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时见鹿》 第1章 照片 公交车缓缓前行,时鹿站在车厢中部,一只手抓着扶手,另一只手轻轻扯了扯背包肩带。 耳机里传来电话那头的声音:“到哪了?” 她下意识抬头,目光穿过车窗,恰好看到前方路牌—— “下一站,清薄林。” 这个地名有些特别,而她要去的是"清薄林实验高中",只是恰好两个名字重合了而已。 下一站,就该下车了。 公交车缓缓停在站台,车门刚打开,一股热浪就扑面而来。 时鹿刚从空调车里走下来,还没来得及适应外面的温度,就被热浪瞬间包围。她下意识地把耳机摘下,抬头望了一眼刺眼的阳光。 她打开手机,屏幕上跳出江姜发来的定位,附带一条消息: “来找我,咱们一起去学校,顺便带你去清薄林逛一逛。” 今天是高二报到日,时间还早,她也不急着赶路。想到江姜是她来到这座城市后唯一认识的朋友,时鹿笑了笑,回复了一个“好”字。 时鹿沿着人行道往前走,路边的梧桐树叶在阳光下投下斑驳的阴影。她在树荫间穿行,绕过几家开着空调的小店,街角飘来一阵奶茶的香气。 拐过一个弯,她看到江姜正站在路口挥手,旁边是一条通往清薄林的小路。 时鹿还没走过去,江姜就笑着跑了过来,一把挽住她的手:“你终于来了!走走走,先带你去逛逛,咱们晚点再去学校。” 她被江姜半拖着往前走,阳光透过树叶缝隙斑驳地洒在两人身上,路边的蝉鸣声此起彼伏,空气里弥漫着夏天特有的热意和青草香。 走在清凉的亭子里,江姜拉着时鹿四处闲逛。耳边传来阵阵瀑布声,像是从密林深处涌来的天然乐章。 时鹿对眼前的景色充满新奇,举着相机不停按下快门。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场景——阳光、水雾与绿意交织成一幅流动的画。 她正调整角度寻找最佳构图,镜头里忽然闯入一个少年的身影。那一瞬间,她下意识按下了快门,却并未细看。 等她翻看照片时,才发现画面中那个少年的存在。他站在瀑布边,神情淡然,仿佛与周围的景色融为一体。 正当她犹豫要不要删除这张意外之作时,江姜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再带你去其他地方逛逛!" 她只好暂时放下相机,被朋友拉着继续探索这片陌生而迷人的地方。 不知道玩了多久,两人终于意识到该回学校了。手里拎着买的小零食和纪念品,东西有点多,江姜笑着说:"这里不错吧,以后经常带你来玩。" 时鹿微笑着点点头:"这里跟我想的不一样,难怪叫清薄林,一半都是绿色呢。" "可不是嘛,"江姜接过她手里的袋子,"你刚来可能还不知道,这里的秋天更美,树叶会变成金黄色,像画一样。" "真的吗?"时鹿眼睛一亮,"那一定要来看看。" "包在我身上!"江姜拍拍胸脯,"等周末我们再来,顺便带上野餐垫,在湖边吃点心。" 两人说说笑笑,打车离开清薄林。车很快到达校园门口,人潮涌动,新学期的热闹气息扑面而来。 他们俩来得不算晚,因为穿着校服,顺利地进了校门。 实验高中每年都是这样热闹,现在虽然已经是下午两三点,校园里依然人声鼎沸。 他们走在校园的林荫道上,两旁的梧桐树依旧像往年一样高大挺拔,枝叶在头顶交织成天然的绿色拱顶。阳光透过叶隙洒下来,在地面上留下斑驳的光影。 不远处的操场上,几个班级正在自由活动,笑声和呼喊声此起彼伏。教学楼的墙面还是那熟悉的浅米色,窗子整齐排列,偶尔传来教室里的交谈声。 一切都和记忆中一模一样,仿佛时间在这里放慢了脚步。 时鹿忍不住感叹:“这些梧桐树还是没变啊。” 江姜笑着回答:“年年都是这样,哪个学校没有那么一两棵梧桐树呢,而我们学校全是梧桐树。” 时鹿被江姜逗笑了,两人一路说说笑笑来到宿舍楼下。 今年学校没有重新分宿舍,她们依旧是同一间。推开门,屋里安安静静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床铺上,空气中带着淡淡的洗衣粉香味。 至于另外两个室友,今天还没来,床铺整齐地空着,仿佛在等她们的主人回来。 江姜一边整理床铺,一边随口说道:"今年大概率不会分班,因为上个学期已经分过了,所以还是原来的班主任。" 时鹿有些惊讶地抬起头:"是哦,应该下个学期才会分班吧。" 江姜点点头,继续把枕头拍松:"嗯,所以我们这学期还能一起上课。" 时鹿"嗯"了一声,心里莫名松了口气。 这时,一个清脆的声音从门口传来:"HI!宝贝们有没有想我?" 两人齐刷刷回头,只见宿舍门被推开,一个活力四射的女孩站在门口,手里还拎着一大袋零食。 江姜惊喜地大喊:"周颖!" 周颖笑着走进来,把袋子往桌上一放:"我回来了!这个学期我们还是室友,开心不?" 时鹿也笑了:"当然开心!" 周颖一边拆开零食一边说:"路上堵车堵惨了,不然我早就到了。对了,你们今天报到顺利吗?" 江姜摇摇头:"挺顺利的,没什么特别的事。" 周颖点点头:"那就好。说起来,我下车的时候还在想,没想到实验高中换地区以后这里还挺好看的。之前的学校不在这个地方,这是今年刚建的吧?" 时鹿和江姜对视一笑,纷纷点头赞同。 周颖边吃着零食边说:"今天的晚自习去不去啊,要不咱们……" 她的话还没说完,时鹿就开口了:"既然都没有分班,那班主任还是同一个吧。新学期第一天,肯定是班主任的晚自习,还是去吧。" 说完,她背起书包,冲两人摆摆手:"我就先走一步啦。" 看着时鹿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江姜对周颖耸耸肩:"那我们也赶紧收拾一下,别迟到了。" 周颖点点头,嘴里还嚼着零食:"行,走!" 时鹿走到宿舍楼下,停在树荫里,翻开了今天的小型相机。 她再次点开那张在亭子里拍下的照片——画面中,瀑布的水雾在阳光下泛着微光,而在那片朦胧中,一个少年的身影若隐若现。 他站在岩石边,神情淡然,侧脸被光影勾勒得格外清晰。白色校服衬衫被风吹起一角,黑发微乱,仿佛与周围的自然景色融为一体。 时鹿微微皱眉,努力回想拍摄时的情景,却怎么也记不起当时有这样一个人出现在镜头里。 她犹豫了一下,手指停在删除键上,却又鬼使神差地收回了手,将照片保存了下来。 "只是个陌生人而已。"她轻声自语,将相机放回口袋,继续向教学楼走去。 然而,不知为何,那个少年的身影却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 晚自习开始前,教室里已经坐满了人,空气中弥漫着新课本的油墨香。 班主任沈枚薇走进教室,手里拿着一摞花名册。她是英语老师,大家都习惯叫她沈老师。 "同学们,安静一下。"沈老师微笑着开口,"新学期第一天,欢迎大家回来。今天我们班来了一位新同学,他是转校生,大家欢迎。" 教室里响起热烈的掌声。一个少年从门口走进来,穿着整洁的校服,背着书包,步伐沉稳。 时鹿抬头的瞬间,整个人愣住了——那张脸,和她相机里的少年一模一样。 "大家好,我叫林深见。"少年声音低沉而清澈,"很高兴能加入这个班集体,希望以后能和大家好好相处。" 沈老师点点头:"林深见同学之前在外地读书,成绩优异,希望大家能互相帮助。林深见,你就坐在……时鹿旁边的空位吧。" 全班目光齐刷刷地投向时鹿。她的心跳瞬间加速,却只能故作镇定地看向一旁的空位。 "你……你好。"时鹿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却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张意外拍下的照片。 晚自习开始了,教室里安静得只剩下翻书声和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时鹿却怎么也集中不了注意力,总感觉身旁那道熟悉又陌生的气息让她心神不宁。 晚自习的气氛渐渐安静下来,同学们都在专心地预习新课。 时鹿却有些心不在焉,她忍不住从书包里拿出相机,悄悄翻开那张照片。 她侧过头,将照片与身旁林深见的侧脸仔细对比——眉眼、鼻梁、唇形,几乎一模一样,相似度至少有90%。 "怎么会这么像……"她在心里嘀咕。 就在这时,林深见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微微转过头来。 四目相对的瞬间,时鹿连忙想把相机收起来,却已经来不及了。 林深见的目光落在相机屏幕上,原本的高冷神情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意味深长的坏笑。 "同桌,"他压低声音,语气带着几分调侃,"怎么还偷拍我啊?" 时鹿的脸颊瞬间染上红晕,慌忙解释:"不是的,这是……是个误会!我只是……巧合!" 他的声音虽然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力量,让时鹿一时间不知如何应对。 就在这时,讲台上的沈老师轻轻咳嗽了一声,提醒同学们保持安静。 林深见这才收敛了笑容,重新将注意力放回课本上,只是嘴角依旧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而时鹿的心跳,却久久无法平静。 晚自习结束铃响起,教室里顿时热闹起来。同学们收拾书包的声音此起彼伏,时鹿也忙着把相机和课本装进包里。 "喂,同桌。"林深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关于那张照片,你还没解释清楚呢。" 时鹿手一抖,差点把相机掉在地上。她抬头看了他一眼,只见他靠在椅背上,双手抱胸,眼神带着几分探究和玩味。 "我都说了,那是个误会。"时鹿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只是拍照的时候你刚好走进镜头而已。" "是吗?"林深见挑了挑眉,"那可真是巧啊。不过,你拍得还挺好看的。" 时鹿的脸又一次红了。她匆匆合上书包,站起身来:"我先走了,明天见。" "明天见,同桌。"林深见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笑意。 时鹿快步走出教室,走廊的灯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她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林深见正站在教室门口,和几个男生说话,夜色中他的身影显得格外挺拔。 她轻轻叹了口气,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一个刚认识的转校生产生这么多好奇。 "算了,不想了。"时鹿摇摇头,转身向宿舍走去。 然而,她没有发现,在她转身的瞬间,林深见也正好抬起头,目光追随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时鹿回到宿舍,没有立刻进屋,而是站在走廊栏杆旁望着对面的男寝方向。夜色笼罩着校园,宿舍楼的窗户透出点点灯光。 她原本只是想看看楼下的梧桐树在夜里的样子,却突然有一束光直直照在她脸上。 时鹿下意识抬头望去——对面男寝四楼的某个窗口,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手里拿着似乎是手电之类的东西。 当看清那张脸时,她不禁愣住了——竟然是林深见! 林深见也似乎没想到会被她发现,微微一愣后,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他没有移开灯光,反而轻轻晃了晃手中的东西,像是在向她示意。 时鹿的心跳瞬间加速,她没有挥手回应,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 时鹿的心跳瞬间加速,她深吸一口气,朝对面的林深见轻轻挥了挥手,算是无声的回应。 随后,她立刻转身,快步向宿舍走去,只希望能快点回到属于自己的空间,平复这莫名慌乱的心情。 回到宿舍,时鹿把自己摔在床上,脑海里却全是林深见的身影——教室里他调侃的坏笑、窗口他意味深长的目光,还有那张意外拍下的照片。 她从包里摸出相机,屏幕亮起时,少年的侧脸依旧清晰。时鹿盯着照片,手指在删除键上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锁屏放回了包里。 “真是……莫名其妙。”她小声嘟囔着,拉过被子盖住头。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片银白。时鹿闭上眼睛,今天发生的一切像电影画面般在脑海里回放,而那个叫林深见的转校生,成了这场戏里最意外的伏笔。 新学期的第一天,就在这样一场充满巧合与悸动的相遇中,悄然落幕。而属于时鹿和林深见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第2章 悸动 第二天清晨,宿舍楼的起床铃刚响过不久,时鹿就抱着那本植物图鉴,和江姜并肩往教学楼走。江姜挽着她的胳膊,叽叽喳喳地说着昨晚寝室里的趣事,还兴奋地提到新来的转校生林深见: "你听说了吗?昨天刚转来的那个林深见,简直成了全校的话题!长得帅,成绩又好,已经有人封他为''校草''了。" 时鹿只是淡淡应了一声,目光依旧停留在手里的书上,正研究着一种珍稀兰花的培育条件。 "不过说真的,你们还是同桌呢,太幸运了吧!"江姜羡慕地说,"整个班最帅的就是他了,谁不想跟他同桌啊?" 时鹿只是微微一笑,没有接话。她知道江姜只是单纯地在感叹,并没有怀疑到自己身上。毕竟林深见才来第二天,就已经成了全校关注的焦点,谁不想跟这样的人坐在一起呢? 走到教室门口,江姜拍了拍她的肩膀:"我先去座位了啊,等会儿课间给你带瓶牛奶。" 时鹿点点头,推门进去,教室里已经有了零星的读书声。她的目光习惯性地落在自己的座位上——林深见还没来。她松了口气,放下书包,从里面拿出那本植物图鉴,翻开昨晚看到的地方,沉浸在那些关于叶脉、花冠的专业知识里。 不知过了多久,教室后门被推开,一道身影走了进来。时鹿看得太过入神,完全没察觉有人靠近。直到"笃笃"两下敲击桌面的声音响起,她才像受惊的小鹿般抬起头。 林深见就站在桌旁,校服拉链随意拉到一半,露出里面的黑色T恤,他斜倚着桌沿,嘴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书呆子,这么认真啊?" 时鹿脸颊瞬间泛起薄红,连忙合上书,站起身往里面挪了挪,小声说:"没、没什么……你快进来吧。" 林深见侧身挤过座位间隙,坐下时故意把椅子往后挪了挪,发出一点声响。他瞥了眼时鹿桌上的植物图鉴,挑了挑眉,没再多问,从书包里拿出英语课本,却没急着翻开,目光时不时地往时鹿那边飘。 时鹿重新低下头,假装研究课本,心里却在懊恼:怎么又被他撞见自己"书呆子"的样子了……而她没看到的是,林深见看着她微微泛红的耳尖,眼底的戏谑悄悄藏进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兴味。 林深见看着她专注的侧脸,嘴角微微上扬,打破了沉默:“有这么好看吗?你从昨晚的晚自习开始一直在看书,很喜欢?” 时鹿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有些慌乱,手指下意识地捏住了书页。说喜欢吧,似乎又太直白;说不喜欢吧,心里却又莫名地不愿意否认。犹豫了几秒,她只是轻轻摇了摇头,低声说:“不知道。” 林深见挑了挑眉,似乎对这个答案很感兴趣。他侧过身,稍微靠近了些,压低声音:“不知道?那我帮你判断一下——你看了这么久,应该是喜欢的吧。” 时鹿的脸颊微微发烫,连忙把书往抽屉里推了推,试图转移话题:“早读要开始了,我们还是先读书吧。” 林深见轻笑一声,没再继续逗她,只是在翻英语书的时候,眼神依然时不时地飘向她。时鹿努力让自己专注在课本上,但耳边似乎总能听到他翻书的声音,心跳也不由自主地跟着节奏加快。 这时,班主任走进教室,宣布早读开始。教室里顿时响起了整齐的读书声,时鹿深吸一口气,努力将注意力集中在书本上。然而,身旁那个桀骜不驯的少年,却像一道无法忽视的风景,让她的思绪时不时地飘远。 上午的课刚结束,教室里的人就少了大半。大部分同学都跑去操场玩,只有小部分趴在桌上补觉。时鹿回到座位,收拾好东西,本打算去图书馆。她刚拿起书走到门口,就迎面撞上一个高大的身影。 "要去图书馆?"林深见挑眉问道。 时鹿点点头:"嗯。" 林深见从她手里抽出那本书,嘴角带着几分玩味:"别去了,跟我去操场玩玩,保证比看书有意思多了。" 没等时鹿反应过来,他已经拉起她的手往外走。时鹿能感觉到少年掌心传来的凉意,和自己微微发烫的手心形成鲜明对比。她下意识想挣脱,却被他握得更紧了些。 "我……我还有书要还……"时鹿小声抗议。 "等会儿再还。"林深见头也不回,脚步轻快,"就当放松一下,书呆子也需要运动。" 阳光透过走廊的窗户洒在两人身上,拉出长长的影子。时鹿看着被他握着的手,心里泛起一阵莫名的悸动,却又不知该如何拒绝。 操场上热闹非凡,篮球撞击地面的声响、同学的笑闹声交织在一起。林深见没往篮球场走,反而拉着时鹿停在羽毛球场边,挑眉问:“会打羽毛球吗?” 时鹿摇摇头,眼神里带着一丝茫然。 林深见摆摆手,从场边架子上抽了支球拍扔过去:“接住了,我教你。” 时鹿下意识伸手接住球拍,塑胶拍柄的触感有些粗糙。她看着林深见拿起另一支球拍,姿态随意地颠了颠羽毛球,阳光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镀了层金边。 “很简单,”他走到对面场地,声音透过风传过来,“眼睛盯着球,挥拍的时候别犹豫……” 白色的羽毛球被他轻轻一挑,划过一道弧线朝时鹿飞来。时鹿手忙脚乱地举起球拍,却只拍到了空气,羽毛球“啪”地落在地上。 林深见低笑一声,走过来弯腰捡球:“别急,再来。” 他站到她身侧,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手把手地调整她握拍的姿势:“手指放松,这样……对,然后跟着球的方向挥拍。” 重新发球时,时鹿果然碰到了球,虽然只是轻轻擦过,羽毛球歪歪扭扭地飞了回去,林深见却很给面子地接住了。 “不错,有天赋。”他笑着夸她,眼神里的戏谑淡了些,多了几分真诚的笑意。 时鹿看着他扬起的嘴角,心里那股莫名的悸动又悄然漫开。她低头看着自己握着球拍的手,指尖似乎还残留着他刚才触碰过的温度,连带着球拍的重量,都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经过几轮练习,时鹿果然熟练了不少,羽毛球在她和林深见之间来回穿梭,偶尔还能打出几个像样的回合。她看着羽毛球在空中划出的弧线,嘴角不自觉地扬了起来,眼底也染上了几分鲜活的笑意。 一局结束,林深见走到场边拿起两瓶水,扔给时鹿一瓶:“可以啊,没想到你这个书呆子还挺有天赋的。” 时鹿拧开瓶盖喝了一口,冰凉的水顺着喉咙滑下,她看了他一眼,认真地说:“别这么叫我。” 林深见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那叫什么?时鹿同学?” 时鹿被他问得一噎,别过头去,耳根悄悄泛红:“……随便你。” 他低笑出声,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动作带着几分自然的亲昵:“走了,回教室。” 时鹿下意识地想躲开,却没躲开他的触碰。指尖的温度、发丝间传来的触感,都让她心跳漏了一拍。她看着林深见回教室的背影,阳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而自己的心跳,却乱得像团麻。 回到教室,大部分同学还没回来,只有零星几个在座位上补觉。林深见径直走到座位,将外套随手搭在椅背上,拿出数学竞赛题,没多久就沉浸在复杂的公式推导里。 时鹿看着他专注的侧脸,又低头翻开自己的植物图鉴,可眼神却忍不住往旁边飘。她能听到他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那声音规律又清晰,却莫名让她有些心神不宁。 忽然,林深见停下笔,侧头看她:“又在研究你的花花草草?” 时鹿慌忙把书合上,脸颊微红:“没、没有……” 他低笑一声,把自己的练习册推过来一点:“看我的题,比那些植物有意思多了。” 时鹿瞥了一眼满是符号的题目,头摇得像拨浪鼓:“我看不懂……” “我教你。”林深见说着,拿起笔在题上圈画起来,“这个步骤是用了拉格朗日中值定理……” 他的声音低沉悦耳,讲解时逻辑清晰,偶尔会用指尖点一下她的书本强调重点。时鹿看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指,闻着他身上淡淡的皂角香,心里那团乱麻又开始缠绕,连他在讲什么,都有些听不真切了。 窗外的风轻轻吹过,卷起书页的一角,也吹乱了少女的心。 时鹿看着林深见认真讲解的模样,心里暗暗惊讶。她真没想到,像他这样放荡不羁的人,给别人讲题时竟如此专注耐心。他用简洁的语言拆解着复杂的公式,每一步推导都清晰易懂,连她这个对数学兴趣不大的人,都能慢慢跟上思路。 “这里的变量替换是关键,”林深见用笔敲了敲题目,抬眸看她,“听懂了吗?” 时鹿愣了一下,连忙点头:“嗯……听懂了。” 他勾起唇角,露出一抹浅淡的笑意:“行,那这道题你自己试试。” 时鹿深吸一口气,拿起笔,按照他教的方法一步步演算。林深见就坐在旁边,偶尔会在她卡壳时轻声提示一两句。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两人之间,营造出一种安静又和谐的氛围。 等她终于解出答案,林深见拿起她的草稿纸看了看,挑眉夸赞:“可以啊,书呆子……哦不,时鹿同学,悟性挺高。” 时鹿被他逗得抿嘴笑了笑,心里那点拘谨也渐渐消散。她忽然觉得,这个桀骜不驯的转校生,好像也没那么难以接近。 不知道他们学了多久,下午上课铃声骤然响起,同学们陆陆续续涌进教室。第一节是数学课,大概是中午没休息的缘故,才上了十分钟,困意就如潮水般向时鹿袭来。她强撑着眼皮,脑袋却止不住地往下点,眼看就要睡着。 忽然,桌面被轻轻敲了两下。时鹿猛地惊醒,就见林深见侧头看她,指尖递过来一颗薄荷糖:“很困的话含一颗吧。” 她愣了一下,下意识接过来。林深见没再多说,抬手把旁边的窗户拉开一道缝,带着凉意的微风立刻涌进教室,吹散了几分沉闷的困意。 时鹿剥开糖纸,把薄荷糖放进嘴里。冰凉的甜意瞬间在舌尖炸开,带着清冽的薄荷味直冲脑门,让她的精神为之一振。她偷偷瞥了林深见一眼,他正低头看着数学书,侧脸在阳光下轮廓分明,仿佛刚才递糖、开窗的举动只是她的错觉。 可嘴里那股清新的凉意却真实存在,连同他不经意间的关照,一起在她心里泛起圈圈涟漪。时鹿悄悄握紧了笔,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在黑板上,只是那缕若有似无的薄荷香,却始终萦绕在鼻尖,挥之不去。 后面的三节课过得格外顺利。每到她稍有倦意时,林深见总会不动声色地递来一颗薄荷糖。有时她并不困,他也会像习惯了般,把糖轻轻放在她桌角。时鹿每次都会默默收下,指尖触碰到糖纸时,总能感觉到他目光在自己身上短暂停留的重量。 她忍不住猜想,他是不是一直在悄悄观察自己?观察她什么时候会犯困,观察她看到糖时细微的表情变化。这种被人放在心上的感觉,陌生又带着一丝隐秘的悸动。 放学铃响时,江姜凑过来挽住她的胳膊:“时鹿,今晚去食堂吃新开的那家麻辣烫不?” 时鹿正要答应,林深见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她不去,跟我去图书馆。” 江姜瞪大了眼睛,看看时鹿又看看林深见,一脸“你们什么时候这么熟了”的惊讶。时鹿也愣了一下,下意识想拒绝,却被林深见一个眼神堵了回去。他挑眉看着她,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去还书,顺便……教你几道题。” 江姜识趣地摆摆手:“行吧行吧,你们学霸的世界我不懂,那我自己去吃了啊!” 看着江姜离开的背影,时鹿才小声问:“为什么突然要去图书馆?” 林深见已经收拾好东西站起来,理所当然地说:“你数学基础弱,得补补。”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而且,你那本植物图鉴,我也想看看。” 时鹿的心猛地一跳,低头看着自己的书包,那里正躺着那本她视若珍宝的植物图鉴。她没想到,他连这个都注意到了。 走出教学楼,晚风带着夏末的余温吹过。林深见走在前面,身形挺拔,校服外套随意搭在肩上。时鹿跟在他身后,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实验学校的图书馆晚上也开放?”时鹿忍不住问。 林深见回头看她,挑眉:“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转来这里?” 时鹿噎了一下,没再说话。很快就到了图书馆,灯火通明,里面很安静,只有翻书的沙沙声。林深见熟门熟路地带着她走到理科区,又绕到角落的植物学书架前。 “喏,”他指了指一排书,“这些你可以看看,比你那本更专业。” 时鹿惊讶地看着那些厚厚的植物学专著,又看看林深见,疑惑道:“你……也看这个?” 他轻笑一声,从旁边拿了本数学竞赛题,在她旁边的空位坐下:“偶尔看看,觉得挺有意思。” 时鹿半信半疑地拿起一本植物图鉴,刚翻开,就感觉林深见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她抬眼,正好对上他的视线。 “怎么了?” 林深见收回目光,低头看书,语气平淡:“没什么,就是觉得……你认真看书的样子,比上课打瞌睡的时候好看多了。” 时鹿的脸颊“腾”地一下红了,连忙低下头,假装专心看书,心里却像被投入了一颗石子,荡开层层涟漪。她忽然发现,这个看似桀骜不驯的同桌,好像比她想象的要细腻得多。 时鹿在心里暗暗感叹,没想到林深见这个转校生,比自己还了解这所学校。转念一想,这所实验高中在网上很火,能搜到不少宣传片,所以他提前了解也很正常,不必多想。 两人安静地看书,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下来,图书馆的灯光柔和地洒在桌面上。 林深见合上书,看了看手表:"差不多了,该回教室上晚自习了。" 时鹿点点头,把书放回原位。两人并肩走出图书馆,晚风轻拂,带着一丝凉意。校园的路灯亮起,照亮了他们回教学楼的路。 "明天继续不?"林深见突然问道。 时鹿愣了一下,随即点头:"好啊。" 林深见微微一笑,加快了脚步。时鹿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泛起一丝期待。她没想到,自己平静的校园生活,会因为这个转校生的到来而变得如此丰富多彩。 第3章 雨天 学校的日子总是在不知不觉中流逝,转眼就到了周五。清晨的天空裹着厚重的灰云,空气湿得能攥出水来,风里藏着若有似无的雨意,像种蓄势待发的悸动。 等到第三节课的预备铃刚落,雨点终于落了下来。起初是细密的雨丝,悄无声息地沾湿窗玻璃,很快就连成了线,顺着窗沿往下淌,将窗外的世界晕成一片模糊的绿。 阴雨天把大半学生都困在了教室里,林深见和时鹿这对同桌也不例外。两人都是住宿生,平时伞都放在家里,宿舍里根本没有备用的。时鹿本以为今天不会下雨,就没特意回家拿伞,没想到偏偏碰上这种天气。 林深见的笔尖在草稿纸上疾走,专注得仿佛周遭的雨声都成了背景音,偶尔停顿蹙眉时,眉骨间那点桀骜的锐气也没淡去。 时鹿却没这份定力,摊开的生物练习册翻了半天没动一页。她盯着窗外密斜的雨线,心里有些烦躁——并不是因为没带伞,而是她向来不喜欢雨天。这个习惯和她的大家庭有关,但她不想提起那些往事。 这细微的情绪变化还是被林深见捕捉到了。他没抬头,笔锋却顿了顿:"最后一天就这副丧气样?" 时鹿连忙摆摆手,想掩饰自己的走神。下一秒,带着淡淡墨水味的气息忽然靠近,林深见微微倾身,视线扫过她的练习册:"哪题看不懂?" 温热的呼吸擦过耳畔,时鹿心跳漏了半拍,慌忙用手捂住摊开的书页,语气硬邦邦的:"生物而已,我怎么可能看不懂,别瞎猜。" 林深见挑了下眉,目光转向被雨水模糊的窗户,语气听不出情绪:"不喜欢雨天?" 时鹿望着玻璃上晕开的水迹,想起自己对雨天的特殊感受,老实地点了点头,嘴角不自觉地往下撇了撇。 林深见把凳子往她这边轻轻一拉,近得几乎能听见彼此的呼吸。 “那就不要看了。”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笃定。 突如其来的靠近让时鹿微微一怔,手指还停在书页上,“我……” 话还没说完,林深见已经伸手将她的生物练习册合上,动作干脆利落。 “休息十分钟。”他将自己的草稿纸推到两人中间,“看我做题。” 时鹿本想反驳,却被他专注的神情镇住了。雨点敲打着窗户,教室里弥漫着淡淡的墨香,她的心跳莫名慢了半拍。 林深见用笔尖敲了敲桌面,“认真看,等会儿我要提问。” 时鹿轻哼一声,却还是乖乖将目光移到了他的演算过程上。 时间过得飞快,不知不觉就到了放学时间。时鹿站在教学楼门口,望着外面瓢泼的大雨,眉头紧锁。雨势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反而越来越大,像是要把整个校园都淹没。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这雨估计是不会停了。” 时鹿回头,看见林深见也站在门口,手里同样空空如也。两人就这样并肩站着,望着雨幕发呆。时鹿轻轻叹了口气,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林深见转过头,盯着她问:“你建议跑过去吗?” 时鹿有些惊讶:“淋着雨吗?” 林深见微微一笑,脱下校服外套,在她面前晃了晃:“这样。” 他把外套撑开,像一把临时的伞,示意时鹿靠近。时鹿犹豫了一下,但看到雨势丝毫没有减弱的意思,还是走进了那件带着淡淡洗衣粉香味的外套下。 两人并肩冲进雨幕,脚步声和雨声混在一起。林深见的手臂护在她的肩上,防止外套被风吹开。时鹿看着他被雨水打湿却依旧带笑的侧脸,忍不住也笑了起来。 其实,像他们这样在雨中奔跑的人还有很多,但时鹿总觉得,今天这场雨,和他们之间的感觉,似乎有些不一样。 很快,他们跑到了公交站台,刚好时鹿要等的那辆车缓缓驶来。林深见侧身让她先上车,叮嘱道:“回家记得洗一下,别感冒了。” 时鹿点点头,朝他挥了挥手。就在挥手的瞬间,她注意到林深见里面的校服已经湿透,而自己的衣服却几乎没沾到雨。 时鹿微微笑,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车子缓缓驶离站台,时鹿却忍不住回头望去。透过模糊的车窗,她看到林深见依旧站在原地,双手插在校服口袋里,微微仰头望着雨幕。 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打湿了额前的碎发,却丝毫没有影响他那副桀骜而悠闲的姿态。偶尔有风吹过,他会下意识地将外套拢紧一点,仿佛还在担心她会不会被雨淋到。 时鹿的嘴角微微上扬,心底涌起一种说不清的温暖。她知道,这个雨天,将会在她的记忆里停留很久很久。 来到家门口,时鹿深呼吸一口气,推门而入。客厅里,母亲廖涟影正坐在沙发上,目光平静地望着她。 “今天怎么没叫司机去接你?”母亲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时鹿一边换鞋,一边随口答道:“忘了。” 廖涟影似乎还想说什么,却被时鹿抢先一步:“我也没淋多少雨,放心吧,不会影响的。” 母亲看着她的背影,淡淡道:“最好是不会感冒,别耽误明天的练习。” 时鹿只是点点头,径直上了楼,将自己关在房间里。 她望着墙上那张照片——母亲身着华丽礼服,站在舞台中央的模样。廖涟影是著名的音乐家,所以自己也必须是吗? 可她心里清楚,自己并不喜欢音乐。 时鹿换好衣服,坐在书桌前,从抽屉里拿出一台小型摄像机。她并不是第一次翻看这段画面了——拍照时,林深见无意间闯入了镜头。 看着屏幕上的他,她的嘴角微微上扬,仿佛今天的疲惫和烦恼都被这抹笑容冲淡了。 夜深了,窗外的雨声渐渐变得稀疏。时鹿正准备关灯睡觉,房门被轻轻推开,廖涟影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药走进来。 "吃了,别影响到明天。"母亲的语气依旧平静,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关怀。 时鹿接过药杯,轻轻点头。廖涟影站在一旁,静静看着她将药一口口喝完,才放心地离开。 房间再次安静下来,时鹿望向窗外。雨势已经明显变小,淅淅沥沥的声音像是有人在低声诉说。她的心情也随之变得复杂。 廖涟影并不是她的亲生母亲,却在她的生活中扮演着重要角色。这位著名音乐家的严格要求,时常让时鹿感到窒息,却又在细微之处流露出无法忽视的温暖。 这种矛盾的感觉让她困惑不已——严厉与关怀交织在一起,让她既想逃离又不忍割舍。 "为什么偏偏是这样的关系呢?"她在心里喃喃自语。 思绪不自觉地飘回那个改变她命运的下雨天,可她不敢再想下去。摇了摇头,时鹿将被子拉过头顶,试图在黑暗中寻找一丝安宁。 第二天,时鹿醒来时只觉得头沉得厉害,但她没太在意,还是跟着妈妈去练习。廖涟影是著名的钢琴家,自然要求女儿也精进琴艺。 来到钢琴室,母亲交代完老师后便匆匆离开。时鹿一上午都在练琴,直到中午才得以出来透透气。可刚走出音乐室,那种昏沉的感觉再次袭来,她下意识摸了摸额头——果然是感冒了。 决定去医院看看,可身体的不适感越来越强烈。她摸索着拿出手机,发现昨晚凌晨林深见发来的几条消息:"睡了嘛""有没有吃药""晚安!"她一条都没回复,想必是昨晚太累了。 略过这些消息,她直接拨了电话过去。手机响了几声后,林深见接起,声音带着一丝关切:"怎么了?" 时鹿有些无力地开口:"我……好像发烧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随后传来林深见急促的声音:"你在哪?我马上过去!" 时鹿报了位置,靠在墙边等待。不一会儿,她就看到林深见急匆匆地跑来,手里还提着一袋东西。 "先吃点药。"他不由分说地将药递给她,又把外套披在她肩上,"走,我送你去医院。" 时鹿本想拒绝,但身体的虚弱让她无法坚持。在林深见的搀扶下,她慢慢向医院走去。 一路上,林深见不断询问她的状况,时不时用手背贴在她额头感受温度。时鹿看着他焦急的神情,心中涌起一股暖流,连感冒的痛苦似乎也减轻了几分。 来到医院后,时鹿已经完全昏睡过去。不知过了多久,她缓缓睁开眼睛,就看到林深见正坐在床边看着她,神情中带着明显的关切。 "你醒了。"他有些惊喜地说。 时鹿看着他,声音轻得像羽毛:"谢谢。" 林深见皱了皱眉,担心地问:"你昨天晚上吃药了嘛,怎么还会感冒?" 时鹿点点头:"大概是被子没弄好,没多大问题。" 林深见叹了口气:"我去给你倒杯热水。"说完便起身走出了病房。 时鹿望着他的背影,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画面——在自己完全昏倒的那一瞬间,林深见还在努力喊着她的名字。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微微一笑。 这种被人珍视的感觉,对她来说是陌生的。为什么他会这么关心自己?明明他们才认识一个星期而已。 想到这里,时鹿的眼神又变得有些落寞。在她的生活中,除了严格的要求和期待,很少有人会这样单纯地为她担心。 林深见很快回来了,将一杯温热的水递到她手中:"喝点水,医生说你烧已经退了不少。" "林深见,"她突然开口,"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林深见愣了一下,随即移开视线,含糊地说:"因为......反正就是你恰好打电话给我吧,对同志的关心。" 时鹿微微笑了笑,没有再追问。 窗外的雨已经停了,阳光透过玻璃洒进病房,给这个早晨增添了一丝温暖。时鹿突然觉得,也许生活并不全是压抑和束缚,还有一些突如其来的温暖,值得她去珍惜。 离开之前,林深见反复叮嘱着注意事项:按时吃药、多休息、别再淋雨……时鹿耐心地听着,一一点头记下。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她笑着轻声说了句“谢谢”。 刚抬头,手机屏幕亮起,是母亲发来的多条信息。她回拨过去,电话几乎被秒接。 “你干什么去了?练着练着就跑了?”廖涟影的声音带着明显的不满。 “感冒了,在医院。我马上回来。”时鹿沉着脸回答。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今天给你请假了。以后再练着练着就跑人,你看你爸怎么收拾你。” 挂断电话,时鹿打了辆车。坐在车里,她冷笑一声:“廖涟影,只会用我父亲时季闻来威胁。” 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她深深叹了口气:“这样的人生,还要坚持到什么时候?” 靠在椅背上,她闭上眼睛,心底默默想道:“我的世界就这么黑暗啊……林深见就是黑暗中的光。我好像真的喜欢上你了,林深见。” 想到最后三个字,她在心里重重地重复了一遍。 时鹿对这种喜欢感到很奇妙——大概是因为太久没人对她好了,所以只要有人对她稍微温柔一点,她就会不由自主地靠近。 她开始胡思乱想:如果林深见对她不好呢?如果今天她没有打电话给他,如果他们不是同桌,她还会喜欢上他吗?答案很可能是不会。 但这些假设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只要林深见不离开,她就可以一直喜欢下去。 想到这里,时鹿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车窗外的雨已经完全停了,阳光透过云层洒在湿漉漉的街道上,反射出温暖的光芒。 她突然觉得,也许生活并不像她想象中那么黑暗。只要有这束光在,她就有勇气继续走下去。 这时手机突然震动,一条新信息弹了出来,是江姜发来的。对面那头明显很兴奋:“唉,你听说了嘛,我们学校竟然要搞运动会唉,你有没有注意群信息?” 时鹿愣了一下,自己确实没怎么关注过群消息,所以完全不知道这件事。她正准备回复,江姜又发来一张报名表的照片:“这次项目还行。” 看着照片上密密麻麻的项目名称,时鹿的心思却不由自主地飘回了医院里的那一幕——林深见坐在床边的样子,还有他那句敷衍的“对同志的关心”。 她轻轻叹了口气,给江姜回了句:“刚看到,我不太清楚。” “什么不太清楚啊,”江姜秒回,“我觉得你可以报个项目试试,反正也是一次放松的机会。” 时鹿犹豫了一下,想到自己最近的状态,也许参加运动会确实是个不错的调节方式。但她又想到母亲的严格要求,不知是否有时间参加训练。 就在她纠结之际,另一条消息跳了出来,是班级群里发的运动会通知。看来江姜说的是真的,学校确实要举办运动会了。 时鹿盯着屏幕,陷入了沉思。她不知道这个运动会会不会成为她生活中的一个小小转折点,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至少是一个逃离钢琴室、呼吸新鲜空气的机会。 时鹿没有立刻回复江姜,而是仔细看了看那张报名表。犹豫片刻后,她决定报名试试,说不定林深见也会参加。 "那就报个简单点的吧。"她心想,手指在屏幕上点了点,"800米和跳远。" 发送成功后,她靠在椅背上,嘴角微微上扬。想到可能会在赛场上看到林深见的身影,她的心莫名有些期待。 "也许,这会是个不错的机会。"她轻声自语,"至少可以暂时逃离钢琴室,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车窗外的阳光越来越亮,仿佛在为她的决定喝彩。时鹿深吸一口气,感觉这段时间以来的阴霾似乎被吹散了些。 第4章 保护 时鹿难得起得很早。晨光透过窗帘缝隙,落在摊开的书页上,可她却没半分翻读的心思。指尖轻轻划过手机屏幕,最终停在江姜凌晨发来的消息上——“明天是我生日,地址发你啦,一定要来呀~” 她点开地址,看清“霓虹酒吧”四个字的瞬间,眉梢不自觉地蹙了蹙。对她来说,安静的书店才是常待的去处,震耳的音乐、喧闹的人群,都像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指尖悬在输入框上方,删删改改了好几次,终究还是抵不过屏幕那头朋友带着恳求的语气,轻轻敲下:“好,我会去的。” 傍晚的风裹着街角便利店的关东煮香气,吹得时鹿的帆布包轻轻晃。她站在“安海酒吧”亮着暖黄灯光的招牌下,指尖反复按亮手机——江姜半小时前还在发消息催她,可真到了门口,习惯了图书馆安静的她,还是对着那扇透着喧闹的玻璃门犯了怵。 深吸一口气推开门,震耳的音乐瞬间裹住她,混杂着酒精与果盘的甜腻气息,让她下意识蹙起眉。她攥着包带往卡座区挪,目光在晃动的人群里找江姜的身影,没注意到身后有个穿银灰色衬衫的男生正盯着她看——男生手里晃着半杯威士忌,眼神扫过她背上印着书店logo的帆布包,嘴角勾起一抹轻佻的笑。 “哎,你一个人?”男生突然凑到她身边,酒气直往她脸上喷。时鹿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退,小声回:“我找朋友。”男生却不依不饶,往她面前又凑了凑,伸手就想去碰她的包带:“找朋友急什么,看你面生得很,第一次来酒吧吧?跟哥哥喝一杯,我带你找乐子。” 时鹿往后躲,摆着手拒绝:“不用了,谢谢,我不会喝酒。”“怕什么,这杯度数低,跟果汁似的。”男生说着就把自己的酒杯往她手里塞,时鹿慌得想躲,却被他扣住了手腕。推搡间,冰凉的酒液洒了些在她手背上,还有几滴溅进了她嘴里,辛辣的味道刺得她喉咙发紧,忍不住咳嗽起来。 “你看,这不没事吗?”男生笑着松开手,又转身从吧台端了杯橙色的鸡尾酒过来,“再试试这个,叫‘日出’,甜的。”时鹿摇着头往后退,可男生却步步紧逼,把酒杯往她嘴边送:“别给脸不要脸啊,跟你喝杯酒是给你面子。” 就在这时,时鹿突然看到江姜在舞池边挥手,她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推开男生就往江姜方向跑:“我朋友在那边!”可没跑两步,就觉得脑袋发晕,脚步也虚浮起来——刚才溅进嘴里的酒劲上来了。她扶着墙站定,想等眩晕感过去,身后的男生却又跟了上来。 江姜快步跑过来,拉着时鹿的胳膊满脸歉意:“小鹿对不起,我刚才没看到你!”转头看到追过来的男生,又笑着介绍,“对了,这是我朋友的朋友,陆浮琛。” 陆浮琛立刻换上熟稔的语气,对着时鹿晃了晃手里的酒杯:“原来你就是江姜的朋友啊,刚才开玩笑呢,别介意。这杯‘日出’挺适合女生的,你试试?” 时鹿摇着头往后退,指尖还在发颤:“我真的不会喝酒,头晕得厉害,想出去透透气。”说完转身就往门口走,脚步依旧虚浮。陆浮琛却快步跟上来,伸手就要扶她的胳膊:“你看你站都站不稳,我送你出去吧,外面黑,不安全。” “不用了,我自己能走。”时鹿猛地甩开他的手,语气带着抗拒。可陆浮琛却不肯罢休,又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力道比刚才更紧:“别给脸不要脸!江姜让我照顾你,你跟我耍什么脾气?”他把时鹿往酒吧后门拉,声音压得很低,满是油腻的恶意,“再说了,你脸红成这样,装什么纯?跟我走,我还能亏待你?” 时鹿的心跳得飞快,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想喊江姜的名字,可江姜被刚过来的朋友缠住,根本没注意到这边的动静。陆浮琛把她抵在后门冰冷的墙上,手就要往她脸上摸:“你看你这模样,比那些主动贴上来的女生乖多了……” 时鹿用尽全身力气推着陆浮琛,眼泪已经模糊了视线,眼前的一切都在晃动。绝望之际,她好像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管不了那么多了,她必须抓住这根救命稻草。 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大喊:“林深见!救救我啊!” 这声呼喊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带着哭腔和绝望。 林深见正准备离开酒吧的背影猛地一僵,他清晰地听到了时鹿的声音,那声音里的恐惧和无助像针一样刺进他的耳朵。他猛地回头,视线穿过酒吧门口的人群,正好看到陆浮琛把时鹿按在墙上,那只恶心的手就要触碰到她的脸。 “砰——” 林深见几乎是瞬间冲了过去,速度快得带起一阵风。他一把抓住陆浮琛的后领,手臂用力一甩,直接将他狠狠推搡在地。陆浮琛猝不及防,后脑勺重重磕在地上,疼得他龇牙咧嘴。 林深见看都没看他一眼,立刻转身,脱下自己的黑色连帽衫,轻轻披到时鹿还在发抖的肩上。他的动作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将她完全护在自己身后。 “别怕,我来了。” 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像一剂镇定剂,瞬间抚平了时鹿心头的慌乱。时鹿抓着他的衣角,埋在他的肩窝处,压抑的哭声终于忍不住溢了出来。 林深见垂眸,看着缩在自己怀里像只受惊小鹿的时鹿,眼神冷得能淬冰。他抬眼,看向地上挣扎着要起来的陆浮琛,语气是从未有过的冰冷:“滚。” 一个字,带着雷霆万钧的气势。陆浮琛被他眼中的狠戾吓住,连滚带爬地跑了。 周围的喧嚣仿佛在这一刻静止,林深见轻轻拍着时鹿的背,声音放柔了些:“没事了,我们走。” 他牵着时鹿的手腕,带着她走出了那个让她窒息的地方。晚风一吹,时鹿的脑子清醒了些,她抬头看着林深见线条利落的侧脸,心里五味杂陈。 “谢谢你,林深见……” “嗯。”林深见应了一声,脚步放慢,“还能走吗?” 时鹿点了点头,却还是有些腿软。林深见犹豫了一下,自然地揽过她的肩,让她能借力。“我送你回去。” 路灯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时鹿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松木香,那味道让她很安心。她偷偷看了一眼林深见,心想,这个平时桀骜不驯的学霸,原来也有这么可靠的一面。 这一路很安静,只有晚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林深见走得不快,刻意配合着时鹿还有些虚浮的脚步。他没问她为什么会出现在酒吧,没问她发生了什么,甚至没问那个男生是谁。他只是偶尔侧头,确认她没有不舒服,然后继续沉默地往前走。 到了时鹿住的小区楼下,林深见停下脚步,把披在她身上的连帽衫轻轻扯下来,叠好递给她:“上去吧,好好休息。” 时鹿攥着那还带着他体温的衣服,指尖微微发烫,声音还有些沙哑:“今天……真的谢谢你。还有这个……” “拿着吧,”林深见打断她,语气很淡,“下次别去那种地方了。” 时鹿点点头,没再说话,转身走进了单元楼。直到电梯门关上,她才靠着冰冷的金属壁,长长地舒了口气,心里那种后怕和委屈才一点点涌上来。 另一边,陆浮琛捂着头,灰溜溜地回到安海酒吧,刚在舞池边找到江姜,还没来得及摆出讨好的笑,脸上就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 “啪——” 清脆的巴掌声让周围喧闹的音乐都仿佛停顿了一瞬。陆浮琛被打懵了,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江姜:“你……你干什么江姜!” 江姜气得浑身发抖,手指死死指着他:“我干什么?陆浮琛你怎么这么恶心!我转个头的功夫,你就对时鹿做那种事!” 陆浮琛眼神闪烁,还想装糊涂:“你在说什么啊?我没干什么啊……” “没干什么?”江姜冷笑一声,拿出手机点开一段视频,画面里正是他在后门拉扯时鹿的场景,“你自己看看!要不是林深见及时赶到,你以为我会放过你吗?打你的人会是我,把你推在地上的人也会是我!” 陆浮琛看着视频里自己丑恶的嘴脸,又看着江姜眼里的厌恶,终于慌了神。但更让他震惊的是,江姜竟然认识林深见,而且语气里对林深见的维护显而易见。 “你……你认识林深见?”他下意识地问。 江姜眼神一厉:“我为什么不能认识?林深见是我们学校的风云人物,也是时鹿的……朋友。陆浮琛,我们到此为止,你这种人,我江姜丢不起这个脸!” 说完,江姜不再看他一眼,转身就走,留下陆浮琛在原地又惊又怒,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那个叫林深见的男生,到底是什么来头? 自此,一颗报复的种子在陆浮琛心里疯狂滋生。他站在酒吧门口的阴影里,看着江姜头也不回的背影,又想起林深见那冰冷的眼神,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 “林深见……”他低声念着这个名字,嘴角勾起一抹阴鸷的笑,“你给我等着。还有那个时鹿,我陆浮琛看中的东西,就算是抢,也要抢到手!” 第二天,时鹿刚到教室,就被江姜堵在了座位旁。江姜眼睛红红的,手里还拎着一袋热乎的红豆奶茶,是时鹿平时最喜欢的口味。 “小鹿……”江姜把奶茶塞到她手里,声音带着明显的哭腔,“对不起,我昨天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没想到陆浮琛是那种人,更没想到他会对你做那种事……” 时鹿捏着温热的奶茶杯,指尖的暖意让她紧绷的情绪稍微缓和了些。她抬头看着江姜,对方眼里满是愧疚和不安:“我知道错了,你能不能……能不能原谅我?” 时鹿沉默了片刻,轻轻叹了口气:“我没事了,你也别太自责。” “不行!”江姜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从未有过的执拗,“我已经把陆浮琛所有联系方式都拉黑了,这种人渣不配出现在我们圈子里!小鹿,我昨天真的混蛋,明知道你不喜欢吵闹的地方,还把你拉去那种环境,更没料到陆浮琛是这种人……” 她越说越急,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知道错了,你能不能……能不能别生我的气?以后我再也不会让你陷入这种危险了,我们还是好朋友,对不对?” 时鹿握着奶茶的手微微一紧,看着江姜泛红的眼睛和恳切的神情,心里的那点芥蒂也慢慢消散了。她轻轻叹了口气,声音很轻:“我没事了,你也别太自责。我们当然还是好朋友。” 江姜瞬间红了眼眶,用力抱住她:“小鹿你真好!”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温暖得像从未有过裂痕。时鹿看着江姜破涕为笑的模样,也跟着弯了弯唇角。 江姜忽然从书包里抽出一张印着密密麻麻项目的表格,在时鹿面前晃了晃:“喏,上次发给你的运动会报名表,我看到你填了800米和跳远,真厉害呢!” 时鹿点点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书页边缘:“这个星期从星期三开始就是运动会了,你想好报什么了吗?” 江姜托着下巴想了想,忽然眼睛一亮:“还不是很清楚,但我看到林深见的报名项了!单人报了3000米,集体还报了接力呢。你们俩都是学霸,怎么还都爱跑步?我该报什么好呢……” 时鹿闻言,忍不住扶了扶额,心里悄悄嘀咕:其实自己填完表后,连林深见的字迹都没仔细看过。可一想到他要跑3000米,心里竟莫名生出一丝期待。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她们靠在走廊的栏杆上,叽叽喳喳地讨论着参赛项目。风卷起时鹿的碎发,她望着远处操场边那棵老槐树,忽然觉得这个秋天的运动会,好像会变得格外有意思。 第5章 喜欢 秋日的阳光把操场晒得暖融融的,开幕式的鼓乐声刚散,看台上还留着零星的彩色气球。时鹿抱着相机坐在台阶上,镜头早早对准了跑道起点——那里站着林深见,他穿着深灰色运动服,在一群亮色里格外显眼,正低头系鞋带,指尖翻飞间,露出的手腕线条利落。 “鹿鹿!这儿这儿!”江姜举着两杯冰汽水跑过来,在她身边坐下,“刚开幕式你跟丢了,我还以为你躲哪儿看书去了。”她把汽水递过去,瞥见时鹿手里的相机,“哟,今天不翻你的诗集,改当摄影师了?” 时鹿没说话,只是轻轻调整焦距。镜头里的林深见已经直起身,裁判正在清点3000米参赛选手,他漫不经心地听着,指尖转着号码布,额前碎发被风吹得晃了晃,眼底还是那股惯有的桀骜劲儿。 “各就位——” 枪声响起的瞬间,时鹿按下了快门。林深见起跑不算最快,却保持着稳定的节奏,深色身影在跑道上匀速向前,偶尔偏头时,能看见他绷紧的下颌线。她握着相机,手指跟着他的步伐轻轻动,一张又一张,镜头里渐渐只剩下那道越跑越远的身影。 “拍什么呢,这么专注?”江姜突然凑过来,伸手就把相机抢了过去。时鹿没急着要回来,只是目光仍黏在跑道上,林深见刚好跑完一圈,正从看台下方经过,风吹起他的衣角,露出一小截腰腹。 江姜翻着相机里的照片,突然“咦”了一声,抬头看时鹿:“全是林深见啊?你拍他干嘛——”她拖长了语调,带着点玩笑的语气,“该不会是喜欢上人家了吧?” 时鹿没像往常一样反驳,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她的视线还锁在跑道上,林深见已经跑到了第三圈,步伐依旧稳健,阳光下,他脖颈后的汗渍泛着细碎的光。 江姜手里的相机差点滑掉,她看着时鹿认真的侧脸,又低头看了眼照片里的少年,突然笑了:“行啊时鹿,藏得够深的!那等会儿他跑完,要不要我帮你递瓶水?” 时鹿没回答,只是重新举起相机,镜头里的林深见刚好冲过一个弯道,偏头时,像是不经意间朝看台的方向扫了一眼。她的指尖顿了顿,按下快门的瞬间,心跳比刚才快了半拍——原来风里不只有阳光的暖,还有藏在镜头后,不敢说出口的心动。 江姜的声音贴着耳朵传过来,带着点促狭的热气:“喜欢林深见多久了啊!” 时鹿像被烫到似的猛地回神,才后知后觉想起自己刚才那句轻飘飘的“嗯”,耳尖瞬间烧了起来。她慌忙摆着手,指尖都有些发紧:“没有没有!刚才没听清,我还以为你说……说林深见跑得快不快呢!”说着还下意识抓了抓后脑勺,头发被揉得有些乱,眼神都不敢往江姜那边飘。 江姜看着她这副慌乱的样子,弯着腰笑出了声,手里的矿泉水瓶轻轻砸了下她的胳膊:“行,没听清是吧?”她故意拖长了调子,眼底满是了然,“我可不知道你‘没听清’什么——等下他跑完3000米,看你表现啊。” 说完她直起身,拍了拍运动服上的灰,指了指不远处的跳高场地:“我先去那边热身了,还有跳高项目呢,别等会儿忘了给我加油。” 时鹿攥着矿泉水瓶的手指松了松,目送江姜跑远,才重新看向跑道。林深见已经跑到了最后一圈,深色运动服被风吹得贴在背上,能隐约看出肩背的线条。她悄悄举起相机,镜头里的少年正加快步伐,阳光落在他扬起的下颌线上,连带着额角的汗珠都泛着光。 快门声轻得几乎听不见,时鹿却觉得心跳声在耳边格外响——刚才那阵慌乱还没散,可看着跑道上那道越来越近的身影,心底又悄悄漫开一点说不清的甜,混着秋日的风,轻轻裹住了她攥着相机的手。 看台上的欢呼声一波盖过一波,时鹿却没再举着相机——她的目光死死黏在跑道上,林深见不知道已经跑了多少圈,原本挺拔的脊背微微弓着,手臂摆动的幅度明显慢了下来,每一步落下都像是在咬牙撑着,显然体力早已透支。 可周围的加油声还在往耳朵里钻,有人举着写着他名字的纸牌,有人站在看台边喊得嗓子发哑。时鹿也跟着攥紧了拳,小声念着“加油”,指尖却悄悄泛了白——她看见林深见抬手抹了把额角的汗,视线短暂地晃了晃,而身后不远处的选手正加快步伐,距离一点点拉近。 剩下最后两圈了。 时鹿没多想,攥着相机就往看台下面跑,脚步踩过台阶时甚至差点踉跄。她绕到起跑线附近,找了个不挡路的角落站定,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那道深色身影。相机被她随手挂在脖子上,此刻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等他冲过终点线,一定要找机会扶住他,哪怕只是递瓶水也好。 风里裹着跑道的热气和人群的喧闹,林深见又跑过她面前时,时鹿清楚地看见他嘴唇泛着白,胸膛剧烈起伏着,却还是咬着牙加快了一点速度,试图拉开和身后对手的距离。她的心跳猛地提了起来,下意识往前挪了半步,手悄悄抬到身侧,等着那道身影再近一点,再近一点——等他跑完这最后两圈,她就能递上那瓶攥了好久的水了。 最后一圈的哨声吹得尖锐,林深见的步伐已经明显发沉,深色运动服后背洇开的汗渍越来越大,连呼吸声似乎都能顺着风飘到时鹿耳边。身后的对手离他只剩小半段距离,脚步声像追在身后的鼓点,敲得人心里发紧。 时鹿的手攥得更紧了,指节泛着白,目光死死盯着他的背影。看台上的欢呼突然拔高,她看见林深见猛地抬头,像是用尽了最后力气,手臂重新摆开,脚步迈得比刚才更大——哪怕膝盖在发颤,哪怕每一次落地都带着踉跄,他还是没放慢速度。 “林深见!加油!”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时鹿也跟着张开嘴,声音却轻得被淹没在人群里。她往前又挪了挪,几乎要贴到跑道边的护栏,眼睛里只剩下那道越来越近的深色身影。 还有最后一百米。林深见的侧脸绷得很紧,额前的碎发全被汗水打湿,贴在皮肤上,可那双眼睛里还是透着股不服输的桀骜,哪怕体力已经到了极限,依旧咬着牙往前冲。身后的对手还在追,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时鹿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下意识伸出手,仿佛这样就能替他多攒点力气。 终于,在冲过终点线的那一刻,林深见的身体猛地晃了晃,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往前踉跄着就要栽倒。时鹿几乎是凭着本能冲过去,手里攥着的矿泉水还没拧开,先一步伸手扶住了他的胳膊——指尖触到他汗湿的运动服,能清晰感受到他手臂的颤抖,还有胸腔里剧烈起伏的呼吸。 她没敢说话,只是轻轻撑着他的胳膊,帮他稳住身形。林深见低着头,额角的汗滴落在跑道上,好一会儿才缓过点劲,偏头看她时,眼底还带着刚跑完步的水汽,声音沙哑得厉害:“谢……”话没说完,又咳嗽了两声,显然连开口都费力气。 时鹿赶紧把水往身后藏了藏——她突然想起体育老师说过,剧烈运动后不能立刻喝水,只能先缓着。她抬头看他,小声说:“先慢慢走两步吧,等呼吸平了再说。”说着便轻轻扶着他,往跑道边的阴凉处挪,脚步放得极慢,生怕牵动他还没缓过来的气息。 树荫下的风带着点凉意,吹散了些许热气。林深见靠着树干坐了好一会儿,胸口的起伏才慢慢平复,原本泛白的嘴唇也找回了点血色。他抬手抹掉额角残留的汗,转头看向一旁安静陪着的时鹿,突然咧嘴笑起来,露出两颗小虎牙,没了刚才跑步时的紧绷,倒添了几分少年气:“感谢了啊,书呆子。” 他顿了顿,眼神扫过她还攥着衣角的手,语气里带了点揶揄:“没想到你还真来扶我了。” 时鹿这才把藏在身后的矿泉水递过去,瓶盖已经悄悄拧松了些:“嗯,先喝点水吧,慢一点。” 林深见接过来,指尖不经意蹭到她的手背,两人都顿了一下,他很快移开目光,仰头喝了两口,喉结滚动的弧度落在时鹿眼里,让她悄悄别开了视线。“谢啦,”他把水递回去,语气比刚才认真了点,“多亏上场时听见你的鼓励,不然最后那圈还真撑不住,说不定就拿不到第一了。” 时鹿攥着水瓶的手指紧了紧,小声说:“大家都在喊。” “不一样,”林深见打断她,语气笃定,又突然想起什么,身体往前凑了凑,“对了,你今天参加什么项目?等下我也去给你加加油,保证比刚才他们喊得还响。” 时鹿垂着眼想了想,回忆着赛程表,然后轻轻点头,语气很确定:“今天的话,应该是跳远。” “好!”林深见立刻应下来,还抬手比了个“OK”的手势,眼底的桀骜被笑意冲淡,“到时候我去终点线等你,保证让你听见我的声音。” 两人坐在树荫下又聊了会儿,大多是林深见在说刚才跑步时的细节——比如哪一圈被对手超了半米,又在哪一段咬牙追了回来,时鹿安静听着,偶尔点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矿泉水瓶身。直到广播里传来跳高项目即将开始最后一轮的通知,林深见才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走,去看看你朋友的比赛?” 时鹿跟着站起来,手里还攥着那瓶没喝完的水。两人往跳高区走时,远远就看见围了不少人,江姜正站在助跑线前,穿着亮黄色的运动背心,格外显眼。横杆已经升到了1米45,这个高度对高二女生来说不算低,旁边的裁判正举着旗,示意准备开始。 “江姜平时运动这么厉害?”林深见挑了挑眉,语气里带着点意外。时鹿点了点头,目光落在江姜身上:“她练过半年跳高,去年还拿过名次。” 话音刚落,江姜已经开始助跑。她的步伐又稳又快,到横杆前猛地起跳,身体在空中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后背轻轻蹭过横杆,没有发出一点声响,稳稳落在了海绵垫上。周围立刻响起一阵欢呼,江姜从垫子上爬起来,抬头就看见了时鹿和林深见,笑着挥了挥手,还比了个“OK”的手势。 林深见吹了声口哨,抬手鼓了鼓掌:“可以啊,你朋友这弹跳力,比我们班几个男生还厉害。”时鹿看着江姜被同学围住庆祝的样子,嘴角也悄悄弯了弯,心里却突然想起刚才林深见说要去跳远区给自己加油的话,耳尖又有点发烫。 跳高区的欢呼还没完全落下去,江姜刚被同学围着接过矿泉水,广播里就传来了跳远项目检录的通知。时鹿听见自己的名字混在名单里,下意识攥紧了衣角,抬头看向林深见。 “该你上场了。”林深见先反应过来,伸手自然地接过她手里还剩小半瓶水的瓶子,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背,语气比刚才喊加油时更沉了点,“别紧张,按你平时练的来就行,我在这儿看着你。” 时鹿点了点头,刚要转身,又被他叫住。林深见晃了晃手里的水瓶,咧嘴笑起来,露出点少年气的爽朗:“等你比完,我请你喝冰的。”顿了顿,又补上一句,声音清亮了些,“加油!时鹿!” 周围有路过的同学看过来,时鹿耳尖微微发烫,赶紧应了声“知道了”,转身往检录处走。她的脚步不算快,却很稳,走了几步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林深见还站在原地,手里举着她的水瓶,见她回头,还抬手比了个“加油”的手势,阳光落在他身上,连带着那点桀骜的眉眼,都变得格外亮。 检录处的老师正在核对名单,时鹿报上名字,接过属于自己的号码布。系号码布时,她想起刚才林深见的话,心里的紧张悄悄散了点,取而代之的是一点说不清的暖意,像秋日的阳光,轻轻裹住了她的心跳。 沙坑边围了不少人,时鹿站在助跑线后,看着前面同学跳出的成绩,指尖攥得发白。第一次试跳的哨声响起,她深吸一口气往前冲,可脚步却比平时乱了半拍,起跳时重心没稳住,脚掌踩在了踏板边缘,裁判举旗示意犯规,成绩无效。 她垂着头往回走,刚到休息区,就看见林深见跑过来,手里还拿着她的水瓶:“没事,第一次都这样,我刚才跑步还差点抢跑呢。”他把水递过来,语气里带着点刻意的轻松,“你助跑的时候别想太多,盯着沙坑跳就行,我刚才看了,你步子迈得挺稳的。” 时鹿接过水抿了一口,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去,心里的紧张散了点。第二次试跳开始,她按照林深见说的,只盯着沙坑的方向,助跑、起跳、落地,动作比刚才流畅了不少。虽然距离第一名还有差距,但至少没有犯规,裁判报出成绩时,她听见身后传来林深见的欢呼声,转头就看见他举着拳头,笑得格外显眼。 休息间隙,江姜突然跑了过来,胳膊一搭就揽住时鹿的肩:“可以啊鹿鹿,进步这么快!”她转头看向不远处的林深见,又凑到时鹿耳边小声说,“你看他,眼睛都快粘你身上了,比我比赛时还紧张。” 时鹿的耳尖瞬间烧了起来,紧张感又涌了上来。第三次试跳是最后机会,她站在助跑线后,想起林深见的鼓励,又想起江姜的调侃,深吸一口气,卯足了劲往前冲。这一次,她的脚步又稳又快,起跳时身体尽力舒展,落地时沙粒溅起,裁判举旗示意有效。 成绩出来时,周围响起一阵掌声——虽然没能超过第一名,但她的成绩足以拿到第二。时鹿从沙坑里爬出来,拍了拍身上的沙子,就看见林深见和江姜一起跑过来,林深见手里拿着一瓶冰汽水,递过来时语气里满是笑意:“第二名!超厉害的,比我第一次比赛强多了。” 江姜在旁边附和:“就是就是,下次再练练就超过那个女生了!”时鹿接过汽水,看着眼前笑着的两人,心里的紧张彻底散去,只剩下满满的暖意,像秋日的阳光,温柔地裹住了她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