换信息,又或是说些长短的好时候。 而站在正三品官员队伍中,明显比周围人年轻俊逸不知多少的祁霄,自然而然便成了众人视线的焦点。 都说这探花郎最是俊美多情,可历年来的探花与祁霄一比,那还真是云泥之别毫无悬念。 “祁大人有这般出挑的样貌,得公主喜爱是自然的。就论你们这些老头子家中的子侄,又有谁敢说能压这祁大人一头?” 有大人看似赞叹,实则揶揄的说道。 “诶!这容貌虽不及祁大人,可世家公子们也各有各的风貌,才情出众者更不在少数。” 有大人不服气的接话道: “想当初啊,镇国公主殿下不就最爱岐伯侯世子的风雅清傲么?我记得周大人家的大公子端方持重,容貌亦是出众……” 一众人并未压着自己的声音,因为在他们看来这并非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 说白了,皇上三宫六院乃是常事,储君更是要早些繁衍子嗣,以稳固自己的储君之位。 而他们身为大昭朝臣,本就该劝皇上广纳后宫,劝储君早立侧室。 更何况他们镇国公主成婚已有三年,那是一点儿喜讯的风声都未听见。 如此这般,他们怎能不为皇上与公主分忧? 而且他们可是听说了,昨儿个公主便与外男出游,两人还在混沌摊笑谈了不短时间。 这说明镇国公主并非非他祁霄不可,更大的可能是祁霄故意蒙蔽公主,让公主独宠他一人罢了。 “驸马,今儿个您可要小心了。” 李首辅站在祁霄身侧,有些感慨的道。 如今他已身为首辅,很多东西就不能带太多的感情色彩。 就比如朝臣欲集体上书,弹劾祁霄蛊惑公主,希望皇上下令为公主后院添人的事儿,他便是不好插手的。 因为按理说这些人劝公主添置后院没错,只是冤枉了驸马罢了,至少在他看来驸马是未曾蛊惑公主的。 “无妨。” 祁霄眼帘低垂,眼里尽是戾气。 这些朝臣敢谏言公主后院,他自然也有得是法子让有心人退避三舍,根本不敢靠近小凤凰一步。 终于,随着一道熟悉的尖细嗓音响起,众朝臣开始有序的走上殿去。 待众人一同向盛德帝行礼后,终于有人站出来上书,张口便弹劾起了沈家母子。 “启 禀皇上,虽说凤鸢已被废去公主的位分,可她到底是您的亲女,沈家这般行事实在叫人不耻……” 此人最擅揣测盛德帝的心思,虽爱钻营了些,却也从不敢干什么坏事,因此他提出敲打沈家的事,盛德帝自是点头允了。 不出盛德帝的意料,又是几名禀报杂事的大臣结束后,吏部侍郎贾立便亲自站了出来。 “皇上,臣斗胆进言,国本在子嗣,陛下与镇国公主身系江山基业,龙脉绵延乃社稷永续之根本。今公主三年无子,诞育皇嗣之望过薄,恳请皇上效仿古制,为公主广纳后院,择选以德为先、门第清白之男子入侍,以安朝堂内外之心。” 在一众朝臣点头赞许之际,贾立竟跪地磕头,再次高声恳求道: “此事关乎宗庙祭祀,为陛下、公主与江山千秋计,臣恳请陛下圣裁!” 哗! 几乎是在他此言落下的瞬间,朝上竟有不少大臣纷纷跪地,效仿他高声恳求道: “此事关乎宗庙祭祀,为陛下、公主与江山千秋计,臣恳请陛下圣裁!” 很显然,此番跪求并非一人之举,而是不少朝臣一致的决定。 既然储君人选已定,并且盛德帝膝下已无可替代的人选,那么就该到大家分蛋糕的时候了。 自古以来太子是臣也是子,为君者多猜忌于他,因此聪明的大臣们自不会过早站队,就怕给自己家族带来祸端。 可凤曦与盛德帝,那简直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盛德帝连她这样疯癫都能忍,她还有什么事是做不成的? 他们又不是要站队,只是先往储君屋里塞点儿人,权当讨好拉拢也是可以的啊。 “哦?你们倒是比朕这做父皇的,还要关心昭明的子嗣啊。” 昭明乃是凤曦的封号,盛德帝已经好久未在这般正式场合叫过了。 “回皇上的话,我等并非关心镇国公主殿下的子嗣,而是关心我们大昭的江山社稷啊。” 贾立俯首躬身,姿态确是谦卑到了极点。 他好似真在为大昭着想,在为公主分忧道: “以前镇国公主殿下并非储君,自是不必在乎子嗣,可今时不同往日,大昭江山的稳定皆系于此。您觉得呢?祁驸马。” 当贾立将话题抛给祁霄的瞬间,朝上所有的眼睛都齐刷刷的看了过去。 只因为祁霄是镇国公主的驸马,是从中获益最多的人。 同样的,一旦有人入府与他 分羹,那他也将是损失最大的一个人。 他会怎么说呢? “这自古以来,为正室者最重要的就是大度。想必驸马心中应早有为公主纳新之念,并随时为此做好了准备吧?” 盛德帝挑眉,这话不是把祁霄那小子架火上烤吗? 此时此刻,他也有些想看看祁霄要怎么回答了。 事实上所有人都知道,祁霄的回答无非就两个。 一个是顺着贾立的话说,日后虽有失宠被分权的可能,却好歹留个大度的正宫名声。 而另一个则是为了守权张口拒绝,落得个善妒专权的名声,同时让本就想弹劾他的朝臣进一步获得主动权。 当然,如今的祁霄风头太盛,选第一个对他而言才是最稳妥的。 因为即便祁霄张口拒绝,他也不能全权代表凤曦。 他不愿意又怎么样? 只要凤曦不拒绝就好了。 所以祁霄只要不傻,就绝对不会选第二个容易赔了夫人又折兵的方案。 众朝臣这可不是什么阴谋,人这是妥妥的阳谋! 这边祁霄也终于缓步上前,深邃凤眼平静的注视着含笑的贾立。 然后在所有人看好戏的眼神中道: “让诸位大人失望了,我祁霄一点儿都不大度,相反我甚至有些善妒。实不相瞒,我认为镇国公主府除了我这个驸马以外,就不该有别的侍君存在。” 贾立:“?” 众朝臣:“?” 众人都在问号时,却冷不防的听到了一个“6”字儿。 六? 大家正懵逼着呢! 谁特么在六啊? 525 沈家三公子废了 “恒儿,恒儿你还好吗?你看看娘,你看看娘啊!” 沈府,梁雅兰院中。 女人一边张罗大夫进门诊治,一边捧着沈恒的脸呼唤。 她一共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女儿当初嫁的不高,女婿也是个没什么大用的。 至于另一个儿子,那是连她的一分本事都没学到,也就她的恒儿颇有出息,竟能凭一张脸与嘴讨公主的欢心。 就算那公主已经不是公主,沈恒的驸马位置也没了,但梁雅兰依旧觉得他是自己所有子女里最有前途的。 毕竟镇国公主已经做了和离的主,她儿子日后自是可以再娶高门小姐的。 这连公主都哄得住,还怕哄不住其他大家闺秀么? “快,快帮恒儿仔细瞧瞧!” “是。” 大夫立刻上前察看沈恒的情况,脸上的表情也从一开始的小心,逐渐变得有些凝重起来。 “夫人,公子这病怕是不容乐观啊……” “什么不容乐观?” 梁雅兰一愣,当即怒了一张脸道: “怎么可能不容乐观?我的恒儿才冻了多久?那凤鸢在雪里跪了小一个时辰都还能走,我们恒儿怎么可能有大事!” “话不是这么说的夫人……” 府医有些为难道: “那位那个情况不是一日造成的,这衣裳一日减一点一日减一点,身子自然是有个过渡的。可三公子不一样,他是一下被人剥了厚实大氅,整个人啊,一下子就凉下去了!” 身为府里的老人儿,府医虽对梁雅兰这个夫人还算恭顺,可这些都是表面上的。 谁不知道以前府里夫人雷厉风行,人家当家的时候,这梁雅兰还在猫着头做妾呢。 若非后来大公子出了事儿,尤夫人也因此心灰意冷与老爷和离,那三公主更是糊涂的信了三公子的鬼话,这正室嫡子的位置怎么可能轮得到他们? 所以他想了想,还是说的更清楚了些。 “这些日子三公子没少行房事吧?这大下雪的天儿,这事儿多了难免虚身子,又骤然在雪里折腾小半个时辰……” “所以咱们三公子到底怎么了?” 一旁的小厮见梁雅兰呆呆的不说话,竟率先询问府医道。 “怎么了?还能怎么了?日后自是想行那事都行不得了,虚了!” 府医提笔将药方写下,一边写一边道: “而且畏寒是难免的 ,身子也会比以前弱,这武将的位置怕是做不了了……” 这话一出,对梁雅兰无异于晴天霹雳。 不能再行那事,说明沈恒攀附高门大户的小姐无望。 身子虚弱不能为将,说明他即便成了沈家的嫡出公子,日后也无法继承沈家在武将中的人脉,军队更是想都不要想了。 而一个失去这两样关键作用的嫡出公子,在沈家这样利益至上的家族中,还有什么未来可言呢? 常言道母凭子贵,沈恒这个有出息的废了,她这个当娘的被打回原形的日子怕也不远了…… 想到这里,梁雅兰原本还站着的身子瞬间就垮下去了。 众人只见她原地躺倒,一旁的丫鬟连扶都没来得及去扶。 “快,快把夫人抬到那边榻上去!” 府医也急,房中其他人也急,整个沈府一下子就乱了。 而在这乱象之中,一名小厮则快步出了府门,在门外与一路人谈笑风生。 还没谈两句,对方便错手给了他一袋儿银子,然后似旧友告别般转身离开。 只是此人并未注意,有一道身影正紧紧地跟在他的身后,一直到他溜达了大半日,最终进入吏部侍郎贾立的宅子。 “曦儿竟去了沈府,还救下了被沈家母子迫害的凤鸢?” 养心殿内,正与祁霄商讨要事的盛德帝一愣,显然对这个消息感到十分诧异。 “回皇上的话,说是公主今儿个早起无聊,出门却遇上了沈大公子,这才邀对方一同上街吃了点儿小食。这不那位的小厮来找沈大公子,公主就跟着去了么~” 赵喜似讲趣事儿一般,将这事细细的说给盛德帝听。 “她倒好,早起不进宫上朝,竟跑街上吃小食去了!” 盛德帝没好气的看向祁霄,眼神儿里的意思可不要太明显。 可祁霄亦是苦笑,让他管管? 他要真管得住凤曦,他便不会像如今这般苦恼了。 “曦儿既做主让凤鸢与沈恒和离了,那凤鸢此刻身在何处,后续又有什么打算呢?” 比起凤曦偷懒不上朝,祁霄更关心的显然是凤曦对凤鸢的安顿。 毕竟凤鸢身份敏感,凤曦一个处理不好就容易落人口实,届时别人说三道四,小凤凰恐怕又要炸毛了。 “驸马放心,凤鸢已经随沈戈去他的住处养伤,等伤好了便是她出家的时候了。” “出家?” 盛 德帝端茶的动作一顿,凤鸢到底是他的女儿,尽管她随自己母妃与兄长做了错事,可那日宫变时,其实也只有她还对他这个父皇有一丝在意。 所以他处决了太子、贵妃,以及方家等帮凶,却唯独放过了凤鸢。 只是他没想到沈家母子如此胆大包天,竟这般急着磋磨凤鸢,当真是一点不顾及以往的情面。 难怪此次废太子谋反并未带上沈家,想必他们自己也清楚这沈家靠不住。 “罢了,兄长母妃已死,外家一夕崩塌,连夫家也是些不仁不义的东西。或许出家对于她而言,是眼下最好的选择了。” 盛德帝饮了一口热茶道: “去,从朕的私库里取黄金万两捐给城外普华寺,日后就让凤鸢在寺中修行,也算是全了朕与她的父女情分了。” “是。” 等赵喜出殿传令,盛德帝这才又看向祁霄道: “近来你与曦儿流言不少,有心人虽是故意挑起矛盾,但你俩之间也的确存在一些问题。你啊,终究是太惯着曦儿了。” 凤曦是他的女儿,是大昭未来的储君,这般地位在大昭已是超然的存在。 他是看着这两个孩子一路走来的,更知道他们是这样的相处模式。 那倒霉玩意儿是被祁霄哄骗控制了么? 不,她就是单纯的懒。 也就是祁霄一颗心都吊死在这棵歪脖子树上,这才牛马似的事事为她考虑,她不愿意做的都帮她处理。 他这知道的清楚祁霄白日里朝堂往来,夜里处理府中杂事,其余时间还要兼顾边关及一些旧部,可以说是忙的脚不沾地。 可在旁人看来他就是越俎代庖野心勃勃,都快成好些朝臣眼中的佞幸了。 偏偏他依旧不去约束凤曦,而是默默自己去处理这些烂摊子…… “父皇不必为此烦心,此事昭凌自有分寸。” 祁霄垂眸,琥珀般的瞳孔里是星星点点的流光,还有似一闪而过的狠厉。 有些事他可以视而不见,但有些事却是他的雷池,绝不允许旁人逾越半步。 “你有分寸,你且看着吧,今儿个那倒霉玩意能跟沈戈出去吃混沌,明日朝臣们就敢跟朕提公主侧室的人选。” 当了这么些年皇帝,盛德帝觉得自己可太了解这朝臣的嘴脸了。 以往废太子和老四还在的时候,这些人往他们院儿里塞的人少了么? 闻言的祁霄皱眉,正想与盛德帝争 辩些什么,就听入殿的赵喜笑道: “驸马爷,您也别愣着了,公主差人进宫寻您回去了!” 祁霄顿住。 时至今日,这还是凤曦第一次差人来唤他回家。 曾几何时,他以为自己回不回去对小凤凰并不重要,甚至他不回去更好…… “还愣着呢?还不快回去啊!” 盛德帝是恨铁不成钢。 这小子平日里不是挺机灵个人么? 这会儿怎么成傻子了? 524 过去的事情就到此彻底了结束吧 他这么问就说明,他们要说的事他是不打算避着凤曦的。 一般这种时候有的人会自动离开,给说话的人留以空间。 可凤曦一是镇国公主,地位远在沈戈之上,而也不是个那么圆滑守礼的人。 又或者她单纯就是疯,就是不在意别的事情。 因此她也并不打算给人腾位置,而是安安稳稳的坐在了原地。 “还是你自己说吧。” 沈戈随从看了身后人一眼,自然而然的把开口的事交给了他。 那小厮年纪不大,有些胆怯的他畏畏缩缩的站在后面,直到此刻才让众人将他看清。 许是知道自己必须开口,他只能是走到沈戈面前小声道: “爷,您快去救救公主吧,再这样跪在雪地里,她,她会死的……” 闻言的沈戈有些愣神,他看了小厮好一会儿才想起,对方曾是他与凤鸢救下的,一个留在沈府做活的小孩儿。 因为当初他就没将对方放在身边,因此离开沈府时也未将他带走。 今日若非细看,他还真想不起对方来了。 “凤鸢怎么了?” 虽说他早与凤鸢决裂,双方甚至还因之前车马相撞的事结了怨,可他到底曾是凤鸢的驸马,他们曾有夫妻之实。 小厮怯怯的瞄了一眼凤曦,在发现这位大佛并未露出什么不悦的神情后,这才大胆的诉说道: “自那日公主被贬为庶民后,三少爷与夫人对她就没了好脸色。平日里时常打骂不说,冬日里给穿的衣裳甚至还不如我们奴才厚实。” 小厮口中的三少爷自是沈恒,夫人则是其母梁雅兰。 这两人自打被沈家扶正后,性子是越来越乖张跋扈了。 “前些日子三少爷高兴,就从怡春院纳了一位珍姨娘回来,这些日子正宝贝着呢,今儿个却被公主摔倒时的碗碟碎片伤了脸……” 沈戈皱眉。 他早就知道盛恒母子不是善茬,当初对凤鸢百般讨好亦是因为对方的身份。 可他们好歹是因为凤鸢才能扶正,如今怎好意思这般磋磨凤鸢? “人呢?” 凤鸢久久未言,凤曦倒是率先发了问。 “回,回镇国公主的话,正跪在院前的雪里呢……” 小厮还是第一次与凤曦说话,自是说磕磕绊绊的。 想不到这镇国公主却不是个难为人的,对方只是转头对沈戈道: “怎么说?看看去?” “公主您的意思是……” 沈戈今日再次讶异的看着凤曦,要知道凤鸢以前时常为难嘲笑凤曦,两人虽是姐妹却关系极差。 更何况凤鸢参与了谋逆,谋逆过程中针对的可就是凤曦。 或许旁人会想,是不是凤曦想去看凤鸢的笑话,好好嘲笑嘲笑昔日的对手。 可跟了凤曦一段时间的沈戈知道,凤曦根本就不是那种人。 这位神仙信奉的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连废太子饮毒酒都懒得去看,还看什么凤鸢? “你不是想去么?那就去看看呗。” 凤曦无可无不可的道。 而她此言无疑给了沈戈一个理由,回到沈府插手这件事的机会。 凤鸢曾是他的妻子,沈府也曾是他的家,可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曾经。 如今的他其实是没有理由前去的,更没有理由帮助凤鸢…… 毕竟凤鸢已是别人的妻,稍有不慎可能还会背上与前人私通的骂名。 到时候不只是凤鸢,他沈戈名声怕也会十分难听。 但若是凤曦要去呢? 天下之大,莫非王土。 镇国公主乃是一国储君,这大昭上下还有什么地方是她去不得的么? 因此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众人便出现在了沈府门前。 门口小厮本想拦住走在前面的沈戈,却被下一秒瞧见的凤曦吓得软了腿。 别家小厮或许认不得这位,可这位当初可是在他们府上大闹过的,他们府里上上下下就没不认识她的。 “小的参见镇国公主殿下,殿下千岁千千岁!” 凤曦轻巧路过一众跪拜家丁,天禧则以一个动作示意后面赶来的其他人闭嘴,一个个只需安静的跪下便可。 于是“千千岁”之声渐熄,取而代之的是满府的寂静。 沈府主院中,沈恒正身着貂皮大氅,与一袭华衣的珍姨娘坐在檐下,面前是咕嘟咕嘟的红泥小炉。 珍姨娘笑盈盈的拿起一块糕点,她并未直接喂给沈恒,而是叼了一半儿在唇中,整个人缓缓凑到了沈恒跟前。 这些个青楼里的手段她学了不少,而盛恒也真的受用。 她越是卑微讨好,越是对着他哭闹撒娇,他就越是会满足她的一切要求。 “香,珍儿喂给为夫的糕点最香了~” 盛恒笑着,目光却越过珍姨娘看向瑟瑟发抖的凤 鸢,眼里是浓浓的,怎么也化不开的得意与畅快。 昔日凤鸢对他颐指气使的时候,他就很想这么对她了。 于是他居高临下的笑道: “凤鸢,你知错了么?” 凤鸢瑟缩的身子一顿,却并未像沈恒想象的那般抬头,就似珍姨娘这般宠物似的哭泣流泪,对他摇尾巴说她错了。 她甚至连头都没有抬,嘴巴更是不曾有片刻张开。 她是公主啊。 就算她被废了,她身上流的也是凤家的血,她可以被强迫弯下膝盖,可以被摁着做各种杂活,可她不会说她错了,她这辈子都不会对沈恒这个中山狼低头。 “说啊,凤鸢,我叫你说你听见了吗!” 见凤鸢无动于衷,沈恒竟一把将贴在身上的珍姨娘推开,有些愤怒的呵斥道。 这次凤鸢似乎终于听到了,竟抬眸看了他一眼,整个人虚弱却又坚决。 “好啊,不说话是吧。” 沈恒冷笑,竟是几个抬步走到了凤鸢面前,然后一把抓住女人的头发道: “我让你认错!你听见没有!啊!” 凤鸢不言,反而看着沈恒笑了。 这笑就像某种尖刺般,瞬间刺痛了沈恒的神经。 因此一脚踹在凤鸢肚子上,然后抓着凤鸢的头发便要将她的头往地上砸。 这一幕吓得珍姨娘面色发白,整个人都忍不住往墙边退。 眼看凤鸢额前已有鲜血渗出,一道声音终于是从院门外传来。 “沈恒,这世上只有最无能的男人,才会对着自己的妻子撒气。” 沈戈从院外一步步走来,他的目光从沈恒看向地上的凤鸢,眼底是浓稠的,复杂的,那种情绪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 曾几何时,凤鸢是他的妻,是太子亲妹,是娇贵至极的三公主…… 她骄横跋扈,却也有独一份的似水柔情。 在成婚的一开始,他是真的有想过要好好对她一辈子。 可时过境迁,他们终究没有那个缘分,虽是不欢而散,他却也希望她能过得好一点。 怎料今日再见,凤鸢竟衣着单薄面无血色,一双眼睛无神的看着他,血将身周的白雪寸寸染红。 “沈,沈戈……” 面对沈恒的刁难,凤鸢即便是在额头触地的时候都没有哭。 可此时此刻,两行清泪却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 她想止住,却 怎么也止不住。 当初明明是她给的沈戈和离书,是她转投了沈恒的怀抱,可她却发现自己可耻的,在近来回忆起了沈戈所有的好。 她会想如果她没和离就好了,如果她的丈夫还是沈戈就好了。 如果是沈戈,他一定不会这般虐待自己,即便自己已不再是金枝玉叶。 原本这一切都是她最后的幻想,可沈戈竟然来了…… “怎么了大哥?你心疼了啊?这贱人当初可是背弃了你的啊!” 沈恒见沈戈前来,脸上的笑容竟更大了。 从小到大,他最讨厌的人就是沈戈。 都是沈家的孩子,凭什么他要万事小心曲意逢迎,他沈戈就能掌家财尚公主? 就因为他是妾生子,他沈戈却是嫡子么? 所以他什么都要抢过来! 好不容易他成了沈家嫡子,他尚了公主,他以为沈戈的好前途日后都是他的了。 谁知…… 那太子凤璟竟谋了反,且还被另一派狠狠镇压,连带着凤鸢都被废了公主之位。 而沈戈呢? 他竟早早加入了镇国公主一派,如今即便没了沈家庇护也混的如鱼得水! 要他说,凤鸢这个罪人还不如死了! 因为她活着就是他的妻,是他身上的污点,若她死了他反而干净,能够借着沈家的势重新迎娶高门贵女。 “当初是你要娶她,如今你又何苦如此对她?” 沈戈将身上的大氅解下,在沈恒挑衅的目光中披在了凤鸢身上。 见此跟在后面的小厮立刻带着大夫上前,现场为凤鸢把起脉来。 “何苦?如今她是我的妻,大哥你又何苦前来多管闲事呢?” 沈恒一把踹翻大夫的药箱,脸上露出吊儿郎当的笑道: “怎么?大哥你这是跟自己弟媳有了私情,做了那奸夫不成?” “沈恒!” 沈戈冷冷看着沈恒,可沈恒却不依不饶道: “怎么?只准你们做却不准我这苦主说啊?我说这贱人怎么一直不对我低头,原来是等着你这奸夫来救她呢!” 沈戈是个体面人,但也就是因为太过体面了,所以沈戈一时竟有些应对不了沈恒的胡搅蛮缠。 因为沈恒有句话说的很对,现在的凤鸢是他沈恒的妻。 他呢? 他只是他们的大哥而已。 眼看事情陷入僵局 ,那在外看了半天雪的凤曦终于站不住了。 “多大个事儿啊?你俩给这儿扯半天。” “谁……” 沈恒立刻将视线转过去,就见天禧恭恭敬敬的打着一把油纸伞,伞下站着明眸皓齿的疯子凤曦。 要不说有的人一旦给你烙下了印子,你只要看着她都会抖三抖呢? 此刻的沈恒就是,他多希望自己产生的是幻觉,这尊大佛此刻根本不在这里。 “你说沈戈与凤鸢有奸情?那本宫倒想知道他俩和离了还要偷,当初干嘛直接不和离算了?你这不扯淡么?” 凤曦看着雪地里瑟瑟发抖,睫毛上都已经凝出些许冰霜的凤鸢,终是对天禧使了个眼色。 见此天禧赶忙尖声道: “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人抬到屋里去!” “是!” 闻言的随侍立刻上前,他们都是太监,自然也不用忌讳男女之别。 况且被磋磨数日的凤鸢早没了精气神,整个人更是轻的像一片薄纸一样,众人轻轻松松便被挪进了屋子。 大夫则立刻收拾起自己的药箱,跟着抬凤鸢的人进去了。 眼见凤鸢被带走,沈恒终于陪着笑脸对凤曦道: “公主当真是大意,竟能对自己的仇敌予以关怀,兴许真是小的误会了吧。” 对于上位者,他沈恒的姿态一向是切换自如的。 尤其如今的凤曦如日中天,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下一任皇帝。 所以讨好对方,对她来说自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你不是误会了,你是故意的。” 凤曦却丝毫不给沈恒面子,开口就直刺对方死穴。 “你看上的一直是凤鸢的身份,而不是她这个人。如今她不过一介草民,又怎么配得上身为沈家公子的你呢?” 沈恒低垂的脸庞上掠过一瞬的惶然,随后便是笑了笑道: “可镇国公主您有没有想过,当初的凤鸢或许也没那么看得起我。我只不过是她在抛弃沈戈之后,又一个便于捆绑利益的人罢了。在曾经的她眼里,对她百般讨好的我又何尝不是一只狗呢?” “就算她没真的爱上你,你当初能当上沈家嫡子也有她的功劳吧!你怎么就能狠的下心,要将她置于死地?” 沈戈终于还是忍不住了。 如今的他心里并无对凤鸢的留恋,可以说凤鸢对他而言就是个熟悉的陌生人。 可沈恒呢? 对方的做法他实在有些看不起。 “有她的功劳?难道不是我百般讨好自己求来的么?我丢下尊严放下一切,难道不是我自己努力么?” 沈恒据理力争,沈戈则气的忍不住眯起了眼。 他觉得沈家这个利益至上的地方,或许真的会彻底扭曲一个人。 若非沈家人一直将人待价而沽,沈恒或许也不会自私凉薄成如今的模样。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闻言的凤曦却轻轻的鼓起掌来,看向沈恒的目光甚至颇为赞赏。 “你说的不错,凤鸢的确是靠你自己努力攀上的,她对你的感情也的确就似对玩物一般。嗯,她自有她的活该……” 沈恒一喜,觉得凤曦这似乎是认可他了。 然后就听凤曦补充道: “毕竟能瞎了眼放弃沈戈看上你,她今日的遭遇还真是她活该。” 沈恒:“……” 您说话能不大喘气么? “虽然她凤鸢有错,而本宫也着实不太喜欢她这样的蠢人……哦,本宫好像还跟她有仇来着。” 凤曦歪头想了想。 “但本宫觉得吧,比起一个丢了西瓜拣芝麻,之前还一直跟本宫作对的蠢女人,本宫更讨厌你这种靠着女人上位,却只会殴打女人的凤凰男~” 沈恒浑身一抖,这一瞬间竟有了一种被猛兽盯上的错觉。 “公主,镇国公主,小的错了,小的日后一定好好对她,再也不会打她了……” 小人物的本能让他瞬间低头,几乎是不顾自己想法的向凤曦道歉。 可凤曦却只是耸了耸肩。 “你日后会不会好好对她,还会不会跟今日一样殴打她,这跟本宫这个外人有什么关系呢?” 沈恒又是一愣。 没关系的话,他是不是就没事了…… “但是啊,本宫就是单纯的讨厌你这种人,所以你今儿个怎么罚凤鸢的,你也照单全收来一遍如何?” 凤曦抬手对沈戈挥了挥,沈戈几乎是立马会意上前,抬手便将沈恒死死钳制。 于是这次跪在雪中的人成了沈恒,他身上的貂皮大氅被剥去,只留得身上单薄的衣物,整个人在冷风中瑟瑟发抖。 “恒儿,我的恒儿!” 院外,沈恒的母亲梁雅兰终于赶来,可门前的其他人根本不让她进院,留她自己站在风雪里嚎哭。 也不知是谁给她的勇气,她竟忽然扯 着嗓子对凤曦大喊道: “公主觉得我们母子狠心,可恒儿也是吃过苦的,他之所以攀上凤鸢,还不是为了我们母子的未来!同样的,难道您的驸马攀上您就全是真心么!” 坐在檐下喝茶的凤曦目光微凝,忽然饶有兴趣的看向了梁雅兰。 也是因为她这一眼,梁雅兰被人放了进来,被压跪到了她那已经冻得神志不清的儿子身边。 “你说什么?” 凤曦放下茶盏,语气平静的问。 梁雅兰看着自己快要倒下的儿子,心里也是着急,张口便直言道: “这天下谁不想高嫁高娶?您的驸马一手握着镇国公主府,另一手还把持着大理寺和寒玉关,等您以后失了势他指不定怎么对您呢!” “是么?” 凤曦挑眉,看着梁雅兰的眼神都深了深。 “自是如此,小妇人听闻您以前对驸马可是非打即骂,几乎没有什么好脸色的。所以小妇人奉劝您一句,您可小心着……” 她的话还未说完,凤曦便将茶盏摔在了她的面前,热水与白雪相触的瞬间,白雾也随之升腾而起。 这下子梁雅兰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整个人都瑟缩了一下,然后彻底闭上了一张嘴。 其实她这么做的原因很简单,她就是想祸水东引罢了。 只要这镇国公主关注旁的事去了,自然就不会揪着她们恒儿不放了。 她那小厮给她出的主意真不错! “公主,您要先回去休息么?” 察觉到凤曦的神情不对,沈戈立刻低声向少女提议道。 “不必。” 凤曦摇头,反而招来一道暗影,在对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暗影领命,很快便在原地消失了去。 “把她赶出去。” 凤曦面无表情的看着梁雅兰,于是她手下的人立马会意将对方架起,轻轻松松的丢在了院外的雪地里。 “恒儿,恒儿!” 梁雅兰还在大喊,凤曦许是听烦了,竟真让人打了沈恒一顿,将头破血流的对方也丢了出去。 同时被丢出去的,还有那早就吓得似惊弓之鸟的珍姨娘。 直到这一切做完,凤曦都没有在勾唇笑过。 这一刻沈戈觉得压力山大,都快恨不得在脑子里给祁霄磕头道歉了。 要不是他惹出这破事…… “公主殿下,沈公子,病人清醒了。” 大夫见外面情况终于稳定,这才缓步出来禀报道。 “情况如何?” 沈戈眼下心里也有些乱,于是就直接问了。 “回沈公子的话,人是醒了没错,可近日亏空不少,心里更是遭了大罪。若非以前底子好,今日这般恐怕真要丢了命了。” 大夫有些叹息的摇了摇头,堂堂公主落到这般境地,实在是让人唏嘘啊…… “如今这命是保住了,可旁人应是时常踢踹病人的肚子,再加上寒了身子,病人日后怕是不会有子嗣了,这身子也会大不如前了……” 这个大不如前,自然是稍有不慎便会生病,甚至天冷了都会分外难受。 但比起丢命来,这已经很好了。 “知道了。” 沈戈点点头,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是好。 他想了又想,似乎做了很长时间的心里建设,这才单膝跪地对凤曦道: “公主,凤鸢以前的确嚣张跋扈,任性妄为,但我知她本性不坏,大部分时候都在被别人驱使。所以属下斗胆,恳请公主给凤鸢一个活命的机会。” “她不是活着么?” 凤曦靠在软椅上,目光饶有兴趣的看着沈戈。 “您知道的,如果她继续留在这府中,她必然是活不长的。就算她今日不死,日后怕也难过。” 沈戈咬牙道。 “那你想让本宫怎么做?赐凤鸢与沈恒和离,然后呢?你便与凤鸢重修旧好么?” 很显然,凤曦这话是有试探沈戈的成分在的。 凤鸢毕竟是废太子余党,凤曦不针对她,但却也不想自己的党羽里有不稳定因素存在。 好在沈戈很快坚定道: “公主放心,沈戈既已与凤鸢和离,便绝不会再将心思放在她身上。今日我救她,不过是不忍看她就此凋零,更是为了全一份往日的情意。等她与沈恒和离,我会给她一笔钱财,让她离开京城安稳生活的。” 沈戈话音刚落,就听房门里传来响动,一抬头正对上凤鸢微微发红的双眼。 “你怎么出来了?” 大夫赶忙上前把凤鸢扶住,想让她赶紧回床上去休息。 可凤鸢却挣扎走出了房门,然后缓缓跪在了凤曦,这个她昔日最讨厌的人面前。 她似留恋似不舍的看了沈戈一眼,然后声音虚弱道: “凤曦,这辈子你我恩怨颇多,我们间隔着母妃,哥哥,还有我整个外家。 但败了就是败了,我无力做什么,也不想做什么,我只求你帮我和离,和离后我将了断尘缘削发为尼,再也不踏进这京城半步。” 凤鸢说的很慢,却也很坚决。 她这辈子鲜花着锦,烈火烹油,到头来不过白茫茫一片。 再今日再见到沈戈时,她终于彻底的看清了自己的心,但她也知道她们不可能了。 她是凤曦的敌人,沈戈却成了凤曦的属下。 她曾将沈戈弃如敝履,沈戈却愿放下尊严救她于水火。 她爱沈戈。 可当她清楚的认识到这一点时,她已经不配爱他了。 既然如此,她能做的便只有放过。 放过她自己,也放过沈戈。 “你想好了?” 凤曦看着凤鸢,没有高高在上的睥睨,只有平静至极的询问。 “想好了。” 凤鸢坚定点头。 “好。” 凤曦招来天禧,简单的向他交代了自己的意思。 很快沈府上下就知道了凤鸢与沈恒和离的事,凤鸢也坐上了凤曦的马车,随着凤曦与沈戈离开了沈府。 不过凤鸢并不会跟凤曦回公主府,而是会在沈戈的住处暂时修养身体。 只不过在马车缓缓停下,凤鸢即将下车时,她却再一次回头看向了凤曦。 她嘴唇动了动,有些艰难道: “梁雅兰说的不对,祁霄跟沈恒不一样,我见过他看向你的眼神,他跟曾经的沈戈是一样的……” 说罢,她便头也不回的下了车。 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一定会学会怜惜眼前人。 可世上从没有后悔药。 不是么…… 523 谣言四起 “镇国就镇国,也不用天天上朝吧?本宫又不是那宫门前的石狮子,实在不行你们就把那石狮子当本宫好啦!” 凤曦抱着床柱吱哇乱叫,让叫她起床上朝的祁霄哭笑不得。 论镇国公主第一天上岗就想旷工,自己还拿她没办法可怎么办? “真不想去?” 坐在床边,祁霄伸手抚了抚少女细嫩的脸颊,语气温柔而又无奈。 如果说人的眼里真有星星,此刻垂眸注视的瞬间,大概能让不少人魂牵梦萦。 凤曦觉得自己不该是其中的一员,却还是忍不住与祁霄对上视线。 可祁霄虽仙姿玉貌,她还是要坚定的喊出那句: “不想!” “好~” 祁霄摇头,小凤凰不想去他还能强迫她去么? 于是他只能挥一挥衣袖,准备进宫去给某人告假去了。 瞧着祁霄一袭绯色官袍,玉带绕腰的挺拔背影,凤曦觉得自己的瞌睡好像都醒了。 “这死脑子!” 抬手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她很快强迫自己再次闭上了眼睛。 又是几日光阴过,大昭朝堂渐渐流传起了镇国公主的告假轶事。 这别人告假是真有病,又或者是为了政治斗争,这才会不得不向宫里告假。 可这位主儿可不得了,那是自走马上任开始就没来过! 自古以来,这谁家太子殿下不是兢兢业业准时准点的? 每日上朝不仅不会迟到,还生怕自己发表的见解少了! 即便是皇子被允许上朝,那也是莫大的殊荣,值得他们费尽浑身解数重视。 可这位倒好,那是真不把自己当贵人啊! “老国公啊,您说咱们公主如此雄才大略,究竟要韬光养晦到什么时候啊?” 有大臣旁敲侧击的询问谢老爷子,觉得这当外公的一定知道点内幕吧? “哈哈哈哈,你也说了,曦儿雄才大略,有些见解自不是咱们这些粗人可以参透的。” 谢老国公表面笑嘻嘻心里p,他心想凤曦有个屁的雄才大略,她就是单纯撂挑子! 可嘴上还是熟练找补道: “你们瞧瞧现在这朝堂,虽说公主未曾前来,可是否不见从前乱象了?只要是对咱们大昭好,何必拘泥于这些细枝末节呢?” “有理,还是老国公您看得透啊!” 几名打探消息的大臣听得心悦诚 服,别说,最近这朝堂还真是稳定了不少。 “公主一向是最有自己想法的,尔等还是莫要随意臆测了。” 随后赶上大队伍,如今已从次辅擢升为首辅的李苍生道。 自打太子与四皇子两派倒台,他也彻底有了施展拳脚的机会。 如今的大昭看似祥和,实际地方还有极多的问题等待处理,太子与四皇子两派更是留下了诸多烂摊子。 但对于心系天下的李首辅而言,这一切他是极愿意去做的。 “首辅大人说的是,说的是啊。” 一名官员点头表示赞同,却又很快话锋一转道: “倒是咱们大理寺卿祁大人近来颇忙,似是将许多公主所涉之事包揽,这实在有些不合规矩了啊……” 对方这话一出,原本热闹的氛围一下子就冷了下来。 谢老国公与李首辅则对视一眼,齐齐看向了那说话之人。 “贾大人这是哪里话?大理寺卿祁大人身为驸马,自当竭力为公主分忧。且公主与驸马感情甚笃,驸马所为自也是公主授意的。” 吏部侍郎贾立笑笑,对李首辅的话不置可否。 “下官并非要与首辅大人论证什么,实在是公主久不上朝,所有事务皆由驸马代理,难免让人心生不安啊。” “你这话何意?” 谢老国公皱眉,贾立却一点不怕。 “这储君乃是国之根本,百姓虽不求储君天资灵慧决胜千里,却希望储君能独当一面,而非总被旁人左右不是?” 谢老国公与李首辅没说话,其他大臣却很快议论了起来。 “其实贾大人说的也在理,若公主万事皆由驸马处理,这一两日还好,时间长了怕是会出乱子啊。” 在这些大臣看来,这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驸马没有异心还好,若有一日他有了,那公主和他们这些朝臣要怎么办? 届时朝堂大乱,这天下还不得生灵涂炭? “老国公,李首辅,下官并非危言耸听,只是觉得镇国公主身为储君,还是应当担起储君的责任不是?至于驸马……” 贾立拍了拍身上的官袍道: “自古以来,这朝堂上又有几个驸马不是领闲差的呢?” 说罢他也不再多言,而是像在场所有人拱手告辞了。 可他人虽走了,话却还在一众大臣脑子里反复回荡。 不错,这自古以来驸马都领的是闲差,即便不是 闲差,那也不会是什么大官大将。 就比如前三公主凤鸢的两个驸马。 前者沈戈虽有继承沈家的机会,但当时也不过是个小将,在朝中之事地位体面却无甚大权。 如今的沈恒呢? 那更是连个朝廷出身都没有。 一直以来啊,大家对他这个驸马爷其实是看笑话多过尊敬的。 再又说说大公主凤云轩那门亲事。 虽说谢家大房的谢耀一直随父在刑部行走,但说穿了也不过是个一部小官。 按照盛德帝对大公主的宠爱程度,估计也不会有太多加官进爵的机会。 毕竟谢家已经够鼎盛了,都出了一位国公,一位皇后,一位刑部尚书,还有一位镇国公主了…… 若再封下去,这朝堂可就没那么稳了。 如此再看看一入朝就是大理寺少卿,如今更是官居正三品大理寺卿,身上还有驸马及祁帅三公子的虚衔。 驸马就不说了,镇国公主如此信任他,几乎算是把镇国公主府的权利都交给了他。 而祁帅三公子的身份,那更是让朝中不少人忌惮的根源。 祁帅祁渊明是大昭战神,其长子次子亦骁勇忠义。 几年前三人固守寒玉关,顶着粮草短缺人困马乏,两大外族的猛烈攻势下守住了大昭国门。 可以说他们的牺牲是无数百姓心中的痛,所以也让祁家在大昭有了难以压制的声望。 如今祁家就只剩下了祁霄与他的小侄子,侄子又还小,那么这祁家在寒玉关与民间积累的声望会留给谁? 自是留给祁霄一人。 那么当一个驸马在朝上有实权,在边关又可能有兵权,在民间还有声望的情况下…… 众官员面面相觑,觉得这的的确确是个天大的问题。 此事不可。 至少这祁霄不可一家独大啊…… “今儿个也不去么?” 又是一日清晨,祁霄惯例起身询问凤曦,对懒洋洋的小凤凰极尽宽容。 可凤曦却难得在与他对视时抬手,轻轻拂过他利落的下颌,而后白皙指尖在眼角久久停留道: “不去!” 祁霄胸膛震动,笑声明显比平时低了几分。 他甚至抬手捉住了少女细嫩的手,拉到唇边轻轻吻了一吻。 凤曦一愣,竟觉被祁霄吻过的指尖像过电般,让她想要抽回却又不敢抽回。 明明是两个矛盾的情绪,却是如此和谐的拧巴在了一起…… 但祁霄却似没有察觉吧,语气略带调侃道: “曦儿你还真是不忘初心啊。” 等到祁霄离开,凤曦也彻底的睡不着了。 见她这么早就收拾起身,连候在外面的天禧都有些诧异。 “哎哟我的公主殿下,您今儿个这也起的太早了些,要不要再去睡个回笼觉?还是奴才这就命人传膳了?” 天禧也是跟着凤曦的老人儿了,知道自家公主是个不拘小节的,所以说起话来也相对随意。 他是知道自己那干哥哥赵允的下场的,只能说还好当初干爹眼明心亮,派的是他来侍候公主。 若是赵允那个心思毒的,指不定受点儿气就会对他们公主起杀心呢! 这样的奴才可不能留! 他们这些忠仆是绝对看不上的! “不吃了。” 凤曦摇摇头,府里的东西她天天吃,难免有个厌倦的时候。 就比如今儿个,她还真有些想上街随便吃点。 一听凤曦想出府,天禧自是一百个乐意。 自打他们公主当了这镇国公主,那是比以前还不爱出这个门儿了。 “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将公主仪仗给备上,咱们公主这是终于是要出门儿了!” 凤曦:“……” 倒也不必如此隆重。 她就是心有点儿乱,想出去走走罢了。 所以最后天禧大摇大摆出门的计划完美落空,凤曦不仅不要仪仗,还随便换了身儿青色袄裙,然后潇潇洒洒的踏雪出了门。 只不过说来也巧,她竟在门外遇到了前来述职的沈戈,也就招呼着对方一同外出了。 要说这京城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沈戈还真是有几分见解的。 因为曾经他身边也有一位千娇百宠的公主殿下。 他关注这些也是为了她…… 京城,沈府。 “快点儿洗,等你把这衣裳洗完了,前面儿的早膳还等着你送呢!” 洗衣房前,膀大腰圆的婆子将一堆脏衣裳丢在地上,冷眼看着面前面白如纸的凤鸢。 与其说是面白如纸,不如说凤鸢此刻身上除了露出来的地方,似乎已经没有一块好肉了。 这些日子她不是没有试图反抗过,她曾是公主,是高高在上的贵人,这些贱人凭什么给她脸色看? 他们 凭什么让她去伺候人? 所以她总是反抗,她歇斯底里的喊叫,她说她是公主,是公主啊! 可一遭谋反,她已成了庶民,成了人人白眼的罪人…… 她竟后知后觉的发现,她好像还不如庶民了。 因为她没有钱财,没有地位,没有爱她的丈夫,也没有傍身的儿子…… 当然,更没有了如日中天的外家。 一夕之间…… 曾经低眉顺眼恨不得给她当狗的奴才们变了,说着爱她宠她一辈子的夫婿变了,婆婆更是立马为她丈夫纳了妾。 她可以被随便打骂,她要做最脏最差的活儿,她吃不饱,她睡不着。 反抗吗? 她反抗了啊。 可等待她的不过是更重的毒打罢了。 “哎呀别洗了!少爷与珍姨娘、柳姨娘醒了,还不快让她把早膳送过去!” 这边的婆子还没骂完,另一位管事婆子又大声嚷嚷道。 “好嘞,她来了,她这就来!” 婆子连忙应承管事,同时伸手掐着凤鸢腰下的软肉道: “叫你快着点儿呢!一会儿要是误了少爷和姨娘们用膳的时辰,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凤鸢不言,只是拖着疲惫的身子往前,她觉得自己已经有些麻木了。 她就这般浑浑噩噩来到膳房,稀里糊涂的端起十分沉重的早膳,然后一步步走到她昔日的住所。 这里雕梁画栋,雪景映照着明池,是沈戈为讨她欢心精心布置的。 他们夏日在檐下饮茶,冬日则在桥边赏雪。 她迷迷糊糊间,甚至能看到他们两人相携走过石桥,一起往屋内而去的影子。 但冰冷的现实很快告诉她,这儿只有她自己了,且这为她精心布置的地方已经不属于她了。 “快点儿!姨娘们都饿了!” 管事婆子厉声呵斥,闻言的凤鸢不得不加快脚步。 可她已经好些日子没吃过饱饭,身上的衣裙更是单薄至极,所以当她被迫加快脚步时,整个人似乎都飘了起来。 然后她便听到一阵杯盘碎裂之声,她觉得她的胳膊好疼好疼…… 哦,是她摔倒了,血,好多血啊…… “啊啊啊!我的脸,呜呜呜呜,我的脸……” 几乎在她意识到自己摔倒的同时,一道尖利的女声也随之传来。 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只见她的夫君沈 恒衣衫不整,却以最快的速度跑向那尖叫之人。 “珍儿,珍儿别怕,别怕,夫君在,夫君在的!” 珍儿…… 哦,是沈恒新纳的珍姨娘啊。 她记得对方这两日正是得宠的时候呢。 这不,沈恒正将女人搂在怀里,一叠声的喊着快请大夫来。 而这珍姨娘就真受了多大的伤吗?并没有,在凤鸢看来不过是一条极细的口子,再不处理就要愈合了。 反倒是她,她身子似乎越来越轻了。 “夫君,她,她一定是故意的呜呜呜,珍儿脸上若是留了疤,你以后肯定就不爱珍儿了呜呜呜……” 珍姨娘还在大吵大闹,沈恒却耐心的哄了又哄。 终于,沈恒冷冷的看向了倒在地上,如今灰头土脸,早已没了公主尊荣的凤鸢…… “来人,把她拖出去跪着,什么时候珍儿满意了,什么时候再叫这贱人起来!” 这一刻,他的话语冷的像冰。 在被管事婆子等人托着往外时,凤鸢的眼角流下了一滴泪。 这泪不是为沈恒的冷漠留的,而是为她当初识人不清而落的。 “你可要跪好了!若是跪不好,老奴只能找人来盯着你跪了!” 管事婆子打着伞,看跪在地上的凤鸢瑟瑟发抖。 殷红的血落在地上,很快便被白雪吸收,化作了点点红梅。 凤鸢觉得她就像风中的烛,随时都可能被风雪湮灭。 也就在这时,她又听见婆子叫道: “看什么看!还不快去忙你手里的事儿去!今儿个的活儿干完了吗!” 清扫碎片的小厮闻言,立刻就端着碎片走了,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可当他把碎片倒掉后,他却咬了咬牙,将手里的活儿一丢,冒着小雪快步往沈府门外跑去。 “公主当真是真性情,街边小食也能让您吃出山珍海味之感。” 街边混沌摊上,沈戈见凤曦一口一个混沌,丝毫没有上位者的骄矜,竟也放下虚礼闲聊起来。 今儿个凤曦心虽乱,心情也是不错的。 所以她竟也接话道: “山珍海味有山珍海味的好,路边摊也有路边摊的妙,本宫什么吃不得?就是那野草树皮本宫也照样能咽下去。” 沈戈一愣,他觉凤曦说的不是假话,可对方明明是公主啊。 在他的记忆里,凤鸢一向是很挑剔的。 毕竟出生皇家的人,这天下什么好东西没见过? “说笑了,这天下又有谁敢让您吃草啃树皮呢。” 沈戈笑笑,终究不似祁霄对待凤曦般游刃有余。 倒是凤曦难得抬眸审视了沈戈片刻,声音清冷道: “本宫要听实话,最近朝上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沈戈盛混沌的手一顿,他以为凤曦是跟他熟悉了,这才会邀他一起出来吃点什么。 想不到是…… “又或者本宫说的再明白些,是不是有什么关于祁霄的事。” 凤曦都问到这个份儿上了,沈戈自是只能知无不言了。 “回公主的话,近来朝上不少大臣向皇上进言,说您身为储君却太过宠幸驸马,大事小事都交于对方管理不说,府内后宅,后宅也实在不够充盈……” 凤曦皱眉,她都怀疑自己耳朵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什么后宅不够充盈?” 沈戈:“……” 这话还非要我说那么明白吗殿下! “朝臣们觉得您与驸马成婚三年,府中却无一儿半女,许是驸马身体有恙,还需另择才俊充盈后宅,以,以确保皇室血脉延续……” 被凤曦看死鱼一般的眼神看着,沈戈说话都开始卡壳儿了。 没办法,这压力实在是有些大啊。 “还有吗?” 凤曦啪啪啪的拍桌子,示意沈戈继续。 “还有,还有就是驸马迟迟不予回应,您这边也没有一点儿消息。所以,所以这几日朝臣们闹得越发厉害,百姓间也渐渐有了驸马不举的流言,似乎都想闹到您面前来……” 沈戈乖巧的答话,生怕自己说错话会被公主镇压。 没办法,想当初他还是三驸马的时候,可没少在凤曦手里吃亏啊。 “还有吗?” 见凤曦又啪啪啪拍桌子,沈戈只能弱弱道: “没,没了吧,如果实在要有的话,就是有些朝臣已经在自家子侄中开始物色人选,应该是要向皇上和您举荐了……” “哦?这些事本宫为何不知?” 凤曦挑眉。 “自是驸马命大家守口如瓶,无需公主您烦忧,他自会处理。” 沈戈轻咳了几声,所以他是个叛徒,后面要被驸马收拾无疑了。 “好家伙。” 凤曦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沈 戈则狠狠松了口气,感慨自己终于可以闭嘴了。 谁知他的下一个混沌还没进嘴,身后就有两人急急忙忙的跑了过来。 但许是发现沈戈对面坐的是凤曦,他们的步子竟一下子慢了下来,跟在后面那人更是面色惶恐。 眼见两人一副犹豫要不要上前,眉宇间却隐有急色的样子,沈戈终于是主动询问道: “什么事?” 522 尘埃落定,太子赐死,四皇子贬为庶民 闻言的赵喜立刻带着几个小太监上前,将凤瑜按在了地上。 身为天子近侍,他们在这方面也是有所涉猎的。 因此他们很快就剥下了对方的面皮,看到了一张与凤瑜轮廓相似,容貌却十分普通的脸。 此人当然不仅是面部轮廓与凤瑜相似,他整个人的身形举止,以及声音都与凤瑜差别极小。 “看来凤瑜并未归顺凤璟,相反无论凤璟能否成事,他都早已为自己找好了退路。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应该在几日前就离开京城了。” 祁霄仔细的端详着假凤瑜的脸,已然知晓对方怕是凤瑜精心培养的影子。 如今这影子如此不遮不掩,分明就是清楚他的主子已然安全,自己也不必再辛苦周旋。 而派出去打探情况的人也很快归来,带来了四皇子府中已无几人,淑妃楚棠也同样不在宫中的消息。 倒是楚家其他人尚在,一没参与此次谋逆,二对凤瑜母子的离开并不知情。 “四皇子恐是知晓太子此事难成,即便是成了他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这才会出此下策。” 李次辅摸着胡子,有些感慨的分析道。 “他倒是可以留下,但留下怕是很难不裹挟进此次争端之中。总而言之,太子是必会拖他下水的。” 盛德帝深吸一口气,觉得自己这些儿子真是没一个省心的。 再看一眼那又在吃吃吃的女儿…… 他不辛苦,他命苦! 这边盛德帝在此掌权,宫外四门争端也顺利落了幕。 即便有些流血牺牲,但就整场宫变而言,已经是极其温和了。 因此次日一早四门便再次开放,百姓们也得以正常通行。 但前夜身在京城的人都知道,有不少与此事有关联者是被下了狱,就等上头那位宣布如何处置了。 一夕之间,整个太子党与四皇子党齐齐陨落,几乎鲜有替他们发声之人。 似乎就是要让众人承受心理压力,这几日盛德帝依旧称病静养,除了某几位值得信赖的大臣外,可以说是谁也不见。 无数外界的人都在猜测宫变细节,却至今无法打探到任何消息。 “咱们的人可见到太子等人了?” 穆陵阳负手檐下,目光深沉的看着檐外飞雪。 他早就料到凤璟会败,却未料到凤璟会败的如此彻底,如此之快。 盛德帝是他的学生,对方有几斤几两他还是 很清楚的。 对方有可能做出引诱凤璟动手的举动,却一定无法安排的如此周密,且处理的如此迅速不留余地。 这般风格不似盛德帝,倒是像极了他另一个学生祁渊明。 且对方比祁渊明还要狠的下心,也还要沉得住气。 “祁霄啊祁霄,当初老夫就不该因为忌惮盛德帝,而心软放你一马。” “回老太爷的话,下面人说了,太子等人身边有岛上的人守着,我们的人暂时无法靠近。” 童子看着穆陵阳,故作老成的禀报道。 穆陵阳皱眉,不让他们见太子这帮人么? 难不成其中还有什么秘密? “凤曦与祁霄呢?他二人当真还在鲛州?” 不知为何,穆陵阳总对此事存有怀疑。 可童子却毫不犹豫的点头道: “咱们的人一直按您的意思盯紧了两人,从两人出京开始每日往京城送信一封,确保目标并未离开我们的视野。” 说着童子已将手中书信一一呈上,有一封是今日刚到的,记录日期乃是前日。 之所以能如此迅速的送回,是因为他早年驯养了多只海东青,只为了能迅速向大昭各地传信。 也就是说祁霄与凤曦前人还在鲛州,就算他们避开眼线日夜兼程,也不能在昨日抵达京城相助盛德帝。 “那是否有一种可能,你们监视的那两人本来就是假的呢?” 洛苍云不咸不淡的插话道。 “不可能。” 不等童子说话,穆陵阳便已亲自否决了此话。 “老夫手下的人可不是太子等人那样的废物,凤曦与祁霄是真是假他们一看便知!” 这些人都是他亲自豢养的,在识人之事上可谓天赋异禀,稍有差别都难逃他们的眼睛。 更何况凤曦与祁霄特点十分鲜明,身上的气质更是独树一帜。 因此这些人认错谁,都不可能认错他们。 “我倒是想问问,你们岛上是不是有什么独门绝技,能做到神行千里转瞬即至?” 穆陵阳转向洛苍云,开始思考自己想法中的另一种可能性。 如果世上真有地方存在这种绝技,那一定是无妄之地无疑了。 谁知闻言的洛苍云却笑了。 “我无妄中人赶路的确比旁人快上不少,可你若说瞬息千里,如今岛上怕已无人能做到了。至于祁霄,他不过一个刚学了点儿无妄皮 毛的小子,就算快也快不到哪儿去。” “当真?” 穆陵阳还是有些不信。 “老夫骗你作甚?” 洛苍云冷哼。 如今他们清窈抢血脉没抢过穆家小子,但却也从中得到了不小的好处,两家本就有些亲缘,如今更是被绑在了一条船上。 所以若真知道些什么,他还能不开这个口吗? “既然如此,那我们且再看看吧。” 而穆陵阳这再看,就在两日后得到了新的消息,那就是祁霄与凤曦已动身回京,两人明显是得到了京城的消息,正日夜兼程的往回赶。 “难道这二人当真如此沉得住气,竟一直在外等候结果?” 穆陵阳不解,却又不得不相信他们并未回来。 因为随后的每一日手下人都会传来消息,通报祁霄与凤曦前日的行程。 终于在五日之后,凤曦一行人风尘仆仆的入了城,刚才踏入城门,二人便被宫中派来的内侍请上了马车,然后马不停蹄的进宫去了。 “曦儿回来了?” 国公府内,谢老国公也在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 近来他一直在家中静养,倒不是他真的两耳不闻窗外事,而是他早就得到了消息,要他务必不要插手此事。 他虽也担心大昭改换门庭,可却也知道随意掺和必出乱子。 好在他把话都听进去了,这些日子别说插手了,连打听都极少派人去打听。 “放心吧国公爷,公主殿下吉人自有天相,这会儿应该已经到养心殿了。” 忠仆谢福笑着,语气比自己儿子回来了还要高兴。 他是看得见他们老国公的担忧的,如今公主回来了自是什么都好。 “好,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可与谢老国公这边的欣喜不同,大房父子此刻的表情就不那么好看了。 “父亲,之前您不是说咱们不插手此事,是为了让太子、四皇子两脉与凤曦他们互相消耗,甚至一举搅乱京城这趟浑水么?如今……” 谢耀欲言又止,他觉得这次京城的动乱实在是太小了。 就那区区半日,哪里让护国公主府一派伤筋动骨了? 他倒是听说啊,这几日有不少人前往护国公主府投拜贴,就为了等凤曦回来上门拜见。 而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是以前支持太子,又或者在四皇子麾下做事的。 所以凤曦这是不 仅没被削弱,反而还变得更强了。 “咱们一开始自是这般计划的,可太子与四皇子竟这般不中用,这也的确是我们未能预料到的。” 谢滨皱着眉,桌上的浓茶都凉了也没喝上一口。 因为他很清楚,此番不能将护国公主府消耗,对于他们一派来说必然是巨大的损失。 只是他的感慨还没抒发几句,外面便又有小厮急匆匆进来道: “老爷,宫里的赵公公亲自来接国公爷了,说是皇上有意册封护国公主殿下为镇国公主,位同,位同太子啊!” “什么!” 一个时辰后的养心殿内,珍馐美馔被宫娥们一一奉上,盛德帝坐于主位,下首则是被特意请进宫的谢老国公。 与二人嘘寒问暖的交谈方式不同,另一边的凤曦依旧是个不客气的,只管将佳肴往自己嘴里倒。 倒是苦了祁霄一边要为凤曦布菜,一边还要回答两位长辈的问题。 “父皇与外公不必担心,曦儿虽是个不着调的,可万事都有我在旁边瞧着,她还是很听劝的。” 凤曦歪头,在对上祁霄含笑的深邃眼眸时,到嘴的风言风语竟还真给咽了下去。 罢了,看在他这般辛苦的份上,她就给他点面子好了。 而这一幕在两位时常被怼,根本没点儿长辈威严的长辈看来,那简直是枯木逢春臭石头开了花儿了。 “对对对,还真就你管得住这个混世魔王!” 盛德帝看似没好气,实则颇为满意的笑道。 他就说嘛,他一向是很有眼光的。 “曦儿也真是的,明日便是镇国公主了,以后做事还是要稳重些才是。” 谢老国公如今也不敢对凤曦说什么重话,只能是以温和劝道为主。 可即便是这般温和的劝道,凤曦还是撇了撇嘴道: “镇国公主有什么好的,又不能什么都不做,天天待在宫里吃香的喝辣的。” 对于她这混吃等死的发言,盛德帝与谢老国公选择了直接屏蔽。 只要他们当做自己没听见,就不会背这倒霉玩意儿气到。 次日清晨,早朝终于在盛德帝的默许下再次登上舞台。 今日朝上不仅有久不上朝的谢老国公,已经半隐退的穆太师,一部分非要前来的宗室,就连吊儿郎当的凤曦也早早来了。 她虽依旧是那副哈切连天,根本没个正形儿的样子,可身上明黄色的衣裙却已说明了一 切。 果不其然,早朝刚一开始他们便听赵喜尖声宣旨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之嫡女凤曦,乃中宫皇后谢氏所出,自幼聪慧淑慎,心怀家国。昔年边境告急,其亲往安抚民心,助朕稳定朝局;今良种之策治世之方,更是造福万民,功在社稷。 为彰其忠勇仁义之功,朕今特下此诏:晋封凤曦为镇国公主,赐黄金千两、锦缎百匹,仪仗等同于太子。望其日后仍以家国为重,辅朕共守江山,垂范后世。 钦此!” 哗! 虽说不少大臣早知盛德帝的心思,也清楚如今太子与四皇子谋逆,这储君之位落在凤曦身上是铁板钉钉。 可怎么说呢? 他们就是觉得对方不太有储君的样子,怎么看怎么像个闲散王爷…… 可偏偏这疯子还真办成了不少实事,如今朝中更是有不少实干派拥护她,眼下脸上的笑都快掩不住了。 “儿臣接旨。” 凤曦简单的行了个礼,表示别编了别编了,再编要翻白眼了! 百官则在她接旨后纷纷跪地,一个个闭着眼睛高喊镇国公主千岁,有的人更是喊着喊着就流下泪来,以至于声音中都含着哭腔。 凤曦:“……” 看了就差哇哇哭的李次辅等人几眼,凤曦觉得自己这辈子是真有了。 更可恶的是,祁霄这厮还站在她身边偷笑,并且一点都不怕被她抓到。 这不,当她的目光扫向对方时,这厮竟笑的更欢了。 “既然镇国公主一事已定,那就都来说说太子与四皇子谋逆的事吧。诸位爱卿,朕是真想听听你们的意见啊。” 盛德帝端坐在帝位之上,目光威严的扫向下方每一个人。 终于,李次辅第一个站了出来。 “启禀皇上,臣以为太子等人意图弑君,其罪当诛。但念在其麾下也有被利益裹挟,又或是被迫参与之人,臣恳请皇上只处决部分祸首,对其余参与者予以宽待。” 如今首辅方乾随太子锒铛入狱,他李次辅便成了百官之首。 有他带这个头,朝臣们自是挨个上前各抒己见,理论也大可分为两派。 一就是与李次辅一般,希望只处决祸首,对其余人则尽量宽待甚至是赦免。 其二则认为太子等人罪大恶极,其手下人亦是包藏祸心,除小部分参与此事实属无奈的人外,其余人都该给予严厉的处罚。 许是太子 与四皇子谋反一事实在没得洗,朝上竟也没有傻子凑上来求情。 所以对这些人的处置也很快有了结果。 太子凤璟作为祸首,自要立刻废去太子之位,为保留皇家体面,盛德帝特许其不用当街处斩,他会派内侍前去赐毒。 而贵妃方莹,首辅方乾,以及一众方家人皆为重犯,将在三日后的午时于闹市处斩。 当然,不止是他们,还有一部分此次谋反的密切参与者,他们也将献上自己的项上人头。 四皇子虽参与了谋反,但到底没出什么力,就连随同进宫的也是个假货。 所以盛德帝念在父子之情,决定只将其与淑妃楚棠贬为庶民,并将二人名下所有房屋地契财物收归国库。 以上处罚可以说是又震慑了有心人,又安抚了一些下位者,让朝堂上下都为之松了一口气。 毕竟国家最需要的就是稳定,如若大肆杀戮必将引起世族暴乱,到时候损耗的依旧是他们大昭的国力。 “殿下,下面人传来消息,说罪太子吵着闹着,竟非要见您一面。” 早朝散后,赵喜笑着凑到了凤曦身边。 “皇上说了,若您想见他便去,若您不想见我们便权当不知此事。” 凤曦一愣,然后道: “什么?你说什么?本宫耳朵聋了听不见呢。” 说罢都不等赵喜接话,她就拉着祁霄头也不回的往宫外去了。 赵喜:“……” 有时候吧,他觉得罪太子也挺惨的,毕竟谁受得了这样的对手。 本想死前说些要乱人心的话,又或是告诉对手些秘密,可自己的对手倒好,那是对他要说的话半点儿不感兴趣…… “干爷爷,那罪太子那儿……” 一旁小太监恭恭敬敬的问道。 “还能如何?” 赵喜冷笑: “酒不喝就灌进去啊!” “是。” 京城,沈府。 “传皇上口谕,太子与外家结党谋逆,罪该当诛。朕念三公主凤鸢年少,系为奸人所惑,非主谋,特免死。即日起,废公主位,贬为庶民。逐出皇城,永不得入!” 宣旨太监朗声传谕,尖细嗓音在沈府众人耳边反复回荡。 而作为这道口语的主角,昔日的三公主凤鸢早已泪流满面,跌坐在地的身体更是忍不住颤抖起来。 她是今儿个一早被人从天牢里叫醒,然后犹如丢只 阿猫阿狗一般,囫囵丢到沈家门前的。 她是沈恒的妻子,是沈家的媳妇,她虽参与了谋逆,可或许是因为她曾劝住兄长母妃,所以父皇念了一点她的好,决定要放她一条生路。 可这样的生路对她而言,真的是条生路吗? “庶民凤鸢,还不赶快谢恩!” 见凤鸢愣神,传谕太监立马冷声喝道。 从前这些狗奴才哪儿敢在她面前叫嚣,可今时今日呢? 她竟也成了他们面前的一条狗,可以随意他们践踏。 “庶女,庶女凤鸢谢恩……” 见凤鸢老实磕头谢恩,一众宫人这才满意的抬步离去。 谁知他们才刚走,正要起身的凤鸢便再次跌倒在地。 这次并非她双腿发软站不起来,而是有人将一巴掌狠狠地甩在了她的脸上。 她被这一巴掌打蒙了,因为从小到大除了她的太子哥哥,没人敢这般打她。 即便是太子哥哥也是收着劲儿的,可现在,现在她的口中竟又血腥味弥漫,右边耳朵更是阵阵耳鸣…… “贱人!废物!老子娶你是为了成为沈家大少爷,是想做驸马,不是要跟你一起当罪人当庶民的!” 沈恒愤怒的注视着凤鸢,一双眼睛仿佛要喷出火来。 “你,你不是喜欢本公主么……” 凤鸢捂着耳朵,有些木讷的问道。 之前的沈恒明明不是这样的,在她跟沈戈和离之时,他明明说他爱慕她已久,愿意为她做任何事的,怎么现在…… “喜欢你?笑话!你以为你这种残花败柳真有人稀罕吗?要不是你公主的身份,你就是个没用的蠢女人!” 沈恒不解气的又踹了凤鸢几脚,就似凤鸢以往对一些下人一般。 她觉得疼,她觉得怒,她恨不得杀了眼前的沈恒,可她却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躺在地上蜷缩起来,用自己纤细的双手抱着自己淡薄的身子。 她是公主啊…… 她明明是公主啊…… “够了!” 沈恒的母亲梁雅兰一把拉住沈恒,目光略显嫌弃的看了凤鸢一眼道: “她如今挡着你的前程不假,可她才刚从天牢回来,你若是将她打死了,上面追究起来可就不好了。” “打死她又怎么样?她如今不过是个贱民罢了!” 沈恒一想到自己带着这么个拖油瓶,日后一定会被势力的家族众人孤立,再也 接触不到家族核心资源,他就恨不得杀了凤鸢。 直到他母亲凑到他耳边低语道: “多磋磨她几日便是了,这般金贵的人儿哪儿受得了那种苦?说不得啊,这过几日就自己跳了井投了湖不是?” 521 徒手接白刃,你公主还是你公主 皇宫,养心殿内殿。 凤璟怨毒的看着挡在前面的祁霄,对站在后方悠闲自在的凤曦更是恨得牙痒痒。 “上!都给本宫上!谁若是能杀了凤曦祁霄这两个乱臣贼子,他日本宫必重重赏他!” 然而与之前的铿锵道“是”不同,看见己方不少人死在祁霄剑下,惶恐自己也会是下一个的他们,竟渐渐有了退却的心思。 俗话说的好,这上的不坚决,退的不彻底,最后的结果就只能是被对手看破,然后不费吹灰之力的斩杀。 反手再带走一条生命,祁霄觉得继续这样下去已经没有意义了,于是他这次选择了直接进攻,而不再是被动防守。 于是凤璟等人瞬间瞪大眼睛,早已是惊弓之鸟的方莺更是忍不住尖叫出声。 “护驾,护驾!” 可有时人就是得狠的下心,就得招人痛恨。 “来人,将李次辅与赵喜公公给本宫带上来!” 凤璟自然知道祁霄会冲自己来,那他就不能冲对方薄弱的地方去吗? 所以他一边吩咐人去外面提人质,一边用手势示意手下人转变目标,既然祁霄选择进攻,那后面两个岂不是就暴露在人前了? 得令的数名死士对视一眼,几乎是与祁霄同时展开了动作。 “曦儿后退!” 盛德帝抬手就要将凤曦往后挡,他虽无一不精,却好歹跟着好兄弟祁渊明练过不断时间。 而凤曦这丫头则不然,在他的记忆中那是从来没学过武的,就算有点儿皮毛底子,那也绝对是些花拳绣腿。 再说了,他这把老骨头也活够了,他没了不要紧,这孩子还有美好的未来呢。 只可惜盛德帝的自我感动还没感动完,便见凤曦抬手接住了一把袭来的剑,然后没事人般握住了。 盛德帝:“?” 这倒霉玩意儿! 那可是刀剑,这是手都不想要了吗! 不止他这么想,那边凤璟等人也露出了嘲讽的笑。 但他们能笑出来,那被凤曦握住手中剑的死士却一点笑不出来。 因为他发现无论他往后抽还是往前刺,那剑竟在凤曦手中纹丝不动,就好像是被什么桎梏住了般。 这不正常。 很快他就知道是哪儿不正常了,因为凤曦就似握烦了般,竟玉手一偏,直接将手里的剑掰断了去。 死士:“……” 盛德帝:“……” 一双明眸淡漠的瞧了瞧手里的剑头,然后一点不感兴趣的丢掉道: “就这?花里胡哨的。” 她还以为多硬把剑呢,居然敢拿来扎她,反了他们了! “都愣着做什么!” 凤璟心中惶然,嘴上却更加凶狠了几分。 另外几名死士闻言也不再葫芦娃救爷爷。而是一起突袭了上去,连带着那失去了剑尖的第一个人。 凤曦第一时间却不是迎战他们,而是看向了盛德帝。 “便宜爹你愣着干嘛啊,往后稍稍,别妨碍你闺女我发挥。” 盛德帝:“……” 得,感情我才是那个拖油瓶是吧…… 虽说心里这么想,但他人还是配合的往后捎了捎,给凤曦留助了发挥的空间。 唯有凤璟对这一幕咬牙切齿。 “不自量力!” 然后他就看见“不自量力”的凤曦再次抬手,这次她不是握一把剑,而是不怕死的直接用手掌拍向长剑。 按理说这样做的人不是疯了就是傻了,要么就是她的手真不想要了。 可诡异的一幕就是发生了。 众人只见凤曦抬手与长剑相触,那剑竟就真的自然断裂开来,就仿佛它们不是铁剑,而是什么面点。 而这些断裂的剑尖竟就这般飘在空中,仿佛被什么轻轻的托着,忽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反转,毫不犹豫的射向了他们的主人。 “不好!” 几名死士本能的用手中残剑格挡,可那被凤曦触碰过的剑尖甚是诡异,竟丝毫不受残剑阻拦,直接就扎向了他们的身体。 “这,这不可能!” 凤璟被这一幕沉默了,可同样痛恨凤曦的凤鸢却再也压不住自己声音。 她不相信眼前这一切是真的,凤曦怎么可能有这样的实力? 然而就像在回应她的话一般,那之前被凤曦丢掉的剑尖竟也缓缓飘起,然后就似瞬移般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剑尖所指,即为眉心。 “可能,怎么不可能。” 凤曦懒洋洋的看着她,脸上是毫不在意的笑。 而另一边的祁霄也一剑突破重围,毫无悬念的将剑架在了凤璟的脖子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一刻,凤璟笑了,他看了看抵在自己脖颈上的长剑,又看了看被凤曦吓得浑身发抖的凤鸢与母妃,以及那已经 开始往后退的舅舅…… 他笑的肆意而癫狂,这些日子他如同一张被拉满的弓,他绷着,他渴求着,他不甘着,他挣扎着。 终于一切见了分晓。 他输了。 输得彻彻底底又莫名其妙。 他开始意识到也许一切也是一个套,是凤曦祁霄为他准备的死局,他们要的只是一个名正言顺拉他下台的理由。 明明他是太子,是下一任皇帝,是所有兄弟姐妹中最尊贵的。 “要是没有你凤曦就好了,要是本宫是皇后的儿子就好了,要是父皇再宠爱本宫几分,天下人再信任本宫几分……” 他的话开始颠三倒四,却也剖析着他最真实的内心。 “你不会是疯了,你根本就不会管理朝堂,你根本就不想管!这江山给你的话还能姓凤吗?不会!” 盛德帝本想张口教训这个不孝子,却被凤曦给阻止了。 “这江山会姓祁,会姓李,唯独不会姓凤!你凤曦跟父皇一样昏庸,一样对祁家听之任之,你们不是皇帝,你们是祁家的狗!” “一派胡言!” 盛德帝怒视着凤璟,眼中失望溢于言表。 倒是凤曦挑了挑眉道: “诶,居然被你给发现了。本宫就是不会管,也不在乎这江山姓不姓凤,本宫巴不得祁霄来当公主,本宫出去逍遥自在呢嘿嘿嘿。” 凤璟:“……” 急火攻心之下,凤璟直接喷出了一口老血。 显然,比起盛德帝的呵斥,凤曦的不着调才是对他伤害最大的地方。 他可以被盛德帝呵斥,可以被祁霄踩在脚下,却偏偏不甘心被凤曦这个疯子赢。 “凭什么,你凭什么,你凭什么啊!” 他歇斯底里的吼叫着,像一只愤怒却无力的大猩猩。 凤曦歪头,她其实也不太清楚这个问题。 于是她努力想了想道: “凭我有病?” 这一次凤璟没在被她气的吐血,而是直接晕倒在了原地。 “哥!” 凤鸢想要去扶凤璟,却被不知何时进来的禁军钳制,不得不无力的跌坐在地。 殿门已然大开,原本被绑着的赵喜与李次辅也不知何时松了绑,正从禁军后方缓缓走来,对盛德帝与凤曦三人行礼。 方乾原本是跑出了殿门的,可此刻却也跟鹌鹑似的被架着,整个人的双腿都是软的。 太子完了,他完了,他们整个方家也完了…… 这一刻他忽然有些后悔,后悔自己为何要如此贪心,后悔将祖宗几代人的基业毁于一旦。 若九泉之下真能再见列祖列宗,他恐怕都没有脸面对他们。 至于方莺,她早就在被盛德帝挟持时吓怕了胆,此刻更是双眼呆滞。 倒是随凤璟等人前来的凤瑜最为淡然,没有露出天塌的表情,更没有试图逃跑,就好像一切都与他没有太大的关系般。 就连凤璟等人在威逼盛德帝时,他也只是在旁站着,并没有出言参与。 于是盛德帝重掌大权后,第一个看向的就是他凤瑜。 “老四,此番你又是如何想的呢?” 在此刻被盛德帝点名,显然对于凤瑜来说是件好事。 因为你的皇帝爹还愿意跟你交谈,就说明他有意要放你一马。 而这个放你一马的程度,就要看你眼下的表现了。 “回父皇的话,儿臣并没有什么想法。” 凤瑜垂着头,整个人表现的异常恭顺。 在旁人看来,这大概就是无论盛德帝这个做父亲的人怎么决定,他这个做儿子的都欣然接受。 原本这该是一件好事,至少比已然疯狂的太子凤璟有未来…… 可偏偏盛德帝不止是凤瑜的父亲,还是个坐在上位,早已习惯了洞察人心的皇帝。 所以他当即冷声道: “来人,撕下他的面皮,让朕看看他到底是谁!” 520 镇压宫外哗变 与此同时的城外巡防营,一众醉酒的将领正在自己的榻上呼呼大睡,仿佛天不塌下来,他们就不可能醒过来。 “都好好把他们守着,等再过几日啊,这谁是将谁是兵可就真不一定了!” “是!” 一众看守士兵激动的应和道。 可等他们再回到自己的岗位时,有几人却发现他们该看守的目标不见了。 “不好了,不好了,人丢了!” “我们,我们这边的刘参将也不见了!” “找,快给我找!” 营中一阵兵荒马乱,可那几个引起动乱的人却早已离营,不约而同的来到了一处树林集合。 只见他们彼此对视一眼,心中很快有了了然之色。 很显然,为了防止他们中出现叛徒,他们每个人接到的命令都是单独的,并没有出现与旁人合作的提示。 而今他们能一起站在这里,就说明他们已经通过了第一层考验。 “诸位来的到的准时,皇上若知道了,定会对诸位格外满意的。” 终于,树林中缓缓踱出一人,黑袍摘下露出一张独属于秦追的脸。 秦追本是祁霄副将,在祁霄入赘公主府后更是一直跟随,从未背离主子。 然近来他却不再跟着主子出行,而是秘密转到幕后,对他们手中的势力进行暗中的调度。 就比如此刻,他竟从袖中取出了四枚巡防营兵符,依次递给了在场四名将领。 “请四位立刻回营调兵。王将军前往朱雀门,刘参将往玄武去,**户守青龙,黄将军镇白虎。如有巡防营将领胆敢顽抗,传皇上口谕,将之就地格杀!” “是!” 大昭帝都南门,也就是朱雀门前,一众百姓正熙熙攘攘,对忽然封城的举动感到不解。 不止是他们,一些前些日子出门,今早刚刚赶回的官员家眷也面露不悦,寻思该如何差人进去报信,好让老爷派人来接。 “闹闹闹,一个个闹什么闹!上头有令,今儿个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得在外面等着!” 楼上门衙兵大声喊话,狐假虎威的扫视着下方众人。 眼下他们朱雀门已被巡防营接管,可是有上头大人物镇着的。 他只要好生表现,还愁日后不能升官发财么? 百姓到底是百姓,那些官员家眷也并非官员本人,自然是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渐渐的安静了下来。 可就在为首的门衙兵得意点头,准备去向上峰汇报时,一支穿云箭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袭来,毫无阻碍的穿过了他的咽喉。 鲜血顺着伤口滴滴滑落,引得一众目睹百姓惊声尖叫。 可骚乱还没来得及开始,众人便又听到了一阵激烈的马蹄,自大道不远处犹如闪电般奔袭而来。 “巡防营守将周奇率部叛乱,竟驱使无辜士兵封锁京城。传皇上口谕,立刻将周奇等人收押天牢,若敢反抗当场格杀!” 王将军单手持缰,另一只手则提着一把长弓,让在场所有人看了个明白。 而他这一番言论,自然是让围观百姓倒吸了一口凉气,一个个纷纷开始向旁退避,生怕自己也被牵扯到这等乱事之中。 “胡言!你王平军根本就是一派胡言!” 眼见那门衙兵倒下,被王将军提起的周奇终于上了城楼。 只不过他第一句话便是痛斥王将军,而后更是冷笑道: “分明是你等受护国公主蛊惑,妄图趁皇上重病起事!本将军这是勤王卫国,尔等才是颠倒黑白狼子野心!” 无论此事是黑是白,眼下城中乱事已起,他说什么也得把四座城门守住! 果然,听他如此言之凿凿,那些本来还因为王将军之言有所动摇,思考自己是不是真的被当枪使了。士兵,似乎又一次安静了下来。 因为对于他们来说,他们被训练的最多的地方就是听令行事,而不要有太多的思想。 “王平军,本将军奉劝你一句,莫要与那狼子野心之人为伍,不然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周奇自觉自己占了上风,说起话也愈发不客气起来。 他们这些当兵的大都笨嘴拙舌,鲜少有几个能说过他的,这王平军更是手下败将。 然而王平军这次可不是来跟他打嘴仗的,只见他倏地掏出一块令牌状的东西,并在所有人面前高高举起。 “巡防营虎符在此,尔等谁敢不听!” 哗! 仅仅是一瞬间,这些不太有思想的大兵就醒悟了。 毕竟虎符与将军面前,他们是只认虎符不认人的。 不只是朱雀门,此刻另外三道门也正上演着同一幕…… “眼下四门被破不过是时间问题,一切变数还要看那深宫之中啊。” 岐伯侯府内,帝师穆陵阳正与洛苍云执子对弈,眉宇间是多日不见的轻松之色。 “哦?既然如此你为何 不趁机插手,将这凡尘俗世直接握于手中呢?” 洛苍云这几日因为血脉之事有些火气,说起话自也不太客气。 “表兄此言差矣,我并非想沾染这俗世,我只是有自己心中的道要走,有自己不能不报的仇要报。至于是否要掌控这凡尘俗世,于我而言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 洛苍云皱眉,有种在面对自己大哥的那种无力感。 好在穆陵阳知道他朽木不可雕,所以本就没打算与之多说,只是淡淡道: “时候尚早,表兄且看着吧。” 519 乾坤未定!还有反转? 死里逃生的方莺则呼呼喘气,一张娇媚脸庞苍白如纸,看着自己儿子的眼神都透着惶然。 只不过凤璟的心并不在她的身上,他只是注视着被赵允等人包围的盛德帝,固执的道: “来人,请父皇盖印!” 此刻的盛德帝本就被赵允等人困在中间,赵允本人更是求功心切,竟第一个扑上去按住了盛德帝的手,想逼他在圣旨上盖印。 盛德帝被这太监扑的东倒西歪,眼看这辈子是真有了,他终于咬牙道: “认输!父皇认输了还不行吗!” 认输? 闻言的凤璟等人都愣了,觉得盛德帝这话简直莫名其妙,让他们摸不着一点头脑。 但不管怎么样,只要盛德帝愿意向他们低头,他们今后的事都会容易很多很多。 所以凤璟嘴角当即扬起了一丝笑容。 “既然父皇……” “啊!” 谁知他的话竟被一声惨叫打断,入目是刺眼至极殷红。 “我的手,我的手!啊啊啊啊!我的手!” 赵允大叫,惨白的脸上冷汗淋漓。 不过一个呼吸的时间,他竟看着自己的手掌被完整切下,手腕处鲜血喷涌,让他整个人以最快的速度虚弱下来。 他的手…… 他已经没有命根子了,现在竟连手也没了…… “本宫就说啊,这老人家就是麻烦,一个个最喜欢没事找事没苦硬吃。看什么看,说的就是你!” 一道倩影自角落处缓缓踱出,紫裙清丽而高贵,不是凤曦还能有谁? 且这疯批公主还真就一视同仁,出来第一个就嘴她爹,看得盛德帝是一愣一愣的。 倒是跟在她身后的祁霄无声轻笑,却一点没有要帮盛德帝说话的意思。 于是盛德帝只能狠狠喘了几口气,主打一个敢怒不敢言。 这边盛德帝敢怒不敢言,床榻另一边的凤璟等人却愣住了。 因为他想不明白眼前的场景,他们敢肯定他们一进来就检查过内殿,并未见殿中还有多余的人。 所以眼前的凤曦与祁霄是哪儿来的? 难不成这养心殿中,还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密道不成? 可就算有密道,此刻的凤曦难道不该在鲛州么? 她怎么会在这里? 看出他们心有疑惑,凤曦竟难得贴心道: “看什么看?没见过破碎空间 瞬息万里吗?” 凤璟:“……” 众人:“……” 你果然是个疯子,这种胡话你也说得出来。 见他们果然不信,凤曦只能无奈的耸耸肩。 “啧啧,说实话都没人信,本宫是真没辙了。” 凤璟双眼微眯,被在身后的手已悄然动了起来。 不管凤曦与祁霄为何在此,他们都将是他们大业上最大的障碍。 既然来都来了,何不就在此地将二人诛杀,也省的他们逃往边境,给他的新朝带来更多的未知的麻烦。 他身后亲信们显然明白他的手势,立刻便握紧了手中的刀剑,开始缓缓向这边的凤曦三人靠近。 而凤璟等人则步步后退,被一众亲信死死地护在了后方。 “凤璟,你若是此刻回头,一切或许还来得及。” 盛德帝静静注视着凤璟,此刻他不是一个帝皇,而是一个看着犯错孩子的父亲。 “来得及?现在投降让你们诛杀么?笑话!” 凤璟笑着摇摇头,他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他说什么都不会回头的! 而且就眼下的情况而言,难道不是优势在他吗? “罢了,罢了……” 显然,这是盛德帝做的最后一次尝试。 而他毫不意外的又失败了。 都说人失败的时候,一旁总有几只猪在笑。 瞧瞧他那倒霉女儿,眼下笑的多开心啊…… 有些事说时迟那时快,在盛德帝与凤璟短暂对话时,凤璟麾下的第一批亲信已持刀冲来。 就像他们将凤璟等人护在身后一样,祁霄也已抽出配剑,毫不犹豫的迎了上去。 如果说以前的他武艺超群,能在人群中杀个十进十出,那么现在的他才真正明白了,什么叫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无妄之行脱胎换骨,说的不好听些,他已与眼前的一众凡人有了质的区别。 因此即便凤璟的亲信个个武艺高强,在外面也是数一数二的高手,却在对上祁霄的一瞬间溃不成军。 手中长剑轻巧若灵风,犹如鬼魅般略过几名高手的脖颈,瞬间便有鲜血喷涌而出。 而当一旁的其他人想上前围攻祁霄时,他的身影竟又鬼魅般的掠了出去。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祁霄竟快的让他们难以看见轨迹,心中不由得升腾起难言的恐惧。 “开门,放更多人 进来!” 凤璟当机立断,命更多死士涌入殿中。 单打独斗不是祁霄的对手没关系,只要他手下的人够多,他耗都能将祁霄活活耗死。 而等祁霄力竭之后,他那父皇和凤曦那个疯子根本不足为惧! 凤璟不想承认此刻他的心里是有些慌的,因为有东西脱离了他的掌控。 可他知道自己不能慌,至少在拿下这局之前不能。 然而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即便他的人不断从后方的殿门中涌入,祁霄却像是一堵无坚不摧的城墙,他就那么毫不费力的挡在他们面前,任由脚下的尸体越堆越多。 以至于那本该恐惧至极的凤曦,此刻竟还有精神对他做鬼脸。 这一刻,凤璟只觉得自己被侮辱了,真的…… 518 不到最后一刻永远不知道鹿死谁手 “哪里?你哪里都对不住我!” 赵允冷冷的看着赵喜,眼里的怨恨近乎难以压抑。 “明明都是你的干儿子,你给天禧指的是什么路?给我指的又是什么路?嗯?你说啊!” 赵喜不明所以的看着赵允,他并非假装不知,而是他真的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对不住赵允。 这么些年来,他收了不止一个干儿子,有的亲有的疏,也有的因为犯事而被他清退。 其中天禧与赵允是跟着他最久的。 而与早些年就随凤曦出宫建府的天禧相比,赵允其实才是在他身边最久的。 “你看看,你根本就不知道,因为你根本就不在意!” 赵允摸了一把脸,终于拎着赵喜的衣领道: “你把天禧指给最受宠的公主当掌事太监,却一直把我留在跟前办事儿。这么些年了,我整日做小伏低对着主子点头哈腰,就像一条对别人摇尾乞怜的狗!” “我那是为了磨一磨你的性子……” 赵喜忍不住辩解,赵允却根本就不想听。 “天禧呢?他在宫外吃香的喝辣的,多少人见了他反而要对他行礼。就差一点呢,差一点他就是下一个掌印大太监了!” 显然,此刻的赵允已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赵喜说什么都没用了。 扪心自问,他赵喜亏待过赵允这个干儿子么? 赵喜觉得是不曾的。 因为他之所以把天禧指给凤曦公主,并不是他更宠爱天禧,相反他其实更爱对他嘴甜奉承,做事小心又有主见的赵允。 与赵允相比,天禧的性子就更像一坨棉花,是个爱操心的老妈子。 也正是天禧老妈子般柔软亲和的性子,这才能包容曾经满身缺点,如今缺点少了却也疯了的凤曦公主。 若是他当初将赵允送出去,他都不敢想赵允如今是否还在人世。 可有时候你的苦心并不会被人理解,他只会认可他自己想认可的。 于是赵喜终究是摇了摇头道: “罢了,罢了,就当是我苛待了你吧……” 见赵喜低头,整个人无力的跌坐在地,太子凤璟与贵妃方莺立刻对视一眼,携手往后方的皇帝寝殿而去。 此时此刻,他们觉得自己的心跳快如擂鼓。 这既是对权力的渴望,也是对能否成功的紧张。 终于层层纱幔被掀起,将龙榻上一身明黄寝衣,脸色早已苍白如 纸的盛德帝露了出来。 不知何时,意气风发的帝王已斑白了两鬓,他就那么安静的躺在龙榻上,一双眼睛无悲无喜的看着他们。 他的妃子,他的儿子,以及他的一众臣子。 “父,父皇……” 在被盛德帝注视的一瞬间,一同前来的凤鸢是心虚的。 不止是她,凤璟与方莺同样如此。 可他们是要成大事的,自然很快换上了虚伪的面具,快步到盛德帝榻前行礼道: “宫中权宦与护国公主勾结,联合李次辅等人意图谋反,今日是儿臣与母妃救驾来迟了!” 凤璟此言铿锵有力,仿佛已经在心中说过无数遍。 看着他布满红血丝,却明显透露着贪婪的双眼,盛德帝只觉得自己一下子又好了几分。 “凤曦是你们的亲妹妹,你们却要构陷她谋反,你们就这般恨她么?” “父皇糊涂了,凤曦乃是乱臣贼子,心中一直觊觎着您的皇位。您看,此番您重病,她一有机会便要起事了。” 凤璟不为所动,只是一口咬定凤曦是乱臣贼子。 而赵喜与李次辅等人则是帮凶,应该在日后处以极刑才是。 然而闻言的盛德帝却笑了,笑的越来越大声。 “她觊觎皇位?她要是真觊觎朕的皇位就好了,朕愿意立刻退位让贤,让她来做这天下的主人!” 眼见凤璟等人脸色变换,明显被自己这话气得不轻,盛德帝却还觉不够。 “她疯不假,可她眼里百姓就是百姓,而不是你们眼中随意践踏的阿猫阿狗!你们利用特权卖官鬻爵,拿着朝廷的银子饮酒作乐,在大是大非面前私通外敌!她呢?她不过是骂你们几句,不给旁人面子罢了!” 终于,盛德帝看着他们一字一句道: “凤璟、凤瑜、凤鸢,教出你们这三个不仁不义不忠不孝的东西,是朕的错,朕认了。” 凤璟瞳孔微缩,竟强忍着口中辩驳的话语,只是冷冷的答: “父皇果然是被乱臣贼子给蛊惑了,身为太子,儿臣理应帮您认清现实!” 说罢他立刻看了身后的方乾一眼。 “来人,拟诏!护国公主凤曦与驸马祁霄意图谋逆,权宦赵喜与内阁次辅李苍生,工部尚书刘万石,以及护国公主府上下皆为其党羽。传父皇的令,在京者立刻收押,在外者则下令地方合力诛之!” “是!” 方乾立时领命,开始 当着盛德帝的面儿草拟诏书。 这一刻,凤璟身上竟真有了几分帝王之气。 他很清楚的知道,只要这封诏书走出宫门,他今日的起事便成功了大半。 他要凤曦坐实乱臣贼子之名,这辈子都无法回京,这辈子都够不着这个九五之尊之位。 父皇不是想把位置给她吗? 那就让父皇睁大眼睛好好看看,最后到底是谁坐上这个位子。 “殿下,诏书已草拟妥当。” 方乾将诏书呈到凤璟跟前,赵允则送上赵喜提前藏好,却早就被他记住了位置的传国玉玺。 只要玉玺落上圣旨,这诏书便成了。 “请父皇落印。” 将圣旨平铺在盛德帝面前,凤璟极尽平静的道。 “请皇上落印!” 在他身后,方乾等人也齐声应和道。 然而盛德帝的态度很明显,他就那么躺在榻上一动不动,根本就没有要为凤璟盖印的意思。 可他越是这样,凤璟就越要他亲手盖这个印。 就要让他亲自下令诛杀凤曦与祁霄。 “看样子皇上是太过虚弱了,还是由臣妾来帮帮皇上吧~” 贵妃方莺熟练的坐到床边,她曾无数次在盛德帝跟前侍疾。 那时的她总是小心谨慎,甚至有些低眉顺眼。 可今时不同往日,她的儿子马上便是新帝,她会成为大昭太后,她的女儿则是一朝长公主。 她再也不用看盛德帝的脸色了。 所以她根本不管盛德帝的病体,硬是跟自己的贴身侍女青桃合力,将盛德帝扶坐了起来。 “这可是传国玉玺,皇上您可千万握好了!” 她亲自控制着盛德帝握印,方乾则立刻殷切的将圣旨递了上来。 然而谁也没想到…… 那原本虚弱的不能动弹,仿佛下一秒就要咽气的盛德帝,此刻却不知哪儿来的力气,竟翻身丢开玉玺,一手扼住了方莺的咽喉。 “朕少时愚钝,文不成武不就,也从未想过自己要登临帝位。幸得好友一人,亲授朕这一手扼喉错骨之术。” 盛德帝笑着,扼住方莺咽喉的手也更用力了几分。 “咳,咳咳咳,放,放开我……” 方莺脸色涨红,她不是没有试图挣扎,可她本就是个女子,平日里更是娇养在深宫,眼下哪里是盛德帝的对手。 无赖之下,难受至极 的她只能看着自己的儿子与哥哥,用恐惧的眼神向他们求救。 方莺到底是自己的母亲,所以凤璟到底的深吸了一口气道: “事到如今,父皇竟还要负隅顽抗吗?你这般看重凤曦,儿臣也没见她回来救你啊。” 盛德帝不言,只是冷冷的看着自己这个儿子。 许是他手上的力道又重了几分,方莺的挣扎也愈发剧烈起来。 方乾看了看自家妹子,又瞧了瞧自己的外甥,心中明显陷入了两难之地。 凤鸢更是惊叫道: “哥,舅舅,救母妃啊,母妃她快要没命了!你们快救救母妃啊!” 见凤璟与方乾不动,凤鸢这才有转头求盛德帝道: “父皇,你能不能先放开母妃,凤曦是你的女儿,我与哥哥就不是了么?等哥哥当了皇上,我们也会好好侍奉您……” 她哄盛德帝的话音还没落,就听凤璟冷冷出声。 “拿下。” “什么……” 凤鸢不可置信。 “本宫说将他拿下!” 凤璟斩钉截铁。 他口中的“他”,指的自然是挟持贵妃方莺的盛德帝。 而他能说出拿下这句话,就说明他不想管自己母妃的死活了。 只要能完成他的大业,他根本不在乎亲人的牺牲。 如果母妃不幸离去,他自会追封她为皇太后,给她他所能给的最好的尊荣。 闻言的赵允等人自是领命,立刻就向着龙榻上的盛德帝扑了上去。 而盛德帝到底没有扭断方莺的脖子,他在赵允等人扑上来的前一秒松手,整个人站在了龙榻的另一边。 229 这就是得罪本宫的下场 “好了,关于本宫与驸马的事儿,你们还有什么要说的么?” 凤曦睥睨着贾立与众朝臣,一副你们继续本宫听着在的表情。 她今日就要一次性将这些幺蛾子都治了,免得他们隔三差五就来她耳边聒噪,坏她的清净。 “回公主的话,我等,我等没什么想说的了……” 一名老御史无奈摇头,这他们好说歹说公主都不愿意纳侧,他们还能说什么呢。 而且公主刚刚问的百姓民生,他们也的的确确还未完善。 这说又说不过,说起话来还没底气,干脆别说了。 有了这位老臣开口,其余收了此心的大臣们也纷纷点头。 唯有贾立看着凤曦与祁霄的目光一变再变,最终只能低头一拜道: “常言道忠言逆耳,既然公主无法理解臣的良苦用心,那臣以后也不会再多言了。” 他说他不说了这话凤曦爱听,可说什么不理解他的良苦用心,凤曦可就不爱听了。 “本宫看起来像傻子吗?” 凤曦直视着贾立。 “你是良苦用心还是用心险恶你自己知道,你也就欺负欺负祁霄要脸,还给你几分朝臣的体面罢了。” 贾立一愣,似乎预感到什么,却已经来不及阻止了。 终于他听见凤曦道: “你差使人挑拨离间本宫和驸马关系,还煽动朝臣群起而攻之的事,本宫可还没给你一个说法呢。” 众朝臣面面相觑,正思索着公主会给贾立个什么说法,就见凤曦回头看向一直在龙椅上看戏的盛德帝道: “父皇,儿臣要告状,就是他天天造谣本宫煽动朝臣,您不治他一个大不敬之罪儿臣是不认的。” 盛德帝:“……” 好好好,父皇有用的时候就是你爹,没用的时候就是路边一棵草是吧? 但自家女儿难得有个请求,盛德帝还是清了清嗓子道: “贾立。” “臣在。” 贾立深吸一口气,觉得今日之事是真的有些脱离掌控了。 “曦儿乃是镇国公主,未来的九五之尊,她与驸马关系如何就似朕与皇后是否相合。你们既然都知道皇后之位不可轻易撼动,中宫亦是国本,何故非要逼迫曦儿呢?” “回皇上的话,臣并非此意……” 贾立低着头,开始为自己之前的话找补。 可盛德帝何等人精,当即笑了笑道: “你既能差使手下人煽动沈家女人,就该知道这件事你推诿不得。” “皇上……” “罢了,朕念在你这些年也算为国尽忠,便只让你离开六部,即日前往地方任职吧。” 盛德帝脸上是笑着的,可说出的话却是冰冷的。 要知道他贾立也是穆太师的门生,硬算起来跟盛德帝算是同门,如今更是官至吏部侍郎,在吏部整个部门都十分有体面。 可如今盛德帝一句话,就要将他从最有实权的吏部外放,让他去地方做官。 不是说地方的官就不是官,好些地方官在任职之地就像是土皇帝,普通京官想过个好年还得靠他们孝敬。 可吏部能一样吗? 吏部掌管官员考核、升迁、贬谪,那是真真正正的天官。 尽管吏部官员不会明着捞油水,甚至只收礼不办事,下面的官员也会送上孝敬只求讨个好露个脸什么的。 如此一来,那地方官与吏部官员可就是一个天一个地了。 其实贾立也没犯多大事,平日里为人也十分谦和,应当不至于如此…… 于是贾立还没说话,已经有平日要好的同僚跪地为他求起情来。 “皇上明鉴,贾大人只是太过关心国事,绝对没有不敬公主和驸马的想法啊!” “皇上有所不知,这些年贾大人没少在朝中奔走,为咱们这些同僚出谋划策,他实实在在是个好官啊!” “求皇上网开一面,网开一面啊!” …… 眼看这些大人便要跪倒在地,拦着盛德帝将贾立发配地方,凤曦觉得某便宜父皇还是太磨叽了。 “既然你们觉得没有贾立你们就做不成事,这满朝文武也就他一人关心国事,其余人都是摆设,那么就跟他一起去地方吧。” 众官员:“?” “他去做一县之长,你,你,你,你们仨就去当县丞、书吏、主簿,怎么样?这样他又可以天天为你们出谋划策了。” 凤曦点出三个闹麻了的官员,现场开始给他们分配起职务来。 这下这三人可就慌了。 他们是想保下贾立没错,可他们没想把自己给搭进去啊。 于是那个要被点做县丞的马上道: “公主冤枉啊,咱们仨虽不及李首辅等肱股之臣,却也是为大昭鞠躬尽瘁的啊。” “哦?有吗?” 指尖绕起一缕鬓发,凤曦不置可否道: “可你们刚不还说贾大人关心国事,给你们出谋划策,这个朝堂好像没了他就不行么?” 三人还没来得及回答,凤曦便说出了自己的逻辑。 “那说明你们仨缺了他的领导,以后定会不关心国事,还整日无法为本宫与父皇分忧,那本宫留着你们作甚?” 众官员:“……” 好有道理,他们一时间竟无法反驳。 贾立不是老为你们解决问题么? 那好,没他你们就解决不了问题,没法为皇室分忧了,那你们也收拾收拾滚吧。 眼见这三人百口莫辩,也要被凤曦撵出中央去,一位在朝堂上极少开口的官员终于道: “贾立之事乃是他无知越界,既然皇上与公主已有定夺,你们便莫要再为他求情了。” “李尚书……” 那三名官员看了看开口的礼部尚书李密,这才缓缓低下了头。 “启禀皇上,臣以为这三位大人都是受过贾大人恩惠之人,他们之所以开口求情,自也是因为他们知恩图报。” 刑部尚书谢滨也站了出来,语气平静道: “这般对小恩都铭记于心的臣子,想必对皇上与公主的知遇之恩更是拳拳,望皇上与公主殿下网开一面。” 有这两位尚书开口,那求情三人的头也埋的更低了。 而盛德帝本也只打算贬谪贾立一人,毕竟如今的朝堂波云诡谲,还未到能刮骨疗毒,彻底清除另一股势力的时候。 “好了,既然两位尚书为你三人求情,今日之事朕与公主便不再追究。至于贾立,还是先去地方历练一番吧。” “臣等谢陛下隆恩。” 无论是三位有惊无险的官员,还是已经确定贬谪的贾立,都只能规规矩矩的低下头去了。 而有了这么一场插曲,朝堂上那群想往镇国公主府塞人的官员也彻底卸了心思。 是京官做的不开心,还是嫌自己每年赚的太多了? 竟想不开要去招惹镇国公主这个煞星。 如此一想,就镇国公主这喜怒无常又爱刁难人的性子,要是他们子侄伺候的好也就罢了,一个不好且不说子侄自己,他们家恐怕都要跟着遭罪。 算了,算了吧…… “糊涂啊你!” 京城万春楼内,礼部尚书李密、刑部尚书谢滨,以及即将被贬出京的贾立齐聚于此。 李密年逾五十,说话做事也最为沉稳,眼下却也忍不住要怒骂贾立几句。 “先不说那祁霄小小年纪就心思深沉,就说这镇国公主是个好相与的么?她这般睚眦必报,这次怕是真记住你了!” “李兄莫要气坏了身子,贾兄这也是为太师办事不是?只是没把握好这个度,不小心出了些岔子罢了。” 谢滨赶忙起身安抚李密,然后用眼神示意贾立说几句软话。 要知道贾立一直都是穆太师的得力门生,在他们这一党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可如今一朝被贬,怕是要直接远离权力中心了。 “我也未料到凤曦会如此刚烈,竟直接全盘否定了我的想法,还非要请求皇上治我的罪。” 贾立闷了一口酒,实在是无心去吃桌上的美味佳肴。 说白了他今日遭此大劫,都是因为他还是不够了解凤曦,没想到凤曦这样一个捉摸不透的人,居然会那么信任祁霄。 这种相信甚至超过了一些爱侣,而就他所观察到的,凤曦似乎并没有那么爱祁霄,甚至她以前眼里根本就没有祁霄…… “还是我大意了……” 又将一口酒闷下,至今极少失败的贾立承认道。 “好了,即便你如今被贬出京,以你的才干很快也能重回中枢的。毕竟太师的大计即将完成,凤家的天下也走不了多远了。” 李密也饮下一杯花雕,语气笃定道。 眼下太师似乎正在处理一件关键之事,以至于多日不曾接受他们的求见,即便今日贾立出事也是如此。 对此他们三位肱骨虽好奇,却也并不过多打扰。 “李兄说的对,等太师与世子成就大业,贾兄你届时再荣归故土便是。” 谢滨笑着敬了贾立一杯,眼中却没有多少离别之痛。 与李密这位与贾立同时期进入党羽的官员不同,谢滨并不为贾立的被贬而忧心,相反他还从中嗅到了一丝机会。 别看他是刑部尚书,比贾立的官要大,可贾立跟着太师的时间更长,太师也更看重对方。 因此即便他在朝上官位更高,私下里也要敬贾立三分。 可如今贾立即将离开中枢,那么很多之前交给他调度的事情,也将顺理成章交到他的手上。 而以他的能力,他相信不出三月就能取代贾立的作用,甚至干得比贾立还要出色。 届时论功行赏,他的地位也一定会在贾立之上。 230 这又是哪里冒出来的杂种? 凤曦是在午后回到公主府的,原本祁霄今日还有很多事务要处理,凤曦都做主帮他推掉了。 “像这种大事你怎么能不告诉本宫呢?要不是本宫诈了沈戈一番,你还准备瞒到什么时候?” 凤曦双手抱胸,完全就是一副兴师问罪的态度。 可祁霄非但没觉得难受,反而噙着笑看向某心尖上的小凤凰道: “你素日不喜折叠勾心斗角之事,这次是处理不当,这才让他们漏到了你的耳朵里,是我的问题。” “本宫不喜是一回事,你不告诉本宫又是另一回事。” 凤曦强调她话中的重点,示意祁霄不要转移话题。 “这种事一定要告诉你么?” 祁霄垂眸,语气里透着的落寞是如此真实。 凤曦:“?” 凤曦:“为嘛不告诉本宫。” 祁霄偏头,半晌才道: “就是不想说。” 虽说眼下小凤凰并未允许旁人进府,他依旧是府里唯一的驸马爷,可日后呢? 他不像那些总在危险边缘试探,试图对每件事都抱有侥幸的人。 他喜欢将一切掌控在手里,不给自己丝毫出错和失去的可能。 而他这些弯弯绕绕显然不能让凤曦明白,凤曦也懒得去想, 她总是对别人的恶意无比敏锐,对感情却十分迟钝。 所以她很快自我妥协道: “好吧,你不想说就不说吧,你这么劳苦功高的,本宫还能把你怎么样么。” 那外人是可以随便骂,可她凤曦只是疯,不是缺根筋,对那些对自己好的人还是很好说话的。 可她又哪里知道,此刻的祁霄并不喜欢她这么的好说话。 他甚至想问凤曦为何不打破砂锅问到底。 可他又不敢问,怕问出一些让他不想接受的答案。 只是夜色降临之时,当祁霄又一次背过身子看向窗外明月时,一道热乎乎的气息却反而贴了上来。 凤曦就像抱娃娃一样从身后抱着他,让他那颗因为不安而漂泊的心,此时都有了片刻的安宁。 次日祁霄刚去上朝不久,府外就传来消息,说是凤鸢已动身前往城外普化寺了。 “沈戈不是收留她在家中养伤了么?怎么忽然急着要去寺里了?” 凤曦没有指责谁的意思,她就是单纯没明白。 “奴才听沈将军府里来报信的人说,凤鸢姑娘听闻皇上已赏赐普化寺黄金万两,她也算是有个归处了,因此也不便在沈将军处继续叨扰了。” 天禧就怕他们公主会问,自是将此事打探的清清楚楚。 “可他二人不曾是夫妻么?沈戈应该不会在意她的叨扰才是。” 凤曦心觉就凤鸢那个惨状,在沈戈那儿好好休养才是她最好的选择。 可人嘛,总有自己不得已的理由啊。 “公主您有所不知,正是因为凤鸢姑娘与沈将军曾是夫妻,她这才要早些离开啊。” 天禧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对自家公主道。 他们公主什么都好,疯也疯的挺稳定的,就是对感情之事实在迟钝。 “啊?” 凤曦歪头,果然一副你说什么我在听的样子。 于是天禧这才叹了口气道: “公主啊,凤鸢姑娘历尽千帆,却发现如意郎君竟是自己当初狠心伤害之人,这般生死之间才明白的爱,说是刻骨铭心也不为过。” “嗯嗯,然后呢。” 凤曦想起凤鸢下车时对她说的话,再想了想自己最近心中产生的各种迷茫,还真就想继续听下去。 “可有些感情凤鸢姑娘明白了,后悔了,怀念了,可这一切对于沈将军而言,却已经是真真正正的过去了。” 天禧感慨: “她可以拉下脸来请求沈将军,可当初的一切是说抹去就能抹去的么?破镜难重圆,即便硬拼在一起,那镜子也是破的。” 凤曦仔细思索了一番,然后抄起袖子道: “沈戈不愿意又怎么样?是本宫的话本宫就霸王硬上弓,管他愿不愿意!这强扭的瓜不甜,但是解渴啊!” 天禧:“……” 他觉得吧,他们公主还是太强大了,真的…… 但他还是想把自己要说的话说完。 “正是因为凤鸢姑娘与您不同,她做不到去强迫救过她的沈公子,而继续以养伤为由留在沈公子身边,只会让她更伤心罢了……” “那她以前为何不好好珍惜……” 凤曦几乎是反口就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可说到一半,向来妙语连珠的她却顿住了。 天禧见凤曦不说话,还以为是自己说的东西太深奥了,自家公主无法理解呢,竟又立刻笑着找补道: “其实公主您也不必担心,有皇上赏赐给普化寺那万两黄金,寺中僧侣一定会好生照顾凤鸢姑娘,换个环境对她而言也未尝不是好事。” 凤曦听见了,却没有功夫回答天禧,只是似往常般摆手让天禧退下。 直到下午白伊换值归来,牵着小祁灼到院子里玩儿,凤曦这才又出来晒了晒太阳。 “灼儿勤奋,如今课业已赶上了众多同龄公子不说,武艺也有了十足的长进。” 白伊笑着夸奖正在为她和凤曦展示拳法的祁灼道。 转眼她已做了快一年的御医,半年的太医院院使,整个人的气质也由曾经的清冷柔弱,逐渐变得知性果敢。 她很喜欢现在的生活,也想就这么的平静的守着儿子长大。 但是有时候她也会想,若是祁深还在就好了。 “祁深是祁家大哥,我刚认识他的时候阿霄也就比现在的灼儿大两岁。阿深说他曾是他们三兄弟里最顽劣的,出去回来便是一身泥,被母亲追着从前院打到后院。” 白伊回忆起年少时的生活,也觉得自己是万分幸福的。 “我是被父亲从北狄人手中救下来的,母亲教我医术许我尊严,我从未想过自己能嫁给阿深。因为他是靖远侯世子,而我不过一介医女。” “其实他还挺有眼光的。” 凤曦并未见过这位她名义上的大哥,可白伊在对方死后依旧愿意守着孩子,即便被祁家其他亲戚磋磨也从未放弃。 身为长嫂,更是时常关心她和祁霄,以及自诩为祁鸿的未亡人的孙青芷。 她像一道柔婉的清风,虽温柔却有着自己独特的力量。 “他说我或许不是这世上最特殊的那一个,但在他眼里我是他唯一的选择,我就是最特殊的。” 即便斯人已逝,白伊依旧会在回想起山野烂漫,少年掏出亲手编织的鲜花指环向她述说情谊时,轻易的红了眼睛。 此后的多少个日夜,每当她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她都会想起那个人。 想起他们的曾经。 “娘,婶婶,你们看我的拳法如何?习武先生说我是极有天赋的!” 祁灼似乎是看出了自家娘亲眼底的泪花,一把就抱住白伊的大腿道。 “是呢,我们灼儿是最厉害的。” 白伊笑着揉了揉祁灼的脑袋,凤曦则想了想,然后从空间里掏出了一串水晶葡萄来。 “咯,奖励你的。” 祁灼目光一亮,他可知道他婶婶掏出来的都是好东西,立刻道谢接了过去。 似乎是因为昨儿个旷工了半天,因此今晚直到凤曦上床睡觉,某先天牛马圣体祁霄也还没回府。 凤曦看着窗外皎洁的明月,忽然觉得祁霄太努力了也不太好。 因为一个人在家的她好像有点无聊。 日子就这样又过了几日,莫氏几人依旧四处寻医问药,洛氏三人则依旧行踪不定,就连幻姑多次使用秘法都未能探查到什么。 直到这日夜里,熟睡不久的祁霄忽然睁开了眼睛。 “怎么了?” 凤曦向来警醒,在祁霄醒后的下一秒便睁开了眼睛。 祁霄蹙眉,眼底闪过一丝疑惑,却始终没有开口说话。 直到凤曦伸手抚上他的额头,这才握住少女白皙纤细的手道: “我好像感应到了我们萧氏的另一个族人……” “无妄岛之阵已解?” 凤曦一愣,萧氏总共就只剩下两名族人,一个是祁霄的外祖母萧天玥,另一个便是祁霄本人。 可无妄岛明明在他们离岛之时封锁,再开岛至少是明年下半年了。 “不是外祖母,是别人……” 祁霄眼中闪过一抹厉色,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有什么事快要发生了。 与此同时的岐伯侯府内,穆陵阳与洛苍云都激动的等在密室之外,等着密室中终于成事的两人出来。 “此番你们家那小子可得了不少好处,日后他与清窈便是我洛氏与无妄岛的未来,他可千万莫要对不住清窈才是。” 洛苍云看着穆陵阳脸上的喜色,忍不住先告诫对方一番道。 “表兄放心,此番清则定不会忘了清窈之恩,他二人不已是同气连枝么?” 穆陵阳虽未拍胸脯保证,但有些事说多了也没用。 等二人又你来我往的拉扯了一番,密室大门才终于缓缓打开。 两道身影自密室中走出,一袭月白长袍的穆清则神色清明,本就疏离冷淡的气质,在这一刻竟平添了一分超然世外的缥缈清贵。 洛苍云一愣,因为这俨然是萧氏族人独有的气质,身为无妄岛长老的他不止见过一次。 想不到啊,想不到他们洛氏有一日,竟能将萧氏血脉窃取融合…… 如此一来怕就是萧氏祖地,也将为眼前的穆清则敞开。 至于跟在穆清则身旁的洛清窈,她的收获虽没有穆清则那么大,但身上气息也明显比之前内敛了不少。 许是初尝情事,她面色竟也比之前要红润几分。 她是天生的顶级炉鼎,与人双修自是双方都能获得裨益。 “怎么样,清则,能彻底掌控这股力量么?” 穆陵阳难得激动,穆清则自也不会扫了爷爷的兴。 只见他随意抬手一劈,密室的墙上便被无形之刃劈出了一道深深的痕迹。 “好,好,不愧是我穆陵阳的孙子!” 在穆陵阳哈哈大笑的同时,洛苍云也关切着自己的乖孙女。 “既然清则已继承了萧氏血脉,日后你便与他好生相处吧。都是本家,他当不会负你。他若敢有二心,二爷爷我与你爷爷第一个不答应!” “二爷爷放心,我们早就谈好了利益。” 洛清窈嗓音平静道: “而且我并不需要他给予我感情,我与他在一起本就是为了更进一步,我是炉鼎,他对我而言又何尝不是呢?” 祁霄宁可与那凡界公主厮守,都不愿意多看她这清窈仙子一眼,她自会让他知道即便没有他相助,自己一样可以更上一层楼。 洛苍云点头,觉得自家清窈说的还是在理的。 总而言之两家这次的合作很是成功,等两人再熟悉自己的力量几日,有些事恐怕也该到了结的时候了。 祁霄最终也没能感知到是自己的哪位族人出现了,即便是幻姑闻之也觉得此事实在诡异。 因为萧氏血脉稀有并非虚传,眼下岛主尚在岛中,少主又不曾有子嗣,这凡界怎会有其他萧氏族人。 可祁霄的感知不可能有误,毕竟这是萧氏族人天生的链接。 “我能感知对方的确继承了我萧氏血脉,可我却并不认可他是真正的萧氏族人,就好像……” 祁霄有些无法形容那种抓不住的感觉,倒是凤曦一针见血道: “血脉不纯?杂种?” 祁霄:“……” 虽然好像是这个感觉不错,但小凤凰还是太敢说了。 “难道是洛氏族人又弄什么幺蛾子了?” 幻姑咬牙,她觉得除了洛氏那群心比天高的人,这世上恐怕在没有人胆敢有这样的心思了。 “那可真是太坏了。” 凤曦坐在旁边认真点评道: “到时这血脉不纯的人走出去,人还以为他是本宫和祁霄的孩子呢,这样本宫多冤枉啊。” 幻姑:“……” 不得不说,她觉得她们这位少主夫人挺与众不同的。 好像再大的事情在她的眼中,也不过是一个大一些的乐子罢了。 偏偏他们少主总是能那么熟练的接招道: “所以为了你和咱们孩子以后的名声,有机会我一定会将这个冒牌货宰了。” 凤曦点头: “对的,宰了!” 幻姑:“……” 这里没有正常人,除了她。 231 有时候遇到公主这种队友也挺闹心的 又是几日过去,凤曦竟突然收到了盛德帝的传召,让她与祁霄进宫一趟。 景仁宫内,贤妃柳心韵坐在盛德帝身侧,大公主凤云轩则坐在柳心韵下首。 除了她们母女二人,一众嫔妃也在一旁殷切相伴。 如今方家倒台楚家没落,后宫中早已没了中宫皇后,她柳心韵柳贤妃自然就成了位分最高的嫔妃。 如今她一人独管后宫,说一句是后宫之主也不为过。 因此嫔妃们对她们母女也只有笑脸,丝毫看不见埋怨。 毕竟柳贤妃统管后宫后,可比以前的方贵妃与楚淑妃宽厚多了。 “大姐的婚期定了?” 凤曦与祁霄刚在盛德帝下首落座,祁霄便率先开了口。 而他这声“大姐”,顿时让凤云轩唇边的那抹笑波动了一瞬,不知用了多大的毅力才硬生生稳住。 “可不是,谢大公子一表人才,对咱们云轩亦是一见倾心,这不一直张罗着日子,这两日终于有回信了么?” 见凤云轩表情有了细微变化,柳心韵立刻顺理成章的接上了话题。 “如此一来,我们云轩跟曦儿你也算是亲上加亲了。” 谁知闻言的凤曦却根本不接招道: “倒也没有那么亲,大房本非老爷子所出,跟本宫顶多算是堂亲。” 柳心韵:“……” “没事嘛,这堂亲就堂亲,毕竟再亲也比不上两位公主的姐妹至亲嘛。” 有嫔妃笑着打圆场道。 她们也是知道凤曦不好说话的,只是没想到对方连柳贤妃的面子也不给。 不过人家可是镇国公主,未来的女帝,也真的可以不给任何人好脸色。 “丽嫔说的对,曦儿与云轩乃是姐妹至亲,对吧云轩?” 见自己被母妃点到,凤云轩这才含笑点头道: “自然。如今皇室凋零,也就只有我与曦儿还算得上骨肉至亲了。” 她这话倒也没毛病,毕竟盛德帝五个孩子死的死、逃的逃、出家的出家,如今还在他膝下尽孝的也就凤曦与凤云轩了。 但凤云轩是了解凤曦性格的,对方最喜欢的就是反驳别人。 但让她没想到的是,凤曦竟根本没有接她话的意思。 因为少女正在对祁霄递过去的糕点挨个品评,似乎对其中那枚做成狸奴模样的豌豆黄情有独钟。 “曦儿喜欢狸奴?” “还行,我叫它猫。” 凤曦跟祁霄对狸奴和猫这个问题展开了闲聊,全然没在意凤云轩那略显阴沉的目光。 “既然谢家那边认为下月初六是吉时,那云轩你便风风光光的嫁过去吧。” 盛德帝笑饮一口清茗,对于每个儿女的祝愿都是真实的。 既然凤云轩愿意嫁给谢耀,柳心韵也对对方赞不绝口,那他这个做父皇的也就不多说了。 “届时嫁妆自是一国公主的规制,父皇还会酌情从私库中拿些玩意给你添妆,只望你日后夫妻和睦,切莫要像老三和曦儿以前那般了。” 盛德帝低声嘱咐凤云轩,他是真对凤鸢和凤曦这两丫头感到后怕。 一个在夫君低谷时轻易抛弃转投他人,一个以前更是虐待驸马,到了整个京城都知道的地步。 哎…… 一个个的都是他的报应啊。 “父皇放心,云轩知道的。” 凤云轩俯身对盛德帝一拜,眼神却如冰霜般幽冷。 谢耀是良人么? 听到这话的凤云轩只觉得自己想笑。 若非她当初设计谢晚吟,让谢晚吟嫁了个废物纨绔,若非她母妃一直与岐伯侯府搭着线,若非她颇有价值,谢家大房会想要迎娶她么? 根本不会。 不谈她背后的庞大利益,也不谈谢家大房对此的算计,就单说谢耀这个人。 一个靠着刑部尚书和国公府在朝堂一路高升,至今已成为从四品的年轻官员。 或许在一众世家子弟间算出色的,可都不说与祁霄比,即便是沈戈在她凤云轩眼中也是比谢耀出彩的。 更何况谢耀虽未娶妻,后院却已有大大小小三门通房,其中一个还曾是谢晚吟身边的大丫鬟。 可谢耀能娶到她,本身就是用谢晚吟的苦痛换的前程呢。 而他不仅不心疼他的妹妹,竟还收了自己妹妹的大丫鬟。 调查清楚这些的凤云轩冷笑,她觉得谢耀不配成为她的夫君,甚至不配站在她的身边。 然而很多事并非你不愿意就能不做,想要获得最后的胜利,她就必须摁着自己吃下这口腌臜至极的东西。 “好啊,好啊,如今你们也都要成家了,父皇也老了。” 盛德帝想伸手去摸凤曦头,却险些被凤曦咬在手上。 盛德帝:“……” 他想说堂堂镇国公主成何体统,可他知道他说了也没用。 这倒霉玩意儿就没有体统。 到是凤云轩一直礼数周到,竟主动凑上来让盛德帝摸了摸头。 某一瞬间,盛德帝眼中也有慈爱闪过,他是真的很希望他这个大女儿是真的敬爱他,而非跟他逢场作戏。 可时至今日,除了凤曦这个,他已经很难相信其他儿女了。 这般闲聊之后,众嫔妃很快借着盛德帝的东风,聊起了如何为凤云轩添妆之事。 有的送玉如意,有的添名师所刻的白玉孩儿,还有的则送上了各种方子,就连游历在外的凤曦也被点到了名。 凤曦张口就想说啊?本宫也要送吗? 好在她看众人氛围挺好,最终还是转头看向了祁霄。 “本宫添什么好呢?你帮本宫挑一个吧,本宫相信你的眼光。” 祁霄笑着摇摇头。 凤曦这哪儿是相信他的眼光,根本就是镇国公主府对外送礼都是他挑,她恐怕连私库在哪边都不知道。 “好。” 祁霄伸手摸了摸少女的头,本以为凤曦咬盛德帝就也会咬他,可凤曦却并没有。 她只是歪头看着祁霄,恍然间竟有种她十分乖巧的错觉。 但即便这是假象,祁霄也知足了。 唯有凤云轩冷眼看着这一幕,觉得总有一日她会亲手打碎他们这所谓的美好。 大公主殿下凤云轩与谢家大房大公子谢耀的婚期一定,朝堂上便传出了不少风声,没过多久甚至连百姓们都口耳相传。 只因为此次大公主不仅是头婚,又正值太子、三公主、四皇子谋反事发,皇家这一辈本就只剩下两位公主了。 所以无论是盛德帝还是朝中群臣,都觉得这场亲事得大办,以向民间传递一种皇家和睦的良好信号。 “这几年咱们京城也没什么大事儿,这下好了,听说外边儿有不少商人都打算赶这趟南下,从咱们京城买些稀罕物件呢。” “何止是商人,我主家的亲戚听说了这事儿,正邀贺州等地亲戚来京赏雪过年呢。” “都说这瑞雪兆丰年,来年咱们大昭一定会更好的。” …… 大街小巷都传来百姓的欢声笑语,好些都在计划着来年。 而这场大婚的章程很快也被礼部拟定出来,分别送往了这件事会影响到的,或是必须得过目的几位主子手里。 其中身为镇国公主凤曦自然也有份儿。 “大婚前夜还有花灯节么?倒是个好玩儿的日子。” 孙青芷瞧着手中的帖子,谢耀她在寒玉关时也时常见,是个风度翩翩的表面公子,她反正不太喜欢。 “皇上届时也要出宫么?” 孙青芷瞧完之后,白伊也有些好奇的捧起帖子看了看。 “本来是不出的。这不柳贤妃哭着说凤云轩是她唯一的女儿,也是本宫那便宜爹唯一没成家的儿女了,她希望便宜爹能跟她一起送对方出嫁吗?” 凤曦坐在主位上,对这门亲事是真不太想关注。 因为她有种预感,某些人搞出这些事来,背后就肯定有比这事更加麻烦的幺蛾子。 可偏偏你若不让他们把这些幺蛾子搞出来,他们就可能在暗处一直憋着坏,然后趁你不备给你搞个大的。 烦,真烦,真是太烦了。 “既然皇上都已经答应了,那想来就是要出宫的。届时的国公府怕是又要热闹了。” 白伊亦对此有些担忧,毕竟人多眼杂的,可太适合借机生事了。 “所以到时候大嫂、二嫂,你们都尽量待在父皇身边吧,其他事有我跟曦儿呢。” 祁霄自也不是个傻的,相反他心中的这笔账是最清楚的。 清楚的连他们祁家的血仇,他似乎都已经找到了出处。 “你们也要小心才是,我怀疑我们这些小喽啰并非有心人的目标,你与曦儿,尤其是如今曦儿才是最危险的。” 孙青芷到底是上过战场的人,她有此担心自然不是没道理的。 “最危险好啊,”凤曦单手托腮,“本宫还就怕他们把本宫当人,根本不对本宫动手呢~” 白伊与孙青芷一怔,刚想说凤曦这说的是什么话? 哪儿有人这么想出事的? 就听凤曦悠然道: “整日搞些事儿恶心本宫,本宫还一直没找到机会报复回去的,这次他们最好撞本宫枪口上!” 白伊、孙青芷:“……” 有时候遇到这样的队友也挺头疼的,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