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合院:猎人开局,枪指贾张氏!》 第1063章 赞歌 (年轻人接过菜刀,手腕翻转间,刀刃在案板上“笃笃”作响,节奏均匀得像打鼓。) 傻柱(眯眼笑):“嚯,这手艺比周阳强!你叫啥名?” 年轻人(头也不抬):“我叫小马,在部队炊事班待过两年,剁馅这点活儿不算啥。” 周阳(笑着让开位置):“那我歇会儿,给你递水。说真的,你这力道,肉馅准能剁得又细又匀。” 许大茂(镜头怼着案板):“家人们看这军事化剁馅!刀刀精准,比机器绞的还匀!小马同志,您这手艺能出个教学不?” 小马(腼腆笑):“别叫同志,叫我小马就行。教学谈不上,就是练得多了。对了,肉馅里要不要加点葱姜水?去腥提鲜,我妈总这么弄。” 三大爷(从调料碗旁探出头):“加!必须加!我这有现成的葱姜,切得碎碎的,泡在温水里正合适。” 张奶奶(揉着面团):“还是年轻人懂行。槐花,学着点,以后自己过日子,这些都是学问。” 槐花(举着刚捏好的兔子饺子):“小马哥哥,你看我这个耳朵直不直?刚才你捏的那个,像真兔子!” 小马(瞅了眼):“进步不小!再把耳朵尖捏圆点,就更像了。对了,豆沙馅要不要放猪油?我妈说放点猪油,蒸出来更润。” 傻柱:“放!去年没放,有点干。张奶奶,咱家有猪油不?” 张奶奶:“在灶台上那个小瓷罐里,我炼好的,白花花的,正好用上。” (众人各司其职,院里的剁馅声、揉面声、说笑声混在一起,像支热热闹闹的交响曲。许大茂举着手机在人群里穿梭,镜头扫过每个人的笑脸。) 许大茂:“家人们看这氛围!这才叫过年!剁馅的、和面的、包花样的,还有我这拍视频的,各司其职,其乐融融——三大爷,您那秘制调料到底放了啥?粉粉绿绿的,怪神秘的。” 三大爷(往肉馅里撒了勺粉末):“这叫‘十三香’,不过是我自己配的,比买的多两味料。想知道?等饺子熟了,你多吃几个就尝出来了。” 李爷爷(剥着蒜):“老纪这调料,当年在厂里年夜饭上露过手,一桌人抢着吃,最后连汤都喝光了。” 三大爷(得意地扬下巴):“那是!我这调料,放饺子馅里香,炒菜放一点也提味,比许大茂那手机支架还百搭。” 许大茂:“您可别埋汰我手机支架,这玩意儿能架着手机让全国网友看咱包饺子,您那调料能吗?” 傻柱(笑着打圆场):“都厉害!调料管香,手机管热闹,缺一不可。对了小马,你家除夕就你妈一人?” 小马(剁馅的手顿了顿):“我爸在外地执勤,回不来。我妈说院里热闹,让我来凑凑,顺便……顺便给大伙送点她腌的腊鱼,说配饺子吃下饭。” 张奶奶(停下揉面):“好孩子,快把腊鱼拿来,咱蒸上!今晚就留这儿吃饭,别回去了,人多热闹。” 小马:“这……不太好吧?太打扰了。” 槐花(拽着他的衣角):“不打扰!我家有好多饺子,够你吃的!还有我的兔子饺子,分你一半!” 周阳:“就这么定了!等会儿我去给王老师送点饺子,让她也尝尝咱院的手艺。” 三大爷:“送的时候多带点酸汤,王老师爱吃辣,我刚看见许大茂买了干辣椒,正好派上用场。” (不知不觉到了下午,案板上的饺子排得整整齐齐,白菜猪肉馅的敦实,荠菜豆腐馅的清爽,豆沙馅的圆滚滚,还有槐花捏的兔子饺子,歪歪扭扭地挤在中间,像群调皮的小兽。) 傻柱(往锅里倒水):“水开了!先下纯肉馅的,耐煮!” 张奶奶(把饺子往锅里下):“轻点放,别挤破了。槐花,拿漏勺来,轻轻推两下,防粘。” 槐花(踮着脚够漏勺):“来啦!小马哥哥,你看这水‘咕嘟咕嘟’的,像不像在唱歌?” 小马:“像!唱的还是‘过年歌’。对了,要不要点三遍水?我妈说煮饺子点三遍水,皮筋道,馅入味。” 三大爷:“点!老规矩不能破。第一遍点凉水,第二遍点温水,第三遍点热水,保准好吃。” 许大茂(举着手机拍沸腾的锅):“家人们看这翻滚的饺子!像一群小白鱼在游泳!再过三分钟,第一锅就出锅啦!” 李爷爷(看着锅):“想起我年轻时在部队,除夕也包饺子,二三十号人围着大盆,你擀皮我包馅,煮好了蹲在雪地里吃,冻得嘶嘶哈哈的,却比啥时候都香。” 周阳:“李爷爷,那时候您包啥馅的?” 李爷爷:“哪有啥好馅,就是萝卜粉条的,偶尔能掺点猪油渣,就美得不行。哪像现在,又是肉又是虾的,日子是真过好了。” (第一锅饺子出锅,白胖胖的盛在盘里,浇上点醋和香油,香气瞬间漫开。傻柱先给李爷爷端了一盘,又给小马和张奶奶各分了一碗。) 槐花(咬了口兔子饺子):“豆沙馅的流心啦 !甜滋滋的,小马哥哥你快尝尝!” 小马(咬了一口):“真好吃!比我妈包的甜,猪油放得正好,不腻。” 三大爷(嚼着荠菜豆腐馅):“嗯,我的秘制调料没白费,这馅鲜得很,荠菜的清香味一点没跑。” 许大茂(边吃边直播):“家人们看这爆汁的肉馅!咬一口‘滋’的一下,肉香混着调料香,绝了!我宣布,三大爷的调料封神了!” 傻柱(给大伙盛酸汤):“来,喝点酸汤暖暖!里面放了虾皮和紫菜,鲜得很。” 张奶奶(喝着汤):“小马,你妈腌的腊鱼呢?快拿来蒸上,配着酸汤吃,解腻。” 小马(赶紧去拿):“在门口网兜里呢,我妈说蒸之前得泡半小时,不然太咸。” 周阳:“我去泡!正好第二锅饺子下锅,等饺子熟了,腊鱼也差不多了。” (第二锅饺子是冬瓜虾仁和韭菜鸡蛋的,刚出锅就被抢了个空。许大茂的手机快没电了,插在院里的插板上充电,他却顾不上看屏幕,埋头吃饺子。) 三大爷(数着盘子):“这都第三锅了,许大茂你吃了多少?我瞅着你面前的醋碟都空三个了。” 许大茂(抹嘴):“不多不多,也就……十几个吧。主要是傻柱煮的好,皮不烂,馅还热乎。” 槐花(举着个没吃完的饺子):“我要给布娃娃也‘吃’一口!”她把饺子凑到布娃娃嘴边,假装喂它,逗得大伙直笑。 张奶奶:“这丫头,真把布娃娃当妹妹了。等会儿给它也‘盛’点汤,别渴着。” (正说着,周阳端着蒸好的腊鱼进来,油亮亮的鱼肉透着红,撒着点葱花,香气比饺子还霸道。) 傻柱(夹了一块):“王老师这手艺绝了!咸淡正好,还带点酒香味,配饺子太合适了。” 小马:“我妈说,腌的时候放了点白酒,既能去腥,又能存得久。她总说,好东西得跟街坊分享,才叫过年。” 三大爷:“这话在理!远亲不如近邻,咱院这些年,谁家有难处不都是互相帮衬着?就像这饺子,一个人包着冷清,一群人包着才香。” 李爷爷(点头):“老纪这话说到点子上了。人啊,活着就图个热乎气,身边有人,桌上有饭,就是最好的日子。” (夕阳把天边染成了橘红色,院里的灯笼更亮了,映着每个人脸上的油光和笑意。许大茂的手机还在充电,屏幕上的点赞数噌噌往上涨,他却没再看,只顾着跟大伙碰杯——杯里装的 是傻柱泡的山楂汁,酸甜解腻。) 槐花(打了个饱嗝):“我吃饱了!肚子像个小皮球。” 傻柱(笑着拍她肚子):“等会儿放鞭炮,消化消化食。我买了挂小鞭,还有几个烟花,晚上咱在院里放。” 槐花:“好耶!我要拿小灯笼!张奶奶给我做的红灯笼,上面还绣了小兔子!” 张奶奶:“在你床头挂着呢,等天黑了就给你挂上。对了小马,晚上别走了,跟我们一起守岁,看春晚。” 小马:“能行吗?我妈说让我早点回去……” 许大茂:“让你妈也来啊!咱院的电视大,凑一块看才热闹!我这就给她打电话!” (许大茂抓起充电的手机就往外跑,差点被电线绊倒。三大爷看着他的背影笑骂“冒失鬼”,手里却给小马又夹了块腊鱼。) 周阳(收拾着碗筷):“我去烧壶水,泡点茶,晚上守岁喝。李爷爷,您爱喝的茉莉花茶,我给您多放两勺。” 李爷爷:“好,好,还是你细心。” 傻柱(往灶膛里添煤):“我把炉子烧旺点,晚上冷,守岁的时候围着炉子嗑瓜子、聊天,舒坦。” 三大爷(掏出烟袋):“我带了点新炒的瓜子,五香的,还有南瓜子,都是自己家种的,没打农药。” (暮色彻底笼罩了小院,屋里的灯光从窗户里透出来,像块暖融融的黄玉。远处隐约传来零星的鞭炮声,提醒着每个人,年,真的要来了。槐花趴在窗台上,看着院里的灯笼被风吹得轻轻摇晃,手里攥着没吃完的半块腊鱼,忽然觉得,这饺子的香味,腊鱼的咸味,还有每个人的笑声,好像都能留住时间,让这热热闹闹的日子,过得慢一点,再慢一点。) (许大茂气喘吁吁地跑回来,脸上带着笑。) 许大茂:“成了!王老师说马上就来,还带了她做的糖年糕,说是给槐花当夜宵!” 槐花:“糖年糕!我爱吃!粘粘的,能拉出丝!” 张奶奶:“这可真是热闹了。傻柱,再烧点水,等会儿煮年糕吃。” 傻柱:“得嘞!保证滚烫滚烫的,让年糕软乎乎的,入口就化。” 小马(看着院里的热闹,眼里闪着光):“我还是头一次在别人家过年,感觉……比自己家还热闹。” 三大爷:“以后常来!咱院就缺你这样的年轻小伙,能干活,还会说话。不像许大茂,就知道举着个手机瞎晃。” 许大茂(举着手机拍小马):“我 这是记录美好生活!等明年过年,咱再看这段视频,指定能想起今天的饺子有多香,腊鱼有多咸,槐花的兔子饺子有多歪!” 槐花:“才不歪呢!明年我肯定能捏得直直的!” (窗外的鞭炮声越来越密,远处的烟花偶尔在夜空炸开,像朵瞬间绽放的花。屋里的炉子“噼啪”响着,茶香混着瓜子香漫开来,电视里传来春晚预热的音乐声。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笑,好像有说不完的话,道不完的家常。) 傻柱(端着茶杯走来):“来,喝茶!这茶烫,慢点喝。守岁开始喽,谁要是困了,罚他吃三大爷的五香瓜子,齁死他!” 三大爷:“你才齁呢!我这瓜子香得很,等会儿让你吃了还想吃。” 李爷爷(喝着茶,慢悠悠地说):“想当年我守岁,就着一碟花生,喝两盅白酒,听着外面的鞭炮声,就觉得日子有奔头。现在啊,有茶有瓜子,有电视看,还有这么多人陪着,比当年强百倍喽。” 张奶奶(给槐花梳着小辫):“这丫头,头发都乱了,梳个新发型守岁。等会儿给你扎两个小红灯笼,喜庆。” 槐花(晃着脑袋):“像小兔子吗?” 张奶奶:“像!像只喜庆的小兔子!” (小马看着这一切,悄悄掏出手机,给远方的父亲发了条消息:“爸,我在邻居家过年,很热闹,像家里一样。您放心,我和妈都好。”发完消息,他把手机揣回兜里,拿起一块糖瓜粘,放进嘴里,甜丝丝的味道漫开来,心里也暖融融的。) 许大茂(举着手机对着窗外):“家人们看这烟花!漂亮不?虽然不是咱院放的,但隔着胡同看,照样精彩!点赞破万,明年咱自己买一大箱,放个够!” 傻柱:“别光说不练!明年你要是能攒够钱,我就陪你去买,放的时候我给你录像,保证比今年的精彩!” 三大爷:“放烟花可以,但是得注意安全,别烧着院里的柴火垛。去年二大爷放窜天猴,差点把他的鸟笼点了,还记得不?” 周阳:“记得!最后还是周爷爷用水桶浇灭的,二大爷心疼他的鸟,好几天没理人。” (众人笑着说起去年的趣事,窗外的烟花又炸开一朵,映得每个人的脸上都亮堂堂的。槐花忽然想起什么,跑到屋里,抱着她的布娃娃出来,把布娃娃放在灯笼底下。) 槐花:“让布娃娃也看看烟花,它还没见过呢。” 张奶奶:“傻孩子,它又不是真的。”话虽如此,却帮着把布娃娃摆得更 稳了些。 (时间一点点过去,电视里的春晚开始了,歌舞声、相声声从屋里传出来,和院里的笑声、远处的鞭炮声交织在一起。傻柱煮好了糖年糕,盛在碗里,冒着热气,王老师带来的糖年糕果然粘得很,用筷子夹起来,能拉出老长的丝。) 槐花(咬着年糕):“甜!比糖瓜粘还甜!王老师,您的手艺真好!” 王老师(笑着给她擦嘴角):“喜欢就多吃点,锅里还有呢。小马,你也吃,这年糕暖身子,守岁的时候吃,不冻耳朵。” 小马:“哎,谢谢王阿姨。” 许大茂(举着手机拍年糕):“家人们看这拉丝的糖年糕!比芝士还能拉!王老师的手艺,绝了!明年必须请她出教程!” 王老师:“可别,我这都是瞎做的,哪能跟人家专业的比。” 三大爷(嗑着瓜子):“别谦虚,比超市买的强多了。超市那年糕,甜得发腻,还硬邦邦的,哪有您这软乎乎的好吃。” (零点的钟声快要敲响时,傻柱拎着那挂小鞭和几个烟花走到院门口。) 傻柱:“都出来喽!放鞭炮,迎新年!” 众人涌到院里,槐花捂着耳朵,眼睛却瞪得大大的,看着傻柱点燃引线。“噼里啪啦”的鞭炮声瞬间炸开,红色的纸屑像雪花一样飘落。紧接着,烟花“嗖嗖”地冲上夜空,在黑夜里炸开一朵朵金黄、火红、翠绿的花,把小院照得如同白昼。 槐花(笑着跳起来):“好看!像天上的星星掉下来了!” 小马(看着烟花,眼里闪着光):“在部队过年,也放烟花,但感觉……没这么热闹。” 王老师(拍着他的肩膀):“以后每年都来,咱院的年,就该这么过。” 许大茂(举着手机录烟花,手冻得通红却浑然不觉):“家人们!新年快乐!看这烟花,祝大家新的一年像这烟花一样,红红火火,顺顺利利!” 三大爷(对着烟花拱手):“老规矩,许个愿!我祝咱院明年风调雨顺,地里的庄稼收成好,院里的人都健健康康!” 张奶奶:“我祝槐花长高高,学习好,天天开心。祝李爷爷身体硬朗,周阳工作顺,傻柱……傻柱赶紧找个媳妇。” 傻柱(挠着头笑):“借张奶奶吉言!我祝大伙吃好喝好,没病没灾,饺子越包越香,日子越过越甜!” (烟花在夜空中绽放出最后一朵绚烂的花,随后归于沉寂,只留下淡淡的硝烟味在空气中弥漫。院里的鞭炮碎屑铺了一 地,像铺了层红地毯,喜庆又热闹。) “快进屋吧,外面冷。”张奶奶把槐花往屋里拉,“别冻着了,剩下的瓜子和糖还在桌上呢。” 槐花却赖着不走,指着地上的红碎屑:“张奶奶你看,像不像新娘子的红盖头?” “你这小丫头,脑子里净想些稀奇古怪的。”张奶奶被她逗笑了,“等你长大了,也给你盖红盖头。” “我才不要呢,”槐花噘着嘴,“我要一直跟张奶奶还有大家住在一起,才不要嫁出去。” 众人听了都笑起来,傻柱笑着揉了揉槐花的头发:“等你长大了就不这么想了。” 回到屋里,电视里的春晚还在继续,相声小品逗得人捧腹大笑。王老师把带来的糖年糕切成小块,放进锅里蒸,不一会儿,甜糯的香气就弥漫开来,和屋里的茶香、瓜子香混合在一起,温暖又安心。 “来,尝尝我这糖年糕。”王老师把蒸好的年糕端上桌,“里面放了红枣和葡萄干,甜而不腻。” 槐花第一个拿起一块,吹了吹,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小口,软糯的年糕在嘴里化开,甜丝丝的,带着红枣的香甜。“好吃!王老师,您这手艺也太好了吧!” “喜欢就多吃点。”王老师笑着说,又给李爷爷和三大爷各递了一块。 小马也拿起一块,慢慢品尝着,眼睛里带着一丝暖意。他想起小时候,每到过年,妈妈也会给他蒸糖年糕,只是后来妈妈生病去世了,就再也没吃过那么好吃的年糕了。王老师的年糕,让他想起了妈妈的味道。 “王阿姨,您这年糕是怎么做的啊?太好吃了。”小马忍不住问道。 “也没什么特别的,”王老师笑着说,“就是用糯米粉和温水和好,里面放上红枣和葡萄干,再上锅蒸就行了。关键是糯米粉要好,温水的温度也要掌握好,不能太烫也不能太凉。” “我记下了,”小马点点头,“等回去我也试试做给我妈吃。” “好啊,”王老师欣慰地说,“有时间可以来问我,我再教你点诀窍。” 三大爷嗑着瓜子,看着热闹的众人,感慨道:“还是人多热闹啊,想当年我一个人过年,冷冷清清的,连口热乎饭都吃不上。” “三大爷,您以后就跟我们一起过,”槐花脆生生地说,“我们永远不嫌弃您。” “你这小丫头,”三大爷被逗乐了,“我可不用你嫌弃,我自己还能照顾自己。不过啊,跟你们在一起,确实比一个人强多了。” 李爷爷喝了口茶,慢悠悠地说:“是啊,人这一辈子,图的不就是个热热闹闹吗?有亲人,有朋友,有吃有喝,就是最大的幸福了。” 傻柱给大家续上茶水:“李爷爷说得对!来,咱干杯!虽然喝的是茶,但也得有那股劲儿!” “干杯!”众人举起茶杯,轻轻碰在一起,清脆的碰撞声在屋里回荡,像一首欢快的歌。 时间过得真快,不知不觉就到了后半夜。槐花打着哈欠,眼皮越来越沉,靠在张奶奶怀里睡着了。张奶奶把她抱到床上,盖好被子,又轻手轻脚地回到客厅。 “这丫头,累坏了。”张奶奶笑着说。 “小孩子精力再好,也熬不住这么晚。”王老师说,“我们也该回去了,太晚了。” “再坐会儿嘛,王阿姨。”小马舍不得让她走,“等会儿天就亮了,还能一起看日出呢。” “不了,”王老师笑着摇摇头,“你妈该担心了。再说,我也困了,年纪大了,熬不住夜。” 傻柱站起身:“我送您回去。” “不用不用,”王老师摆摆手,“我家离这儿近,几步路就到了。你们也早点休息吧,明天还得走亲戚呢。” 王老师走后,小马也说要回去了。“我也该回去了,我妈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 “我送你。”傻柱说。 “真不用,傻柱哥,”小马笑着说,“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今天真的谢谢你们,我过得很开心。” “谢啥,都是街坊邻居的。”傻柱说,“以后常来玩。” “嗯,一定。”小马点点头,高高兴兴地走了。 屋里就剩下傻柱、张奶奶、李爷爷和三大爷了。三大爷打了个哈欠:“不行了,我这老骨头熬不住了,我得回去睡觉了。” “我也回去了。”李爷爷说,“你们也早点休息吧。” 送走三大爷和李爷爷,屋里一下子安静了许多。傻柱收拾着桌上的狼藉,张奶奶在一旁帮忙。 “傻柱啊,”张奶奶忽然开口,“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找个媳妇了。” 傻柱愣了一下,挠了挠头:“张奶奶,我还小呢,不急。” “还小?都快三十了,还小啊?”张奶奶数落道,“你看人家小马,年纪轻轻的,多懂事。你也上点心,找个好姑娘,成个家,我也就放心了。” 傻柱笑了笑:“张奶奶,缘分这东西,急不来。再说,我现在这样挺好的,有您,有李爷爷他们,我挺知足的。” “你知足,我不知足啊。”张奶奶叹了口气,“我还想早点抱个重孙子呢。” 傻柱知道张奶奶是为他好,也不再反驳,只是笑了笑:“您放心,会有那么一天的。” 收拾完屋子,天已经蒙蒙亮了。傻柱和张奶奶也各自回房休息了。 第二天一早,槐花就被鞭炮声吵醒了。她一骨碌爬起来,穿上新衣服,跑到院子里。只见院里又放起了鞭炮,傻柱正拿着扫帚,清扫着地上的碎屑。 “傻柱哥,新年好!”槐花脆生生地喊道。 “新年好,槐花。”傻柱笑着说,“快去给张奶奶拜年,她在屋里等着呢。” 槐花跑进屋里,张奶奶正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个红包。“张奶奶,新年好!祝您身体健康,长命百岁!”槐花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 “好,好,”张奶奶高兴地把红包递给槐花,“给你的压岁钱,拿着。” “谢谢张奶奶!”槐花接过红包,笑得合不拢嘴。 不一会儿,李爷爷和三大爷也来了。槐花又挨个给他们拜了年,收到了好几个红包,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傻柱,今天去我家吃饭啊。”三大爷说,“我让我那口子做几个硬菜。” “不了三大爷,”傻柱说,“我跟张奶奶还有槐花,打算去公园逛逛,听说公园里有庙会,挺热闹的。” “那也行,”三大爷说,“你们玩得开心点。” 吃过早饭,傻柱、张奶奶和槐花就出发去公园了。公园里果然热闹非凡,到处都是人,有卖小吃的,有玩游戏的,还有表演节目的,锣鼓喧天,喜气洋洋。 槐花像只快乐的小鸟,东看看西瞧瞧,一会儿指着捏糖人的师傅,说要那个孙悟空的糖人;一会儿又拉着傻柱,要去套圈。傻柱和张奶奶跟在她后面,笑着看着她,眼里满是宠溺。 他们买了棉花糖、冰糖葫芦,还看了舞龙舞狮表演。槐花看得津津有味,不停地拍手叫好。张奶奶也看得乐呵呵的,时不时跟傻柱说几句话。 玩到中午,他们找了个长椅坐下,吃着带来的点心。阳光暖洋洋地照在身上,让人觉得舒服又惬意。 “傻柱哥,”槐花舔着棉花糖,“明年过年,我们还来公园玩好不好?” “好啊,”傻柱笑着说,“只要你喜欢,每年都来。” 张奶奶看着他们,脸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她知道,这样的日子,就是她最大的幸福。 时间过得 第1064章 老槐树 (大年初二的清晨,院里的积雪还没化透,檐角的冰棱折射着朝阳,像一串串水晶。槐花揣着鼓鼓的红包,踩着融雪的水洼往傻柱家跑,棉鞋踩在冰面上“咯吱”响。) 槐花:“傻柱叔叔!快开门!我妈让我来送饺子,说初二得吃‘迎婿面’,咱没女婿,就吃饺子凑数!” 傻柱(趿着拖鞋开门,头发睡得乱糟糟):“这才刚亮天,你就不能让我多睡会儿?你妈也是,大过年的不让人安生。” 槐花(举着饭盒往里闯):“我妈说你昨儿守岁熬到后半夜,得吃点热乎的补补。张奶奶呢?我给她带了红糖馅的,甜滋滋的。” 张奶奶(从里屋出来,穿着新做的蓝布棉袄):“在这儿呢!这丫头,比喜鹊还能叫。快让我看看,你妈包的饺子是不是还像去年那样,褶子歪歪扭扭的?” 槐花(打开饭盒):“才不歪呢!我妈练了一整年,你看这花边,像不像院里的菊花?” 傻柱(凑过去捏了一个塞进嘴里):“嗯,比去年强!就是盐放少了,淡乎乎的。你妈那手艺,也就这样了。” 槐花(瞪他):“你才手艺差呢!我妈说了,淡点好,解腻!对了傻柱叔叔,今天去不去逛地坛庙会?许大茂叔叔说他有票,能看舞龙!” 傻柱:“不去,人挤人跟下饺子似的。再说我昨儿跟周阳约好了,去给他修自行车,他那车链条总掉,拜年骑出去丢人。” 张奶奶:“去吧去吧,槐花盼了好几天了。周阳那自行车晚点修不碍事,庙会就这几天热闹。” (正说着,许大茂举着手机从院外跑进来,镜头对着冰棱拍得正欢。) 许大茂:“家人们看这冰棱!纯天然水晶吊灯!咱院的年味够不够浓?哎,槐花,你妈给傻柱送饺子了?也不说给我留两,太不够意思了!” 槐花:“谁让你起得晚!我妈说你昨儿直播到半夜,肯定起不来。对了,庙会的票呢?” 许大茂(从兜里掏票):“在这儿呢!三张!本来想喊周阳,他说要去给他叔拜年,正好给你们。傻柱,你可必须去,我得拍你吃灌肠的糗样,保证涨粉!” 傻柱:“吃灌肠咋就糗了?我吃三碗都不腻!去就去,谁怕谁。” 张奶奶(往槐花兜里塞了个暖手宝):“穿厚点,庙会人多,别跟丢了。傻柱,你可得看好她,别让她瞎跑。” 傻柱:“知道了!您放心,她要是敢跑,我就把她糖瓜粘全吃了。” 槐花(捂着兜后 退):“才不让你吃!我自己的糖瓜粘,要留着蘸饺子吃。” (三人说说笑笑往胡同口走,刚到拐角就撞见周阳推着自行车出来,车把上挂着个果篮。) 周阳:“你们这是去哪儿?” 傻柱:“去地坛庙会,许大茂有票。你这是要去拜年?” 周阳:“嗯,去我叔家,他昨儿打电话说想我了。对了,我那自行车链条,等我回来你再帮我看看?” 傻柱:“没问题!你路上慢点,别骑太快,车链掉了麻烦。” 许大茂(举着手机拍周阳):“家人们看这孝顺孩子!大年初二就去给长辈拜年,比某些人强多了——傻柱,说的就是你!” 傻柱:“我咋了?我等会儿给李爷爷拜年去,不比你拍视频强?” 周阳(笑着摆手):“你们快去吧,庙会人多,去晚了没好位置看舞龙。” (到了地坛庙会,黑压压的人群差点把槐花挤成纸片。傻柱赶紧把她架在脖子上,许大茂举着手机在旁边挤,嘴里还不停念叨。) 许大茂:“家人们看这人气!锣鼓喧天,红旗招展!前面就是舞龙队,据说领头的师傅是非遗传承人,耍的龙能吐火!” 槐花(在傻柱肩上晃悠):“我看见龙了!黄色的!好大!傻柱叔叔,它会不会咬人啊?” 傻柱:“傻丫头,那是布做的,咬人也是假的。你看那龙角,是纸糊的,一捏就扁。” (舞龙队过来时,锣鼓声震得人耳朵疼。领头的师傅果然有本事,龙身在空中盘旋翻转,最后猛地仰头,嘴里真喷出串火星,引得人群一阵欢呼。) 槐花:“哇!真会吐火!比三大爷烟袋锅火星子大多了!” 许大茂(举着手机往前挤):“家人们看清楚没?这叫‘火龙献瑞’,寓意新年红红火火!点赞破五万,我去跟师傅合个影!” 傻柱(拽住他):“别挤了!再挤手机都得被踩扁。槐花说想吃驴打滚,咱先去买吃的。” (小吃摊前更是热闹,糖耳朵、艾窝窝、豌豆黄摆得像小山。槐花趴在傻柱肩上,指着驴打滚喊着要吃,傻柱刚买完,她又盯上了冰糖葫芦。) 槐花:“我要那串最大的!有山楂、橘子、山药豆的!” 傻柱:“你吃得完吗?上次买一串,剩一半给狗了。” 槐花:“这次肯定吃得完!许大茂叔叔可以帮我吃。” 许大茂(举着手机咬了口驴打滚):“我可不吃,我得留着肚 子吃灌肠。家人们看这驴打滚,黄豆面给得足,甜面酱抹得匀,一口下去——哎哟,粘牙!” (正吃着,槐花突然指着不远处喊:“那不是小马哥哥吗?他旁边那个是谁?”) 众人望去,只见小马正陪着个穿军装的中年人逛庙会,两人手里都拿着风车,笑得正欢。傻柱把槐花放下来,挥手喊:“小马!” 小马(回头看见他们,眼睛一亮):“傻柱哥!你们也来啦?这是我爸,刚从外地回来。” 马父(笑着握手):“我常听小马说院里邻居多好多好,今天可算见着了。这小姑娘是槐花吧?小马总提你包的兔子饺子。” 槐花(把手里的冰糖葫芦递过去):“马伯伯好!您吃山楂吗?酸溜溜的,可好吃了。” 马父(接过咬了一口):“好吃!比部队食堂的酸梅汤还开胃。对了,晚上到家里吃饭去,我带了点特产,咱爷俩喝两盅。” 傻柱:“不了,怕打扰你们父子团聚。改天吧,我请您喝二锅头。” 许大茂(举着手机拍合照):“家人们看!这就是昨天帮咱剁馅的小马同志,旁边是他父亲,军人叔叔就是不一样,气质杠杠的!” 马父(笑着摆手):“别拍别拍,我不上镜。你们逛着,我们往前走走,我家那口子还等着呢。” (告别小马父子,槐花突然捂着肚子皱眉。) 槐花:“我想上厕所。” 傻柱:“刚才让你少喝点酸梅汤,你偏不听,现在知道急了吧?许大茂,你在这儿看着东西,我带她去找厕所。” 许大茂:“凭啥我看东西?我还想拍捏面人呢……行吧行吧,快去快回,我在这面人摊等你们。” (傻柱领着槐花找了半天厕所,回来时却见许大茂正跟个捏面人的师傅吵得脸红脖子粗。) 许大茂:“您这面人卖五十?抢钱呢!去年我买才三十!” 师傅(手里的面团转得飞快):“今年材料费涨了!你看这颜料,进口的,不掉色!嫌贵别买,后面排队的人多着呢。” 傻柱(走过去打圆场):“师傅,给孩子捏个小兔子,要红眼睛的,多少钱?” 师傅:“诚心要四十,给你便宜点。” 槐花:“我不要小兔子,我要孙悟空!要有金箍棒的!” 师傅:“孙悟空贵五块,金箍棒得用竹篾扎,费工夫。” 傻柱:“行,四十五就四十五,您给捏精神点。” 许大茂 (瞪眼睛):“你咋不让他便宜点?四十五能买三串糖葫芦了!” 傻柱:“大过年的,别计较这点钱。孩子高兴比啥都强。” (捏面人师傅手艺真不赖,三揉两捏就把孙悟空的脸捏出来了,红脸蛋,尖下巴,眼睛用黑颜料一点,活灵活现。槐花捧着面人,笑得合不拢嘴。) 槐花:“比三大爷画的灶王爷好看!傻柱叔叔,您看这金箍棒,真能转呢!” 傻柱:“好看是好看,可别往嘴里塞,颜料有毒。” 许大茂(举着手机拍面人):“家人们看这手艺!这才叫民间艺术!比那些塑料玩具强百倍!师傅,您收徒弟不?我拜您为师!” 师傅(笑着摆手):“你这细皮嫩肉的,吃不了这苦。捏面人得手上有劲儿,冬天冻得裂口子也得练,你行吗?” 许大茂:“我……我可以戴手套练啊!” 众人都笑了,傻柱拍了拍他的肩膀:“别起哄了,人家师傅忙着呢。咱去看杂耍吧,槐花说想看吞剑。” (杂耍摊前围的人更多,一个光着膀子的师傅正往嘴里塞铁剑,槐花吓得捂住眼睛,却从指缝里偷偷看。) 槐花(小声问):“他不疼吗?剑会不会把他肚子戳破?” 傻柱:“人家练了几十年了,有窍门的。就像你包饺子,练多了就不捏歪了。” 许大茂(举着手机凑近拍):“家人们看清楚!这可不是魔术,是真功夫!剑尖都从脖子后面出来了——我的天!太吓人了!” (正看着,傻柱的手机响了,是张奶奶打来的。) 傻柱:“喂,张奶奶……嗯,玩得挺好……槐花没乱跑……啥?李爷爷不舒服?……好,我们马上回去!” (挂了电话,傻柱脸色凝重。) 傻柱:“李爷爷说头晕得厉害,张奶奶让我们赶紧回去。” 槐花(抓紧他的衣角):“李爷爷会不会有事啊?他昨天还说要教我叠纸船呢。” 傻柱:“没事的,估计是起太早着凉了。许大茂,走了!” 许大茂(赶紧关了直播):“走走走!我开车来的,就在门口,快!” (三人往庙会门口跑,槐花手里的孙悟空面人被挤掉了,她也顾不上捡,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槐花:“都怪我,要不是我要来庙会,李爷爷不舒服我们就能早点知道了。” 傻柱(把她抱起来):“不怪你,李爷爷那是老毛病了,跟你来不来庙会没关 系。别担心,有周阳在呢,他懂点医术。” (许大茂的车开得飞快,胡同里的红灯笼被甩在身后。到了院里,只见周阳正给李爷爷量血压,张奶奶在旁边递热水,三大爷蹲在门口抽烟,眉头皱得像个疙瘩。) 槐花(跑过去拉李爷爷的手):“李爷爷,您难受吗?我给您捶捶背吧,我妈说捶背能舒服点。” 李爷爷(笑着拍她的手):“不难受,就是老糊涂了,起太早有点晕。让你们这么着急跑回来,耽误玩了吧?” 周阳(收起血压计):“血压有点高,估计是昨天守岁没休息好。我给他吃了片降压药,歇会儿就没事了。” 张奶奶:“都怪我,今早见他起得早,就没拦着,让他跟三大爷去遛弯了。” 三大爷(把烟摁灭):“不怪你,是我拉着他去的,说要给他看我新捡的石头,谁知道……” 许大茂(举着手机想拍又放下):“李爷爷没事就好,您老可得保重身体,不然院里少了个讲故事的,多没意思。” 傻柱:“周阳,用不用去医院?” 周阳:“不用,观察观察再说。我今天不出去了,就在这儿守着。” (李爷爷歇了会儿,精神果然好多了,拉着槐花讲起他年轻时在东北过年的事,说那时候没有庙会,就几个人围着火炉猜灯谜,输了的罚喝白酒。) 槐花:“那我也想猜灯谜!李爷爷,您出一个让我猜猜呗。” 李爷爷:“好啊,听着——‘胖娃娃,滑手脚,红尖嘴儿一身毛,背上浅浅一道沟,肚里血红好味道’,打一水果。” 槐花(歪着头想了半天):“是桃子吗?桃子是红尖嘴儿。” 三大爷:“不对!桃子背上没沟。” 周阳:“是草莓吧?我小时候常猜这个。” 李爷爷:“对喽!周阳猜对了!槐花,罚你给爷爷唱个歌。” 槐花(清了清嗓子,唱起来):“新年到,放鞭炮,穿新衣,戴新帽……” 她的声音奶声奶气的,李爷爷听得直笑,眼里的疲惫也散了不少。傻柱和周阳去厨房烧热水,张奶奶和三大爷在旁边择菜,说中午就在院里做饭,大家凑一起吃,热闹点李爷爷能更舒服。 许大茂举着手机,镜头对着唱歌的槐花,又慢慢扫过院里的每个人,嘴里低声说:“家人们,这才是过年该有的样子。有笑有闹,有惊有喜,身边的人平平安安,比啥都强。” 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李 爷爷的轮椅上,落在槐花的笑脸上,落在厨房里升腾的热气里。傻柱看着这一切,忽然觉得,刚才在庙会上看到的舞龙和杂耍,再热闹也比不上院里这股子热乎气。 他往灶膛里添了块煤,火苗“呼”地窜起来,映得他脸上暖洋洋的。锅里的水快开了,咕嘟咕嘟的声响里,仿佛藏着无数个这样的日子——有欢笑,有担忧,有说不完的话,有过不够的年。 (午后的阳光斜斜地淌进院儿,李爷爷喝了药在藤椅上打盹,槐花蹲在旁边数他花白的胡子,数着数着自己也歪在椅边睡着了。傻柱和周阳蹲在厨房门口修自行车,链条“咔嗒咔嗒”响,像是在跟院里的麻雀对唱。) 傻柱(用机油擦着扳手):“你说奇不奇,李爷爷这毛病来得快去得也快,刚才脸白得像张纸,这会儿居然打起呼噜了。” 周阳(捏着车胎试气):“老人家就像老座钟,时不时得调调弦。对了,上午你跑那么急,槐花的面人掉了都没捡,回头我给她捏个更大的孙悟空,带金箍棒的那种。” 傻柱(笑):“你可拉倒吧,上次你给她捏的兔子,耳朵一个长一个短,她说像歪嘴驴。” (正说着,许大茂举着手机从外头冲进来,鞋上沾着泥,裤脚还湿了半截。) 许大茂:“出大事了!家人们快看——不对,院里的都听着!胡同口那棵老槐树倒了!压着张大爷家的柴火垛,火星子溅到草棚上,现在正冒烟呢!” 三大爷(从屋里探出头):“我刚听消防车响,还以为谁家办喜事放鞭炮呢。那棵树可有年头了,光绪年间就有了吧?” 张奶奶(赶紧往兜里揣钱):“我得去看看张大爷,他家那口子前年走了,就他一个人,别吓着。” (傻柱一把拉住她):“您在家守着李爷爷,我跟周阳去。许大茂,拍啥拍,搭把手!” (三人往胡同口跑,远远就看见老槐树横在路中间,枝桠压着半塌的草棚,几个穿消防服的正用水枪喷水,白雾裹着焦糊味飘得老远。张大爷蹲在墙根,手里攥着个破烟袋,烟灰撒了一身。) 傻柱(走过去拍他后背):“张大爷,人没事吧?棚子塌了再盖,别往心里去。” 张大爷(抬起头,眼里红通通的):“那棚子底下……是我老婆子生前纳的鞋底,攒了一箱子,想等重孙子出生给做双虎头鞋……” 槐花不知啥时候跟了来,手里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驴打滚,此刻踮着脚往草棚里瞅,忽然指着一个没烧透的木箱子喊:“那不是 鞋盒子吗?好像没着火!” 周阳(立刻冲过去,扒开断枝):“真的!这箱子是铁皮的,火没烧进去!” (消防员过来帮忙,把变形的铁皮箱抬出来,打开一看,里面的布鞋、棉鞋底码得整整齐齐,只是边角被熏黑了。张大爷摸着那些鞋,忽然哭了,像个孩子似的。) 许大茂(举着手机的手垂了下来,声音有点哑):“家人们……刚才不该拍的。这箱子里哪是鞋啊,全是念想……” 傻柱(瞪他一眼):“还不把手机收起来!搭把手把张大爷扶回家,我跟周阳清理清理这儿。” (搬箱子时,槐花发现箱底有个布包,打开一看,是双绣着鸳鸯的红布鞋,针脚密得像撒了把芝麻。) 槐花:“张大爷,这鞋真好看,是给您家重孙子媳妇的吗?” 张大爷(抹了把脸):“是……是给我家小子准备的,他三十年前去南方打工,说娶媳妇就回来,这鞋我老婆子纳了三年,纳完没俩月就走了……” 周阳(忽然开口):“张大爷,您还记得他去哪个城市吗?我认识几个志愿者,说不定能帮着找找。” 张大爷(愣了愣,从怀里掏出个皱巴巴的信封):“地址……好像还在这儿,就是不知道管用不。” (傻柱凑过去看,信封上的字迹都模糊了,只隐约能看清“深圳”两个字。) 傻柱:“深圳不大,现在信息发达,说不定真能找着。周阳,这事你多上心,需要啥尽管说。” (消防车渐渐走远,胡同里留了片狼藉。许大茂不知啥时候买了两斤包子,塞给张大爷:“趁热吃点,您老别熬着。”张大爷接过包子,手还在抖。) 槐花(把那双红布鞋小心地放回箱底):“张大爷,等找着您家小子,我帮您把鞋刷干净,保证跟新的一样!” 张大爷(咧开嘴笑了,眼泪却掉在包子上):“好……好丫头……” (傻柱和周阳开始清理断枝,阳光穿过光秃秃的树桩,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许大茂没再拍视频,蹲在一旁帮着捡碎玻璃,嘴里哼起了跑调的《恭喜发财》,哼着哼着,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了轻轻的叹息。) (忽然,槐花指着树桩喊:“你们看!这树桩上有字!”) 众人围过去,只见年轮中间刻着几个歪歪扭扭的字,像是用钉子划的——“根在这”。 (众人凑近树桩,手指抚过那些被岁月磨得浅浅的刻字,阳光透过断枝的缝隙落在字上,像 给“根在这”三个字镀了层金边。) 张大爷颤巍巍蹲下来,粗糙的手掌按在树桩上,掌心的老茧蹭过木茬,忽然笑了:“这准是我家那口子刻的……她总说,人走得再远,根也得扎在这儿。”他抹了把脸,“当年小子走的时候,她就蹲这树下哭,说等孙子回来,得让他认认这棵树。” 槐花掏出兜里的铅笔和小本子,小心翼翼把“根在这”拓了下来,铅笔尖在纸上沙沙响:“我要把这字描清楚,贴在教室墙上。老师说,老物件上的字都是有故事的,比课本里的课文还生动呢。” 傻柱扛着一捆断枝往垃圾桶走,回头喊:“周阳,找把锯子来,这树桩别扔,打磨打磨能当个花架,摆在张大爷门口,开春种点爬山虎,不出两年就能爬满枝桠。” 周阳应着去找工具,许大茂忽然站起身,举着手机对着树桩拍了张照,却没点开直播,只是在相册里建了个新文件夹,命名为“胡同里的念想”。他挠挠头:“刚才看张大爷摸这树桩的样子,忽然觉得拍那些热闹没啥意思,不如多记点这种实在的。” 傻柱闻言笑了:“你小子总算明白点啥了。” (正说着,周阳扛着锯子回来,锯齿咬在树桩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木屑簌簌落在地上,像撒了把碎雪。张大爷坐在小马扎上看着,忽然说:“我家老婆子纳鞋底的线,都是用这树的韧皮搓的,说比棉线结实。”) “真的?”槐花眼睛一亮,凑过去问,“那这树是不是浑身都是宝?” “可不是嘛,”张大爷打开话匣子,“夏天遮凉,冬天挡风,就连掉下来的枯枝,捆起来当柴火烧,烟都比别的柴少。那时候你许大爷总来捡枯枝,说烧着省煤。” 许大茂蹲在旁边听着,忽然接话:“我爸说过,小时候跟张大爷家小子爬这棵树掏鸟窝,被张大妈追着打,俩人绕着树跑了三圈,最后还是卡在树杈上下不来,还是张大妈搬了梯子才把他俩抱下来的。” 众人都笑起来,张大爷也跟着笑,眼角的皱纹挤成了花:“那小子淘得很,爬树比猴儿还灵……”话没说完,声音忽然低了,“要是能找着他,真想再让他爬一次,我肯定不打他了。” (周阳把锯好的树桩抱到张大爷门口,傻柱找来砂纸,蹲在地上慢慢打磨边缘,磨掉的木刺混着灰尘粘在他汗湿的额角。槐花蹲在旁边,用拓下来的“根在这”字样剪了个剪纸,小心翼翼贴在树桩侧面。) “这样就好看啦,”她拍了拍手,“等爬山虎长出来,就像给字盖了层 绿被子。” 许大茂忽然掏出手机,给树桩拍了段视频,配了句话:“有些东西倒了,根还在。”这次他点开了发布键,没过多久,评论区就热闹起来——有人说想起了老家的老槐树,有人说爷爷家的门槛上也刻着字,还有人问张大爷儿子的事,说可以帮忙转发找线索。 (张大爷看着手机屏幕上滚动的评论,手指在颤抖,忽然抓住傻柱的胳膊:“这……这能找着?”) 傻柱拍着他的手背:“您瞧好吧,现在这网络厉害着呢,说不定过两天就有信了。” 夕阳把众人的影子拉得老长,树桩上新贴的剪纸在风里轻轻晃,“根在这”三个字透过红纸,像颗跳动的小火苗。周阳收拾工具时发现树桩底下压着个铁皮盒,打开一看,里面装着几张泛黄的照片——有张大爷两口子年轻时的合影,还有个半大的小子爬在槐树上咧嘴笑,怀里还揣着个鸟窝。 “这不是张大爷家小子吗?”槐花举着照片喊,“跟这树桩上的字一样,都带着股倔劲儿!” 张大爷接过照片,用袖口慢慢擦去上面的灰,照片里的光影模糊了,可那笑容却像刚绽开似的,亮得晃眼。胡同里的风带着晚饭的香气吹过来,谁都没说话,但心里都清楚——这倒下的老槐树,怕是要以另一种方式,接着守着这胡同的日子了。 第1065章 发芽啦 (铁皮盒里的照片在院里传了一圈,最后落到周阳手里。他对着光看了半天,忽然指着照片里少年背后的墙说:“这墙上好像有字。”) 傻柱(凑过去瞅):“哪呢?我咋没看见?” 周阳(用手指点着照片角落):“这儿,模糊得很,像是‘1989’,旁边还有个歪歪扭扭的‘远’字。” 张大爷(突然开口):“是他小名!他叫远娃,那年他十七,跟人说去深圳找活儿,走之前在墙上刻的年份, 无奈之下,张墨尘只能安慰自己,可当他准备生火搭宿时又自骂起来,因为根本没有带火捻。 陆飞的双眸骤然睁开,他感受到了一股磅礴的能量,并且,这股能量正在往他身体里钻。 能够看到更多的企业加入到这个大家庭来,他们当然是打心底里高兴。 望着眼前似乎丝毫不知万妖森林是何等凶险,自顾自的烤着篝火、饮酒、吃肉的稚嫩少年,四人神情都是怔然,相视一眼都看出对方的无语。 “我负责的区域是别墅里边,苏记者不用担心,一会儿你和土豆饼下车就行,不用管我。”老鬼回答说。 如果再呆几天的话,还不懂灵虚洞天会不会放过他们,苏夜会不会闯出更大的祸端。 特别是那些等着买早餐的大爷、大妈们,纷纷夸刘子夏正直、充满正义感。 这一个个的,真是的,还有没有点责任心了,还有没有点爱心了。 就像刘子夏预料的那样,时间还不到上午9点,林易峰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那可是高坐联邦元帅之位的高杨帅,联邦七帅之一,乃是国之栋梁,新联邦的伟大的创立者之一。 修炼到现在的境界,楚枫本來以为跟上同代的步伐了,沒想到的是还有一批早修炼十几二十年的同代天骄,竟然高出那么多的境界。 “喂,你还让不让我睡觉呀?”我翻身坐了起来,不悦地抱怨道。 “我问你:你请我来喝茶,茶钱应该由谁来付?”苗丝雪板起脸问。 “好,那事情结束我陪你回来。”星辰微笑着冲我点了点头,每次,这个微笑总能让我的心从各种挣扎中安定下来。 欧阳康气的毛发倒竖,刚才石昊还亲口承认了,如今却又换了一个完全相反的说辞,可他偏偏无可奈何。 天魔殿的头顶之上,常年有电闪雷鸣,无数的雷电如同光蛇一样,绕着天魔殿转着。 蓝菲菲、徐天童同样不在一个战场 ,只是进入神游空间的时候偶然遇上,于是结伴而行。 那一刀伤它很深,加上一夜都没有人帮它止血,此刻的它因为流血过多,已经没什么力气了。 拳劲如雷,仿佛可以开山劈石,但是落在拓跋流云眼中,却是泛起一抹迥异的景象。 老板心想这是真的碰到财神爷了。蓝田玉虽已经普及,但是只有达官显贵才能买得起。此人还说要上好的蓝田玉,想必是出手阔绰的主。 4月份的章节数量虽然不多,但是质量应该还是有保证的,该发的糖,该有的笑点都有。 苟富贵在夜色中打量完灯火通明的煤河矿区后,让王大锤安排好休息的房间,便去休息了。 皇宫不是他所想像的那么简单,他还是不希望他在皇宫里丢了性命。 在李大胆这边又吃又喝,养精蓄锐准备再来一场硬仗的时候,另一边老爹真的要气疯了。 有气无力的应下,龙崽子这下安静了不少,不过,心里的委屈还有不少。 第1066章 夜色浓了 (清晨的露水还挂在新发的槐树苗尖上,槐花就踩着露水跑到篱笆墙根,手里攥着把小铲子,蹲在刚种下的向日葵种子旁扒拉土。) 槐花:“怎么还不发芽啊?是不是被虫子吃了?” 远娃扛着锄头从外面回来,裤脚沾着草屑:“傻丫头,才种三天哪能发芽?得等太阳晒够了,雨水喝足了,它才肯冒头。” 槐花:“那它是不是跟我一样,得哄着才肯长?我妈说我小时候不爱吃饭,她就天天给我讲故事。” 远娃被逗笑了,放下锄头蹲在她旁边:“那咱也给它讲个故事?就讲三十年前,有个小哥哥爬树掏鸟窝,摔下来磕掉半颗牙,还嘴硬说不疼。” 槐花:“是你吗?张奶奶说你小时候比我还淘!” “可不就是他。”傻柱端着个豁口的粗瓷碗从厨房出来,碗里盛着刚熬好的小米粥,“当年他从树上摔下来,门牙卡树杈上了,还是我爬上去给够下来的。” 远娃挠挠头:“哥,你就别揭我短了。对了,昨儿说的那批篱笆桩,我托深圳的朋友寄过来了,估计今儿下午到,等会儿咱搭个架子。” 傻柱:“搭架子得趁天好,我看今儿没云彩,正合适。三大爷呢?让他算算需要多少铁丝,别到时候不够用。” (正说着,三大爷背着个鼓鼓囊囊的布包从外面进来,布包上还沾着几片菜叶。) 三大爷:“算啥算?我直接从菜市场废品站淘了卷旧铁丝,比新买的结实,还便宜一半。”他把布包往石桌上一倒,里面除了铁丝,还有几个破瓷盆、半截竹竿,“这盆种点小葱正好,竹竿能给豆角搭架,一分钱不花,全是宝贝。” 槐花:“三大爷,您这包咋跟垃圾桶似的?” 三大爷瞪眼:“你懂啥?这叫废物利用!当年我跟你王爷爷……” “又提当年勇。”张奶奶端着刚蒸好的馒头出来,白胖胖的馒头冒着热气,“快吃早饭,吃完了搭架子,远娃他媳妇和孩子后儿就到了,得赶在他们来之前把篱笆搭好,别让人笑话咱院破。” 远娃心里一热:“婶,不用那么急,他们不嫌弃。” “那不行。”张奶奶把馒头往他手里塞,“第一回上门,得让人家看着舒坦。我昨儿把东头那间屋扫了三遍,被单也换了新的,保准比旅馆干净。” (早饭刚吃完,许大茂就举着手机冲进来,镜头对着院里的新槐树苗拍个不停。) 许大茂:“家人们看这新芽!昨儿还蔫巴巴的,今儿直 挺挺的,跟远娃哥似的,透着股精气神!对了,远娃哥,你媳妇和孩子喜欢吃啥?我好提前准备直播素材。” 远娃:“别瞎拍,她们就是来看看,不是来演的。” “啥叫演?”许大茂不乐意了,“这叫记录生活!你看这评论,都说想看看嫂子长啥样,孩子多大了,是不是跟槐花一样淘。” 三大爷凑过去看手机:“有说给孩子红包的没?我这有新换的零钱,图个吉利。” 傻柱扛起锄头往外走:“别贫了,搭架子去!许大茂,你要是没事,就去胡同口扛那几根篱笆桩,别总举着个破手机晃悠。” 许大茂:“我这是工作!比扛木头有技术含量……哎哎,我去还不行吗?” (搭篱笆的时候,院里热闹得像开庙会。傻柱和远娃挖坑埋桩,三大爷拿着墨斗放线,保证篱笆桩栽得笔直,张奶奶和槐花在旁边递铁丝,许大茂举着手机拍特写,嘴里还不停解说。) 许大茂:“家人们看这默契!远娃哥扶桩,傻柱哥填土,三十年没搭档,照样顺顺当当!这就是老感情,比钢筋水泥还结实!” 槐花:“许大茂叔叔,你快来看!这只蚂蚁搬着个大虫子,比它还大!” 许大茂:“蚂蚁有啥好看的?拍篱笆……哎,还真挺有意思,家人们看这蚂蚁搬家,跟咱搭篱笆似的,一步一步来。” 三大爷拽着墨线喊:“许大茂你别拍蚂蚁了!过来帮我扶着线,这线歪了,篱笆就斜了,斜了就不挡风,不挡风冬天就冷……” 远娃听着他们拌嘴,手里的活却没停。铁丝穿过篱笆桩的声音“咯吱咯吱”响,像小时候娘纳鞋底的动静。他忽然想起走的前一天,也是这样的晌午,爹在院里劈柴,娘在厨房烙饼,他蹲在旁边看蚂蚁搬家,娘喊他吃饭,他说等蚂蚁把虫子搬回家再吃。 “想啥呢?”傻柱拍了他一下,“桩歪了。” 远娃回过神,赶紧把篱笆桩扶正:“没想啥,就觉得……回来真好。” 傻柱咧嘴笑:“早就让你回来,你偏不。” (中午吃饭的时候,远娃的手机响了,是媳妇打来的。) 媳妇:“我们买了明儿早上的票,带了些深圳的特产,给院里的大爷大妈分分。对了,小宝说想看看那棵发芽的槐树,让你多拍几张照片。” 远娃:“别带太多东西,沉。院里啥都有,张奶奶蒸的馒头比外面卖的好吃,傻柱做的菜比饭馆香,来了保准你们不想走。” 挂了电话, 槐花凑过来:“小宝是弟弟还是妹妹?我有布娃娃,能借她玩。” 远娃:“是弟弟,比你小两岁,也淘得很,说不定你们能玩到一块儿去。” 三大爷:“男孩得教他算数,我那本《算术入门》正好给他看。” 许大茂:“我教他拍视频!保准比我还火!” 张奶奶:“别教那些没用的,教他包饺子,我那儿有新磨的面粉。” (下午篱笆搭得差不多了,远娃把从深圳带回来的牵牛花籽撒在篱笆根,傻柱说这花爬得快,不出一个月就能把篱笆缠满。许大茂举着手机拍撒籽的瞬间,忽然“哎哟”一声。) 许大茂:“我的镜头!” 众人一看,他的手机镜头上沾了块泥,是槐花刚才扒土时溅上去的。槐花吓得脸都白了:“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许大茂刚想发作,看见槐花眼里的泪,又把话咽回去了,嘟囔着:“没事没事,擦擦就好。” 远娃拿过手机,用衣角小心地擦干净:“不碍事,还能用。走,槐花,咱去买个新镜头布,以后拍的时候用。” 槐花:“我有钱!我把压岁钱给你。” 傻柱在旁边笑:“许大茂,你也有怕的时候?” 许大茂:“我那是怕吓着孩子,跟你似的,就知道瞪眼睛。” (傍晚的时候,周阳带着个快递箱进来,是远娃朋友寄的篱笆桩。打开一看,除了木桩,还有个小木箱,里面装着些深圳的海鲜干货。) 远娃:“这是我让朋友寄的,明儿给我媳妇孩子做个海鲜汤。” 三大爷凑过去闻:“这鱼干咋腥乎乎的?不如咱胡同口张大爷腌的腊鱼香。” “各有各的味。”傻柱说,“明儿我掌勺,给你媳妇露一手,让她知道咱北京爷们不光会修篱笆,还会做菜。” 张奶奶:“我给你打下手,把那海菜泡上,听说这玩意儿补钙,给小宝多吃点。” (夜里,远娃躺在炕上,听着窗外的虫鸣,翻来覆去睡不着。他起身走到院里,月光落在新搭的篱笆上,像撒了层银粉。槐树苗在风里轻轻晃,芽尖上的露水亮晶晶的,像谁的眼泪。) 他掏出手机,给媳妇发消息:“院里都收拾好了,就等你们来了。” 媳妇很快回了个笑脸:“我们也等不及了。” 远娃望着东头那间亮着灯的屋,张奶奶还在里面缝被单,灯光透过窗户纸映出来,暖融融的。他忽然想起三十年前离开的那个早 上,也是这样的月光,娘站在门口,往他包里塞煮鸡蛋,说:“到了那边,好好吃饭,别想家。” 那时候他总觉得,想家是件丢脸的事。现在才明白,能有个地方惦记,能有群人等着,是多大的福气。 (第二天一早,院里的人比平时起得都早。傻柱天没亮就去菜市场买新鲜蔬菜,张奶奶在厨房泡海菜,三大爷给小宝准备了个算盘当见面礼,说“从小练算数,长大不吃亏”,许大茂举着手机拍个不停,说要记录“历史性会面”。) 槐花穿着新衣服,手里攥着布娃娃,时不时跑到院门口张望:“怎么还没来啊?” 远娃笑着说:“火车得上午才到,再等等。” 正说着,傻柱拎着大包小包回来,额头上全是汗:“买着新鲜的鲈鱼了,给小宝做个清蒸的,刺少。还买了点草莓,红艳艳的,看着就喜人。” 张奶奶:“鲈鱼得蒸十分钟,多一分就老了,少一分不熟,我盯着锅。” 三大爷把算盘往石桌上放:“这算盘是我年轻时用的,红木的,比许大茂那破手机值钱。” 许大茂:“您那算盘能拍视频吗?能涨粉吗?” “涨粉能当饭吃?”三大爷瞪眼,“我这算盘能算清柴米油盐,能算出日子过得到底甜不甜。” 远娃看着他们拌嘴,忽然觉得眼眶有点热。他往院门口走,想再看看火车到哪了,刚走到门口,就看见两个熟悉的身影——媳妇牵着个小男孩,正往院里张望。 “爸!”小男孩挣脱媳妇的手,像颗小炮弹似的冲过来,抱住远娃的腿,“我看见槐树了!芽芽好小!” 远娃把他抱起来,喉咙有点堵:“小宝,慢点跑,别摔着。” 媳妇笑着走过来,手里拎着个袋子:“给大伙带了点深圳的点心,尝尝。” 张奶奶迎上去,拉着她的手:“快进屋,外面风大。累坏了吧?我给你熬了小米粥,暖暖身子。” 傻柱把鲈鱼往厨房拎:“嫂子别客气,就当自己家。小宝,叔给你做清蒸鲈鱼,保准比你爸做的好吃。” 三大爷把算盘塞给小宝:“来,小朋友,这个会算算数,可好玩了。” 许大茂举着手机跟拍:“家人们看!远娃哥的媳妇和孩子到了!小宝跟槐花一样可爱!今天必须直播做鲈鱼,让你们看看咱院的手艺!” 槐花凑到小宝旁边,把布娃娃递过去:“给你玩,它有新衣服。” 小宝接过布娃娃,咧开嘴笑,露出两颗刚长 的门牙,像极了当年的远娃。 阳光穿过新搭的篱笆,落在每个人的脸上,暖烘烘的。远娃望着院里的热闹,忽然觉得,这三十年的路,走得再远,绕得再弯,终究是走回来了。而那些没来得及说的话,没来得及做的事,就像篱笆根下的牵牛花籽,只要有阳光,有雨水,有身边这些热热闹闹的人,总会慢慢发芽,慢慢开花,把日子缠得热热闹闹的,再也分不开。 院门口的槐树苗,在风里轻轻晃了晃,像是在点头,又像是在笑。 小宝抱着布娃娃,眼睛骨碌碌地在院里转了一圈,最后落在刚搭好的篱笆上,指着那些撒了牵牛花籽的地方问:“爸,这里会长出小喇叭吗?” 远娃把他放在地上,蹲下来跟他平视:“会的,等天再暖点,就会开出紫色的小喇叭,还会朝你吹号呢。” “那我要天天给它浇水。”小宝说着,就拽着槐花往厨房跑,“姐姐,哪里有水壶呀?” 槐花被他拽得踉跄了一下,笑着应道:“我知道!张奶奶屋角有个小红水壶,可好看了!” 两个孩子的笑声像银铃一样穿过院子,惊飞了落在篱笆上的麻雀。远娃的媳妇看着这一幕,眼里满是温柔,转头对远娃说:“看来,咱小宝是找到伴了。” “可不是嘛。”远娃接过她手里的袋子,“快进屋歇歇,张奶奶熬了小米粥,你路上肯定没好好吃饭。” 傻柱在厨房门口探出头:“嫂子快进来,我给你剥了点橘子,先垫垫肚子。鲈鱼还得等会儿,我让它在盆里吐吐沙子。” 远娃媳妇笑着应了声,跟着张奶奶进了屋。屋里炕是热的,铺着新换的蓝花布褥子,桌上摆着刚沏好的茉莉花茶,飘着淡淡的香气。 “这屋收拾得真干净。”她由衷地赞叹,“比我们在深圳住的出租屋敞亮多了。” “敞亮啥呀,就是旧了点。”张奶奶往她手里塞了个暖水袋,“刚下火车肯定冻着了,暖暖手。远娃这孩子,从小就实诚,在这边住,你放心,有啥难处,院里人都会帮衬。” 远娃媳妇眼眶有点热,她之前总担心,隔了三十年,院里人会生分,可现在看来,这份热乎劲儿,比深圳的空调还暖。 三大爷拿着算盘凑过来,给小宝讲“一上一,二上二”,小宝听得似懂非懂,小手在算盘上乱拨,珠子噼里啪啦响。许大茂举着手机拍特写:“家人们看这传承!老祖宗的智慧,从娃娃抓起!” 三大爷瞪他:“别拍别拍,吓到孩子。”可嘴角却咧着笑,显然 很得意。 傻柱在厨房忙得热火朝天,蒸鱼的香味渐渐飘出来,混着小米粥的甜香,勾得人肚子咕咕叫。他时不时喊一嗓子:“远娃,酱油在哪?”“张奶奶,葱够不够?” 远娃在院里应着,一会儿帮傻柱找调料,一会儿给小宝和槐花的水壶加水,脚不沾地,却一点不觉得累。阳光暖洋洋地照在身上,他看着院里的人——张奶奶在给小宝缝掉了的扣子,三大爷在跟小宝爹讲算盘经,许大茂举着手机追着两个孩子拍,忽然觉得,这才是日子该有的样子。 中午开饭时,院里摆了张长条桌,清蒸鲈鱼摆在正中间,鱼身上放着翠绿的葱丝,淋着琥珀色的汁,看着就喜人。旁边是炒得油亮的青菜,黄澄澄的炒鸡蛋,还有张奶奶拿手的糖包,冒着热气。 小宝和槐花比赛吃鲈鱼,你一口我一口,吃得小脸红扑扑的。远娃媳妇尝了一口,鲜得眯起眼睛:“傻柱哥这手艺,比深圳酒楼的大厨还厉害。” “那是!”傻柱得意地扬下巴,“想当年,我在食堂……” “得得得,又提你那食堂往事。”三大爷打断他,给远娃媳妇夹了块糖包,“尝尝这个,张奶奶做的,甜而不腻。” 许大茂举着手机录吃播:“家人们看这糖包!红糖馅的,流心!看见没,远娃哥吃得真香……” 远娃确实吃得香,他扒着米饭,就着鲈鱼和青菜,觉得这是三十年来吃得最饱的一顿饭。媳妇在旁边给他剥橘子,小宝在脚边玩算盘,院里的喧闹声、说笑声,像一张温暖的网,把他牢牢裹住。 吃完饭,小宝吵着要去看槐树苗,槐花自告奋勇当向导,两个孩子手拉手往院角跑。远娃和媳妇跟在后面,看着他们蹲在树桩旁,小宝用小手轻轻碰了碰刚冒头的嫩芽,槐花在旁边小声说着什么,像两个小大人。 “你看,”远娃媳妇轻声说,“这树,这孩子,还有院里的人,好像早就等好了,就等我们回来。” 远娃点点头,握住她的手。阳光透过树枝洒在他们身上,暖洋洋的。他知道,这只是开始,后面的日子还长,会有更多的吵闹,更多的烟火气,更多像今天这样的午后,慢慢悠悠,却又热热闹闹地过下去。 许大茂举着手机跟过来,镜头对着他们相握的手,又对着阳光下的嫩芽,嘴里念叨着:“家人们,这就是生活啊……” 没人去管他说什么,远娃只是看着那棵小树苗,看着不远处嬉笑的孩子,看着屋里收拾碗筷的张奶奶和傻柱,心里踏实得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 下午的时候,远娃找出工具箱,开始修院里那把坏了很久的躺椅。这把椅子是当年他爹留下的,木头都有些朽了,可他舍不得扔。媳妇坐在旁边给他递螺丝刀,看着他认真的侧脸,忽然说:“咱在这边找个工作吧,不回深圳了。” 远娃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抬起头,眼里闪着光:“你愿意?” “愿意。”媳妇笑了,“你看这阳光,这院子,还有这些人,比高楼大厦好多了。再说,小宝在这儿,能跟槐花一块玩,比在深圳对着电脑强。” 远娃放下螺丝刀,一把抱住她,激动得说不出话。三十年的漂泊,在这一刻终于有了归宿。躺椅“吱呀”响了一声,像是在为他高兴。 许大茂的镜头刚好拍到这一幕,他赶紧把手机转过去,对着天空:“家人们,今天天气真好啊……” 三大爷拿着他的《算术入门》给小宝讲加减法,小宝数着自己的手指头,槐花在旁边帮他数,两个孩子时不时因为数错了吵两句,又很快和好。傻柱在给那棵槐树苗搭支架,怕它被风吹倒。张奶奶坐在门口晒太阳,眯着眼睛打盹,嘴角带着笑。 一切都那么慢,又那么稳,像院里的老井,像墙根的青苔,在时光里慢慢生长,慢慢沉淀,把每一个平凡的日子,都酿成了甜。 傍晚的时候,远娃修好了躺椅,他躺在上面,看着夕阳染红了篱笆,染红了孩子们的笑脸,染红了媳妇温柔的侧脸。小宝跑过来,爬上他的肚子,槐花跟在后面,手里拿着两朵刚摘的小野花。 “爸,花给你。”小宝把花插在他耳朵上。 “远娃叔叔,这花能种在槐树下吗?”槐花仰着小脸问。 远娃笑着点头:“能,咱明天就种。” 媳妇走过来,给他盖上薄毯,轻声说:“别睡,一会儿该吃饭了。” 远娃“嗯”了一声,却不想动。他觉得,就这样躺着,听着院里的声音,看着身边的人,直到天荒地老,也挺好。 许大茂的直播还在继续,他对着镜头说:“家人们,你们看,这就是咱‘院里的春天’,虽然来得慢了点,但该有的,一样都不少……” 风吹过篱笆,带来了远处的饭香,也带来了槐树苗轻轻的摇曳声。远娃知道,明天醒来,他会和傻柱一起给树苗浇水,会看三大爷教小宝打算盘,会听许大茂念叨涨了多少粉,会和媳妇一起琢磨找个什么样的工作。 这些琐碎的、平常的、带着烟火气的日子,会像牵牛花一样,慢慢爬满整个篱笆,把 这个小院,缠得紧紧的,再也分不开。而那棵槐树苗,也会在这些日子里,慢慢长高,慢慢枝繁叶茂,为这个院子,挡去更多的风雨。 夜色慢慢浓了,院里的灯亮了起来,暖黄的光线下,又传来了熟悉的笑声和说闹声,像一首没结尾的歌,在时光里轻轻流淌。 第1067章 喜欢就摸摸 (晨光刚漫过胡同口的老墙,小宝就攥着个玻璃罐蹲在槐树苗旁,罐里盛着昨晚接的雨水,正一勺一勺往土里浇。槐花背着书包从屋里跑出来,辫子上的红绳随着脚步甩得欢快。) 槐花:“小宝,别浇太多!张奶奶说水多了会烂根,跟你昨天吃太多糖牙疼一个道理。” 小宝(撅着嘴):“可它喝饱了才会长高啊,我想让它快点长到能爬上去掏鸟窝。” 远娃拎着工具箱从东屋出来,听见这话笑出声:“这才刚冒芽就惦记掏鸟窝?跟你爸小时候一个样。”他蹲下来把玻璃罐从孩子手里拿过来,“再浇半勺,剩下的留着给你姐的向日葵,她昨儿还说她的种子‘偷懒’呢。” 槐花眼睛一亮:“真的?那我现在就去浇!” (两个孩子一前一后往篱笆根跑,远娃的媳妇端着盆衣服从屋里出来,望着他们的背影笑:“这俩孩子,才认识三天就好得跟一个人似的。”) 远娃接过她手里的盆:“放着我来洗,你去看看张奶奶的粥熬好了没,小宝早上嚷嚷着要喝甜粥。” “早熬好了,”张奶奶的声音从厨房飘出来,“我在粥里搁了点红枣,甜丝丝的,正合孩子口味。对了远娃,你媳妇找工作的事,我托胡同口王婶打听了,社区超市招理货员,离家近,活儿也轻,要不今儿去瞅瞅?” 远娃媳妇眼睛亮了:“真的?那太谢谢张奶奶了!” “谢啥,都是街坊。”张奶奶端着粥出来,“快吃早饭,吃完了让远娃陪你去,王婶在那儿当领班,好说话。” (饭桌上,三大爷扒拉着粥碗,忽然从怀里掏出个小本子:“远娃媳妇,我给你算了笔账,超市理货员一个月三千五,扣掉社保还剩三千一,咱院房租一月五百,水电费一百五,剩下的钱够你跟小宝吃饭还能存点,划算。”) 许大茂举着手机拍粥碗:“家人们看这红枣粥!张奶奶的手艺,熬得糯叽叽的,比网红奶茶健康一百倍!对了嫂子,今儿去面试我给你拍vlog,保准让你火,说不定超市还能给你涨工资!” 远娃皱眉:“别瞎拍,找工作正经事。” “我这是帮你宣传!”许大茂不服气,“现在找工作都看流量,你看我这账号,粉丝都涨到五千了,超市老板看见不得乐坏了?” 傻柱啃着糖包从外面进来:“就你那破账号,能当饭吃?远娃媳妇别听他的,我陪你去,谁敢欺负你,我掀了他超市柜台!” 众人都笑了,远娃媳妇心里暖烘烘的 ,低头给小宝剥红枣:“快吃,吃完了跟槐花姐姐去幼儿园,妈下午回来给你买糖葫芦。” (上午去社区超市面试,远娃媳妇心里本有点打鼓,没想到王婶一见面就拉着她的手笑:“张奶奶都跟我说了,你是远娃媳妇,踏实人!咱超市就缺你这样的,明天就能来上班!”) 走出超市,远娃媳妇还有点懵:“这就成了?我还准备了半天自我介绍呢。” 远娃笑着牵起她的手:“在咱这儿,人品比啥都管用。走,给小宝买糖葫芦去,顺便给槐花也带一串。” (两人提着糖葫芦往回走,路过胡同口的修鞋摊,看见傻柱正蹲在那儿帮人钉鞋跟,锤子敲得“叮当”响。) 傻柱抬头看见他们,咧嘴笑:“成了?我就说王婶靠谱!晚上我请客,去胡同口的卤煮店,给你接风!” 远娃媳妇赶紧摆手:“不用不用,太麻烦了。” “麻烦啥!”傻柱捶了远娃一拳,“你媳妇找到工作,比你当年娶媳妇还值得庆祝!就这么定了!” (回到院里,槐花正趴在石桌上写作业,小宝蹲在旁边看蚂蚁,看见糖葫芦立刻蹦起来,举着串山楂跑去找槐花:“姐姐,给你!”) 槐花放下笔,看着红彤彤的糖葫芦,忽然想起什么:“对了远娃婶,许大茂叔叔说要拍‘超市新人vlog’,让你下班跟他说说话。” 远娃媳妇无奈地笑:“这许大茂,真是走到哪儿拍到哪儿。” (下午,远娃媳妇去超市熟悉环境,远娃在家收拾东屋,想把角落的杂物清出来给小宝当玩具角。正搬着个旧木箱,忽然听见“哗啦”一声,箱底掉了,里面的东西撒了一地——除了些旧衣服,还有个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 远娃捡起来打开,里面是个红布包,再打开,竟是一沓存折,还有封信,信封上写着“远娃收”,字迹是娘的。 他的手忽然抖起来,拆开信,信纸已经泛黄,娘的字歪歪扭扭的,却一笔一划很认真: “远娃,娘知道你在外头不容易,这些年我跟你爹省吃俭用攒了点钱,都在存折里,密码是你生日。别嫌少,够你回来盖间房。要是想家了就回来,院里的井,树上的鸟,都等着你呢。” 信末没写日期,只画了个歪歪扭扭的槐树。 远娃蹲在地上,眼泪“啪嗒啪嗒”掉在信纸上,晕开了墨迹。他忽然想起走的那天,娘塞给他的布包,当时只觉得沉,没敢打开看,后来搬家弄丢了,他一直以为那里面只是几件旧 衣服。 “原来……原来你早给我留着后路了……”他哽咽着,说不出话。 (傻柱进来时,看见远娃蹲在地上哭,吓了一跳:“咋了这是?跟媳妇吵架了?”) 远娃把信递给他,傻柱看完,眼圈也红了:“婶子就是这样,啥话都搁心里,当年你走后,她天天去老槐树下坐着,说等你回来给你烙糖饼。” 远娃抹了把脸:“哥,我想把东屋重新修修,刷层漆,再打个衣柜,让小宝跟媳妇住得舒坦点。” “我帮你!”傻柱拍着胸脯,“我认识个搞装修的,活儿好还便宜,明天就让他来看看!” (傍晚,远娃媳妇下班回来,手里拎着袋苹果,说是超市老板给的。看见远娃眼睛红红的,赶紧问:“咋了?”) 远娃把存折和信给她看,她看完,轻轻抱住他:“咱把钱存起来,等小宝长大了,告诉他这是奶奶给他留的念想。” 远娃点点头,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暖的。 (卤煮店里,傻柱点了满满一桌子菜,三大爷捧着酒瓶给远娃倒酒,许大茂举着手机拍卤煮锅:“家人们看这咕嘟冒泡的卤煮!肺头、火烧、豆泡,炖得烂烂的,浇上辣椒油,香得能把舌头吞下去!”) 小宝和槐花捧着北冰洋,吸管插在一起喝,你一口我一口,笑得咯咯响。张奶奶给远娃媳妇夹菜:“多吃点,明天上班累。” 远娃举起酒杯:“谢谢大伙,我远娃这辈子,最对的事就是回了家。” 傻柱跟他碰了一杯:“啥也别说了,都在酒里!” 三大爷抿了口酒:“以后好好干活,好好过日子,比啥都强。对了远娃,你那五金店的手艺别丢了,院里谁家水管坏了,灯泡炸了,还指望你呢。” “没问题!”远娃笑了,“随叫随到!” 许大茂举着手机凑过来:“采访一下嫂子,明天上班紧张不?有没有信心成为超市销冠?” 远娃媳妇笑着摆手:“不紧张,能把活儿干好就行。” (回去的路上,小宝趴在远娃肩上睡着了,槐花牵着张奶奶的手,嘴里哼着幼儿园教的歌。胡同里的路灯亮了,把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 远娃媳妇忽然说:“刚才路过老槐树桩,看见上面的芽又长高了点。” 远娃点点头:“嗯,跟小宝似的,一天一个样。” 傻柱在后面喊:“明天修东屋,早点起!” “知道了!”远娃应着,心里甜滋滋的 。 (夜里,远娃躺在床上,听着媳妇给小宝讲故事,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墙上的全家福上——那是今天刚拍的,院里的人都在,张奶奶坐在中间,他和媳妇站在两边,小宝和槐花坐在前面,傻柱搂着三大爷的肩膀,许大茂举着手机在旁边抢镜。) 他忽然觉得,这三十年在外头挣的钱,住的高楼,都不如院里这盏灯,不如身边这些人。 (第二天一早,装修师傅就来了,拿着尺子在东屋量来量去。远娃媳妇去超市上班,临走前叮嘱远娃:“刷漆选浅点的颜色,亮堂。”) 傻柱搬着梯子帮忙拆旧窗户,三大爷蹲在旁边看:“这窗户框还能用,修修刷层漆,省点钱。” 许大茂举着手机拍施工:“家人们看这旧屋改造!从破破烂烂到亮堂如新,就跟咱远娃哥的日子似的,越过越红火!” 槐花和小宝蹲在院里玩积木,槐花说要搭个像超市一样的房子,小宝说要搭个比老槐树还高的塔。 张奶奶坐在门口择菜,阳光照在她的白发上,像撒了层金粉。她时不时抬头看看东屋,又看看槐树苗,嘴角的笑意就没断过。 远娃站在东屋门口,看着师傅铲掉墙上的旧报纸,露出里面的青砖,忽然觉得,生活就像这老墙,不管以前有多斑驳,只要肯用心打理,总能露出崭新的模样。 他掏出手机,给深圳的朋友发消息:“不用寄零件了,我在这边找到活儿了,挺好的。” 朋友很快回了个笑脸:“早就该回去了,家里多好。” 远娃笑了,抬头看向院里,傻柱正踩着梯子拆窗户,三大爷在下面递螺丝,许大茂举着手机围着他们拍,槐花和小宝的笑声像银铃一样。 阳光穿过槐树苗的嫩芽,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像撒了把星星。 他知道,这东屋会修得亮亮堂堂的,超市的工作会干得顺顺当当的,槐树苗会慢慢长高,牵牛花会爬满篱笆,小宝和槐花会一天天长大,院里的日子,会像张奶奶熬的红枣粥,甜丝丝的,暖乎乎的,一直过下去。 就像娘信里说的,院里的井,树上的鸟,还有这些热热闹闹的人,都在这儿,一直等着呢。 东屋的墙皮铲到第三层时,远娃在砖缝里发现了半截铅笔头。笔杆是褪色的天蓝色,笔芯早就干硬了,却还能看清上面歪歪扭扭刻着个“远”字。他捏着那截铅笔头蹲在地上,忽然想起十岁那年,娘踩着板凳给他在墙上画身高线,他趁娘转身的功夫,偷偷用这铅笔在旁边刻 了道更高的线,被娘笑着拍了后脑勺:“才几天没见长,倒学会造假了?” 傻柱扛着新窗户框进来时,见他对着铅笔头发呆,打趣道:“捡着宝了?这破铅笔头能换糖吃不?” 远娃把铅笔头揣进兜里,指尖摩挲着那道刻痕:“比糖金贵。” 张奶奶端着水盆过来泼水除尘,看见墙上露出的旧报纸,忽然指着一角笑:“这不是1998年的晚报吗?上面还有我家老头子当年修路灯的照片呢。”报纸早就脆得一碰就碎,可那模糊的黑白影像里,穿工装的男人正踮脚拧灯泡,姿势跟傻柱此刻踩梯子的模样几乎重合。 “那时候他总说,等路灯修好了,晚上咱院孩子就不用摸黑跑了。”张奶奶的声音轻下来,“后来他走那天,全院的路灯都亮着,跟星星似的。” 远娃媳妇中午下班回来时,手里拎着袋面包,是超市临期打折买的。她分给槐花和小宝各一个,自己掰了半块,剩下的用保鲜膜包好递给张奶奶:“您尝尝,甜的。” 张奶奶瞅着面包上的奶油花笑:“现在的孩子真享福,咱那时候,能啃口白面馒头就美得不行。”她忽然往远娃手里塞了个布包,“给,你娘当年给你做的肚兜,我给收着呢,上面的老虎头还挺精神。” 布包磨得发亮,红绸子上绣的老虎头褪了色,可针脚依旧密实。远娃想起小时候总拽着肚兜上的老虎尾巴跑,娘总追在后面喊:“慢点,别把老虎头扯掉了!” 装修师傅来的第三天,许大茂的直播突然火了。起因是他拍傻柱钉窗户时锤子砸到手指,傻柱疼得蹦起来骂娘,镜头晃得厉害,却意外拍到三大爷蹲在旁边数钉子:“刚才砸飞的是第七根,这盒里还剩五十八根,够不够钉完这扇窗?” 评论区炸开了锅—— “这大爷是人体计算器啊?” “砸到手还骂得这么有气势,大哥是条汉子!” “这院儿的日常也太真实了吧,比剧本好看一百倍!” 许大茂举着手机追着傻柱拍:“家人们看,傻柱哥这手肿得跟馒头似的,还嘴硬说没事!” 傻柱瞪他:“滚!再拍我把你手机扔茅房里!”可转头看见远娃媳妇递来的红花油,又嘟囔道,“轻点抹,别跟抹水泥似的。” 远娃媳妇笑着蘸了点油给他揉:“当年我弟打篮球崴了脚,我就是这么给他揉好的。” “你还有弟弟?”远娃正给师傅递钉子,忽然抬头问。 “嗯,比小宝还小两岁,在老家上 学呢。”她手上的力道轻了些,“等攒够钱,就接他来这儿读初中。” 三大爷立刻凑过来:“我给你算笔账,转学手续费大概两千,租房加学费,一年至少一万五,你俩工资加起来……” “三大爷!”远娃赶紧打断他,“吃饭呢,不算这个。” 三大爷悻悻地抿了口酒:“我这是未雨绸缪。” 夜里,远娃媳妇翻出个旧相册,指着泛黄的照片给远娃看:“这是我弟,去年拍的,长得跟豆芽菜似的,总说想来北京看天安门。” 照片上的男孩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站在田埂上,身后是大片的麦子地。远娃摸着照片边缘:“等东屋收拾好,就接他来住,咱仨挤挤也能睡。” “那咋行?”她推了他一把,“得让孩子住得舒坦。” 远娃忽然想起白天三大爷的话,闷声说:“我明天去问问傻柱,他工地缺不缺临时工,我下班去扛水泥。” 傻柱的工地在城郊,远娃每天下班骑车过去,能赶得上卸最后一车砖。六月的天,太阳落了山还跟个大火炉似的,他扛着砖往楼上跑,汗水顺着下巴滴在楼梯上,摔成八瓣。 傻柱在旁边递水:“悠着点,别跟钱有仇似的。” “没事,我年轻。”远娃抹了把脸,砖灰混着汗水流进眼里,涩得他睁不开。 第一天下工,他攥着挣来的八十块钱,买了串糖葫芦给小宝,自己啃着干馒头往回走。路过胡同口的修鞋摊,看见张奶奶正给摊主讲价:“就补这鞋跟,五块行不?我这退休金……” “张奶奶!”远娃喊了一声,把钱塞给修鞋师傅,“给您补好点,记我账上。” 张奶奶急了:“你这孩子,刚挣的钱……” “没事,我明天还来。”远娃笑着扶她往回走,“您鞋坏了,咋不跟我说?” “我这不是怕麻烦你嘛。”张奶奶拍着他的胳膊,“傻柱都跟我说了,你在工地扛砖,累坏了吧?” 远娃没说话,只是把糖葫芦递到她手里:“酸的,开胃。” 夜里,他躺在床上,浑身骨头像散了架,却盯着天花板笑。媳妇摸他的背:“疼吧?别去了。” “不疼。”他转过身,摸了摸她的头发,“等接你弟来,咱带他去吃烤鸭。” 东屋刷漆那天,许大茂的直播又上了热搜。他镜头一转,拍到槐花踩着板凳给墙根刷颜料,小宝举着小刷子在旁边瞎涂,俩人鼻尖都沾着白漆,像只小花猫。 “家人们 看,这是咱院的小画家!”许大茂的声音透着兴奋,“槐花说要画满一墙的向日葵,小宝要画奥特曼打怪兽!” 评论区刷起了礼物—— “给小画家刷个火箭!” “这墙刷完记得拍全景!” “求问小宝的奥特曼是哪一集的?” 远娃媳妇拿着滚筒刷,笑着对镜头说:“等画好了,欢迎大伙来做客。” 这话一出,竟真有粉丝问地址。许大茂立刻来了精神:“想看现场的,关注我,下周直播揭幕!” 三大爷翻着黄历:“下周六宜动土,宜开市,就那天。” 傻柱扛着桶新漆进来:“我买了亮黄色,画向日葵正好。”他胳膊上还缠着绷带,是昨天卸钢筋时被划的。 “咋不歇着?”远娃赶紧接过漆桶。 “歇着钱自己长腿跑过来?”傻柱咧嘴笑,“你嫂子那服装店快交房租了,我不挣点咋行?” 远娃这才知道,傻柱媳妇开了家服装店,就在胡同口,难怪总见她抱着布料往回跑。 “那我明天去帮你扛布料。”远娃说。 “不用,”傻柱拍他肩膀,“你顾好你媳妇弟弟的事就行,都是自家人,别客气。” 揭幕那天,胡同口挤了不少人,都是来看墙画的。槐花画的向日葵金灿灿的,花瓣上还停着只蝴蝶,是傻柱媳妇帮着描的边。小宝的奥特曼,胳膊画得比腿还长,三大爷在旁边题了行字:“少年壮志”。 最显眼的是墙根那片麦子地,远娃媳妇画的,绿油油的,麦穗沉甸甸的,旁边站着个穿校服的小男孩,正望着远处的高楼。 “这是我弟。”她指着画,眼圈有点红。 许大茂举着手机转圈拍:“家人们看见没?这就是咱院的艺术品!” 突然有人喊:“那不是张奶奶家老头子吗?” 众人回头,只见个穿工装的老头站在门口,手里拎着个工具箱,跟报纸上的照片一模一样。张奶奶手里的饺子盘“啪”地掉在地上,饺子滚了一地。 “你……你没死?”她浑身抖得像筛糠。 老头放下箱子,慢慢走过来,从怀里掏出个布包,里面是枚生锈的钥匙:“当年修路灯摔了下去,被人救了,失忆了,刚想起来家在哪儿。” 张奶奶扑过去打他:“你这个死老头子!你让我等了这么多年!”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他肩上。 远娃赶紧拉着小宝和槐花往后退,傻柱把三大爷 拽到一边:“别在这儿添乱。” 三大爷却抹了把脸:“我这是高兴的。” 老头住回了张奶奶家,每天帮修鞋摊的师傅打下手,有人问起他这些年在哪儿,他就挠着头笑:“记不清了,就记得总梦见这院儿的槐花树。” 远娃媳妇的弟弟转学那天,正好是周末。男孩背着书包站在院门口,怯生生地拽着姐姐的衣角,看见满墙的画,眼睛一下子亮了。 “这是奥特曼!”他指着画喊,忽然又捂住嘴,好像怕说错话。 “喜欢就摸摸。”槐花拉着他的手,在画上面轻轻蹭,“我教你画。” 小宝也凑过来:“我教你玩弹珠,三大爷说我打得最准。” 远娃扛着新做的书桌进来,是他用工地剩下的木板拼的。傻柱跟在后面,手里拎着个篮球:“给孩子的,明天我带他去操场玩。” 三大爷又开始算账:“篮球一个八十,书桌成本五十,加上来回车票……” “三大爷!”众人异口同声地喊。 三大爷嘿嘿一笑:“我不说了,不说了。” 夜里,远娃躺在东屋的新床上,听着隔壁张奶奶和老头拌嘴—— “你当年就不该爬那么高修路灯!” “不修好,你晚上起夜摔着咋办?” “就你嘴甜!” 他忽然碰了碰媳妇的胳膊:“你听,院里的声音,真好听。” 媳妇往他怀里钻了钻:“嗯,比城里的汽车喇叭好听。” 窗外的槐树苗又长高了些,叶子在风里沙沙响,像谁在轻轻哼着歌。远娃想起白天小宝和弟弟在树下追蝴蝶,槐花举着画笔画他们跑的样子,傻柱和三大爷蹲在旁边抢酒瓶,许大茂举着手机追着拍……这些声音混在一起,像一锅熬得稠稠的粥,暖乎乎的,熨帖着心里的每一个角落。 他知道,这院儿的故事还长着呢。就像那棵槐树,扎根在土里,枝桠往天上长,而他们这些人,就像树上的叶子,风一吹,就热闹得停不下来。 第1068章 故事还长 (清晨的阳光刚爬过篱笆,槐花就举着支水彩笔冲进东屋,小宝正趴在新书桌前数弹珠,玻璃珠在桌面上“叮叮当当”撞出脆响。) 槐花:“小宝快看!我妈给我买的新颜料,能画出彩虹的颜色!” 小宝:“真的?那能画出奥特曼的激光吗?红色的那种!” 槐花:“当然能!不过你得先教我玩弹珠,三大爷说你昨天赢了他三颗‘猫眼’。” 小宝:“那是我厉害!你得答应画完激光给我当战利品,我才教你。” 槐花:“成交!拉钩!” (两人的手指刚勾在一起,张奶奶端着个青瓷碗走进来,碗里卧着两个白胖的荷包蛋,热气裹着香气漫开来。) 张奶奶:“小馋猫们,先吃蛋!槐花,你妈今早去进货,让你上学别迟到。小宝,你姐说让你吃完蛋跟她去超市认认货,别总在院里疯跑。” 小宝:“我不!我要跟槐花画奥特曼!” 张奶奶:“画完再去也不迟,碗里的糖是我新熬的,甜着呢。” 槐花:“张奶奶,张爷爷呢?昨天他说要教我修台灯。” 张奶奶:“在院里修许大茂的手机支架呢,那小子又把支架摔歪了,嘟囔着要影响直播。” (正说着,三大爷背着手从外面进来,袖口沾着点机油,看见桌上的荷包蛋,眼睛亮了亮。) 三大爷:“哟,今天改善伙食?张奶奶偏心,咋不给我卧一个?” 张奶奶:“你昨儿吃了仨,再吃该胆固醇高了。对了,你见着傻柱没?他媳妇说服装店的模特架子塌了,让他去钉两下。” 三大爷:“在胡同口跟修鞋摊老李头聊天呢,说他那新篮球漏气,正琢磨找谁赔。” 槐花:“是小宝扎的!他昨天拿钉子划篮球玩。” 小宝:“我没有!是球自己破的!” 三大爷:“别吵别吵,让你远娃叔看看就知道了。远娃呢?一早听见他在东屋敲敲打打。” (远娃拎着个工具箱从里间出来,手里攥着半截生锈的螺丝刀,听见这话直笑。) 远娃:“在修我娘那台旧收音机,小时候总听它唱《东方红》,想让它再响起来。三大爷,您来的正好,帮我看看这线路,哪根接哪根我记混了。” 三大爷:“这得看电路图,你等着,我回家拿我的《家电维修秘籍》,上面准有。” 小宝:“爸,你修好收音机,能放奥特曼主题曲吗?” 远娃:“修好再说,先把你姐交代的事办了,不然晚上没你饭吃。” 小宝:“姐说了,今天让我跟槐花玩!” (远娃媳妇推着辆小推车进来,车斗里堆着些超市的宣传单,额头上还沾着点汗。) 远娃媳妇:“谁说让他玩了?小宝,过来把这些传单按日期分好,分错一张扣你一颗弹珠。槐花,这是你妈托我带给你的发卡,粉色的,说你昨天吵着要。” 槐花:“谢谢远娃婶!我妈啥时候回来?她答应给我买带亮片的书包。” 远娃媳妇:“下午就回,进了批新书包,保证有你喜欢的。对了远娃,王婶说超市的冰柜有点漏水,你下班去看看?” 远娃:“成,正好我工具箱里有密封胶。三大爷,您那秘籍找着没?” 三大爷:“这就去!不过先说好了,修好收音机,得让我听段评戏,我最近迷上《穆桂英挂帅》了。” (许大茂举着手机闯进来,镜头对着东屋的墙画拍得正欢,手机支架果然歪歪扭扭的。) 许大茂:“家人们快看这奥特曼!网友说比电影院的还精神!槐花,你给大伙讲讲,这激光是咋画的?” 槐花:“不告诉你!除非你把昨天赢我的‘西瓜红’弹珠还我。” 许大茂:“那是我凭本事赢的……行吧行吧,还你还你,不过你得对着镜头说‘关注许大茂,天天看墙画’。” 张奶奶:“你这孩子,净教坏孩子。对了,你张爷爷呢?让他给你修支架,他说去买烟就没影了。” 许大茂:“在胡同口烟摊呢,跟老李头说他当年修路灯的事,说得唾沫星子横飞。” (傻柱扛着个木梯子进来,梯子上还挂着把锤子,看见远娃媳妇就喊。) 傻柱:“嫂子,你见我那盒钉子没?钉模特架子用的,找半天找不着。” 远娃媳妇:“在超市仓库呢,我早上看见顺手收起来了。对了,你媳妇说让你中午早点回去,她炖了排骨。” 傻柱:“知道了!这就去钉完。远娃,你那收音机要是修不好,别硬撑,我认识个收废品的,他能修好。” 远娃:“去你的!我娘这收音机比你岁数都大,结实着呢。” 小宝:“傻柱叔,你的篮球真不是我扎的,是它自己……” 傻柱:“我知道!逗你玩呢,下午叔再给你买个新的,比这个大。” (张爷爷背着个工具包走进来,手里捏着包红塔山,看见许大茂就 笑。) 张爷爷:“大茂,你那支架我看了,螺丝松了,给你拧拧就好,不用换。” 许大茂:“还是张爷爷厉害!快帮我修修,粉丝等着看直播呢。” 张爷爷:“急啥,先让我喝口张奶奶的菊花茶。对了远娃,你那收音机要是缺零件,我工具箱里有,当年修路灯剩下的,说不定能用。” 远娃:“真的?那太谢谢张爷爷了!我正愁找不到合适的电容。” 张奶奶:“你别给他瞎支招,把收音机越修越坏。” 张爷爷:“你懂啥?我当年修的路灯,比这收音机复杂多了。” (远娃媳妇的弟弟背着书包从外面跑进来,手里攥着张满分的数学卷子,看见姐姐就举起来。) 弟弟:“姐!我数学考了一百分!老师说能当班长了!” 远娃媳妇:“真棒!晚上给你做红烧肉。对了,书包还合身不?昨天你说带子有点松。” 弟弟:“合身!槐花姐帮我缝好了,比原来还结实。” 槐花:“我用了彩色的线,像给书包戴了朵花。” 三大爷:“考一百分得奖励!我那本《算术进阶》送你了,比学校的课本有用。” 弟弟:“谢谢三大爷!不过我还是想看小宝的弹珠,他说有颗是透明的。” 小宝:“在我兜里呢,给你看一眼,不准碰!” (许大茂的手机突然“叮咚”响个不停,他低头一看,突然蹦起来。) 许大茂:“火了!火了!家人们说要给咱院寄锦旗,写‘最美胡同’!还有人说要来看张爷爷修路灯,说这是‘活着的历史’!” 张爷爷:“净瞎闹,我就是个修灯的,有啥好看的。” 傻柱:“这你就不懂了,现在就兴这个!许大茂,回头给张爷爷开个专场,讲讲他当年咋爬电线杆的。” 许大茂:“这个主意好!就叫‘老匠人的一天’,肯定涨粉!” 张奶奶:“别折腾你张爷爷了,他爬个凳子都费劲,还爬电线杆。” (远娃手里的收音机突然“滋啦”响了一声,接着传出断断续续的歌声,虽然模糊,却能听出是《东方红》的调子。) 远娃:“响了!它真的响了!” 小宝:“爸你太厉害了!快放奥特曼主题曲!” 槐花:“先放《让我们荡起双桨》!我昨天刚学的。” 三大爷:“别吵别吵,先让它唱完这首,这可是你奶奶最爱 听的。” 张奶奶:“老东西,你还记得。” 张爷爷:“咋能忘,当年就是听着这歌,我跟你求的婚。” (众人都笑起来,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东屋的墙画上,向日葵的花瓣像镀了层金,奥特曼的眼睛闪着光。许大茂举着手机,镜头扫过每个人的笑脸,嘴里不停念叨着。) 许大茂:“家人们看这氛围!这才是生活啊!有说有笑,有修收音机的,有考满分的,还有……还有张爷爷和张奶奶秀恩爱!” 傻柱:“别拍了,帮我扶下梯子,我钉完模特架子,还得去给超市修冰柜。” 远娃:“我跟你一起去,正好试试我的密封胶。” 槐花:“我也要去!我帮远娃婶整理货架,她昨天说糖果盒摆歪了。” 小宝:“我也去!我帮姐姐数糖,数错了她请我吃一颗。” (众人吵吵嚷嚷地往外走,张爷爷蹲在收音机旁,手指轻轻敲着桌面,跟着那断断续续的调子哼着。张奶奶站在旁边,手里择着菜,嘴角的笑意像化开的蜜糖。) 张奶奶:“还哼呢,菜都凉了。” 张爷爷:“这歌好听,比现在的流行曲强。” 张奶奶:“好听也得吃饭,下午还得帮大茂修手机支架,别误了他直播。” 张爷爷:“知道了,你先把那两个荷包蛋热一下,我跟收音机再待会儿。” (晨光刚漫过院门口的石墩,小宝就举着颗透明弹珠蹲在槐树苗旁,弹珠对着太阳照,光斑在叶子上晃来晃去,像只乱窜的金甲虫。) 小宝:“姐,你看这光!像不像奥特曼的计时器?” 槐花正蹲在篱笆根画牵牛花,水彩笔在纸上涂出大片紫:“不像,奥特曼的计时器是红的。你小心点,别把叶子烧了,张奶奶说这树苗比你还金贵。” 小宝:“我才不烧它!我要等它长到房梁高,就在上面搭个鸟窝,比三大爷当年的鸽子笼还大。” 槐花笔尖一顿,紫颜料滴在纸上晕开个小团:“三大爷说他的鸽子笼能住八只鸽子,你能搭那么大?” 小宝:“能!我让我爸帮我锯木头,他在工地扛过那么多钢筋,肯定有力气。” (远娃拎着工具箱从东屋出来,听见这话笑出声,手里还攥着半截电线。) 远娃:“就你机灵。昨儿谁哭着说梦到鸟窝掉下来砸到头?” 小宝脸一红,把弹珠揣进兜:“我那是……那是替小鸟担心!” 远娃媳妇端着盆衣服从厨房出来,往绳上搭着衬衫:“别贫了,小宝,把你弟的书包收拾好,他今天要去新学校报到,别迟到。” 弟弟背着新书包从屋里跑出来,书包上的奥特曼贴纸闪得晃眼:“姐,我能跟槐花姐一起走吗?她认识路。” 槐花立刻点头:“能!我带他抄近道,比走大路快五分钟。” 远娃媳妇:“路上看着点车,别追跑。对了远娃,超市的冰柜修好了?王婶早上打电话说冻不住雪糕了。” 远娃:“修好了,是密封条老化,我换了根新的,保准能冻住冰块。” (傻柱扛着个新做的鸟笼进来,竹条编得方方正正,还留着几片翠绿的竹叶。) 傻柱:“远娃,你看我这手艺咋样?给小宝搭鸟窝先用这个练练手,省得把槐树压坏了。” 小宝眼睛一亮,扑过去摸鸟笼:“上面还有竹叶!像森林里的窝!” 傻柱:“那是,我特意从公园捡的,新鲜着呢。对了,你张奶奶呢?我媳妇做了新样式的连衣裙,让她给瞅瞅。” 张奶奶从西屋出来,手里拿着双绣了一半的虎头鞋:“在这儿呢。你媳妇那手艺,不用瞅也知道好看。对了傻柱,你帮我看看院里那口井,最近打水总觉得费劲,是不是轱辘该上油了?” 傻柱:“成,等我把鸟笼挂好就去。三大爷呢?昨儿说要教我下象棋,这都快九点了还没影。” (三大爷背着布包慢悠悠走进来,布包里露出半截棋盘,边角磨得发亮。) 三大爷:“来了来了,路上遇见老李头,跟他讨了点新茶,泡上咱边喝边下。傻柱,你可别像上次似的,悔棋悔得棋盘都快掀了。” 傻柱:“谁悔棋了?那是你老眼昏花看错了!远娃,你来当裁判,看我这次不赢他三盘!” 远娃:“我可没空,下午还得去工地。对了张爷爷,您昨儿说收音机的喇叭有点闷,我找了个新的,等会儿换上试试。” 张爷爷正蹲在墙根摆弄许大茂的手机支架,闻言直起腰:“不急不急,先让我把这支架弄好,大茂说中午要直播教网友修自行车,别耽误他挣钱。” 许大茂举着手机从外面跑进来,镜头对着鸟笼拍:“家人们看这鸟笼!傻柱哥纯手工打造,比网上卖的精致十倍!点赞破万,我让他现场编个兔子笼!” (槐花突然拽着弟弟往院外跑,书包上的铃铛叮当作响。) 槐花:“要迟到了!弟弟快走,再不去校门要关了! ” 弟弟:“等等我!我的红领巾还没系好!” 远娃媳妇追出去,往弟弟兜里塞了块巧克力:“路上吃,别跟同学打架。” 小宝也跟着跑:“我去送他们!顺便看看校门口的小卖部进没进新弹珠!” 张奶奶在后面喊:“早点回来!我给你们留了糖包!” (院里瞬间安静了些,只有许大茂的直播声和三大爷摆棋子的脆响。远娃蹲在收音机旁,螺丝刀拧得“咔咔”响,张爷爷凑过去看,手指点着线路板。) 张爷爷:“这根蓝线得接左边的焊点,上次就是接错了才闷。” 远娃:“您记性真好,比我这脑子管用。” 张爷爷笑:“我修了一辈子电器,闭着眼都能摸对。想当年修路灯,黑灯瞎火的,就靠手摸也没接过错线。” 张奶奶端着茶壶出来,往桌上的搪瓷杯里倒:“又提你那路灯,当年爬那么高,吓得我三天没睡好。” 张爷爷:“那不是怕你晚上起夜摔着嘛。” (傻柱突然“哎呀”一声,棋子掉在地上滚到鸟笼底下。) 傻柱:“三大爷,你这马走得不对!哪有马往后跳的?” 三大爷:“我这叫‘回马枪’,兵书上都这么写的!” 傻柱:“你那兵书是糊弄小孩的吧?远娃,你说他赖不赖?” 远娃头也没抬:“我看你们俩谁也别赖,重新摆吧。” 许大茂突然激动地喊:“家人们快看!有人给咱院寄锦旗了!快递员就在门口,说写着‘人间烟火地’五个字!” (众人都往院门口涌,张奶奶的脚步最快,围裙上还沾着面粉。快递员举着面红底金字的锦旗,站在晨光里笑。) 张奶奶:“快给我看看!这字真好看,比胡同口老李头写的春联强。” 傻柱:“挂哪儿好?挂东屋墙上吧,正好对着墙画,喜庆。” 三大爷:“我看挂院里的老槐树上,让进出的人都能看见。” 远娃:“先挂堂屋吧,等槐树再长高些,钉个钉子挂树上去。” (小宝突然从外面冲进来,手里攥着颗蓝盈盈的弹珠,跑得满头是汗。) 小宝:“爸!我赢的!校门口小卖部的王爷爷说这是‘海洋之心’,比我的‘猫眼’还值钱!” 远娃:“又跟人赌弹珠了?回头让你姐知道了,准得没收。” 小宝赶紧把弹珠藏起来:“我没赌!是王爷爷送我的, 说我帮他看了会儿摊。” 许大茂举着手机拍弹珠:“家人们看这弹珠!蓝得像海水,五十块我收了!” 小宝:“才不卖!这是我的宝贝!” (午饭时,院里的石桌上摆满了菜,傻柱媳妇做的红烧排骨冒着热气,张奶奶蒸的糖包鼓得像小灯笼。弟弟扒着碗里的米饭,说新学校的同桌送了他张奥特曼卡片。) 弟弟:“他说我的书包好看,问在哪儿买的。” 槐花:“明天我带你去我妈店里,让她再给你挑个笔袋,上面有赛罗奥特曼。” 三大爷喝着酒,给远娃倒了半杯:“你媳妇弟弟这孩子,比小宝文静,读书准有出息。” 远娃媳妇:“借您吉言,他要是能考上重点中学,我就请大伙去吃烤鸭。” 傻柱:“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我要吃两只,一只烤的一只片的!” (下午,远娃去了工地,傻柱帮张奶奶修井轱辘,三大爷在树荫下打盹,许大茂的直播还在继续,教网友怎么给自行车链条上油。张爷爷蹲在槐树苗旁,往土里埋了点碎鸡蛋壳。) 张爷爷:“这玩意儿补钙,让它长得壮实点。” 张奶奶凑过来:“别埋太多,上次你给月季埋,把根都烧了。” 张爷爷:“这次我有数,就埋了三个蛋壳。想当年给你种的那棵石榴树,也是这么喂的,结的果子甜得能粘住牙。” 张奶奶笑:“就你能。对了,晚上包韭菜饺子,你去胡同口割点,要嫩点的。” (夕阳把篱笆的影子拉得老长,槐花和弟弟背着书包回来,手里各举着支棉花糖,粉的白的像两朵云。小宝跟在后面,裤兜里鼓鼓囊囊的,不用问就知道装了新弹珠。) 槐花:“张奶奶,我们回来了!新老师夸我画画好看,让我负责班里的黑板报。” 弟弟:“我也举手了!老师让我负责擦黑板。” 小宝:“我跟小卖部王爷爷换了颗绿弹珠,能在水里发光!” 远娃媳妇从厨房探出头:“洗手吃饭了!饺子包好了,韭菜鸡蛋馅的。” (许大茂突然关掉直播,举着手机跑进厨房,屏幕上是条私信。) 许大茂:“嫂子!有人想拍咱院的故事,说要拍电视剧!给的钱还不少呢!” 远娃媳妇擦着手出来:“拍电视剧?别是骗子吧。” 傻柱:“管他是不是,先让他来看看,咱院的故事,比电视剧精彩多了!” 三 大爷:“我得算算出场费,我这角色,怎么也得比傻柱多两成。” 张奶奶:“别瞎折腾,咱院的日子,自己过着舒坦就行。” (远娃从工地回来时,手里拎着个纸包,里面是给孩子们买的冰棍,绿豆的、奶油的冒着白气。) 远娃:“快吃,化了就不好吃了。张爷爷,给您留了根绿豆的,败火。” 张爷爷咬着冰棍,看着院里打闹的孩子,忽然对张奶奶说:“你看这光景,跟咱年轻时候多像。” 张奶奶点点头,眼里的笑意像化开的蜜糖:“比那时候还好。” (夜色慢慢爬上篱笆,院里的灯亮了,暖黄的光线下,傻柱和三大爷还在摆棋盘,许大茂在剪辑白天的直播视频,远娃媳妇在给孩子们洗书包,张爷爷和张奶奶坐在门口,手里剥着花生,话一句接一句,像永远说不完。) 槐树苗在晚风里轻轻晃,新抽的枝桠上,停着只晚归的麻雀,歪着头看院里的热闹。谁也没注意,土里的鸡蛋壳旁,又冒出个嫩黄的芽尖,裹着层夜露,像颗刚睡醒的星星。 第1069章 照旧去后山 晨光刚漫过院墙上的瓦片,小宝就踩着木凳趴在墙头,手里攥着根竹棍,棍梢系着只纸折的小飞机。槐花蹲在墙根给向日葵浇水,水壶嘴的水流在泥土上洇出深色的圈,像给花根系了串暗绿的镯子。 小宝:“姐,你看我这飞机!能飞过胡同口的老槐树!昨儿我跟小卖部王爷爷打赌,输了我就把‘海洋之心’弹珠给他。” 槐花直起身,裤腿沾着草屑:“你敢!那弹珠是你赢来的宝贝,再说王爷爷的老花镜看不远,准是骗你呢。”她忽然指着向日葵的花盘,“你看这花盘,转得比昨天更朝东了,张奶奶说它们在追着太阳跑。” 小宝:“那它们晚上咋办?太阳下山了,它们会不会哭?” 槐花被逗笑了,水壶放在地上发出“咚”的轻响:“傻样,它们晚上睡觉呢,跟你似的,一沾枕头就打呼噜。” (远娃扛着袋水泥从外面进来,裤脚沾着白灰,看见俩孩子就喊。) 远娃:“小宝,下来!墙头上滑,摔着腿没人给你揉。槐花,你妈刚才打电话,说服装店新到了批带亮片的发卡,让你放学去挑。” 槐花眼睛一亮:“真的?我要粉色的,上面有小蝴蝶的那种!” 远娃媳妇端着盆刚摘的豆角从厨房出来,豆角上还挂着晨露:“别听你叔的,你妈说让你先写完作业。对了远娃,工地的活儿忙不忙?下午能不能早点回来?王婶说超市的收银机有点卡,扫不上码。” 远娃把水泥袋靠在墙根:“成,我跟工头说一声,三点前准回来。你弟的校服洗了没?今天有升旗仪式,老师让穿干净的。” 弟弟背着书包从屋里跑出来,领口的红领巾系得歪歪扭扭:“姐,我自己系的红领巾,好看不?” 远娃媳妇伸手给他系正:“好看,就是有点松。槐花,路上帮他再紧一紧,别让风刮跑了。” (傻柱拎着只刚杀的鸡进来,鸡毛还没褪干净,滴着水的爪子在地上印出小梅花。) 傻柱:“远娃,你看这鸡肥不?我媳妇她娘家送的,晚上炖了,给你弟补补,新学校得有精神头。” 小宝立刻凑过去:“傻柱叔,能给我留个鸡爪子不?我要啃出骨头哨。” 傻柱:“留俩!给你和你弟一人一个。对了张奶奶,您那腌菜的坛子空了没?我媳妇做了新的芥菜丝,脆得能当响板。” 张奶奶从西屋出来,手里拿着双纳了一半的鞋底:“空着呢,昨天刚把last坛吃完。你媳妇那手艺,比超市卖的强 十倍。”她忽然往远娃手里塞了个布包,“给,你娘当年绣的荷包,我找着了,里面的艾草还香呢。” 布包是青布的,上面绣着朵褪色的荷花,针脚密得像撒了把芝麻。远娃捏着荷包笑:“我记得这荷包,小时候总揣着当护身符,摔了跤都不疼。” (三大爷背着鸟笼慢悠悠走进来,笼里的画眉蹦得欢,“啾啾”的叫声撞在院墙上,又弹回来裹着槐花的笑声。) 三大爷:“傻柱,昨儿你输我的那盒烟呢?可别想赖账。” 傻柱:“谁赖账了?在我褂子兜里呢,自己拿。对了,你那鸽子下蛋了没?我媳妇想给孩子蒸鸽子蛋吃。” 三大爷:“下了仨,不过得等孵出小鸽子再说,现在拿出来太可惜。我给你算笔账,一只鸽子能活十年,一年下十二窝蛋……” 许大茂举着手机从外面跑进来,镜头对着鸡拍得正欢:“家人们看这土鸡!傻柱哥刚杀的,晚上直播炖鸡,想看的扣1!” 傻柱:“拍啥拍?再拍把你手机扔鸡窝里!” 许大茂:“别啊哥!这可是流量密码!你看这评论,都问鸡是散养的不,想下单呢。” (槐花突然拽着弟弟往院外跑,书包上的铃铛串响得像串小鞭炮。) 槐花:“要迟到了!升旗仪式七点半开始,现在都七点十五了!” 弟弟:“等等我!我的校牌还没挂!” 远娃媳妇追出去,往弟弟兜里塞了块面包:“路上吃,别噎着。槐花,看着点车,别闯红灯。” 小宝也跟着跑:“我去送他们!顺便问问王爷爷进没进新的奥特曼卡片!” 张爷爷蹲在槐树苗旁,往土里埋碎饼干:“慢点跑!别踩着我的树苗!” (院里瞬间安静了些,只有画眉的叫声和三大爷数鸽子的嘟囔。远娃蹲在工具箱前修收音机,螺丝刀拧得“咔咔”响,张爷爷凑过去看,手指点着线路板上的电容。) 张爷爷:“这电容得换个大的,不然声音发飘。想当年我修广播喇叭,就靠换这玩意儿,能让全村都听见唱戏声。” 远娃:“您这手艺,搁现在能当工程师。” 张爷爷笑:“啥工程师,就是个修破烂的。不过你娘当年总说,我修的喇叭,比戏台子的还清楚。” 张奶奶端着簸箕出来晒芝麻,芝麻粒落在竹篾上“沙沙”响:“又提当年勇,当年让你给我修缝纫机,你捣鼓了三天,最后还是请的李师傅。” 张爷爷:“那缝 纫机是进口的,零件长得都怪,我哪认识。” (傻柱突然“哎哟”一声,手里的鸡毛掸子掉在地上,鸡毛飞得满院都是。) 傻柱:“这鸡毛咋总粘手上?三大爷,你那去毛的法子不管用啊。” 三大爷:“得用热水烫,你偏用凉水,能怪谁?我给你算过,热水烫毛比凉水省一半时间。” 傻柱:“你那算法是纸上谈兵!远娃,你来帮我拔拔,这鸡脖子上的毛太硬。” 远娃头也没抬:“我这收音机正到关键处,别捣乱。” 许大茂突然举着手机喊:“家人们快看!有人给咱院寄了箱芒果!海南来的,说看了咱的直播,想让咱尝尝热带水果!” (众人都往院门口涌,张奶奶的小脚倒腾得飞快,围裙上还沾着芝麻粒。快递员抱着个纸箱站在晨光里,箱子上印着金黄的芒果,像堆小太阳。) 张奶奶:“快打开看看!我还没见过这么黄的果子,比柿子还亮。” 傻柱:“我来我来!”说着就扯开箱带,一股甜香“呼”地涌出来,裹着院里的槐花香。 三大爷凑过去数:“一、二、三……总共十二个,正好一人一个,不多不少。” 远娃媳妇:“给张爷爷张奶奶留俩最大的,他们牙口好。” (小宝突然从外面冲进来,手里举着张奥特曼卡片,跑得脸上红扑扑的。) 小宝:“爸!我赢的!王爷爷说这是限量版的赛罗,全村就三张!” 远娃:“又跟人打架了?我瞅你脸上的泥印子,准是滚地上了。” 小宝赶紧用袖子擦脸:“我没打架!是他自己摔的,我扶他起来,他就把卡片送我了。” 许大茂举着手机拍卡片:“家人们看这卡片!闪得能当镜子,一百块我收了!” 小宝:“不卖!这是我的宝贝,比芒果还金贵!” (午饭时,院里的石桌上摆得满满当当,傻柱媳妇做的芥菜丝绿得发亮,张奶奶蒸的糖包鼓得像小灯笼。弟弟扒着碗里的米饭,说新学校的同桌借给他看漫画书。) 弟弟:“他说我的奥特曼书包很酷,问能不能换着背一天。” 槐花:“不行!你的书包是新的,他那书包磨破角了,会弄脏的。” 三大爷喝着酒,给远娃倒了半杯:“这孩子心细,随你媳妇。不像小宝,粗得像傻柱的手指头。” 傻柱:“我手指头咋了?能扛钢筋能杀鸡,比你那只会数钱的手有用。” 远娃媳妇:“别吵了,快吃饭。下午远娃还要去修收银机,傻柱哥得杀鸡,都别耽误事。” (下午,远娃去了超市修收银机,傻柱蹲在院里褪鸡毛,三大爷在树荫下教弟弟下象棋,许大茂的直播还在继续,教网友怎么用芒果核种小树苗。张爷爷蹲在槐树苗旁,把芒果皮埋在土里。) 张爷爷:“这玩意儿肥得很,让树苗尝尝热带的味道。” 张奶奶凑过来:“别埋太多,当心招虫子。上次你埋西瓜皮,引来半院蚂蚁。” 张爷爷:“这次我埋深点,蚂蚁爬不进去。想当年给你种的那棵石榴树,埋了不少苹果皮,结的果子甜得能流蜜。” 张奶奶笑:“就你能折腾。对了,晚上炖鸡放不放蘑菇?我昨天晒了点干香菇。” (夕阳把篱笆的影子拉得老长,槐花和弟弟背着书包回来,手里各举着支冰棒,草莓味的汁水顺着手指往下滴。小宝跟在后面,裤兜里鼓鼓囊囊的,不用问就知道装了新弹珠。) 槐花:“张奶奶,我们回来了!新老师夸我黑板报画得好,奖了支铅笔。” 弟弟:“我也得了小红花!因为我上课坐得直。” 小宝:“我跟王爷爷换了颗黄弹珠,在太阳底下能变成橙色!” 远娃媳妇从厨房探出头:“洗手吃饭了!鸡汤炖好了,香得能勾走魂。” (许大茂突然关掉直播,举着手机跑进厨房,屏幕上是条消息提示。) 许大茂:“远娃哥!那拍电视剧的人说下周要来考察!还说要给咱院装新路灯,比张爷爷当年修的亮十倍!” 远娃擦着手出来:“装路灯行,拍电视剧就算了,别耽误大伙过日子。” 傻柱:“我看行!让他们给咱院修修屋顶,去年漏雨的地方还没补呢。” 三大爷:“我得算算出场费,按天算还是按集算?我觉得按集算划算……” 张奶奶:“别瞎琢磨了,先吃鸡,再不吃就凉了。” (晚风吹过槐树苗,叶子“沙沙”响,像谁在轻轻哼歌。新埋的芒果皮旁,嫩黄的芽尖又长高了点,裹着层夜露,在月光下闪着光。远娃看着院里的热闹——傻柱正给小宝掰鸡爪子,三大爷在跟弟弟讲棋谱,许大茂举着手机拍鸡汤,张爷爷和张奶奶坐在门口,手里剥着花生,话一句接一句,像永远说不完的溪流。) 他忽然觉得,这院儿的日子,就像这棵槐树,不用刻意催,不用使劲拽,就这么一天天晒着太阳,淋着雨, 听着院里的笑声,就能悄悄长高,悄悄把枝桠伸得老远,把每个人都护在怀里。 至于以后会结出什么样的槐花,会招来什么样的鸟儿,谁也说不准。但只要这根还扎在这儿,风一吹,就总有热闹的故事冒出来,像刚破土的芽尖,带着股子钻劲儿,停不下来。 暮色像块浸了墨的绒布,慢悠悠地罩住整个院子时,傻柱正蹲在灶台前烧火,火苗舔着锅底,把他的脸映得红堂堂的。灶上的铁锅里咕嘟着鸡汤,油星子偶尔溅出来,在昏黄的灯光里炸开小而亮的花。 “傻柱哥,火再旺点!”槐花端着刚摘的青菜从院里进来,辫梢沾着片草叶,“张奶奶说鸡汤得大火滚透,油花浮起来才香。” 傻柱往灶膛里添了把柴,火星子“噼啪”跳出来,落在脚边的青砖上。“知道知道,你这丫头,现在倒成了行家。”他用袖子抹了把脸,蹭上点黑灰,倒比平时多了几分憨气,“早上三大爷还跟我念叨,说你给后巷的李奶奶送了碗粥,那老太太逢人就夸你心眼实。” 槐花把青菜放进竹筐,蹲下来帮着摘菜根:“李奶奶儿子出差了,她自己煮不动粥嘛。对了傻柱哥,刚才许大茂说电视台的人明天真要来?还带着摄像机?” “可不是嘛,”傻柱往灶膛里又塞了根木柴,“那小子下午跑超市借了块‘文明示范户’的牌子,非要钉在院门上头,说拍出来好看。我瞅着悬,咱院这墙皮掉得七零八落的,拍出来怕是像个破落户。” 槐花“噗嗤”笑了:“许大茂就爱整这些虚的。其实我觉得咱院这样挺好,王爷爷的竹椅在墙根晒着太阳,张奶奶的针线笸箩摆在廊下,多实在。”她忽然想起什么,起身往院外跑,“我去叫小宝和弟弟回来,别在胡同口疯玩了,汤要好了。” 院门口的老槐树下,小宝正和弟弟用弹弓打树上的知了壳,弹丸是晒干的泥球,打在树干上“笃笃”响。弟弟举着个玻璃罐,里面已经装了三只,透明的翅膀在罐子里扑腾,映着夕阳闪银光。 “再打一只就够五只了!”小宝眯着眼瞄准,弹弓皮筋拉得老长,“王爷爷说知了壳能入药,攒够一串能换糖吃。” 弟弟踮着脚往树上瞅,手指着最高的枝桠:“那儿有只大的!比罐子里的都胖!” 槐花跑过来时,正撞见小宝的泥球打偏了,“啪”地砸在路过的三大爷背上。三大爷“哎哟”一声,转过身看见俩孩子,手里的算盘珠子打得更响了:“小兔崽子,我这新做的的确良褂子!沾了泥得用汽油洗,一瓶汽油两块三,这账 得记在你俩头上——小宝欠五毛,你弟欠一毛五,回头让你爹给我捎过来。” 弟弟吓得往小宝身后躲,小宝梗着脖子:“凭啥我多?那泥球是我揉的,但瞄准的是你弟!” “我不管,谁打的算谁的,这叫‘行为连带责任’。”三大爷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加上昨天你俩偷摘我家的葡萄,一串葡萄八两,市价一斤一块二,折算下来九毛六……” “三大爷!”槐花赶紧拉住他,“别算啦,他俩不懂事,我替他们给您买瓶汽油就是。快带弟弟回家,鸡汤都要熬烂了。” 小宝还想争辩,被槐花拽着胳膊就走,弟弟拎着玻璃罐跟在后面,罐子里的知了壳碰撞着响,像串小铃铛。三大爷在后面喊:“记着啊,汽油要‘灯塔牌’的,别买杂牌子!” 回到院里时,许大茂正踩着梯子往院门上钉那块“文明示范户”的牌子,铁皮边缘刮到墙皮,簌簌往下掉灰。远娃站在底下扶着梯子,眉头皱得像打了个结:“你轻点钉,这门框都快被你凿穿了。” “懂啥,这叫‘门面功夫’,电视台拍出来,咱院也能露露脸。”许大茂锤了最后一钉子,跳下来拍着手,“咋样,精神不?” 远娃媳妇端着碗筷从屋里出来,笑着摇头:“也就你能折腾。快下来吧,张爷爷都把桌子摆好了,就等你们这俩‘大忙人’了。” 院里的石桌被擦得锃亮,摆着四碟小菜:腌黄瓜切得匀匀的,酱萝卜条码成小丘,还有盘炸花生和拌木耳,油光锃亮的。中间是那锅鸡汤,黄澄澄的油花浮在上面,飘着几片翠绿的香菜,香得人直咽口水。 张爷爷坐在上首,手里转着个油亮的核桃,看见孩子们进来,笑着招手:“快坐快坐,傻柱这鸡汤炖得,隔着院墙都能闻见香。” 张奶奶给小宝和弟弟各盛了碗汤,鸡汤上漂着个圆滚滚的鸡腿:“小宝多吃点,看你下午跑的,褂子都湿透了。”又给弟弟夹了块鸡肝,“这个补眼睛,你上课总看黑板,得多吃点。” 三大爷最后一个坐下,刚坐稳就掏出个小本子:“咱先说好,今晚这顿饭得aa制。傻柱的鸡是自家养的,算五块;远娃媳妇的腌黄瓜,成本两毛;张奶奶的柴禾是捡的,不算钱……”他笔尖在纸上划拉着,“每人摊一块三毛二,回头记得给我啊。” “三大爷,吃饭呢!”远娃笑着把他的本子合上,“今儿我请客,算给明天电视台来的人接风。” 许大茂立刻接话:“我赞助两瓶汽水!刚从供 销社批的,橘子味的!”说着就跑去墙角搬汽水,绿玻璃瓶在他怀里叮当作响。 傻柱把炖得脱骨的鸡肉拆下来,往孩子们碗里分:“别听三大爷的,他就是改不了这毛病。来,小宝,这鸡翅膀给你,啃着方便。” 小宝捧着碗,啃了口鸡翅,油汁顺着嘴角往下流,含糊不清地说:“明天电视台的人,会拍咱吃饭吗?我想让我妈在电视上看见我。” 他娘去年去外地打工,快一年没回来了,临走时说等他上电视了,就请假回来。这话小宝记了大半年,天天盼着有机会能上回电视。 张奶奶听见了,往他碗里又添了块鸡肉:“会的,肯定会拍。咱小宝长得俊,上了电视,你娘一准能看见。” 弟弟也凑过来:“我也想上电视,我要告诉娘,我在新学校认识了好多朋友。” 远娃媳妇摸了摸俩孩子的头:“都能上,咱院的孩子个个都精神,拍出来保准好看。” 许大茂拧开汽水瓶,“嘭”的一声,气泡往上冒,溅出点甜水在桌上。“来,干杯!”他举着瓶子,“预祝咱院明天上电视,火遍全城!” “干杯!”孩子们举着碗,鸡汤在碗里晃出小涟漪,碰在一起的声音,比汽水的气泡还热闹。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许大茂就扛着摄像机在院里转,镜头对着沾着露水的牵牛花拍了半天,嘴里还念叨:“这晨露,这花苞,拍出来绝对有诗意。” 张爷爷背着个竹筐往外走,筐里装着把小铲子:“我去后山坡挖点野菜,中午给孩子们做荠菜饺子。”许大茂的镜头立刻跟过去,“张爷爷,您慢点走,回头我给您剪段‘山间寻味’的镜头,准能感动观众。” 张爷爷笑骂:“别跟拍了,再拍我把你镜头盖给掀了。” 槐花和弟弟背着书包准备上学,路过许大茂身边时,被他一把拉住:“来来来,拍个‘上学路’的片段,就走慢点,笑着点。” 槐花拉着弟弟的手,慢慢往院外走,阳光透过树叶在地上洒了些光斑,弟弟的书包上挂着个小铃铛,走一步响一下。许大茂举着摄像机跟在后面,嘴里不停念叨:“再自然点,对,槐花你回头冲弟弟笑一个……完美!” 走到胡同口,正碰见王奶奶挎着个篮子,里面装着刚蒸的糖包。“哟,拍电视呢?”王奶奶笑眯眯地把个糖包塞给弟弟,“拿着路上吃,甜丝丝的。” 许大茂赶紧把镜头转过去:“王奶奶,您说两句祝福的话呗?就祝咱院越来越好。” 王奶奶对着镜头,笑得满脸褶子:“祝咱院的老的少的,都平平安安,吃嘛嘛香!”说完又觉得太俗,补了句,“跟这糖包似的,日子过得甜甜糯糯的!” 摄像机“滋滋”转着,把这画面收了进去。 送走槐花和弟弟,许大茂又扛着摄像机往傻柱的厨房钻。傻柱正蹲在灶前烧火,锅里煮着荠菜,绿油油的菜叶子在水里翻卷。 “傻柱哥,说说你这饺子馅咋调的?”许大茂把镜头对着锅,“给观众透个秘方呗。” 傻柱往灶里添了把柴:“哪有啥秘方,就是荠菜焯水挤干,拌点肉末,加勺香油,再撒把虾皮——关键是荠菜得新鲜,今早张爷爷刚挖的,带着土腥味呢。” “这土腥味就是灵魂啊!”许大茂感慨着,镜头扫过墙上挂的干辣椒串,“您这厨房看着真有生活气,比饭店后厨接地气多了。” 傻柱笑了:“饭店哪有咱这实在,咱这饺子,每个里都得包颗虾仁,咬开能看见红的,鲜着呢。” 正说着,远娃媳妇端着盆面粉进来:“面醒好了,开始擀皮不?”她手上沾着面粉,在围裙上蹭了蹭,“许大茂,别总对着锅拍,拍我擀皮呗,我这手法,我妈教的,说是‘转着擀,皮薄边匀’。” 许大茂立刻把镜头转过去:“得嘞!这传统手艺必须拍!家人们看仔细了,这才是真正的手工饺子皮,比机器压的有嚼劲!” 远娃媳妇左手转着面团,右手持擀面杖,面团在她手里转着圈,渐渐变成张圆圆的薄皮,边缘带着自然的波浪纹。“看,这样包出来的饺子,边厚底薄,煮的时候不容易破。”她拿起张皮,舀了勺馅放在中间,双手一捏,饺子就站成了个圆鼓鼓的小元宝。 许大茂的镜头怼得很近,连她指尖沾的面粉都拍得清清楚楚。“绝了!这手艺比饭店的师傅还厉害!”他啧啧称奇,“家人们看到没,这才叫过日子的样子,不是那种花里胡哨的摆盘,是实打实的香!” 上午十点,电视台的人果然来了,扛着大摄像机,还跟着个举话筒的记者,姑娘扎着马尾,笑起来有两个酒窝。“各位街坊邻居好,我们是《城市里的烟火气》节目组的,今天来记录下咱们院的日常,大家该干啥干啥,不用拘谨哈。” 许大茂赶紧把那块“文明示范户”的牌子又擦了擦,指挥着:“张爷爷,您往竹椅上坐,手里拿个蒲扇,就像平时纳凉那样。三大爷,您把算盘拿出来,假装算账……” 张爷爷挥了挥蒲扇,没好气地说:“装啥装,我平时纳凉可 不端着,得把鞋脱了,光脚踩凉席才舒坦。”说着就把布鞋蹬掉,光脚往竹椅上一翘,蒲扇“啪嗒”拍在腿上,活脱脱平时那模样。 记者姑娘“噗嗤”笑了:“这样就挺好,真实最打动人。”她举着话筒走到三大爷桌边,“大爷,您这是算啥账呢?” 三大爷推了推眼镜,算盘打得飞快:“算咱院这月的开销——傻柱买了只鸡十五块,远娃媳妇扯了块布做围裙八块五,许大茂的汽水瓶子卖了三毛……” “您这账记得可真细。”记者笑着说。 “过日子就得精打细算,”三大爷头也不抬,“一分钱掰成两半花,日子才能过得长久。” 镜头转到厨房,傻柱和远娃媳妇正围着案板包饺子,荠菜馅的清香飘得满院都是。记者凑过去:“这荠菜看着真新鲜,是自己挖的吗?” “张爷爷一早去后山挖的,带着露水呢。”远娃媳妇捏着饺子边,指尖捏出好看的褶,“城里少见这么嫩的荠菜,包成饺子,一口下去全是春天的味儿。” 傻柱往灶里添柴,火苗把他的脸映得红亮:“等会儿煮好了,你也尝尝,保准比速冻饺子香十倍。” 院门口忽然热闹起来,槐花和弟弟放学回来了,后面跟着小宝,三个孩子手里都举着奖状,像举着面小旗子。“我们得奖状啦!”弟弟举着“三好学生”的奖状冲进院,差点撞到摄像机。 记者眼睛一亮,赶紧跟过去:“小朋友,能给我看看吗?” 弟弟把奖状递过去,小胸脯挺得高高的:“老师说我上课认真,作业也写得好。”槐花也把自己的“绘画比赛一等奖”奖状展开,上面画着院里的牵牛花,藤蔓缠缠绕绕,画得活灵活现。 小宝的奖状是“运动小能手”,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跑步得了第一,老师说我跑得快,像小豹子。” 记者看着三张奖状,笑着说:“咱院的孩子真是文武双全啊!张奶奶,您平时是不是总给他们打气?” 张奶奶正坐在廊下穿针线,听见这话,抬头笑:“孩子们自己争气,咱做长辈的,就做好后勤——槐花爱画画,我就多买几张画纸;弟弟爱看书,我就把老花镜借他用;小宝爱跑,我就天天给他煮鸡蛋,补力气。” 她穿好线,开始纳鞋底,银针在布面上穿梭:“你看这鞋底,我纳得密不透风,孩子们跑再多路,脚也不疼。” 摄像机缓缓扫过院子:张爷爷光脚翘在竹椅上扇蒲扇,三大爷对着算盘念念有词,傻柱在厨房门口添柴,远娃媳 第1070章 热热闹闹 张爷爷照旧去后山挖野菜,许大茂举着摄像机跟了半截,被晨露打湿了裤脚,嘟囔着“这诗意太费裤子”,转身回院收拾他的直播设备。槐花和弟弟上学路过王奶奶家,又被塞了两个糖包,这次王奶奶特意说:“给小宝也带一个,那孩子昨儿上镜,镜头里瞧着瘦了点。” 远娃媳妇在超市理货时,王婶拿着张宣传单走过来,上面印着“社区邻里节”的通知,说要办个才艺展演,让各院出节目。“远娃媳妇,你看咱院能出个啥?”王婶拍着她的胳膊,“许大茂那直播我看了,你们院孩子多才多艺,槐花画画好,小宝跑得快,你弟弟学习也好,凑个节目准行。” 远娃媳妇心里一动:“我回去跟大伙商量商量,说不定真能整个节目出来。” 中午吃饭时,她把这事跟院里人说了,许大茂第一个蹦起来:“才艺展演?这不是给咱院露脸的机会吗!我提议搞个情景剧,就演咱院的日常,我来导,保准拿第一!” 傻柱正啃着馒头,含糊不清地说:“演啥情景剧?我看不如唱首歌,我来伴奏,我那三弦虽然弹得不咋地,凑个调还是行的。” 三大爷掏出小本子:“唱歌得服装吧?租一套至少五十,情景剧得道具吧?算下来成本太高。我看不如搞个算术比赛,让弟弟上,他数学好,准能赢,还不花钱。” 张奶奶往小宝碗里夹了块咸菜:“孩子嘛,重在参与,别总想着赢。槐花画画好,要不搞个现场作画?把咱院的光景画出来,多好看。” 小宝突然举手:“我想表演翻跟头!我能连翻五个!” 弟弟也跟着说:“我会背唐诗,能背二十首呢!” 远娃看着吵吵闹闹的众人,笑着说:“要不都来?搞个大杂烩——槐花画画,小宝翻跟头,弟弟背唐诗,傻柱哥弹三弦,许大茂负责报幕,三大爷……三大爷负责算舞台尺寸,别到时候场地不够。” “这个主意好!”张爷爷拍着桌子,“我给你们当观众,使劲鼓掌!” 说干就干,下午院里就热闹起来。槐花搬了块大画板架在院里,开始勾勒院景,笔尖在纸上划过,老槐树的枝桠、篱笆上的牵牛花、石桌上的茶壶,渐渐有了模样。小宝在旁边练翻跟头,翻到第三个时没站稳,“啪”地摔在草地上,打了个滚爬起来,拍着屁股说:“不算!重来!” 弟弟背着手在院里踱来踱去,嘴里念念有词:“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不对,该背《春晓》了……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 傻 柱搬出他那把落了灰的三弦,调了半天音,“咿咿呀呀”的,听得三大爷直皱眉:“你这哪是弹三弦,跟锯木头似的。” 傻柱瞪他:“你懂啥?这叫原生态!等我练熟了,保准比戏班子弹得还好。” 许大茂举着摄像机,一会儿拍槐花作画,一会儿拍小宝翻跟头,嘴里不停指挥:“槐花,画快点,镜头快没电了!小宝,翻的时候抬头笑一个,别跟要打架似的!” 远娃媳妇端着盆水出来,给他们每人递了块毛巾:“歇会儿再练,别中暑了。”她看着画板上的画,忽然说,“槐花,把张爷爷张奶奶画进去呗?就画他们坐在门口晒太阳。” 槐花点点头,笔尖一转,廊下便多了两个依偎的身影,张奶奶手里还拿着针线,张爷爷在给她扇蒲扇,暖融融的。 傍晚时,画板上的画已经初见雏形,夕阳透过树叶照在画上,老槐树的影子落在画里的篱笆上,竟和真的影子重合了,像画活了一样。小宝终于能连翻五个跟头,翻完气喘吁吁地问:“我厉害不?” 众人齐声叫好,三大爷掏出小本子:“五个跟头,用时二十秒,比上午快了三秒,有进步。” 弟弟背完了二十首唐诗,背到最后一首时,声音都带了点颤,却依旧字正腔圆。傻柱的三弦也总算弹出点调,虽然时不时跑音,却也能听出是《茉莉花》的旋律。 许大茂把拍的素材剪了段小视频,发到网上,配文:“邻里节备战中,咱院的才艺天团,敬请期待!”没一会儿,评论就攒了不少—— “这画也太像了吧!跟照片似的!” “littleboy翻跟头好可爱,摔了也不哭!” “三弦弹得有那味儿了,虽然有点跑调哈哈哈。” 远娃媳妇看着评论,笑着说:“看来咱这节目还挺受期待。” 张奶奶端着刚烙的葱油饼出来,香味飘了满院:“快来吃饼!练了一下午,都饿坏了吧?” 小宝第一个冲过去,抓起一块就咬,烫得直吸气:“好吃!比超市卖的香!” 弟弟也拿起一块,小口小口地吃,眼睛还盯着画板上的画,好像在数画里有多少朵牵牛花。 夜里,院里的灯亮了,槐花还在画板前添细节,给张奶奶的针线笸箩里画了个顶针,给石桌上的茶壶画了圈热气。远娃和傻柱坐在石桌旁,琢磨着给三弦换根新弦,傻柱说:“换根蚕丝的,音色准好。” 许大茂在剪辑白天的视频,时不时发出“嘿嘿”的笑,三大爷凑 过去看:“给我也剪进去,就拍我算账那段,显得咱院过日子细。” 张爷爷和张奶奶坐在廊下,张爷爷给张奶奶捏肩膀,张奶奶絮絮叨叨地说:“明天得给槐花买盒新颜料,她那颜料快用完了。小宝翻跟头得穿身利索的衣裳,别磨破了膝盖。” 张爷爷点头:“都听你的,明儿一早就去买。” 月光透过槐树叶,在地上洒了片碎银,画架上的画在月光下静静躺着,像个甜甜的梦。谁也没说,但心里都盼着邻里节快点来,盼着能在台上,把这院的热闹、这院的暖,好好亮给大伙看看。 第二天,远娃特意请了半天假,带着槐花去买颜料。美术用品店里,槐花盯着一盒十二色的水彩笔挪不动脚,那笔杆上画着小动物,盖儿一拧还能出水,比她现在用的好看多了。 “想要这个?”远娃拿起水彩笔,问老板多少钱。 “三十五。”老板笑着说,“这是新款,孩子都喜欢。” 槐花赶紧拉着远娃的衣角:“叔,太贵了,我那盒还能用。” 远娃把水彩笔放进篮子:“没事,过节嘛,该添置点新东西。再挑本画纸,要厚点的,别渗墨。” 回去的路上,槐花抱着颜料盒,笑得合不拢嘴:“叔,我一定把画画得漂漂亮亮的。” 远娃摸摸她的头:“不用给自己压力,画出咱院的样子就行。” 院里,傻柱果然买了根新弦,正蹲在石桌上换弦,三大爷在旁边指挥:“往左拧,再紧点……对,这样音就准了。”许大茂举着摄像机拍换弦的过程,嘴里念叨:“家人们看这手艺,傻柱哥不光会做饭,还会修乐器,多才多艺啊!” 小宝和弟弟在练台步,许大茂说报幕时得有气势,让他们从院门口走到石桌前,挺胸抬头。小宝走得太急,差点撞到画架,吓得槐花赶紧把画架往旁边挪了挪。 “慢点!”远娃媳妇从厨房出来,手里拿着件小背心,“小宝,试试这个,你婶给你改的,翻跟头时穿,凉快。” 那是件旧背心,她把袖口和下摆都收了收,还在胸口缝了个小老虎,威风凛凛的。小宝穿上正好,蹦了蹦,说:“舒服!比我那件强!” 弟弟看着眼馋,远娃媳妇笑着说:“别急,你背唐诗的褂子我也给你熨好了,在屋里晾着呢,保证笔挺。” 张奶奶和张爷爷从外面回来,张奶奶手里拎着个布包,打开一看,是些彩纸和胶水。“我跟你张爷爷去废品站捡的,”张奶奶笑着说,“能给你们做些小花,贴 在画板上,更热闹。” 张爷爷举着个捡来的塑料瓶,瓶身剪了些小口子,里面插着几支野菊花:“这个当道具,摆在台上好看。” 远娃看着院里的人,心里暖烘烘的。这院的日子,就像槐花的画,你添一笔,我加一划,慢慢就变得五彩斑斓,热热闹闹的。 邻里节前一天,院里进行了最后一次彩排。许大茂当报幕员,拿着张纸念:“下面有请……哎呀,忘词了!”惹得大伙一阵笑。 傻柱的三弦总算不跑调了,《茉莉花》的旋律飘满院,槐花随着音乐在画板上添了最后一笔——给篱笆上的牵牛花加了只小蜜蜂。小宝连翻五个跟头,稳稳落地,赢得一片掌声。弟弟背完唐诗,还加了段自我介绍:“我叫亮亮,我喜欢这个院子,喜欢院里的所有人。” 三大爷拿着卷尺在院里量来量去:“舞台宽三米,深两米,画架放中间,小宝翻跟头得在左边,别撞到画架……” 张奶奶给每个人的衣服都熨了一遍,连许大茂的衬衫都没放过:“上台得精神点,别让人笑话。” 傍晚,许大茂把最终版的彩排视频发了出去,标题是“明日登场,敬请期待”。评论区里,有人说要去现场加油,有人说等着看直播,还有人问能不能给槐花的画投票。 远娃媳妇看着手机,对大伙说:“不管结果咋样,咱尽力了,这就够了。” 傻柱举起三弦:“对!重在参与!再说咱这节目,有唱有跳有画,肯定差不了!” 夜里,槐花把画架搬到东屋,怕露水打湿了画。小宝把他的小老虎背心叠得整整齐齐,放在枕头边。弟弟把唐诗再背了一遍,确保一个字都没错。傻柱把三弦擦了又擦,弦上都能照出人影了。 月光透过窗户,照在每个人的脸上,带着点期待,带着点紧张,像揣了颗甜甜的糖。谁都知道,明天的邻里节,不管能不能得奖,都是这院的一段好日子,一段热热闹闹、闪闪发光的好日子。 第二天一早,院里的人比平时起得都早。张奶奶煮了锅鸡蛋,给每个人塞了一个:“吃了鸡蛋,稳稳当当。”远娃媳妇给槐花梳了个新辫子,辫梢系了两个粉色的蝴蝶结,跟她画里的小蝴蝶一样。小宝穿上小老虎背心,在院里蹦了蹦,说:“感觉自己能翻十个跟头!” 弟弟穿着熨得笔挺的褂子,背着书包,里面装着他的唐诗稿子,虽然已经背得滚瓜烂熟,还是想再看看。傻柱把三弦装进琴套,许大茂扛着摄像机,三大爷揣着他的小本子,说要算算现场有多少观众。 出发时,张爷爷和张奶奶站在院门口,张奶奶叮嘱:“别紧张,好好表现,我们在家等你们好消息。”张爷爷往槐花手里塞了块糖:“含着,甜滋滋的,就不怯场了。” 一行人往社区活动中心走,阳光洒在他们身上,暖洋洋的。槐花抱着画板,小宝蹦蹦跳跳地跟在旁边,弟弟走得稳稳的,傻柱的三弦琴套在胳膊上晃来晃去,许大茂举着摄像机,嘴里还在念叨报幕词。 路上遇见不少街坊,都笑着问:“去参加邻里节啊?加油啊!” 远娃笑着点头,心里想着,不管结果如何,能和这些人一起,为了一件事热热闹闹地忙活,本身就是件再好不过的事了。这院的日子,就像这路上的阳光,亮堂堂的,暖融融的,还长着呢。 社区活动中心的院子里早摆满了长条凳,街坊们搬着小马扎往前排挤,孩子们举着彩色气球在人群里钻,笑声像撒了把珠子,滚得满地都是。舞台搭在院子东头,红布横幅上写着“邻里节才艺展演”,风一吹,字儿跟着晃悠,倒比平时多了几分活气。 许大茂扛着摄像机在舞台边转悠,镜头对着后台的布帘子拍:“家人们看这后台,马上就要出咱院的明星了!点赞破万,我给你们直播槐花画画的全过程!” 傻柱抱着三弦坐在条凳上,手指在弦上轻轻拨弄,“叮咚”声混着周围的喧闹,倒也自成一派。“远娃,你说咱这节目能排第几?”他凑过去问,眼睛瞟着台上正表演魔术的姑娘,那姑娘手里的丝巾变来变去,引得台下一片叫好。 远娃正帮槐花调整画架,闻言笑了:“第几不重要,你看小宝,紧张得手心都出汗了,还嘴硬说不慌。” 小宝站在舞台侧幕,背着手来回踱,小老虎背心被汗浸湿了一小块。弟弟拽着他的衣角:“别踱了,再踱鞋都要磨破了。你看我,一点都不紧张。”话刚说完,自己先打了个哆嗦。 槐花往画笔上挤颜料,指尖稳得很:“我妈说,上台就当底下都是南瓜,不用怕。”她把绿色颜料涂在笔尖,在画纸上补了片槐树叶,叶脉画得跟真的一样。 轮到他们上场时,许大茂三步并作两步窜上台,手里的话筒有点劈音:“下面有请咱们胡同最有烟火气的组合——院里的春天!他们带来的节目是……嗯,多才多艺大联欢!” 台下哄堂大笑,有人喊:“大茂,词儿又忘了!” 许大茂挠挠头,朝侧幕摆手:“别笑别笑,精彩的在后头呢!” 傻柱抱着三弦先上台,往小马扎 上一坐,清了清嗓子。三弦“咚”地一声起调,《茉莉花》的旋律慢悠悠淌出来,虽然偶尔有个音歪了点,倒比平时多了几分热乎劲儿。台下立刻安静下来,有人跟着节奏点头。 接着,槐花推着画架走到台中央,画笔在她手里像长了眼睛,唰唰几笔,篱笆上的牵牛花就多了抹亮紫,石桌上的茶壶冒出了白汽。她越画越顺,额角的碎发垂下来,沾着点汗,倒添了几分认真。 小宝跟着音乐翻起跟头,一个、两个、三个……翻到第五个时,他特意在空中多拧了下身子,落地时稳稳的,小老虎背心在风里鼓起来,像只真老虎。台下的掌声“哗啦”响起来,有人喊:“好!再来一个!” 弟弟站在台侧,等小宝翻完,背着小手走上前,声音朗朗的:“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他背得字正腔圆,背到“举头望明月”时,还真抬头看了眼天,引得台下又是一阵笑。 最妙的是槐花的画,等弟弟背完诗,她正好添上最后一笔——给画里的傻柱画了把三弦,弦上还飘着朵茉莉花。台下的人一看,画里的场景竟和台上的一模一样,连傻柱皱眉调音的模样都分毫不差,顿时掌声雷动。 许大茂冲上台,举着话筒喊:“家人们看到没!这叫啥?这叫默契!点赞刷起来,让他们看看咱胡同的厉害!” 下台时,小宝的脸通红,拽着远娃的胳膊问:“叔,我翻得好不好?” “好!比上次在院里翻得还稳!”远娃给他递了瓶汽水,“快喝点水,嗓子都冒烟了。” 弟弟凑过来,手里攥着颗糖,是刚才下台时一位老奶奶给的:“姐,我背错没?我好像把‘处处闻啼鸟’说成‘处处闻鸡叫’了。” 槐花笑着帮他剥开糖纸:“没事,奶奶们都夸你声音亮呢。你看,我的画也得了朵小红花。”她举起画架边别着的纸花,是刚才工作人员送的。 傻柱把三弦往琴套里塞,嘴上嘟囔:“刚才有个音没弹准,早知道多练会儿了。”可嘴角的笑藏不住,路过的街坊拍他肩膀:“傻柱,你这三弦弹得,比戏班子有味道!” 回去的路上,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小宝举着汽水蹦蹦跳跳,弟弟把糖纸折成小飞机,槐花抱着画架,画里的夕阳正落在院墙上,和真的夕阳叠在一块儿。 许大茂举着摄像机,一路拍个不停:“今天的视频肯定火!你看这评论,都说咱院是宝藏院子!” 三大爷掏出小本子,借着夕阳的光算账:“上台费每人五块,交通费两块,总共花了 ……” “三大爷!”众人异口同声地喊,笑声惊飞了树梢的麻雀。 快到院门口时,远远就看见张爷爷和张奶奶站在老槐树下,张奶奶手里还攥着块布,看见他们就迎上来:“咋样?得奖没?” 小宝举起手里的汽水:“没得奖,但奶奶们给我鼓掌了!比糖还甜!” 张爷爷往槐花手里塞了个热乎的糖包:“画累了吧?快吃点垫垫。我跟你张奶奶在院里摆了桌子,傻柱媳妇炖了肉,就等你们回来呢。” 院里的石桌上果然摆满了菜,红烧肉冒着油光,炒青菜绿得发亮,还有一大盆冬瓜汤,飘着葱花。傻柱媳妇系着围裙从厨房出来,手里端着盘刚炸好的丸子:“快吃快吃,丸子还热乎着呢!” 三大爷这次没提算账,先夹了个丸子塞进嘴里:“嗯,比活动中心的盒饭香!” 许大茂把摄像机架在石桌上,对着满桌菜拍:“家人们看这晚餐!红烧肉炖得烂烂的,丸子外酥里嫩,这才是生活啊!” 小宝和弟弟比赛吃丸子,你一个我一个,油汁沾得满脸都是。槐花给张奶奶夹了块冬瓜:“奶奶,您尝尝,这冬瓜是院里种的,可嫩了。” 远娃举起酒杯,跟傻柱碰了一下:“今儿这节目,演得比得奖还舒坦。” 傻柱灌了口酒:“那是!咱演的是日子,不是给人看的戏。” 张奶奶看着满院的热闹,忽然说:“明儿把槐花的画挂堂屋吧,看着就喜庆。” 张爷爷点头:“我来挂,找俩钉子,挂得端端正正的。” 夜色慢慢浓了,院里的灯亮起来,暖黄的光裹着饭菜香,裹着说笑声,裹着远处偶尔传来的狗吠,像床厚实的棉被,盖在每个人心上。许大茂的直播还在继续,有人在评论里问下次演啥,他笑着回:“演咱明天的日子,保准比今天还精彩。” 槐树苗在晚风里轻轻晃,新抽的枝桠上,停着只晚归的鸟儿,歪着头看院里的灯。谁也没说,但心里都清楚,这院的日子,就像这棵树,不用急着长多高,不用急着开花,就这么一天天地,被阳光照着,被雨水润着,被这些热热闹闹的人护着,就挺好。 第二天一早,小宝是被院里的锤声吵醒的。他扒着窗户一看,张爷爷正踩着凳子往堂屋墙上钉钉子,张奶奶举着槐花的画,在旁边指挥:“往左点……再高点……对,就这儿,正正好。” 槐花站在底下,手里拿着块抹布,等画挂好就去擦画框上的灰。弟弟背着书包过来,仰着头看画:“姐, 你把我背诗的样子画进去了!” 画里果然有个背着手的小男孩,站在舞台上,虽然小,却挺得笔直。槐花笑了:“你背诗的时候最精神,就得画下来。” 傻柱扛着梯子从外面进来,梯子上还挂着把镰刀:“远娃,今儿天气好,咱去割点院里的韭菜,中午包韭菜盒子。” 远娃从屋里出来,手里拿着个篮子:“成,我去叫三大爷,他说韭菜得割三分之一,留着根还能长。” 三大爷果然背着布包在院里转悠,听见要割韭菜,立刻掏出小本子:“我算过了,这畦韭菜能割五斤,包盒子能包三十个,咱院十二个人,每人两个半……” “三大爷,割韭菜呢!”傻柱笑着打断他,“再算盒子都凉了。” 许大茂举着摄像机,对着韭菜畦拍:“家人们看这绿色蔬菜!纯绿色,没打农药,割下来就能吃!” 阳光穿过槐树叶,在地上洒了片碎金,画里的阳光正好落在画框边缘,和真的阳光连在一块儿,像画活了过来。小宝拎着个小篮子跑过去,说要帮着捡韭菜,结果刚跑两步,就被地上的绳子绊了一下,摔了个屁股墩。 院里顿时响起一片笑声,三大爷的笑声最响,手里的小本子都颠掉了。小宝爬起来,拍着屁股喊:“不算!我是被画里的绳子绊的!” 这话又引来一阵笑,连墙上画里的人,好像都跟着笑了起来。风穿过院子,带着韭菜的清香,带着槐花的画香,带着所有人的笑声,往远处飘去,像在告诉全世界,这儿的日子,正热热闹闹地过着呢。 第1071章 饭香 (清晨的露水还没褪尽,张奶奶就蹲在院角的韭菜畦前,手里攥着把小剪刀,“咔嚓咔嚓”铰着冒尖的绿苗。远娃媳妇端着个竹筐凑过来,筐沿还沾着昨晚的面渣。) 远娃媳妇:“张奶奶,铰这么多?中午包盒子吃不了这些。” 张奶奶直起腰,捶了捶后背:“多铰点,给后巷的李奶奶送半筐。她昨儿跟我念叨,说家里的韭菜刚冒芽,想包盒子都凑不齐馅。” 远娃媳妇:“我把昨儿剩的肉馅拌上?再加点虾皮,鲜得很。” 张奶奶:“加!你那虾皮是海货,比咱胡同口买的鲜。对了,面发了没?我昨儿睡前就和好了面,搁灶台上捂着,这会儿该发得暄腾了。” (正说着,傻柱趿拉着拖鞋从东屋出来,袖口挽得老高,露出胳膊上的肌肉。他往井边一站,“哗啦啦”打起水来,井水溅在青石板上,凉丝丝的气儿漫开来。) 傻柱:“张奶奶,铰完韭菜给我留把,我媳妇想腌韭菜花。她说超市卖的太贵,一小瓶要五块,不如自己腌的实在。” 张奶奶:“给你留最嫩的!你让你媳妇把粗盐炒炒,再放把花椒,腌出来带点麻味,配粥吃绝了。” 傻柱:“知道了!对了远娃,你那工具箱借我用用,我那自行车铃铛不响了,想修修。” 远娃从西屋探出头:“在门后挂着呢,扳手和螺丝刀都在里头。” (三大爷背着手在院里踱来踱去,眼睛盯着墙根的几棵向日葵,槐花正蹲在那儿,给蔫了的叶子喷水。) 三大爷:“槐花,你这向日葵浇水太勤了。我给你算过,三天浇一次正好,水多了根烂,就像人吃多了撑得慌。” 槐花:“可是它叶子都耷拉了,不像小宝的那棵,直挺挺的。” 三大爷:“那是品种不一样!你这棵是‘懒汉葵’,长得慢,但结的籽饱满。小宝那棵是‘速生葵’,看着蹿得高,籽是瘪的。” 槐花:“那我不浇了,让它自己长。” 三大爷:“这就对了,庄稼跟孩子一样,得放养,不能太娇惯。” (小宝举着个弹弓从外面跑进来,裤脚沾着泥,看见傻柱在修自行车,立刻凑过去。) 小宝:“傻柱叔,我帮你扶着车把!我力气大,上次我爸修收音机,就是我扶着电线的。” 傻柱:“行啊,扶稳了,别让车倒了砸着脚。对了,你那弹弓别对着人打,上次打了李奶奶家的鸡,她念叨了三天。” 小宝:“我 知道!我今儿打鸟来着,没打着,倒捡了个鸟蛋,给你看!”他从兜里掏出个灰扑扑的蛋,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 傻柱:“这是麻雀蛋吧?放回去,让鸟妈妈着急。” 小宝:“那我埋在槐树下,说不定能孵出小麻雀。” (远娃媳妇端着盆发好的面出来,面团暄得像棉花,用手指一按一个坑。她往面板上撒了把干粉,“噗”地把面团扣上去,擀面杖一滚,面皮“滋滋”响。) 远娃媳妇:“槐花,过来学擀皮!你妈说等你再大点,就让你学做包子,将来给你弟做早饭。” 槐花:“我不想学做包子,我想学做糖人。胡同口的王爷爷能把糖熬成孙悟空,可神气了。” 远娃媳妇:“学糖人得熬糖,烫得很。先学会包盒子,等你能把褶捏得匀匀的,我就请王爷爷教你。” 槐花:“真的?那我学!”她立刻放下水壶,凑到面板前,拿起个小面团捏起来,结果捏成了个歪歪扭扭的团子。 (许大茂举着手机从外面进来,镜头对着院里的向日葵拍:“家人们看这向日葵!三大爷说品种不一样,一个懒一个勤,跟院里的人似的——傻柱哥勤,三大爷‘懒’(精打细算)!”) 三大爷听见了,瞪眼:“许大茂,你这话我可不爱听!我这叫会过日子,不像你,买瓶汽水都要挑带中奖的。” 许大茂:“这叫理财!你看我这瓶,中了再来一瓶,等于白喝!” 傻柱:“少贫嘴,你那自行车链条松了,要不要我给你紧紧?” 许大茂:“要!快给我紧紧,下午还得骑车去超市取快递,人家寄了箱芒果干,说是看了咱的直播送的。” (张爷爷背着个竹篓从外面回来,篓里装着些野枣,红得像玛瑙。他往石桌上一倒,枣子“噼里啪啦”滚了一地,小宝和槐花立刻蹲下去捡。) 张爷爷:“后山摘的,甜着呢,就是核大。给孩子们当零嘴,比吃糖强。” 小宝:“张爷爷,我能把枣核种在篱笆根吗?会不会长出枣树?” 张爷爷:“能!不过得等明年春天,现在种下去,会被冻着。” 槐花:“我要种一棵,等长出枣子,给李奶奶送点,她爱吃甜的。” 张爷爷:“好姑娘,有心了。” (中午包韭菜盒子时,院里像开了个小作坊。远娃媳妇擀皮,张奶奶包馅,傻柱蹲在灶前烧火,火苗“呼呼”舔着锅底。三大爷坐在石桌旁,一边吃野枣一边指挥。) 三大爷:“馅别放太多,不然煮的时候会破。你看张奶奶包的,不多不少,正好。” 张奶奶:“你行你包!站着说话不腰疼。”她捏着盒子边,指尖捏出均匀的褶,像给盒子镶了圈花边。 傻柱:“火够大了不?我觉得差不多了,再烧就糊了。” 远娃媳妇:“再烧两分钟,让底炕得焦焦的,香。” 小宝和槐花趴在灶边,盯着锅里的盒子,鼻子使劲嗅,引得众人笑。 (盒子刚出锅,远娃就用筷子夹了两个,往竹篮里放。) 远娃:“我给李奶奶送去,趁热点,凉了就不好吃了。” 张奶奶:“等等,再拿袋野枣,刚摘的新鲜。” 远娃提着篮子往外走,刚到院门口,就看见李奶奶拄着拐杖站在那儿,手里还攥着双布鞋。 李奶奶:“远娃,我听你张奶奶说你们包盒子,就过来了。这鞋给小宝做的,鞋底子纳了三十层,结实。” 远娃:“您快进屋吃盒子,刚出锅的。” 李奶奶:“不了不了,我家老头子还等着我回去做饭呢。这鞋你给小宝,别嫌弃针脚粗。” (远娃把鞋拿回屋,小宝立刻套在脚上,不大不小正合适。鞋面上绣着只小兔子,针脚歪歪扭扭的,却透着股热乎劲。) 小宝:“我穿着这鞋,能跑更快!”他在院里跑了两圈,鞋底敲在地上“咚咚”响。 槐花:“李奶奶的手真巧,比我妈绣的好看。” 张奶奶:“李奶奶年轻时是绣花能手,给地主家绣过嫁妆,后来老了眼花了,不然绣得更俊。” (下午,傻柱媳妇拎着个坛子进来,里面装着刚腌的韭菜花,绿汪汪的,飘着花椒香。) 傻柱媳妇:“张奶奶,您尝尝咸淡,要是淡了我再加点盐。” 张奶奶舀了点,就着馒头吃:“正好!比超市卖的强,没放那些乱七八糟的添加剂。” 傻柱媳妇:“三大爷,给您装一瓶,您喝粥时就着吃。” 三大爷:“好嘞!我那瓶快吃完了,正想让傻柱跟你说呢。” 傻柱:“你倒会顺杆爬,不会自己说啊?” 三大爷:“我这不是怕耽误你媳妇干活嘛。” (许大茂的快递到了,他抱着个大箱子进来,拆开一看,除了芒果干,还有包海苔。) 许大茂:“家人们看这海苔!脆生生的,给孩子们当零食正好。小宝,槐花,过来拿! ” 小宝抓了一把塞进兜里,又给弟弟留了几片:“这比糖好吃,不粘牙。” 弟弟:“我要给我姐留两片,她在写作业呢。” 许大茂举着海苔对着镜头:“想吃的家人们点链接,厂家说给咱院粉丝打八折!” (远娃在修收音机,螺丝刀拧得“咔咔”响。张爷爷蹲在旁边看,手里转着个旧电容。) 张爷爷:“这电容老化了,换个新的就好了。想当年我修收音机,就靠这招,一修一个准。” 远娃:“您帮我看看这线路,我总觉得接错了。” 张爷爷:“红接红,蓝接蓝,黄绿双色是地线,错不了。你娘当年总说,我修电器比给她梳头还仔细。” 远娃:“我娘也总说,您修的收音机,声音比谁的都清楚。” (太阳快落山时,槐花忽然喊起来:“我的向日葵开花了!”众人跑过去一看,篱笆根那棵“懒汉葵”,顶着个小盘子似的花盘,金黄的花瓣在夕阳下闪着光。) 槐花:“它终于开花了!比小宝的那棵好看!” 小宝:“我的也快开了,比你的大!” 三大爷:“我就说嘛,‘懒汉葵’后劲足。这花盘能长到碗口大,结的籽能炒一盘子。” 张奶奶:“等籽熟了,我给你们炒瓜子,放把盐,香得很。” (晚饭时,院里的石桌上摆着韭菜盒子、腌韭菜花、还有碗野枣汤。小宝穿着新鞋在院里跑,弟弟在给向日葵浇水,槐花在画开花的向日葵,许大茂举着手机拍夕阳,傻柱和三大爷在拌嘴,张爷爷和张奶奶坐在门口,手里剥着野枣,话一句接一句,像永远说不完的溪流。) 远娃媳妇看着这一切,忽然对远娃说:“你看这日子,跟这韭菜盒子似的,热乎,实在。” 远娃点点头,往她碗里夹了个盒子:“快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夜色漫上来时,院里的灯亮了,暖黄的光裹着饭菜香,裹着说笑声,裹着远处传来的狗吠,像床厚实的棉被,盖在每个人心上。谁也没说,但都知道,明天醒来,还会是这样的一天——有人铰韭菜,有人修自行车,有人算小账,有人盼花开,热热闹闹,平平淡淡,却比任何山珍海味都让人踏实。 天刚蒙蒙亮,张奶奶就摸黑爬起来,往灶膛里添了把柴。火折子“哧”地一声亮起,映着她鬓角的白发,像落了层霜。锅里的小米粥“咕嘟”冒泡时,她往灶门口的灰堆里埋了几个红薯,这是小宝昨晚吵着要吃的,说要吃 烤得流油的那种。 “张奶奶,您又起这么早。”远娃媳妇端着盆衣服从东屋出来,看见灶台上的粥,掀开锅盖搅了搅,“我来吧,您歇着。” “歇啥,我这把老骨头,多活动活动才舒坦。”张奶奶往粥里撒了把红枣,“你弟今天要考数学,给他盛稠点的,抗饿。” 院里的鸡开始打鸣时,傻柱扛着个竹筐从外面进来,筐里装着刚从早市抢的新鲜豆腐,还冒着热气。“张奶奶,今儿的豆腐嫩得能掐出水,给孩子们做豆腐脑吃?” “成啊,”张奶奶从咸菜缸里捞出块萝卜干,“我这还有去年腌的萝卜丁,配豆腐脑正好。对了傻柱,你媳妇那服装店的窗帘是不是该换了?我瞅着都褪色了。” “可不是嘛,”傻柱把豆腐放进盆里,“她说想换个蓝底白花的,跟咱院的褥子一个样,看着清爽。” 三大爷背着手在院里转圈,手里捏着个小本子,嘴里念念有词。“傻柱,你这豆腐多少钱买的?” “两块五一斤,比昨天便宜两毛。” “贵了贵了,”三大爷翻开本子,“西头早市才两块三,你这来回油钱算上,亏了五毛。” 傻柱笑了:“您老就别算了,这豆腐新鲜,值当。” 槐花背着书包从西屋跑出来,辫子上的红绳歪到了一边。“张奶奶,我妈说让您把我那件蓝布褂子改改,袖子太长了。” “搁那儿吧,”张奶奶指了指炕边的针线笸箩,“我晌午给你缭缭,保准不长不短。对了,你昨儿画的那幅画呢?我瞅着挺好,给我挂墙上呗。” “在我书包里呢,”槐花掏出画纸,上面画着院里的老槐树,树底下坐着张爷爷和张奶奶,“老师说我颜色用得好,给了个五角星。” “咱槐花就是有出息,”张奶奶接过画,用图钉摁在堂屋墙上,“比你三大爷那算盘珠子好看多了。” 三大爷听见了,不乐意了:“这你就不懂了,算盘珠子会算账,能当饭吃,画能当饭吃?” “能!”小宝举着个弹弓从外面冲进来,“许大茂叔叔说,槐花的画能卖钱,能买好多好多弹珠。” “你个小屁孩懂啥,”三大爷敲了敲小宝的脑袋,“那是人家客气,真要卖,谁买?” 许大茂举着手机从院外进来,镜头对着小宝拍:“家人们看这小机灵鬼!刚跟我打赌,说能弹中十米外的麻雀,输了就把他那宝贝‘海洋之心’给我。” 小宝赶紧把弹弓藏到身后:“我没说!是你骗 我的!” “哟,还不认账了?”许大茂凑过去,“那咱现在就去试试,让家人们评评理。” “别闹了,”远娃媳妇端着碗豆腐脑出来,“快吃早饭,小宝今天要去幼儿园体检,别迟到。” 饭桌上,弟弟捧着碗豆腐脑,小口小口地喝,眼睛盯着墙上的画。“姐,你把我画进去呗,我想站在槐树底下。” “行啊,”槐花往他碗里夹了块萝卜干,“等我放学回来画,给你画个拿着奖状的。” 张爷爷慢悠悠喝着粥,忽然说:“今儿天气好,把院里的被子都晒出来,杀杀菌。” “我去晒!”小宝放下碗就往屋里跑,抱着自己的小被子出来,往绳子上一搭,被角拖到地上也不管。 傻柱吃完早饭,扛着梯子要去修房檐。“远娃,帮我扶下梯子,昨儿听着房顶上有动静,别是进了耗子。” “成,”远娃放下筷子,“我先去拿手电筒,照照房梁。” 三大爷蹲在院里数蚂蚁,忽然喊:“傻柱,你那梯子别靠在西墙上,那儿的砖松了,小心塌了。” “知道了,”傻柱把梯子挪到东墙,“您老就是操心命。” 许大茂举着手机跟过去,镜头对着房檐拍:“家人们看这房檐,可有年头了,上面还留着当年生产队的印记呢。” 远娃爬上梯子,用手电筒照了照,笑着说:“哪有耗子,是片瓦松了,风一吹就响。” “那也得钉牢了,”傻柱递上钉子,“别等下大雨漏进来,淹了三大爷的算盘。” 三大爷在底下喊:“别咒我!我那算盘是酸枝木的,防水!” 晒在绳子上的被子渐渐鼓起来,被阳光晒得暖暖的,散发出肥皂的清香。张奶奶坐在小马扎上,给槐花缝补褂子,针脚在布面上游走,像条小蛇。 “张奶奶,您年轻时是不是也这么巧?”槐花蹲在旁边看。 “巧啥呀,”张奶奶纫了根新线,“那时候缝衣服,能遮住肉就行,哪像现在,还讲究好看。”她忽然笑了,“你娘当年嫁给你爹,我还给她缝了床被罩,红底黄花的,可喜庆了。” “那被罩呢?” “早烂了,”张奶奶摇摇头,“不过我给你留了块布头,做了个荷包,在你枕头底下呢。” 槐花赶紧跑回屋,从枕头底下摸出个小荷包,红布上绣着朵小莲花,针脚有点歪,却透着股热乎劲。 中午时分,太阳暖洋洋的,小宝和弟弟在院里追蝴蝶,蝴蝶 停在晒着的被子上,他们一扑,被子“哗啦”掉下来,盖了俩人一头。 “你们俩,”远娃媳妇从厨房出来,叉着腰,“再闹就把你们的弹珠没收了!” 俩孩子赶紧把被子捡起来,搭回绳子上,吐着舌头跑开了。 傻柱修完房檐,蹲在院里抽烟,看着墙上的画。“槐花这画,越看越像那么回事,比胡同口画糖人的王老头强。” “那是,”三大爷凑过来,“我给她算过,再练两年,能去文化馆参展,参展一次能得五百块奖金,够买两箱弹珠了。” “您老就知道钱,”傻柱笑了,“人家孩子画画是爱好,不是为了挣钱。” 许大茂的手机响了,他接起来听了几句,突然喊:“好消息!厂家说给咱院寄十箱矿泉水,免费的!说看了咱的直播,觉得咱院人实在。” “真的?”小宝跑过来,“有橘子味的吗?” “应该是凉白开,”许大茂收起手机,“不过总比花钱买强,三大爷,您算算,十箱水能省多少钱?” 三大爷立刻掏出小本子:“一箱二十四瓶,一瓶一块五,十箱就是三百六……” “得得得,”傻柱站起来,“别算了,晚上我请客,去胡同口吃卤煮,就当庆祝。” “我要吃两串烤腰子!”小宝举手。 “我要吃炸灌肠!”弟弟也跟着喊。 张奶奶从屋里出来,手里拿着件补好的褂子:“槐花,试试合身不?我把袖子缭了两寸,正好到手腕。” 槐花穿上褂子,转了个圈,笑着说:“正好!谢谢张奶奶!” 夕阳西下时,院里的被子收了回来,叠得整整齐齐,带着阳光的味道。远娃媳妇在厨房忙活,炖着的排骨香飘满院。傻柱搬着桌子往院里摆,三大爷数着碗筷,许大茂举着手机拍夕阳,说要给粉丝看“院里的晚霞”。 小宝和弟弟在槐树下埋弹珠,说要等明年长出弹珠树。槐花坐在石桌上,往画里添了个拿着奖状的小男孩,旁边还画了只蝴蝶,正落在他的肩膀上。 张爷爷和张奶奶坐在门口,看着这一切,张奶奶给张爷爷剥了个橘子,张爷爷又给张奶奶递了块饼干,话不多,却透着股说不出的踏实。 远娃看着院里的热闹,忽然觉得,这日子就像锅里的排骨,慢慢炖着,火候到了,自然就香了。至于以后会有多少弹珠树,会有多少幅画,谁也说不准,但只要这院还在,这些人还在,日子就会像这晚霞一样,红红火火,暖得人心头发烫。 晚饭的卤煮香气刚漫过胡同口,傻柱就拎着个搪瓷盆往院里跑,盆沿沾着辣椒油,红得发亮。“快趁热吃!李记卤煮今儿加了新料,肺头炖得跟棉花似的。” 小宝第一个扑过去,筷子刚要夹,被远娃媳妇拍了下手:“先洗手!刚在泥里打滚,手上全是土。” 张奶奶端着碗小米粥出来,往桌上摆:“慢点吃,没人跟你们抢。槐花,给你弟夹块火烧,他爱吃带芝麻的。” 槐花夹了块火烧,在卤煮汤里泡了泡,递到弟弟碗里:“小心烫,上次你急着吃,舌头都烫红了。” 三大爷掏出个小碟子,把卤煮里的豆泡挑出来单独放着:“我牙口不好,豆泡软和,适合我。傻柱,这卤煮多少钱一碗?我给你算aa制。” “算啥算,”傻柱往他碗里舀了勺汤,“就当谢你早上提醒我梯子别靠墙,不然我非摔下来不可。” 许大茂举着手机拍卤煮盆:“家人们看这油亮的卤煮!火烧吸饱了汤汁,咬一口直冒油,配着北冰洋,绝了!”他突然转向张爷爷,“张爷爷,您当年修路灯,夜里饿了是不是也吃这个?” 张爷爷喝着粥,慢悠悠地说:“那时候哪吃得起这个,揣俩窝头就不错了。有次修到后半夜,冻得直哆嗦,就蹲在路灯底下啃窝头,硬得能硌掉牙。” 张奶奶瞪他一眼:“又提那时候的苦,现在日子好了,多吃点肉。”说着往他碗里夹了块肺头。 饭后,远娃帮着收拾碗筷,远娃媳妇坐在石凳上,给小宝缝补磨破的裤脚。“你这孩子,裤子三天磨破一条,跟你爸小时候一个样,总爱在地上爬。” 小宝趴在旁边看蚂蚁搬家,嘴里嘟囔:“蚂蚁都搬着粮食回家了,咱院的麻雀咋还不回窝?” 第1072章 缝补丁 (天刚蒙蒙亮,张奶奶就蹲在灶台前烧火,火苗舔着锅底,发出“噼啪”声。远娃媳妇端着盆玉米面进来,玉米面在盆里晃出细碎的沙沙声。) 远娃媳妇:“张奶奶,今儿咱贴玉米饼子吧?昨儿剩的棒子面再不用就潮了。” 张奶奶:“成啊,再搁点碱面,发得宣腾。对了,你弟爱吃甜的,和面时多掺勺糖。” 远娃媳妇:“知道了。傻柱哥昨儿说要送点新摘的茄子,您说咱是烧茄子还是凉拌?” 张奶奶:“烧着吃吧,天凉了,吃点热乎的。让他多送俩,给李奶奶也捎两个,她牙口不好,茄子软和。” (傻柱扛着个竹筐进来,筐里的茄子紫得发亮,带着晨露。) 傻柱:“张奶奶,您瞅这茄子,刚从架上摘的,蒂儿还绿着呢。” 张奶奶:“够新鲜!傻柱,你媳妇那服装店的门帘坏了没?我这儿有块蓝布,给她补补?” 傻柱:“没坏呢,她自己缝了两针。对了远娃,你那收音机修好了?昨儿听着还滋滋响。” 远娃从东屋探出头,手里攥着螺丝刀:“快了,换个电容就成。三大爷呢?昨儿说要教我看电路图,这都快七点了。” (三大爷背着布包慢悠悠走进来,布包里露出半截《家电维修指南》。) 三大爷:“来了来了,路上遇见收废品的,跟他讨了个旧电容,说不定你能用。” 远娃:“那太谢谢您了,我正愁找不到合适的。” 三大爷:“谢啥,回头修好了,让我听段评戏就行。对了傻柱,你这茄子多少钱一斤?我给你算钱。” 傻柱:“算啥钱,自家种的,不值钱。您要是过意不去,教我下盘象棋,上次您那招‘马后炮’我还没学会呢。” (槐花扎着俩小辫从西屋跑出来,手里举着张画纸,画纸上的向日葵金灿灿的。) 槐花:“张奶奶,您看我画的!老师说能参加学校的画展。” 张奶奶接过画纸,眯着眼看:“这花瓣画得跟真的一样!给我挂堂屋墙上,比年画还好看。” 槐花:“我想给画镶个框,许大茂叔叔说他认识卖相框的,能便宜点。” 许大茂举着手机从院外进来,镜头对着茄子拍:“家人们看这紫茄子!傻柱哥种的,比超市卖的甜!槐花要镶框?我跟老板说,算成本价!” 槐花:“真的?那太谢谢大茂叔叔了!” (小宝举着个弹弓从外面冲进来,裤脚沾 着泥,弹弓上还缠着根红绳。) 小宝:“爸!我弹中了只麻雀!就是飞了,没抓住。” 远娃媳妇从厨房出来,拍掉他裤脚的泥:“又去掏鸟窝了?上次被李奶奶看见,念叨了半天。” 小宝:“我没掏!就在树上看了看,那窝麻雀毛都没长齐,张着嘴要吃的。” 张爷爷背着个竹篓进来,篓里装着些野栗子,栗子壳上还沾着刺。 张爷爷:“小宝过来,给你栗子吃。后山摘的,甜着呢。” 小宝跑过去,拿起个栗子就往嘴里塞,被壳扎了下,“哎哟”一声。 张爷爷笑:“傻小子,得剥壳。我给你砸开。” 小宝:“张爷爷,您会爬树不?我想上槐树掏鸟窝,三大爷说上面有个大的。” 三大爷:“别听他的!槐树太高,摔下来咋办?我给你算过,从树上摔下来,医药费至少五十,够买一筐弹珠了。” (傻柱媳妇拎着个布包进来,包里是几件新做的小褂子,蓝底白花的,看着清爽。) 傻柱媳妇:“张奶奶,您看这褂子合身不?给小宝和弟弟做的,料子是处理的,便宜。” 远娃媳妇拿起件,往弟弟身上比了比:“正好!比买的合适。多少钱?我给您。” 傻柱媳妇:“啥钱不钱的,街坊邻居的。槐花要不要?我再做件粉色的。” 槐花:“要!我喜欢带花边的,就像张奶奶那件旧褂子。” 张奶奶:“我那件都快烂了,你傻柱婶做的比我的好看。” (弟弟背着书包从西屋出来,书包上的奥特曼贴纸掉了个角,他正用胶水粘。) 弟弟:“姐,我的贴纸快掉光了,槐花姐能帮我画一个不?” 槐花:“行啊,我画个赛罗奥特曼,比贴纸还威风。” 弟弟:“谢谢槐花姐!我昨天数学考了九十八分,老师奖了块橡皮,是草莓味的。” 三大爷凑过来:“九十八?那两分咋丢的?是算错了还是没写单位?我给你分析分析。” 弟弟:“是应用题忘了写答,老师说下次注意就行。” (许大茂突然对着手机喊:“家人们快看!有人给咱院寄了箱苹果!烟台来的,说看了直播,想让咱尝尝鲜!”) 众人往院门口看,快递员正抱着个纸箱进来,箱子上印着红彤彤的苹果。 张奶奶:“快打开看看!我还没吃过烟台苹果呢。” 傻柱拆开箱子 ,一股果香“呼”地涌出来,苹果个个又大又红。 傻柱:“给李奶奶送几个去,她牙口不好,这苹果软和。” 远娃:“我去吧,顺便把茄子给她捎过去。” (远娃拎着苹果和茄子往外走,刚到院门口,就看见李奶奶拄着拐杖站在那儿,手里攥着双布鞋。) 李奶奶:“远娃,我听你张奶奶说你们做了新褂子,给小宝和弟弟的?这鞋是我纳的,底子厚,冬天穿暖和。” 远娃:“您快进屋,苹果刚到,给您削一个。” 李奶奶:“不了不了,我家老头子等着我回去做饭呢。这鞋你给孩子,别嫌弃针脚粗。” (远娃把鞋拿回屋,小宝和弟弟立刻抢着试穿,鞋底“咚咚”敲在地上,像小鼓。) 小宝:“我的比你的好看!上面有朵花!” 弟弟:“我的有树叶!比你的好看!” 张奶奶:“都好看,李奶奶的手可巧了,年轻时给地主家绣过嫁妆呢。” 槐花:“李奶奶会绣蝴蝶不?我想在褂子上绣只蝴蝶,跟我画里的一样。” 李奶奶的声音从院外传来:“会!明儿我来教你,保准绣得跟活的一样!” (中午吃饭时,院里的石桌上摆满了菜,烧茄子油光发亮,玉米饼子金黄诱人,还有盘凉拌黄瓜,绿得冒水。) 三大爷拿起个玉米饼子,掰了一半:“这饼子发得好,碱面放得不多不少。傻柱,你家的茄子真甜,比我去年种的强。” 傻柱:“那是,我上的是农家肥,比化肥强。远娃,你那收音机修好了?快听听午间新闻。” 远娃打开收音机,里面传出清晰的声音:“今天下午,本市将迎来新一轮降温……” 小宝:“降温是不是要下雪了?我想看雪,堆个大雪人,给它戴我的红围巾。” 张爷爷:“早着呢,得到腊月。不过可以给你做个冰车,后山的小河一冻,就能滑了。” 小宝:“真的?那我现在就去看河冻没冻!” 远娃媳妇:“坐下吃饭!刚出锅的饼子,凉了就不好吃了。” (许大茂举着手机拍菜:“家人们看这农家饭!玉米饼子配烧茄子,比饭店的大餐香!点赞破万,我让傻柱哥直播摊饼子!”) 傻柱:“别瞎闹,我摊饼子丑,还是让远娃媳妇来,她摊的饼子又圆又薄。” 远娃媳妇:“我可不会直播,一对着镜头就紧张。槐花,你长大想当主播不 ?跟大茂叔叔一样。” 槐花:“不想,我想当画家,画遍咱院的每棵树,每个人。” 张奶奶:“咱槐花有出息,比你三大爷那算盘珠子强。” 三大爷:“话不能这么说,画家得买颜料,多贵啊,我这算盘不用花钱,还能算账。” (下午,远娃在修收音机,张爷爷蹲在旁边看,手里转着个旧齿轮。) 张爷爷:“这齿轮还能用,洗洗擦点油,比新的结实。想当年我修拖拉机,就靠这招,能省不少钱。” 远娃:“您年轻时啥都会修啊?” 张爷爷:“啥都得会点,那时候穷,坏了就得自己修,雇人修不起。你娘当年的自行车,链条掉了,都是我给装上的。” 远娃:“我娘总说,您修东西比谁都仔细。” (槐花和傻柱媳妇坐在廊下,傻柱媳妇教她纳鞋底,线在布面上穿梭,像条小蛇。) 傻柱媳妇:“针脚要匀,别扎着手。你看这花样,是我奶奶教我的,叫‘万字不到头’,吉利。” 槐花:“真好看!比我画的简单多了。” 傻柱媳妇:“画画难,这纳鞋底是力气活,你还小,等长大了再学。” 槐花:“我想给张奶奶纳双鞋,她的鞋快磨破了。” 张奶奶从屋里出来,听见了,眼眶有点红:“傻孩子,我有鞋穿,不用你纳。等你学会了,给你弟弟纳,他费鞋。” (小宝和弟弟在院里玩弹珠,弹珠“叮叮当当”撞在一起,像串小铃铛。) 小宝:“我赢了!这颗绿弹珠归我了!” 弟弟:“不算!你刚才耍赖,身子过线了!” 三大爷蹲在旁边当裁判:“小宝确实过线了,这局不算,重来。我给你们划条线,谁过线谁输,输一颗弹珠。” 小宝:“划就划!我才不怕你偏袒他!” 弟弟:“谁要他偏袒,我自己能赢!” (许大茂的手机响了,他接起来听了几句,笑着喊:“家人们!有人要赞助咱院的画展!说槐花的画有灵气,想帮她出书呢!”) 槐花手里的针线掉在地上:“出书?我的画能出书?” 傻柱:“真的假的?可别是骗子。” 许大茂:“不是骗子!是家出版社,说看了直播,觉得咱院的故事好,想把画和故事放一起,印成书。” 张奶奶:“那敢情好!咱槐花成小画家了!我得把这消息告诉李奶奶,她一准高 兴。” 张爷爷:“我去找个镜框,把槐花的画裱起来,将来出书了,就是念想。” (夕阳把院里的影子拉得老长,远娃的收音机里还在播新闻,傻柱在给茄子架搭架子,三大爷在教孩子们下象棋,许大茂举着手机拍夕阳,说要给粉丝看“院里的晚霞”。) 槐花捡起针线,继续纳鞋底,针脚虽然歪歪扭扭,却透着股认真。她忽然说:“等我的书画成了,我要把每个人都画进去,张爷爷的竹篓,张奶奶的针线笸箩,傻柱叔的茄子,三大爷的算盘……” 远娃媳妇:“还有许大茂叔叔的手机,小宝的弹弓,弟弟的奥特曼贴纸。” 小宝:“别忘了画我的大雪人!戴着红围巾的!” 弟弟:“还要画李奶奶的布鞋,上面有花有叶!” 众人都笑起来,笑声惊飞了树梢的麻雀,麻雀“扑棱”飞走,翅膀带起的风,吹得槐树叶“沙沙”响,像谁在轻轻哼着歌。 (清晨的雾还没散,张奶奶就坐在院角的小马扎上,手里攥着把梳子,给蹲在面前的槐花梳辫子。梳子划过发丝,“沙沙”响,像秋风吹过槐树叶。) 张奶奶:“今儿梳个麻花辫,配你那件新做的粉褂子,好看。” 槐花:“张奶奶,李奶奶啥时候来教我绣蝴蝶啊?我把针和线都准备好了。” 张奶奶:“快了,她昨儿说家里的鸡下了个双黄蛋,得煮给她老头子补补,吃完就过来。” 槐花:“双黄蛋是不是比普通鸡蛋大?我还没见过呢。” 张奶奶:“大一圈呢,蛋黄金灿灿的,像俩小太阳。等会儿让你三大爷去李奶奶家串门,借个光看看。” (三大爷背着个空竹筐从东屋出来,筐沿上还挂着根麻绳。) 三大爷:“借啥光?我刚听见你说双黄蛋,我这就去看看。顺便问问李大爷,他那只老母鸡咋养的,能下双黄蛋。” 张奶奶:“你就是嘴馋,想去蹭蛋吃。” 三大爷:“话可不能这么说,我是去搞养殖调研。我算了算,一只鸡一天下一个蛋,一年就是三百六十五个,要是能下双黄蛋,等于多收一半,划算。” 傻柱扛着锄头从院外进来,裤脚沾着泥:“三大爷,您别调研了,我家鸡棚里有只鸡,上个月下了仨双黄蛋,我给您留着蛋壳,您研究研究?” 三大爷:“蛋壳有啥用?我要研究鸡饲料。” (小宝举着个玻璃罐从西屋跑出来,罐子里装着几只萤火虫 ,夜里发光时像撒了把星星。) 小宝:“爸!您看我抓的!昨儿跟胡同口二柱子借的网,他说这叫‘夜明珠虫’。” 远娃从屋里出来,手里拿着个铁皮盒:“快放了,萤火虫寿命短,关在罐子里活不过三天。我给你找个新玩意儿。”他打开铁皮盒,里面是些齿轮和弹簧,“咱拼个小火车,比萤火虫好玩。” 小宝:“真的?能跑不?” 远娃:“能!我给你上弦,能绕着石桌跑三圈。” 弟弟凑过来,指着铁皮盒:“我也要玩!我会拼车轮,上次拼积木我拼了个卡车。” (许大茂举着手机对着鸡棚拍:“家人们看这芦花鸡!傻柱哥养的,羽毛跟锦缎似的,下的蛋是红皮的,比白皮蛋有营养!”) 傻柱:“别拍了,鸡都被你吓得不下蛋了。对了,出版社的人啥时候来?槐花的画稿准备好了没?” 槐花:“准备好了!我把院里的向日葵、老槐树、还有张爷爷修收音机的样子都画上了。” 许大茂:“后天来!出版社王编辑说,要拍点咱院的生活照,印在书里当插图。” 张奶奶:“那得把院里扫干净,把被子叠整齐,别让人笑话。” 远娃媳妇从厨房出来,手里拿着块抹布:“我这就扫,顺便把石桌上的酱油渍擦了,上次三大爷倒酱油洒了半瓶。” 三大爷:“那是意外,当时苍蝇叮我手,我一哆嗦……” (李奶奶挎着个竹篮进来,篮子里装着块蓝布和一碟鸡蛋,鸡蛋上还沾着点鸡毛。) 李奶奶:“槐花,我来教你绣蝴蝶了。这布是我前儿扯的,颜色鲜亮,绣蝴蝶正好。”她把鸡蛋往石桌上放,“这是那只下双黄蛋的鸡刚下的,给孩子们补补。” 槐花:“谢谢李奶奶!这鸡蛋还热乎着呢。” 李奶奶:“刚从鸡窝摸出来的,能不热乎?你张奶奶说你要出书了?真了不起,比我家那俩孙子强,他俩连字都认不全。” 张奶奶:“您别夸了,孩子还小,经不起夸。” (李奶奶坐在廊下,把蓝布铺在膝头,手里拿着根绣花针,线头穿了个疙瘩。) 李奶奶:“绣蝴蝶得先描样子,你把画的蝴蝶给我看看,我照着描。” 槐花把画纸递过去,上面的蝴蝶翅膀上有黄黑条纹,像只玉带凤蝶。 李奶奶:“画得真像!我年轻时绣过嫁妆,就绣了对蝴蝶,贴在红盖头上,你爷爷说比真蝴蝶还好看。” 槐花:“李奶奶,您绣的蝴蝶会飞不?” 李奶奶:“傻孩子,绣的哪能飞?但看着心里美,跟真飞似的。”她用粉线在布上描出蝴蝶轮廓,“你看,先描边,再填色,针法用‘盘金绣’,线要拉紧,不然容易散。” (远娃和小宝、弟弟蹲在石桌旁拼小火车,齿轮“咔嗒咔嗒”咬在一起,弹簧“噌”地弹起来,吓了小宝一跳。) 小宝:“爸!弹簧咬人!” 远娃:“是你没卡住,看好了,这样把弹簧套在齿轮上……”他手指一动,小火车的轮子转起来,“成了!上弦试试。” 弟弟给小火车上弦,弦上满后一松手,小火车果然“咯噔咯噔”绕着石桌跑,惊得趴在桌上的苍蝇飞起来。 小宝:“比萤火虫强!能跑能叫!” 三大爷凑过来看:“这齿轮是啥型号?我瞅着像闹钟里的,你从哪儿拆的?” 远娃:“我爸留下的旧闹钟,不走了,拆了零件废物利用。” (中午吃饭时,院里飘着炖鸡蛋的香味,黄澄澄的蛋羹上撒了把葱花,像落了层星星。) 张奶奶给每个孩子碗里舀了勺蛋羹:“快吃,双黄蛋炖的,补脑子。槐花要画画,小宝要拼火车,都得用脑子。” 李奶奶:“我家老头子就爱吃蛋羹,顿顿离不了,我给他炖了二十年,闭着眼都能炖出这火候。” 傻柱:“李奶奶,您教教我媳妇呗,她炖的蛋羹跟豆腐似的,硬邦邦的。” 李奶奶:“不难,水要加温水,火要小火慢炖,锅盖别盖严,留条缝,保证嫩得能晃悠。” (下午,出版社王编辑带着个摄影师来了,王编辑穿着件蓝衬衫,摄影师背着个黑相机,镜头黑沉沉的像只大眼睛。) 王编辑:“张奶奶,您好!槐花的画我们看过了,特别有生活气息,比那些画室里画的强多了。” 张奶奶:“这孩子就爱瞎画,让您见笑了。” 摄影师举着相机对着向日葵拍:“这花长得真好,花瓣像涂了金粉,比梵高画的有劲儿。” 槐花:“梵高是谁?他也画向日葵吗?” 王编辑:“是位外国画家,画的向日葵火得很。不过我觉得,你画的更亲切,有咱院的味儿。” 许大茂:“王编辑,您看拍点啥?我让傻柱哥表演劈柴,远娃哥表演修收音机,保证有生活气息。” (摄影师跟着槐花在院里转,拍她喂鸡的样子,拍她给向日葵浇 水的样子,拍她趴在石桌上画画的样子。) 摄影师:“槐花,笑一个,对着老槐树笑,就像看见好朋友似的。” 槐花对着槐树笑,辫子上的红头绳晃悠着,像只小蝴蝶。 摄影师又拍三大爷蹲在鸡棚前记账,傻柱在井边打水,张爷爷坐在竹椅上修鞋底。 王编辑:“这些照片太珍贵了,比摆拍的自然多了。将来书出版了,肯定能火。” 远娃媳妇:“能给咱院孩子们留本签名版不?将来他们长大了,看看小时候的样子。” 王编辑:“必须的!多留几本,给张奶奶、李奶奶都留着。” (傍晚,李奶奶要回家了,槐花把绣了一半的蝴蝶布递给她:“李奶奶,您帮我收着,明儿我再学。”) 李奶奶:“不用,你自己收着,晚上没事了绣两针。你看这翅膀尖,绣得挺好,比我第一回绣的强。” 张奶奶:“留下吃晚饭呗,傻柱炖了排骨,刚出锅的。” 李奶奶:“不了,老头子等着呢。对了,我给槐花剪了些蝴蝶样儿,贴在纸上了,夹在她画稿里,照着绣省劲儿。” 槐花翻开画稿,里面果然夹着几张彩纸,剪的蝴蝶有黄的、蓝的、带斑点的,展开翅膀像要飞出来。 (远娃拼的小火车在石桌上跑,小宝和弟弟追着看,笑声惊飞了檐下的燕子。) 小宝:“我要给小火车装个喇叭!像许大茂叔叔的手机一样,能出声!” 远娃:“行,明儿我给你找个旧铃铛,装在火车头上。” 三大爷蹲在旁边算火车轨道:“石桌周长两米,小火车每秒跑十厘米,一圈得二十秒,比我年轻时骑自行车慢多了。” 傻柱:“您老骑自行车能跟火车比?当年您驮着三大娘去赶集,上坡时车链子掉了,还是我帮您装上的。” 三大爷:“那是车旧了,不是我技术差。” (许大茂举着手机对着晚霞拍:“家人们看这火烧云!红得像槐花画的向日葵,紫得像三大爷家的茄子!出版社说要给咱院拍纪录片,就拍咱一天的生活,从日出拍到日落!”) 张爷爷坐在竹椅上,慢悠悠地说:“拍呗,咱院的日子,拍出来比电视剧好看。你看这炊烟,这槐树,这孩子的笑声,都是戏。” 张奶奶给张爷爷端来杯茶水:“别瞎念叨了,茶凉了。纪录片拍出来,给你那修路灯的片段放进去,让你当回大明星。” 张爷爷:“我可不当明星, 就想守着这院,守着你,守着孩子们,比啥都强。” (夜色漫上来时,院里的灯亮了,暖黄的光裹着饭菜香,裹着远处传来的狗吠。槐花趴在石桌上绣蝴蝶,线在布上绕来绕去,像条小蛇。小宝和弟弟在拼第二辆小火车,齿轮碰在一起“叮叮当当”响。) 远娃媳妇从厨房出来,端着盘刚炸的丸子:“快吃丸子!槐花,别绣了,眼睛累。” 槐花:“就差翅膀了!绣完这针就吃。” 傻柱蹲在灶前添柴,火光映着他的脸:“王编辑说,书名叫《院里的春天》,挺好,咱院的春天,比别处都长。” 三大爷:“我算了算,出书要是能赚五千块,咱能给院里打口新机井,不用再去胡同口挑水了。” 许大茂:“不止五千!我看能赚一万!到时候给张爷爷张奶奶买台新电视,看评戏清楚。” (风穿过院子,槐树叶“沙沙”响,像谁在哼着没词的歌。槐花终于绣完了蝴蝶,举起来对着灯看,黄黑条纹的翅膀在灯光下闪着光,真像要从布上飞出来。) 槐花:“李奶奶!您看我绣的!”她举着布往院门口跑,仿佛李奶奶还没走远。 小宝和弟弟跟着跑出去,小火车落在石桌上,还在“咯噔咯噔”转着圈,像在追着他们的笑声跑。 张奶奶看着他们的背影,笑着对张爷爷说:“你看这孩子,心热得很。” 张爷爷:“随你,当年你教我缝补丁,也是这么急着让人看。” (远处的路灯亮了,橘黄色的光透过篱笆照进来,在地上画了些长短不一的线。远娃收拾着铁皮盒里的零件,傻柱擦着锄头,许大茂对着手机说晚安,三大爷的算盘珠子“噼里啪啦”响,像在给这院的日子算账。) 谁也没说,但都知道,明天的太阳还会照常升起,院里的向日葵还会朝着太阳转,萤火虫还会在夜里发光,而他们的日子,就像槐花绣的蝴蝶,一针一线,慢慢变得鲜活起来,扑棱着翅膀,往热闹处飞。 第1073章 忙碌的四合院 天刚蒙蒙亮,张奶奶就踩着露水去了鸡棚,手里攥着把玉米粒。芦花鸡听见动静,“咯咯”地扑腾着翅膀,伸着脖子往她手里啄。“慢点吃,”张奶奶笑着撒出玉米粒,“今个有贵客来,得多下两个蛋。” 远娃媳妇在灶房里揉面,面团在案板上“咚咚”响。“张奶奶,您说出版社的人爱吃甜的还是咸的?我多蒸两锅糖包,再烙些葱油饼。” “都备着,”张奶奶往灶膛里添了把柴,“甜的给孩子,咸的给大人。对了,把傻柱送的茄子切了,做个鱼香茄子,王编辑是南方人,爱吃这个。” 傻柱扛着捆青菜从院外进来,叶子上还挂着晨露。“张奶奶,您瞅这菠菜,嫩得能掐出水。昨儿浇了半夜水,就盼着今儿鲜亮些。” “有心了,”张奶奶接过菠菜,“快放厨房去,让远娃媳妇择了。对了,你媳妇的服装店今儿不开门?” “不开,”傻柱挠挠头,“她说要来帮忙,给槐花梳个好看的辫子,出书的照片得精神点。” 槐花背着书包从西屋跑出来,辫子歪在一边。“傻柱婶真的来?我想梳个带蝴蝶结的!” “准给你梳,”傻柱笑着捏捏她的脸,“昨儿你婶特意买了红绸子,说要给你扎两个大蝴蝶。” 三大爷背着布包在院里转圈,手里的小本子翻得“哗哗”响。“傻柱,你这菠菜多少钱一斤?我算算成本——种子两毛,水费五分,合计两毛五,你卖我三毛,赚五分,不黑。” “送您的,算啥钱,”傻柱往他手里塞了把菠菜,“回去炒着吃,比超市的新鲜。” 三大爷掂了掂菠菜:“那我给您算笔账抵了——出版社的人来了,茶水得用龙井,我家有半斤,去年闺女送的,够喝一天。” 早饭刚摆上桌,傻柱媳妇就拎着个布包进来,里面装着红绸子、珍珠发卡,还有件粉白相间的连衣裙。“槐花,快试试这裙子,我特意找裁缝改的,长短正好。” 槐花穿上裙子,转了个圈,裙摆像朵盛开的花。“真好看!比过年穿的新衣服还好看!” “好看就成,”傻柱媳妇拿起红绸子,“我给你梳个双环髻,再系上蝴蝶结,拍出来准上相。” 许大茂举着手机拍个不停:“家人们看这小美女!槐花穿上新裙子,像从画里走出来的!出版社的书一出来,咱槐花就是小明星了!” 小宝举着个弹弓从外面冲进来,看见槐花的裙子,眼睛直发亮。“姐,你这裙子会飞不?像蝴蝶一样。” “别胡说,”远娃媳妇拍掉他身上的土,“快洗手吃饭,一会儿出版社的人来了,别疯疯癫癫的。” 弟弟背着书包从屋里出来,手里拿着本算术本。“妈,我昨晚算的题都对了,三大爷说我能当数学家。” 三大爷正喝着粥,闻言放下碗:“那是,你这脑子随你爸,算东西快。我给你出个题——一只鸡一天下一个蛋,三只鸡三天下几个蛋?” 弟弟掰着手指头算:“三、三、三……九个!” “对喽,”三大爷掏出颗糖给他,“比小宝强,他上次说六个,还跟我犟。” 小宝嘴里塞着糖包,含混不清地说:“我那是故意的,想让你多给颗糖。” 上午九点,出版社的王编辑带着摄影师来了。王编辑穿着米色风衣,手里拎着个黑皮包;摄影师背着个大相机,镜头上的镜片闪着光。 “张奶奶,打扰了,”王编辑握着张奶奶的手,“这院可真热闹,比照片上看着有生气。” “快进屋坐,”张奶奶往屋里让,“远娃媳妇刚沏的龙井,三大爷珍藏的,您尝尝。” 摄影师举着相机在院里转,镜头对着老槐树拍了半天。“这树有年头了吧?枝干盘得真好看,像幅水墨画。” “五十多年了,”张爷爷坐在竹椅上,慢悠悠地说,“我刚搬来时,它才齐腰高,现在都快遮满院了。” 槐花站在向日葵丛旁,傻柱媳妇给她理了理裙摆。“槐花,笑一笑,看镜头。”摄影师举着相机喊。 槐花对着镜头笑,露出两颗小虎牙,阳光落在她发间的蝴蝶结上,红得像团火。 王编辑翻着槐花的画稿,时不时点头。“这张画得好,张爷爷修收音机的样子,眼神都画出来了。还有这张,小宝追蝴蝶,脚底下的石头都带着劲儿。” “都是孩子瞎画的,”张奶奶在旁边说,“您别见笑。” “哪能笑,”王编辑指着画稿,“这才是生活啊。城里的孩子画不出这个,他们没见过鸡棚,没爬过槐树,没追过萤火虫。” 中午吃饭时,院里的石桌上摆满了菜。鱼香茄子油光发亮,葱油饼金黄酥脆,糖包鼓得像小灯笼,还有盆菠菜蛋花汤,绿得晃眼。 王编辑夹了口茄子,眼睛一亮:“这味儿正宗!比我在饭店吃的还香。” 远娃媳妇笑着说:“傻柱媳妇教的,放了豆瓣酱和糖,酸甜口的。” 傻柱媳妇:“您要是爱吃,回去时带瓶豆瓣酱,自家晒的,比买的纯。” 摄影师举着相机拍菜:“王编辑,咱得把这桌菜拍下来,印在书的最后一页,叫‘院里的味道’。” 小宝举着个糖包,凑到摄影师镜头前:“叔叔,拍我!我能一口吃半个糖包!” “慢点吃,”张奶奶给他擦了擦嘴角,“别噎着。” 弟弟给王编辑递了颗野栗子:“王阿姨,这是张爷爷摘的,甜着呢。我姐的书啥时候能印出来?我想让班上同学都看看。” “明年春天就能印出来,”王编辑剥开栗子,“到时候给你留五十本,让你当小宣传员。” “真的?”弟弟眼睛亮了,“我要在书的扉页上写字,告诉他们这是我姐画的,画的是我们院。” 饭后,王编辑要去看槐花画画的地方。槐花领着他们去了西屋,墙上贴满了画稿,有院里的篱笆,有石桌上的茶壶,还有傻柱劈柴的样子。 “这张画的是啥?”王编辑指着张没画完的稿纸,上面是群孩子围着个雪人,雪人戴着红围巾。 “是冬天,”槐花拿起画笔,“我想画咱院冬天的样子,小宝堆雪人,弟弟打雪仗,张奶奶给我们煮姜汤。” 摄影师赶紧举起相机:“别动,这个姿势好,就像在创作一样。” 王编辑看着画稿,忽然说:“槐花,我给你加个专栏吧,叫‘槐花的日记’,你写几句画画时的想法,配在画旁边,肯定好看。” 槐花:“我不会写太多字……” “没关系,”王编辑笑着说,“写短句就行,比如‘今天的向日葵又长高了’,‘小宝的弹珠丢了三颗’,越简单越真实。” 三大爷凑过来看热闹:“王编辑,我能给书提个建议不?加个‘院里开销表’,让读者看看咱老百姓过日子多省。” 众人都笑了,王编辑:“这个建议好,接地气。就加在最后,算咱院给读者的‘过日子秘籍’。” 下午三点,王编辑和摄影师要走了。张奶奶往他们包里塞了些糖包和葱油饼:“路上饿了吃,热乎的。” 王编辑握着张奶奶的手:“谢谢您,张奶奶。这院的日子,比我想象的还暖。等书印出来,我第一时间给您送过来。” 摄影师扛着相机,回头看了眼院里:“我还会来的,拍组院里的冬天,雪落在槐树上,肯定好看。” 许大茂举着手机追出去:“王编辑,别忘了纪录片的事!咱院随时等着!” 送走客人,院里安静了些。小宝趴在石桌上,数着他的弹珠:“ 还差两颗就凑够一百颗了,等书出来,我要把弹珠摆在书旁边拍张照。” 弟弟在给向日葵浇水,水壶嘴的水流在泥土上,洇出个小圈。“姐,你的书能卖多少钱?能买个新画板不?” 槐花:“不知道,王编辑说卖的钱能给咱院装个新路灯,比张爷爷修的亮。” 张爷爷坐在竹椅上,眯着眼晒太阳:“亮不亮没关系,有灯就行。我年轻时修路灯,就盼着晚上走路不摔跤,现在也一样。” 傻柱扛着锄头要去菜地:“我去看看茄子,别让虫子啃了。槐花,等书出来,我给你买盒新颜料,十二色的,跟彩虹似的。” 远娃媳妇在收拾碗筷,听见这话笑着说:“傻柱哥,你这话说晚了,我早上就给槐花买了,藏在她书包里呢。” 槐花赶紧翻书包,果然摸出盒颜料,十二种颜色挤在小格子里,像块彩虹糖。“谢谢远娃婶!” 傍晚,夕阳把院里的影子拉得老长。槐花坐在石桌上,打开新颜料,往画稿上添颜色——给雪人加了顶红帽子,给弟弟的围巾涂了点黄。 小宝和弟弟在玩小火车,火车“咯噔咯噔”绕着石桌跑,像在追着夕阳跑。 远娃在修收音机,螺丝刀拧得“咔咔”响,张爷爷蹲在旁边看,手里转着个旧电容。 “这电容还能用,”张爷爷说,“洗洗擦点油,比新的结实。” 傻柱媳妇和远娃媳妇坐在廊下,缝补着孩子们的衣服,线在布面上穿梭,像条小蛇。 三大爷在石桌上算着什么,算盘珠子打得“噼里啪啦”响,时不时念叨:“书的成本是……印刷费、纸张费……咱院能分多少……” 许大茂举着手机对着夕阳拍:“家人们看这晚霞!红得像槐花的新颜料,紫得像三大爷的茄子!咱院的故事,就像这晚霞,一天一个样,天天都好看!” 张奶奶端着盆刚摘的倭瓜从厨房出来,笑着说:“快别拍了,倭瓜炖好了,再不吃就凉了。” 院里的灯亮了,暖黄的光裹着饭菜香,裹着说笑声,裹着远处传来的狗吠。槐花的画稿摊在石桌上,雪人的红帽子在灯光下闪着光,像颗小小的太阳。 晨雾还没散尽的时候,张奶奶已经坐在灶台前了。锅里的小米粥咕嘟着,她往灶膛里添了根柴,火星子“噼啪”跳出来,映得她眼角的皱纹都暖融融的。 “张奶奶,我能帮您烧火不?”槐花拎着书包从西屋出来,辫子上的红绳沾了点露水。 “不用,你快去梳洗 ,”张奶奶往灶台上摆碗,“今个早饭有你爱吃的糖糕,是你三大爷家的二丫头送来的,刚出锅的。” 槐花跑到水缸边舀水,看见傻柱蹲在院角磨镰刀,刀刃在晨光里闪着亮。 “傻柱叔,您磨镰刀干啥?” “割点芦苇,”傻柱往刀刃上吐了口唾沫,接着磨,“给鸡棚搭个顶,昨儿下雨,棚子漏了,鸡窝里都汪水了。” 三大爷背着布包从东屋出来,布包里的算盘“哗啦”响了一声。 “傻柱,你那芦苇别割太多,我算过,够搭个三角顶就行,多了浪费。再说割多了,河道管理员该来找你了,罚款五十,不值当。” 傻柱:“您老就放心吧,我就割两捆,够使。” 小宝举着个风筝从外面跑进来,风筝尾巴是用布条拼的,红一块绿一块,像条大毛毛虫。 “爸!您看我做的风筝!二柱子说能飞三层楼那么高!” 远娃正蹲在地上修自行车链条,抬头看了眼:“线绑紧点,别飞一半掉下来砸着人。” 弟弟凑过去,指着风筝尾巴:“我能帮你加个铃铛不?我有个旧铃铛,挂上去飞起来会响。” 小宝:“行!挂上去更威风!” 许大茂举着手机对着风筝拍:“家人们看这手工风筝!小宝纯手工制作,比玩具店卖的有灵魂!想看放风筝的扣1!” 张奶奶端着糖糕出来,喊:“别玩了,快吃早饭!槐花要上学,小宝要去幼儿园,别迟到。” 饭桌上,糖糕的甜香混着小米粥的热气,在院里飘来飘去。 槐花咬了口糖糕,糖汁流到嘴角:“三大爷,二丫头姐咋不自己来送糖糕?” 三大爷扒着粥碗:“她昨儿染了头发,红得跟鸡冠似的,不好意思来。我说她两句,她还跟我犟,说这叫时尚。” 傻柱:“现在的年轻人都这样,我媳妇前儿也想烫个卷,我说她像个狮子,她追着我打了半院。” 远娃媳妇笑着给弟弟夹糖糕:“小孩子别听这些,快吃你的。对了槐花,你那画稿收好了没?王编辑说下周要寄去排版。” 槐花:“收好了!我把冬天的雪人那页补完了,还给雪人加了个扫帚当胳膊。” 张爷爷慢悠悠喝着粥:“加得好,雪人就得有扫帚,不然不像样。” 吃完早饭,槐花背着书包往院外走,小宝举着风筝跟在后面。 “姐,下午放学咱去放风筝呗?二柱子说村东头的河滩风大。” “行,”槐花回头看了眼,“你得先把幼儿园的手工做好,老师说你上次的橡皮泥捏得像块泥巴。” 小宝:“这次我要捏个奥特曼!比弟弟的积木奥特曼还厉害!” 远娃媳妇追出来,往槐花兜里塞了个煮鸡蛋:“路上吃,别噎着。小宝,在幼儿园别跟人打架,你那弹珠再给人抢了,我可不帮你要回来。” 小宝:“知道了!我现在不爱玩弹珠了,我爱放风筝!” 院里一下子空了些,傻柱扛着镰刀去割芦苇,三大爷蹲在石桌上算账,远娃继续修自行车,许大茂举着手机拍张奶奶喂鸡。 “家人们看这芦花鸡,”许大茂镜头对着鸡棚,“张奶奶喂的是玉米粒,不是饲料,下的蛋黄都是红的,蒸出来香得能掀了屋顶。” 张奶奶往鸡槽里撒玉米:“别瞎吹,就是只普通鸡。对了远娃,你那自行车修好了没?借我骑骑,去趟供销社,给槐花买本新画纸。” 远娃:“快了,链条上点油就行。三大爷,您去不去供销社?帮我带包盐,家里的快没了。” 三大爷掏出小本子记:“盐一块二一包,画纸五块钱一本,总共六块二,回头给我。” 张奶奶:“你这人,跟亲闺女算账也这么清。” 三大爷:“亲兄弟明算账,不然日子咋过长久?” 远娃的自行车刚修好,李奶奶就拄着拐杖进来了,手里拎着个布包。 “张奶奶,我给你送点东西。”李奶奶把布包往石桌上放,“前儿我侄女从南方寄来的茶叶,说是龙井,你尝尝。” 张奶奶打开布包,茶叶的清香立刻飘了出来:“你这咋又给我送东西?上次的红糖还没吃完呢。” 李奶奶:“你也给我送过茄子不是?礼尚往来。对了,槐花的书啥时候能印出来?我家老头子天天念叨,说要第一个买。” 远娃:“王编辑说下个月排版,春天就能出书了。” 李奶奶:“那敢情好!我得给我那俩重孙子留着,让他们学学啥叫过日子。” 中午,傻柱扛着两捆芦苇回来,芦苇叶上的水珠滴在地上,洇出串小水点。 “够了够了,”远娃迎上去帮忙卸芦苇,“这两捆搭三个鸡棚都够。” 傻柱:“多割点怕啥,晒干了还能当柴烧。对了,我媳妇刚才打电话,说服装店进了批新围巾,给张奶奶和李奶奶各留了条,枣红色的,衬气色。” 张奶奶:“又让你破费,这多不好意 思。” 傻柱:“不好意思就给我多留点糖糕,我媳妇爱吃您做的。” 许大茂举着手机拍芦苇:“家人们看这天然建材!傻柱哥割的芦苇,原生态无污染,搭鸡棚透气得很,鸡住得比人都舒坦!” 午饭吃的是韭菜鸡蛋馅饺子,张奶奶和远娃媳妇围着案板包,傻柱蹲在灶前烧火,三大爷坐在旁边,一边等边给弟弟讲算术题。 “一个饺子重五克,你吃十个就是五十克,”三大爷掰着手指头,“槐花吃十二个,就是六十克,你比她少吃二十克,所以你得再吃四个才能赶上。” 弟弟:“我不想赶上她,我吃饱了。” 远娃媳妇笑着说:“三大爷,您别教孩子这些,吃饱就行。” 张奶奶往傻柱碗里夹饺子:“快吃,吃了好搭鸡棚。你那鸡棚再不修,下礼拜下雨,鸡都得淋雨。” 傻柱:“知道了,吃完就搭,保证比您绣的花还结实。” 下午,傻柱和远娃在搭鸡棚,芦苇杆搭成三角顶,用绳子捆得结结实实。 “这边再拉根绳,”远娃踩着凳子往上递芦苇,“不然刮风容易塌。” 傻柱:“成,我这就拉。三大爷,您帮我扶下凳子,别让它晃。” 三大爷扶着凳子,嘴里还在念叨:“这绳子用了三米,芦苇用了二十根,合计成本五块六,比买个现成的鸡棚便宜二十块,划算。” 许大茂举着手机拍搭鸡棚的过程:“家人们看这手艺!傻柱哥和远娃哥搭的鸡棚,又结实又好看,比城里的鸽子笼强十倍!” 槐花放学回来,背着书包站在旁边看:“傻柱叔,能给鸡棚留个小窗户不?我想看看小鸡。” 傻柱:“必须留!给你留个方的,你还能往里塞画纸,让小鸡看你的画。” 弟弟从幼儿园回来,手里举着朵纸花,是老师教他做的。 “妈!您看我做的!老师说我做得最好看!” 远娃媳妇接过纸花,插在窗台上的空酒瓶里:“真好看!比院里的牵牛花还艳。” 小宝也跑回来,风筝尾巴上果然挂了个铃铛,跑起来“叮当”响。 “我放起来了!飞了两层楼高!”小宝举着风筝线跑,铃铛响得更欢了。 张爷爷坐在竹椅上,眯着眼看小宝跑,手里转着个油亮的核桃:“这孩子,跟他爸小时候一个样,爱跑爱闹。” 张奶奶端着盆刚摘的菠菜出来:“跑慢点!别摔着!晚上给你们做菠菜鸡蛋汤 ,补补。” 傍晚,鸡棚搭好了,芦苇顶在夕阳下泛着金亮的光,小窗户方方正正的,像块小镜子。 傻柱拍着手上的灰:“成了!下再大的雨都不怕了。” 槐花趴在小窗户上往里看,里面的鸡正探头探脑地啄地上的玉米粒。 “小鸡好像喜欢这个新家,”槐花笑着说,“它们在看我呢。” 许大茂举着手机拍鸡棚:“家人们看这成品!纯手工鸡棚,带观景窗,小鸡住得比人舒坦!点赞破万,我让傻柱哥直播杀鸡……哎别打我!”傻柱笑着踹了他一脚。 三大爷绕着鸡棚转了圈:“尺寸正好,长两米,宽一米五,能住十二只鸡,不多不少。” 远娃:“您老就知道数,快进屋吧,饭好了。” 晚饭的菜摆了满桌,菠菜鸡蛋汤飘着葱花,炒土豆丝黄澄澄的,还有盘酱肘子,是傻柱媳妇从店里带回来的。 小宝啃着肘子,油汁沾得满脸都是:“明天还去放风筝!二柱子说他有个大风筝,能载着纸飞机飞。” 弟弟:“我也要放纸飞机!我叠的战斗机飞得远。” 槐花:“我要把放风筝的样子画下来,印在书里,王编辑说插图越多越好。” 张爷爷喝着酒:“画的时候把鸡棚也画上,傻柱搭的鸡棚好看。” 傻柱:“还是张爷爷有眼光,比三大爷强,就知道算账。” 三大爷:“我算账是为了过日子,你搭鸡棚不也为了鸡下蛋?都一样。” 夜里,院里的灯亮了,暖黄的光裹着饭菜香,飘向远处。槐花趴在石桌上画画,画里的小宝举着风筝跑,风筝尾巴的铃铛画得圆圆的,像真的能响。 远娃在给自行车打气,“呼哧呼哧”的,三大爷蹲在旁边看,时不时说“再打两下行”。 傻柱在鸡棚外放了把玉米,说夜里有老鼠,给鸡留着当宵夜。 许大茂举着手机对着月亮拍:“家人们看这月亮!圆得像三大爷的算盘珠子!咱院的日子就像这月亮,一天比一天亮堂!” 张奶奶和张爷爷坐在门口,张奶奶给张爷爷缝补袜子,针脚密密的。 “明儿把那床厚被子拿出来晒晒,”张奶奶说,“天要变凉了。” 张爷爷:“我去晒,顺便把槐花的画稿也晒晒,别潮了。” 风穿过院子,槐树叶“沙沙”响,像谁在哼着没词的歌。槐花画完最后一笔,给风筝添了个笑脸,然后把画稿收进书包。 “姐,你看天上的星星,”弟弟指着夜空,“像不像小宝罐子里的萤火虫?” 槐花:“像!比萤火虫亮多了。” 小宝跑过来,手里攥着个风筝线轴:“我把线轴收好了,明天还能放。” 远娃媳妇从屋里出来,给孩子们披了件外套:“天凉了,别在院里待着了,快进屋。” 三大爷的算盘珠子“噼里啪啦”响了最后一阵,然后院里就静了,只有鸡棚里偶尔传来几声鸡叫,还有远处的狗吠,一声一声,衬得夜格外静。 谁也没说,但都知道,明天太阳升起的时候,小宝还会举着风筝跑,槐花还会坐在石桌上画画,傻柱的鸡会下更多的蛋,三大爷的账会算得更清。这院的日子,就像这循环的日夜,不用急,不用盼,就这么一天一天,热热闹闹地过着,比任何故事都踏实。 第1074章 遭罪 天刚蒙蒙亮,张奶奶就踩着露水往鸡棚走,手里攥着半袋玉米粒。芦花鸡听见脚步声,“咯咯”地扑腾着翅膀,伸着脖子往她手里啄。“慢点吃,”她笑着撒出玉米粒,“今个给你们加顿餐,昨儿傻柱搭的新棚子,可得多下几个蛋才对得起。” 远娃媳妇在灶房里揉面,面团在案板上“咚咚”响,震得台面上的酱油瓶都跟着颤。“张奶奶,您说今个蒸红糖馒头还是白面馒头?昨儿小宝念叨想吃带枣的。” “两样都蒸点,”张奶奶往灶膛里添了把柴,火苗“呼”地窜起来,“红糖的给小宝和弟弟,白面的留着给三大爷,他不爱吃甜的。对了,把院里的南瓜切了,蒸个南瓜泥,给李奶奶送点,她牙口不好。” 傻柱扛着个竹筐从院外进来,筐里装着刚从地里拔的萝卜,带着泥,圆滚滚的像个小炮弹。“张奶奶,您瞅这萝卜,脆得能当梨吃。昨儿浇了半夜水,就盼着今儿能拔几个像样的。” “有心了,”张奶奶接过萝卜,往水龙头底下冲,“快放厨房去,让远娃媳妇切了,腌点萝卜条,配粥吃正好。”她忽然想起什么,“你媳妇的围巾送来了没?前儿说给我和李奶奶各留了条枣红色的。” “早送来了,”傻柱挠挠头,“搁我屋呢,忘了拿出来。她说这颜色衬老人家,显精神。” 槐花背着书包从西屋跑出来,辫子上的红绳松了半截,耷拉在肩上。“傻柱叔,我能先尝口萝卜不?看着就甜。” “刚拔的,上面有泥,”傻柱笑着给她擦了擦萝卜皮,“咬一小口,别多吃,一会儿该吃不下早饭了。” 槐花咬了口萝卜,脆生生的,汁水流到下巴上。“比苹果还甜!三大爷要是知道了,肯定要算这萝卜能卖多少钱。” 话音刚落,三大爷背着布包就从东屋出来了,布包里的算盘“哗啦”响了一声。“算啥钱?我刚听见你说萝卜甜,我这就去看看。”他凑到竹筐前,拿起个萝卜掂了掂,“这萝卜得有二斤重,按市价八毛一斤,能卖一块六。傻柱,你这萝卜种得值,成本才两毛,净赚一块四。” 傻柱:“您老就别算了,送您俩,回去腌萝卜条,比买的强。” 三大爷:“那我可就不客气了。对了,王编辑说下周来送样书,你说咱得准备点啥?总不能让人家空着手回去。” 张奶奶:“早想好了,让远娃媳妇蒸两锅糖馒头,我再腌点萝卜条,都是咱院的家常东西,比买的实在。” 早饭刚摆上桌,小宝就举着个风筝冲进院,风筝 尾巴是用碎布条拼的,红一块绿一块,像条大毛毛虫。“爸!您看我这风筝!二柱子说能飞五米高!” 远娃正蹲在地上给自行车打气,抬头瞪了他一眼:“刚从幼儿园回来就疯跑,鞋上全是泥,赶紧擦干净。” 弟弟跟在后面,手里拿着张画纸,上面画着个歪歪扭扭的风筝。“姐,我画的风筝好看不?老师说我涂色涂得最均匀。” 槐花接过画纸,往上面贴了片银杏叶当尾巴:“现在更好看了,像会飞的小松鼠。” 许大茂举着手机对着风筝拍:“家人们看这手工风筝!小宝纯手工制作,材料都是废品利用,环保又时尚!想看放风筝的扣1,点赞破千咱就去河滩!” 张奶奶端着红糖馒头出来,往桌上摆:“别拍了,快吃早饭。槐花要上学,小宝下午还得去学画画,别耽误了。” 三大爷拿起个白面馒头,掰了一半泡在粥里:“许大茂,你那手机流量够不?我听说直播可费流量,一个小时得五块钱,你这一天播下来,够买二斤肉了。” 许大茂:“三大爷您就放心吧,我连了院里的wifi,不花钱。再说了,有人给我刷礼物,够交网费的。” 傻柱啃着馒头,忽然说:“对了远娃,下午有空不?帮我把鸡棚的窗户再糊层纸,昨儿风大,纸有点破了。” 远娃:“成,我下午没事。槐花,你放学早点回来,王编辑说要跟你视频,问问插画的事。” 槐花:“知道了!我把新画的放风筝图带去学校,让老师帮我看看。” 上午,院里一下子空了不少。傻柱蹲在院角劈柴,斧头“咚咚”砍在木头上,木屑飞起来,像撒了把碎雪。三大爷坐在石桌上,翻着本旧日历,嘴里念念有词。 “王编辑下周三来,正好是晴天,”三大爷用红笔在日历上圈了个圈,“那天宜会客,忌动土,咱就不动鸡棚了。” 张奶奶在廊下晒被子,把槐花的小被子搭在绳子上,拍了拍上面的灰尘。“你这老迷信,人家来送书,跟动土有啥关系。” “咋没关系,”三大爷指着日历,“动土冲贵客,不吉利。我算过,那天要是劈柴,得往柴堆上撒把盐,能避邪。” 许大茂举着手机拍晒被子:“家人们看这阳光!晒过的被子有股太阳味,比香水还好闻!张奶奶说这叫‘日光浴’,比城里的烘干机强十倍!” 李奶奶拄着拐杖进来了,手里拎着个布包,包着双新纳的鞋底。“张奶奶,我给你送鞋底来了,纳得密,冬 天穿暖和。” 张奶奶接过鞋底,摸了摸上面的针脚:“你这手艺,比机器纳的强多了。快坐,我给你沏壶茶,傻柱媳妇送的龙井,可香了。” 李奶奶:“不坐了,我家老头子还等着我回去做饭呢。对了,槐花的书印出来了?我家那重孙子天天问,说要第一个看。” 三大爷:“下周三送样书来,正式出版得等开春。李奶奶,您要多少本?我先给您记上,到时候优先给您留着。” 李奶奶:“给我来五本,俩重孙子各一本,我和老头子各一本,再留一本给邻居看看,咱院出了个小画家。” 中午吃饭时,院里飘着南瓜泥的甜香。远娃媳妇端着碗南瓜泥,往每个孩子碗里舀了一勺。“快吃,张奶奶说这南瓜是院里种的,没打农药,甜得很。” 小宝舀了勺南瓜泥,往嘴里送,烫得直吸气:“比蛋糕还甜!我要再吃一碗!” 弟弟:“我也要!这南瓜泥上的桂花是哪儿来的?好香。” 张奶奶:“前儿在胡同口王大爷家摘的,他家的桂花树长了十年,开的花香得能飘半条街。” 傻柱:“等明年春天,咱也在院里种棵桂花树,让它长在老槐树下,开花时香得鸡都下双黄蛋。” 三大爷:“种桂花树得选位置,我算过,院角那片光照好,种那儿三年就能开花。买棵树苗得二十块,比买盆花划算。” 许大茂举着手机拍南瓜泥:“家人们看这纯天然南瓜泥!没放糖,甜得自然,配着馒头吃,绝了!想吃的扣1,我让远娃媳妇出教程!” 远娃媳妇笑着说:“哪用教程,把南瓜蒸熟了捣成泥,撒点桂花就行,简单得很。” 下午,远娃和傻柱在糊鸡棚窗户,报纸裁得方方正正,用浆糊粘在窗框上,抹平了不留一点皱。 “这边再粘点,”远娃踩着凳子往上贴报纸,“不然风一吹就破。” 傻柱:“成,我这就给你递浆糊。槐花,帮我扶下凳子,别让它晃。” 槐花扶着凳子,抬头看鸡棚顶:“傻柱叔,这芦苇杆搭的顶真好看,像小房子。” 傻柱:“等开春了,我再给它刷层漆,红的,像庙里的小亭子。” 三大爷蹲在旁边看,手里拿着个卷尺:“这窗户宽三十厘米,高四十厘米,正好能伸进一只手喂鸡,不多不少。傻柱,你这尺寸咋算的?” 傻柱:“没算,凭感觉。以前我爸搭鸡棚,就这么大的窗户。” 三大爷:“凭感 觉不行,得按比例来。鸡棚高两米,窗户就得高四十厘米,这样通风好,鸡不容易生病。” 许大茂举着手机拍糊窗户:“家人们看这手艺!远娃哥和傻柱哥糊的窗户,又平整又结实,比装修队糊的强!这就是咱老百姓的智慧!” 槐花放学回来,背着书包冲进院,手里举着张画纸。“张奶奶!您看我画的!老师说能当插图!” 画纸上是院里的场景:老槐树下,张爷爷坐在竹椅上修收音机,张奶奶在喂鸡,傻柱在劈柴,远娃在修自行车,小宝举着风筝跑,弟弟跟在后面追。 张奶奶接过画纸,眯着眼看了半天:“画得真像!这劈柴的傻柱,连他那斧头的疤都画出来了。” 傻柱凑过来看:“嘿,还真有疤!槐花,你咋记得这么清楚?” 槐花:“上次您劈柴时我看见的,那疤像个小月牙。” 远娃:“这张画得好,比上张有生气。王编辑看了肯定喜欢。” 许大茂举着手机拍画纸:“家人们看这画!咱院的日常全在上面了!这要是印成书,绝对火!我先预定十本!” 三大爷:“预定得交钱,一本二十,十本二百,我先给你记上,出书了从你稿费里扣。” 许大茂:“三大爷您这是趁火打劫啊!” 傍晚,夕阳把院里的影子拉得老长。小宝举着风筝在院里跑,风筝终于飞起来了,带着铃铛“叮当”响,飞到槐树枝桠间,像只彩色的鸟。 “飞起来了!飞起来了!”小宝仰着头跑,辫子甩得像条小鞭子。 弟弟跟在后面,举着自己的画纸跑:“我的风筝也飞了!在画里飞!” 槐花坐在石桌上,往画纸上添颜色,给夕阳涂了层金红,给风筝尾巴加了点亮黄。 远娃在给自行车链条上油,“滴答滴答”的油滴在地上,洇出小圆圈。 傻柱蹲在鸡棚前,往里面撒了把玉米,鸡“咯咯”地抢着啄,翅膀扑腾着打在新糊的窗户纸上,“噗噗”响。 张奶奶和李奶奶坐在廊下,张奶奶给李奶奶试新围巾,枣红色的围巾围在脖子上,衬得两位老人的脸红红的。 “真好看,”李奶奶摸着围巾,“比我年轻时的红绸子还软和。” 张奶奶:“傻柱媳妇眼光好,说这料子是桑蚕丝的,戴着不扎脖子。” 三大爷在石桌上算着什么,算盘珠子打得“噼里啪啦”响,时不时喊一声:“出书成本八百,印一千本,每本成本八毛,卖二十,净赚 一万九……” 许大茂举着手机对着夕阳拍:“家人们看这晚霞!红得像槐花的颜料,金得像傻柱的斧头!咱院的日子就像这晚霞,一天一个样,天天都新鲜!” 张爷爷背着竹筐从外面回来,筐里装着些野栗子,栗子壳上还沾着刺。“快尝尝,后山摘的,甜着呢。” 小宝跑过来,拿起个栗子就往嘴里塞,被壳扎了下,“哎哟”一声。 张爷爷笑:“傻小子,得剥壳。我给你砸开。” 晚饭的菜摆了满桌,腌萝卜条脆生生的,南瓜泥甜丝丝的,还有盘炒青菜,绿得冒油。傻柱从店里带回来只烤鸭,油光发亮的,引得小宝直咽口水。 “快吃,”张奶奶给每个孩子碗里夹了块鸭腿,“吃完了早点睡,明天还得上学。” 小宝啃着鸭腿,含混不清地说:“明天还放风筝!二柱子说他爸要带我们去河滩,那儿的风能让风筝飞到云彩上。” 弟弟:“我要把我的画带去,让风筝带着画飞,像给云彩送礼物。” 槐花:“我要把河滩的样子画下来,王编辑说书里可以加几页外景,让读者看看咱院外的风景。” 傻柱:“那我明天早点起,给你们烙几张葱花饼当干粮,河滩离得远,中午回不来。” 远娃:“我骑车带你们去,正好试试我这自行车,刚上了油,跑得肯定快。” 三大爷:“去河滩得算好时间,早上八点走,下午四点回,正好八个小时,路上来回俩小时,玩六个小时,划算。” 许大茂:“我也去!我要直播放风筝,让家人们看看咱这天然游乐场,比城里的公园强多了。” 张奶奶:“都去都去,热闹。我给你们煮点鸡蛋带着,饿了吃。” 夜里,院里的灯亮了,暖黄的光裹着饭菜香,飘向远处。槐花趴在石桌上,给下午的画添了最后一笔——给小宝的风筝上加了个笑脸。 远娃在收拾明天要带的东西,把风筝线轴、画纸、水壶都装进包里。 傻柱在磨斧头,“沙沙”的摩擦声在夜里格外清。 三大爷的算盘珠子响了最后一阵,然后院里就静了,只有鸡棚里偶尔传来几声鸡叫,还有远处的狗吠,一声一声,衬得夜格外静。 月光透过槐树叶,在地上洒了片碎银。槐花把画稿收进书包,打了个哈欠。“张奶奶,明天会是晴天吗?” 张奶奶掖了掖她的衣角:“肯定是晴天,你听这风声,刮的是东风,东风一刮,准晴天 。” 槐花点点头,看着天上的星星,忽然觉得,这院的日子,就像这星星,一颗一颗,亮得踏实,亮得长久。明天的河滩,明天的风筝,明天的画,还有将来的书,都会像这星星一样,慢慢亮起来,闪着暖融融的光。 天还没亮透,张奶奶就摸黑起了床。灶房里的水缸泛着青幽幽的光,她舀了瓢水倒进锅里,火柴擦着的瞬间,火光在她满是皱纹的脸上跳了跳。“今儿得早点烙饼,”她对着空灶房念叨,“孩子们要去河滩,路远,得带够干粮。” 远娃媳妇被锅碗瓢盆的响动吵醒,披了件衣裳就往灶房走。“张奶奶,我来吧,您歇着。”她接过擀面杖,面团在案板上“咕噜噜”转,不一会儿就擀成张圆饼,薄得能透光。 “火别太大,”张奶奶往灶膛里添柴,“烙得金黄酥脆才好吃,别烙糊了,小宝不爱吃带糊点的。” 傻柱的呼噜声从东屋传出来,震得窗纸都颤。远娃媳妇笑着说:“傻柱哥睡得真沉,昨儿说要早点起磨斧头,这都快天亮了。” “让他睡,”张奶奶往饼上刷油,“他昨儿帮着糊鸡棚到半夜,累坏了。等饼烙好了,我去叫他。” 院里的鸡开始打鸣时,三大爷背着布包在院角转悠,手里捏着个小本子,借着晨光数篱笆上的牵牛花。“总共开了二十七朵,比昨儿多三朵,”他在本子上记,“按这速度,到月底能开一百朵,够编个花环给槐花戴。” 槐花背着书包从西屋出来,辫子上别着朵新开的牵牛花。“三大爷,您数花呢?我帮您数吧,我眼神好。” “不用,”三大爷摆摆手,“我这是在做植物生长记录,将来能写篇论文。你快准备准备,一会儿要去河滩,别忘带画板。” 槐花:“早准备好了!我还带了新颜料,傻柱叔给我买的,十二色的,比彩虹还全。” 饼刚烙好,傻柱就打着哈欠从屋里出来,眼角还挂着眵目糊。“好香!”他凑到锅边,伸手就要抓饼,被张奶奶拍了下手。 “洗手去!”张奶奶把饼往竹篮里装,“烙了三十张,够你们去河滩吃的。远娃,把鸡蛋装上,我煮了二十个,每人俩。” 远娃从屋里拎出个布包,里面装着风筝线轴、水壶,还有小宝的弹弓。“都准备好了,自行车也擦干净了,能载仨孩子。” 小宝举着风筝冲进院,风筝尾巴上的铃铛“叮当”响。“爸!我能坐在车后座吗?我要举着风筝跑,让它在院里先飞一会儿。” “别闹,”远娃媳妇 给小宝脖子上套了个小水壶,“路上再飞,院里树多,别挂树上了。” 弟弟背着个小书包,里面装着他的画纸和蜡笔。“姐,我能跟你共用画板不?我的小画板太小了,画不下河滩的沙子。” 槐花:“行啊,我画风筝,你画沙子,咱一人一半。” 许大茂举着手机在院里转圈拍:“家人们看这装备!三十张葱油饼,二十个鸡蛋,还有纯天然风筝,这趟河滩之旅绝对硬核!点赞破万,我给你们直播吃沙子……哎别打我!”傻柱笑着踹了他一脚。 出发时,太阳刚爬上墙头,把院里的影子拉得老长。远娃骑着自行车,后座载着小宝和弟弟,槐花坐在前梁上,怀里抱着画板。傻柱扛着斧头跟在旁边,说要去河滩砍点柴火,许大茂举着手机小跑着,镜头对着自行车拍。 “家人们看这阵容!”许大茂喘着气喊,“远娃哥带娃,傻柱哥开路,我负责记录,这组合能出道不?” 路上遇见不少街坊,都笑着问:“去河滩玩啊?替我给孩子们带个好!” 李奶奶拄着拐杖站在胡同口,手里拎着个布包。“槐花,给你这个。”她把布包塞给槐花,“我孙子小时玩的万花筒,能看见好多花,你在河滩上照照,比真花还好看。” 槐花举着万花筒看太阳,里面果然转出片五颜六色的花。“谢谢李奶奶!比我的颜料还好看!” 到了河滩,风一下子大起来,吹得人头发都飞起来。小宝举着风筝跑了没两步,风筝就“呼”地飞起来,带着铃铛“叮当”响,直往云彩里钻。 “飞起来了!飞起来了!”小宝拽着风筝线跑,鞋上沾的沙子甩得到处都是。 弟弟蹲在沙地上,用树枝画风筝,画得歪歪扭扭的,还在旁边画了个小人,说是自己。“姐,你看我画的!风筝比真的还大!” 槐花支起画板,往纸上涂颜料,风把画纸吹得“哗啦啦”响,她就用石头压住纸角。“我要把风也画进去,用浅蓝色,像流动的水。” 傻柱在河滩边砍了根枯树枝,削成根木剑,递给弟弟:“拿着玩,别往人身上戳。” 远娃坐在石头上,给孩子们剥鸡蛋,蛋壳剥得干干净净,蛋白光溜溜的。“快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许大茂举着手机对着河对岸拍:“家人们看这风景!水是绿的,天是蓝的,沙子是黄的,比油画还好看!槐花快画,这素材绝了!” 中午在河滩上吃午饭,葱油饼就着风吃,别有一番滋味。小宝咬了口饼,沙 子“咯吱咯吱”响,他也不在意,照样吃得香。 “这饼比在家吃的香,”小宝含糊不清地说,“有风的味道。” 弟弟从兜里掏出颗野栗子,是张爷爷给的,埋在沙子里焐热了,剥开来,香气直往鼻子里钻。“姐,你尝尝,沙子焐的比锅里炒的甜。” 槐花咬了口栗子,果然又面又甜。“真好吃!回去我让张爷爷教我,把栗子埋在院里的沙子里焐。” 傻柱举着个烤红薯过来,是在河滩边用石头垒灶烤的,皮都烤焦了,掰开里面金灿灿的。“快吃,热乎的。我小时候在这儿烤红薯,被我爸追着打,说我烧了生产队的草。” 远娃笑着说:“你小时候比小宝还淘。” 许大茂举着手机拍烤红薯:“家人们看这原生态烤红薯!没锅没灶,用沙子烤的,甜得流油!想吃的扣1,我出教程!” 吃完午饭,槐花躺在沙地上,举着万花筒看云彩,里面的云彩变成了各种各样的风筝,有蝴蝶的,有老鹰的,还有个像傻柱的斧头。 “天上有好多风筝,”槐花对弟弟说,“比小宝的还多。” 弟弟凑过来看,眼睛瞪得圆圆的:“真的!还有个像三大爷的算盘!” 小宝的风筝线突然断了,风筝摇摇晃晃地往河对岸飘。“我的风筝!”小宝急得直跳。 傻柱“噗通”跳进河里,水不深,刚到膝盖,他蹚着水往对岸走,把风筝捡了回来。“给,就是尾巴湿了,晒晒就好。” 小宝接过风筝,眼泪还在眼眶里打转,又“噗嗤”笑了。“谢谢傻柱叔!您比我爸还厉害!” 下午风小了些,远娃带着孩子们在河滩上捡贝壳,捡了满满一兜,有圆的,有扁的,还有带花纹的。 “这个像小花,”槐花举着个带花纹的贝壳,“我要把它粘在画框上,装饰我的画。” 弟弟捡了个最大的贝壳,扣在耳朵上听。“里面有风声!跟咱院的风声不一样,更大。” 许大茂举着手机拍贝壳:“家人们看这天然艺术品!比商场卖的海螺还好看!想要的扣1,我让远娃哥给你们寄!” 傻柱在河滩上挖了个小坑,灌上水,说要教孩子们捉小鱼。“这坑叫‘迷魂阵’,小鱼游进来就出不去。” 果然没一会儿,就有几条小鱼游进坑里,小宝伸手去抓,小鱼“嗖”地溜走了,溅了他一脸水。 “太滑了!抓不住!”小宝抹着脸笑,脸上的沙子混着水,变成了泥。 远 娃媳妇在家缝补衣裳,听见院里有动静,出来一看,是三大爷在给向日葵浇水,水壶嘴的水流得很慢,像在数着滴数。 “三大爷,您这浇水跟绣花似的。”远娃媳妇笑着说。 “这你就不懂了,”三大爷掏出小本子,“向日葵下午两点喝水最解渴,一次喝三百毫升,多了少了都不行。我这水壶一分钟滴六十滴,滴五分钟正好。” 张奶奶坐在廊下,给槐花的画稿装裱,用的是她年轻时的红绸子,剪了些小蝴蝶贴在旁边。“这画得配红绸子,才显得热闹。” 傍晚回家时,每个人都成了土猴,头发里、衣服上全是沙子,走路“咯吱咯吱”响。小宝怀里抱着贝壳,手里拎着湿风筝,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歌。 “张奶奶!我们回来了!”小宝冲进院,沙子掉了一地。 张奶奶出来一看,笑着说:“你们这是从沙堆里滚了一圈?快打水洗脸,我给你们熬了绿豆汤,解解暑。” 槐花把画板举给张奶奶看,上面画着河滩的风景,风筝飞得比云彩还高,风用浅蓝色涂着,像流动的纱。“张奶奶,您看我画的风,是不是会动?” “会动会动,”张奶奶摸了摸画纸,“比真的还好看。这画得收好了,王编辑来了准喜欢。” 傻柱把湿风筝挂在绳子上,说要晾干了明天再放。“这风筝经住考验了,河都飞过了。” 远娃在井边打水,给孩子们洗脸,沙子“哗哗”掉在盆里,盆底很快积了一层。 “爸,沙子里有星星,”弟弟指着盆底的沙子,在灯光下亮晶晶的,“比天上的还多。” 许大茂举着手机拍沙子:“家人们看这战利品!河滩的沙子,带着阳光的味道!我要装瓶留着,等槐花出书了,撒在书里当书签!” 三大爷凑过来看沙子:“这沙子含硅量高,能当磨脚石。我给你们算过,一斤沙子能磨十双鞋,比买的磨脚石划算。” 晚饭喝绿豆汤,绿豆熬得糯糯的,汤里放了冰糖,甜丝丝的。小宝喝得最快,碗底朝天,还举着碗给张奶奶看:“我喝完了!还能再喝一碗!” 张奶奶给他又盛了一碗:“慢点喝,别呛着。你看你这衣服,全是沙子,我给你泡在盆里,明天搓。” 槐花把贝壳倒在桌上,一个一个摆好,像在开贝壳展览。“这个给张爷爷,这个给李奶奶,这个最大的给傻柱叔,谢他帮我捡风筝。” 弟弟拿起个小贝壳,往里面放了点沙子,说要养条小鱼。“等我养出小 第1075章 明天见 鸡叫头遍时,张奶奶就醒了。窗外的月光透过槐树叶,在地上织了张银网,她摸黑穿上衣裳,往灶房走。今儿要蒸槐花糕,前儿摘的槐花用井水湃着,在盆里浮了满满一层,白生生的像堆雪。 “张奶奶,我来烧火。”槐花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刚睡醒的迷糊。她穿着件小褂子,辫子睡得歪歪扭扭,手里还攥着个没做完的沙包,里面装着河滩的沙子。 “快回屋穿件厚衣裳,”张奶奶往灶膛里添柴,“早上凉,别冻着。槐花糕得等水开了再蒸,不急。” 槐花却没回屋,蹲在盆边看槐花。“这花真香,比李奶奶的桂花还香。”她伸手捞起朵槐花,往嘴里塞,甜丝丝的,带着点清苦。 “别多吃,”张奶奶笑着拍她的手,“吃多了胀气。等蒸成糕,放两勺糖,比生吃不苦。” 傻柱的呼噜声从东屋飘过来,震得窗纸“嗡嗡”响。槐花捂着嘴笑:“傻柱叔的呼噜比小宝的风筝线还响。” “让他睡,”张奶奶往面盆里倒玉米面,“他昨儿给你们做小推车到半夜,锯子‘吱呀’响,吵得我都没睡好。” 天蒙蒙亮时,傻柱终于醒了,揉着眼睛往灶房走。“啥香味?真香!”他凑到蒸笼前,掀开盖子就想抓,被张奶奶用擀面杖打了下手。 “去洗手!”张奶奶把他推出去,“今个的槐花糕要给李奶奶送半笼,她昨儿说想吃,你动作麻利点,别给孩子们抢光了。” 傻柱洗完手,蹲在院里磨锯子,“沙沙”的摩擦声惊飞了槐树上的麻雀。远娃扛着锄头从外面进来,裤脚沾着露水。 “傻柱,你那小推车做好了?小宝昨儿念叨了一路。” “快了,”傻柱往锯子上抹油,“就差装轮子了,等会儿找你借个扳手,把轮轴拧紧点。” 远娃:“成,我先去菜地看看,昨儿种的菠菜该浇水了。三大爷呢?没跟你念叨浇水的时辰?” “念叨了,”傻柱笑,“说卯时浇水最好,太阳没出来,水不烫根。他那小本子上记满了这些,比皇历还准。” 三大爷果然背着布包从东屋出来,布包里露出半截《农桑要术》。“远娃,你那菠菜别浇太多,我算过,三天浇一次,一次一壶水,多了就烂根。” 远娃:“知道了,您老比气象台还准。” 三大爷:“那是,我这叫科学种植。对了,王编辑今个来送样书,你说咱用啥招待?我看就用槐花糕,纯天然,比买的点心强。” 早饭时,槐 花糕刚出锅,白胖胖的,裹着层槐花,甜香飘满院。小宝捏起块就往嘴里塞,烫得直吸气,眼泪都出来了。 “慢点吃,”远娃媳妇给他递水,“没人跟你抢。你那小推车傻柱叔快做好了,吃完了去看。” 小宝立刻把嘴里的糕咽下去,含糊不清地说:“真的?能推我的贝壳不?” 傻柱:“能!我做的推车能装二十个贝壳,还能载着你弟弟跑。” 弟弟举着块槐花糕,往张爷爷手里塞:“张爷爷,您尝尝,比糖包还甜。” 张爷爷咬了口,点点头:“比我年轻时吃的麦糕好吃。那时候没啥糖,就撒点盐,照样吃得香。” 许大茂举着手机拍槐花糕:“家人们看这纯天然糕点!槐花是院里摘的,玉米面是自家磨的,甜得自然,健康又美味!想吃的扣1,我让张奶奶出教程!” 张奶奶:“出啥教程,就是玉米面掺槐花,加点糖,蒸熟了就行,简单得很。” 正说着,院门口传来自行车铃声,王编辑扛着个纸箱进来,额头上全是汗。“张奶奶,我来送样书了!” 众人立刻围上去,纸箱打开的瞬间,油墨香混着槐花糕的甜香,在院里漫开来。样书封面是槐花画的老槐树,树下坐着张爷爷和张奶奶,书名《院里的春天》烫得金黄金黄的。 “真好看!”槐花拿起一本,摸着封面上的画,眼睛亮得像星星,“这就是我的画?印在书上比贴在墙上好看!” 王编辑:“不光你的画,还有院里的照片呢,你看这张,傻柱哥搭鸡棚,远娃哥扶梯子,多有生活气息。” 傻柱拿起本书,翻到自己搭鸡棚的照片,嘿嘿笑:“拍得比我本人好看。” 三大爷:“王编辑,这书多少钱一本?我先买十本,给我那几个孙子孙女寄去,让他们学学啥叫过日子。” 王编辑:“给院里的人算成本价,二十块一本。等正式出版了,proceeds(收益)给院里装台新电视,张爷爷不是爱听评戏吗?” 张爷爷:“不用不用,有收音机听就行。这钱给槐花买颜料,孩子爱画画。” 中午,院里摆了桌酒席,庆祝样书出版。傻柱从店里带了只烤鸭,远娃媳妇炒了盘菠菜,张奶奶端上槐花糕,三大爷贡献了瓶珍藏的二锅头,说是十年前闺女送的。 王编辑举起酒杯:“敬咱院的日子!比任何故事都鲜活!” 众人跟着举杯,酒杯碰在一起,“叮当”响,像串小铃铛。 小宝举着本书,在院里跑,嘴里喊:“我姐出书了!我姐是小画家!” 弟弟跟在后面,举着自己的画:“我也画了!我画的河滩,比书里的还好看!” 槐花坐在石桌上,给书签名,歪歪扭扭的名字旁边,画了朵小槐花。王编辑说:“签名画能卖钱,比普通的贵五块。” 三大爷立刻掏出小本子:“我算算,十本签名画就是二百五,比普通的多赚五十,够买三斤猪肉了。” 傻柱:“您老就知道钱,这是纪念,不是用来卖的。” 许大茂举着手机拍签名:“家人们看这签名画!全世界独一份!想要的私信我,先到先得!” 李奶奶拄着拐杖来了,手里拎着个布包,里面是双新做的布鞋,鞋面上绣着朵槐花。“槐花,奶奶没啥送你的,这鞋你穿,步步登高。” 槐花接过鞋,鞋里还垫着层棉絮,软乎乎的。“谢谢李奶奶!我要穿着这鞋去河滩,踩沙子不硌脚。” 下午,王编辑要走了,张奶奶往他包里塞了半笼槐花糕,还有瓶腌萝卜条。“路上吃,比买的零食强。” 王编辑:“张奶奶,您太客气了。等正式出版了,我给您送五十本,您给街坊们分分。” 傻柱把小推车推出来,木头做的,轮子是用旧轴承改的,推起来“咕噜噜”响。小宝立刻把贝壳装进去,推着在院里跑,铃铛“叮当”响,像卖货郎的车。 “比二柱子的车还快!”小宝喊,“傻柱叔,您能再做个风筝架不?能挂我的风筝。” 傻柱:“成!明儿就做,保证比你那弹弓还结实。” 槐花坐在石桌上,给书里的插画上色,用的是傻柱买的新颜料,天空涂成了淡蓝,向日葵涂成了金黄。“王编辑说,正式出版时,这些画都会是彩色的。” 远娃在修收音机,里面正放着评戏,张爷爷坐在竹椅上,跟着哼,手里还转着个油亮的核桃。 三大爷蹲在院里,给每本书编号,说要建个“院史藏书阁”,将来传给孩子们。“这本是001号,给张奶奶;这本002号,给张爷爷……” 许大茂举着手机拍编号:“家人们看这仪式感!咱院的书有编号了,比图书馆的还正规!将来这书能成文物,值老钱了!” 傍晚,夕阳把院里的影子拉得老长。槐花把签好名的书摆在石桌上,一本本排整齐,像列队的小士兵。小宝的小推车停在旁边,贝壳在夕阳下闪着光。 傻柱在给小推车刷漆,红通通的,像 庙里的小推车。“刷了漆不怕雨淋,能用到小宝长大。” 远娃媳妇在收衣裳,把槐花的小褂子叠得整整齐齐,上面还沾着点河滩的沙子。“这沙子得抖干净,不然硌得慌。” 张奶奶坐在灯下,给槐花纳鞋底,线在布面上穿梭,像条小蛇。“再纳两针就好了,明儿就能穿。” 三大爷的算盘珠子响了最后一阵,然后院里就静了,只有收音机里的评戏还在唱,咿咿呀呀的,衬得夜格外暖。 槐花躺在床上,手里捧着样书,闻着油墨香和槐花糕的甜香,忽然觉得,这院的日子,就像这本书,不用轰轰烈烈,不用惊天动地,只要一页一页,写满柴米油盐,写满笑和暖,就是最好的故事。 月光透过窗户,落在书页上,像给故事镀了层银。槐花知道,明天醒来,院里还会飘着槐花糕的香,还会有傻柱的锯子声,三大爷的算盘声,小宝的笑声,像首永远唱不完的歌,在老槐树下,轻轻绕,慢慢荡。 清晨的露水还凝在槐树叶上时,张奶奶已经坐在灶房的小板凳上了。手里攥着根细麻绳,正给槐花的新布鞋纳鞋底,针脚密密麻麻,像撒了把芝麻。 “张奶奶,您咋起这么早?”槐花揉着眼睛从西屋出来,辫子梢还沾着点枕头套的线头。 “给你纳鞋底呢,”张奶奶把针在头发里蹭了蹭,“昨儿试穿时,你说鞋头有点松,我再收两针,保准跟脚。” 槐花凑过去看,鞋底上的花纹像朵没开的花。“这花纹真好看,比李奶奶绣的蝴蝶还好看。” “就你嘴甜,”张奶奶笑着拍她的手,“快去洗漱,灶上温着粥,是你爱吃的南瓜粥。” 傻柱扛着个木架子从东屋出来,架子上钉着几根横木,像是给风筝做的架子。“槐花,看看这架子中不中?能挂你那三个大风筝。” 槐花绕着木架转了圈,眼睛亮闪闪的:“中!比二柱子家的铁架子好看!傻柱叔,您能再钉个小格子不?我想放我的贝壳。” “这有啥难的,”傻柱往架子上钉了块木板,“放二十个贝壳都不成问题。” 三大爷背着布包在院里踱步,手里捏着个小本子,正对着木架比划。“这架子高两米一,宽一米五,占地面积三平方,放院角正好,不挡道。” 傻柱:“您老连这都算?累不累?” 三大爷:“过日子就得精打细算,不然浪费地方。我给你算笔账,这木架能用五年,每年摊下来成本四块,比买铁架划算。” 早饭时 ,南瓜粥的甜香漫了满院。小宝捧着碗粥,喝得嘴边黄黄的,像只小花猫。“妈,今儿能去河滩不?我想试试新风筝架。” 远娃媳妇给他擦了擦嘴:“下午去吧,上午王编辑说要带记者来,给咱院拍纪录片。” “记者?”弟弟眼睛瞪得溜圆,“是不是跟许大茂叔叔一样,举着手机拍?” 许大茂举着手机正拍南瓜粥,闻言接话:“比我这专业多了!人家带的摄像机,能拍得你脸上的痣都清清楚楚。” 小宝赶紧摸了摸脸:“我脸上没痣,我姐有颗,在眼角,像小星星。” 槐花伸手捂住眼角,脸红得像院里的石榴花。“别胡说!” 张爷爷慢悠悠喝着粥,忽然说:“记者来了,得把院里拾掇拾掇。傻柱,你那劈柴堆得乱七八糟,归置归置。” 傻柱:“知道了,吃完饭就弄。三大爷,您那算盘别老放石桌上,记者拍着不好看。” 三大爷:“我这算盘是古董,酸枝木的,拍进去增身价。我还得给记者讲讲这算盘的来历,是我太爷爷传下来的。” 上午,院里果然热闹起来。王编辑带着两个扛摄像机的记者进来,机器“嗡嗡”响,镜头转来转去,把老槐树、鸡棚、石桌都拍了个遍。 “张奶奶,您坐这儿就行,”记者指着廊下的小马扎,“就像平常那样纳鞋底,不用看镜头。” 张奶奶有点紧张,针好几次都没穿进针眼。槐花蹲在旁边,给她递线:“张奶奶,跟平常一样就行,记者叔叔是来拍咱院的好日子呢。” 张奶奶这才放松下来,线“嗖”地穿进针眼,引得记者赶紧把镜头对准她的手。 傻柱在院角归置劈柴,把长短不一的木头码得整整齐齐,像列队的小兵。记者举着摄像机拍他:“傻柱师傅,您这劈柴有啥讲究?” 傻柱挠挠头:“没啥讲究,劈得匀就行,烧火时好添。我爸说,劈柴要顺着木纹,不然费力气。” 三大爷凑过来,抢着说:“这你就不懂了!劈柴也有学问,我给你算过,一根木头劈六瓣最省柴,烧得还旺,比劈四瓣省三成柴火。” 记者笑着说:“三大爷真是过日子的一把好手。” 远娃在修自行车,记者拍他拧螺丝的样子。“远娃师傅,您这手艺跟谁学的?” “跟我爸,”远娃手里的扳手转得飞快,“他以前是生产队的修车师傅,十里八乡的自行车都找他修。” 小宝举着风筝架在院里跑,记者赶紧跟 过去拍:“小朋友,这架子是谁做的?” “傻柱叔做的!”小宝得意地举高架子,“能挂三个风筝,还能放贝壳!” 中午吃饭时,记者也留在院里,跟大家一起坐在石桌上吃。张奶奶做了炸酱面,黄酱是自己晒的,菜码有黄瓜、豆芽、萝卜丝,摆了满满一盘子。 “这面比饭店的好吃,”记者吸溜着面条,“酱香味儿正。” 张奶奶:“自己做的酱,没放添加剂,吃着放心。你们城里没有这现摘的黄瓜吧?早上刚从架上摘的,还带着刺。” 槐花给记者递了瓣蒜:“就着蒜吃更香,我爸一顿能吃五瓣。” 远娃笑着说:“别教坏人家,城里人体质弱,吃多了蒜烧心。” 许大茂举着手机拍炸酱面:“家人们看这家常饭!炸酱面配蒜瓣,香得能把舌头吞下去!记者都说好吃,这就是咱院的味道!” 三大爷给记者算面条成本:“这碗面,面条两毛,黄酱一毛,菜码三分,总共三毛三,比外面卖的便宜两块六,划算。” 记者被逗笑了:“三大爷真是走到哪儿都算账。” 下午,记者要拍孩子们去河滩的场景。远娃骑着自行车,后座载着小宝和弟弟,槐花坐在前梁,怀里抱着风筝架。傻柱扛着斧头跟在旁边,说要去砍根新木头,给风筝架加个小抽屉。 到了河滩,风比上次还大,小宝的风筝一下子就飞起来,挂在新架上,像只展翅的大鸟。“飞起来了!比上次还高!” 弟弟蹲在沙地上,用树枝画摄像机,画得圆滚滚的,还在旁边画了个小人,举着话筒。“姐,你看我画的记者叔叔。” 槐花支起画板,把记者拍纪录片的样子画下来,摄像机画得像个大面包,引得记者直乐。 傻柱在河滩边砍了根光滑的木头,用斧头削成个小抽屉,钉在风筝架上。“这下能放你的颜料盒了,风吹不着,雨淋不着。” 槐花把颜料盒放进去,正好合适,高兴得在傻柱脸上亲了口。“谢谢傻柱叔!您比我爸还能干!” 傻柱的脸一下子红了,挠着头嘿嘿笑:“这有啥。” 远娃在河滩上捡了块扁平的石头,教孩子们打水漂。“看好了,身子侧过来,手腕使劲……”石头“嗖”地飞出去,在水面上跳了五下才沉下去。 “我会了!”小宝捡起块石头,学着远娃的样子扔出去,石头刚碰到水就沉了,溅了他一脸泥。 众人都笑了,笑声被风吹得老远,惊起一 群水鸟,“扑棱棱”飞向天边。 傍晚回家时,每个人都满载而归。小宝的风筝架上挂着贝壳和颜料盒,弟弟的兜里装满了光滑的石头,槐花的画板上多了张河滩的画,傻柱扛着新砍的木头,远娃的自行车筐里放着记者送的笔记本。 刚进院,就看见张奶奶站在门口张望,手里还攥着块刚烙的糖饼。“可回来了!记者说你们在河滩玩得欢,我给你们留了糖饼,热乎的。” 小宝接过糖饼,咬了一大口:“比河滩的烤红薯还甜!张奶奶,记者叔叔说咱院的纪录片能上电视,全国人民都能看见!” 张奶奶笑着说:“上不上电视不要紧,咱日子过得踏实就行。” 三大爷正蹲在石桌上,给记者送的笔记本编号。“这本是001号,给槐花记画画的灵感;这本002号,给小宝记放风筝的技巧……” 许大茂举着手机拍笔记本:“家人们看这纪念品!记者送的笔记本,三大爷编号了,将来就是文物!想要的扣1,我让三大爷给你们留一本!” 三大爷瞪他一眼:“别瞎卖!这是给院里孩子留的,传家宝。” 晚饭吃的是饺子,韭菜鸡蛋馅的,张奶奶和远娃媳妇包了一下午,摆了满满一案板。傻柱负责煮饺子,锅开了三次,饺子“咕嘟咕嘟”在水里翻跟头,像群白胖的小鱼。 “吃饺子得就醋,”三大爷往碗里倒醋,“我这醋是去年腌的,酸得够劲,解腻。” 小宝蘸了点醋,酸得直咧嘴,还说:“好吃!比糖还开胃!” 弟弟给张爷爷夹了个饺子:“张爷爷,您多吃点,这饺子里的韭菜是傻柱叔种的,可嫩了。” 张爷爷咬了口饺子,点点头:“比我年轻时吃的野菜饺子强多了。那时候没油,饺子皮都擀不薄,煮出来像疙瘩汤。” 槐花忽然想起什么,从风筝架的抽屉里拿出颜料盒,往饺子上点了个小红点。“这样就像过年了!” 众人都觉得新鲜,纷纷让槐花在自己的饺子上点红点,石桌上的饺子一下子变成了满天星。 夜里,院里的灯亮了,暖黄的光裹着饺子的香味,飘向远处。槐花趴在石桌上,在记者送的笔记本上写字,歪歪扭扭的:“今天记者叔叔来拍纪录片了,我的风筝在河滩飞了八米高,傻柱叔给我的风筝架做了小抽屉……” 小宝凑过来看,也要写,结果笔握反了,在纸上戳了个洞。“我画个风筝吧,比写字好看。” 弟弟把捡来的石头摆在桌上,排成一 排,说要给它们起名字:“这个叫‘小星’,这个叫‘月亮’,最大的叫‘傻柱叔’。” 傻柱听见了,笑着敲他的脑袋:“咋不给你爸起个名?” 弟弟:“我爸的石头在我兜里,叫‘大力士’。” 远娃在给自行车链条上油,张爷爷蹲在旁边,手里转着记者送的小葫芦。“这葫芦能装酒,来年我种点葫芦,给院里每个人都留一个。” 张奶奶坐在灯下,给小宝缝补磨破的裤脚,线在布面上走得又快又匀。“明儿把那床厚被子拿出来晒晒,天要凉了。” 三大爷在石桌上算今天的开销,算盘珠子打得“噼里啪啦”响:“饺子皮五斤,四块五;韭菜二斤,三块;鸡蛋十个,六块……总共十三块五,比去饭店吃省七十块。” 许大茂举着手机对着月亮拍:“家人们看这月亮!圆得像三大爷的算盘珠子!咱院的日子就像这月亮,一天比一天亮堂!今天的直播就到这儿,明天见!” 风穿过院子,槐树叶“沙沙”响,像在说悄悄话。槐花把笔记本放进风筝架的抽屉里,打了个哈欠。她知道,明天醒来,院里还会飘着饺子的香,还会有傻柱的斧头声,三大爷的算盘声,小宝的笑声,像首永远唱不完的歌,在老槐树下,轻轻绕,慢慢荡。而那些记在笔记本上的日子,会像院里的向日葵,一朵接一朵地开,永远向阳,永远热闹。 第1076章 一切刚刚好 第三天清晨,鸡刚叫头遍,张爷爷就揣着旱烟袋出了门。院门口的老槐树落了满地叶子,他佝偻着腰,一片一片往簸箕里捡。深秋的风卷着叶尖扫过脚面,凉丝丝的,却让他精神头更足了。“这叶子烧火最旺,”他边捡边念叨,“攒够了装麻袋里,冬天煨炕正合适。” 张奶奶在灶房烙饼,面团在案板上擀得“咚咚”响。槐花背着书包出来时,正赶上第一锅糖饼起锅,金黄的饼面上冒着热气,糖汁顺着纹路往下流。“张奶奶,我带两个饼去学校,分给同学吃。”槐花踮着脚够灶台,鼻尖差点蹭到饼锅。 “小心烫着,”张奶奶用铲子把饼铲进竹篮,“给你装了油纸,别蹭书包上。”她往槐花兜里塞了个煮鸡蛋,“路上吃,垫垫肚子。” 小宝也醒了,揉着眼睛从屋里跑出来,头发睡得像堆乱草。“我也要糖饼!”他扒着灶台跳,看见竹篮里的饼就伸手去抓,被张奶奶拍了下手背。“刚出锅的烫,凉五分钟再吃。”张奶奶把他按在小板凳上,“去,叫你远娃哥起床,他今天要去公社拉化肥,别误了时辰。” 小宝噘着嘴往远娃家跑,刚到门口就被门槛绊了个趔趄,正好撞进刚出门的远娃怀里。“慢点跑,毛躁鬼。”远娃扶着他站稳,手里拎着个军绿色的帆布包,“我去公社,中午不回来吃饭,告诉张奶奶不用留我的份。” “我跟你去!”小宝拽着他的裤腿晃,“公社有卖气球的,红的绿的,能飞上天!” 远娃笑着刮了下他的鼻子:“听话,在家跟风筝架玩,我给你捎个红气球回来。” 傻柱扛着梯子从院里走过,听见这话回头喊:“远娃,帮我捎桶绿漆,昨天刷风筝架用得差不多了。” “知道了,”远娃挥挥手,大步出了院门,帆布包在身后一颠一颠的。 早饭时,三大爷捧着碗南瓜粥,蹲在向日葵地边数蚂蚁。“一只蚂蚁搬一粒米,十只蚂蚁搬十粒,按这个速度,一上午能搬完我掉的粥粒。”他忽然转头问蹲在旁边啃饼的小宝,“小宝,你说这蚂蚁算不算会过日子?” 小宝嘴里塞满饼,含混不清地说:“它们没糖饼吃,不如我会过日子。” 逗得院里人都笑了。张奶奶端着粥出来,看见傻柱正往风筝架上钉小滑轮,竹架被阳光照得透亮,绿漆在上面闪着光。“你这是又折腾啥?”她把粥碗往石桌上放。 “加个滑轮,风筝线能走得更顺,”傻柱锤了锤钉子,“昨天小宝的风筝总栽跟头,就是线卡着了。”他擦了把汗,“等远 娃把新漆捎回来,再刷一遍,保准这架子能用到明年开春。” 许大茂举着手机拍滑轮:“家人们看这细节!傻柱哥为了孩子放风筝,连滑轮都装上了,这心思比风筝线还细!点赞破万,我让傻柱哥表演劈柴!” 傻柱瞪了他一眼:“少起哄,帮我扶着架子,我把另一边的滑轮也钉上。” 上午的太阳慢慢爬高,晒得人暖烘烘的。张奶奶坐在廊下纳鞋底,线穿过布面的“嗤啦”声,和着傻柱钉钉子的“砰砰”声,像支慢悠悠的曲子。槐花妈从地里摘了筐萝卜回来,萝卜缨子上还带着泥,她蹲在井边洗菜,水“哗啦啦”溅在石板上,惊飞了几只扒着墙根晒太阳的麻雀。 “张奶奶,中午包萝卜馅饺子吧?”槐花妈扬着手里的萝卜喊,“新拔的萝卜嫩,剁馅子不用挤水。” “好啊,”张奶奶抬头看了看日头,“等槐花放学回来,让她跟小宝一起摘韭菜,咱调个荤素馅的。” 三大爷立刻凑过来:“我算过,萝卜馅饺子省肉,一斤肉能配三斤萝卜,比纯肉馅省一半钱。”他扒拉着手指头,“面粉五斤,萝卜三斤,肉一斤,成本总共八块五,够咱院八口人吃,划算!” 槐花妈笑着往他手里塞了个洗干净的小萝卜:“三大爷,先尝尝鲜,甜着呢。” 三大爷啃着萝卜,眯着眼点头:“甜!比供销社卖的水果萝卜还甜!这要是腌成咸菜,能就着粥吃一冬天。” 中午时分,远娃拉着化肥回来了,车斗里除了化肥袋,还立着个红气球,被风吹得晃晃悠悠。小宝听见车响,扔下手里的风筝线就冲了出去,一把抱住气球嘴,生怕它飞了。“红气球!跟庙里的灯笼一样红!”他举着气球在院里转圈,影子被太阳拉得老长。 “还捎了桶绿漆,”远娃从车斗里拎出漆桶,“供销社的人说这漆加了防潮料,冬天不怕冻裂。” 傻柱接过漆桶,往风筝架上倒了点:“这漆比昨天的稠,刷出来更亮。”他刚要往架子上刷,就被小宝拽住了胳膊。“傻柱叔,先放气球!把气球绑在风筝架上,让它飞得比风筝还高!” 傻柱被他缠得没法,只好找了根细麻绳,把气球绑在风筝架顶端。红气球在绿架子上一晃一晃的,像朵开在枝头的花。院里的孩子们都围过来看,连隔壁的二柱子都扒着墙头喊:“小宝,借我玩会儿呗!” “不借,”小宝把着架子不让碰,“这是我哥给我捎的。” 槐花走过来,从兜里掏出颗水果糖递给二柱子:“给你糖吃, 别跟他抢,下午我教你做纸飞机,飞得比气球还高。” 二柱子捏着糖,抿着嘴笑了。 午饭的饺子刚下锅,就飘出了香味。萝卜的清爽混着肉香,在院里绕来绕去。三大爷捧着碗蹲在石凳上,一口饺子一口醋,吃得直咂嘴。“这饺子褶捏得均匀,一个褶算一分钱的话,这一碗能值两毛。”他忽然抬头问,“谁包的?手艺比饭馆的大师傅还好。” “槐花妈和的馅,张奶奶擀的皮,”远娃媳妇端着醋瓶走过来,“三大爷爱吃,多吃点,锅里还煮着两笼呢。” 傻柱正给小宝剥蒜,听见这话接茬:“我刚才尝了个,萝卜脆生生的,比城里的灌汤包还香。”他往小宝碗里夹了个饺子,“快吃,吃完了睡午觉,下午风大,正好放风筝。” 小宝嘴里塞着饺子,含糊地说:“我不困,我要看着气球,别让风刮跑了。” 下午的风果然大了些,吹得院里的晾衣绳“咯吱”响。傻柱把风筝架搬到院门口的空地上,小宝举着线轴跑,风筝一下子就飞了起来,红气球在旁边跟着飘,像条会飞的尾巴。“飞得比树还高啦!”小宝仰着头喊,脖子都仰酸了。 槐花坐在石凳上画风筝,画板上的绿架子旁边,多了个红气球,她还在气球底下画了串小铃铛,说这样风筝飞起来就能听见响。三大爷蹲在旁边看,时不时指点:“铃铛得画三个,单数吉利,两个显得空,四个太挤。” 槐花照着改了,果然顺眼多了。 许大茂举着手机追着风筝拍:“家人们看这画面!绿架子红气球,蓝天上飘着五彩风筝,这日子过得比年画还热闹!刷波666,我给你们拍傻柱哥劈柴的绝活!” 傻柱正坐在门槛上抽烟,听见这话把烟锅一磕:“少拿我当幌子,有那功夫,帮张奶奶把晒的红薯干收了,眼看要起风了。” 许大茂嘿嘿笑着跑去收红薯干,红亮亮的薯干在竹匾里堆得像座小山,风一吹,甜香味飘得老远。张奶奶数着薯干:“这是第三匾了,够吃到过年了。”她往许大茂手里塞了几块,“尝尝,比糖块还甜。” 许大茂塞进嘴里一块,边嚼边点头:“甜!带点嚼劲,比超市卖的红薯干地道!家人们看见没?这才是纯手工无添加,想吃的扣1!” 傍晚收风筝时,小宝的线又缠上了,这次还缠上了红气球的绳子。槐花蹲在地上解线,手指被线勒出了红印子。傻柱凑过来帮忙,粗粝的手指头不如槐花灵活,反倒越解越乱。“还是我来吧,”槐花笑着把他推开,“你这大 手,适合劈柴,不适合解线。” 傻柱挠了挠头,看着槐花纤细的手指在乱线里穿梭,像只翻飞的小蝴蝶。没一会儿,线就解开了,红气球依旧鼓鼓的,在暮色里闪着光。 晚饭吃的是萝卜丝饼,外酥里软,就着小米粥吃,暖得人心里发涨。张爷爷喝了两盅酒,脸颊红扑扑的,他指着院里的风筝架说:“这架子结实,等下了雪,真能改雪橇,我年轻时就做过,拉着孩子在麦场上跑,比骑马还快。” 小宝眼睛一亮:“张爷爷,你教我做雪橇吧!我要让傻柱叔拉着,在雪地里转圈!” 傻柱笑着说:“你张爷爷年轻时可是好骑手,别说拉雪橇,拉着车跑二里地不喘气。” 张爷爷摆摆手:“老了老了,现在走快点都喘。”他喝了口酒,“不过教你做雪橇还行,咱用这风筝架当底,钉上两块木板,再绑上草绳防滑,保准稳当。” 夜里的风更凉了,吹得窗户纸“沙沙”响。院里的灯泡亮着,把风筝架的影子投在墙上,像棵歪脖子树。槐花趴在桌上写作业,时不时抬头看看窗外的红气球,气球被风吹得轻轻晃,影子也跟着动,像个会跳舞的小红点。 远娃在修自行车,链条“咔哒咔哒”响,他往链条上抹了点机油,车轴顿时顺滑多了。张奶奶坐在灯下缝棉袄,针脚在布面上排得整整齐齐,像列小火车。三大爷的算盘珠子响了一阵,然后院里就静了,只有灯泡“嗡嗡”的声,和远处偶尔传来的火车鸣笛声,把夜衬得格外长。 槐花写完作业,把画稿收进抽屉,画稿上的风筝架旁边,红气球飞得高高的,底下还画了个小小的雪橇,雪橇上坐着个举着糖饼的小人。她知道,等下了雪,院里的风筝架就会变成雪橇,红气球会系在雪橇前头,而那些热热闹闹的日子,会像这屋里的灯光,一直暖烘烘的,亮堂堂的。 第二天一早,张奶奶推开窗,看见院里落了层薄霜,菠菜叶上的霜比前些天更厚了,像撒了层盐。她裹紧棉袄去菜地,刚掐了把菠菜,就听见隔壁刘婶在院外喊:“张奶奶,我家的白菜窖挖好了,帮我看看这位置行不?” 张奶奶拍掉手上的霜:“来了来了,白菜窖得选背阴的地方,冬天不化冻。”她跟着刘婶往隔壁走,路过风筝架时,看见红气球上结了层白霜,像裹了层糖衣。“这气球真结实,吹了两天还没瘪。”刘婶指着气球笑。 “傻柱买的,说是进口的,”张奶奶笑着说,“比咱小时候玩的橡胶气球强多了,那时候的气球吹大了就破,还一股子橡胶味。” 小宝被说话声吵醒,揉着眼睛从屋里跑出来,看见气球上的霜,伸手就去摸,结果手一滑,差点摔在架子上。“慢点跑,”张奶奶回头喊,“地上结霜了,滑得很。” 小宝站稳了,指着气球喊:“气球戴白帽子了!像圣诞老人的帽子!” “等下了雪,给你堆个雪人,也戴红帽子,”张奶奶笑着往回走,“快回屋穿棉袄,别冻感冒了。” 傻柱扛着斧头出来时,看见小宝正踮着脚够气球,连忙喊:“别碰,霜化了气球会滑,小心线松了飞了。”他把斧头靠在墙上,往风筝架上刷了层新漆,绿漆在霜后的阳光下闪着光,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的翡翠。 “今天风小,适合劈柴,”傻柱往手心吐了口唾沫,抡起斧头就劈,“哐当”一声,柴火裂开的声音在院里回荡,惊得麻雀扑棱棱飞了起来。 三大爷背着布包从屋里出来,看见傻柱劈柴,又开始算账:“这捆柴劈完能得三十块小劈柴,一块劈柴能烧十分钟,总共能烧三百分钟,够做五顿饭!” 傻柱头也不抬:“您老歇会儿吧,再算下去,柴都自己裂开了。” 许大茂举着手机拍劈柴:“家人们看这力道!一斧头下去,柴劈得比刀切的还匀!这就是四合院的硬核早间新闻!关注走一波,明天带你们看张奶奶腌萝卜!” 院里的炊烟慢慢升起来,混着柴火的清香和饭菜的香味,在晨光里散开。风筝架上的红气球轻轻晃着,像个小红灯笼,挂在这热热闹闹的院子里,挂在这平平凡凡的日子里,一晃,就是许多年。而那些藏在烟火里的暖,会像这风筝线一样,牵着一代又一代人的记忆,在岁月里慢慢飘,慢慢长。 霜降过后,天是一天比一天冷了。院里的老槐树叶子落得差不多了,光秃秃的枝桠在风里晃,像老爷子没剩几根头发的脑袋。张奶奶把晒好的红薯干收进缸里,一层薯干撒一把糖,压得实实的,说是这样能存到开春。 “张奶奶,缸底咋铺层麦秸?”小宝蹲在旁边看,手指戳着麦秸玩。 “麦秸能防潮,”张奶奶用布擦着缸沿,“不然薯干会发霉,吃着发苦。”她忽然想起什么,从兜里掏出个油纸包,“给,这是刘婶送的南瓜子,炒得焦香,你跟槐花分着吃。” 小宝刚抓了把瓜子,就听见傻柱在院里喊:“小宝,过来帮我扶梯子!”原来傻柱要给风筝架加个顶,说是怕下雪压塌了。绿漆刷过的架子在冷天里泛着暗光,傻柱踩着梯子钉木板,“咚咚”的响声惊得墙缝里的麻雀扑棱 棱飞。 “傻柱叔,加顶子干啥?”小宝仰着头问,瓜子壳吐了一地。 “等下了雪,这架子能当棚子,”傻柱低头冲他笑,“你和二柱子可以在底下玩弹珠,淋不着雪。” 三大爷背着双手在旁边转悠,手里的小本子又记上了:“加顶子用了两块木板,四颗钉子,成本一块二。不过能当棚子用,划算。”他忽然凑近看架子,“这绿漆有点起皮,明年开春得再刷一遍,我算过,一桶漆够刷三次,平均一次成本七毛五。” 傻柱从梯子上下来,拍了拍手上的灰:“三大爷,您这账本子比供销社的账本还细。” “那是,”三大爷得意地扬了扬本子,“过日子就得精打细算,一分钱掰成两半花,才能攒下家底。” 晌午头,太阳难得暖烘烘的。张爷爷坐在竹椅上晒太阳,手里转着俩核桃,“咕噜咕噜”响。远娃媳妇端着针线笸箩出来,坐在旁边衲鞋底,线穿过厚厚的棉布,“嗤啦嗤啦”的,像春蚕在啃桑叶。 “张爷爷,您这核桃盘得真亮,”远娃媳妇笑着说,“跟涂了油似的。” “盘了五年了,”张爷爷把核桃递过去,“你看这包浆,润得很。当年在山里捡的野核桃,没人要,我就捡回来盘着玩。” 正说着,槐花背着书包跑进来,脸蛋冻得通红。“张奶奶,老师说明天要去公社参观,让带俩馒头当午饭。”她跺着脚上的雪渣,“我想带您做的糖饼,比馒头甜。” “行,”张奶奶从厨房探出头,“晚上我多和点面,给你烙六个糖饼,让你分给同学吃。” 傍晚时分,天上飘起了小雪花,像撒盐似的。小宝兴奋地在院里转圈,伸手接雪花,雪花落在手心里,没等看清就化了。“下雪啦!可以堆雪人啦!”他喊着,忽然想起风筝架,“傻柱叔,咱把风筝架改成雪橇吧!” 傻柱正往灶膛里添柴,听见这话笑着说:“雪下得不够厚,等积雪没过脚脖子,咱就改雪橇。”他往灶膛里塞了块松木,火苗“腾”地窜起来,映得脸通红。 晚饭吃的是萝卜炖粉条,锅里咕嘟咕嘟冒着泡,热气腾腾的。傻柱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打开一看,是块腊肉。“前两天帮供销社王主任修窗户,他给的谢礼,”傻柱把腊肉切成片扔进锅里,“给孩子们加个荤腥。” 三大爷往碗里盛了勺汤,咂着嘴说:“这腊肉香,配萝卜炖,绝了。我算过,一块腊肉能炖三锅菜,这锅菜成本一下子就上去了,不过值!” 夜里,雪下得大 了。院里的风筝架上积了层雪,像盖了层白被子。红气球被冻得硬邦邦的,还挂在架子上,像个小红灯笼。槐花趴在窗台上看雪,雪花簌簌地落,院里的灯泡亮着,把雪照得发白,像铺了层白棉花。 “槐花,快睡吧,”张奶奶走进来,掖了掖被角,“明天还得早起去公社呢。” “张奶奶,雪明天能下厚不?”槐花睁着眼睛问,“我想堆个雪人,用红气球当雪人的鼻子。” “能,”张奶奶摸了摸她的头,“明早起来,院里的雪能没过你的脚脖子。” 第二天一早,槐花一推开门就尖叫起来。院里的雪真没过了脚脖子,白茫茫一片,风筝架像座小绿房子,红气球在雪地里格外显眼。小宝已经在堆雪人了,滚了个大雪球当身子,正喊傻柱帮忙滚脑袋。 “傻柱叔,用红气球当雪人的鼻子吧!”小宝举着气球喊。 傻柱笑着把气球系在雪人脸上,红气球鼓溜溜的,真像个圆鼻子。槐花从屋里拿出颜料,给雪人画了眼睛和嘴巴,雪人顿时笑盈盈的,看着就暖和。 三大爷蹲在雪人旁边,又开始算账:“堆雪人用了两个雪球,一个气球,成本两毛五。不过能让孩子们乐一天,值了。”他忽然指着风筝架,“雪把架子压弯了点,得找根木棍撑着,不然会塌。” 傻柱找来根粗木棍,往风筝架底下一撑,架子顿时直溜了。“等雪化了,咱把架子再加固加固,”他拍着手上的雪,“开春还能接着放风筝。” 太阳出来了,雪开始化,滴答滴答往下掉。雪人头上的雪慢慢化了,红气球却依旧鼓鼓的,像个永远不会泄气的小太阳。槐花背着书包要去公社,小宝追出来,往她兜里塞了个热乎的糖饼。“给你带路上吃,甜着呢。” 槐花摸了摸兜里的糖饼,又看了看院里的雪人和风筝架,忽然觉得,这四合院的日子,就像这糖饼,外面看着朴实,咬一口,甜得能从舌尖暖到心里。而那些热热闹闹的声响——傻柱劈柴的“哐当”声,三大爷算账的“噼啪”声,孩子们的笑声,都像糖饼上的芝麻,香香的,密密的,撒在岁月里,让人忘不掉。 雪化了之后,风筝架上的绿漆又亮了些。傻柱说,等开春杨柳发芽,就给风筝糊上新纸,带着孩子们去河滩放风筝。张奶奶则开始盘算着,开春要在菜地里种点黄瓜,搭个架子,让黄瓜顺着架子爬,像给院子搭了个绿凉棚。 院里的日子,就像这风筝架,看着普普通通,却总在不经意间,长出些新的盼头,冒出些暖的甜的滋味,在 岁月里,慢慢酿,慢慢醇。 第1077章 磨蹭啥呢? 天刚擦黑,院里的灯泡就亮了起来,六十瓦的光把每个角落都照得明晃晃的。槐花趴在石桌上,借着灯光给下午画的风筝图上色,笔尖蘸着橘红色的颜料,在风筝尾巴上涂出一道弯弯的弧线,像极了夕阳落在河滩上的模样。 “姐,你看我捡的石头!”弟弟举着块扁扁的鹅卵石跑过来,石头上还沾着河滩的细沙,“二柱子说这石头能打水漂,能跳七下呢!” 槐花放下画笔,接过石头看了看:“是块好石头,边缘光溜溜的,明天我画只小鸭子在上面,给你当压书石。” 弟弟高兴得直拍手,把石头小心翼翼地放进自己的小布兜,又从兜里掏出颗话梅糖,剥开糖纸塞进槐花嘴里:“这个给你,酸溜溜的,提神。” 傻柱扛着最后一捆柴火进院时,额头上的汗珠在灯光下闪着光。他把柴火码在柴房墙角,拍了拍手上的灰,冲槐花喊:“丫头,帮叔递瓶水,渴死了。” 槐花起身去厨房拿水壶,看见张奶奶正往灶膛里添柴,锅里的红薯粥咕嘟咕嘟冒着泡。“张奶奶,傻柱叔要喝水。” “给他倒凉的,”张奶奶往粥里撒了把桂花,“刚晾好的凉白开,喝着舒坦。” 傻柱接过水壶,“咕咚咕咚”灌了大半瓶,抹了抹嘴说:“今儿在后山见着只野兔子,肥得很,明儿我带个夹子去,逮着了给孩子们炖肉吃。” 三大爷从屋里探出头:“逮兔子得算准时辰,后半夜三点到五点,兔子最活跃,我算过,这时候下夹子,成功率比白天高三成。” 傻柱笑:“您老连这都算?成,明儿我就按您说的时辰去。” 远娃媳妇在廊下缝衣服,针脚在灯影里来来回回。她抬头看见许大茂举着手机在拍院里的灯,忍不住问:“大茂,你这天天拍,能赚着钱不?” 许大茂对着镜头比了个耶:“家人们看这灯光!六十瓦的灯泡,亮得能照见蚊子的腿!点赞破千,我给你们直播傻柱哥劈柴!”说完转向远娃媳妇,“赚不多,但够买糖给孩子们吃。昨儿有人刷了个小礼物,换了两斤水果糖呢。” 远娃从屋里出来,手里拿着把修好的弹弓:“小宝的弹弓修好了,明天去河滩打鸟,别打燕子,那是益鸟。” 小宝从屋里蹦出来,抢过弹弓就比划:“我不打鸟,我打水面上的石子,比二柱子打得远!” 夜里,风渐渐大了,吹得槐树叶“沙沙”响。槐花把画好的风筝图收进书包,看见张爷爷坐在竹椅上,手里拿着个旧烟斗,烟锅里的火星明明 灭灭。“张爷爷,您咋还不睡?” 张爷爷磕了磕烟斗:“等你张奶奶缝完衣服。年轻时候她总说,夜里缝的衣服,针脚里能存着月光,穿在身上暖和。” 张奶奶从屋里出来,手里拿着件缝好的小棉袄,是给弟弟做的,蓝布面,里面絮着新棉花。“别听他瞎掰,我是怕明儿起晚了,赶不上给孩子穿。”她把棉袄叠好放进柜子,又给张爷爷披了件外套,“夜里凉,别坐着了,回屋睡。”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傻柱就背着夹子往后山走。露水打湿了他的裤脚,草叶上的霜沾在鞋上,冻得他直跺脚。走到半山腰的兔子窝旁,他蹲下身,把夹子埋在草丛里,上面盖了层枯枝败叶,只露出根细细的引线。“今个准能逮着,”他拍了拍手上的土,“小宝念叨吃肉念叨好几天了。” 张奶奶在院里扫落叶,金黄的槐树叶堆了满满一簸箕。“槐花,把这叶子装到麻袋里,能当肥料,开春种菜准壮。” 槐花抱着麻袋过来,看见三大爷蹲在向日葵地边,手里拿着个小本子,正数着被风吹落的花瓣。“三大爷,您数这干啥?” “算损失,”三大爷叹口气,“昨晚刮大风,吹落了十五片花瓣,每片花瓣能结五粒瓜子,总共损失七十五粒,够一小把了。” 槐花忍不住笑:“等结了瓜子,我多分您一把。” 三大爷立刻笑了:“这可是你说的,我记下来,到时候别不认账。” 早饭吃的是红薯粥配咸菜,小宝扒拉着粥碗,眼睛直瞟院门口。“爸,傻柱叔啥时候回来?他说要给我炖兔子肉呢。” 远娃敲了敲他的脑袋:“吃你的粥,兔子哪那么好逮?能逮着只野鸡就不错了。” 正说着,傻柱背着个麻袋进了院,脸上笑开了花:“逮着了!肥得很,估摸着有三斤!”他把麻袋往地上一放,里面传来“扑腾”的动静。 小宝扔下筷子就冲过去,扒着麻袋口看:“真的是兔子!毛白白的,耳朵长长的!” 张奶奶赶紧拦住他:“别上手,小心被挠着。傻柱,快拿去处理了,中午给孩子们炖肉吃。” 傻柱拎着兔子去了院角,远娃拿着刀过来帮忙。许大茂举着手机跟在旁边拍:“家人们看这野兔子!傻柱哥凌晨三点去下的夹子,三大爷算的时辰,准得很!中午炖兔子肉,想看的别走!” 三大爷凑过来看热闹:“我算过,三斤兔子,炖出来能有两斤肉,够咱院八个人吃,每人二两五,不多不少。” 傻柱笑 着说:“您老就知道算,等会儿多给您盛点。” 槐花坐在石桌上画画,画的是傻柱和远娃处理兔子的场景,远处的向日葵歪着脑袋,像在偷看。弟弟蹲在旁边,用树枝在地上画兔子,画得圆滚滚的,还在旁边画了个冒着热气的锅。“姐,画里别忘了画锅,锅里得有胡萝卜,兔子肉炖胡萝卜才好吃。” “知道了,”槐花往画纸上添了根胡萝卜,“再画点葱花,张奶奶说炖肉放葱花香。” 中午炖兔子肉时,香味飘满了整条胡同。隔壁的刘婶和李奶奶都被吸引过来,刘婶手里拿着瓶自己泡的酸豆角:“张奶奶,我这酸豆角配兔子肉,解腻!”李奶奶则拎着袋刚炒的花生:“给孩子们当零嘴,炖肉得等会儿才能好。” 傻柱把兔子肉盛进个大瓷盆里,胡萝卜和肉块堆得像座小山,油汪汪的汤汁里飘着葱花。“开吃喽!”他喊了一声,孩子们立刻围了上来,眼睛瞪得溜圆。 “慢点吃,”张奶奶给每个孩子碗里都舀了块肉,“别烫着,锅里还有呢。” 三大爷往碗里倒了点醋:“我算过,吃肉配醋,能多吃两块,还不腻。” 许大茂举着手机拍炖肉:“家人们看这肉!油光锃亮,香得能把魂勾走!想吃的扣1,我让张奶奶出教程!” 下午,风停了,太阳暖暖地照在院里。小宝揣着块兔子肉,跑到隔壁找二柱子炫耀:“你看,傻柱叔逮的兔子,可香了!”二柱子正蹲在门口糊风筝,手里拿着张报纸,听见这话,眼睛一亮:“真的?我能尝尝不?我用风筝跟你换。” “行!”小宝把肉递过去,“给你一半,我的风筝架比你的好看!” 两个孩子蹲在地上,你一口我一口地分着吃肉,风筝线在旁边缠成了团也不在意。 槐花坐在老槐树下,给画稿上的兔子添颜色,白色的绒毛用淡粉色描了边,看着像沾了层晚霞。远娃媳妇坐在旁边纳鞋底,针在布面上“嗖嗖”穿梭。“槐花,你这画越画越好了,等王编辑来了,准得再给你加几页。” 槐花笑着说:“我想画咱院所有人,傻柱叔劈柴,三大爷算账,张奶奶做饭,都画进去。” “那得画多大一张啊,”远娃媳妇笑着说,“得把院里的老槐树也画上,它可是看着你们长大的。” 傻柱躺在竹椅上晒太阳,手里拿着根草棍儿剔牙。三大爷蹲在他旁边,给他算逮兔子的成本:“夹子磨损费五毛,油盐酱醋一块二,总共一块七,换三斤肉,比买猪肉划算多了。” 傻柱:“您老歇会儿吧,吃口肉堵不上您的嘴?” 三大爷:“这叫精打细算,过日子就得这样。对了,明儿我跟你去后山,我知道哪有野栗子,捡点回来炒着吃,比买的香。” 傍晚,许大茂的手机响了,是王编辑打来的。“大茂,纪录片剪得差不多了,下周带过来让大家看看?”许大茂举着手机喊:“好啊好啊!王编辑,您顺便把正式出版的书带来呗?孩子们都盼着呢!” 挂了电话,许大茂兴奋地宣布:“家人们!下周看纪录片!还有正式出版的书!咱院要上电视啦!” 小宝跳起来:“我要在电视上看我的风筝!” 弟弟:“我也要看!我要看我的石头!” 槐花抱着画稿笑:“我要看院里的老槐树。” 张奶奶在厨房蒸馒头,听见这话,往灶膛里添了把柴:“上不上电视不要紧,咱日子过得踏实,比啥都强。” 张爷爷坐在旁边抽着烟斗,慢悠悠地说:“可不是嘛,当年我修路灯的时候,就盼着晚上走路不摔跟头,现在院里的灯亮得跟白天似的,比上电视还让人舒坦。” 夜里,院里的灯又亮了起来。槐花把画好的兔子图贴在墙上,和之前的河滩图、风筝架图排在一起,像一串糖葫芦。小宝和弟弟趴在地上玩弹珠,弹珠在灯光下滚来滚去,“叮叮当当”响。 远娃在修三轮车,链条“哗啦哗啦”响,傻柱蹲在旁边帮忙递扳手。“明儿去镇上赶集,给孩子们买些糖葫芦,上次小宝看见人家卖,眼都直了。” 傻柱:“再买两斤橘子,我媳妇说橘子败火,吃了不上火。” 三大爷在石桌上算赶集的开销:“糖葫芦一串五毛,买五串两块五;橘子一斤三块,买两斤六块;来回车费四块,总共十二块五,我这儿有五块,你们凑七块五就行。” 远娃笑着说:“三大爷,您这账算得比会计还准。” 风又起了,吹得窗户纸“沙沙”响。槐花躺在床上,听着院里的动静,心里像揣了块暖乎乎的红薯。她知道,明天太阳升起时,傻柱叔会和三大爷去后山捡栗子,爸会去赶集买糖葫芦,张奶奶会蒸香喷喷的馒头,而墙上的画,又会多一张新的——画里有笑着的人们,有亮着的灯,有永远热热闹闹的院。 赶集的日子定在第二天清晨。天还没亮透,远娃就蹬着三轮车在院门口候着,车斗里铺着块旧棉被,三大爷揣着个布兜,里面是昨晚数好的零钱,一角、五角的硬币叮当作响。 “傻柱 ,你磨蹭啥呢?”三大爷踮着脚往院里望,“再等会儿,镇上的糖葫芦都被人抢光了!” 傻柱叼着牙刷从屋里跑出来,嘴角还沾着白沫:“来了来了!”他把一个麻袋甩到车上,“昨儿在后山捡的野栗子,带点去镇上换点钱,给孩子们买糖人。” 三大爷扒着麻袋看了看:“这栗子个头不小,估摸着能换五块钱,够买三个糖人了。” 远娃笑着踩动三轮车:“三大爷,您就别算了,到了镇上看着给,咱不亏就行。” 车轱辘碾过青石板路,发出“吱呀”的声响。天边泛起鱼肚白,晨雾里飘着油条的香味,路边的早点摊已经支起了油锅,金黄的油条在油锅里翻卷,老板用长筷子挑起来,控油时油滴溅在炭火上,“滋啦”一声冒起白烟。 “停下停下!”三大爷拍了拍远娃的肩膀,“买两根油条当早饭,我算过,空腹赶集容易头晕,耽误砍价。”他掏出三毛钱递给老板,接过油条时还不忘数油锅里的油条数量,“总共炸了二十八根,咱买两根,还剩二十六根,够卖到晌午了。” 傻柱咬着油条含糊不清地说:“您老连这都数,累不累啊?” “累?这叫过日子,”三大爷把油条掰成三段,“你一段,远娃一段,我一段,公平。” 到了镇上,集市已经热闹起来。卖糖葫芦的老汉扛着草靶,上面插满了红彤彤的糖葫芦,晶莹的糖壳在阳光下闪着光;修鞋的师傅坐在小马扎上,手里的锥子穿来穿去;还有个捏糖人的摊位前围满了孩子,老师傅手一抖,糖稀就流出个兔子的形状。 “小宝念叨的糖葫芦!”远娃指着草靶,“要十串!” “十串太多了,”三大爷赶紧拦着,“院里八个孩子,每人一串够了,多的两串留着下午吃,省得浪费。”他跟老汉砍价,“一串两毛,十串一块八,少一分不卖!” 老汉被磨得没办法,只好应了:“行行行,给你给你,看你这老爷子,比算盘还精。” 傻柱抱着野栗子去了干货铺,老板称了称,给了四块八。“再添两毛凑五块呗?”傻柱挠挠头,“孩子们等着买糖人呢。”老板看他实在,笑着添了两毛:“拿走吧,下次有好栗子还来我这儿。” 三大爷拿着五块钱直奔糖人摊,跟老师傅嘀咕半天,最终用三块钱买了五个糖人——孙悟空、猪八戒、小兔子、小老虎,还有个咧嘴笑的娃娃。“多一分都不给,”他得意地举着糖人,“这手艺虽好,但糖稀成本才五毛,净赚两块五,咱不当冤大头。” 傻柱和远娃看得直乐,这老爷子,连糖人师傅的利润都算得明明白白。 集市东头传来一阵喧哗,原来是耍猴的来了。铜锣“哐哐”响,猴子穿着红马甲,骑着小自行车转圈,引得孩子们拍手叫好。傻柱拉着远娃挤进去看,三大爷却蹲在旁边的秤旁,跟摊主唠嗑:“你这秤准不准?我这糖人要是称,得有三两重吧?” 正看着热闹,傻柱忽然被人拍了下肩膀。回头一看,是邻村的王木匠,手里拎着个木匣子:“柱子,你上次让我做的弹弓坯子做好了,酸枣木的,结实。” 傻柱接过木匣子,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十个弹弓坯子,木头打磨得光滑圆润。“谢了王哥!多少钱?” “啥钱不钱的,”王木匠摆摆手,“你前儿送我的野兔子肉,我家娃吃了直念叨,这弹弓算谢礼。” 三大爷却凑过来:“不行不行,得给钱,木料钱、工时费,我算过,一个坯子成本一块二,十个十二块,你给十块就行,别占人便宜。” 傻柱拗不过他,只好给了王木匠十块钱,王木匠叹着气收下:“这老爷子,真是个活算盘。” 往回走时,三轮车斗里堆得满满当当:糖葫芦、糖人、橘子、新做的弹弓坯子,还有三大爷执意要买的两斤绿豆——“夏天快到了,熬绿豆汤解暑,比买冰棍划算。” 路过布店,远娃停下了车,盯着一块蓝底白花的布料出神。傻柱看出他的心思:“想买给弟妹做件新衣裳?”远娃挠挠头:“她念叨好久了,说这块布好看。” 三大爷立刻掀开车斗里的布兜:“我这儿还有十五块,够买半尺,剩下的我垫上,算我给侄媳妇添件衣裳。” 远娃眼眶有点热:“三大爷,这咋行……” “咋不行?”三大爷拍板,“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媳妇跟着你受苦,添件新衣裳应该的。” 布店老板量布料时,三大爷盯着尺子不肯挪眼:“多了多了,再剪半寸!对,就到这儿,一寸都不能多!”老板被他盯得手直抖,最后硬是不多不少剪了三尺七寸。 回到院里时,孩子们已经等得急了。小宝第一个冲上来,看见糖葫芦立刻抢过一串,咬得糖壳“咔嚓”响;弟弟举着猪八戒糖人,跟院里的小猫炫耀;槐花拿着小兔子糖人,小心翼翼地舔着,生怕糖人化了。 远娃媳妇正在晾衣服,看见那块蓝底白花的布料,手一抖,晾衣杆差点掉地上。“这是……” “给你做新衣裳的,”远娃挠挠头,“三大爷帮着挑的 ,说这花色衬你。” 三大爷在旁边补充:“这布料一尺八毛,三尺七寸正好两块九毛六,我跟老板砍到两块九,省了六分。” 远娃媳妇眼圈红了,拿起布料贴在脸上,布料的纹路蹭着脸颊,暖乎乎的。 傻柱把弹弓坯子分给孩子们,教他们缠皮筋:“这酸枣木硬得很,打鸟准得很,但记住,别打益鸟,打那些吃庄稼的麻雀。” 孩子们举着新弹弓,跑到院外的空地上比试,弹珠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弧线,笑声震得槐树叶都在颤。 张奶奶端着刚蒸好的馒头出来,看见这热闹景象,笑着往孩子们手里塞馒头:“慢点跑,别噎着!” 三大爷蹲在石桌上,拿着算盘“噼里啪啦”算赶集的账:“糖葫芦十串一块八,糖人五个三块,橘子两斤六块,弹弓坯子十块,布料两块九,绿豆两斤一块二……总共花了二十五块九,卖栗子赚了五块,净花二十块九。” 傻柱凑过去看:“您老这账,比账本还清楚。” “那是,”三大爷拨着算珠,“过日子就得一分钱掰成两半花,不然哪来的余粮应对急事?” 午后的阳光正好,槐花坐在槐树下,给新弹弓画图案。她在弹弓柄上画了只小兔子,耳朵长长的,正啃着胡萝卜;给小宝的弹弓画了只老虎,额头上写着个“王”字。孩子们围在她身边,叽叽喳喳地要这要那:“我要画孙悟空!”“我要画小鸭子!” 远娃媳妇拿着针线,在布料上比量着,嘴角噙着笑。远娃蹲在旁边,给她递剪刀:“我给你打下手,裁布我还行。” 张奶奶坐在竹椅上,眯着眼睛晒太阳,手里的蒲扇轻轻摇着,扇起一阵槐花香。 三大爷则拿着绿豆在簸箕里簸,把杂质簸出去,嘴里哼着小调:“绿豆汤,甜又凉,喝一口,赛神仙……” 傻柱扛着斧头去劈柴,斧头落下,柴火“咔嚓”裂开,火星溅起来,落在地上,像撒了把星星。他看着院里的光景,忽然觉得,这日子就像这柴火,看着零散,凑在一起,就能烧得旺,暖得人心窝子发烫。 日头慢慢往西斜,把院里的影子拉得老长。小宝举着弹弓,打中了一只麻雀,兴奋地举着战利品跑来:“傻柱叔!我打中了!三大爷说这麻雀吃庄稼,不算益鸟!” 三大爷凑过来看:“不错不错,这麻雀够炒一小盘,给孩子们加个菜。” 傻柱笑着摸了摸小宝的头:“晚上给你们做椒盐麻雀,香得很。” 暮色渐浓时,许大 茂举着手机冲进院:“好消息!王编辑说纪录片下周就能剪完,到时候咱全院去村部看!” “真的?”孩子们跳起来,“能在电视上看见咱院不?” “那可不!”许大茂得意地晃着手机,“我拍的镜头全用上了,傻柱哥劈柴、三大爷算账、槐花画画,都有!” 张奶奶端出刚出锅的绿豆汤,盛在粗瓷碗里,绿豆的清香混着冰糖的甜,在院里漫开来。“来,喝碗绿豆汤,凉丝丝的。”她给每个人递过碗,“上不上电视不要紧,咱自个儿过得舒坦,比啥都强。” 槐花喝着绿豆汤,看着院里昏黄的灯光,看着三大爷跟傻柱争论晚上的麻雀该放多少盐,看着弟弟举着糖人跟小猫打架,忽然觉得,这平平淡淡的日子,就像这碗绿豆汤,初尝微苦,细品却有回甘,喝下去,从喉咙暖到心里。 她拿起画笔,在画纸上添了一笔——院门口的老槐树,枝桠上停着只麻雀,正歪着头,看院里的热闹。 夜色慢慢把院子裹起来,灯光下,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笑,像撒了层糖霜,甜丝丝的。而院外的风,带着槐花香,悄悄钻进窗缝,把这笑声,送得很远很远。 第1078章 别省 天刚蒙蒙亮,张奶奶就起来了。她摸黑走到鸡棚边,听见芦花鸡在里面“咯咯”地哼唧,像是在催着要吃食。打开鸡棚门,几只鸡扑腾着翅膀围过来,她抓了把玉米粒撒下去,看着它们低头啄食,心里踏实得很。“今个得早点杀鸡,”她对着鸡群念叨,“王编辑说纪录片今个放,来了客人,总不能让人家啃干馒头。” 灶房里很快飘起了烟火气。张奶奶往锅里添了水,架上蒸笼,开始和面。面粉在案板上堆成小山,她舀了瓢井水,一点一点往面里掺,手掌按在面团上反复揉搓,“咚咚”的声响在清晨的院子里格外清亮。远娃媳妇被这动静吵醒,披了件衣裳进来帮忙:“张奶奶,我来剁肉馅,您歇着。” “不用不用,”张奶奶头也不抬,“你去把院里的青菜摘点,中午做个凉拌菜,爽口。昨儿傻柱从镇上带的绿豆,泡上了没?得提前泡软了才好煮。” “泡着呢,”远娃媳妇笑着应,“三大爷凌晨就起来看绿豆泡得够不够,说泡三个时辰最好,煮出来沙糯。” 傻柱扛着扁担从外面进来,两头的水桶晃悠着,溅出的水花打湿了裤脚。“张奶奶,挑了两桶井水,够今儿用的了。”他把水桶放在缸边,抹了把脸上的汗,“王编辑啥时候到?我这就去劈柴,烧火用。” “早着呢,”张奶奶把揉好的面团盖上湿布,“晌午才来,你先把鸡处理了,我昨儿选了只最肥的,够一院子人吃。” 三大爷背着布包在院里转悠,手里捏着个小本子,正对着墙角的向日葵数花盘。“这朵花盘直径十七厘米,比昨儿又大了半厘米,”他在本子上记着,“按这速度,再过十天准能收瓜子,我算过,能炒两斤,够过年当零嘴。” 槐花背着画板从西屋跑出来,辫子上别着朵向日葵花瓣。“三大爷,您又数花呢?王编辑说今个放纪录片,要给我们拍合影,我得把新画的弹弓图带上。” “带上带上,”三大爷合上本子,“你的画得摆在最前面,咱院的小画家,得让全镇人都知道。对了,记得把傻柱的弹弓坯子也带上,酸枣木的,有特色。” 早饭摆上桌时,院子里已经热闹起来。小宝捧着碗绿豆粥,喝得嘴边都是绿沫子,像只刚啄过豆荚的小麻雀。“爸,纪录片里会有我的风筝不?我要坐在风筝架上看。” 远娃给弟弟夹了块馒头:“肯定有,许大茂叔叔拍了好多你放风筝的镜头。快吃,吃完了去村部占位置,晚了就没好座了。” “我去占座!”弟弟举着筷子喊,“我要坐在 第一排,离屏幕最近!” 许大茂举着手机拍餐桌:“家人们看这早餐!绿豆粥配馒头,还有腌萝卜条,三大爷说成本不到三块,比镇上的早点铺实惠多了!今个放纪录片,点赞破万我给你们直播全院看片的盛况!” 三大爷端着粥碗,慢悠悠地说:“我算过,村部的放映机功率是两百瓦,放两个小时耗电零点四度,电费八毛,比去镇上电影院看划算,那儿一张票五块呢。” 张爷爷坐在竹椅上,手里转着个油亮的核桃,看着孩子们打闹,忽然开口:“把我那把老椅子搬去村部,坐着舒坦。昨儿修的收音机带上,看完片回来能听段评戏。” “带着呢,”张奶奶给张爷爷盛了碗鸡肉馅的馄饨,“早就让远娃收好了,您的宝贝,丢不了。” 临近晌午,傻柱把劈好的柴火码成小山,远娃媳妇把凉拌青菜摆在竹篮里,三大爷抱着槐花的画稿往三轮车上搬,许大茂举着手机在院里拍来拍去,嘴里不停地念叨:“家人们等会儿啊,马上就去村部,看看咱院上电视是啥样!” 王编辑带着两个年轻人来的时候,院里的鸡刚炖熟,香气飘得老远。“张奶奶,您这手艺,隔着三条街都能闻见香!”王编辑放下手里的放映机,搓着手往灶房凑,“孩子们呢?我带了新出版的书,每人一本。” “在村部占座呢,”张奶奶笑着往他手里塞了块刚出锅的馒头,“先垫垫,等看完片回来吃炖鸡。槐花的画印得真好,我昨儿翻了半夜,越看越稀罕。” 村部的院子里早就挤满了人,邻村的乡亲们也赶来看热闹。孩子们围着放映机转圈,小宝举着他的风筝架,跟二柱子炫耀:“你看你看,这是傻柱叔做的,纪录片里肯定有它!” 屏幕亮起来的时候,院子里瞬间安静了。开头是老槐树的特写,阳光透过叶隙洒在地上,像撒了把碎金。接着,傻柱劈柴的身影出现在屏幕上,斧头落下的“咚咚”声听得清清楚楚;三大爷蹲在向日葵旁数花瓣,嘴里念叨的“三十四片”透过喇叭传出来,引得众人笑出了声;槐花趴在石桌上画画,笔尖在纸上划过的“沙沙”声,像春蚕在啃桑叶。 当镜头给到河滩上的风筝时,小宝猛地站起来:“那是我的风筝!飞得最高的那个!”弟弟拽着他的衣角,指着屏幕上的沙画:“姐画的我!我在画风筝架!” 张奶奶坐在老椅子上,看着屏幕里自己缝棉鞋的样子,眼眶有点热。张爷爷拍了拍她的手,轻声说:“你看,咱这日子,拍出来还挺好看。” 片子放到一半,突然插播了段许大茂的直播录像。屏幕里的他举着手机,对着院里的灯泡喊:“家人们看这六十瓦的灯泡!亮得能照见蚊子腿!”乡亲们笑得前仰后合,许大茂挠着头,脸都红到了耳根。 散场的时候,太阳已经西斜。孩子们抱着新书往家跑,槐花的书里夹着片向日葵花瓣,小宝的书皮上画着个歪歪扭扭的风筝。王编辑被张奶奶拉着不让走,非得留下吃炖鸡:“不留下就是不给我面子,咱院的鸡,比城里饭店的香多了。” 炖鸡端上桌时,香气把半个胡同的人都引来了。刘婶端着碗自家腌的咸菜过来,李奶奶拎着袋炒花生,连隔壁的王木匠都扛着把新做的木梳来了:“给槐花的,算贺礼。” 傻柱给每个人倒上米酒,酒碗碰在一起,发出“叮当”的声响。“咱院的日子,”他举着碗大声说,“比这米酒还醇!” 三大爷喝得脸红扑扑的,算起了今天的开销:“炖鸡十五块,米酒八块,青菜自家种的不算钱……总共二十三块,王编辑带的书算礼物,咱不亏!” 张奶奶给王编辑夹了块鸡腿:“别听他算,过日子哪能光算钱?咱图的是热闹,是人心齐。” 夜里,院里的灯又亮了。槐花趴在石桌上,在新出版的书里夹满了花瓣——向日葵的、牵牛花的、槐花的,每一页都飘着香。小宝和弟弟把书摊在地上,用弹弓往书皮上的风筝图案瞄准,嘴里喊着“打下来!打下来!” 远娃在修三轮车,链条“哗啦”响,傻柱蹲在旁边帮忙递扳手,说要去后山摘野栗子,明天给孩子们炒着吃。三大爷的算盘珠子响了一阵,又开始数院里的星星:“今儿能看见五十六颗星,比昨儿多三颗,天好。” 许大茂举着手机对着夜空拍:“家人们看这星星!跟咱院的日子一样,一颗比一颗亮!今儿的纪录片看得过瘾不?明天咱直播摘野栗子,想看的扣1!” 张奶奶坐在灯下,给槐花缝书套,蓝布面上绣着朵小槐花。张爷爷坐在旁边,收音机里正放着评戏,咿咿呀呀的唱腔混着院里的笑声,像条暖暖的河,在夜色里慢慢淌。 槐花把夹满花瓣的书放进新缝的书套,打了个哈欠。她知道,明天太阳升起时,傻柱叔会带着弹弓去后山,三大爷会数着野栗子的数量算账,小宝的风筝还会在河滩上飞,而她的画,又会多一张新的——画里有亮着的灯,有笑着的人,有永远热热闹闹的院。 天刚蒙蒙亮,后山的露水还没干透,傻柱就背着竹篓出了门。竹篓里装着两把新做的弹弓,一 把酸枣木的给小宝,一把桑木的给弟弟,都是他昨儿夜里赶工磨出来的,木柄被砂纸蹭得光溜溜,握在手里暖乎乎的。 “傻柱叔,等等我!”小宝的声音从院门口传来,他揣着个布包,里面是三大爷连夜炒的南瓜子,“我跟你一起去!”弟弟也颠颠地跟在后面,手里攥着个玻璃罐,想装些野栗子回来给槐花姐当颜料——他听槐花说,野栗子壳磨成粉,能当褐色颜料用。 傻柱笑着等他们跑近:“跟紧了,后山的路滑。”他往两个孩子兜里各塞了块糖,“要是走不动了就说,叔背你们。” 后山的树林里还浸着夜的寒气,松针上的露珠滴在脖子里,凉丝丝的。小宝举着弹弓东瞅西望,忽然指着棵老栗子树喊:“那儿有栗子!”树上挂着不少青绿色的栗子苞,像一个个小刺猬,傻柱找了根长竹竿,踮着脚往下来打,栗子苞“噗噗”落在厚厚的松针上,小宝和弟弟赶紧跑过去,戴着粗布手套扒开刺壳,露出褐红色的栗子,圆滚滚的像块小石头。 “慢点扒,别扎着手。”傻柱一边提醒,一边往竹篓里捡,“这棵树的栗子甜,去年我在这儿捡了满满一篓,炒着吃能香半个月。”小宝把最大的一颗放进玻璃罐,小心翼翼地盖好:“这个给槐花姐,做颜料肯定好看。”弟弟则把栗子往兜里塞,鼓鼓囊囊的像揣了俩小皮球。 太阳爬到树梢时,竹篓已经半满了。傻柱找了块背风的石头坐下,拿出水壶给孩子们喝水。小宝突然指着远处的灌木丛喊:“有兔子!”一只灰兔子噌地窜出来,傻柱眼疾手快,拿起弹弓装上小石子,“嗖”的一声,石子擦着兔子耳朵飞过去,惊得兔子钻进林子没了影。“哎呀,差一点!”小宝跺着脚喊,傻柱笑着揉他的头:“不急,等你再练练就准了。咱先把栗子背回去,下午叔教你打弹弓。” 回村的路上,碰见了挑着担子的刘婶,筐里装着刚摘的黄瓜和豆角。“傻柱,捡了这么多栗子啊?”刘婶往竹篓里瞅了瞅,“正好我家黄瓜今儿丰收,给孩子们拿几根,就当换你的栗子吃。”傻柱也不推辞,选了几个大栗子递给她:“这可是正经山货,甜着呢。”小宝趁机拿了根黄瓜,咔嚓咬了一大口,脆生生的汁水溅在下巴上。 一进院子,就闻见了蒸馒头的香味。张奶奶正把最后一笼馒头端出锅,笼布掀开的瞬间,白胖胖的馒头冒着热气,在案板上滚出细密的水珠。“可算回来了,”张奶奶用围裙擦着手,“槐花去村部送画稿了,说要给纪录片配插画,让你回来就去找她。”傻柱把竹篓往墙角一放,拿起个馒头就啃 ,含糊不清地问:“三大爷呢?又在数啥?” “在向日葵地里呢,”张奶奶笑着指了指院角,“说要算算这季向日葵能收多少籽,还说要跟后山的栗子比产量,真是个老小孩。” 三大爷果然蹲在向日葵地里,手里拿着卷尺量花盘,小本子上记满了数字。“这朵直径十九厘米,比昨天又长了一毫米,”他头也不抬地说,“傻柱,你捡的栗子有多少斤?我这向日葵,保守估计能收三斤籽,你那栗子要是超不过三斤,就是我赢了。”傻柱把栗子倒在筛子里,晃了晃:“估摸着得有四斤多,您老怕是要输喽。”三大爷眼睛一瞪:“不可能,我这向日葵长得旺,说不定下午再长两毫米,总产量就超了!” 正说着,槐花抱着一摞画稿回来了,帆布包上沾着不少颜料点子。“傻柱叔,你看我新画的插画,”她翻开画稿,上面是后山的栗子树,树下小宝和弟弟正扒栗子,傻柱举着竹竿站在旁边,每片叶子都画得清清楚楚,“王编辑说加在纪录片里,能让画面更活泛。”傻柱看着画里的自己,挠了挠头:“画得比本人俊多了。”槐花抿着嘴笑,眼角的颜料还没擦干净,像沾了片晚霞。 午饭是栗子炖鸡,张奶奶特意多放了把红枣,汤汁稠得能挂在勺子上。三大爷抱着个粗瓷碗,一边吃一边算:“鸡肉十五块,栗子算五块,红枣两块,这顿饭成本二十二人,咱五个人吃,人均四块四,比镇上的馆子便宜一半还多。”许大茂举着手机拍鸡汤:“家人们看这色泽,纯天然无添加,成本透明,这才叫过日子!”他夹起块鸡皮,又赶紧放下,“不行,我得减肥,昨天直播有人说我脸圆了。”张奶奶往他碗里舀了勺汤:“减啥肥,壮实点才好看,快吃。” 饭后,许大茂扛着直播架去了河滩,说要拍孩子们放风筝。小宝和弟弟举着风筝跑,风筝线在阳光下闪着银光,像系着根细银丝。槐花坐在石头上补画稿,笔尖在纸上划过,把河滩的芦苇画得毛茸茸的。傻柱坐在她旁边削木头,打算做个新的风筝轴,木屑簌簌落在脚边,堆得像团雪。 “傻柱叔,你看许大茂叔叔又在胡说了。”小宝跑过来告状,许大茂正在镜头前比划:“家人们看这芦苇荡,当年我在这儿救过一只白鹭,那白鹭跟我可亲了,天天来我窗台叼面包屑。”槐花忍不住笑:“他前天还说这芦苇里有鳄鱼呢,结果被刘婶骂了顿,说吓着孩子了。” 傻柱削好风筝轴,在上面缠满线:“别理他,他那是为了涨粉。咱放风筝去,让他自己在那儿说。”他帮小宝把风筝举过头顶,风一吹,“呼 ”地就飞了起来,是只画着向日葵的风筝,翅膀上还沾着片真的向日葵花瓣——那是三大爷早上偷偷贴上去的,说能带来好运气。 风筝越飞越高,线轴在小宝手里转得飞快。突然一阵风来,风筝线“啪”地断了,向日葵风筝摇摇晃晃往河对岸飘。“我的风筝!”小宝急得直跳,傻柱赶紧脱了鞋,卷着裤腿就往河里走,河水刚没过膝盖,凉丝丝的带着细沙。他追上风筝时,花瓣已经掉了,却在风筝兜里发现个小惊喜——不知啥时候被塞进一把野栗子,是弟弟早上偷偷放进去的。 “傻柱叔,你裤子湿了!”弟弟在岸上喊,傻柱笑着举着风筝往回走:“没事,晒晒就干。”许大茂举着手机追过来:“家人们快看!傻柱哥为了捡风筝下河了,这就是咱院的担当!点个关注,下次直播教你们做风筝!” 回到院子时,三大爷正跟王编辑算账。“……所以这插画的版权费,按每页五十算,槐花画了十二页,总共六百块,扣掉两盒颜料钱十八块,实得五百八十二,对不?”王编辑点头:“三大爷您这账算得比计算器还准。槐花,这钱我让财务尽快打给你。”槐花脸一红:“不用这么急,反正我也不急着用钱。”三大爷立刻接话:“那可不行,该给的就得给,这是你辛苦挣的,跟你张奶奶年轻时绣荷包一样,都是手艺钱。” 傍晚的阳光斜斜地照进院,给每件东西都镀上层金。张奶奶在晒谷场上翻栗子,金黄的栗子在竹匾里滚来滚去,偶尔“啪”地裂开个小口,露出里面嫩黄的肉。傻柱帮着劈柴,斧头落下的声音“咚咚”响,像在给远处的评戏伴奏。槐花趴在窗边画最后一张插画,画的是晒谷场上的竹匾,里面的栗子个个都咧着嘴笑,像藏了一肚子甜。 许大茂的直播还在继续,他举着手机拍夕阳:“家人们看这晚霞,像不像槐花画里的颜色?明天咱直播炒栗子,想看的扣1!”评论区瞬间刷满了“1”,像撒了把星星。 夜里,院角的灯亮了,映着墙上的爬山虎影子,摇摇晃晃像群跳舞的小人。三大爷数完最后一颗星星,把小本子合上:“今儿五十七颗星,比昨儿多一颗,是个好兆头。”张奶奶给每个人端来碗栗子羹,甜丝丝的糯米里埋着栗子碎,暖得能熨帖到心里。 “傻柱叔,明天教我打弹弓吧?”小宝舔着碗边问,栗子羹在嘴角拉出根银丝。傻柱点头:“成,教你打玻璃瓶,打中了奖励颗糖。”弟弟赶紧举手:“我也要学!”槐花笑着说:“我把你们打弹弓的样子画下来,肯定好看。” 张爷爷坐在竹椅上, 收音机里的评戏正唱到高潮,他跟着哼了两句,核桃在手里转得溜圆。张奶奶往他碗里添了勺羹:“慢点吃,没人跟你抢。”月光从树缝里漏下来,落在每个人的笑脸上,像撒了把碎银,亮闪闪的,坠在日子里,沉甸甸的全是甜。 第二天一早,弹弓声就在院里响起来。小宝瞄准墙头上的空酒瓶,石子“嗖”地飞过去,偏了点,打在砖墙上“当”的一声。“别急,手腕再稳点,”傻柱站在他身后,握着他的手调整角度,“眼睛盯着瓶口,心里别想别的。”第二次,石子擦着瓶口飞过,把瓶塞震掉了,小宝欢呼着跳起来。弟弟学着样子,却把石子打向了三大爷的向日葵,惊得三大爷举着卷尺追过来:“小兔崽子,我的花盘!” 张奶奶在灶房听见动静,探出头笑:“三大爷,孩子小,你别跟他们计较。”她手里揉着面,要做栗子面馒头。槐花蹲在旁边剥栗子,把最圆的几颗留下来,装进小布包:“等会儿给王编辑送去,他说喜欢吃生栗子。” 许大茂背着直播架往外走:“家人们,今天去镇上赶大集,带你们看看农村大集有多热闹!”他往兜里塞了个刚出锅的馒头,“傻柱哥,帮我看着点设备,我中午就回来。”傻柱挥挥手:“去吧,早去早回。” 集市上果然热闹,许大茂举着手机挤在人群里:“家人们看这糖葫芦,晶莹剔透,三块钱一串,比城里便宜一半!”他买了一串举着,镜头扫过卖菜的摊子,“这青菜带着泥呢,新鲜得很,张奶奶指定喜欢。”卖菜的大婶笑着搭话:“小伙子,买点不?给你便宜点。”许大茂爽快地买了把菠菜,又在肉摊前站住:“中午做栗子焖肉,得买块五花肉。” 回到院子时,正赶上槐花往画板上涂颜料。她把集市的热闹画了进去:许大茂举着糖葫芦,卖菜大婶挥着秤杆,还有个捏糖人的老爷爷,手里转着根竹签,糖丝在阳光下拉得老长。“你看我把你画得多精神,”槐花指着画里的许大茂,“比你本人白多了。”许大茂凑过去看:“这糖人画得像,我小时候最爱吃这个,五毛钱一个,能舔一下午。” 午饭的栗子焖肉香得能勾魂,五花肉炖得油亮,栗子吸足了肉汁,一咬就流油。三大爷吃得直咂嘴:“这肉十五块,栗子算四块,总共十九块,比昨天的鸡便宜点,性价比高!”张奶奶往他碗里夹了块肉:“吃饭就吃饭,别总算账,累不累?”三大爷嘿嘿笑:“习惯了,不算睡不着。” 下午,傻柱带着孩子们去修风筝。昨天断了的线接好了,他还在风筝尾巴上加了截布条,说能飞得更稳。 许大茂举着手机跟在后面:“家人们,今天的重头戏来了,傻柱哥教放风筝,想学的赶紧记笔记!”河滩上风正好,傻柱手把手教小宝放线:“风大了就收点线,风小了再放,眼睛跟着风筝走,别慌。”小宝学得认真,风筝在他手里慢慢升高,像只金黄的大鸟。 弟弟的风筝却总往下栽,急得他直跺脚。槐花蹲在旁边给他调整风筝骨架:“这里有点歪,得掰正了才行。”她手指上沾着胶水,蹭在风筝布上留下个小印子,像朵没开的小花。傻柱看见笑:“没事,这样更有特点,一看就是咱院的风筝。” 太阳西斜时,许大茂的直播还没结束。他对着镜头展示今天的收获:“看这风筝,看这画,还有这兜栗子,都是咱院的宝贝。家人们,过日子就像这风筝,得有人牵着线,有人扶着架,风里雨里都不撒手,才能飞得稳,落得暖。” 傻柱听见这话,往风筝线里加了股绳,更结实了。他抬头看了看天上的风筝,又看了看院里的炊烟,觉得许大茂今儿总算说了句实在话。可不是嘛,这院子里的人,就像风筝线和风筝架,缠在一起,拧成一股,风再大也不怕,雨再密也能挡,日子就能像这栗子一样,越熬越甜,越嚼越香。 夜里,三大爷的算盘响了半宿,最后在本子上记下:今日总开销,肉十五,菜三,糖人二,合计二十,结余……他算了半天,突然笑了,把本子合上——有些东西,根本算不清,也不用算。比如张奶奶馒头里的枣,槐花画里的光,孩子们风筝上的布条,还有傻柱劈柴时,故意放慢的斧头声。这些藏在日子里的甜,比账本上的数字,重多了,也暖多了。 第二天,天还没亮,张奶奶就去村口等班车了。她要去镇上给槐花扯块新布,做个画夹。“槐花的画越来越多,旧画夹都装不下了,”她跟赶车的李大爷说,“得买块结实的帆布,耐磨。”李大爷笑着说:“您对这孩子,比亲孙女还上心。”张奶奶叹口气:“都是苦过来的,见不得孩子受委屈。” 车窗外,田野里的麦子泛着青,像铺了层绿绒毯。张奶奶看着看着,就想起年轻时的事,那时候她也爱画画,可惜没条件,现在看着槐花,就像看着当年的自己,眼里有光,手里有笔,身边还有这么多疼她的人。她摸了摸兜里的钱,是三大爷硬塞给她的,说买布得买好的,别省。 第1079章 无数平常的日子 张奶奶在镇上的布店转了三圈,终于挑中了块靛蓝色的帆布。布面厚实,织纹细密,老板说这是做帐篷剩下的料子,防水耐磨,最适合做画夹。“给孩子装画,就得结实点,”张奶奶摸着布面,指腹蹭过粗粝的纹路,“她那颜料蹭到布上,也容易洗。” 老板量布时,她盯着尺子不肯挪眼:“再放两寸,留着缝边。”老板笑着多扯了半尺:“老太太您真会过日子,这布耐脏,孩子能用好几年。”张奶奶付了钱,把布折得方方正正裹进包袱,又去隔壁铺子里买了两板颜料——槐花念叨了好几天的赭石色和藤黄色,上次画画时用完了。 回程的班车摇摇晃晃,张奶奶抱着包袱靠窗坐,阳光透过玻璃落在帆布上,泛出层淡淡的蓝。车过石桥时,她看见桥下河滩上有几个孩子在放风筝,金黄的影子在水面上飘,像极了小宝的向日葵风筝。“这风正好,放得高。”她心里念叨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包袱里的颜料板,棱角硌着手心,却暖乎乎的。 进院时,正撞见三大爷举着放大镜看向日葵花盘。“张奶奶您可回来了,”他直起身,镜片后的眼睛亮晶晶的,“我发现这花盘上的瓜子排列有规律,顺时针数是十三圈,逆时针是二十一,这叫斐波那契数列,数学书上说的!”张奶奶听不懂什么数列,只笑着点头:“你懂的多,准没错。”她把帆布往石桌上一放,“给槐花做画夹的,你帮着看看,够不够大。” 三大爷立刻掏出卷尺量:“长两尺四,宽一尺八,能装下十六开的画纸,绰绰有余。做画夹得加衬里,我那有块旧被单,纯棉的,软和,垫着画纸不硌手。”他转身就往屋里跑,布包上的铜扣“叮当”响,比算盘珠子还急。 槐花放学回来,看见石桌上的帆布,书包都没放下就扑过来:“是给我做画夹的?”她把脸贴在布上,靛蓝色的布料印着她的鼻尖,像块小小的蓝印花布。“张奶奶,您咋知道我想要帆布的?”张奶奶刮了下她的鼻子:“你上次跟傻柱念叨,说帆布画夹能防水,下雨也不怕淋湿画稿。” 傻柱扛着木料从外面进来,听见这话接茬:“我下午给你打画夹的架子,松木的,轻便。”他把木料往地上一放,拿起斧头就劈,木屑纷飞,混着帆布的气息,在院里漫开股清清爽爽的味。 晚饭是红薯面窝窝配腌黄瓜,三大爷啃着窝窝,突然说:“我算过,做这个画夹,帆布六块,颜料五块,松木不要钱,衬里是旧的,总成本十一块,比买现成的画夹便宜八块,划算。”许大茂举着手机拍窝窝:“家人们看这窝窝,纯 手工无添加,配着腌黄瓜,酸脆解腻!三大爷说这顿饭成本一块五,性价比绝了!” 小宝举着窝窝往嘴里塞,含糊不清地说:“等画夹做好了,我帮姐背!”弟弟跟着点头:“我也帮着背,我力气大!”槐花笑着往他们碗里夹黄瓜:“好,到时候咱们轮着背。” 夜里,傻柱在灯下刨松木,刨子“沙沙”响,木花卷着卷儿落在地上,像堆雪。张奶奶坐在旁边缝衬里,针脚在白布上来回穿梭,三大爷蹲在旁边,用尺子量画夹的长宽:“长二十五厘米,宽十八厘米,厚三厘米,正好装下槐花的画稿,多一分浪费,少一分不够。”傻柱头也不抬:“您老连这都算,累不累?”三大爷:“累也得算,这叫精准,过日子就得精准。” 第二天一早,画夹的框架做好了。傻柱用砂纸把木边磨得溜光,又刷了层清漆,松木的纹路在阳光下看得清清楚楚。张奶奶把帆布缝在框架上,边角都缀了加固的线,拎着试了试,沉甸甸的却很结实。“你看这针脚,”她给槐花看,“斜着缝的,不容易开线。” 槐花把画稿小心翼翼地放进画夹,大小正合适。她翻到后山栗子树那张,指着傻柱的影子笑:“傻柱叔,您看您这影子,像不像个大狗熊?”傻柱凑过去看,摸着后脑勺嘿嘿笑:“像,咋不像呢,我这体格,可不就像狗熊嘛。” 许大茂举着手机拍画夹:“家人们看这纯手工画夹!帆布防水,松木结实,张奶奶的针线活,傻柱哥的木工活,三大爷的尺寸设计,咱院的智慧全在这了!想要的扣1,我让他们开个手工作坊!”三大爷立刻接话:“开作坊得算成本,房租、人工、材料……”被张奶奶瞪了一眼,才把后半句咽回去。 上午,王编辑带着个摄影师来了,说要给画夹拍组照片,放在纪录片的片尾。槐花抱着画夹站在老槐树下,摄影师让她笑一笑,她却有点不好意思,嘴角抿着,眼角的颜料还没擦干净。傻柱在旁边逗她:“笑一个,不然把你画成哭鼻子的小猫。”槐花“噗嗤”笑出声,阳光落在她脸上,画夹的靛蓝色映着她的白衬衫,像幅刚画好的水彩画。 摄影师拍得认真,连画夹边角的针脚都拍了特写。“这细节真好,”他举着相机说,“比那些流水线生产的有温度。”王编辑翻看槐花的画稿,指着河滩那张说:“这张加个字幕吧,‘我们的风筝,永远朝着太阳飞’,咋样?”槐花点头:“好,我爸说,朝着太阳飞,就不会迷路。” 中午留王编辑吃饭,张奶奶做了槐花馅的饺子,白胖胖的饺子在锅里翻滚,像群小鹅。 三大爷给每个人分饺子,不多不少,每人十五个。“我算过,咱六个人,九十个饺子正好,多一个浪费,少一个不够。”他自己先夹了个,咬开个小口,烫得直吸气,“真香,槐花馅的就是鲜。” 王编辑吃得直点头:“比城里饭店的好吃,有股清甜味。”槐花往他碗里夹了个饺子:“多吃点,这是院里新摘的槐花,早上还在枝头呢。”傻柱接话:“明年开春,我再搭个架子,让槐花长得更旺,到时候包槐花包子、槐花饼,换着样给你吃。” 饭后,王编辑要走了,槐花把画夹里的一张画抽出来送他——是张速写,画的王编辑蹲在院里看向日葵,眼镜滑到鼻尖上,手里还捏着个没吃完的饺子。“给您留个纪念,”她说,“等纪录片播出了,我再画张更细的。”王编辑把画小心地折好放进包里:“一定留着,这比任何礼物都珍贵。” 下午,许大茂要去县城参加个直播培训,背着个大包往外走。“家人们等我几天,”他举着手机说,“我去学几招新本事,回来给你们拍更精彩的院生活!”傻柱往他包里塞了袋炒栗子:“路上吃,别饿肚子。”三大爷叮嘱:“培训期间管住嘴,别乱花钱,住宿费砍砍价,能省则省。”许大茂挥挥手:“知道了三大爷,您就放心吧!” 许大茂走后,院里安静了些。小宝和弟弟在玩弹弓,瞄准墙上的麻雀,却总打偏,惊得麻雀“扑棱棱”飞起来,落在槐树上,歪着头看他们。槐花坐在石桌上画麻雀,笔尖在纸上轻点,很快,槐树上就落满了“麻雀”,有的歪着头,有的梳着毛,还有的在啄槐米。 傻柱在修三轮车,链条松了,他蹲在车底下,手里的扳手转得飞快。远娃媳妇过来送水:“歇会儿吧,看你一头汗。”傻柱从车底钻出来,脸上沾着油污:“快好了,修完了拉着孩子们去镇上买冰棍,天热了。” 三大爷蹲在向日葵地里,给花盘套上防虫网。“昨儿发现个虫子,啃了三粒瓜子,”他一边套网一边说,“可不能让它们毁了我的收成,这都是将来的零嘴。”张奶奶坐在廊下补袜子,听见这话笑:“您老对向日葵比对孩子还上心。”三大爷:“都上心,都上心,孩子要长,向日葵也要长嘛。” 傍晚,傻柱修好了三轮车,带着孩子们去镇上买冰棍。小宝选了绿豆沙的,弟弟要了牛奶味的,槐花选了橘子味的,冰棒纸剥开,冷气丝丝缕缕往上冒,舔一口,凉得从舌尖麻到牙根。“慢点吃,别冰着牙,”傻柱自己没买,说不爱吃甜的,却在孩子们递过来时,每人咬了一小口。 回 院时,碰见刘婶往家搬白菜,傻柱赶紧下车帮忙。“今年的白菜长得瓷实,”刘婶拍着菜帮子说,“给你留了两颗,晚上炖白菜粉条,配着馒头吃,香。”傻柱谢了她,把白菜放在车斗里,孩子们趴在白菜上,冰棍水顺着嘴角流,滴在白菜叶上,像颗颗小露珠。 晚饭果然是白菜粉条炖肉,肉香混着白菜的清甜味,在院里飘来飘去。三大爷数着碗里的粉条:“这粉条耐煮,我算过,一把能煮一大碗,比面条划算。”张奶奶往他碗里添了勺肉:“多吃点肉,别总想着划算,身体好比啥都强。” 夜里,月亮升起来了,清辉洒在院里,给画夹镀了层银。槐花把画夹放在窗台上,月光透过画夹的帆布,在墙上投下淡淡的影子,像只展翅的鸟。她躺在床上,听着院里的动静:傻柱在给三轮车链条上油,“哗啦”声断断续续;三大爷在屋里翻账本,算盘珠子“噼里啪啦”响;远处传来许大茂的微信语音,他在培训室里跟人说:“我们院的日子,拍出来比电视剧还好看……” 她翻了个身,看见窗台上的画夹,忽然觉得,这靛蓝色的帆布就像片小小的天空,装着她的画,装着院里的笑声,装着傻柱的木花,装着张奶奶的针脚,还装着三大爷算不清的那些账——那些藏在数字背后的暖,比任何颜料都鲜艳,比任何画都动人。 第二天一早,槐花背着新画夹去学校,同学们都围过来看。“这画夹真好看,”同桌的小雨说,“是你自己做的吗?”槐花点头:“是傻柱叔做的架子,张奶奶缝的布,三大爷量的尺寸。”她翻开画夹,给同学们看河滩的风筝、后山的栗子树、院里的向日葵,每一张画里,都有熟悉的身影。 “我也想去你家看看,”小雨说,“听许大茂叔叔直播说,你们院的饺子特别好吃。”槐花笑:“来吧,让张奶奶给你包饺子,管够。” 放学回家,远远就看见院里热闹。许大茂回来了,正举着个新相机拍来拍去。“家人们看我带啥回来了!”他举着相机转圈,“高清摄像头,夜视功能,以后能拍院里的星星了!”傻柱凑过去看:“这玩意儿贵不贵?”许大茂得意地说:“培训学校奖的,没花钱!”三大爷立刻问:“那算成本不?算的话,折旧率多少?”被众人笑了顿。 张奶奶端出刚烤的栗子,香气把孩子们都引来了。许大茂举着新相机拍栗子:“家人们看这色泽,烤得恰到好处,三大爷说这栗子的出肉率是百分之七十,每斤能剥七两肉,性价比超高!”三大爷在旁边补充:“烤栗子用的柴火是傻柱劈的,没花钱,所以总成 本就是栗子本身的五块钱,赚了!” 槐花放下画夹,拿起颗栗子剥起来。栗子壳裂开的声音“咔嚓”响,像极了日子里那些藏不住的甜。她看着院里的人——许大茂举着新相机,傻柱帮着递栗子,三大爷在小本子上记着什么,张奶奶笑着给孩子们擦手——忽然觉得,这画面应该画下来,就叫《我们的院子》,画里的每个人,都像栗子仁一样,心是暖的,味是甜的,紧紧挨在一起,谁也离不开谁。 傻柱好像看穿了她的心思,往她手里塞了颗最大的栗子:“快画,等会儿太阳落了,光影就不好了。”槐花点头,掏出画夹里的速写本,笔尖落下时,带着栗子的香气,在纸上划出道温暖的弧线。 月亮慢慢爬上来时,画纸上已经有了轮廓:老槐树的影子落在地上,像团浓墨;石桌上的栗子堆成小山,闪着油光;傻柱的斧头靠在墙角,木柄上还沾着木屑;三大爷的小本子摊在石桌上,上面画着个歪歪扭扭的笑脸。槐花看着画,忽然想起王编辑说的那句话,“日子是最好的颜料”,可不是嘛,这院里的一草一木,一人一事,都是颜料,混在一起,调成了最动人的色,涂满了画纸,也涂满了岁月。 夜里,许大茂真的架起相机拍星星。镜头对着夜空,星星的光在屏幕上明明灭灭。“家人们看,这是北斗七星,”他指着屏幕说,“像不像咱院的人?凑在一起,就是个家。”傻柱蹲在旁边看,忽然说:“把镜头往下点,拍拍院里的灯,比星星亮。” 院里的灯确实亮,六十瓦的灯泡照着每个角落:张奶奶在缝补傻柱磨破的袖口,三大爷在算今天的栗子收成,小宝和弟弟趴在画夹上看画,槐花在给速写本上的星星涂颜色。灯光落在他们脸上,像撒了把碎金,暖得能把夜色都融化。 许大茂把镜头转过来,对着这暖融融的一幕。“家人们,”他的声音有点哽咽,“这就是我们的院,我们的日子。没有轰轰烈烈,却比任何风景都耐看。因为这里有灯,有笑,有扯不断的牵挂,有过不完的明天。” 相机静静地拍着,把这画面,连同那些藏在灯光里的呼吸、笑声、针线声,都收进了镜头。而院外的风,带着槐花香,悄悄绕着墙根走,像是怕惊扰了这满院的暖,又像是在把这暖,往更远的地方送。 第二天,天还没亮,张奶奶就起来烙饼。面里掺了点栗子粉,烙出来的饼带着股清甜味。她给每个人的布包里都塞了两块,说:“傻柱去后山摘栗子,带着路上吃;槐花上学,饿了垫垫;三大爷数向日葵,别低血糖了。” 傻柱背着竹篓出门时,天刚蒙蒙亮。他看了眼院里的灯,还亮着,三大爷的窗户缝里透出点光,许是又在算账了。他笑了笑,往竹篓里放了个新做的弹弓——昨天答应给二柱子的,那孩子看小宝的弹弓眼馋了好几天。 路上碰见赶早集的刘婶,她往竹篓里塞了把青菜:“给张奶奶的,早上刚割的,嫩着呢。”傻柱谢了她,踩着露水往后山走,竹篓里的饼香混着青菜的清甜味,在晨雾里慢慢飘,像在说: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这日子啊,就像这后山的路,弯弯绕绕,却总能走到亮处。就像这院里的人,吵吵闹闹,却总在彼此身边。就像这画夹里的画,一张接一张,永远画不完,永远有新的故事,在等着被落笔,被珍藏,被过成实实在在的暖。 傻柱摘栗子回来时,竹篓已经装得半满,栗子壳上还沾着新鲜的泥土。他刚进院,就见槐花举着画夹迎上来,画纸上是他背着竹篓走在晨雾里的样子,背景里的山尖泛着淡淡的粉,像刚睡醒的模样。 “傻柱叔,你看我画得像不?”槐花把画夹递过来,笔尖还带着点未干的颜料。 傻柱凑过去看,挠了挠头:“像,咋不像呢,就是这腿画短了点。”他放下竹篓,从里面掏出颗最大的栗子,用牙咬开壳,把果仁塞给槐花,“刚摘的,甜着呢。” 三大爷蹲在向日葵地里数瓜子,听见动静直起身:“摘了多少?我算算收成。”他颠了颠傻柱递来的栗子,“这筐少说有二十斤,按市场价五块一斤,能卖一百块,除去来回功夫,净赚九十!” 张奶奶从厨房探出头:“别总钱钱钱的,先把栗子倒出来晾着,潮乎乎的容易坏。”她手里还拿着锅铲,围裙上沾着面粉,“早饭蒸了栗子面馒头,快进来吃。” 饭桌上,许大茂举着新相机拍馒头:“家人们看这栗子面馒头,黄澄澄的,自带甜味,张奶奶纯手工做的,比城里的甜点健康多了!”他夹起一个掰开,热气裹着栗子香飘出来,“咱院的栗子不打农药,吃着放心,这才是真正的绿色食品!” 小宝啃着馒头含糊道:“傻柱叔,下午能教我爬树不?我也想摘栗子。”弟弟跟着点头,嘴角沾着面渣,像只小馋猫。 傻柱刚想说“危险”,张奶奶先开了口:“让傻柱给你们做个长杆,绑上铁钩,站在地上就能勾下来,不用爬树。”她看向傻柱,“你小时候不就这么干的?” 傻柱笑了:“还是张奶奶记得清楚。下午就做,保准比我小时候那杆好用。” 吃过饭,傻柱找 出根粗竹竿,在院角劈砍起来。斧头落下的声音“咚咚”响,惊得槐树上的麻雀又飞起来。槐花坐在石桌上画他干活的样子,笔尖在纸上快速移动,把竹竿的纹路、铁钩的弧度都细细描下来。 三大爷搬了个小马扎坐在旁边,一边看一边念叨:“铁钩得弯成九十度,勾栗子才稳;竹竿长两米三最合适,太长了晃,太短了够不着树梢。”他从兜里掏出小本子记下来,“成本:竹竿是后山捡的,铁钩是许大茂修自行车剩下的,零成本,这工具做得值!” 正说着,二柱子背着书包跑进来,看见傻柱手里的竹竿眼睛一亮:“柱叔,你做的弹弓呢?”傻柱从裤兜里掏出弹弓递过去,木柄打磨得光滑,橡皮筋是新换的。二柱子接过来,拉着弟弟就往外跑:“去打鸟喽!” 张奶奶在院里晒栗子,听见这话喊:“不准打鸟!打树上的野枣去,前院李婶家的枣树结满了!” 槐花放下画笔,跟着跑出去看热闹。傻柱望着她们的背影笑,手里的斧头却没停,铁钩很快就绑好了,试了试,果然顺手。他把长杆靠在墙上,看见三大爷还在本子上写写画画,凑过去看:“三大爷,您这记的啥?” “记账啊,”三大爷指着本子,“今天栗子收入预估一百,馒头成本两块,弹弓材料五毛……”傻柱没听完就笑着走开了,三大爷却还在念叨,“总得算清楚,日子才过得明白。” 下午,许大茂培训回来的朋友小王来了,背着个大相机,说是来拍院里的日常。他一进院就被向日葵地吸引了,蹲在那里拍花盘,镜头里的瓜子排列得整整齐齐,像串密码。 “三大爷,您这向日葵种得有讲究啊,”小王举着相机说,“这螺旋纹路在数学上叫黄金分割,特别上镜。”三大爷一听来了劲,拉着小王讲他的“种植经”,从播种到施肥,连每天浇多少水都记得清清楚楚。 傻柱带着孩子们在前院勾野枣,长杆一伸,红通通的枣子就“噼里啪啦”往下掉。小宝和弟弟捡得欢,枣子汁沾在手上,黏糊糊的甜。槐花举着画夹,把这热闹的场景画下来,画里的傻柱仰着头勾枣,阳光落在他宽厚的肩膀上,像镀了层金。 张奶奶端着盆清水过来:“捡完了洗手,我泡了酸梅汤,解解渴。”她看着孩子们手忙脚乱的样子,眼里的笑意像要溢出来。小王举着相机追过去,镜头里的张奶奶,白发在风里飘,手里的酸梅汤盆冒着白汽,和远处的枣树林连在一起,像幅老照片。 晚饭是栗子烧鸡,傻柱杀了只自己养的土鸡,和栗子一起炖在 砂锅里,咕嘟咕嘟冒着泡。香气飘满了整个院,连隔壁的刘婶都闻着味过来了,手里还拿着瓶自己酿的米酒:“给你们添点味。” 许大茂举着相机拍砂锅:“家人们看这颜色!栗子炖得糯,鸡肉炖得烂,刘婶的米酒一倒,这香味绝了!”他夹起块鸡肉尝了尝,眼睛都亮了,“比城里大饭店做得还香!” 三大爷给自己盛了小半碗,边吃边算:“鸡是自己养的,不算成本;栗子是傻柱摘的,零成本;米酒刘婶送的,免费。这顿饭总成本就柴火钱,两毛!” 张奶奶往他碗里添了块栗子:“吃你的吧,老念叨这些。”她又给槐花夹了块鸡肉,“多吃点,补补,最近画画费脑子。” 夜里,小王把相机里的照片导出来,在院里的旧电视上放。屏幕上,傻柱劈柴的侧脸、三大爷数瓜子的认真样、张奶奶揉面的手、槐花低头画画的睫毛……每一帧都带着暖黄的光。 “太有生活气了,”小王感慨道,“这才是最动人的画面。”许大茂凑过来看,指着一张照片笑:“你看三大爷这表情,跟算错账似的。”三大爷瞪他一眼,嘴角却忍不住往上翘。 槐花看着照片里的自己,正举着画夹对着傻柱勾枣的背影,画夹上的靛蓝色帆布,在夕阳下泛着温柔的光。她忽然觉得,这院就像个大画夹,每个人都是画笔,每天的日子都是颜料,一笔一笔,涂出最踏实的底色。 第二天一早,槐花背着画夹去学校,路过村口的小卖部,看见老板在贴新海报,上面印着院里的照片——是小王拍的那张,傻柱背着竹篓走在晨雾里,背景是泛粉的山尖。老板笑着说:“这照片一贴,好多人问这是啥地方呢,我说这是咱村最热闹的院。” 槐花心里甜滋滋的,脚步都轻快了。她知道,院里的故事还在继续,就像画夹里的纸永远画不完,就像砂锅里的栗子鸡永远冒着热气,就像三大爷的账本永远记着密密麻麻的数字,却在数字背后藏着数不清的暖。 傻柱又在后山忙起来了,这次是修水渠,好给向日葵地浇水。三大爷跟着去监工,手里拿着卷尺,时不时喊:“这边再挖深两寸,水才流得顺!”张奶奶坐在院门口摘菜,时不时抬头看看后山的方向,嘴里念叨着“别累着”。许大茂举着相机,追着蝴蝶拍,嘴里还喊:“家人们看这蝴蝶,蓝翅膀的,咱院的生态真好!” 槐花放学回来时,远远就看见院里的烟囱冒着烟,傻柱的笑声、三大爷的念叨声、张奶奶的叮嘱声,混着饭菜香飘过来。她加快脚步,举着画夹跑进院,喊 了声“我回来了”,就像无数个平常的日子一样。 第1080章 刷漆保护 天刚亮透,傻柱就扛着铁锹往后山的水渠去了。露水打湿了裤脚,他却浑不在意,脚步踩在草叶上发出“沙沙”的轻响。水渠是前几年修的,今年雨水少,不少地方都淤塞了,得赶紧清出来,不然向日葵地怕是要缺水。 刚到水渠边,就看见三大爷蹲在石头上,手里拿着根树枝在地上划。“傻柱你看,”他指着地上的痕迹,“从这儿到向日葵地,水渠长一百二十米,淤塞了三十七米,按咱俩的速度,清一米得十分钟,总共得花六百一十分钟,也就是十个小时十分钟,中午得留一个小时吃饭,所以得从早上六点干到下午五点十分,正好完工。” 傻柱放下铁锹笑:“三大爷,您这账算得比闹钟还准。赶紧干活吧,早干完早歇着。”他抡起铁锹往渠里挖,淤塞的泥块带着股水草的腥气,溅在裤腿上,留下深色的印子。三大爷也不含糊,拿起带来的锄头,跟着清理边角的碎泥,嘴里还在念叨:“这淤泥能当肥料,我算过,三十七米的淤泥,够给半亩地施肥,省了买化肥的钱,值五块。” 太阳爬到头顶时,两人清出了一大半水渠。傻柱掏出张奶奶给的栗子面馒头,递了个给三大爷:“歇会儿,吃点东西。”三大爷接过来,掰成两半,先把带皮的一半塞进嘴里,说:“带皮的耐饿,等会儿干活有力气。”他看着水渠里慢慢渗出的清水,忽然说:“你看这水多清,比镇上自来水厂的水干净,直接浇地,向日葵准长得旺。” 正说着,槐花举着画夹来了,身后跟着小宝和弟弟,每人手里都拎着个水壶。“傻柱叔,三大爷,喝水。”槐花把画夹往石头上一放,翻开的画页上,是傻柱和三大爷清渠的样子,铁锹扬起的泥块在空中划出弧线,三大爷的锄头落在渠边,连草叶上的露珠都画得清清楚楚。 “画得真像,”三大爷凑过去看,指着画里的自己,“把我这帽子画歪了,得改改,我戴帽子从不歪。”槐花笑着拿起笔:“知道了三大爷,给您画正点。”小宝和弟弟则跑到水渠边,用手接渗出的清水,凉丝丝的,溅在脸上直笑。 下午日头最烈的时候,水渠终于清完了。清水顺着渠沟“哗哗”流向下游,经过向日葵地时,滋润得泥土冒出细密的泡泡。三大爷蹲在渠边,看着水流的速度点头:“流速每秒三十厘米,正好,既不会冲坏根,又能浇透,我就说这么挖准没错。”傻柱瘫坐在石头上,掏出毛巾擦汗,水珠滴在地上,很快就被晒干了。 回院时,张奶奶正在灶房熬绿豆汤,绿豆煮得开花,汤里飘着冰糖的甜香。她给每人盛了一 大碗,说:“快喝点解暑,看你们热的,衣服都能拧出水了。”许大茂举着相机拍他们喝绿豆汤的样子,镜头里的傻柱仰着头,喉结滚动,三大爷则小口抿着,生怕烫着,槐花在旁边给弟弟擦嘴角的汤渍,画面暖得像幅年画。 “家人们看这绿豆汤,”许大茂对着镜头说,“张奶奶用的井水,凉得透心,绿豆是三大爷从镇上集市挑的,颗粒饱满,这一碗下去,暑气全消!”他自己也盛了一碗,喝得直咂嘴,“比冰镇饮料健康多了,成本才五毛,划算!” 傍晚,李婶抱着个西瓜来串门,说是前院的西瓜熟了,给孩子们尝尝鲜。西瓜刚从井里捞出来,表皮还挂着水珠,切开时“咔嚓”一声,红瓤黑籽,甜得晃眼。张奶奶把西瓜切成小块,分给每个人,小宝和弟弟吃得最快,嘴角沾着红瓤,像只偷吃的小松鼠。 李婶看着槐花的画夹,翻到清渠那张时说:“这画得真好,我家那口子也爱画画,可惜后来没坚持。槐花啊,你可得好好画,将来当大画家。”槐花脸一红,往李婶手里塞了块西瓜:“李婶您吃,我就是瞎画。”傻柱接话:“啥瞎画,王编辑都说好,将来肯定有出息。” 夜里,院里的灯亮得通透。槐花趴在石桌上,给清渠的画上色,渠水用了淡蓝色,傻柱的铁锹涂成铁灰色,三大爷的帽子加了圈白边,说是反光。远娃在修收音机,里面断断续续传出评戏的调子,张爷爷坐在竹椅上跟着哼,手里的核桃转得油亮。 傻柱在磨那把清渠用的铁锹,磨得刃口发亮,他说:“这铁锹跟着我好几年了,清过渠,挖过坑,得好好保养,将来还能用。”三大爷蹲在旁边,给他递砂纸:“磨成四十五度角最省力,我算过,这个角度发力最省劲,能多干活少费劲。” 许大茂的相机架在院角,对着夜空拍星星。屏幕上的星星慢慢移动,像撒在黑丝绒上的碎钻。“家人们,”他轻声说,“你们看这星星,再看看院里的灯,其实都一样亮。因为灯里有人,星里有梦,咱院的日子,就像这星星和灯,相互照着,暖着呢。” 第二天一早,村里的广播响了,说县里要来检查卫生,让各家各户打扫院子。傻柱带着孩子们扫落叶,金黄的槐树叶堆了满满一簸箕,小宝和弟弟用耙子把叶子搂成小堆,像座座小山。槐花拿着画夹,把这热闹的场景画下来,画里的傻柱挥着扫帚,许大茂举着相机拍落叶,三大爷则蹲在旁边数落叶的数量,说是要算算一棵树一年能落多少叶。 张奶奶在擦窗户,玻璃擦得锃亮,能照见院里的人影。她笑着说: “平时也得干净,不是为了检查才打扫,住着舒坦。”远娃媳妇在洗晒被单,被单在绳上飘,像面面白旗,上面印着的小碎花在风里点头。 检查的人来的时候,院里已经收拾得干干净净。领头的李干事看着院里的向日葵地,又看了看墙上挂着的槐花的画,笑着说:“你们这院真不错,干净不说,还有股子生活气,比城里的花园还好。”三大爷赶紧递上自己算的“卫生成本账”:“打扫用了两小时,水费五毛,洗衣粉三毛,总成本八毛,换个干净院,值!” 李干事被逗乐了,说要把院里的照片贴在村里的宣传栏上,当卫生模范。槐花听见这话,赶紧把画夹里的院全景图抽出来:“用这张吧,这是我画的,比照片全。”李干事接过去看,连连点头:“这画得好,有灵气,就用这个!” 中午留李干事吃饭,张奶奶做了韭菜鸡蛋馅的盒子,金黄酥脆,咬一口直掉渣。李干事吃得直称赞:“家里的味道就是不一样,我妈也总做这个,可惜现在住楼房,没这条件了。”傻柱给她添了碗玉米粥:“喜欢吃就常来,咱院随时欢迎。” 下午,许大茂把宣传栏的照片拍下来发了直播,标题是“我们的模范院”。屏幕里,槐花的画贴在正中间,旁边是院里的实景照片,点赞很快就破了千。“家人们太给力了,”许大茂举着手机说,“看来大家都喜欢咱这烟火气,以后我多拍点日常,让更多人看看咱农村的好日子!” 三大爷凑过来看评论,看见有人问向日葵啥时候收,立刻说:“让我算算,今天七月十六,再有四十天,九月初五就能收,到时候直播炒瓜子,让家人们尝尝鲜!”傻柱笑着说:“三大爷,您这都开始预售了?”三大爷瞪他一眼:“这叫提前规划,过日子就得有计划。” 槐花坐在石桌上,给宣传栏的画添细节,把李干事的笑脸画得更圆了点,又在向日葵旁边加了只小蜜蜂,说是“勤劳的象征”。小宝和弟弟在旁边用弹弓打核桃,想把树上的青核桃打下来玩,却总打偏,惊得麻雀又“扑棱棱”飞起来,落在画夹旁边,歪着头看槐花画画。 傻柱在修院门,门轴有点松,他往里面加了点润滑油,开关门时“吱呀”声小多了。“这门用了十年了,”他摸着门板说,“当年还是我跟远娃一起钉的,现在还结实着呢。”远娃媳妇过来送水:“晚上炖排骨,给你补补,看你这几天累的。” 夕阳西下时,院里的炊烟又升起来了,混着排骨的香味,在暮色里慢慢散开。槐花把画好的宣传栏画收进画夹,看见三大爷还在给向 日葵浇水,水壶里的水“滴答”落在泥土里,像在数着日子。傻柱蹲在门口,看着远处的山,山尖又被夕阳染成了粉色,跟槐花画里的一模一样。 她忽然觉得,这院就像个会长大的孩子,每天都有新变化,却总带着熟悉的暖。就像这画夹里的画,一张比一张丰富,却始终藏着同一种底色——那是阳光的色,是笑声的色,是日子慢慢熬出来的,最踏实的色。 夜里,排骨炖好了,香气把半个村的狗都引来了,蹲在院门外“汪汪”叫。张奶奶给每个孩子碗里都舀了块排骨,骨髓吸起来,香得人直眯眼。三大爷数着碗里的排骨:“每人三块,不多不少,我算过,这锅排骨正好十八块,咱六个人分,公平。” 许大茂举着相机拍排骨:“家人们看这骨髓,油亮亮的,张奶奶炖了两个小时,用的是院里的柴火,小火慢炖,这香味,隔着屏幕都能闻见!”他夹起块排骨,刚要咬,又放下了,“不行,我得减肥,给小宝吃。”小宝立刻把排骨抢过去,啃得满嘴是油。 张爷爷喝着玉米粥,看着院里的热闹,忽然说:“当年盖这院的时候,就想着能遮风挡雨就行,没想到现在这么热闹。”张奶奶给他夹了块排骨:“日子总会越来越好的,你看孩子们,多有精气神。” 槐花啃着排骨,看着画夹里的画,忽然想,等秋天向日葵收了,她要画张全院人一起炒瓜子的画,傻柱在烧火,三大爷在撑锅,张奶奶在筛瓜子,小宝和弟弟在旁边抓瓜子吃,许大茂举着相机拍,每个人的脸上都沾着点瓜子皮,笑得像朵向日葵。 这念头刚冒出来,她就拿起笔,在画夹的空白页上,先画了个小小的向日葵,花心处写着两个字:明天。 夜色渐深,院里的灯还亮着,排骨的香味混着槐花香,在风里慢慢飘。远处的狗还在叫,近处的人还在笑,日子就像这锅里的汤,熬得越久,味越浓,暖得人心里踏踏实实的,连做梦都带着甜。 第二天,天还没亮,傻柱就起来给向日葵浇水。他看着那些沉甸甸的花盘,心里琢磨着,等收了瓜子,给每个孩子装一小袋,让他们带去学校吃。三大爷也起来了,蹲在地里数新结的瓜子,嘴里念叨着“又多了二十粒”,小本子上的数字又多了一笔。 槐花背着画夹出门上学时,看见张奶奶在给门口的石墩子刷漆,刷的是跟风筝架一样的绿色。“这石墩子风吹日晒的,刷点漆保护着,”张奶奶说,“跟院里的绿配着,好看。”槐花笑着点头,走出老远,回头看,院里的绿在晨光里闪着光,像块刚从地里拔 出来的翡翠,透着股生生不息的劲。 清晨的露水还挂在向日葵的花瓣上时,槐花已经背着画夹坐在了院门口的石墩上。张奶奶新刷的绿漆还带着淡淡的松节油味,她用指尖轻轻划着石墩边缘,看着傻柱和三大爷在地里忙活。 傻柱正给向日葵培土,铁锹插进土里的声音闷实有力,三大爷蹲在旁边,手里捏着根软尺,时不时给花茎量量腰围。“昨天是五厘米,今天五厘米二,”他在小本子上记着,“长得真快,按这速度,再过十天就能超过小宝的胳膊粗了。” 小宝和弟弟背着书包跑出来,手里拿着槐花画的向日葵速写。“傻柱叔,三大爷,”小宝举着画纸,“老师说这画能参加县里的比赛!” 傻柱直起身,用袖子擦了擦汗:“那得给槐花加个鸡腿。” 三大爷点头:“我算过,参赛报名费五块,要是得奖能拿二百奖金,利润率百分之三千九,划算!” 槐花脸一红,把画夹往身后藏了藏。许大茂扛着相机从屋里出来,镜头直接对准地里的向日葵:“家人们看这长势,再过俩月就能嗑瓜子了!到时候直播炒瓜子,现场抽奖送!” 他蹲下来拍花瓣上的露珠,忽然“哎哟”一声:“被蜜蜂蛰了!”手背迅速红起一个小包。 三大爷赶紧跑过去,从兜里掏出个小瓷瓶,倒出点药膏给他涂上:“这是我用蒲公英熬的,消肿快,成本两毛五,比药店买的便宜一半。” 许大茂举着手背对着镜头:“家人们看,三大爷的秘制药膏,纯天然无添加,蛰了也不怕!” 张奶奶端着粥出来时,正看见这一幕,笑着喊:“快来吃早饭,再不吃粥该凉了。”粥是用新下来的小米熬的,上面浮着层米油,香得人直咽口水。 吃早饭时,邮递员骑着自行车来了,在院门口喊:“槐花!有你的信!” 槐花跑出去接,是县里寄来的参赛通知书。她拆开一看,手都有点抖——画真的入围了。 “中了?”傻柱凑过来问。 槐花点点头,眼睛亮晶晶的:“说让下周六去县里参加决赛。” “那得准备准备,”张奶奶擦着手说,“我给你做身新衣裳,穿得精神点。” 三大爷掏出计算器:“去县里来回车票八块,吃饭预计十五,再买点颜料,总共五十块够了。我这有二十,傻柱你拿点,凑凑就够了。” 傻柱从兜里摸出三十块:“我这刚发的零工钱,够了。” 槐花看着手里的钱, 心里暖烘烘的。她把钱推回去:“不用,我自己有钱,平时画画攒的。”她从画夹夹层里拿出个小布包,里面是攒了半年的零花钱,正好一百多。 “那也得拿着,”许大茂把钱塞给她,“就当我们给你加油的,得买瓶好颜料,画得更出彩。” 槐花没再推辞,把钱小心地收起来,心里暗暗决定,一定要好好画,不辜负大家的心意。 去县里的前一天,院里的人都忙着给槐花准备东西。张奶奶连夜给她做了件蓝底白花的新衬衫,针脚细密,领口还绣了朵小小的向日葵。傻柱去镇上买了新的颜料和画笔,三大爷则在小本子上写满了注意事项:“坐公交要坐靠窗的位置,能看路;到了赛场先找厕所,免得紧张;画累了就吃块巧克力,我给你买的黑巧,提神……” 许大茂扛着相机全程记录:“家人们看这阵仗,比我结婚时还热闹!这就是咱院的凝聚力!” 第二天一早,傻柱骑着三轮车送槐花去镇上坐车。车斗里铺着张奶奶的旧棉被,槐花坐在上面,怀里抱着画夹,心里既紧张又期待。 “别紧张,”傻柱蹬着车说,“就跟在院里画画一样,发挥正常水平就行。” 到了车站,傻柱又给她买了瓶矿泉水和两个茶叶蛋:“路上吃,别饿着。” 汽车开动时,槐花从车窗往外看,看见傻柱还站在原地挥手,三大爷举着小本子不知道在喊什么,许大茂的相机镜头一直对着车窗。她忽然有点想哭,赶紧别过头,拿出画笔在画夹上画了个小小的挥手的人影。 县里的赛场设在文化馆,来参赛的孩子很多,家长们都在外面等着。槐花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看着周围的画具,深吸了口气。她打开画夹,第一页就是院里的向日葵地,傻柱在浇水,三大爷在量花盘,张奶奶坐在门口择菜,许大茂举着相机拍天空……这画面让她瞬间平静下来。 比赛题目是“我的家乡”,槐花几乎没犹豫,就开始画院里的场景。她把石墩上的绿漆、向日葵的露珠、傻柱铁锹上的泥土、三大爷的小本子、许大茂的相机镜头……全都画了进去,连院门口那只总来蹭饭的流浪猫都没落下。 画到一半时,旁边的女孩不小心碰倒了她的颜料盒,棕色颜料溅到了画纸上,正好落在向日葵的花盘上。槐花急得差点哭出来,那可是她画了好久的花盘。 她盯着污渍看了半天,忽然有了主意。她拿起画笔,顺着污渍的形状,画了只正在啃瓜子的小松鼠,毛茸茸的尾巴搭在花盘上,可爱极了。原本的污点 ,反而成了画里最生动的一笔。 交画时,评委老师看着她的画,忍不住笑了:“这画里的人都在忙自己的事,却看着那么和谐,有生活气。” 槐花心里甜滋滋的,她知道,这就是她的家乡,是她心里最暖的地方。 从县里回来时,天色已经暗了。槐花刚下公交车,就看见傻柱骑着三轮车在站牌下等她,车斗里的棉被还铺着。 “怎么样?”傻柱赶紧问。 槐花笑着举起手里的奖状:“二等奖!” 傻柱高兴地把她拉上车:“厉害啊!我就知道你行!” 三轮车在夜色里颠簸着,槐花靠在傻柱的后背上,闻着他身上的泥土味,忽然觉得二等奖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不管她画得怎么样,院里总有人在等她回家。 到了院门口,就看见张奶奶和三大爷站在路灯下。张奶奶手里拿着个保温桶,三大爷则举着个小灯笼,灯笼上画着个歪歪扭扭的向日葵。 “饿了吧?”张奶奶把保温桶递给她,“给你留的红烧肉,热乎着呢。” 三大爷把灯笼塞给她:“我做的,晚上走路亮堂。”灯笼的骨架是用向日葵杆做的,透着股清香味。 许大茂的相机闪了下,拍下了这一幕。“家人们,”他的声音有点哽咽,“我们的小画家获奖回来了,这才是最珍贵的奖品。” 夜里,槐花坐在石墩上,看着手里的奖状和灯笼。傻柱在给她烧洗澡水,三大爷在算获奖的“收益”:“奖金五百,减去成本五十,净赚四百五,够买两箱颜料了。”张奶奶在厨房给她煮糖水荷包蛋,许大茂则在整理今天拍的视频。 月光落在向日葵上,花盘里的瓜子已经饱满了不少。槐花忽然明白,她画的不是家乡的风景,而是家乡的人,是那些藏在柴米油盐里的牵挂,是那些吵吵闹闹中的温暖。 她翻开画夹,在新的一页上,画了个小小的灯笼,灯笼下,四个身影依偎在一起,影子被拉得长长的,像一条温暖的河,淌过岁月,流向远方。 第二天一早,三大爷就在院里拉了根绳子,把槐花的奖状挂在上面,旁边还挂着那盏向日葵灯笼。风吹过,灯笼轻轻摇晃,映得奖状上的字闪闪发亮。 傻柱开始给向日葵搭架子,怕饱满的花盘把茎压弯。张奶奶把新收的绿豆晒在竹匾里,许大茂举着相机拍傻柱搭架子的样子,嘴里喊着:“家人们看,这就是冠军的后盾,实至名归!” 槐花坐在石墩上,继续画她的画。画里的傻 柱在钉架子,三大爷在数绿豆,张奶奶在翻晒的绿豆上插了根小木棍,许大茂的相机镜头对着天空,天上飘着朵像向日葵的云。 第1081章 明天 槐花的奖状在院里挂了三天,三大爷每天早上都要搬个小板凳,坐在奖状底下数路过的蚂蚁。“截止到今早七点,共有四十六只蚂蚁爬过奖状,”他往小本子上记着,“这说明奖状的位置接地气,风水好。” 傻柱正在给向日葵搭最后一个支架,松木杆削得笔直,用麻绳牢牢绑在花茎上。“你看这花盘,”他朝槐花喊,“都快压弯了腰,再不搭架子就得趴在地上。”槐花举着画夹跑过去,笔尖在纸上飞快移动,把支架的绑法画得清清楚楚,“傻柱叔,这结打得真好看,像蝴蝶结。”傻柱笑着捶了下她的后背:“就你嘴甜,这叫十字结,结实。” 张奶奶端着刚蒸好的玉米出来,黄澄澄的玉米冒着热气,在石桌上摆了一排。“快来吃,”她用围裙擦着手,“新下来的玉米,甜得很。”许大茂举着相机凑过来,镜头对着玉米转了圈:“家人们看这玉米,颗粒饱满,张奶奶说这是‘金皇后’品种,煮着吃比烤着香!”他拿起一根啃了口,玉米汁顺着嘴角往下流,“真香,比城里超市买的甜多了。” 小宝和弟弟抱着玉米,蹲在向日葵地边啃,玉米粒掉在地上,引得几只麻雀飞过来啄食。三大爷赶紧挥着手赶:“去去去,这是给孩子们补充营养的,别抢。”麻雀却不怕他,蹦蹦跳跳地啄着,逗得小宝直笑。 下午,村里的放映队来通知,说今晚在晒谷场放电影,让各家各户带板凳去占位置。傻柱一听,扛起院里的长条凳就往外走:“我去占个好位置,前排中间,看电影最清楚。”三大爷赶紧喊住他:“等等,我算算,晒谷场长二十米,宽十五米,前排中间位置距离银幕七点五米,视角最佳,既不晃眼又能看清细节,就占那!” 张奶奶给孩子们每人做了个布包,里面装着炒瓜子和煮玉米:“晚上冷,多穿件衣裳。”她给槐花的布包里塞了块小毯子,“看电影时盖着腿,别着凉。”槐花把画夹放进布包,打算看完电影画张夜景,“我要把银幕画下来,再画满星星。” 晚饭吃得早,天刚擦黑,院里的人就扛着板凳往晒谷场走。路上碰见不少乡亲,都笑着打招呼,手里的板凳磕磕碰碰,发出“咚咚”的声响。许大茂举着相机拍人群,镜头里的张奶奶牵着弟弟,三大爷数着路边的电线杆,傻柱扛着长条凳大步流星,像个开路先锋。 晒谷场已经热闹起来,银幕挂在两根电线杆之间,白得晃眼。孩子们在场上追逐打闹,大人则聚在一起聊天,烟袋锅里的火星明明灭灭。傻柱占的位置果然好,前排正中间,他把长条凳摆好,又用石 头在旁边占了两个位置。“咱院的人都坐这儿,”他拍着板凳说,“挤挤暖和。” 电影放的是老片子《地道战》,当银幕上的枪声响起时,小宝吓得往傻柱怀里钻,引得周围人直笑。弟弟却看得认真,嘴里还跟着喊:“打!打坏蛋!”槐花靠在张奶奶肩上,手里的画夹在膝盖上摊着,借着银幕的光,偷偷画着场上的人群,黑影幢幢的,像剪纸贴在蓝布上。 中场休息时,卖冰棍的老汉推着自行车过来,车斗里的保温箱冒着白汽。“给孩子们买冰棍,”傻柱掏出钱,“要奶油的,凉快。”三大爷赶紧拦住:“买绿豆的,便宜一毛,还解暑。”最终买了五根绿豆冰棍,孩子们一人一根,舔得津津有味。 许大茂举着相机拍冰棍:“家人们看这冰棍,五毛钱一根,绿豆馅的,甜丝丝凉飕飕,这才是夏天的味道!”他举着冰棍跟银幕合影,“《地道战》配绿豆冰棍,绝了!” 电影散场时,月亮已经升得很高了。人们扛着板凳往家走,说说笑笑的声音在夜里传得很远。槐花趴在傻柱背上,手里的画夹晃悠着,里面的夜景画已经有了轮廓:银幕亮得像块大月亮,底下的人影像群小蚂蚁,远处的树影黑黢黢的,像张开的手臂。 “傻柱叔,”她迷迷糊糊地说,“明天能教我打弹弓不?”傻柱颠了颠背上的她:“成,教你打玻璃瓶,打中了给你买奶油冰棍。” 回到院里,张奶奶给每个人端来碗热糖水,姜味混着红糖的甜,喝下去暖得从喉咙到胃里。三大爷喝着糖水,开始算今晚的开销:“冰棍两块五,来回走路没花钱,看电影免费,总成本两块五,划算。”许大茂把相机里的照片导出来,在电视上翻看着:“这张好,傻柱哥背着槐花,像幅画。” 槐花看着照片里的自己,脑袋歪在傻柱肩上,嘴角还沾着点冰棍渣,忽然觉得,这比任何奖状都珍贵。 第二天一早,傻柱就在院门口摆了排空玻璃瓶,教槐花打弹弓。“手腕别晃,”他站在槐花身后,握着她的手调整角度,“眼睛盯着瓶口,心里数三个数,松手。”槐花屏住呼吸,手指一松,石子“嗖”地飞出去,擦着瓶口飞过,打在墙上“当”的一声。 “差一点!”小宝在旁边喊,“姐,加油!”弟弟举着自己的弹弓,也学着样子打,却把石子打向了三大爷的向日葵,惊得三大爷举着卷尺追过来:“小兔崽子,我的花盘都快成熟了,打坏了赔得起吗?” 张奶奶在灶房听见动静,探出头笑:“三大爷,孩子小,你别跟他们计较。”她手 里揉着面,要做玉米饼,“中午给你们做玉米饼卷酱菜,管够。” 槐花练了一上午,终于打中了一个玻璃瓶,清脆的碎裂声吓得院里的鸡扑腾着翅膀飞起来。“打中了!”她欢呼着跳起来,傻柱笑着往她手里塞了块糖:“奖励你的,下午接着练。” 中午的玉米饼香得很,黄澄澄的饼子卷着张奶奶腌的酱黄瓜,酸脆解腻。三大爷啃着饼子,忽然说:“我算过,打弹弓能锻炼眼力和手劲,对槐花画画有好处,瞄准的时候手不抖,画线条就稳。”许大茂举着相机拍饼子:“家人们看这玉米饼,外酥里嫩,卷上酱黄瓜,这味道,绝了!三大爷说这叫‘强强联合’,有道理!” 下午,许大茂要去县城给相机换电池,临走时举着手机说:“家人们等我回来,下午给你们直播槐花打弹弓,保证精彩!”傻柱往他包里塞了两个玉米饼:“路上吃,别饿肚子。”三大爷叮嘱:“换电池别被坑了,问问能不能便宜点,多砍五块是五块。” 许大茂走后,槐花继续练弹弓,傻柱在旁边劈柴,斧头落下的“咚咚”声像在给她打节奏。三大爷蹲在向日葵地边,给每个花盘套上透气的纱网:“防鸟啄,也防虫子爬,这样收的瓜子才干净。”张奶奶坐在廊下纳鞋底,针脚在布面上“嗖嗖”穿梭,嘴里哼着年轻时的小调。 槐花打弹弓打得入了迷,不知不觉就到了傍晚。夕阳把院里的影子拉得老长,她的影子举着弹弓,傻柱的影子举着斧头,三大爷的影子蹲在地上,像个大大的问号。她忽然想把这场景画下来,赶紧跑回屋拿画夹,笔尖在纸上划过,把影子的轮廓描得清清楚楚。 许大茂回来时,手里拎着个大西瓜,说是县城买的,甜得很。他把西瓜往石桌上一放,举起相机拍:“家人们看这西瓜,二十斤重,红瓤黑籽,老板说这是‘冰糖心’,保甜!”他用刀一切,西瓜“咔嚓”裂开,汁水顺着桌腿往下流,引得孩子们直咽口水。 张奶奶把西瓜切成小块,分给每个人,槐花咬了口,甜得眼睛都眯起来了。“比李婶家的西瓜还甜,”她说,“许大茂叔叔,你在哪儿买的?”许大茂得意地说:“在县城南头那家,老板认识我,给我便宜了两块钱。”三大爷立刻接话:“我算过,二十斤西瓜十五块,便宜两块就是十三块,划六毛五一斤,比镇上便宜一毛五,划算!” 夜里,院里的灯亮得通透。槐花趴在石桌上,给下午的影子画上色,她的影子涂成了浅粉色,傻柱的影子涂成了深棕色,三大爷的影子涂成了灰色,还在旁边画了个小小的向 日葵,说是影子的伙伴。 傻柱在给弹弓换橡皮筋,新的橡皮筋弹性好,他说:“明天教你打移动靶,打天上飞的麻雀,练好了将来能打鸟铳。”三大爷蹲在旁边,用尺子量橡皮筋的长度:“长十五厘米最合适,拉到最长能弹五米远,太短了没劲,太长了容易断。” 许大茂把相机里的西瓜照片导出来,在电视上翻看着:“这张好,槐花吃西瓜的样子,像只小馋猫。”槐花脸一红,把画夹往身后藏,却被张奶奶看见了:“又画啥呢?给奶奶看看。” 槐花把画夹递过去,张奶奶看着影子画,笑着说:“这影子画得真像,连傻柱那斧头的影子都画出来了。”她指着浅粉色的影子,“这是你吧?画得真俊。” 月亮透过槐树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像幅流动的画。槐花忽然觉得,这院里的影子比人还热闹,它们不会说话,却把每个人的故事都藏在里面,跟着太阳升起落下,跟着月亮圆了又缺,跟着日子慢慢走,不慌不忙。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傻柱就被鸡叫声吵醒了。他起来一看,院里的鸡不知咋的,全都蹲在鸡棚顶上,伸长脖子“咯咯”叫。“这是咋了?”他挠着头,忽然看见鸡棚门口有堆黄鼠狼的脚印,“好家伙,昨晚来偷鸡了!” 三大爷听见动静,举着个手电筒出来:“我看看,这脚印是黄鼠狼的,前爪宽三厘米,后爪宽四厘米,准没错。”他蹲在脚印旁,用尺子量着,“从脚印间距看,体型不大,估计是只小的。” 张奶奶也起来了,往鸡棚里撒了把玉米粒:“别怕,下来吃早饭了。”鸡却还是不敢下来,扑腾着翅膀在棚顶上打转。傻柱找来根长竹竿,想把鸡赶下来,却不小心碰掉了片瓦,“哗啦”一声,吓得鸡更慌了。 槐花举着画夹,把这混乱的场景画下来:傻柱举着竹竿,三大爷蹲在地上量脚印,鸡在棚顶上飞,黄鼠狼的脚印像串小梅花。“这画得叫《抓贼记》,”她笑着说,“等画好了给许大茂叔叔看,让他直播抓黄鼠狼。” 早饭吃的是玉米粥配玉米饼,三大爷喝着粥,忽然说:“我算过,黄鼠狼偷鸡的概率是百分之三,咱们院这是赶上了,得防着点。”他从屋里拿出个铁夹子,“这是我年轻时用的,放在鸡棚门口,保证能夹住它。”傻柱赶紧拦住:“别用这个,夹着鸡就麻烦了,我找几块砖头把鸡棚堵严实点就行。” 上午,傻柱和远娃一起修鸡棚,把松动的木板钉牢,又在门口加了道栅栏,缝隙小得黄鼠狼钻不进去。三大爷在旁边指挥:“ 再往左挪两寸,对,这样受力均匀,不容易被撞开。”槐花举着画夹,把修鸡棚的场景画下来,远娃的锤子举得高高的,傻柱扶着木板,脸上沾着木屑,像只小花猫。 许大茂举着相机拍修鸡棚:“家人们看,为了防黄鼠狼,咱院开始加固鸡棚了!傻柱哥和远娃哥的手艺,杠杠的!保证让黄鼠狼有来无回!”他凑过去拍栅栏的缝隙,“看这缝隙,最多两厘米,黄鼠狼再瘦也钻不进来!” 中午,张奶奶杀了只老母鸡,说是给大家补补,顺便压压惊。鸡汤炖得奶白,飘着葱花和姜片,香得人直咽口水。三大爷给自己盛了碗,边喝边算:“这只鸡养了两年,每天吃两毛钱的饲料,总共一百四十五块,今天炖了,算是收回成本了。”许大茂举着相机拍鸡汤:“家人们看这鸡汤,熬了三个小时,张奶奶说老母鸡得慢炖,营养才出得来!这一碗下去,浑身是劲!” 下午,黄鼠狼真的来了,却被栅栏挡在外面,急得在鸡棚门口打转。小宝和弟弟举着弹弓打它,石子落在地上“当当”响,吓得黄鼠狼“嗖”地窜进了草丛。“打中了!”小宝欢呼着,其实石子离黄鼠狼还有老远。傻柱笑着揉他的头:“差远了,还得练。” 槐花举着画夹,把黄鼠狼的影子画下来,像条小泥鳅,在地上一闪而过。“它肯定还会来的,”她说,“我得把它画下来,让大家都认识它。”三大爷蹲在旁边,往小本子上记着:“黄鼠狼出现时间:下午三点十五分,地点:鸡棚门口,下次注意这个点。” 夜里,院里的灯亮着,傻柱搬了个小板凳坐在鸡棚门口守着,手里拿着根棍子。三大爷给他送了碗热糖水:“喝点暖暖身子,我算过,黄鼠狼一般后半夜来,你别熬太晚。”傻柱接过糖水:“没事,我年轻,熬得住,可不能让它把鸡偷了。” 槐花趴在窗台上,看着傻柱的影子被灯光拉得老长,像个守护神。她拿起画夹,在上面画了个大大的盾牌,盾牌上画着院里的向日葵,旁边写着:“保护我们的家。” 她知道,这院里的故事,就像这黄鼠狼和鸡,有惊吓也有热闹,有紧张也有温暖。而那些藏在影子里的守护,那些藏在算珠里的关心,那些藏在炊烟里的牵挂,才是日子最实在的底色,像老母鸡炖的汤,熬得越久,味越浓,暖得人心里踏踏实实的,连做梦都带着甜。 第二天一早,傻柱顶着黑眼圈进了屋,手里却拎着只黄鼠狼,是被栅栏绊倒的,没偷着鸡,自己摔了个跟头。“这家伙,”他笑着说,“总算逮着了,放远点开,别再来了。”三大爷 举着尺子量黄鼠狼:“长四十厘米,尾巴长二十厘米,算是中等体型,我算过,这种体型的黄鼠狼能叼走半大的鸡,幸好咱加固了。” 张奶奶端着刚蒸好的馒头出来,看见黄鼠狼,赶紧让傻柱拿走:“快放了吧,也是条性命。”傻柱点点头,拎着黄鼠狼往后山走,三大爷跟在后面,嘴里还在念叨:“放远点,至少一公里外,不然还会回来……” 槐花举着画夹,站在院门口,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晨雾里,笔尖在纸上轻轻划着,把这新的故事,又添了一笔。她知道,这故事还长着呢,就像院里的向日葵,一季又一季,永远朝着太阳,永远有新的瓜子,等着饱满,等着被炒香,等着被捧在手心,暖乎乎的,甜丝丝的,把日子填得满满当当的。 傻柱把黄鼠狼放归后山时,晨露正顺着草叶往下淌,沾湿了裤脚。他蹲在石头上歇脚,看见远处的向日葵地泛着金黄,像铺了层碎金子。三大爷在旁边数着步子:“从这儿到院门口是三百二十步,放这么远,它肯定找不回去了。”傻柱笑:“您老连这都数,累不累?”三大爷掏出小本子记下来:“这叫数据积累,下次就知道该放多远了。” 回院时,张奶奶正在烙玉米饼,锅沿冒着白汽,饼香混着槐花香在院里漫开。“可算回来了,”她往傻柱手里塞了块刚出锅的饼,“快吃,还热乎着呢。”槐花举着画夹迎上来,画纸上是傻柱拎着黄鼠狼走在晨雾里的样子,背景的山尖染着淡淡的红,像被太阳吻过。 “傻柱叔,你看我把黄鼠狼画得像不像?”槐花指着画里的小畜生,尾巴翘得老高。傻柱凑过去看,摸着后脑勺嘿嘿笑:“像,就是这耳朵画尖了点,它耳朵没这么尖。”他从兜里掏出颗野栗子,是早上在山上捡的,塞给槐花,“给你当颜料,这颜色正。” 许大茂举着相机拍玉米饼:“家人们看这饼,外酥里嫩,张奶奶说加了新磨的玉米面,比精面粉香!”他咬了一大口,饼渣掉在相机上,“刚出锅的最好吃,带着锅气呢。”小宝和弟弟抢着举饼给镜头看,嘴里的饼还没咽下去,含糊不清地喊:“香!可香了!” 上午,远娃媳妇来借筛子,说要筛新收的绿豆。张奶奶找出筛子递给她,又往她兜里塞了把炒瓜子:“尝尝,傻柱昨天炒的,火候正好。”远娃媳妇笑着道谢:“您老就是客气,前儿借的锄头还没还呢。”张奶奶摆摆手:“啥还不还的,邻里邻居的,用着方便。” 槐花坐在石桌上画筛绿豆的场景,远娃媳妇的头巾是花的,筛子晃动时绿豆“沙沙”响,落在 簸箕里像串小珠子。三大爷蹲在旁边,数着绿豆的颗粒:“这筛子眼是五毫米的,能把小石子都筛出去,我算过,十斤绿豆能筛出三两杂质,不算多。” 傻柱在劈柴,斧头落下的“咚咚”声和筛绿豆的“沙沙”声混在一起,像支热闹的曲子。槐花忽然觉得,这声音比任何乐器都好听,是日子的声音,踏实又亲切。 中午炖了绿豆汤,张奶奶特意多加了把冰糖,甜得恰到好处。三大爷喝着汤,忽然说:“我算过,这绿豆汤清热解暑,比买冰棍划算多了,十斤绿豆能熬五十碗汤,成本才八块,够咱院喝半个月。”许大茂举着相机拍汤碗:“家人们看这汤色,碧绿碧绿的,一点没浑,张奶奶的手艺绝了!” 饭后,许大茂要去镇上取修好的收音机,临走时举着手机喊:“家人们等我回来,下午直播筛绿豆,让你们看看咱农村的原生态生活!”傻柱往他包里塞了两个玉米饼:“路上垫垫,别饿肚子。”三大爷叮嘱:“取东西时问问多少钱,别让人坑了,多砍五毛是五毛。” 许大茂走后,槐花跟着远娃媳妇学筛绿豆,筛子在手里摇得不稳,绿豆撒了一地。远娃媳妇笑着教她:“手腕得松,像摇拨浪鼓似的。”槐花学着样子摇,筛子果然稳了,绿豆在筛子里打着转,像群调皮的小鱼。 傻柱在给向日葵浇水,水顺着渠沟“哗哗”流,滋润得泥土冒泡泡。三大爷蹲在渠边,看着水流的速度点头:“每秒三十厘米,正好,既不会冲坏根,又能浇透。”他忽然发现朵被虫咬的向日葵,心疼地直咂嘴:“这虫真可恶,啃了七片叶子,每片叶子能给花盘输送五克养分,总共损失三十五克,太可惜了。” 张奶奶坐在廊下缝衣服,是给弟弟做的小褂子,蓝布面,上面绣着只小兔子。她看着院里的热闹,嘴角噙着笑,针脚在布面上“嗖嗖”穿梭,像在织着日子的暖。 傍晚,许大茂背着收音机回来了,还买了串糖葫芦,红通通的,晶莹剔透。“给孩子们的,”他举着糖葫芦说,“镇上老李头的,熬糖火候正好,不粘牙。”小宝和弟弟抢着要,糖葫芦的糖壳在夕阳下闪着光,像串小太阳。 收音机修好了,张爷爷拧开开关,里面传出评戏的调子,咿咿呀呀的,在院里漫开。张爷爷跟着哼,手里的核桃转得油亮,张奶奶坐在旁边,手里的针线也慢了,跟着调子轻轻晃。 槐花举着画夹,把这温馨的场景画下来:张爷爷哼戏,张奶奶缝衣,收音机在石桌上唱,糖葫芦在小宝手里晃。她忽然觉得,这院里的每个角落都藏着 画,只要用心看,就能发现。 夜里,院里的灯亮得通透。槐花趴在石桌上,给下午的画上色,收音机涂成深棕色,糖葫芦的糖壳用了亮晶晶的颜料,说是能反光。傻柱在磨斧头,磨得刃口发亮,他说:“明天去后山砍柴,得多备点,冬天好用。”三大爷蹲在旁边,给他递砂纸:“磨成四十五度角最省力,我算过,这个角度发力最省劲。” 许大茂的相机架在院角,对着夜空拍星星。屏幕上的星星慢慢移动,像撒在黑丝绒上的碎钻。“家人们,”他轻声说,“你们看这星星,再看看院里的灯,其实都一样亮。因为灯里有人,星里有梦,咱院的日子,就像这星星和灯,相互照着,暖着呢。” 槐花看着画里的星星,忽然想,明天要画张全院人的画,傻柱在劈柴,三大爷在算账,张奶奶在做饭,小宝和弟弟在追跑,许大茂举着相机,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笑,像被月光吻过。 这念头刚冒出来,她就拿起笔,在画夹的空白页上,先画了个小小的向日葵,花心处写着两个字:明天。 第1082章 从来不缺光 天刚蒙蒙亮,院外的老槐树上就传来了麻雀的叽叽喳喳声。槐花翻了个身,从枕头底下摸出画夹,借着窗帘缝隙透进来的微光,在空白页上勾勒出一个模糊的轮廓——是昨晚想好的全院人画像的草稿,铅笔线条软软的,像还没睡醒。 “槐花,起来吃早饭喽!”张奶奶的声音从厨房飘进来,带着柴火的烟火气。槐花赶紧把画夹塞进被窝,趿拉着鞋跑出去,鼻尖立刻被一股甜香勾住——灶台上摆着刚出锅的南瓜饼,金黄金黄的,边缘还带着点焦脆。 “张奶奶,今天做南瓜饼呀?”槐花凑到灶台边,看着张奶奶把饼子摆进竹篮。张奶奶用围裙擦了擦手,捏了捏她的脸颊:“知道你爱吃甜的,昨天蒸南瓜剩了小半块,正好烙饼。” 傻柱扛着斧头从外面进来,裤脚沾着露水:“我去后山砍柴,中午回来炖排骨。”他往嘴里塞了块南瓜饼,含糊不清地说,“三大爷呢?又在数他的向日葵?”话音刚落,就见三大爷举着卷尺从院角钻出来,眼镜片上还沾着片槐树叶。 “刚量完,”三大爷摘下眼镜擦了擦,“最大的那个花盘直径已经二十一厘米了,比昨天又长了两毫米。我算过,照这速度,九月底准能收,能炒三斤瓜子,够咱院吃一冬天。”他往石桌上放卷尺时,瞥见槐花嘴角的饼渣,赶紧从兜里掏出块手帕递过去:“擦擦,女孩子家要讲究。” 许大茂举着相机从屋里冲出来,镜头直对着南瓜饼:“家人们看这南瓜饼!纯手工无添加,张奶奶用自家种的南瓜做的,甜得自然!”他拿起一块举到镜头前,“咬一口给你们听听——”“咔嚓”一声,饼渣掉了一身,逗得小宝和弟弟直笑。 早饭时,小宝捧着碗玉米粥,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姐,你昨天说要画全院人的画,啥时候画呀?我要站在最前面!”弟弟跟着点头,把嘴里的南瓜饼咽下去:“我要举着弹弓!”槐花笑着往他们碗里夹饼:“等傻柱叔砍柴回来就画,保证把你们画得最精神。” 傻柱在后山砍柴时,总觉得心里踏实。斧头落下,松木“咔嚓”裂开,木花卷着卷儿落在地上,像堆雪。他想起槐花要画全院人,特意选了棵形状周正的松树,打算劈成块平整的木板,给槐花当画板。“这木头结实,”他摸着树干嘀咕,“能用上好几年。” 临近中午,傻柱背着半捆柴回来,肩上还扛着块松木板。槐花正在石桌上摆画具,看见木板眼睛一亮:“傻柱叔,这是给我的?”傻柱把木板往桌上一放,用袖子擦了擦上面的木屑:“给你当画板,比你那画夹平 整。”三大爷凑过来量尺寸:“长六十厘米,宽四十厘米,正好,能画下咱院八个人,多一分浪费,少一分不够。” 张奶奶在厨房炖排骨,肉香顺着窗户缝钻出来,勾得小宝直往厨房跑。“快好了快好了,”张奶奶拦着他,“再焖十分钟,让肉更烂乎。”远娃媳妇过来帮忙择菜,看见槐花在调颜料,笑着说:“要不要我给你当模特?我站哪儿都行。” 下午的阳光正好,槐花把松木板支在院里的晾衣绳上,开始画全院人的画像。她让傻柱站在最左边,手里举着斧头,肩膀宽宽的像座山;三大爷站在傻柱旁边,手里拿着卷尺和小本子,眼镜片反射着光;张奶奶坐在中间的竹椅上,手里捧着个刚纳好的鞋底;张爷爷坐在张奶奶旁边,手里转着核桃,收音机放在腿上,正放着评戏。 “小宝站前面,举着你的风筝,”槐花指挥着,“弟弟站旁边,举弹弓,对,就这样!”许大茂自告奋勇要站在最后,举着相机假装拍照,还特意叮嘱:“把我拍帅点,别像上次那样把我拍得脸圆。”远娃和媳妇站在最右边,远娃手里拿着修了一半的收音机,媳妇手里拎着个菜篮,里面装着刚摘的青菜。 槐花站在画板前,铅笔在木板上快速移动,勾勒出每个人的轮廓。阳光透过槐树叶,在画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给画镀了层碎金。傻柱举着斧头站累了,想换个姿势,被三大爷瞪了一眼:“别动!槐花画画呢,动了就不像了。我算过,保持一个姿势十五分钟,就能画好轮廓,坚持住!” 张奶奶看着槐花认真的样子,悄悄回屋拿了块西瓜,切成小块用盘子端出来:“歇会儿再画,吃点西瓜解解渴。”槐花放下画笔,接过西瓜咬了一口,甜汁顺着嘴角往下流:“张奶奶,您看我把您画得像不像?”张奶奶凑过去看,笑着说:“像,咋不像呢,连我这皱纹都画出来了。” 许大茂举着相机拍槐花画画:“家人们看这小画家,多认真!这画板是傻柱哥特意找的,三大爷量的尺寸,张奶奶给做后勤,咱院的人齐上阵,保证画出来是绝世佳作!”他忽然喊,“傻柱哥,你别皱眉啊,笑一个,不然画出来像个凶神。”傻柱赶紧咧嘴笑,嘴角扯得有点僵。 画到傍晚时,轮廓终于勾勒好了。槐花看着画板上的人影,忽然觉得心里暖暖的——这些人,吵吵闹闹的,却总在她需要的时候出现,像这院里的老槐树,默默守着,给她遮风挡雨。她拿起颜料盘,开始给画上色,傻柱的斧头涂成铁灰色,三大爷的小本子涂成黄色,张奶奶的鞋底涂成深蓝色,收音机的外壳涂 成红棕色。 晚饭吃的是排骨炖土豆,土豆吸足了肉汁,面乎乎的。三大爷啃着排骨,忽然说:“我算过,这画要是装裱起来,得花十五块钱,框子用松木的,跟画板配套,好看又结实。”许大茂举着相机拍排骨:“家人们看这排骨,炖得脱骨,土豆比肉还香!张奶奶说这叫‘荤素搭配,干活不累’,有道理!” 夜里,院里的灯亮得通透。槐花趴在石桌上,继续给画像上色。傻柱和远娃在修三轮车,链条“哗啦哗啦”响;三大爷在屋里翻账本,算盘珠子“噼里啪啦”响;张爷爷的评戏还在放,咿咿呀呀的;小宝和弟弟趴在画板旁边,用手指着画里的自己,小声嘀咕着什么。 许大茂的相机架在院角,对着画像拍。屏幕上的画像在灯光下慢慢变得鲜活,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笑,像真的一样。“家人们,”他轻声说,“这画里的不是别人,是咱院的日子,是柴米油盐,是吵吵闹闹,是拆不散的一家人。” 槐花给画里的每个人都点上了眼睛,墨黑的眼珠,像藏着星星。她看着画像,忽然觉得,这画永远画不完,因为每天都有新的故事,每天都有新的温暖,等着她添上一笔。 第二天一早,槐花被一阵敲门声吵醒。打开门一看,是王编辑,手里拿着个大信封。“槐花,你的画在县里获奖了,”王编辑笑着说,“二等奖,这是证书和奖金。”槐花接过信封,手指有点抖,打开一看,里面是张红色的证书,还有五百块钱。 “太好了!”傻柱不知啥时候站在身后,一把抢过证书,“我就知道你行!”三大爷凑过来看奖金:“五百块!我算过,能买二十盒颜料,够你用半年了。”张奶奶赶紧拉着王编辑进屋:“快进来坐,我给你煮鸡蛋。” 王编辑看着院里的画像,忍不住赞叹:“这画画得真好,有生活气。我给出版社的朋友看了你的画,他们说想给你出本画集,就叫《小院的日子》,你看咋样?”槐花脸一红,挠着头说:“我画得不好……”傻柱在旁边喊:“好!咋不好!出!必须出!” 许大茂举着相机拍证书:“家人们!重大喜讯!我们的小画家出书啦!这就是咱院的骄傲!”他把镜头对准画像,“这本画集里,肯定有这张全院人的画,到时候全国人民都能看见咱院的日子!” 三大爷开始算出书的成本:“出书得排版、印刷、装订……我算过,一本画集成本十五块,印一千本就是一万五,卖二十块一本,能赚五千,划算!”张奶奶瞪他一眼:“别总钱钱钱的,孩子能出书是好事,得支持。” 槐花把奖金递给张奶奶:“张奶奶,这钱您拿着,给院里买点东西。”张奶奶把钱推回去:“你自己留着,买颜料,买画板,好好画画。”傻柱接话:“对,留着给自己买好东西,这是你应得的。” 中午,张奶奶杀了只鸡,说是给槐花庆祝。鸡肉炖得香烂,王编辑吃得直点头:“比城里饭店的好吃,有股家的味道。”槐花往王编辑碗里夹了块鸡腿:“王编辑,谢谢您。”王编辑笑着说:“该谢的是你自己,你的画里有光,能照亮人心。” 下午,王编辑走的时候,带走了槐花的几幅画,说是要拿去排版。槐花站在院门口送他,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胡同口,心里忽然充满了力量。她知道,不管将来怎么样,这院里的日子,永远是她最好的颜料,最暖的底色。 傻柱在给画像装框,松木的框子,打磨得光溜溜的。三大爷蹲在旁边指挥:“左边再挪一毫米,对,这样对称。”张奶奶在画像旁边挂了串玉米和辣椒,红的红,黄的黄,像给画镶了道花边。 槐花站在画像前,看着画里的人们,忽然想,等画集出版了,她要在扉页上写一句话:“这院里的每个人,都是我的太阳。” 夜里,院里的灯亮着,画像在灯光下泛着暖光。傻柱在劈柴,斧头落下的声音“咚咚”响;三大爷在数星星,嘴里念叨着“今天五十八颗,比昨天多一颗”;许大茂的相机对着画像拍,屏幕上的人影,像活了一样。 槐花趴在石桌上,在画集的草稿上写下第一个标题:《老槐树》。她知道,这只是开始,后面还有《向日葵地》《晒谷场的电影》《弹弓和风筝》……有太多太多的故事,等着她画下来,等着被更多人看见,等着在时光里,慢慢沉淀成最暖的回忆。 第二天一早,天刚亮,槐花就背着画夹去了河滩。晨雾还没散,芦苇荡里飘着白汽,像仙境。她想画张河滩的晨景,作为画集的开篇。笔尖在纸上划过,芦苇的绒毛,水面的波纹,远处的风筝架,都细细描下来。 傻柱扛着锄头去地里干活,路过河滩时,看见槐花在画画,悄悄放下两个刚煮好的鸡蛋,没打扰她就走了。阳光慢慢升起,晨雾散去,河滩上的水汽闪着光,像撒了把碎钻。槐花拿起鸡蛋,剥壳时发现是温的,心里暖烘烘的。 她知道,这小院的日子,就像这鸡蛋,朴实无华,却藏着最实在的暖。而她的画,就像这阳光,把这些暖,一点一点,照进更多人的心里。 画像挂在院里最显眼的地方,风吹过,画框轻轻晃,像在跟 院里的人打招呼。三大爷每天都要给画像掸掸灰,傻柱路过时总要看一眼,张奶奶做饭时,透过窗户就能看见画里的自己,嘴角忍不住往上翘。 这就是小院的日子,有画,有笑,有吵吵闹闹,有说不完的故事,像老槐树的叶子,一季又一季,永远绿得发亮,永远充满生机。而槐花的画,就像这院里的灯,亮着,暖着,照着日子,慢慢往前走,不慌不忙,却踏实得很。 槐花的画集《小院的日子》定稿那天,整个院子像过年一样热闹。王编辑亲自送来了清样,厚厚的一摞,油墨的香气混着院里的槐花香,在空气里弥漫。 “这版设计不错,”王编辑指着封面,“用了你那幅《老槐树》做底图,烫金的标题,看着就亲切。” 槐花捧着清样,指尖划过纸页,上面的每一幅画都带着温度——有傻柱举着斧头劈柴的侧影,有三大爷蹲在向日葵地里量花盘的认真,有张奶奶坐在灶台前添柴的背影,还有小宝举着风筝、弟弟攥着弹弓的笑靥。 “定价二十三块八,”三大爷拿着计算器噼里啪啦算起来,“印五千本,成本大概……”张奶奶拍了他一下:“别总算这些,孩子的心血能成书,比啥都强。” 傻柱从屋里搬来一摞木板,“哐当”一声放在石桌上。“给画集做书架,”他挠挠头,“王编辑说出版社给寄样书,到时候摆这儿,正好。”木板上还留着他打磨的痕迹,边角圆润,透着股实在劲儿。 许大茂举着相机追着拍,“家人们快看!咱院要出书啦!槐花小画家的心血之作,预售链接马上上,记得抢啊!”他镜头一转,对着傻柱手里的木板,“这手艺,能当工艺品卖了!” 槐花翻开清样,扉页上那句“这院里的每个人,都是我的太阳”格外清晰。她忽然想起画这句话时的心情,像揣了颗暖烘烘的小太阳,连指尖都带着热意。 样书寄到那天,邮局的三轮车直接开到了院门口。五大箱书堆在院里,像座小小的山。槐花抱着一本样书,手指摩挲着封面的烫金标题,忽然红了眼眶。 “哭啥,”傻柱递过来块手帕,“该笑才对。”他说着,自己却咧着嘴,露出两排白牙,眼角的纹路里都淌着笑。 三大爷小心翼翼地抽出一本,戴上老花镜,一页页翻得极慢。翻到《向日葵地》那页时,他停住了,指着画里自己量花盘的样子,对小宝说:“看,爷爷那时候多精神。”小宝趴在他腿上,指着画里的弹弓:“爷爷,我这弹弓画得比真的还亮!” 张奶奶把书捧 在手里,像捧着块宝。“这纸真好,”她翻到《灶台》那页,画里的自己正往灶膛里添柴,火光映着侧脸,“槐花,你咋把我这皱纹都画出来了?”嘴上嫌,嘴角却翘到了耳根。 许大茂把书一本本塞进傻柱做的书架里,边塞边直播:“家人们,实体书长这样!每一页都带着咱院的烟火气,下单的家人记得备注‘小院’,我让槐花给你们签名!” 傍晚,槐花坐在院里的老槐树下,给样书签名。笔尖划过纸页,留下“槐花”两个字,旁边画个小小的向日葵。傻柱蹲在旁边劈柴,斧头落下的节奏,像在给她伴奏。 “签累了吧?”他递过来碗酸梅汤,“三大爷熬的,放了冰糖。”槐花接过喝了口,酸甜的滋味顺着喉咙滑下去,熨帖得很。 “傻柱叔,”她忽然抬头,“书卖出去,钱给你吧,做书架的木料钱。” 傻柱手一抖,斧头差点劈偏。“给我啥?”他直起身,脸有点红,“我做那破架子,哪值当……” “咋不值当,”槐花打断他,“这书里的每幅画,都有你的影子。”她翻到《砍柴》那页,画里的傻柱举着斧头,阳光在他肩上碎成金片,“你看,多精神。” 傻柱挠挠头,没接话,转身继续劈柴,只是斧头落下的声音,比刚才轻了些,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画集卖得比预想中好,出版社又加印了三千本。王编辑打来电话时,声音里都带着笑:“槐花,好多读者说看你的画,想起了自己的老家,说你画出了‘家’的模样。” 村里的广播也播了这事,说槐花成了“小画家”。每天都有村民来院里,想看看画里的小院长啥样。张奶奶就搬把椅子坐在门口,给人指着书架上的画集:“这是俺们家傻柱,那是三大爷……” 有天,邻村的李婶来了,手里攥着本画集,红着眼圈说:“槐花,你这画里的灶台,跟俺家以前的一模一样。俺家老头子看了,非让我来问问,能不能把俺家那老院子也画下来?” 槐花答应了。那天下午,她跟着李婶去了邻村。老院子的墙皮都掉了,灶台却擦得锃亮,李婶的老伴坐在门槛上,手里摩挲着个旧烟袋,见了槐花,咧开没牙的嘴笑:“姑娘,你画的那灶膛里的火,跟俺家这灶膛里的一个色。” 槐花坐在院子的石碾上,提笔作画。李婶给她端来碗枣粥,说:“俺们家那口子,年轻时候总嫌我做饭慢,现在天天守着这老灶台,说闻着烟火气踏实。” 画到一半,李婶的老伴忽然说:“姑娘,能把院角 那棵石榴树画上不?那年俺们结婚,它刚栽下,现在都结满果子了。” 槐花点点头,笔尖转向那棵挂满红灯笼似的石榴树。阳光透过枝叶洒下来,在画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极了小院的日子,细碎,却暖得真切。 回去的路上,李婶塞给槐花一袋石榴,“甜的,”她说,“就像你画里的日子。” 秋分那天,院里的向日葵熟了。三大爷带着小宝和弟弟,蹲在地里摘花盘,葵花籽饱满得快要裂开。“今年准能炒三斤,”三大爷数着花盘,“比去年多了半斤,我就说这肥料施得值。” 傻柱把晒干的葵花杆捆成捆,堆在墙根,“这杆子能烧火,比玉米杆耐烧。”他擦了把汗,瞥见槐花在画《收向日葵》,赶紧挺直腰板,手里的花盘举得更高了些。 张奶奶在厨房烙向日葵饼,面里掺了碾碎的葵花籽,香气飘得满院都是。“槐花,”她隔着窗户喊,“快来尝尝,刚出锅的!” 槐花放下画笔,跑进屋。饼子金黄酥脆,咬一口,满嘴都是葵花籽的香。“好吃,”她含糊着说,“比买的饼干还香。” “好吃就多吃点,”张奶奶给她递过碗豆浆,“三大爷说,这葵花籽榨了油,能吃一冬天。” 许大茂举着相机拍摘向日葵的场景,“家人们看这丰收的场景!葵花籽能吃,杆能烧火,这就是咱农村的智慧!”他忽然蹲下来,对着地上的影子拍了张照,“你看这影子,像不像咱院的人,挤在一起晒太阳?” 傍晚,大家坐在院里分葵花籽。三大爷用杆秤称着,“小宝半斤,弟弟半斤,槐花……”他顿了顿,往槐花的布包里多舀了一勺,“给你八两,你画画费脑子。” 槐花的布包里,葵花籽堆得像座小山。她抓了一把递给傻柱,“尝尝,刚摘的,鲜。”傻柱接过去,慢慢嚼着,忽然说:“等有空,我带你去后山,那儿有片野菊花,开得正旺,适合画画。” 槐花眼睛一亮,“真的?” “真的,”傻柱看着她,眼神比天上的星星还亮,“明天就去。” 后山的野菊花果然开得热闹,黄灿灿的一片,在风里晃得像翻涌的浪。槐花铺好画板,笔尖刚触到纸,就被一只蝴蝶绊住了——它落在她的画纸上,翅膀扇动着,带起细碎的风。 “别动,”她轻声说,生怕惊飞了它。傻柱站在旁边,举着草帽替她挡着太阳,看她把蝴蝶画进画里,翅膀上的纹路都描得清清楚楚。 “傻柱叔,”槐花忽然抬头,“你说,读者会不 会喜欢这张画?” “肯定喜欢,”傻柱说得笃定,“你画的都是真的,比那些瞎编的强。”他捡起朵掉落的野菊花,别在槐花的发间,“这样更像画里的人了。” 槐花的脸“腾”地红了,低头继续画,笔尖却有些抖。蝴蝶飞走了,画纸上留下它的影子,旁边多了朵别在发间的野菊花,在风里轻轻摇曳。 中午,他们坐在石头上吃干粮。傻柱从包里掏出个保温桶,“张奶奶给的,鸡蛋羹,还热着。”槐花挖了一勺,滑嫩的蛋羹混着香油味,在舌尖化开。 “傻柱叔,”她忽然说,“等画集再版,我想加张你的肖像,就画你举着斧头的样子。” 傻柱的脸瞬间红透,从耳根一直蔓延到脖子。“我……我有啥好画的,”他讷讷地说,“还是画三大爷的向日葵吧,比我好看。” 槐花笑了,“就画你,”她凑近了些,声音轻得像风,“你举着斧头的时候,最像咱家的顶梁柱。” 傻柱的喉结动了动,没说话,只是往她碗里又添了勺蛋羹,把碗沿都堆出了小尖。 入冬的时候,画集加印的三千本也卖空了。王编辑带来了稿费,厚厚的一沓,用红绳捆着。“槐花,”他笑着说,“出版社想跟你签长期约,以后每年出一本,就画咱农村的日子,咋样?” 槐花看着那沓钱,忽然想起李婶老伴的话:“画里的火,跟俺家灶膛里的一个色。”她抬头,看见院里的人——傻柱在修窗户,三大爷在给向日葵杆捆扎,张奶奶在翻晒萝卜干,小宝和弟弟举着弹弓追麻雀——这些日子,不就是最好的素材吗? “好,”她点头,“我签。” 那天晚上,院里摆了桌酒。傻柱做的红烧肉,三大爷炒的葵花籽,张奶奶腌的萝卜干,许大茂从镇上买的酒,满满当当摆了一桌子。 “干杯!”许大茂举着酒杯,镜头对着大家,“祝咱院的小画家前程似锦!” “干杯!”所有人都举起杯,玻璃杯碰撞的声音,在夜里格外清亮。 槐花喝了口米酒,微甜的滋味里,混着院里的烟火气。她看着眼前的人,看着墙上挂着的全院人画像,忽然觉得,日子就像她的画,不需要浓墨重彩,只要一笔一笔,把真实的暖画下来,就足够动人。 三大爷喝多了,开始算明年的账:“明年种两亩向日葵,能收六斤籽,榨三斤油……”张奶奶笑着打断他:“别算了,喝酒!” 傻柱给槐花夹了块红烧肉,“多吃点,”他低声说,“明天带你 去赶集,给你买新颜料。” 槐花点点头,夹起肉放进嘴里,肉香混着酒香,在味蕾上散开。窗外的月光,落在画集的书架上,每本书的封面,都闪着淡淡的光,像撒了把星星。 年后,槐花开始准备第二本画集。她去了更多的村子,画老磨坊,画牛棚,画坐在墙根晒太阳的老人。每到一个地方,都有人给她端水,给她讲老故事。 “姑娘,你画这石碾子,”有个老爷爷说,“俺们年轻时,就靠它碾小米,一碾就是一下午,媳妇在旁边纳鞋底,孩子在旁边追鸡跑……” 槐花把这些故事都记在本子上,画进画里。她的画里,渐渐有了更多的人,更多的院子,但底色,始终是自己小院的暖。 傻柱总陪着她,背着画板,提着颜料盒,像个沉默的护卫。累了,他就给她搭个简易的画架;饿了,就从包里掏出张奶奶烙的饼。有人问他:“你是这姑娘的啥人?”他就红着脸说:“我是她叔。”槐花在旁边听着,偷偷笑。 有天,在一个偏远的山村,槐花画老祠堂,傻柱在旁边劈柴。忽然下起了雨,他赶紧把槐花拉进祠堂躲雨。雨声噼里啪啦打在祠堂的瓦片上,两人坐在供桌旁,看着对方的湿发,都笑了。 “傻柱叔,”槐花忽然说,“你说,咱院的老槐树,是不是又发芽了?” “肯定发了,”傻柱看着她,眼神认真,“等回去,我给你摘最新鲜的槐花,蒸槐花饭。” 槐花点点头,低头继续画。画里的祠堂,门口站着个举着柴刀的身影,背景是漫天的雨,却透着股说不出的暖。 第二本画集叫《别处的小院》,出版那天,槐花特意在扉页加了行字:“所有的小院,都住着同样的暖。” 院里的书架又多了一层,傻柱做的书架,正好能放下。三大爷把两本画集并排放着,像看着自己的两个孩子。“这本比上本厚了三十页,”他摸着书页,“我算过,定价得加五块。” 张奶奶翻到《后山野菊》那页,指着画里槐花发间的菊花,对小宝说:“看,你槐花姐那时候多俊。” 许大茂的直播还在继续,“家人们,第二本画集上线了!里面有傻柱哥劈柴的帅照,有三大爷的向日葵,还有……”他忽然压低声音,“槐花给傻柱哥画的肖像,就在最后一页,别错过!” 槐花的脸红了。最后一页的肖像,画的是傻柱举着斧头,阳光落在他肩上,发间别着朵野菊花——那是她偷偷加的,没告诉任何人。 傻柱翻到那页时 第1083章 满满的希望 春末的雨总是缠缠绵绵的,下了整整三天,院角的青苔都喝饱了水,在石阶上蔓延得越发葱郁。槐花趴在窗边,看着雨丝斜斜地织着,手里的画笔在画纸上勾勒出雨帘的模样。画夹里夹着片去年的槐树叶,已经泛黄发脆,却还带着淡淡的香。 “发啥呆呢?”傻柱端着碗姜汤走进来,粗瓷碗边冒着白汽,“喝点暖暖身子,看你这手凉的。”他把碗放在窗台上,瞥见画纸上的雨景,“这雨画得像,就是缺了点啥。”槐花抬头问:“缺啥?”傻柱指着院门口,“缺三大爷那把破伞,他昨儿冒雨去看向日葵,伞骨都折了两根,现在还晾在绳上呢。” 槐花“噗嗤”笑了,赶紧在画纸上添了把歪歪扭扭的伞,伞下画个蹲在地里的小老头,手里还攥着卷尺。傻柱凑过来看,摸着下巴点头:“像,太像了,连他那眼镜滑到鼻尖上的样都画出来了。” 院外传来三大爷的咳嗽声,他裹着件旧棉袄,正踮着脚往向日葵地里瞅。“这雨再下,花盘该烂了,”他对着雨帘念叨,“我算过,连续降雨超过七十二小时,向日葵的腐烂率会上升百分之十五,得想个法挡挡。”张奶奶从屋里出来,手里拿着块塑料布:“别念叨了,搭个棚子吧,傻柱,搭把手。” 傻柱应声出去,和三大爷一起找竹竿,塑料布在雨里展开,像面巨大的白旗。槐花举着画夹站在屋檐下,把这场景画下来:傻柱举着竹竿,三大爷拽着塑料布的边角,雨珠在塑料布上滚成小水珠,亮晶晶的。许大茂举着相机从屋里冲出来,镜头上裹着层塑料袋:“家人们看这雨中抢险!为了向日葵,咱院的男人们也是拼了!”他脚下一滑,“哎哟”一声摔在泥里,相机举得老高,还不忘喊:“别停,继续拍!” 中午雨小了些,灶房里飘出排骨炖藕的香。张奶奶把砂锅端上桌,排骨的油花浮在汤面上,藕块粉粉的。“多喝点汤,驱驱寒,”她给每个人盛了碗,“许大茂,摔疼了没?给你多舀块排骨。”许大茂龇牙咧嘴地揉着膝盖,接过碗却先举到镜头前:“家人们看这排骨汤!雨天才有的暖,张奶奶的秘方,藕是村口老李头家的,粉得能拉丝!” 小宝和弟弟趴在窗边,看着院里的水洼,手里攥着纸船。“等雨停了,咱去放纸船吧,”小宝说,“我做了个带帆的。”弟弟点头,从兜里掏出片槐树叶:“我这船有桨。”槐花听见,在画纸上添了两只纸船,一只挂着片小布帆,一只插着槐树叶当桨。 下午雨停了,太阳从云里钻出来,院里的水洼映着蓝天,像块块碎镜子。三大爷赶紧拆了 塑料布,蹲在地里检查花盘:“还好,没烂,我就说我的计算不会错。”傻柱在院里劈柴,潮湿的木柴冒出白汽,斧头落下的声音闷闷的。张奶奶把被褥抱出来晾,绳子上挂满了花花绿绿的被单,风一吹,像群跳舞的蝴蝶。 槐花坐在石桌上,给上午的画上色。塑料布涂成白色,雨帘用了淡蓝色,三大爷的棉袄是灰扑扑的,傻柱的裤脚沾着泥,涂成深褐色。许大茂凑过来,指着画里摔在泥里的自己:“把我画得帅点,至少把泥水从头发上擦掉。”槐花笑着给他改了改,擦掉了头发上的泥点,却在他鼻尖加了个小泥点。 傍晚,天边挂起道彩虹,横跨在院外的田埂上。小宝和弟弟举着纸船冲进雨洼,纸船在水里晃晃悠悠地漂,槐树叶做的桨在水面划出细波纹。三大爷搬了个小马扎坐在门口,数着彩虹的颜色:“红、橙、黄、绿、蓝、靛、紫,七道,不多不少,我年轻时候听人说,看见彩虹能交好运。” 傻柱站在彩虹底下,给向日葵浇水,水珠在叶尖发亮,像挂着串小珍珠。槐花举着画夹,把彩虹、浇水的傻柱、数颜色的三大爷、放纸船的孩子都画进画里,最后在角落添了只淋湿的麻雀,正抖着翅膀梳理羽毛。 夜里,三大爷的算盘响了半宿,最后在本子上记下:“降雨三天,搭棚子用塑料布一块(成本三块),排骨一斤半(十五块),损失向日葵零(幸甚),总收入:彩虹一道(无价)。”他把本子合上,对着窗外的月亮笑了,觉得这账算得比任何时候都明白。 张奶奶在灯下缝补傻柱的袖口,磨破的地方用补丁补成了个小太阳的形状。“明天该晒麦子了,”她对旁边纳鞋底的槐花说,“你小时候最爱在麦堆上打滚,弄得满身麦芒。”槐花笑着点头,针尖在布面上扎出细密的小孔,像撒了把星星。 傻柱在院里翻晒被淋湿的柴火,木柴堆成小山,他抓起一把闻了闻,带着股潮湿的草木香。许大茂举着相机拍星空,雨后的星星格外亮,镜头里的银河像条发光的带子。“家人们,”他轻声说,“看见这星星没?跟咱院的日子一样,雨过天晴,总会亮起来的。” 第二天一早,院里的水洼干了,只剩下圈淡淡的泥印。槐花背着画夹去晒谷场,麦秸在阳光下泛着金,几个老人坐在石碾上聊天,手里的蒲扇摇出慢悠悠的风。她找了个草垛坐下,画里的石碾上,三大爷正跟人争论着什么,手里比划着,像在算账。 傻柱推着独轮车来运麦子,车斗里的麦粒晃出细碎的光。他看见槐花,喊了声:“中午回院吃麦饭,张奶 奶蒸的,放了新蒜。”槐花点头,画里的独轮车旁,多了只跟着跑的小狗,是隔壁刘婶家的大黄,总爱跟着傻柱蹭吃的。 晒谷场的角落里,小宝和弟弟在玩弹弓,瞄准远处的麻雀。麻雀飞了,却惊起只蚂蚱,蹦蹦跳跳地落在槐花的画纸上。她笑着把蚂蚱画下来,绿莹莹的,后腿蹬得老高。 中午的麦饭香得很,新麦的清香混着蒜味,在院里飘。三大爷扒拉着碗里的麦饭,忽然说:“我算过,这亩麦子能磨八十斤面粉,够咱院吃四个月,还能剩下二十斤换油条。”张奶奶往他碗里添了勺咸菜:“吃你的吧,换不换油条,得看我心情。” 许大茂举着相机拍麦饭:“家人们看这绿色食品!新麦蒸的饭,就着腌黄瓜,健康又顶饱!三大爷说这顿饭成本一块二,性价比绝了!”他吃了口,忽然指着窗外喊:“彩虹!又出彩虹了!” 大家跑到院里,天边果然挂着道淡淡的彩虹,比昨天的更细,像根彩色的线。槐花举着画夹,把彩虹和院里的人都画下来:傻柱举着碗麦饭,三大爷眯着眼看彩虹,张奶奶在收衣裳,小宝和弟弟跳着脚喊,许大茂举着相机,镜头对准天空。 她忽然觉得,这院里的日子,就像这彩虹,总在风雨后出现,不浓艳,却足够鲜亮,把每个平凡的日子,都染得有了滋味。 下午,傻柱带着孩子们去摘槐花,长杆绑着铁钩,一勾就是一串。雪白的槐花落在竹篮里,像堆碎雪。槐花举着画夹,把这场景画下来,傻柱的影子在地上拉得老长,像个守护的巨人。 三大爷蹲在旁边,数着摘下来的槐花:“这篮少说有五斤,能蒸两笼槐花饭,还能包三十个饺子,够咱院吃两顿。”他忽然站起来,对着太阳看了看,“四点十五分,阳光角度正好,晒槐花干最合适,水分蒸发快,还不破坏香味。” 张奶奶把槐花倒在竹匾里,摊得薄薄的,放在院里晒。风一吹,槐花的甜香漫开来,引得蜜蜂都飞来了。许大茂举着相机拍蜜蜂:“家人们看这勤劳的小蜜蜂!咱院的槐花纯天然,采的蜜肯定甜!等酿好了,给你们上链接!” 夜里,槐花趴在石桌上,给白天的画上色。彩虹用了七种颜色,槐花是雪白色,傻柱的影子是深灰色,三大爷的眼镜片上涂了点白,说是反光。傻柱在给她修画夹,松动的合页上了点油,“以后别总把画夹往地上摔,”他念叨着,“这木头不经摔。” 三大爷在屋里翻出个旧玻璃罐,把晒半干的槐花装进去,“一层槐花一层糖,”他对张奶奶说,“密封半个月, 就是槐花酱,抹馒头吃,香。”张奶奶笑着点头:“还是你会吃。” 许大茂的相机架在院角,对着竹匾里的槐花拍延时,屏幕上的槐花慢慢蜷缩,颜色从雪白变成微黄,像在进行一场安静的蜕变。“家人们,”他的声音透着股温柔,“这就是时光的样子,慢慢的,却有股甜香。” 槐花看着画里的彩虹,忽然想起书里的一句话:“所有的风雨,都是为了让彩虹更鲜亮。”她觉得,这院里的风雨,也一样,不管是连绵的雨,还是突如其来的意外,最后都会变成日子里的甜,像槐花酱一样,慢慢发酵,越来越浓。 第二天,傻柱去镇上赶集,买回袋新面粉。张奶奶用新面粉蒸了槐花馒头,雪白的馒头上点着点胭脂红,像朵刚开的花。“尝尝,”她给每个人递了个,“新麦的面,新摘的槐花,鲜得很。” 槐花咬了口,甜香从舌尖漫到心里。她举着画夹,把馒头画下来,馒头上的红点用了胭脂色,旁边画了双捧着馒头的手,是张奶奶的手,指腹有些粗糙,却暖得很。 三大爷啃着馒头,又开始算账:“面粉五块,槐花不算钱,胭脂红一毛,总成本五块一,蒸了二十个馒头,每个成本两毛五,比镇上买的便宜一半。”许大茂举着相机拍馒头:“家人们看这颜值!这味道!绝对值五块钱一个!咱这是亏本赚吆喝,就为了让家人们看看咱院的好日子!” 小宝和弟弟举着馒头,跑到向日葵地里,把馒头掰碎了喂蚂蚁。“看,蚂蚁搬家了,”小宝喊,“它们肯定也爱吃槐花馒头。”槐花笑着把这场景画下来,蚂蚁队伍像条黑线,围绕着馒头碎,旁边的向日葵歪着头,像在偷看。 午后的阳光正好,槐花坐在老槐树下,翻看画夹。从春天的老槐树,到夏天的向日葵,从雨中的抢险,到雨后的彩虹,每一页都带着日子的温度。她忽然想,等秋天来了,要画满院的金黄,画三大爷收葵花籽的样子,画傻柱劈柴的烟火,画张奶奶晒秋的忙碌,画许大茂举着相机追着落叶跑…… 傻柱不知啥时候站在旁边,手里拿着根槐树枝,上面还挂着朵没谢的槐花。“给你,”他挠挠头,“夹在画夹里,香。”槐花接过来,夹在画夹的最后一页,刚好遮住那行“所有的小院,都住着同样的暖”。 风拂过老槐树,叶子沙沙响,像在说,日子还长,故事还多,慢慢画,慢慢过。 入秋后的第一场风,卷着槐树叶在院里打了个旋,落进三大爷晾晒的葵花籽堆里。他正戴着老花镜挑拣瘪籽,见状赶紧用手抖搂出来,嘴 里念叨:“一片叶子能占三粒瓜子的地方,十片就是三十粒,可不能浪费。” 槐花蹲在旁边画速写,铅笔尖在纸上沙沙游走,把三大爷佝偻的背影、竹匾里饱满的瓜子、飘飞的槐树叶都收进画里。“三大爷,您这挑瓜子的样子,比数钱还认真。”她笔尖一顿,在画角添了只啄食的麻雀。 “那可不,”三大爷头也不抬,“这瓜子要送去镇上的炒货铺代炒,一斤能赚两毛差价,挑干净点,人家给的价钱高。我算过,三十斤瓜子能赚六块,够买两盒你用的藤黄颜料。”槐花心里一暖,去年说过藤黄颜料费,没想到他记到现在。 傻柱扛着捆玉米杆从外面进来,裤脚沾着黄泥巴。“后山的玉米收了,”他把玉米杆靠在墙根,“张奶奶说煮嫩玉米吃,我挑了些带须的,甜。”玉米须在阳光下泛着淡金色,像小姑娘的发丝。 张奶奶从厨房出来,手里拿着个粗瓷盆:“傻柱,把玉米剥了皮,我去烧火。”她看见槐花的画,笑着说:“把我家傻柱画精神点,他今早特意洗了头。”傻柱耳尖一红,低头剥玉米的手快了几分,玉米皮“簌簌”落地,露出饱满的嫩粒,水珠顺着粒缝往下淌。 许大茂举着相机在院里转,镜头先对准竹匾里的瓜子,又转向灶房冒的白汽。“家人们看这秋收的景象!”他声音洪亮,“三大爷的瓜子、傻柱的嫩玉米、槐花的画,这才是秋天该有的样子!”他忽然蹲下来,对着地上的槐树叶拍特写,“这叶子黄得透亮,比城里的银杏叶有味道!” 午饭的嫩玉米煮好了,张奶奶捞出来放在凉水盆里镇着。小宝和弟弟抢着拿,烫得直甩手,却舍不得放下。“慢点吃,”张奶奶给他们掰成段,“玉米须别扔,我晒干了泡水喝,能降火气。” 三大爷啃着玉米,忽然说:“我算过,这玉米一亩能收八百斤,留一百斤做种子,剩下的能换五十斤面粉。嫩玉米比老玉米贵五毛一斤,先吃三十斤嫩的,划算。”槐花往他碗里放了块腌萝卜:“您就别总算啦,玉米都凉了。” 午后阳光正好,傻柱在院里编玉米囤。他手指粗粝,编起细竹条却灵活,竹篾在他手里翻飞,很快就有了囤底的模样。“这囤能装两百斤玉米,”他抹了把汗,“编两个就够了。”槐花举着画夹,把他专注的神情、竹条的纹路都画下来,竹篾的阴影落在他胳膊上,像串细碎的琴键。 三大爷把挑好的瓜子装袋,用麻绳捆得结实。“下午我去镇上,”他掂量着袋子,“顺便给你买藤黄颜料,记得上次你用的是‘文宝斋’的,比别 家的显色。”槐花想跟着去,却被张奶奶拦住:“让三大爷去吧,你把院里的秋收画完,我给你留着玉米饼当晚饭。” 许大茂要去邻村拍晒秋的场景,背着相机包往外走。“家人们等我直播晒秋!”他回头喊,“保证比咱院的热闹!”傻柱往他包里塞了个煮玉米:“路上吃,别光顾着拍,饿肚子。” 三大爷去镇上后,院里安静了许多。槐花坐在石桌上,继续画秋收图。她把玉米囤画得鼓鼓的,旁边堆着玉米杆,竹匾里的瓜子闪着油光,灶房门口挂着玉米须和红辣椒,像串天然的帘子。 傻柱编完玉米囤,又去翻晒麦子。他把麦粒摊在竹席上,用木耙子搂得匀匀的,麦粒在阳光下亮闪闪的,像撒了层碎金。“这麦子得晒三天,”他说,“水分降到百分之十五以下,才能入仓,不然会发霉。”槐花觉得这数字耳熟,忽然想起三大爷的账本上记过,忍不住笑了——傻柱嘴上说不算账,心里门儿清。 傍晚,三大爷背着颜料回来,手里还拎着串糖葫芦。“给孩子们的,”他把颜料递给槐花,“老板说新到的藤黄,比上次的细。”糖葫芦裹着晶莹的糖壳,在暮色里像串小灯笼。小宝和弟弟欢呼着抢过去,糖渣掉在画纸上,槐花干脆顺着糖渣的形状,画了只啄糖吃的小蚂蚁。 许大茂也回来了,相机里存满了照片。“邻村晒的谷子真多,”他翻着照片给大家看,“金灿灿的铺了半条街,还有人晒柿饼,挂得跟红灯笼似的。”傻柱凑过去看:“明天我也把咱的玉米晒到门口,不比他们的差。” 晚饭的玉米饼混着南瓜泥,黄澄澄的,咬一口满嘴香。张奶奶往槐花碗里夹了块:“多吃点,用新磨的玉米面做的,比陈面甜。”三大爷数着饼子:“每人两块,不多不少,我算过,这锅饼子正好十二块,咱六个人分,公平。” 夜里,院里的灯亮着,槐花在给秋收图上色。玉米囤用了嫩黄色,瓜子涂成深棕色,辣椒是火红色,傻柱的竹耙子添了层浅灰,说是沾了麦灰。傻柱在给玉米囤刷桐油,油刷子“沙沙”响,桐油的清香味混着玉米的甜香,在院里漫开。 三大爷在屋里翻账本,算盘珠子“噼里啪啦”响,时不时喊一声:“傻柱,玉米囤的桐油钱记上,两毛!”傻柱隔着窗户应:“知道了三大爷,您省点力气吧!” 许大茂把相机里的照片导出来,在电视上播放。屏幕上,邻村的晒秋、院里的玉米、三大爷的瓜子、槐花的画……每一帧都带着暖黄的光。“家人们,”他轻声说,“秋天不是萧瑟的,是饱满的 ,像这玉米囤,装得满满的,都是希望。” 第二天一早,傻柱果然把玉米搬到门口晒。金黄的玉米堆成小山,引得路过的乡亲都驻足看。“傻柱家的玉米长得真好,”李婶笑着说,“给我留点做种子呗?”傻柱爽快答应:“您随便挑,要多少有多少。” 槐花坐在玉米堆旁画画,路过的孩子凑过来看,指着画里的三大爷笑:“这爷爷数瓜子呢!”槐花给他们每人画了个小玉米,孩子们举着画纸跑了,笑声在巷子里飘出老远。 三大爷在玉米堆旁插了个木牌,上面写着“玉米每斤一元”。“有人要就卖,”他对傻柱说,“我算过,比拉去镇上卖省路费,还能多赚五毛。”傻柱笑着说:“您老这生意经,比谁都精。” 中午,张奶奶做了玉米排骨汤,汤里飘着金黄的玉米粒,香得人直咽口水。许大茂举着相机拍汤碗:“家人们看这汤色!玉米的甜混着排骨的香,张奶奶炖了两个小时,这味道,绝了!”他舀了勺汤,咂着嘴说:“比城里饭店的玉米汁还鲜!” 下午,镇上的炒货铺老板来了,推着三轮车来拉瓜子。“三大爷的瓜子就是干净,”老板称着重量,“给您加一毛,以后有货还找我。”三大爷笑得眼睛眯成缝:“那是,我挑的瓜子,颗颗饱满。” 老板走后,三大爷数着钱,忽然说:“咱去买只羊吧,冬天杀了吃肉,羊皮还能做件坎肩给槐花。”槐花脸一红:“我不要坎肩,还是买只母羊吧,能下小羊羔。”傻柱接话:“还是槐花想得远,母羊划算,能下崽,还能喝羊奶。” 三大爷掏出计算器:“一只母羊三百,一年下两只崽,崽能卖一百五一只,两年就能回本……”张奶奶笑着打断他:“买就买,别算得脑壳疼,我看村东头老李的母羊就不错,明天去看看。” 傍晚,夕阳把玉米堆染成金红色。槐花举着画夹,把这最后的秋景画下来。画里的玉米堆闪着光,傻柱在收玉米,三大爷在数钱,张奶奶在门口张望,许大茂举着相机,镜头对着夕阳,小宝和弟弟举着玉米棒追逐。 她忽然觉得,秋天的画该收尾了,但日子的画还长着呢。就像这玉米囤,今年装满了,明年还会再满,一年又一年,永远有新的饱满,新的希望,等着被画下来,被过成实实在在的暖。 夜里,许大茂的相机对着夜空拍星星。雨后的星星格外亮,像撒在黑丝绒上的碎钻。“家人们,”他轻声说,“你们看这星星,再看看院里的玉米囤,其实都一样,一个在天上发亮,一个在地上发光,都在告诉我们 ,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槐花趴在窗边,看着天上的星星,手里的画笔在画夹上轻轻划着。她知道,不管是春天的槐花,夏天的向日葵,还是秋天的玉米,都是日子的颜料,混在一起,调成了最动人的色,涂满了画纸,也涂满了岁月。而这院里的人,就是握着画笔的手,一笔一笔,把平凡的日子,画成了最珍贵的模样。 第二天,傻柱和三大爷去买羊了。张奶奶在院里翻晒萝卜干,许大茂举着相机拍萝卜干在绳上摇晃的样子,小宝和弟弟在玉米堆旁玩弹弓。槐花坐在老槐树下,翻开新的画页,准备画只母羊,画里的母羊,肚子圆圆的,像怀着满满的希望。 第1084章 所有温暖 买羊那天,天刚蒙蒙亮,三大爷就揣着账本敲傻柱的门。“我算过,去村东头老李家用玉米换最划算,”他指着账本上的数字,“一百斤玉米换一只母羊,玉米市场价九毛一斤,一百斤就是九十,母羊至少值一百二,咱赚三十。”傻柱揉着眼睛穿衣服:“您老半夜就算起账了?”三大爷理直气壮:“过日子就得精打细算,这三十块能买两盒好颜料,给槐花用。” 两人推着独轮车去村东头,车上装着鼓鼓的玉米袋。晨雾还没散,路边的草叶挂着露珠,沾湿了裤脚。老李正在院里喂鸡,看见他们来,笑着迎出来:“就知道你三大爷得找过来,我这母羊刚下过崽,奶水足着呢。”三大爷赶紧往羊圈里瞅,母羊一身雪白的毛,正低头舔着小羊羔,羊羔“咩咩”叫着,蹭着母羊的肚子。 “这羊真俊,”傻柱蹲在羊圈外,“毛亮得像缎子。”老李递过来瓢玉米粒:“尝尝我的羊爱吃啥,以后好养活。”三大爷接过瓢,数着玉米粒往槽里撒:“一次撒二十粒正好,多了浪费,少了不够。”老李被逗乐了:“就你精,换!这羊归你了。” 往回走时,母羊被拴在独轮车旁,小羊羔跟在后面跑,“咩咩”的叫声在晨雾里飘得老远。三大爷牵着绳子,时不时回头数羊:“一、二,没丢。”傻柱笑着说:“您老数羊跟数瓜子似的。”三大爷正经道:“羊比瓜子金贵,更得数仔细。” 到院时,槐花正坐在石桌上画晨景,看见羊立刻放下画笔跑过来。“小羊羔真小,”她小心翼翼地摸了摸羊羔的毛,软得像团棉花,“叫啥名字好呢?”小宝抢着说:“叫金条!”弟弟跟着喊:“叫银豆!”三大爷接话:“叫招财、进宝,听着就吉利。”最后槐花拍板:“叫阿白和小绒吧,好听。” 张奶奶早熬好了米汤,给母羊倒了半盆:“刚换地方,得喂点热乎的。”阿白低头喝着米汤,小绒在旁边蹭来蹭去,时不时叼口母羊嘴边的米渣。许大茂举着相机拍个不停:“家人们看这新成员!雪白的母羊和毛茸茸的小羊羔,咱院添丁进口啦!”他把镜头凑近小绒,“看这小眼神,萌化了!” 上午,傻柱在院角搭羊圈,用拆下来的旧木板钉了个围栏,又铺了层干稻草。“这样暖和,”他拍了拍稻草,“冬天也冻不着。”三大爷蹲在旁边指挥:“围栏得再高半尺,免得阿白跳出来,我算过,成年母羊能跳一米高。”槐花举着画夹,把搭羊圈的场景画下来,傻柱的锤子举得高高的,三大爷在量木板,阿白和小绒在旁边好奇地张望。 张奶奶把晒好的萝卜干收 进筐里,看见槐花的画,笑着说:“把小绒画得再圆点,它昨天肯定偷吃了我的白菜叶,肚子鼓鼓的。”槐花拿起笔,给小绒的肚子加了圈弧线,像揣了个小皮球。 中午炖了萝卜干烧肉,萝卜干吸足了肉香,比肉还好吃。三大爷给自己盛了小半碗,边吃边算:“羊肉明年冬天吃,现在养着,每天喂半斤玉米,到冬天总共喂一百五十斤,成本一百三十五,杀了能卖三百,净赚一百六十五,划算。”傻柱往他碗里添了块肉:“先喂肥了再说,别总惦记着杀。” 下午,许大茂带着相机去拍村西头的老磨坊,说是粉丝想看传统磨面。槐花跟着去了,想画磨坊的石碾。老磨坊的石碾转了几十年,磨盘上的纹路深得能藏住麦粒,磨倌王爷爷正推着碾子磨玉米,吱呀的转动声像首老曲子。 “这碾子比我岁数都大,”王爷爷擦着汗说,“当年我爹就用它给全村磨面。”槐花坐在磨盘旁,画里的王爷爷弓着背推碾子,石碾上的玉米粒慢慢变成粉,空气中飘着细碎的玉米糠,像层薄雾。 许大茂举着相机拍磨盘转动的特写:“家人们看这老手艺!石碾磨出来的面比机器磨的香,带着股土腥味,这才是小时候的味道!”他帮王爷爷推了把碾子,没推两步就喘:“这活真累,王爷爷您太厉害了。” 回院时,太阳已经西斜。槐花刚进院就听见“咩咩”叫,小绒正围着傻柱的脚转,阿白站在羊圈里望着门口。“肯定饿了,”她从厨房抓了把玉米粒,蹲下来喂小绒,小绒叼着玉米粒,胡子一翘一翘的,逗得她直笑。 傻柱在给羊圈铺新稻草,看见槐花的画,凑过来看:“这磨坊画得像,就是石碾的纹路画浅了,得再深点,我小时候摸过,能硌着手指头。”槐花拿起笔,把磨盘的纹路加深了些,果然更像了。 夜里,三大爷给阿白和小绒算了“夜宵账”:“睡前喂二十粒玉米,小绒十粒,阿白十粒,不多不少,既能抗饿,又不影响明天吃早饭。”他把玉米粒撒进槽里,看着羊吃完,才放心回屋。 张奶奶在灯下缝手套,给槐花做的,指头上缝了层厚布,说是画画时磨不着手。“明天该种冬小麦了,”她对旁边整理画具的槐花说,“你傻柱叔和三大爷肯定要去地里忙活,你去不去画画?”槐花点头:“去,我要画他们耕地的样子。” 傻柱在院里劈柴,斧头落下的声音“咚咚”响,给寂静的夜添了点热闹。许大茂把相机里的磨坊照片导出来,在电视上翻看着:“这张好,王爷爷的影子投在磨盘上,像幅老画。”槐花看 着照片,忽然觉得,不管是新添的羊,还是老旧的磨坊,都是日子的一部分,新旧掺着,才最有滋味。 第二天一早,傻柱和三大爷扛着锄头去种冬小麦。地里的土刚翻过,松松软软的,散发着泥土的腥气。傻柱在前头犁沟,三大爷跟在后面撒麦种,每走三步撒一把,不多不少。“我算过,一亩地撒三十斤麦种最合适,”他边撒边说,“少了减产,多了浪费。” 槐花坐在田埂上画画,画里的傻柱弓着背,锄头扬起的泥土在空中划出弧线,三大爷的麦种撒得像串珍珠,落在沟里,很快被土埋住,等着来年发芽。风拂过麦田,刚种下的麦种在土里悄悄扎根,像藏着无数个秘密。 张奶奶提着篮子来送早饭,里面是玉米饼和咸菜。“歇会儿再种,”她把饼递给两人,“刚翻的地凉,别累着。”傻柱接过饼,掰了半块给三大爷:“您老慢点吃,别噎着。”三大爷却先数了数饼上的芝麻:“这饼上有二十七粒芝麻,比昨天的多三粒,香。” 许大茂举着相机拍种地:“家人们看这春耕……哦不,秋耕!冬小麦种下去,明年夏天就有新麦吃了!这就是咱农民的希望,播下去的是种子,收回来的是日子!”他蹲下来拍麦种入土的瞬间,“看这小动作,多有仪式感!” 中午回家时,阿白和小绒在羊圈里“咩咩”迎接。小绒长大了点,已经能蹦蹦跳跳地绕着阿白跑圈。槐花给它们添了玉米粒,看着小绒叼着玉米跑向远处,忽然想起地里的麦种,也是这样,在土里悄悄生长,等着某天冒出绿芽。 三大爷坐在石桌上算种地的账:“麦种三十斤,十五块;化肥二十斤,八块;人工不算钱,总成本二十三块,明年能收八百斤麦,值七百二,净赚六百九十七,这账太划算了!”傻柱喝着水笑:“您老这账,把明年的收成都算进去了。” 下午,槐花去看阿白和小绒时,发现小绒的腿上沾了片槐树叶,像穿了只绿袜子。她小心翼翼地摘下来,忽然想画张羊的特写。阿白很配合,低头吃着稻草,小绒趴在旁边,眼睛半眯着,像只懒猫。槐花把小绒的睫毛画得长长的,阿白的毛涂成雪白色,在阳光下泛着光。 许大茂的粉丝看见羊的画,纷纷留言想要看小羊羔长大的样子。“家人们放心,”许大茂举着相机拍小绒,“我每天直播记录,保证让你们看到小绒长到能出栏!”三大爷凑过来看手机:“出栏?它还小呢,至少得养到明年秋天。”许大茂笑着说:“三大爷,粉丝说着玩呢,咱才舍不得卖小绒。” 夜里,下起了小 雨,淅淅沥沥的,敲打着窗棂。槐花趴在窗边,看见傻柱披着雨衣去羊圈,给阿白和小绒加了层稻草。“下雨了,别冻着,”他对着羊说,声音在雨里显得格外温柔。小绒似乎听懂了,“咩”地叫了一声,蹭了蹭傻柱的裤腿。 三大爷在屋里翻出个旧斗笠,准备明天去地里看看麦种有没有被雨冲了。“这雨下得正好,”他说,“不用浇水了,省了两桶水,值一毛。”张奶奶给他缝斗笠上的带子:“别总钱钱钱的,明天路滑,慢点走。” 槐花翻开画夹,在新的一页上画了雨中的羊圈,傻柱的雨衣是深蓝色,阿白的毛在雨里更白了,小绒缩在母羊怀里,像团小小的绒球。她忽然觉得,这院里的每个生命,都被妥帖地照顾着,不管是人,还是羊,都在这小小的院里,相互暖着,慢慢过日子。 第二天雨停了,太阳出来,地里的麦种喝饱了水,土面上冒出点点湿润的绿。三大爷蹲在地里,用手指戳了戳土:“出芽前得再松松土,让根能透气。”傻柱扛着锄头过来:“我去拿耙子,您老指挥。” 槐花坐在田埂上,看着他们松土,忽然觉得,日子就像这麦种,得有人松土,有人浇水,有人施肥,才能慢慢发芽,慢慢长大,最后结出饱满的穗。而这院里的人,就是彼此的松土人、浇水人,在吵吵闹闹中,把日子侍弄得越来越好。 阿白和小绒在院里晒太阳,小绒追着蝴蝶跑,跑两步就摔个跟头,引得大家直笑。槐花举着画夹,把这欢乐的场景画下来,画里的阳光是暖黄色,蝴蝶是淡粉色,小绒的白绒毛上沾着点草屑,像撒了把碎金。 她知道,这画永远画不完,就像这院里的日子,永远有新的故事。阿白会生下更多小羊,地里的麦种会抽出绿芽,三大爷的账本会记满新的数字,傻柱的斧头会劈出更多木柴,而她的画夹,会一页页增厚,装满这些平凡又珍贵的瞬间,在岁月里,散发着淡淡的暖。 初冬的风带着凉意,卷着几片顽固的槐树叶在院里打旋。槐花正给阿白和小绒添草料,小绒已经长得半大,不再是当初那团怯生生的小毛球,绕着她的裤腿蹭来蹭去,嘴里“咩咩”叫着要吃的。阿白则温顺地站在一旁,肚子又悄悄鼓了起来,三大爷说看这模样,开春准能再下两只羊羔。 “小绒越来越能吃了,”槐花抓了把玉米粒撒进槽里,看着小绒埋头猛啃,“再这么吃下去,三大爷该心疼玉米了。”果然,话音刚落,三大爷就背着手踱过来,数着玉米粒:“今天又多吃了五粒,照这速度,到年底得多费二斤玉米,值一块八 呢。”嘴上念叨着,却从兜里摸出个胡萝卜,切成小块扔进槽里,“给阿白补补,怀着崽呢。” 傻柱在给羊圈加木板,冬天的风硬,得把缝隙堵严实。他手里的锤子敲得“砰砰”响,木屑飞起来,落在羊毛上,像撒了层雪。“这样就暖和了,”他拍了拍新钉的木板,“零下几度都冻不着。”槐花举着画夹,把这场景画下来,傻柱的侧脸线条硬朗,睫毛上沾着点木屑,阿白和小绒在他脚边蹭来蹭去,像在给他取暖。 张奶奶在厨房腌白菜,大缸里的白菜码得整整齐齐,撒上盐,用石头压着。“再过半个月就能吃了,”她擦了擦手上的水,“配着玉米饼子,酸脆解腻。”许大茂举着相机拍腌白菜:“家人们看这传统腌菜!不用防腐剂,就靠盐和石头压,冬天拿出来炒肉,香得能多吃两碗饭!”他伸手想摸白菜,被张奶奶拍了一下:“别碰,手上有油,沾了容易坏。” 上午,镇上的货郎推着车来叫卖,铃铛“叮铃铃”响遍了整条巷子。小宝和弟弟扒着院门看,货郎车上摆着五颜六色的糖人、哨子、红头绳,看得眼睛发直。“想要啥?”傻柱走过来,摸了摸口袋,“给你们买个糖人。”小宝指着孙悟空糖人:“要那个!”弟弟跟着指:“我要猪八戒!” 货郎麻利地捏着糖人,红糖在他手里转着圈,很快就捏出个威风凛凛的孙悟空,又捏了个憨态可掬的猪八戒。傻柱付了钱,小宝举着孙悟空跑,弟弟举着猪八戒追,糖渣掉在地上,引得阿白凑过来舔。槐花赶紧把这画面画下来,糖人的金黄色在阳光下发亮,两个孩子的影子拉得老长,像两条欢快的小尾巴。 三大爷看着货郎车上的铜秤,凑过去问价:“这秤准不准?”货郎笑着说:“大爷您放心,我这秤称金子都不差分毫。”三大爷掏出个小秤砣:“我试试。”他把糖人放在秤上,“孙悟空二两,猪八戒一两八,差两钱,得再添点糖。”货郎被逗乐了,又给两个糖人各捏了个糖球,三大爷这才满意地让开。 中午炖了白菜粉条,张奶奶特意多加了勺猪油,香气飘得满院都是。“快吃,”她给每个人盛了碗,“天凉了,得多吃点热乎的。”三大爷喝着汤,忽然说:“我算过,这颗白菜三斤,粉条半斤,成本两块五,比买肉划算,还败火。”许大茂举着相机拍粉条:“家人们看这粉条!纯红薯做的,滑溜溜的,吸满了汤汁,这一口下去,暖和!” 下午,许大茂要去县城买相机电池,临走时举着手机喊:“家人们等我回来!给你们拍县城的冬景,比咱院热闹!”傻柱往他包里塞了 两个玉米饼:“路上垫垫,别光顾着拍,冻着肚子。”三大爷叮嘱:“买电池砍砍价,多砍五毛是五毛,对了,问问有没有便宜的颜料,给槐花捎两盒。” 许大茂走后,院里安静了许多。槐花坐在石桌上,继续画冬天的院景。她把腌白菜的大缸画在墙角,羊圈的新木板涂成浅棕色,傻柱劈好的柴火堆成小山,张奶奶晾的干辣椒串在风中摇晃,像串小火苗。 傻柱在修窗户,窗缝太大,风一吹“呜呜”响。他往缝里塞了些旧棉花,又糊了层纸:“这样就不进风了,晚上睡觉暖和。”槐花看着他忙碌的背影,忽然想起小时候,每到冬天,傻柱都会给她的窗户糊纸,说小姑娘家怕冷。她拿起笔,把窗户上的冰花也画了下来,六瓣的,像朵小小的雪花。 三大爷在给向日葵杆捆扎,准备当柴火烧。他数着捆数:“一共四十二捆,够烧到开春,我算过,每天烧两捆,不多不少。”他忽然发现有根杆特别直,捡出来递给槐花:“这个给你做画杆,比买的结实。”槐花接过来,果然笔直光滑,像被精心打磨过。 傍晚,许大茂背着电池回来,手里还拎着个大包袱。“给你们带了好东西,”他打开包袱,里面是件新棉袄,“给张奶奶买的,县城老字号的,暖和。”张奶奶接过来,摸了摸棉花:“你这孩子,净乱花钱。”许大茂笑着说:“赚了钱就得给您老花,再说这棉袄打八折,划算。” 他又拿出两盒颜料递给槐花:“老板说这是新出的,颜色正。”最后掏出个铁皮哨子,递给小宝和弟弟:“一人一个,吹着玩。”哨子“嘟嘟”响起来,惊得小绒直蹦,引得大家直笑。 晚饭吃的是菜团子,玉米面掺着白菜和虾皮,蒸得胖乎乎的。三大爷数着团子:“每人两个,我算过,这锅正好十二个,咱六个人分,公平。”他咬了口团子,忽然说:“许大茂买棉袄花了八十,颜料十五,哨子两块,总共九十七,打八折省了二十,等于赚了二十,划算。”许大茂被他逗乐了:“三大爷,您这账能绕地球一圈。” 夜里,院里的灯亮着,槐花在给冬天的院景上色。冰花用了透明的白,辣椒串是火红色,柴火堆涂成深褐色,傻柱糊的窗户纸是米黄色,透着淡淡的光。傻柱在给阿白和小绒加夜草,嘴里念叨着:“多吃点,晚上冷。”小绒蹭着他的手,像在撒娇。 三大爷在屋里翻账本,算盘珠子“噼里啪啦”响,时不时喊一声:“傻柱,窗户纸的钱记上,一毛!”傻柱隔着窗户应:“知道了三大爷,您早点睡吧!” 许大茂 把相机里的县城照片导出来,在电视上播放。屏幕上,县城的路灯亮得像串珍珠,路边的冰糖葫芦红得诱人,商场里的人裹着厚棉袄,捧着热奶茶。“家人们,”他轻声说,“县城再热闹,也不如咱院暖和,你看这灯,这烟火气,是钱买不来的。” 第二天一早,下了场小雪,不大,却把院里的一切都染成了白色。槐树枝上挂着雪,像开了满树的梨花;玉米囤上盖着雪,像个白馒头;羊圈的稻草上落着雪,阿白和小绒探出头,好奇地看着这白色的世界。 槐花兴奋地举着画夹跑出去,雪花落在纸上,很快就化了,留下个小小的水痕。她赶紧把画夹揣进怀里,用体温捂着,蹲在雪地里画雪景。傻柱在扫雪,扫帚划过地面,露出下面的青石板,像幅黑白画。三大爷站在门口,数着雪花:“一片、两片……这雪下不大,我算过,云层薄,最多下一个时辰。” 张奶奶在厨房煮姜汤,姜味混着红糖的甜,从窗户缝钻出来,暖得人心里发颤。“快进来暖和暖和,”她对着外面喊,“别冻感冒了。”小宝和弟弟在雪地里堆雪人,用煤球做眼睛,用胡萝卜做鼻子,傻柱扫雪扫到旁边,顺手给雪人加了个草帽,引得孩子们直欢呼。 许大茂举着相机拍雪景:“家人们看这雪!不大不小,正好能堆雪人,还不影响走路!咱院的雪人戴草帽,是不是特有范儿?”他蹲下来拍雪花落在槐树叶上的样子,“这细节,绝了,比城里的雪景有味道!” 雪停后,太阳出来了,雪开始融化,屋檐下滴着水,“滴答滴答”像在唱歌。槐花把画夹放在石桌上,继续画雪景,阳光照在雪上,反射出亮晶晶的光,她赶紧用留白的手法,把这光亮保留下来。 傻柱把雪人搬到屋檐下,怕太阳把它晒化了。“能多留两天,”他说,“让孩子们多乐呵乐呵。”三大爷蹲在雪人旁,用尺子量:“高八十厘米,宽四十厘米,比小宝还高五厘米,我算过,这样的雪人能撑三天。” 中午的雪菜肉丝面,张奶奶做得格外热乎,面条滑溜溜的,雪菜酸脆,肉丝香嫩。每个人都吃得满头大汗,把刚才冻的寒气全逼了出去。“这面得趁热吃,”张奶奶说,“凉了就坨了,不好吃。” 下午,雪化得差不多了,院里又露出了熟悉的模样,只是空气更清新了,带着股雪后的凉甜。槐花坐在老槐树下,看着画里的雪景,忽然觉得,冬天的院虽然冷,却藏着最实在的暖——热乎乎的饭菜,扫雪的身影,堆雪人的欢笑,还有三大爷那算不完的账,都像这雪后的阳光,一点点把寒意 驱散,留下满院的温馨。 傻柱在给羊圈垫新稻草,雪化了有点潮,得换干燥的。阿白温顺地看着他,小绒则在旁边打滚,把身上的雪水蹭在稻草上,像个调皮的孩子。槐花举起画夹,把这画面画下来,心里想着,等开春阿白下了新羊羔,一定要画张全家福,把阿白、小绒和新成员都画进去,旁边再画上傻柱、三大爷、张奶奶……画满这院里的所有温暖。 第1085章 有点得意 腊月初的风像小刀子,刮在脸上生疼。槐花缩着脖子往灶房跑,张奶奶正在蒸黏豆包,黄米面团在手里转着圈,裹进红豆沙,捏成圆滚滚的团子,摆在蒸笼里像排小元宝。“快来暖和暖和,”张奶奶往她手里塞了个刚出锅的豆包,“烫嘴,慢点吃。” 豆包的甜香混着蒸汽扑在脸上,槐花咬了小口,黄米黏糊糊的,豆沙甜得恰到好处。“三大爷呢?”她含着豆包问,嘴里的热气模糊了视线。张奶奶往院里努努嘴:“在给阿白算‘过年账’呢,说要给羊也备点年货。” 果然,院角的羊圈旁,三大爷正蹲在小本子上写写画画,阿白和小绒凑在他脚边,时不时舔口他掉在地上的豆包渣。“我算过,过年得给阿白加半斤玉米,小绒四两,”三大爷指着本子上的数字,“初一到初七,总共得七斤七两,成本三块八毛五,比买鞭炮划算,鞭炮一响就没了,羊还能下崽。” 傻柱扛着捆松枝从外面进来,松针上挂着冰碴,在阳光下闪着光。“给灶房引火用,”他把松枝靠在墙角,“这玩意儿耐烧,火还旺。”他看见槐花手里的豆包,伸手要拿,被张奶奶拍了下:“洗手去,刚劈完柴,手上全是灰。”傻柱嘿嘿笑着去洗手,水在铜盆里溅起水花,很快就结了层薄冰。 许大茂举着相机冲进灶房,镜头直对着蒸笼里的黏豆包:“家人们看这年货!纯手工黏豆包,张奶奶用黄米和红豆做的,黏糯香甜,过年就得吃这个!”他拿起个豆包举到镜头前,“我先替你们尝尝——”烫得直甩手,逗得槐花直笑。 小宝和弟弟举着新做的灯笼跑进来,灯笼是用高粱杆扎的骨架,糊着红纸,上面贴着槐花剪的小老虎。“姐,你看我们的灯笼!”小宝把灯笼举得高高的,里面的蜡烛晃出暖黄的光,“过年就能提着玩了。”弟弟跟着点头,从兜里掏出块糖:“给你吃,甜的。” 中午的阳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格子状的光斑。槐花坐在灶房的小板凳上,画三大爷给羊算账的样子,他的眼镜滑到鼻尖上,手里的铅笔悬在半空,阿白的头探进画面里,像在偷看账本。傻柱蹲在旁边劈松枝,松脂的香味混着豆包的甜,在空气里漫开。 三大爷忽然合上本子,往屋里走:“得去镇上扯块红布,给羊圈挂个红,喜庆。”傻柱笑着说:“您老连羊圈都要过年?”三大爷回头瞪他:“羊也是咱院的一员,怎么能少了年味?我算过,红布一尺五毛,买两尺够了,一块钱,图个吉利。” 许大茂要去邻村拍杀年猪,背着相机包往外走。“家人们等我直 播杀年猪!”他兴奋地喊,“绝对硬核!让你们看看农村过年的仪式感!”张奶奶往他包里塞了个豆包:“路上吃,别光拍,离远点,小心溅一身血。” 下午,槐花跟着三大爷去镇上扯红布。集市上挤满了人,卖春联的、炸丸子的、捏糖人的,吆喝声此起彼伏。三大爷在布摊前挑挑拣拣,红布在他手里被抻得笔直:“这布得厚实,不然经不起风吹,我算过,厚布比薄布多管半年,划算。” 槐花被路边的糖画摊吸引,摊主正用糖稀画一条龙,金黄的糖丝在石板上游走,很快就勾勒出龙的鳞片和龙须。“要个小老虎,”她指着糖画,“给我弟弟的。”摊主麻利地画起来,糖稀在他手里听话得很,转眼就变出只威风凛凛的小老虎,尾巴还翘得高高的。 回院时,三大爷的红布包着槐花的糖画,像裹着个小太阳。傻柱正在院里搭灯笼架,竹竿在他手里竖得笔直,“今晚就能挂灯笼了,”他擦了擦汗,“让院里亮堂点。”张奶奶在厨房炸丸子,油锅里的丸子“滋滋”响,金黄的圆球浮上来,香气飘出老远。 傍晚,灯笼挂上了竹竿,红布在羊圈门口飘着,阿白和小绒似乎也知道过年了,在圈里“咩咩”叫得格外欢。小宝和弟弟提着自己做的灯笼,在院里跑来跑去,烛光在红纸上晃出小老虎的影子,像在跟着跑。 三大爷站在院里,数着灯笼的数量:“大灯笼两个,小灯笼四个,不多不少,照亮每个角落。”他忽然想起什么,往屋里跑:“得给灯笼里的蜡烛算算账,一晚用两根,从三十用到十五,总共三十二根,成本一块六,值!” 夜里,许大茂回来了,相机里存满了杀年猪的照片。“邻村的猪真肥,”他翻着照片给大家看,“褪了毛白花花的,屠夫一刀下去,血溅得老高。”傻柱凑过去看:“明天我去买两斤五花肉,给咱院包肉馅饺子。” 张奶奶端出炸好的丸子,放在石桌上当夜宵。丸子外酥里嫩,咬一口满嘴肉香。“尝尝,”她给每个人抓了把,“刚炸的,热乎着呢。”槐花往嘴里塞着丸子,看着院里的灯笼,忽然觉得,过年的味道,就是这甜的豆包、香的丸子、暖的灯笼,还有身边这些吵吵闹闹的人。 第二天,傻柱买回五花肉,张奶奶剁着肉馅,案板“咚咚”响。“加点白菜,”她对旁边择菜的槐花说,“解腻,还香。”三大爷蹲在旁边,数着肉馅的斤两:“三斤肉,一斤白菜,正好包一百个饺子,咱六个人,每人十六个,剩下四个给小宝和弟弟分。” 许大茂举着相机拍剁肉馅:“ 家人们看这饺子馅!纯五花肉加白菜,张奶奶说要加十三香和香油,这味道,绝了!过年吃饺子,招财进宝!”他伸手想抓把肉馅尝尝,被张奶奶打了回去:“洗手去,满手镜头油。” 下午,全院人一起包饺子。傻柱擀皮,张奶奶包,三大爷负责摆饺子,槐花给饺子捏花边,小宝和弟弟在旁边玩面团,捏成小元宝的样子。“你这花边捏得好看,”张奶奶看着槐花的饺子,“像朵小花。”槐花笑着说:“跟您学的。” 三大爷把饺子摆得整整齐齐,每排六个,像列队的小兵。“这样煮的时候不粘,”他说,“我算过,每锅煮二十四个,煮五锅正好,省火。”傻柱擀着皮,忽然说:“今年三十晚上,咱守岁,我给你们讲故事,讲我小时候过年的事。” 小宝和弟弟欢呼起来,手里的面团掉在地上,引得阿白从羊圈里探出头。槐花赶紧把这场景画下来,饺子在盖帘上排着队,傻柱的擀面杖转得飞快,三大爷的眼镜片反射着光,张奶奶的手上沾着面粉,像戴了副白手套。 傍晚,雪花又落了下来,比上次的大,纷纷扬扬的,把院里的灯笼染成了白红相间的颜色。槐花趴在窗边,看着雪花落在灯笼上,很快就化了,留下淡淡的水痕,像泪滴。“这雪下得好,”三大爷说,“瑞雪兆丰年,明年的麦子肯定丰收。” 傻柱在扫雪,扫帚划过雪地,露出下面的红灯笼,像在白纸上点了朱砂。“雪下得再大,明天也得去贴春联,”他说,“我买了‘福’字,还得倒着贴,寓意福到。”槐花笑着说:“我来贴,保证贴得端端正正。” 夜里,雪停了,月亮出来了,院里的雪在月光下泛着银辉。灯笼里的烛火还亮着,红光照在雪上,像撒了层胭脂。槐花坐在灯下,给白天的饺子画上色,面团是米黄色,肉馅是深粉色,花边用了淡红色,三大爷摆的饺子像串小元宝。 傻柱在给灶膛添柴,火光映着他的脸,暖暖的。“明天三十,”他说,“得多烧点柴,让屋里暖和。”三大爷在屋里翻出鞭炮,数着数量:“二十响的两挂,一百响的一挂,总共一百四十响,够热闹了。”张奶奶在缝红包,红纸在她手里折来折去,很快就变成了鼓鼓的小方块。 许大茂把相机架在院角,对着雪夜拍延时,屏幕上的雪花慢慢飘落,灯笼的光忽明忽暗,像在呼吸。“家人们,”他轻声说,“这就是咱农村的年,没有城里的烟花璀璨,却有这灯笼的暖,饺子的香,还有这满院的雪,干净又踏实。” 槐花看着画里的饺子,忽然想起张奶奶说 的话:“年不是别的,就是一家人凑在一起,热热闹闹吃顿饭。”她觉得,这院里的人,就是一家人,不管是吵吵闹闹算账的三大爷,还是默默干活的傻柱,或是总在厨房忙碌的张奶奶,都在用自己的方式,把这年过得热热闹闹,把这日子过得踏踏实实。 第二天就是除夕,天刚亮,傻柱就起来贴春联。大红的春联在雪地里格外鲜艳,“春风入喜财入户”贴在左,“岁月更新福满门”贴在右,横批“万事如意”端端正正挂在门楣上。三大爷站在远处指挥:“往左挪半寸,对,这样对称,看着舒服。” 槐花把“福”字倒贴在窗户上,小宝和弟弟举着灯笼在旁边喊:“福到啦!福到啦!”阿白和小绒在羊圈里“咩咩”应和,像是在拜年。张奶奶在厨房煮饺子,锅里的水“咕嘟咕嘟”响,饺子在水里翻着跟头,像群白胖的小鱼。 中午的饺子宴,每个人都吃得满嘴流油。三大爷数着自己碗里的饺子:“十六个,不多不少,我就说我算得准。”傻柱往他碗里又夹了个:“过年嘛,多吃点,不算账。”三大爷嘿嘿笑着接过来,吃得比谁都香。 傍晚,全院人坐在院里守岁,石桌上摆着瓜子、糖果、炸丸子,傻柱的故事讲了一个又一个,从他小时候偷掰邻居的玉米,到第一次学劈柴劈到脚,引得大家笑个不停。三大爷的算盘响了会儿,也停了,跟着听故事,嘴角的皱纹里都淌着笑。 许大茂举着相机,给每个人拍了张笑脸照,最后把镜头对准院里的灯笼和春联:“家人们,新年快乐!愿你们的日子,像咱院的灯笼一样红,像这饺子一样暖,像三大爷的账一样,算啥都划算!” 十二点的钟声敲响时,傻柱点燃了鞭炮,“噼里啪啦”的响声在雪夜里炸开,惊得远处的狗“汪汪”叫。小宝和弟弟捂着耳朵笑,槐花举着画夹,把这热闹的场景画下来,鞭炮的火光映红了每个人的脸,像朵盛开的花。 她忽然觉得,这画夹里的每一页,都是日子的脚印,从春天的槐花到冬天的雪,从向日葵的花盘到年三十的饺子,一步一步,都走得稳稳当当,带着暖,带着甜,带着这院里所有人的牵挂。而这故事,还长着呢,就像这刚开头的新年,永远有新的盼头,新的温暖,在等着被画下来,被过成最实在的日子。 正月里的日头总是起得晚,卯时过半,窗纸才透出点朦胧的白。槐花被院里的动静吵醒,披了件棉袄往外看,傻柱正踮着脚往门框上挂红灯笼,松枝编的灯笼架上,新糊的红纸在晨风里轻轻晃,像片刚抽芽的新叶。 “轻点挂,”三大爷站在底下举着竹竿扶着,“偏左半寸,我量过,门框中线往左边移三分,看着最顺眼。”傻柱“哎”了一声,调整着绳结,灯笼穗子扫过他的肩膀,落下些细碎的金粉——那是许大茂昨天特意买来的金粉,说给灯笼添点过年的亮堂气。 灶房里飘出甜酒的香气,张奶奶正往锅里下汤圆,黑芝麻馅的汤圆在沸水里翻涌,像群圆滚滚的白鱼。“槐花醒了?”她隔着窗户喊,“快来吃汤圆,刚煮好的,吃了团团圆圆。”槐花趿着鞋跑过去,刚到门口就被许大茂的相机怼了个满怀。 “家人们看咱院的小画家!”许大茂举着镜头后退半步,把灶房的蒸汽和槐花的睡眼惺忪都框进去,“刚睡醒就来蹭汤圆,这才是过年的仪式感!”他说着往槐花手里塞了个白瓷碗,“快,让家人们看看张奶奶的汤圆。”槐花舀起一个汤圆,咬开小口,黑芝麻馅流出来,烫得她直吐舌头。 小宝和弟弟举着风车冲进院,风车是用彩纸糊的,风一吹“呼啦啦”转,上面还粘着去年的糖葫芦渣。“姐,咱去拜年吧!”小宝拽着槐花的袖子,风车的影子在地上转得飞快,“李奶奶说给咱糖吃,王爷爷家有花生!”弟弟跟着点头,从兜里掏出个红布包,里面是昨天收到的压岁钱,用红绳捆得整整齐齐。 三大爷正蹲在羊圈前给阿白喂“新年加餐”,玉米粒撒在槽里,发出清脆的响声。“初一给羊喂饱,一年都顺当,”他数着玉米粒往阿白嘴里送,“我算过,这一把是二十七粒,不多不少,既能让它尝着甜,又不至于撑着。”小绒在旁边急得直蹦,前腿搭在槽沿上,三大爷只好又数出二十四粒,单独放在手心喂它。 傻柱把院里的雪扫出条小道,扫帚划过雪地,露出青石板上的年画上的喜鹊登梅。“等会儿去给村头的老槐树拜年,”他直起身捶了捶腰,呼出的白气在眼前散开,“小时候我娘就说,老槐树有灵性,拜了能保一年顺顺当当。”槐花眼睛一亮:“我也去!我要把老槐树画下来,让它年年都在画里。” 拜年的队伍浩浩荡荡出了院门,傻柱扛着给老槐树的供品——两串黏豆包,三大爷揣着小本子准备记各家给的年货,张奶奶提着给孩子们装糖的布袋子,许大茂举着相机跑前跑后,嘴里不停念叨“家人们看这乡村拜年图鉴”。小宝和弟弟的风车转得最欢,把路上的积雪都卷了起来。 李奶奶家的柴门虚掩着,刚到门口就听见院里的纺车声。“哟,这不来了嘛!”李奶奶掀着门帘迎出来,手里还攥着半截棉纱,“快进来暖和暖和,我 给孩子们炸了油果子。”屋里的火塘烧得正旺,铁架上烤着红薯,香气混着纺车的“嗡嗡”声,把寒气都挡在了门外。 王爷爷家的门槛上坐着只老猫,见人来就往屋里钻,尾巴扫过供桌上的花生盘。“来啦?”王爷爷从炕头挪下来,手里的旱烟袋在鞋底磕了磕,“刚炒的花生,还热乎着呢,装袋子里带着。”他往小宝兜里塞花生时,槐花发现他的指甲缝里还沾着泥,像刚从地里回来——后来才知道,王爷爷天不亮就去给麦子盖草帘了,怕春寒冻着麦苗。 走了半条街,布袋子里的糖已经堆成了小山,小宝的兜里塞满了花生,弟弟的风车轴上缠满了各家给的红绳。三大爷的小本子记得密密麻麻:“李奶奶:油果子六个(成本估算一块二);王爷爷:花生半斤(八毛);赵婶:酥糖三块(五毛)……”傻柱凑过去看:“三大爷,您这是要给人家记账还礼啊?”三大爷理直气壮:“礼尚往来才长久,我算过,明年咱得预备七斤瓜子回礼,不多不少。” 到村头老槐树下时,日头已经升到树梢,雪在阳光下融成水珠,顺着老槐树的裂纹往下淌,像在流泪。傻柱把黏豆包挂在最低的枝桠上,张奶奶让孩子们跪下磕头,小宝和弟弟磕得最响,额头沾了层雪。槐花举着画夹站在一旁,铅笔在纸上飞快移动,把老槐树的皴裂、挂着的豆包、地上的脚印都画进去,连许大茂举着相机的影子都没落下。 “这树得有百十年了,”王爷爷不知啥时候跟了过来,摸着树干叹气道,“我小时候它就这么粗,现在还这么粗,就是枝桠少了些。”他给槐花讲老槐树的故事,说有年大旱,是老槐树的根渗出的水救了半个村的人,说有对相爱的年轻人在树下定情,后来生了七个娃。槐花听得入神,笔尖在画纸上顿了顿,给老槐树的枝干添了圈淡淡的光晕。 回院时,太阳已经西斜,把每个人的影子拉得老长。傻柱扛着孩子们,三大爷背着布袋子,张奶奶手里的糖纸在风里飘,像只彩色的蝴蝶。许大茂的相机早就没电了,正举着块冻成冰的糖葫芦啃,含糊不清地说:“家人们……这糖葫芦……冻得像冰雕……” 院里的阿白和小绒听见动静,在羊圈里“咩咩”直叫。槐花放下画夹就往羊圈跑,小绒隔着栏杆蹭她的手,阿白则把早上没吃完的玉米粒拱到她脚边,像在分享年货。三大爷蹲在旁边数今天的收获:“总共收了油果子六个、花生半斤、酥糖三块……折算成钱是两块五,比去年多了三毛,划算!” 晚饭吃的是年三十剩下的饺子,张奶奶在锅里馏了馏, 又煮了锅白菜汤。“初一的饺子初二的面,”她给每个人盛汤,“明天给你们擀长寿面,吃了长命百岁。”傻柱喝着汤忽然说:“明天去赶集吧,给槐花买新颜料,她那盒藤黄快用完了。”槐花刚要说话,就被三大爷打断:“我算过,集上的颜料比镇上便宜两毛,明天去正好,还能顺便买些青菜,过年吃了好几天肉,该刮刮油了。” 夜里,大家坐在炕头守岁,其实年已经过了,但谁都舍不得散。傻柱讲他年轻时去县城打工的事,说第一次见高楼,吓得不敢进电梯;三大爷算他这辈子攒了多少家底,说到激动处,算盘珠子打得“噼里啪啦”响;张奶奶纳着鞋底,说她像槐花这么大时,过年只能吃红薯面窝窝;许大茂翻着相机里的照片,说要给每个人做本“新年相册”。 槐花趴在炕桌上,给白天的老槐树画上色。树干涂成深褐色,裂纹里用了点赭石色,挂着的黏豆包是金黄色,树下的脚印用了淡蓝色,像没化的雪。傻柱凑过来看:“画得真好,比去年的精神。”槐花笑着往他手里塞了块酥糖:“给你,王爷爷给的,甜的。” 窗外的灯笼还亮着,光透过红纸映在墙上,像朵盛开的花。槐花忽然觉得,这年过得再热闹,也不如此刻的安静踏实——身边的人说着话,手里的笔画着画,锅里的饺子还冒着热气,羊圈里的阿白和小绒打着响鼻,连空气里都飘着甜酒的香气。 第二天一早,赶集的队伍又出发了。傻柱推着独轮车,三大爷坐在车斗里,怀里揣着账本和钱袋,张奶奶给他们包了玉米饼当干粮,许大茂举着相机跑在最前面,喊着“家人们看赶集vlog”。槐花背着画夹跟在后面,心里盘算着要画集市上的糖画、捏面人、吹糖人的,还要画傻柱给她挑颜料时认真的样子。 路过老槐树下,昨晚挂的黏豆包少了一个,地上有串麻雀的脚印,歪歪扭扭的,像在说它们也来过。槐花停下脚步,在画夹上添了只叼着豆包的麻雀,翅膀扑棱着,带着点慌张,又有点得意。 第1086章 人间烟火 正月十五的月亮圆得像面银盘,刚爬上树梢就把院里的积雪照得发亮。槐花蹲在石桌上,手里的灯笼穗子垂到画纸上,朱砂色的墨迹被风一吹,在纸上晕出小小的圈。“再加点黄,”她对着灯笼里的烛火调颜料,“这样才像月光。” 傻柱扛着梯子从东厢房出来,木梯在雪地上拖出两道深痕。“把灯笼挂高点,”他踩着梯子往房檐上钉钉子,“让全村都能看见咱院的灯。”张奶奶站在底下扶着梯子,手里攥着团麻绳:“慢点踩,梯子上有冰。”许大茂举着相机围着梯子转,镜头里的傻柱半个身子探在屋檐外,灯笼的红光映在他脸上,像抹了层胭脂。 三大爷在清点今晚的“赏月物资”,瓜子、花生、糖块在竹匾里摆得整整齐齐。“我算过,每人能分到瓜子二两、花生一两五、糖三块,”他用小秤称着,“不多不少,既能解闷,又不至于吃撑。”小宝伸手要抓糖,被他用秤杆敲了下手背:“等月亮升到头顶才能吃,这是规矩。” 灶房里飘出芝麻汤圆的香,张奶奶刚把最后一锅汤圆捞进瓷盆,白胖的汤圆在盆底滚来滚去,裹着层晶莹的糖霜。“槐花,”她隔着窗户喊,“别画了,先吃碗汤圆,芝麻馅的,你爱吃的。”槐花捧着画夹跑进去,嘴里还念叨着:“等会儿画汤圆,得把糖霜的光画出来。” 弟弟举着个兔子灯冲进灶房,灯笼的耳朵是用红绸子做的,被烛火熏得微微发焦。“姐,你看我的兔子灯!”他把灯笼举到汤圆盆前,烛火晃得糖霜闪闪发亮,“李奶奶说兔子灯能引福,提着它走三圈,一年都顺顺当当。”小宝跟着跑进来,手里的龙灯骨架歪了根竹条,龙角耷拉着,像只没睡醒的龙。 月亮爬到头顶时,全院人坐在院里的长条凳上赏月。傻柱把刚炒好的南瓜子倒在石桌上,瓜子壳“咔嚓”裂开的声音在夜里格外清响。三大爷数着天上的星星:“今晚的星星比昨晚少七颗,我就说十五的月亮太亮,把星星都比下去了。”他忽然从怀里掏出个小纸包,里面是晒干的桂花,往每个人的茶碗里撒了点:“去年收的桂花,就等今晚泡,香得很。” 槐花把画夹摊在腿上,借着灯笼的光画月下的院子。房檐上的灯笼像串小太阳,竹匾里的瓜子闪着油光,张奶奶的白发在月光下泛着银,傻柱的手正往小宝嘴里塞瓜子,三大爷举着茶碗,许大茂的相机镜头对着月亮,弟弟的兔子灯放在脚边,烛火明明灭灭。 “姐,你画里有我吗?”小宝凑过来看,嘴里的瓜子壳喷了画纸一脸。槐花笑着推开他:“有,把你画成了个小馋 猫。”弟弟赶紧问:“那我呢?”槐花指着画角:“你在这儿,提着兔子灯,像个小福星。” 许大茂忽然站起来,举着相机往院外跑:“家人们等我!我去拍村口的灯会,听说今晚有舞龙的!”傻柱在他身后喊:“早点回来,给你留着汤圆!”三大爷补充道:“别挤着,灯会人多,丢了相机得不偿失,那相机值三个月的生活费。” 没过多久,村口的锣鼓声就飘了过来,“咚咚锵”的节奏裹着风钻进院,引得小宝和弟弟直跺脚。“我也想去看舞龙,”小宝拽着傻柱的胳膊,“听说龙身上的鳞片是用彩纸糊的,亮闪闪的。”傻柱把他抱起来,往房顶上爬:“站这儿看,比村口看得清楚。” 房顶上的积雪没化,踩上去“咯吱”响。小宝趴在房檐边,看见远处的龙灯像条发光的长蛇,在人群里钻来钻去,龙嘴里的珠子亮得晃眼。“龙在点头!”他兴奋地喊,“它看见咱院的灯笼了!”弟弟在底下举着兔子灯应和,灯笼的影子在雪地上晃成个跳动的光斑。 槐花坐在石桌上继续画画,忽然发现三大爷在偷偷往阿白的食槽里扔花生。“给它也尝尝,”三大爷压低声音,“过年嘛,羊也得沾点喜气。”阿白嚼着花生,小绒在旁边急得直转圈,三大爷只好又扔了颗,却扔到了羊圈外,引得小绒从栏杆缝里往外钻,半个身子卡在中间,逗得槐花直笑。 张奶奶把凉了的汤圆倒进锅里热,蒸汽从锅盖缝里冒出来,在月光下凝成白雾。“傻柱,”她对着房顶喊,“把孩子们抱下来,汤圆热好了,再不吃就坨了。”傻柱抱着小宝往下爬,脚刚落地就被张奶奶拽着擦手:“满手的雪,别碰汤圆。” 许大茂回来时,相机里存满了舞龙的照片。“太壮观了!”他翻着照片给大家看,“龙身有二十米长,十二个人举着,珠子一摇,龙就跟着转,像活的一样!”他忽然指着张奶奶的汤圆,“家人们快看这芝麻汤圆!赏月配汤圆,这才是元宵节的灵魂!” dnight的钟声敲响时,傻柱点燃了院里的烟花。“咻”的一声,烟花在天上炸开,金的、银的、红的,像把星星撒在了黑丝绒上。小宝和弟弟捂着耳朵尖叫,阿白和小绒在羊圈里“咩咩”直叫,三大爷数着烟花的朵数:“一共十八朵,我就说买两挂正好,多一朵浪费,少一朵不够热闹。” 槐花举着画夹,把烟花和院里的人都画下来。烟花的光在画纸上留下淡淡的影,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笑,像被月光吻过。她忽然觉得,这画里的光,不仅仅是灯笼和烟花的光,还有每个人眼里 的光,热热闹闹的,把这冬夜都焐暖了。 第二天一早,雪化了大半,房檐上的冰棱“滴答”往下淌水。槐花趴在窗台上,看着院里的灯笼还在晃,只是烛火已经灭了,像只累坏了的眼睛。傻柱在扫昨晚的烟花壳,红的、绿的纸在地上堆成小山,他说要留着给槐花当颜料,碾碎了能调色。 三大爷在给阿白算“元宵账”:“昨晚多吃了三颗花生,成本一毛五,加上半颗汤圆,总共两毛,比买鞭炮划算,鞭炮响完就没了,花生能让羊多下奶。”张奶奶在拆灯笼的骨架,准备明年再用,竹条在她手里弯成圈,像个没说完的故事。 许大茂把元宵节的照片整理成相册,封面上是傻柱举着烟花的背影,天上的烟花正好在他头顶炸开。“这张叫‘烟火人间’,”他得意地说,“肯定能火。”槐花凑过去看,忽然指着照片角落:“这是我画烟花的影子!”果然,画夹的轮廓在雪地上若隐若现,像个藏起来的秘密。 小宝和弟弟在院里捡烟花壳,把亮晶晶的纸撕下来贴在灯笼上,说是给灯笼换新衣裳。“姐,”小宝举着片金纸跑过来,“给你贴在画夹上,好看。”槐花接过来,贴在画夹的封面上,金纸在阳光下闪着光,像颗小小的星星。 傻柱在给向日葵地翻土,冻土被锄头撬开,露出下面黑油油的泥。“再过俩月就能种新的向日葵了,”他擦了擦汗,“今年种点矮秆的,结的瓜子更饱满。”三大爷蹲在旁边,用尺子量土块的大小:“土块得碎到两厘米以下,这样种子才能扎根,我算过,碎土的时间比去年能省一刻钟,因为今年的冻土薄。” 槐花坐在田埂上,画翻土的傻柱和量土块的三大爷,远处的羊圈里,阿白正低头吃草,小绒在旁边打滚,阳光透过槐树叶,在画纸上投下斑驳的影。她忽然觉得,这春天的脚步,已经藏在翻松的泥土里,藏在羊圈的草料里,藏在每个人的笑里,悄悄来了。 许大茂举着相机拍翻土的场景:“家人们看这春耕的前奏!傻柱哥翻土,三大爷量土块,这就是咱农村的精细活!每一寸土都得伺候好,才能长出好庄稼!”他忽然蹲下来,对着土里的草芽拍特写,“看这生命的力量!雪刚化就冒头了!” 中午的阳光暖洋洋的,晒得人犯困。槐花躺在田埂上,画夹盖在脸上,听着傻柱的锄头“咚咚”响,三大爷的念叨声,远处的鸡鸣声,还有风拂过槐树叶的“沙沙”声,像支温柔的曲子。她知道,这曲子还长着呢,像这刚开头的春天,像这永远画不完的院,像这慢慢过的日子,总有新的音符,新 的色彩,在等着她。 傍晚,夕阳把天空染成橘红色,傻柱扛着锄头往回走,三大爷跟在后面数步数,嘴里还在念叨着明天该施多少肥。槐花背着画夹,手里攥着小宝给的金纸,走在最后面,影子被拉得老长,和傻柱的影子、三大爷的影子叠在一起,像幅没画完的画。 夕阳的余晖漫过院门口的石碾,把傻柱扛着的锄头镀上一层金红。三大爷数完最后一步,在本子上画了个勾:“整整一千两百步,比昨天少了三步,说明翻土的节奏越来越匀了。”他抬头看见槐花手里的金纸,眼睛一亮,“这是烟花壳上的吧?留着,能给阿白的羊圈糊层亮面,挡挡雨。” 槐花把金纸小心翼翼地夹进画夹,指尖触到画纸边缘的粗糙,忽然想起早上许大茂举着相机追着草芽拍的样子——他说那草芽是“生命的力量”,镜头都快贴到泥土上了,眼镜片沾着草叶也不顾。“许大茂呢?”她问。 “去镇上修相机了,”傻柱把锄头靠在墙根,泥土簌簌落在地上,“昨晚拍烟花太激动,镜头磕在石头上,裂了道缝。”他顿了顿,往灶房走,“张奶奶蒸了杂粮馒头,我去看看熟了没。” 三大爷蹲在羊圈边,给阿白添着新割的草料,小绒凑过来蹭他的裤腿,他就顺手摸了摸它的头:“傻柱这小子,嘴上不说,心里细着呢。知道你爱吃甜,今早特意让张奶奶在馒头里掺了红薯泥。” 槐花走到羊圈前,看着阿白慢悠悠地嚼着草,小绒在旁边蹦跶,忽然觉得这画面眼熟——像她画里的某一页,只是那时的草是枯黄的,如今都冒出了嫩青。她翻开画夹,找到那页冬末的羊圈图,笔尖在空白处添了几笔新绿,标注着“春芽”。 灶房的蒸汽漫出来,混着红薯的甜香。张奶奶正把馒头从笼屉里捡出来,白胖的馒头沾着细密的水珠,咬一口能拉出丝来。“槐花快来,”她用布垫着烫手的馒头,往槐花手里塞,“刚出锅的,热乎着呢。” 槐花咬了一口,红薯的甜混着麦香在嘴里散开,她忽然看见灶台上摆着个小瓦罐,里面泡着深色的液体,飘着些枸杞和红枣。“这是?” “给你泡的,”张奶奶擦着手笑,“傻柱今早去后山采的何首乌,说你最近总熬夜画画,补补身子。他自己爬了两小时山,回来裤腿都刮破了,还不让说。” 槐花的喉咙忽然有点发紧,咬着馒头说不出话。她想起今早看见傻柱裤腿上的破洞,问他怎么弄的,他只说是被树枝刮的,轻描淡写得像在说别人的事。原来他是去后山了——那后山的路,开春 后最滑,去年还有采药人摔断了腿。 “傻柱呢?”她含糊地问,把馒头往嘴里塞得更快了。 “在院里劈柴呢,说要把冬天攒的柴火劈出来,腾地方放春耕的农具。”张奶奶指着窗外,“你看,那小子干活就是实诚,劈个柴都跟较劲似的。” 槐花扒着窗沿往外看,傻柱正抡着斧头劈柴,斧头落下的力道又狠又准,木柴“咔嚓”裂开的声音隔着窗户都能听见。他穿着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褂子,脊梁骨在布下绷得笔直,每劈一下,额角的汗珠就往下滚,砸在地上的尘土里,洇出小小的深色圆点。 三大爷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她身边,摸着胡子笑:“这小子,打小就护着你。你十岁那年掉进冰窟窿,是他跳下去把你捞上来的,自己发了三天高烧,差点没挺过来。” 槐花的手猛地一颤,馒头屑掉在了衣襟上。她当然记得,只是那时年纪小,只记得傻柱浑身湿漉漉地抱着她,嘴唇冻得发紫,却还笑着说“别怕”。后来他病好后,她想谢谢他,他却挠着头说“谁让你是我妹呢”。 “姐!姐!”小宝举着个风筝从外面跑进来,风筝尾巴是用红布条做的,在风里飘得像团火,“许大茂哥修相机回来了,带了新的胶卷,说要给咱拍全家福!” 许大茂紧跟着走进来,举着相机晃了晃,镜头上的裂缝被他用透明胶带粘好了,看着有点滑稽。“家人们,新胶卷到货!今天天气好,拍出来肯定清楚!”他对着院里喊,“傻柱,别劈柴了,过来拍全家福!” 傻柱擦了擦汗,把斧头往柴堆上一插,大步走进来,蓝布褂子后背都湿透了,贴在身上能看出肌肉的轮廓。“拍啥全家福,我这一身汗,埋汰。” “埋汰才真实!”许大茂把相机架在石碾上,调整着角度,“就拍院里,背景有柴堆、有羊圈、有刚翻的地,多有生活气!” 张奶奶拉着槐花站到傻柱旁边,三大爷抱着小宝,许大茂把弟弟架在肩膀上,傻柱往旁边挪了挪,让槐花站在中间。阳光穿过院角的槐树,在地上投下碎金似的光斑,阿白和小绒在羊圈里“咩咩”叫,像在凑热闹。 “都笑一个!”许大茂躲到相机后面,“一、二、三——” 槐花看着镜头,忽然觉得眼眶发热。她左边是傻柱宽厚的肩膀,右边是张奶奶温暖的手,前面是举着相机的许大茂,身后是三大爷哼着的小调,远处是弟弟和小宝追着风筝跑的笑声。这画面,像极了她画夹里那页“团圆”,只是比画里更暖,更鲜活。 “ 拍好了!”许大茂举着相机跑过来,“等洗出来,保证是你们这辈子最珍贵的照片!” 傻柱弯腰拿起斧头,又要去劈柴,却被槐花拽住了胳膊。“歇会儿吧,”她把手里的半个馒头塞给他,“先吃点东西。” 傻柱愣了一下,接过馒头,咬了一大口,含糊地说:“谢了。”阳光照在他脸上,汗珠亮晶晶的,嘴角沾着点红薯渣,笑得像个孩子。 三大爷蹲在旁边数柴禾,忽然说:“今年的雨水好,我算着,秋收时的粮食能比去年多收两成。到时候,咱把西厢房修修,给槐花当画室,省得她总在院里风吹日晒。” “我看行,”傻柱接话,咽下嘴里的馒头,“我去后山采石,再请个瓦匠,保证修得亮堂。” 槐花的心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暖的。她看着院里的一切——劈了一半的柴堆,刚翻的土地,羊圈里的阿白和小绒,天上飘着的风筝,还有眼前这些笑着、闹着、为生活奔波着的人。他们或许不富裕,或许有争吵,或许会犯错,但他们都在用自己的方式,把日子往好里过。 许大茂举着相机,对着柴堆拍了张照,又对着土地拍了张,嘴里念念有词:“这些都是素材,都是生活的烟火气。”他忽然转向槐花,“槐花,你画了这么多,不如出本画集吧?就叫《小院日子》,我帮你联系出版社!” 槐花的心猛地一跳,画集?她从来没想过。 “咋不行?”傻柱把最后一口馒头咽下去,抹了抹嘴,“你的画,比那些城里画家画的真多了,全是咱老百姓自己的日子,肯定有人爱看。” 张奶奶也点头:“我看行!我把我攒的养老钱拿出来,给你当印刷费。” 三大爷算账的手顿了顿,也跟着点头:“我算过,印刷一千本,成本大概三百块,卖十五一本,能赚一千二。除去成本,还能给你添点颜料钱。” 槐花看着他们,看着这些为她的画集操心的人,忽然觉得,画集叫什么名字不重要,有没有人买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的画里,有他们的影子,有这小院的春夏秋冬,有这日子里的柴米油盐,有这说不尽道不完的,平凡又珍贵的人间烟火。 傍晚,夕阳把天空染成了蜜糖色。槐花坐在石碾上,翻开画夹,在新的一页上画下今天的全家福——虽然照片还没洗出来,但每个人的样子都在她心里装着:傻柱的汗,张奶奶的笑,三大爷的算盘,许大茂的相机,小宝的风筝,弟弟的红脸蛋,还有她自己,嘴角噙着的那抹笑。 画着画着,她忽然 想起傻柱今早劈柴时,裤腿上的破洞还没补。她放下画笔,往屋里走:“张奶奶,针线笸箩在哪儿?” 灶房里,张奶奶正蒸着新收的小米,蒸汽漫出来,在门框上凝成水珠,滴滴答答地落。傻柱扛着锄头从外面进来,看见槐花手里拿着针线,愣了愣:“你缝啥?” “给你补裤子。”槐花拽过他的胳膊,把他按在板凳上,拿起他的裤腿,穿针引线,“以后别总去后山了,要采什么,我去。” 傻柱的耳朵忽然红了,挠了挠头,没说话,只是看着她低头缝补的样子,看着她额前的碎发垂下来,看着她手里的线在破洞上绕来绕去,像在绣一朵看不见的花。 院外的风筝还在飘,许大茂举着相机,对着这一幕按下了快门。他想,这张照片,一定要放进槐花的画集里,名字就叫“缝补的时光”。 时光确实像块布,难免有破洞,但总有人愿意拿起针线,一针一线地缝补,让它重新变得完整、温暖。而这小院里的人,都是那拿针线的人。 夜色慢慢漫上来,灯笼被点亮,昏黄的光映着院里的一切,也映着槐花手里的针线,在傻柱的裤腿上,绣出一朵小小的、不起眼的蒲公英。她想,等这朵花开了,风一吹,种子就会带着这小院的故事,飞向更远的地方吧。 … ps:还有人在看吗?弱弱地求一下小礼物和五星好评! 第1087章 花快开 春风裹着细雨,一连下了三天,院角的青苔喝足了水,在青石板缝里蔓延得越发放肆。槐花趴在窗边画雨景,笔尖刚触到纸面,就被窗棂上淌下的水珠打湿了一小块,晕开的墨痕像朵小小的乌云。 “傻柱叔在修羊圈呢,”小宝举着油纸伞冲进屋,伞面上的水珠甩了一地,“他说阿白快生了,得把羊圈的顶棚补严实,免得淋雨。”弟弟跟在后面,裤脚沾着泥,手里攥着片刚摘的槐树叶,叶尖还滴着水:“姐,你看这叶子上的水,像不像眼泪?” 槐花放下画笔,跟着孩子们跑到院里。傻柱正踩着梯子往羊圈顶棚上铺油布,油布在雨里展开,像面灰扑扑的帆。他裤脚卷到膝盖,小腿上沾着泥点,雨水顺着额角往下淌,滴进脖子里,他却浑然不觉,只顾着用钉子把油布钉牢。“再往左点,”三大爷站在底下举着锤子递钉子,眼镜片上蒙着水汽,“那边缝大,雨水容易渗进去。” 张奶奶在厨房烧姜汤,陶壶在灶上“咕嘟”作响,姜和红糖的辛甜混着柴火的烟味飘出来。“傻柱,下来喝口姜汤再弄!”她隔着雨帘喊,“淋出病来咋弄春耕?”傻柱头也不回地应:“快好了,补完就喝。”许大茂举着相机站在屋檐下,镜头裹着层塑料袋,正拍傻柱修羊圈的背影:“家人们看这雨中硬汉!为了即将出生的小羊羔,冒雨修羊圈,这就是咱农村人的担当!” 雨稍歇时,傻柱从梯子上下来,油布总算铺好了,羊圈顶上像盖了层灰被子。他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忽然听见羊圈里传来“咩咩”的轻叫,阿白正焦躁地在干草堆里打转,肚子比昨天又鼓了些。“怕是要生了,”傻柱蹲在羊圈外,声音放得格外轻,“张奶奶,烧点热水,再拿块干净布来。” 三大爷赶紧从屋里翻出本旧书,是他年轻时买的《家畜饲养手册》,抖掉封面上的灰翻到“接产”那页:“上面说要让母羊保持安静,还得准备点麸皮水,生完给它补充体力。”他数着书页上的步骤念叨,像在背账本上的数字。 槐花举着画夹站在屋檐下,雨水打湿了画纸边缘,她却顾不上擦。画里的傻柱半蹲在羊圈前,眉头微蹙,三大爷捧着书凑在旁边,张奶奶端着热水从厨房出来,阿白的影子在干草堆上忽明忽暗。雨珠在油布上滚成小水球,顺着边缘滴落,在画纸上砸出细碎的墨点,倒像是特意添的装饰。 傍晚时分,阿白终于生了,两只雪白的小羊羔蜷在干草堆里,闭着眼睛找奶吃。傻柱用布擦干羊羔身上的黏液,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了瓷。“一公一母,”他咧着嘴笑,雨水和汗水 混在脸上,“这下小绒有伴了。”三大爷蹲在旁边数羊羔的蹄子:“每只四个蹄子,不多不少,健全得很。我算过,这两只羔子养到秋天,能卖八十块,够买三盒好颜料。” 张奶奶端来麸皮水,用勺子喂给阿白,阿白一边舔着水,一边用舌头舔舐羔子,眼睛半眯着,透着股满足。小宝和弟弟趴在栏杆外看,大气不敢出,生怕惊着小家伙。“给它们起啥名?”小宝小声问,手指在栏杆上画着圈。槐花想了想:“叫雨生和润苗吧,毕竟是雨天出生的。” 夜里,雨彻底停了,月亮从云里钻出来,给羊圈镀上层银辉。槐花坐在灯下,给白天的画上色。油布涂成深灰色,雨珠用留白的手法点出亮斑,傻柱的蓝布褂子被雨水浸得发深,三大爷的书页泛着黄,张奶奶的热水盆冒着白汽,两只小羊羔像两团揉碎的雪。 傻柱在羊圈外搭了个小棚,搬了张竹床守着,说怕夜里有黄鼠狼。他给棚子挂了盏马灯,灯光透过油纸在地上晃出昏黄的圈,他就着灯光磨斧头,刃口在灯光下闪着冷光。“明天去给阿白割点嫩草,”他对着羊圈说,像是在跟阿白商量,“雨后的草最嫩,下奶。” 三大爷的算盘响了半宿,最后在账本上记下:“油布一块(成本五毛),麸皮半斤(两毛),热水(不算钱),收入:羊羔两只(预估八十块),净利润七十九块三,划算。”他把账本合上,对着窗外的月亮笑,觉得这账算得比任何时候都舒心。 许大茂把白天拍的照片导进电脑,一张张翻给大家看:傻柱冒雨铺油布的背影、三大爷捧着书念叨的样子、阿白生羔时的温柔……最后停在槐花举着画夹的侧影上:“这张最好,雨水打湿了画纸,你眼神里还有光,像在画全世界最珍贵的东西。”槐花的脸“腾”地红了,抢过鼠标关掉页面:“别瞎看。” 第二天一早,天放晴了,阳光穿过槐树叶,在地上织出金网。槐花跟着傻柱去后山割草,露水打湿了裤脚,凉丝丝的。后山的草刚被雨水洗过,绿得发亮,傻柱专挑贴着地面的嫩草割,说这种草水分足,阿白爱吃。“慢点走,”他在前面开路,用镰刀砍掉挡路的荆棘,“这儿有块石头,小心绊倒。” 槐花举着画夹,把傻柱割草的样子画下来。他弓着背,镰刀在手里灵活地起落,草叶上的露水溅在他裤腿上,像撒了层碎钻。远处的山谷里飘着白雾,几只山雀在枝头跳,叽叽喳喳的,像在给这画面配曲。“傻柱叔,”她忽然说,“等润苗和雨生长大了,我画张羊全家福吧,阿白、小绒,还有它们俩。”傻柱直起身,额角 的汗珠滚进衣领:“行啊,到时候我给它们梳梳毛,让你画得好看点。” 回到院时,三大爷正给小羊羔称重,用的是称瓜子的小秤,秤砣小得像颗纽扣。“雨生三斤二两,润苗三斤一两,”他记在本子上,“我算过,每天长一两,到满月就能长三斤,赶上小绒刚来时的重量了。”张奶奶端着米汤出来,往里面掺了点红糖,倒进浅碟里喂羔子,羔子的小舌头舔着碟边,发出“吧嗒吧嗒”的响。 许大茂举着相机拍喂食的场景:“家人们看这温馨画面!张奶奶给小羊羔喂糖水,这待遇比我都好!”他把镜头凑近羔子的脸,“看这小鼻子,粉嘟嘟的,太治愈了!”小宝伸手想摸,被三大爷拦住:“轻点,它们还没长结实,我算过,至少得等七天才能碰,不然容易生病。” 中午蒸的槐花饭,新摘的槐花混着玉米面,蒸得蓬松喷香。张奶奶给每个人盛了碗,往槐花碗里多舀了勺:“多吃点,上午跟着傻柱跑了那么远,肯定饿了。”三大爷扒着饭,忽然说:“该种南瓜了,我算着,清明前后种最合适,行距一尺五,株距一尺,这样结的瓜大。”傻柱接话:“下午我就去翻地,把南墙根那块地腾出来。” 下午的阳光正好,傻柱在南墙根翻地,锄头落下的声音“咚咚”响,土块被翻过来,带着股潮湿的腥气。槐花坐在石桌上,画他翻地的样子,南墙根的野蔷薇抽出新枝,芽苞鼓鼓的,像马上要绽开。三大爷蹲在旁边,用尺子量翻好的地:“长三丈,宽五尺,正好能种二十棵南瓜,我算过,每棵结三个瓜,总共六十个,够吃到秋天。” 许大茂不知从哪儿弄来只小鸡仔,黄澄澄的,跟在他脚边跑。“这是李奶奶给的,”他举着相机拍鸡仔,“说让咱院添点生气,家人们看这小鸡仔,像不像团会跑的金子?”小鸡仔忽然钻进傻柱翻好的地里,啄着土里的虫子,引得大家直笑。 傍晚,傻柱把翻好的地耙平,用锄头划出整齐的沟。三大爷把南瓜籽泡在温水里:“泡一夜,明天种更容易发芽。”他数着籽的数量:“二十粒,不多不少,正好种二十棵。”张奶奶把晒好的南瓜干泡在水里,准备晚上煮南瓜粥,甜香混着泥土的腥气,在院里漫开。 槐花趴在窗边,看着院里的一切:翻好的土地像块整齐的绿布,泡着的南瓜籽在碗里浮浮沉沉,傻柱在劈柴,三大爷在数南瓜籽,许大茂追着鸡仔拍,小宝和弟弟举着弹弓瞄准屋檐下的麻雀。她忽然觉得,这春天的日子,就像傻柱翻好的地,虽然要费力气,却藏着无限的盼头——南瓜会结果,羊羔会长 大,蔷薇会开花,而她的画夹,会一页页增厚,装满这些看得见、摸得着的希望。 夜里,马灯还在羊圈外亮着,傻柱躺在竹床上,听着羊圈里阿白和羔子的动静,偶尔起身添点草料。三大爷的算盘又响了,这次算的是南瓜的收成:“一个南瓜五斤,六十个就是三百斤,能晒六十斤南瓜干,够吃一冬天,成本才二十粒种子,太划算了。” 槐花在灯下给画上色,翻好的土地涂成深褐色,野蔷薇的新枝用了嫩绿色,傻柱的锄头闪着银光,三大爷的尺子是黄色,许大茂的鸡仔涂成金黄色,像团跳动的火。她忽然想起早上在后山,傻柱给她摘的那朵野山桃,粉嘟嘟的,现在还插在窗台上的玻璃瓶里,在灯光下泛着淡淡的光。 她知道,这画永远画不完,就像这院里的日子,永远有新的事要忙,新的生命要长大,新的希望要种下。而她能做的,就是拿起画笔,把这些慢慢流淌的时光,一笔一笔,认真地画下来,让它们在画纸上,永远保持着春天的温度。 第二天一早,傻柱和三大爷去种南瓜。傻柱在沟里播下泡好的籽,三大爷跟在后面覆土,脚把土踩得实实的。“每棵浇半瓢水,”三大爷念叨,“我算过,这点水能让种子刚好发芽,多了会烂根。”槐花举着画夹站在旁边,把这场景画下来,阳光在他们身上投下长长的影,像两个守护希望的巨人。 院外的槐花开了,一串串雪白的,在风里晃得像碎雪。阿白带着小绒、雨生和润苗在院里散步,羔子们摇摇晃晃地跟着,时不时跌个跟头,引得大家直笑。许大茂举着相机,把这画面和盛开的槐花都拍下来,嘴里念叨着:“这就是春天啊,该发芽的发芽,该开花的开花,该热闹的,一点都不含糊。” 小满刚过,日头就带了些烈意,晒得院角的南瓜藤一个劲地往阴凉处钻。槐花蹲在篱笆边,看着新抽的藤芽卷着圈儿往上爬,嫩黄的触须试探着够向竹竿,像群怯生生的孩子。她手里的画笔在画纸上轻轻勾勒,藤叶的脉络细得像发丝,沾着的露珠用留白点出,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 “傻柱,搭架子嘞!”三大爷扛着捆细竹竿从东厢房出来,竹节上还带着新鲜的青皮,“再不长架子,这藤该爬满地了,我算过,每棵藤至少要三根竹竿,二十棵就是六十根,正好够捆两捆,多一根都浪费。” 傻柱应声从柴房出来,手里攥着把麻绳,粗粝的手指在绳结上绕了两圈。“来了,”他把竹竿一根根插进土里,间距分得匀匀的,“去年的架子还能用,拆下来修修,省得劈新竹。”他踩 实竹竿根部的土,鞋跟带起的泥点溅在南瓜叶上,倒像是特意点的墨。 张奶奶端着个木盆从厨房出来,盆里是泡好的黄豆,正往院里的空地上倒。“给南瓜当肥料,”她用小铲子把黄豆埋进土里,“去年这么喂,结的南瓜比脸盆还大。”许大茂举着相机凑过来,镜头怼着埋豆的土坑:“家人们看这天然肥料!张奶奶的秘方,黄豆发酵后比化肥还管用,种出来的南瓜甜得能当糖吃!” 小宝和弟弟举着自制的捕蝶网在院里跑,网子是用竹篾弯的圈,蒙着纱巾,边角还缀着些彩纸。“姐,你看我们逮的蝴蝶!”小宝把网子举到槐花面前,里面的菜粉蝶扑棱着翅膀,翅尖沾着点南瓜花的黄粉,“王爷爷说这叫菜粉蝶,专吃白菜叶,逮了它,咱的白菜就能长好。”弟弟跟着点头,从兜里掏出个玻璃罐:“给它装这里,当宠物养。” 槐花笑着把蝴蝶画进画里,捕蝶网的纱巾涂成半透明的白,彩纸的边角点出红黄绿三色,两个孩子的影子在地上拉得老长,像两条欢快的带子。傻柱搭架子的竹竿已经竖了大半,青灰色的竹影投在画纸上,和南瓜藤的绿交叠在一起,倒像是幅天然的水墨画。 中午的太阳晒得人发困,张奶奶熬了绿豆汤,盛在粗瓷碗里,上面浮着层亮晶晶的糖霜。“快喝,”她给每个人递碗,“解解暑气,等会儿该热了。”三大爷喝着汤,忽然指着院角的向日葵说:“该间苗了,我算过,每平米留三棵最合适,多了争养分,结的花盘小。”傻柱接话:“下午就去,顺便把地松松,去年的向日葵杆还能当支撑。” 槐花捧着碗绿豆汤,坐在老槐树下翻画夹。前几页画的还是春雨里的羊圈,雨生和润苗刚生下来,像两团雪;这页的南瓜藤已经爬了半架,阿白带着三只羊在院里啃草,小绒个头蹿了不少,已经能护着弟弟妹妹了。她忽然发现,日子就像这画页,悄无声息地翻着,连带着院里的一切,都在不知不觉中变了模样。 许大茂的相机“咔哒”响了声,他正对着槐花的画夹拍:“家人们看这记录!从初春到小满,咱院的变化都在这画里了,比日历还准!”他把镜头转向傻柱搭的竹架,“这架子搭得真规整,傻柱哥不去当木匠可惜了。”傻柱嘿嘿笑着擦汗,手里的麻绳在竹竿上绕出整齐的结,像在编织什么图案。 下午,傻柱和三大爷去间向日葵苗。傻柱蹲在地里,小心翼翼地把多余的苗拔出来,根须上带着湿土,他说要栽到院外的空地上,“扔了可惜,栽活了又是一片。”三大爷拿着小尺子量株距:“二十厘米,不多不 少,这样花盘能晒到足够的太阳。”他忽然从兜里摸出个小本子,记下拔掉多少棵苗:“三十五棵,能栽满半畦,我算过,成活率能有八成,秋天能多收三斤籽。” 槐花举着画夹跟在旁边,画里的傻柱半跪在地里,指尖捏着幼苗,阳光在他背上淌成金河,三大爷的影子投在苗垄上,像个守护的符号。远处的田埂上,有村民在插秧,水声“哗哗”的,混着蝉鸣,像支热闹的夏曲。 “姐,蝴蝶飞了!”弟弟举着空玻璃罐跑过来,罐口还沾着点纱巾的线头,“它咬破罐子飞走了。”小宝跟着叹气:“早知道不盖盖子了。”槐花笑着摸摸他们的头,在画纸上添了只展翅的菜粉蝶,翅尖的黄粉更亮了:“让它飞吧,它要去给南瓜花传粉呢,这样才能结大南瓜。” 傍晚,夕阳把天空染成橘红,傻柱栽的向日葵苗在院外的空地上站成小排,叶片在风里轻轻晃。三大爷数着苗的数量:“三十一棵,活了三十一棵,比我算的还多三成,划算!”张奶奶端来刚蒸的玉米,黄澄澄的堆在竹篮里,香气混着泥土的腥气,在空气里漫开。 许大茂把相机架在院门口,拍夕阳下的向日葵苗:“家人们看这生命力!刚移栽的苗就这么精神,咱院的土地就是养东西!”他忽然回头喊,“傻柱哥,给苗浇点水吧,刚栽的得定根。”傻柱拎着水桶出来,水瓢“哗哗”浇在苗根上,水珠在夕阳下溅出金亮的光。 夜里,院里的灯亮着,槐花在给下午的画上色。向日葵苗涂成嫩绿色,傻柱的蓝布褂子被汗水浸得发深,三大爷的尺子是木黄色,远处的秧田用淡青色晕染,蝉鸣的声音仿佛能从画里透出来。傻柱在给竹架加固,麻绳“咯吱”勒紧竹竿的声音,和着蛙鸣,在夜里格外清晰。 三大爷在屋里翻账本,算盘珠子打得“噼里啪啦”响:“竹竿六十根(成本三块),黄豆二斤(一块五),向日葵苗移栽成活三十一棵(预估收入三块一),净利润负一块四——不过没关系,秋天能补回来。”他把账本合上,对着窗外的月亮笑,觉得这账算得有盼头。 张奶奶在灯下缝补傻柱的草帽,帽檐破了个洞,她用青布条补成片南瓜叶的形状。“明天该热了,”她对旁边整理画具的槐花说,“戴着这草帽,既能遮阳,又好看。”槐花看着那片“南瓜叶”,忽然想起傻柱搭架子时认真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他总说自己手笨,却不知身边的人,都在悄悄把他的日子缝补得更鲜亮。 许大茂把下午拍的照片导出来,在电视上翻看着:傻柱拔苗的侧脸、三大爷量株 距的认真、向日葵苗在夕阳下的影子……最后停在槐花的画夹上:“这张画得真好,连泥土的纹路都画出来了。”槐花凑过去看,忽然指着照片角落:“你看这只蝴蝶,是不是我们逮的那只?”果然,菜粉蝶停在南瓜花上,翅尖的黄粉格外显眼。 第二天一早,天刚亮,傻柱就戴着新补的草帽去给南瓜藤引蔓。他把卷着的藤须轻轻绕在竹竿上,像在给孩子整理衣襟。“这样就能顺着架子爬了,”他对蹲在旁边的槐花说,“到时候满架都是叶,能挡太阳,院里就凉快了。”槐花举着画夹,把草帽上的“南瓜叶”画得格外仔细,青布条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 三大爷在给向日葵施肥,手里的粪勺匀匀地撒着草木灰:“我算过,每棵一勺,二十棵正好一小筐,多了烧根。”他忽然发现有棵苗被虫咬了,赶紧从兜里摸出瓶自制的杀虫剂——是用辣椒水和蒜水调的,往叶上一喷,“保证虫子不敢再来。” 张奶奶在院里晒梅干菜,竹匾里的芥菜晒得半干,散发着淡淡的咸香。“等晒好了,给你们做梅干菜扣肉,”她翻着菜干,“配着新收的米蒸,香得很。”小宝和弟弟帮着翻菜干,小手在竹匾里划着圈,菜干的碎屑落在地上,引得几只鸡跑来啄食。 槐花坐在石桌上,看着这热闹的场景,忽然觉得,小满的日子就像这竹架上的南瓜藤,看着慢悠悠的,却在暗地里使劲儿长,憋着股劲儿要开花、结果。而院里的人,就像这藤下的泥土,默默滋养着一切,不声不响,却让每个日子都长得扎实、饱满。 她翻开新的画页,准备画满架的南瓜花。笔尖落下时,忽然听见傻柱喊:“槐花,你看这朵花,是不是快开了?”果然,藤尖上的南瓜花苞鼓鼓的,像颗金黄的小星星,仿佛下一秒就要绽开。 第1088章 跟他们回家 入伏后的日头毒得像火,晒得院墙上的爬山虎蔫头耷脑,叶片卷成了小筒。槐花趴在西厢房的窗台上,手里的画夹垫着块湿布,不然纸面能被晒得发脆。窗下的南瓜架已经爬满了绿藤,巴掌大的叶子层层叠叠,把半个院子都罩在阴影里,几朵嫩黄的南瓜花藏在叶间,像撒了把碎金子。 “傻柱,把井里的西瓜捞出来!”张奶奶在灶房门口喊,围裙上沾着面粉,“天太热,切个瓜解解暑。”傻柱应声从柴房出来,手里拎着只竹篮,篮里装着个圆滚滚的西瓜,表皮的深绿条纹在阳光下泛着油光。他走到井边,把竹篮系在绳上往下放,井绳“咯吱咯吱”磨着井口的石头,像在哼首老调子。 三大爷蹲在向日葵地里,戴着顶破草帽,帽檐下的眼镜片反着光。他手里捏着根竹签,正往花盘里插:“我算过,花盘直径到十五厘米就得授粉,不然结的籽不饱满。”他把雄花摘下来,轻轻往雌花上蹭,动作轻得像在给姑娘戴花,“这朵花今天开得正好,授粉成功率能有九成。” 许大茂举着相机在南瓜架下钻来钻去,镜头对着藏在叶间的南瓜花:“家人们看这南瓜花!雌雄同株,雌花底下带着小瓜纽,雄花负责传粉,分工明确得很!”他忽然被瓜藤绊了个趔趄,手忙脚乱扶住架子,惊得几只蜜蜂“嗡嗡”飞起来,“哎哟,差点把这小生命碰掉了!”他指着叶下的小南瓜,绿豆大小,毛茸茸的像只小刺猬。 小宝和弟弟举着用麦秆编的小扇子,在院里追着蜻蜓跑。“姐,你看蓝蜻蜓!”小宝把扇子挥得“呼呼”响,蜻蜓在他头顶盘旋,翅膀闪着金属光泽,“王爷爷说蓝蜻蜓是益虫,专吃蚊子。”弟弟跟着喊,从兜里掏出个玻璃罐,罐口蒙着纱布:“要能逮一只就好了,放屋里能驱蚊。” 傻柱把捞上来的西瓜放在石桌上,井水顺着瓜皮往下淌,在桌面上洇出深色的水痕。“这瓜保甜,”他拍了拍瓜,声音“咚咚”的,“我挑的时候敲过,声音脆的准保熟。”张奶奶拿来把菜刀,刚要切,被三大爷拦住:“等会儿,我先称称。”他搬出小秤,把西瓜放上去,“七斤六两,我算过,这样的瓜能切十二块,咱六个人,每人两块正好,不多不少。” 槐花举着画夹,把这场景画下来。傻柱的手搭在瓜上,指节分明,张奶奶的菜刀悬在半空,三大爷眯着眼看秤星,许大茂的相机镜头对着瓜皮上的水珠,小宝和弟弟的扇子还在扇,风把瓜叶吹得“沙沙”响。她特意把西瓜上的水珠画得亮闪闪的,像撒了把碎钻。 西瓜切开时,“咔嚓”一声脆响 ,红瓤黑籽露出来,甜香混着凉气漫开来。“快吃,”张奶奶给每个人递了块,“刚从井里捞出来,凉丝丝的。”槐花咬了口,汁水顺着嘴角往下淌,甜得人眯起眼。三大爷数着瓜籽,吐在手心:“这瓜籽饱满,留着晒干,明年能种三畦,我算过,一斤瓜籽能出五十棵苗。” 午后的日头更毒了,院里的狗趴在树荫下吐舌头,舌头红得像团火。傻柱在南墙根搭了个凉棚,用竹竿和玉米杆搭的顶,铺了层南瓜叶,凉丝丝的能挡住大半太阳。“晚上在这儿吃饭,”他往凉棚里搬小桌凳,“比屋里凉快。”张奶奶端来盆井水湃的黄瓜,绿得发亮,上面还带着小刺:“切盘凉拌黄瓜,配着粥吃,舒坦。” 槐花坐在凉棚下,继续画上午的西瓜图。她把西瓜瓤涂成深红色,黑籽点得圆滚滚的,三大爷手心的瓜籽数得清清楚楚,共二十七粒。许大茂凑过来看,指着画里的蜜蜂说:“这蜜蜂画得像,我早上拍的照片里,就有只蜜蜂停在这朵花上。”他翻出相机里的照片,果然,蜜蜂的翅膀都和画里的一样,带着透明的纹路。 三大爷不知什么时候钻进凉棚,手里捏着张纸,上面写满了数字。“我算过,今年的向日葵能收三十斤籽,南瓜能收两百斤,玉米留三百斤做种子,剩下的能换五十斤大米,”他指着数字念叨,“再加上羊下的羔子,年底能攒不少钱,够给槐花买套新画具了。”槐花的脸“腾”地红了,往嘴里塞了块黄瓜,含糊地说:“我这画具还能用。” 傻柱在凉棚外劈柴,斧头落下的声音“砰砰”响,汗顺着他的脖颈往下流,在蓝布褂子上洇出深色的印子。“歇会儿吧,”张奶奶喊他,“这么热的天,别中暑了。”傻柱直起身,用袖子擦了擦汗:“劈完这捆就歇,晚上烧火省得再劈。”他忽然瞥见凉棚下的画夹,脚步顿了顿,又埋头劈柴,只是斧头落得轻了些。 傍晚,太阳往西斜了斜,热气散了些。傻柱去给羊圈换水,阿白带着小绒、雨生和润苗在圈里蹭痒,润苗已经长得半大,头上开始冒出小小的羊角。“明天得剪剪毛了,”傻柱摸着小绒的背,羊毛厚得像件棉袄,“天太热,剪了凉快。”三大爷蹲在旁边,数着羊的数量:“四只,不多不少,我算过,剪下来的毛能攒一斤,能做双毛袜给槐花过冬。” 许大茂举着相机拍羊剪毛的准备,镜头对着傻柱手里的剪刀:“家人们看这老式剪刀!傻柱哥说用了十年了,剪羊毛比电动推子好用,不伤羊。”他忽然指着润苗的羊角:“看这小尖角,刚冒头就这么精神,以后肯定是只威风的公羊!” 晚饭在凉棚下吃,小米粥配凉拌黄瓜,还有中午剩下的西瓜。张奶奶往每个人碗里舀了勺糖:“小米粥放糖才好喝,小时候我娘总这么做。”三大爷喝着粥,忽然说:“该种萝卜了,我算着,头伏萝卜二伏菜,明天就去翻地,种青萝卜和胡萝卜,青萝卜腌咸菜,胡萝卜炖肉。”傻柱接话:“我明早去挑粪,给地施点肥。” 夜里,凉风从瓜架下钻进来,带着南瓜花的甜香。槐花趴在凉棚的小桌上,给傍晚的羊圈画上色。羊圈的木栏涂成浅棕色,阿白的毛是雪白色,小绒的毛有点发黄,雨生和润苗凑在一起,像团毛茸茸的球。傻柱的剪刀放在圈门口,闪着银亮的光。 三大爷的算盘响了半宿,最后在账本上记下:“西瓜七斤六两(三块八),黄瓜三斤(一块二),剪羊毛人工(不算钱),总收入:羊毛一斤(预估五块),净利润零,持平。”他把账本合上,对着月亮笑,觉得持平也挺好,至少没亏本。 傻柱在凉棚外铺了张草席,说要在这儿守夜,怕有黄鼠狼偷瓜。他枕着捆玉米杆,嘴里叼着根草,看着天上的星星。许大茂把相机架在旁边,拍夜空的星星:“家人们看这夏夜星空!没有光污染,星星亮得像钻石!咱院的凉棚下看星星,比城里的天文台还清楚!” 槐花躺在凉棚的竹椅上,听着傻柱的呼噜声、三大爷的算盘声、许大茂的碎碎念,还有瓜藤上的虫鸣,觉得这声音混在一起,像支温柔的曲子。她翻开画夹,在新的一页上画了片南瓜叶,叶上趴着只萤火虫,屁股亮着小小的绿光,像颗会飞的星星。 她知道,这夏夜还长着呢,就像这画夹里的空白页,还有很多故事等着被填满——明天的羊毛会被剪下来,后天的萝卜会被种下去,秋天的向日葵会结满籽,冬天的羊圈会铺上厚稻草。而她要做的,就是握着画笔,把这些日子一笔一笔画下来,让它们在画纸上永远鲜活,永远带着这凉棚下的晚风,和南瓜花的甜香。 第二天一早,傻柱果然去挑粪了,粪桶在肩上晃悠,发出“吱呀”的响声。三大爷扛着锄头去翻地,嘴里哼着跑调的小曲。张奶奶在凉棚下晒萝卜籽,竹匾里的籽黑亮黑亮的,像撒了把芝麻。槐花举着画夹,跟在傻柱后面,准备画他挑粪的样子——她觉得,这满身汗水的模样,比任何画都更有力量。 立秋的风带着点说不清的爽利,卷着槐树叶在院里打了个旋,落在三大爷晾晒的葵花籽上。他正戴着老花镜挑拣瘪籽,指尖捻起颗空壳,“啧”了一声扔到旁边的竹簸箕里:“十颗里就有三颗瘪的 ,这得少出二两油。”竹簸箕里的空壳已经堆了小半,在阳光下泛着浅灰的光,像撒了把碎石头。 槐花蹲在南瓜架下,画架支在青石板上,铅笔尖在纸上游走,把垂在架下的南瓜勾勒得圆滚滚的。最大的那颗已经有洗脸盆大,表皮的深绿条纹间泛着橙黄,像个饱经风霜的老者,却又透着股憨态。“三大爷,您看这南瓜能摘了不?”她笔尖一顿,抬头看三大爷,画纸上的南瓜忽然多了道歪斜的线条。 “再等三天,”三大爷头也不抬,手里的活计没停,“我算过,秋老虎还得闹腾几天,多挂三天能再长三两肉,蒸着吃更面。”他忽然从兜里摸出个小本子,翻开其中一页给槐花看,上面密密麻麻记着每个南瓜的生长日期,“这颗是七月初二坐的果,到今天整四十六天,正好是成熟期。” 傻柱扛着捆玉米杆从外面进来,裤脚沾着黄泥巴,肩膀上的玉米叶扫过门框,落下些细碎的叶渣。“后山的玉米收完了,”他把玉米杆靠在墙根,拍了拍手上的灰,“张奶奶说煮嫩玉米吃,我挑了些带红须的,甜得很。”玉米须在阳光下泛着淡金,像姑娘们未梳理的发丝,垂在饱满的玉米棒上。 张奶奶从厨房出来,手里端着个粗瓷盆,盆沿沾着些面粉。“傻柱,把玉米剥了皮,我去烧火。”她看见槐花的画,笑着往南瓜架下走,“这南瓜画得真像,就是少了点啥。”槐花顺着她的目光看画纸,忽然一拍脑门:“少了只螳螂!今早我还看见有只绿螳螂趴在上面呢。” 许大茂举着相机在院里转来转去,镜头先对着三大爷的葵花籽,又转向灶房飘出的白汽,嘴里不停念叨:“家人们看这秋收的气息!三大爷挑瓜子,傻柱哥收玉米,槐花画南瓜,这日子过得比年画还热闹!”他忽然蹲下来,对着地上的槐树叶拍特写,“这叶子黄得有层次,边缘是深褐,中间带点橙,比城里的银杏叶有味道多了。” 小宝和弟弟举着用玉米杆做的长枪,在院里“冲啊杀啊”地喊。弟弟的枪头绑着朵向日葵花,花瓣已经有些蔫,却依旧倔强地昂着头。“姐,你看我的枪!”小宝把枪扛在肩上,枪杆上还留着他用红墨水画的花纹,“等会儿去向日葵地打‘鬼子’,三大爷说葵花籽能当子弹。”弟弟跟着点头,从兜里掏出把葵花籽,往枪管里塞,结果全漏了出来。 三大爷被孩子们的喊声吵得抬了抬头,看见满地的葵花籽,赶紧起身去捡:“一颗籽就是一分钱,三十颗就是三毛钱,能买块橡皮给槐花用。”他捡得认真,连石缝里的碎籽都用指甲抠出来,小宝见状也跟着 捡,把捡到的籽放进三大爷的小布袋里,很快就捡了小半捧。 灶房里飘出玉米的甜香,张奶奶掀开蒸笼盖,白汽“腾”地涌出来,模糊了她的白发。“熟了熟了,”她用筷子夹起个玉米棒,黄澄澄的玉米粒胀得饱满,在白汽里闪着光,“傻柱,端出去给孩子们尝尝。”傻柱刚剥完最后一个玉米,手在围裙上擦了擦,端着盘子往外走,玉米的甜香跟着他飘满了院。 槐花放下画笔,跟着跑过去,刚要伸手拿,被张奶奶拍了下:“先洗手,刚画画的手脏。”她吐了吐舌头,跑到井边打水,井水冰凉,溅在胳膊上激起层鸡皮疙瘩。傻柱把最大的玉米棒递过来:“这个甜,我特意留的。”玉米须蹭过她的手背,有点痒,像小猫的胡子在挠。 许大茂举着相机对着玉米棒拍:“家人们看这黄金玉米!刚从地里摘的,蒸出来带着股土腥味,这才是大自然的味道!”他咬了口玉米,烫得直吸气,却舍不得松口,“比城里超市买的甜十倍,张奶奶的手艺绝了!” 三大爷捧着玉米蹲在葵花籽旁,边吃边数:“这玉米棒有四十二行粒,每行十八粒,总共七百五十六粒,我算过,这样的玉米出籽率高,留着做种子最好。”他把啃干净的玉米芯收好,“这芯能烧火,还能泡水里当肥料,一点不浪费。” 午后的阳光斜斜地穿过南瓜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槐花坐在青石板上,继续画南瓜,这次特意把螳螂画了上去,绿莹莹的身子趴在南瓜叶上,前爪举着,像在守护这片领地。傻柱在旁边劈柴,斧头落下的声音“咚咚”响,木屑飞起来,落在画纸上,像撒了层细雪。 “明天去摘棉花吧,”傻柱忽然说,斧头停在半空,“村西头的棉花地该收了,张奶奶说要做新棉絮,给你做床新被子。”槐花的笔尖顿了顿,想起去年冬天盖的被子,里面的棉絮都结了团,半夜总被冻醒。“我也去,”她抬头笑,“我能帮着捡棉花。” 三大爷凑过来,手里还捏着颗葵花籽:“我算过,摘十斤棉花能弹六斤棉絮,做床被子得十二斤,咱得摘二十斤才够。”他忽然指着南瓜架,“那南瓜明天能摘了,再不吃就老了,我看那纹路,里面的籽肯定饱满,能留着明年种。” 许大茂把相机里的照片导出来,在电视上翻看着:三大爷挑葵花籽的侧脸、傻柱劈柴的背影、孩子们举着玉米杆的样子……最后停在槐花的画纸上:“这南瓜画得太像了,连上面的绒毛都画出来了,我给它起个名,叫‘秋实图’怎么样?”槐花笑着点头,心里却觉得,这画该叫“小院 的秋天”才对。 傍晚,夕阳把天空染成橘红色,南瓜架下的阴影被拉得老长。傻柱把劈好的柴火堆成小山,三大爷把挑好的葵花籽装进布袋,张奶奶在厨房蒸南瓜,甜香混着柴火的烟味飘出来。小宝和弟弟躺在柴堆旁,嘴里叼着玉米杆,看着天上的流云,说那朵像棉花,那朵像南瓜。 槐花收拾画架时,发现画纸上多了片槐树叶,黄澄澄的,叶脉清晰,不知是谁夹进去的。她把树叶小心地收好,夹在画夹里,正好放在春天画的槐树叶旁边,一片嫩绿,一片金黄,像在诉说着时光的流转。 夜里,院里的灯亮着,南瓜的甜香还没散尽。张奶奶在灯下缝补傻柱的袖口,磨破的地方用补丁补成了片南瓜叶的形状。“明天摘棉花早点起,”她对旁边看书的槐花说,“早上的棉花带着露水,好摘。”槐花点点头,目光落在画夹上,明天的棉花地,该是什么样子呢? 傻柱在院里翻晒玉米,玉米粒在竹匾里晃出细碎的光。三大爷的算盘响了半宿,最后在账本上记下:“玉米三十斤(十五块),葵花籽五斤(三块),南瓜预估五斤(两块),总收入二十块,离给槐花买画具还差八十,继续努力。”他把账本合上,对着窗外的月亮笑,觉得这账算得有奔头。 许大茂把相机架在院角,对着夜空拍星星,镜头里的银河像条发光的带子。“家人们,”他轻声说,“你们看这星星,再看看院里的玉米、葵花籽、南瓜,其实都一样,都是秋天的馈赠,都是日子的盼头。”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摘棉花的队伍就出发了。傻柱扛着两个大布袋,三大爷背着小秤,张奶奶提着水壶,许大茂举着相机跑前跑后,小宝和弟弟的口袋里塞满了葵花籽,边走边嗑。槐花背着画夹,走在最后面,心里盘算着,要把棉花地里的白,画得比天上的云还软。 路过南瓜架时,她回头看了眼,最大的那颗南瓜还挂在架上,绿得发亮。三大爷说得对,明天该摘了。 只是她没注意,南瓜叶上的那只螳螂,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爬到了她的画夹上,绿莹莹的,像个小小的逗号,悬在纸页边缘。 棉花地在村西头,离村子有二里地,清晨的露水打湿了裤脚,凉丝丝的浸到骨子里。傻柱走在最前面,大布袋甩在肩上,步子迈得稳,露水从棉叶上滑下来,滴在他的鞋面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印子。“快点走,等会儿太阳出来,露水干了,棉花壳子就硬了,不好摘。”他回头喊了一声,声音在晨雾里散开来,带着点闷响。 三大爷拄 着根枣木拐杖,走得慢悠悠,拐杖头在地上戳出一个个小坑。“急啥,”他喘着气,“这棉花就跟姑娘家似的,得慢慢来,催不得。”他弯腰捡起朵掉在地上的棉花,雪白的絮子沾了点泥,心疼地用袖子擦了擦,“你看这朵,多厚实,丢了多可惜。”小宝和弟弟已经冲进地里,像两只小蚂蚱,在棉株间蹦来蹦去,摘起棉花来却没章法,连带着叶子一起揪,气得三大爷直跺脚:“小兔崽子,那叶子能弹棉絮吗?光摘白的!” 张奶奶提着水壶跟在槐花旁边,指给她看:“摘的时候捏着花托转一圈,整朵就下来了,别扯,扯坏了枝子,明年就不长了。”她示范着摘了一朵,雪白的棉花在她手里像团云,“你看这朵,上面带点黄,是被霜打了,留着没用,扔了吧。”槐花学着她的样子,手指捏住花托轻轻一转,果然,一朵完整的棉花就落进了手里,软得像天上的云。 许大茂举着相机在地里转,镜头对准沾满露水的棉桃:“家人们看这带露的棉花!上面的水珠像珍珠似的,这才是纯天然的质感!”他蹲下来拍槐花摘棉花的手,“看这纤细的手指,捏着棉花,画面太治愈了!”忽然被傻柱拍了下后背:“别光顾着拍,帮忙摘,不然中午没你的饭。”许大茂嘿嘿笑,赶紧放下相机,笨拙地学着摘,结果把棉桃都捏破了,粘了一手棉絮。 傻柱的大布袋已经鼓了小半,他摘得又快又好,只挑那些雪白雪白的棉花,偶尔回头看一眼槐花,见她手里的小布袋也慢慢鼓起来,嘴角偷偷扬了扬。“累了就歇会儿,”他走过去,接过她手里的布袋,“我帮你装大袋里,沉。”槐花摇摇头,指着不远处一朵特别大的棉花:“你看那朵,像不像小羊羔?”傻柱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阳光下,那朵棉花蓬松得发亮,还真有点像只蜷着的小羊羔,他忍不住笑了:“像,摘下来留着。” 三大爷坐在田埂上,数着手里的棉花:“我这把老骨头,摘了半斤了,你们年轻人手脚快,傻柱那布袋里,估摸着得有三斤了。”他掏出烟袋,刚要点,被张奶奶瞪了一眼,又塞了回去,“好好好,不抽,怕火星子烧了棉花。”他看着满地的棉花,眼睛发亮,“我算过,这一亩地能摘两百斤,咱摘二十斤,也就十分之一,够了够了。” 太阳升到头顶时,露水早干了,棉花叶子开始发蔫。傻柱的两个大布袋都装满了,鼓鼓囊囊像两座小雪山。槐花的小布袋也满了,手里还攥着那朵“小羊羔”。小宝和弟弟早就躺在田埂上睡着了,嘴里还叼着没吃完的葵花籽。许大茂举着相机拍棉花地:“家人们看这丰收 的景象,雪白一片,像铺了层雪,治愈系风景啊!” 往回走时,傻柱抢过槐花手里的布袋,又把自己的大布袋往肩上挪了挪,腾出一只手,自然地牵住她的手腕。槐花的手还沾着棉絮,痒丝丝的蹭着他的掌心。三大爷跟在后面,看着他俩的背影,偷偷对张奶奶说:“我就说傻柱这小子靠谱,比许大茂那晃荡货强。”张奶奶笑着啐了他一口:“老东西,少管年轻人的事。” 路过南瓜架时,槐花忽然想起那只螳螂,回头望了一眼,晨光里,南瓜叶上的露珠闪着光,那只绿莹莹的小家伙,还趴在那里呢。她忽然觉得,这秋天,就像手里的棉花,看着蓬松,却攒着满满的暖,能把整个冬天都焐热了。 只是谁也没注意,傻柱背着的布袋角,不知什么时候,挂上了一片小小的棉叶,随着他的步子,轻轻晃着,像只白蝴蝶,跟着他们回家。 第1089章 悄悄来过 寒露一过,风里就带了层霜气,院角的菊花开得正盛,黄的、白的、紫的,挤在瓦盆里,把秋阳都染得斑斓。槐花蹲在花丛前,画夹上已经勾好了轮廓,正琢磨着给紫色的花瓣调点什么色,鼻尖忽然被一片飘落的槐树叶扫了下,痒痒的。 “傻柱叔在翻红薯窖呢,”小宝举着个刚摘的野柿子跑过来,柿子皮上沾着草屑,“他说要把今年收的红薯存进去,不然上冻就坏了。”弟弟跟在后面,手里攥着半截红薯藤,藤上还挂着个指甲盖大的小红薯:“姐,这个能吃吗?甜不甜?” 槐花放下画笔,跟着孩子们往院西头走。傻柱正跪在红薯窖口,用锄头往外扒土,土块带着潮湿的腥气,在地上堆成个小丘。“这窖还是我小时候挖的,”他抹了把脸上的灰,“当年我爹说,深五尺才冻不着,现在看还真对。”窖口的藤蔓被他扯下来,露出黑黢黢的洞口,像只睁着的眼睛。 三大爷蹲在旁边,手里拿着根竹竿,时不时往窖里探:“我量过,五尺二寸深,比当年还深了二寸,说明地在沉。”他忽然从兜里摸出个小油灯,点燃了往下放,“看看有没有浊气,安全第一,我算过,油灯灭了就得等半天,费油。”油灯在窖里晃晃悠悠,橘黄的光映着土壁,像颗跳动的星星。 张奶奶端着簸箕从厨房出来,里面是刚晒好的红薯干,深褐色的,缠着晶莹的糖霜。“给你们垫垫,”她往槐花手里塞了一块,“傻柱翻窖累,让他也吃点。”红薯干咬起来哏啾啾的,甜香在嘴里漫开,槐花忽然看见傻柱的袖口磨破了,露出里面的棉絮,是去年张奶奶给做的棉袄。 许大茂举着相机围着红薯窖转,镜头对着傻柱扒土的手:“家人们看这老手艺!红薯窖藏粮,比冰箱保鲜多了,还不费电!”他忽然把镜头伸进窖口,“看这土壁,都是岁月的痕迹,比城里的博物馆有料!”被三大爷拽了回来:“小心点,掉下去我可救不了你,你那相机比你值钱。” 小宝和弟弟在旁边玩“藏红薯”,把小个的红薯埋进土里,做上记号,说等冬天挖出来当零食。“姐,你也来玩,”小宝拽着槐花的衣角,“埋深点,别让傻柱叔发现了,他会偷吃的。”弟弟跟着点头,从兜里掏出块红薯干,塞给槐花:“给你,这个甜。” 傻柱把窖底的土整平,直起身捶了捶腰:“差不多了,下午就能把红薯搬进来。”他看着槐花手里的红薯干,伸手要拿,被张奶奶拍了下:“洗手去,满手的泥,吃了拉肚子。”傻柱嘿嘿笑着去打水,铜盆里的水映着他的影子,头上还沾着片槐树叶。 槐花举着画夹,把翻红薯窖的场景画下来。傻柱跪在窖口,锄头放在旁边,三大爷举着竹竿量深度,张奶奶的簸箕放在石桌上,红薯干像串深褐色的珠子。她特意把傻柱袖口的破洞画得清楚,想着回去给缝补一下,用上次剩下的青布条,补成片小小的菊花。 中午炖了红薯粉条,锅里的红薯块炖得烂烂的,筷子一戳就透,甜香混着肉汤的香,飘得满院都是。“快吃,”张奶奶给每个人盛了碗,“天凉了,得多吃点热乎的。”三大爷喝着汤,忽然说:“我算过,这锅红薯二斤,粉条半斤,成本三块,比买肉划算,还暖肚子。”许大茂举着相机拍红薯块:“家人们看这炖红薯!粉糯香甜,配着粉条,这一口下去,从胃暖到心!” 下午,全院人一起搬红薯。傻柱把装红薯的筐子往下吊,三大爷在窖口指挥:“往左点,别碰着窖壁,我算过,这筐红薯二十斤,绳子能承受住。”张奶奶和槐花在旁边捡红薯,把破皮的、太小的挑出来,说要晒红薯干。小宝和弟弟负责递红薯,跑得满头大汗,额前的碎发都贴在脸上。 许大茂举着相机拍窖里的红薯堆:“家人们看这丰收的储备!满满一窖红薯,够吃到明年开春,这就是咱农村人的安全感!”他忽然发现窖角有只老鼠,吓得差点把相机扔了,引得大家直笑。傻柱拿起根红薯藤,笑着说:“别怕,我给你抓,晚上烤老鼠肉吃。”许大茂连连摆手:“别别别,我怕晚上做噩梦。” 傍晚,红薯终于搬完了,窖口盖了块厚木板,上面压着块大石头。傻柱拍了拍手上的灰:“这样就冻不着了,想吃的时候随时挖。”三大爷在账本上记下:“红薯三百斤,成本十五块(种子钱),能吃五个月,日均一毛,划算。”他忽然想起什么,往屋里跑:“得把晒红薯干的竹匾收进来,晚上要下霜。” 槐花坐在灯下,给白天的画上色。红薯窖的木板涂成深褐色,石头是青灰色,傻柱的蓝布褂子被汗水浸得发深,袖口的破洞用淡青色标了出来,旁边写着“补菊花”。窗外的菊花开得正艳,黄的像蜜,紫的像霞,白的像雪,她忽然觉得,这秋天的颜色,比颜料盒里的还丰富。 傻柱在院里劈柴,斧头落下的声音“咚咚”响,把夜色都劈开了道缝。张奶奶在缝补傻柱的棉袄,针脚密密的,青布条在她手里转着圈,很快就变成了片小小的菊花。“明天该种麦子了,”她对旁边整理画具的槐花说,“你傻柱叔和三大爷肯定要去地里忙活,你去不去画画?”槐花点头:“去,我要画他们撒麦种的样子。” 许大茂把相机里的红薯窖照片导出来,在电视上翻看着:傻柱搬红薯的背影、三大爷量窖深的认真、孩子们藏红薯的调皮……最后停在槐花的画夹上:“这画得太有生活气息了,连红薯上的泥土都画出来了。”槐花凑过去看,忽然指着照片角落:“你看这只瓢虫,是不是落在我画夹上了?”果然,红色的小瓢虫趴在画纸边缘,像个小小的惊叹号。 夜里,起了霜,窗玻璃上结了层薄薄的冰花,六瓣的,像朵朵小雪花。槐花趴在窗边,看见傻柱披着棉袄去检查红薯窖,他把木板又压实了些,嘴里念叨着:“别冻着,明年还指望你们填肚子呢。”月光洒在他身上,像给披了件银衫。 三大爷的算盘响了半宿,最后在账本上记下:“红薯窖修缮(零成本),人工(不算钱),预计收益:三百斤红薯(价值三十块),净利润十五块。”他把账本合上,对着窗外的霜花笑,觉得这账算得心里踏实。 第二天一早,天刚亮,种麦子的队伍就出发了。傻柱扛着犁,三大爷背着麦种,张奶奶给他们包了红薯饼当干粮,许大茂举着相机跑在最前面,喊着“家人们看秋耕现场”。槐花背着画夹跟在后面,心里盘算着,要把麦种撒在土里的样子画下来,像撒了把星星。 路过菊花丛时,她回头看了眼,晨霜落在花瓣上,像撒了层碎银。那朵最大的紫菊上,停着只蜜蜂,大概是最后采蜜的蜂了,翅膀上沾着霜,却还在努力地扇动。 她忽然想起昨夜傻柱检查红薯窖的背影,觉得这秋天的日子,就像这蜜蜂,看着不起眼,却在暗地里攒着劲,把所有的甜,都藏进冬天的储备里。 只是她没注意,画夹上的那只瓢虫,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爬到了“补菊花”的标记旁,红得像点在纸上的朱砂。 霜降过后,日头就懒了,要到辰时才肯慢悠悠地爬过东边的山梁。院里的向日葵杆早被砍了,光秃秃的杆茬戳在土里,像排沉默的哨兵。槐花踩着薄霜往羊圈走,草叶上的白霜沾在鞋面上,化成细小的水珠,凉丝丝的。 阿白正在舔舐雨生的毛,雨生头上的角又长了些,尖尖的像两枚月牙。小绒和润苗挤在草堆里,见槐花来,“咩咩”地凑过来,鼻子蹭着她的裤腿,带起些干草屑。“饿了吧?”槐花从墙角拎起玉米袋,金黄的玉米粒落在食槽里,发出“哗啦啦”的脆响,像串流动的阳光。 三大爷背着手踱过来,棉帽的系带在下巴底下打了个结,帽檐上还沾着点霜。“我算过,天凉了,得给它们加口粮,”他数着玉米粒往食槽 里添,“每天多喂二两,四只羊就是八两,一个月二斤四两,成本一块二,换它们不掉膘,划算。”他忽然发现小绒的耳朵上沾着片枯叶,伸手摘下来,“这丫头片子,总爱往草堆里钻。” 傻柱扛着捆稻草从西厢房出来,稻草上的霜被他一颠,簌簌落在地上,像撒了把碎盐。“给羊圈垫垫,”他把稻草铺在羊圈角落,“昨晚我摸了摸,草有点潮,换点干的,免得它们着凉。”他蹲下来,用手把稻草扒匀,指缝里夹着的草屑落在阿白背上,阿白只是甩了甩尾巴,并不在意。 张奶奶在厨房蒸南瓜,铁锅沿的白汽“滋滋”地冒,混着南瓜的甜香飘出院外。“槐花,”她隔着窗户喊,“蒸好了给你留了块带籽的,你不是爱吃南瓜籽吗?”槐花应着,往厨房走,路过傻柱身边时,看见他棉鞋的鞋底裂了道缝,露出里面的芦花,像只受伤的鸟探出的羽毛。 许大茂举着相机在院里转,镜头先对着羊圈里的“全家福”,又转向厨房的白汽,嘴里不停念叨:“家人们看这初冬的早晨!有暖烘烘的羊圈,有甜丝丝的蒸南瓜,这日子过得比被窝还舒服!”他忽然蹲下来,对着草叶上的霜花拍特写,“看这霜花的纹路,跟槐花画的冰花有一拼,大自然才是最好的画家!” 小宝和弟弟举着用向日葵杆做的雪橇,在院里的空地上滑来滑去。雪橇是傻柱帮忙做的,两块木板钉着横条,底下磨得光溜溜的。“姐,你看我能滑三丈远!”小宝喊着,雪橇碾过结霜的地面,发出“咯吱”的响,弟弟跟在后面滑,没稳住,摔了个屁股墩,却笑得更欢了。 三大爷被孩子们的笑声吵得直摇头,却从兜里摸出两颗糖,塞给他们:“慢点滑,别撞着羊圈。”小宝剥开糖纸,把糖塞进嘴里,含混地说:“三大爷,咱啥时候杀年猪?王爷爷说他家庄稼收完了,猪也养肥了。”三大爷眼睛一亮:“我算算,再过二十天,冬至前后杀最好,肉瓷实,我算过,十斤肉能腌七斤腊肉,够吃到开春。” 傻柱把最后一捆稻草码好,拍了拍手上的灰,往厨房走:“张奶奶,南瓜熟了没?我闻着香味了。”张奶奶掀开锅盖,用筷子戳了戳南瓜:“再等会儿,得让它烂透了才甜。”她看见傻柱鞋上的裂缝,皱了皱眉,“等会儿把鞋脱下来,我给你补补,不然灌风。” 槐花坐在灶房的小板凳上,翻着画夹。前几页画的还是棉花地里的白,这页的羊圈已经铺上了新稻草,阿白的毛在阳光下泛着暖黄。她忽然想起傻柱鞋底的裂缝,从针线笸箩里找出块厚布,比着自己的鞋底剪了个样子, 打算等会儿偷偷给缝上。 南瓜出锅时,“噗”的一声,金黄的瓜瓤混着籽露出来,甜香瞬间漫了满厨房。张奶奶给每个人盛了碗,往槐花碗里多舀了勺籽:“多吃点,补脑子,画画费神。”三大爷边吃边说:“这南瓜籽留着,晒干了能炒着吃,我算过,这一个南瓜能出二两籽,够炒一小盘。” 午后的日头暖了些,霜化了,院里的青石板湿漉漉的。傻柱在修窗户,窗纸被风吹破了个洞,他往洞里塞了些旧棉花,又糊了层新纸:“这样就不进风了,晚上睡觉暖和。”槐花举着画夹,把他修窗户的样子画下来,他的侧脸对着阳光,睫毛上沾着点灰尘,像落了只细小的蝶。 三大爷在给玉米囤盖塑料布,塑料布被风掀得“哗啦啦”响,他用石头压住边角:“我算过,这布能挡雨雪,比用油纸省一半钱,就是不经晒,明年得换块新的。”他忽然发现囤角有个小洞,赶紧用泥巴糊上,“防着老鼠,这囤玉米够吃四个月,可不能让它们糟践了。” 许大茂把相机架在院门口,拍远处的山。山尖上积了点雪,像戴了顶白帽子,山腰的树叶子落得差不多了,露出灰褐色的枝桠,像幅水墨画。“家人们看这远山雪景!虽然不多,但够味儿!比城里的人工雪场有灵气多了!”他忽然转身喊,“槐花,快来看,你的画里缺这抹白!” 槐花跑过去,果然,远处的山尖白得发亮,像画纸边缘不小心蹭到的颜料。她赶紧翻开画夹,在空白处勾勒出山的轮廓,用最浅的白涂上雪,笔尖顿了顿,又添了只飞鸟,小小的,像个逗号,悬在山尖和天空之间。 傻柱修完窗户,又去劈柴,斧头落下的声音“咚咚”响,在安静的午后格外清透。他把劈好的柴火码成三角堆,说这样通风,不容易潮。张奶奶端着盆热水出来,往他手里塞了块布:“擦擦汗,别着凉。”傻柱接过布,擦了擦额头,水汽在他脸上凝成细小的水珠,像刚下过场小雨。 傍晚,夕阳把天空染成淡紫色,院里的炊烟直直地往上飘,在半空散成薄纱。槐花坐在石桌上,给下午的画上色。远山的雪用了留白,树的枝桠涂成深褐色,傻柱的柴火堆是浅黄,三大爷的塑料布泛着淡蓝,许大茂的相机闪着银亮的光。 小宝和弟弟在烧火玩,用玉米杆点燃一小堆火,火苗“噼啪”地跳,映得他们的脸通红。“离柴堆远点,”傻柱走过去,往火堆里添了块湿木头,“小心烧起来,我可没钱赔。”弟弟从兜里掏出个烤红薯,递给他:“给你吃,甜的。”傻柱接过来,烫得直甩手,却舍不得放下 。 三大爷在屋里翻账本,算盘珠子打得“噼里啪啦”响,最后在账本上记下:“玉米囤修补(泥巴五毛),塑料布(两块),羊饲料增量(一块二),今日支出三块七,收入零,得赶紧想办法赚点。”他把账本合上,对着窗外的夕阳叹气,却又很快笑了——明天去镇上卖南瓜籽,应该能换回两盒颜料。 张奶奶在灯下缝补傻柱的鞋,粗线在鞋底穿来穿去,把那块厚布牢牢钉在裂缝上。“这芦花鞋不经穿,”她对旁边整理画具的槐花说,“明年开春给傻柱做双布鞋,纳千层底,结实。”槐花点点头,目光落在画夹上那只飞鸟上,忽然觉得,这鸟或许是在往南飞,带着院里的暖,去告诉远方的人,这里的冬天,并不冷。 夜里,起了风,刮得窗纸“呜呜”响,像有人在外面唱歌。槐花趴在窗边,看见傻柱披着棉袄去检查柴火堆,他把塑料布又压了压,嘴里念叨着:“别吹跑了,不然晚上没柴烧。”月光洒在他身上,把影子拉得老长,像根守护着院子的柱子。 许大茂把相机里的远山照片导出来,在电视上翻看着:“家人们,这山尖的雪,像不像槐花画里的留白?有时候,空着比填满了更有味道。”他忽然指着屏幕角落,“你们看这只鸟,是不是槐花画的那只?”果然,一只小小的飞鸟掠过山尖,翅膀在夕阳下闪着光。 第二天一早,天又晴了,阳光透过窗纸照在炕上,像铺了层金。槐花醒来时,看见枕边放着双补好的鞋,鞋底的厚布上,张奶奶用青线绣了朵小小的蒲公英,绒球鼓鼓的,像随时会被风吹走。 她知道,这冬天的日子,就像这双鞋,虽然有裂缝,却总有人悄悄补好,缝上朵花,让它踩着霜雪,也能走出春天的模样。 只是她没注意,画夹里那只飞鸟的翅膀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点淡淡的黄,像沾了点南瓜花的粉。 冬至前夜,风卷着雪籽打在窗纸上,“沙沙”响得像春蚕啃桑叶。槐花坐在灯下给画夹装新纸,指尖划过糙面的画纸,忽然听见院外传来“咯吱咯吱”的脚步声——是傻柱从镇上回来了。 她掀帘出去时,正撞见傻柱跺着棉鞋上的雪,肩上扛着个麻袋,麻袋口露出半截红布。“给张奶奶扯的新布,”他哈着白气笑,睫毛上沾着的雪籽亮晶晶的,“做件新棉袄,比去年的厚二寸。”三大爷从屋里探出头,手里攥着算盘:“花了多少钱?我算算够不够抵羊饲料的账。” 张奶奶早掀了棉门帘候着,手里还攥着块刚烤热的红薯:“快进来暖和,看这冻的。” 傻柱把麻袋往炕上一放,红布滑出来,是块正红的灯芯绒,在油灯下泛着柔和的光。“给您做件罩衣,”他挠着头,“干活时套在外面,不怕蹭脏。” 许大茂举着相机钻进来,镜头直对着红布:“家人们看这心意!傻柱哥跑了二十里地,就为给张奶奶扯块新布,这才是咱农村人的浪漫!”他忽然把镜头转向槐花,“槐花快摸摸,这布滑溜溜的,做棉袄肯定舒服。” 槐花指尖刚触到布面,就被张奶奶拍了下:“别瞎摸,先让你傻柱叔烤烤火。”灶膛里的火正旺,映得傻柱的脸通红,他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里面是两串冰糖葫芦,糖壳冻得发脆:“给小宝和弟弟的,路上没化。” 果然,院外传来孩子们的欢叫,小宝举着冰糖葫芦冲进屋,糖渣掉在地上,引得阿白从羊圈里探出头。“三大爷,您看这山楂多大!”小宝举到三大爷眼前,红亮的山楂裹着晶亮的糖,像串小灯笼。三大爷捏起一颗掂了掂:“我算过,这一串八颗,成本一块二,比买糖果划算,还开胃。” 夜里,雪下得紧了,院角的柴火堆渐渐被雪埋住,像座小小的雪山。槐花趴在窗边画雪景,笔尖在纸上勾勒出雪压松枝的模样,忽然看见傻柱提着马灯往羊圈走,马灯的光晕在雪地上晃出个暖黄的圈。 “给阿白加把草,”他隔着栏杆摸阿白的头,雨生和润苗挤在母亲怀里,小绒则蹭着他的裤腿,“天冷,多吃点才抗冻。”马灯的光落在他脸上,映出眼角的细纹——去年冬天还没这么深呢。 三大爷的算盘响了半宿,最后在账本上记下:“红布三尺(十五块),冰糖葫芦两串(两块四),今日支出十七块四,欠账累计……”他忽然停了,往窗外看了眼,傻柱正把马灯挂在羊圈门口,光透过雪雾漫开来,像给羊圈披了件纱衣。 张奶奶在灯下裁布,红灯芯绒在膝头铺开,剪刀“咔嚓”剪过布面,剪出个方方正正的前襟。“傻柱说要带棉花,”她对旁边研墨的槐花说,“后山的老棉花树摘的,比买的蓬松。”槐花研着墨,忽然发现砚台里的墨汁映着窗外的雪,白的雪,黑的墨,像幅没画完的水墨画。 许大茂把相机架在窗台上,拍雪夜的院景:“家人们看这雪夜红灯!马灯的光混着雪,比城里的霓虹灯暖多了!”他忽然压低声音,“你们听,傻柱哥在给羊唱歌呢,跑调跑得能把狼招来。”果然,羊圈方向传来含糊的哼唱,调子是《东方红》,却被他唱得拐了十八个弯。 后半夜,雪停了,月亮从云里钻出来,给院里的雪镀了层银。槐 花被冻醒,听见灶房有动静,披衣过去,正撞见傻柱往灶膛里添柴,锅里温着的红薯发出“咕嘟”声。“给您留的,”他见她来,往灶台上推了个粗瓷碗,“张奶奶说你夜里爱饿。” 红薯的甜香混着柴火气扑过来,槐花咬了口,忽然看见傻柱的棉裤膝盖处磨出了洞,露出里面的旧棉絮。“我给您补补,”她含着红薯说,嘴里的热气模糊了视线,“用张奶奶剩的红布,补成朵小红花。”傻柱的耳朵忽然红了,转身去添柴,灶膛的火光在他背上跳,像群雀跃的小火苗。 天亮时,院里的雪没到脚踝,傻柱早起扫雪,扫帚划过雪地,露出青石板上的春联残迹——是去年贴的“岁岁平安”。“等过了年,”他直起身捶腰,“我去买副新的,要烫金的。”三大爷蹲在旁边数脚印:“昨晚有七个人经过咱院,三深四浅,深的是男人,浅的是女人和孩子。” 张奶奶端着热腾腾的饺子出来,白菜猪肉馅的,在瓷盘里卧得整整齐齐。“冬至吃饺子,”她给每个人递筷子,“别冻掉了耳朵。”小宝咬着饺子喊:“姐,你看这雪像不像糖霜?能蘸饺子吃吗?”引得大家直笑,笑声惊飞了槐树上的麻雀,雪从枝头簌簌落下,像撒了把碎盐。 槐花举着画夹,把这热闹的场景画下来。傻柱的扫帚靠在墙角,三大爷的算盘放在石桌上,张奶奶的饺子冒着白汽,许大茂举着相机,孩子们的冰糖葫芦还剩半串。她忽然觉得,这画里的每一笔,都沾着雪的凉和饺子的暖,像这日子,苦乐掺半,却总能咂出点甜。 只是她没注意,画纸角落的雪地上,有串小小的脚印,从羊圈一直延伸到窗下,像只迷路的小猫,悄悄来过。 第1090章 藏进时光里 腊月初的风裹着雪沫子,刮在脸上像小刀子割。槐花缩在灶房的热炕头,手里攥着块烤得焦黄的红薯,甜香混着柴火的烟味往鼻孔里钻。窗台上摆着她新画的雪雀,墨色的雀儿站在枯枝上,翅膀沾着点留白的雪,看着倒有几分活气。 “傻柱在给磨盘盖棚子呢,”张奶奶往灶膛里添了把松针,火苗“腾”地窜起来,映得她眼角的皱纹都暖了,“说怕雪化了冻住磨盘,开春推磨费劲。”槐花扒着窗缝往外看,傻柱正踩着梯子往磨盘上搭玉米杆,蓝布褂子被风吹得鼓鼓的,像面打了补丁的帆。 三大爷蹲在羊圈墙根,数着手里的玉米籽,每数七粒就往槽里扔一把。“我算过,天寒地冻的,每顿加七粒,既能抗饿又不浪费,”他眼镜滑到鼻尖上,说话时呼出来的白气把镜片糊了层雾,“阿白带着仨娃,得特殊照顾,多给三粒。”小绒最机灵,总趁他数籽时往他鞋上蹭,沾得满裤脚都是干草。 许大茂举着相机在院里转圈,镜头上裹着层塑料袋防雪,嘴里不停念叨:“家人们看这雪中劳作!傻柱哥盖棚子,三大爷喂羊,这才是真实的农村冬天!”他忽然把镜头对准灶房的烟囱,“看这炊烟!笔直笔直的,说明灶火旺,屋里暖和!” 小宝和弟弟举着木枪在雪地里冲锋,枪杆是去年的向日葵杆,裹着层红布条,被雪打湿后颜色更深了。“冲啊!攻占磨盘阵地!”小宝喊着扑向磨盘,积雪被踩得“咯吱”响,弟弟跟在后面扔雪球,却总扔偏,砸在傻柱的梯子上,引得傻柱回头笑骂:“小兔崽子,再砸我把你俩的枪烧了!” 灶房的铁锅“咕嘟”响,张奶奶正煮着腊八粥,红豆、绿豆、小米在锅里翻滚,香气顺着门缝往外飘。“槐花,把那袋花生倒进来,”她掀开锅盖,白汽“腾”地涌出来,“去年收的新花生,甜着呢。”槐花捧着花生袋跑过去,刚要倒,被许大茂的相机怼了个满怀。 “家人们看这腊八粥原料!纯天然无添加,张奶奶的秘方,光豆子就放了五种!”许大茂举着镜头拍锅里的粥,“等会儿煮好了给你们直播吃播,保证香哭你们!”张奶奶笑着拍开他的手:“别挡着,粥要溢出来了。” 傻柱盖完棚子,搓着冻红的手往灶房钻,刚进门就被张奶奶塞了碗热水:“喝点暖暖,看这手冻的。”他捧着碗往炕头凑,看见槐花画的雪雀,挠着头笑:“这雀儿画得精神,比上次那只胖了点,像三大爷家的肥鸽子。”三大爷正好掀帘进来,闻言哼了声:“我家鸽子是信鸽,能送信,你懂啥?” 腊八粥煮好时 ,院里的雪停了,日头从云缝里钻出来,给雪地镀了层金。张奶奶把粥盛在粗瓷碗里,每碗都埋着颗红枣。“吃了枣,来年甜甜蜜蜜,”她给每个人递碗,“傻柱多吃点,上午干活费力气。”傻柱呼噜呼噜喝着粥,枣核吐在手心里,说要留着种枣树。 三大爷边喝粥边算账:“腊八粥原料:红豆二两(一毛),绿豆一两(五分),小米半斤(两毛),花生二两(一毛),红枣十个(一毛五),总成本六毛,够六个人吃,划得来。”他忽然盯着碗底的枣核,“这核别扔,我算过,十个枣核能种三棵苗,成活率七成。” 许大茂举着相机拍喝粥的场景:“家人们看这温馨画面!热粥配雪景,张奶奶的手艺绝了!你们看傻柱哥,喝得嘴角都是粥!”傻柱抹了把嘴,把碗往他面前凑:“给你喝,堵上你的嘴。” 下午,傻柱要去后山砍柴,说是雪后柴干爽,耐烧。槐花要跟着去,说想画雪中的松树。张奶奶往她兜里塞了两个烤红薯:“揣着暖手,冷了就吃。”傻柱扛着斧头在前面开路,积雪没到小腿肚,每一步都陷得很深。“慢点走,”他回头扶槐花,“这儿有块石头,别绊倒。” 后山的松树被雪压弯了枝,像披了件白斗篷。槐花举着画夹,笔尖在雪地里勾勒松枝的轮廓,松针上的雪偶尔落下来,掉在画纸上,化成小小的水痕。傻柱在旁边砍柴,斧头落下的声音“砰砰”响,惊得树上的雪簌簌往下掉,落在他的蓝布褂子上,像撒了把碎盐。 “你看那棵松,”傻柱指着远处一棵歪脖子松,“去年被雷劈了半拉,今年还长新枝,倔得很。”槐花顺着他指的方向看,那松树确实歪歪扭扭,却在积雪里挺得笔直,枝桠上还挂着串野山楂,红得像团火。她赶紧把这景象画下来,歪脖子松的枝干用了重墨,野山楂点得鲜红。 许大茂不知啥时候跟来了,举着相机在雪地里深一脚浅一脚地跑:“家人们看这雪中奇景!歪脖子松配野山楂,还有傻柱哥砍柴的背影,这画面太有故事感了!”他没注意脚下的冰,“噗通”摔了个屁股墩,相机差点飞出去,引得槐花和傻柱直笑。 傍晚往回走时,傻柱扛着满满一捆柴,槐花背着画夹,许大茂抱着他摔疼的屁股跟在后面。夕阳把雪地染成橘红色,柴捆上的雪化了些,滴在地上,留下串小小的水痕。“明天该扫雪了,”傻柱忽然说,“不然路滑,张奶奶出门容易摔。”槐花点点头,想起张奶奶的老寒腿,去年就摔过一跤。 院里的灯亮时,张奶奶已经蒸好了菜窝窝,玉米面混着萝卜缨, 蒸得黄澄澄的。“就着咸菜吃,”她往每个人碗里夹咸菜,“冬天没新鲜菜,将就吃。”三大爷啃着窝窝说:“我算过,萝卜缨腌咸菜,比买的便宜三成,还下饭。”他忽然从兜里摸出个小布包,里面是晒干的花椒,往咸菜里撒了点,“提提味,这是去年后山摘的,没花钱。” 夜里,雪又下了起来,轻轻巧巧地落在窗纸上。槐花趴在炕上,给下午的歪脖子松画上色。松针涂成深绿,积雪用了留白,野山楂点得通红,傻柱的斧头靠在松树旁,斧刃闪着银光。傻柱在灶房烧火,柴火“噼啪”响,火光透过门缝照进来,在画纸上投下晃动的光斑。 三大爷的算盘响了半宿,最后在账本上记下:“砍柴十捆(零成本),菜窝窝原料(玉米粉半斤一毛,萝卜缨五分红),今日支出一毛五,收入零,但柴能烧半个月,划算。”他把账本合上,听着窗外的雪声,忽然想起年轻时给张奶奶送柴的日子,也是这么个雪夜。 许大茂把相机里的雪景照片导出来,在电视上翻看着:“家人们,这歪脖子松是不是像极了不服输的咱?被雷劈了还能长新枝,这韧劲,值得咱学!”他忽然指着照片里的野山楂,“这红果子太点睛了,像日子里的盼头,再难也得有点亮堂色。” 张奶奶在灯下缝补傻柱的袜子,脚后跟磨破了个洞,她用黑线密密地纳,纳出朵小小的梅花。“明天给傻柱做双棉鞋,”她对旁边看书的槐花说,“用去年的旧棉絮,再纳层厚底,保暖。”槐花看着那朵梅花,忽然想起后山的野山楂,红得像团火,暖得像傻柱的手心。 第二天一早,傻柱果然在扫雪,扫帚在院里划出道道弧线,露出青石板上的青苔。三大爷蹲在旁边,用树枝在雪地上算着什么,嘴里念念有词。张奶奶端着热粥出来,喊他们进屋暖和,声音在雪地里荡开,像块投入湖面的石子。 槐花站在屋檐下,看着这白茫茫的院子,忽然觉得,这冬天的雪,就像张干净的画纸,等着他们用日子的笔,画上山楂的红,松树的绿,粥碗的暖,还有傻柱扫帚划出的弧线,一笔一笔,都得用心,才能画出最实在的人间。 只是她没注意,画夹里那页歪脖子松的空白处,不知什么时候落了片雪花,化成小小的水痕,像滴没擦干的泪,又像颗刚落的星。 腊月初十的雪下得绵密,像扯碎的棉絮铺满了院角的柴火垛。槐花刚把最后一张年画贴上北墙,就听见院外传来“吱呀”的推车声——是傻柱从镇上换了年货回来。他裹着件洗得发白的军大衣,眉毛上凝着层白霜,看见槐花 就咧开嘴笑,露出两排白牙:“快看我带啥回来了!” 推车斗里堆着个鼓鼓囊囊的蓝布包,解开绳结,里面滚出串红得发亮的糖葫芦,几挂金灿灿的鞭炮,还有包用牛皮纸裹着的水果糖。“供销社的王大姐说这糖是水果味的,”傻柱献宝似的拿起糖包,“给小宝和弟弟留着,过年吃。”三大爷凑过来,捏起颗糖纸透亮的糖块对着光看:“我算算,这糖二十颗,按人头分,每人三颗还剩两颗,留着正月十五猜灯谜用,公平。” 张奶奶正坐在炕头纳鞋底,听见动静放下针线:“傻柱,换年货的钱够不够?不够我这儿还有点。”傻柱赶紧摆手:“够够的!我把去年攒的劈柴钱都带上了,还多换了两斤白面,包饺子用。”他说着从车斗里拎出个面袋,面粉细白,是镇上最好的“雪花粉”。 许大茂举着相机追着傻柱拍:“家人们看这年货!糖葫芦、鞭炮、水果糖,还有咱过年必备的雪花粉!傻柱哥这趟没白跑,满满一车都是年味儿!”他忽然把镜头转向三大爷手里的糖块,“看这糖纸多花哨,比咱村小卖部的好看十倍,这才叫过年嘛!” 槐花摸着那串糖葫芦,糖衣冰凉硌手,却甜得人心里发暖。她想起去年过年,傻柱也是这么推着车去镇上,回来时冻得说不出话,却从怀里掏出包用棉袄裹着的红糖,说给张奶奶熬姜茶。今年的糖葫芦比去年的大颗,山楂也更红,像串小灯笼挂在屋檐下,晃得人眼晕。 “得去给羊圈搭个棚,”三大爷数完糖块,忽然想起正事,“昨儿夜里雪压塌了个角,阿白的崽冻得直哆嗦。”傻柱放下年货就扛着锄头往羊圈走,槐花要跟着,被张奶奶拉住:“让他去,你帮我剪剪窗花。”窗台上摆着红纸,是傻柱特意从镇上捎的,裁得方方正正,还带着纸坊的草木香。 张奶奶教槐花剪“福”字,剪刀在她手里转得灵活,红纸簌簌落下来,转眼就剪出个倒着的“福”,边角还缀着缠枝莲。“剪这玩意儿得用心,”张奶奶眯着眼穿线,把剪好的窗花贴在窗格上,“你看这莲花开得多精神,像不像你傻柱哥种的那池荷花?”槐花看着窗上的莲花,忽然想起夏天时,傻柱在院角挖了个小池塘,种上从后山移来的野荷,到了秋天结了满满一筐莲子,被三大爷泡了酒。 羊圈那边传来“叮叮当当”的敲打声,是傻柱在用木板补棚顶。阿白“咩咩”地叫着,大概是在谢他。小宝和弟弟举着糖葫芦跑过去,趴在栏杆上看傻柱干活,嘴里的糖渣掉在雪地上,引来几只麻雀啄食。“傻柱叔,给我们也搭个棚子吧!”弟弟举着 没吃完的糖葫芦喊,糖汁顺着棍儿往下流,滴在他的棉鞋上,像朵小小的红花。 许大茂举着相机跟过去,镜头对着补棚顶的傻柱:“家人们看这勤劳的傻柱哥!为了羊崽不受冻,顶着雪干活,这就是咱农村人的实在!”他忽然“哎哟”一声,原来踩在冰上滑了个趔趄,相机差点掉进羊圈,引得小宝他们直笑。 晌午的太阳总算露出点脸,雪光晃得人睁不开眼。傻柱补完棚子回来,军大衣上沾着干草,额头上却冒了汗,他拿起槐花晾在灶台上的热水“咕咚咕咚”灌了半瓢:“三大爷,下午去后山看看,去年那片松林该修修枝了,免得被雪压断。”三大爷正用算盘算年货账,头也没抬:“我算过,修枝得用三把锯子,两把斧头,你去仓库找找,锈了的得磨磨。” 张奶奶在厨房忙活,锅里炖着萝卜排骨汤,香气顺着风从烟囱飘出去,引得隔壁的大黄狗扒着院门“汪汪”叫。“槐花,把那筐红薯倒在灶膛里烤,”她往灶里添了根粗柴,“傻柱爱吃焦皮的。”槐花蹲在灶前,把红薯埋在热灰里,听着柴火烧得“噼啪”响,心里暖融融的。 午后,傻柱扛着锯子要去后山,槐花非要跟着,说想画雪中的松林。张奶奶拗不过她,往她兜里塞了两个烤红薯:“揣着暖手,冷了就吃。”傻柱在前面开路,积雪没到膝盖,他走几步就回头看看槐花,见她落在后面,就停下来等,或者伸手拉她一把。 后山的松林比前几日更密了雪,枝桠弯得像弓,时不时有雪“扑簌簌”落下来,惊得林间的麻雀乱飞。槐花举着画夹,呵着白气画远处的雪坡,傻柱在旁边修枝,锯子“沙沙”地咬着木头,木屑混着雪沫子落在他的军大衣上。“你看那棵老松,”傻柱指着不远处一棵粗壮的松树,“去年被雷劈了半边,今年倒长出新枝了,厉害不?” 槐花顺着他指的方向看,那松树确实倔强,断口处结着层厚厚的树痂,新枝从旁边钻出来,沾着雪像插了把绿簪子。她赶紧把这景象画下来,傻柱的锯子靠在树干上,斧刃上的雪正在融化,滴在地上成了小小的水洼。许大茂不知啥时候又跟来了,举着相机在雪地里打滚,说要拍个“松林仰拍大片”,结果滚到个雪窝里,半天爬不出来,引得槐花和傻柱直笑。 回来时,傻柱扛着捆修下来的枯枝,槐花背着画夹,许大茂抱着他的相机,裤脚都湿透了。远远看见张奶奶站在院门口张望,手里还攥着件棉袄。“可算回来了,”她把棉袄给槐花披上,又递给傻柱条干毛巾,“三大爷炖了羊肉汤,快进屋暖和。”三大爷从屋里 探出头:“我算过,这羊肉汤放了八角、桂皮,成本比去年低两成,味道还好!” 羊肉汤炖得奶白,飘着层红油,撒上葱花和香菜,香得人直咽口水。小宝和弟弟捧着碗,烫得直吸气也舍不得放下。三大爷边喝边算账:“羊肉三斤(三块),调料(五毛),柴火(零成本),总共三块五,够六个人喝两顿,划算。”傻柱给槐花碗里夹了块羊排:“多吃点,下午在山上冻着了。”槐花看着碗里的羊排,忽然想起去年他也是这么给她夹菜,只是去年的碗是粗瓷的,今年换了新的蓝花碗,是傻柱从镇上换的。 夜里,雪又下了起来,比前几日更大,像要把整个村子都埋起来。傻柱在灶房烧火,火光映着他的脸,忽明忽暗。张奶奶坐在灯下缝棉袄,针脚密密的,是给傻柱做的,里子絮着新弹的棉花。三大爷的算盘响了半宿,最后在账本上记下:“修枝十捆(零成本),羊肉汤(三块五),年货(五块),今日总支出八块五,虽无收入,但柴够烧,肉够吃,年能过好,划算。” 许大茂把白天拍的照片导出来,在电视上翻给大家看:“家人们看这张,傻柱哥扛着枯枝走在雪地里,像不像画里的武松?还有这张松林,槐花画得比照片还好,这红山楂点睛了!”他忽然指着张奶奶缝棉袄的样子,“看咱张奶奶,这才是真正的‘慈母手中线’,暖心!” 槐花趴在炕上,给下午的老松树补色。松针用了最深的墨绿,断口的树痂涂成深褐,新枝点了点嫩黄,像藏着春天的信儿。傻柱在灶房添柴,火光透过门缝照进来,在画纸上投下片晃动的暖黄。她忽然觉得,这冬天的雪再大,也挡不住日子里的这些热乎气——锅里的羊肉汤,身上的棉袄,傻柱递过来的羊排,还有三大爷算不清却总透着乐呵的账。 第二天一早,傻柱去扫雪,三大爷蹲在旁边看,忽然说:“傻柱,今年该给槐花买支新画笔了,她那支都秃了。”傻柱愣了愣,随即笑了:“早买了,藏在年货包里呢,想过年给她个惊喜。”张奶奶在屋里听见了,偷偷对槐花笑:“这傻小子,心思倒细。” 槐花摸了摸兜里的烤红薯,还有点温乎。她想起后山的老松树,断了半边还能长新枝,大概日子也是这样,不管雪下多大,总有暖着的地方,总有盼头在抽芽。就像傻柱藏起来的新画笔,就像三大爷账本上那个大大的“划算”,就像窗上那朵张奶奶剪的缠枝莲,红得像团火,暖得像春天。 年根儿的雪总算歇了,日头把院里的积雪晒得冒白烟,檐角的冰棱化成细水,滴滴答答落在青石板上, 洇出一圈圈深色的印记。槐花蹲在磨盘旁,用冻红的手指捏着红纸,正剪最后一张窗花——是只胖嘟嘟的兔子,耳朵耷拉着,怀里抱着个元宝,剪刀划过纸页的“咔嚓”声,混着远处的鞭炮响,透着股说不出的热闹。 “傻柱在贴春联呢,”小宝举着串没点燃的小鞭炮跑过来,炮仗上的红纸被风吹得哗啦响,“他把‘福’字贴倒了,三大爷正跟他吵呢。”弟弟跟在后面,手里攥着块冻成冰的糖葫芦,糖壳硬得能硌掉牙:“姐,你看我的糖葫芦,能当武器!” 槐花放下剪刀,跟着孩子们往院门走。傻柱正踩着高凳往门框上糊春联,红底黑字的“春风入喜财入户”被他贴得歪歪扭扭,三大爷站在底下举着竹竿戳:“往左半寸!我量过门框宽三尺二,春联长三尺,左右各留一寸才对称!”傻柱手忙脚乱地调整,浆糊顺着门框往下淌,滴在他的棉鞋上,凝成透明的冰壳。 张奶奶端着盘刚炸好的馓子从厨房出来,金黄的馓子缠成圈,沾着细密的芝麻,香气顺着风飘得老远。“别吵了,”她往傻柱嘴里塞了根馓子,“贴歪了也是福,快下来吃点东西暖暖。”三大爷还在念叨:“差之毫厘谬以千里,我算过,不对称的春联会影响来年运势……”话没说完,就被张奶奶塞了根馓子堵住嘴。 许大茂举着相机围着春联转,镜头怼着“福”字的倒三角:“家人们看这传统年味!倒贴的‘福’字寓意福到,傻柱哥这手艺虽然糙,但心意到位了!”他忽然蹲下来,拍傻柱棉鞋上的冰壳:“看这冰花,天然的装饰,比城里买的亮片还别致!” 槐花捡起地上的红纸边角,忽然想给春联添点花样。她折了只纸鸢,用浆糊粘在春联角落,红纸上的鸢尾飘带被风吹得直晃,像只随时要飞起来的真鸢。“这样好看,”她退后两步端详,傻柱站在高凳上往下看,忽然笑了:“像咱院的日子,要往高处飞了。” 三大爷的算盘响了半宿,算的是年夜饭的账。“猪肉三斤(三块),白菜一颗(两毛),粉条半斤(一毛五),”他扒拉着算珠,“加上油盐酱醋,总成本四块,比去年省了五毛,因为今年的白菜是自己种的。”张奶奶在旁边剁肉馅,菜刀“咚咚”落在案板上,“再加点葱姜,傻柱爱吃带点辣的。” 傻柱在院里劈柴,斧头落下的力道比往常重,大概是想着年夜饭的饺子。他把劈好的柴火码成方形,说这样像座小金山,看着就喜庆。槐花蹲在旁边画他劈柴的样子,笔尖在纸上勾勒出他紧绷的肩膀,扬起的斧头,还有棉帽檐上沾着的雪粒——那是早上扫 雪时沾上的,到现在还没化。 傍晚,夕阳把西边的云染成金红,院里的灯笼被点亮,红绸穗子在风里晃得像团火。张奶奶开始包饺子,槐花擀皮,傻柱负责捏花边,三大爷坐在旁边数饺子:“已经包了四十八个,每人八个正好,多包六个备着,免得不够。”许大茂举着相机拍饺子:“家人们看这花边饺子!张奶奶的手艺,褶子都一样多,比机器压的还规整!” 小宝和弟弟在院里放小鞭炮,“噼啪”的响声惊得阿白在羊圈里直转圈。“小心点,”傻柱探出头喊,“别炸着手,离柴堆远点。”弟弟举着支“窜天猴”跑过来,非要让槐花点:“姐,你点这个,能飞到云彩上!”槐花刚划着火柴,就被三大爷拦住:“我算过,这窜天猴射程三丈,会烧到灯笼,等吃完饭再放。” 年夜饭的饺子刚出锅,院外就传来此起彼伏的鞭炮声。张奶奶给每个人碗里盛了饺子,还在傻柱碗底埋了枚硬币:“谁吃到谁来年发财。”傻柱咬到硬币时“咯噔”一声,引得大家直笑,他吐出来擦干净,塞给槐花:“给你,你画画需要钱买颜料。”槐花又塞回去:“你留着,开春要买种子。” 三大爷喝着酒,脸膛红得像庙里的关公:“我算过,今年的饺子比去年多包了六个,说明咱家人丁兴旺,日子红火。”许大茂举着相机拍全家福,镜头里的每个人都笑着,灯笼的红光映在脸上,像抹了层胭脂。槐花忽然发现,傻柱的棉鞋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朵布贴的小莲花,是张奶奶偷偷缝的,藏在鞋帮后面,不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夜里,守岁的灯亮到天明。傻柱给灶膛添了最后一把柴,火光照着他眼角的细纹,比去年深了些,却也添了些温和。张奶奶靠在炕头打盹,手里还攥着给槐花做的新鞋垫。三大爷的算盘终于歇了,账本摊在桌上,最后一页写着:“全年收支平衡,略有盈余,最大收获:平安。” 许大茂把相机里的照片导进电脑,设成了桌面——照片里的槐花正贴窗花,阳光落在她的发梢,傻柱举着春联站在高凳上,三大爷在底下比划,张奶奶端着馓子笑,小宝和弟弟举着鞭炮蹦,像幅会动的年画。 子时的钟声响过,傻柱点燃了院里的大鞭炮,“噼里啪啦”的响声震得屋檐的雪都落了下来。槐花站在灯笼底下,看着漫天炸开的烟花,忽然觉得,这年过得再热闹,也不如此刻的踏实——身边的人都在,锅里的饺子还热着,窗上的兔子抱着元宝笑,连空气里的火药味,都带着点甜。 只是她没注意,画夹最底下那页,不知什么时候多 了个小小的脚印,沾着点灶膛的黑灰,像只小兽悄悄来过,又悄悄藏进了时光里。 第1091章 没注意 正月里的日头总带着点懒意,要到辰时才肯慢悠悠地爬过东边的墙头。槐花坐在院中的石碾上,手里捏着支新画笔——是傻柱藏在年货包里的惊喜,笔杆光滑,还带着淡淡的松木香。画纸上,昨夜未燃尽的烟花残骸堆在墙角,像撒了把碎金,几只麻雀落在上面啄食,蹦蹦跳跳的,倒成了这寂静清晨里最鲜活的景致。 “傻柱在给阿白接生呢!”小宝举着个啃了一半的苹果跑过来,苹果核上还沾着点果肉,“三大爷说这次能生两只,比上次还壮实!”弟弟跟在后面,手里攥着根染成红色的玉米杆,是昨夜玩剩下的,此刻正学着赶羊的样子,对着空气“吁吁”地喊。 槐花跟着孩子们往羊圈跑,远远就听见阿白低低的“咩咩”声,带着点焦灼。傻柱半跪在羊圈里,膝盖上沾着干草,正用布轻轻擦拭刚露头的羊羔,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了瓷。三大爷蹲在圈外,手里捧着那本翻得起了毛边的《家畜饲养手册》,眼镜滑到鼻尖上也顾不上推:“书上说要让母羊保持安静,再准备点温水,我算过,产后喝温水比喝凉水恢复快三成。” 张奶奶端着个粗瓷碗从厨房出来,碗里是刚冲好的麸皮水,飘着层细密的泡沫。“傻柱,先让阿白喝点这个,”她把碗递进圈里,“补充体力,等会儿才有劲喂羔子。”傻柱接过碗,小心地凑到阿白嘴边,阿白嗅了嗅,小口小口地舔舐起来,尾巴轻轻晃了晃,像是在道谢。 许大茂举着相机在羊圈外转来转去,镜头一会儿对着刚出生的羊羔,一会儿对着傻柱专注的侧脸,嘴里不停念叨:“家人们看这生命的奇迹!大年初三就添新丁,这是咱院的好兆头!”他忽然把镜头对准阿白的眼睛:“看这眼神,多温柔,比城里的宠物狗有灵气多了!” 没过多久,第二只羊羔也顺利降生了,毛茸茸的像两团雪,闭着眼睛在干草堆里拱来拱去。傻柱用布把它们擦干,放在阿白身边,阿白立刻用舌头舔舐着幼崽,眼睛半眯着,透着股满足。“这俩羔子真壮实,”傻柱直起身捶了捶腰,额角的汗珠滚进衣领,“我看能比雨生和润苗长得快。” 三大爷掏出小秤,小心翼翼地给羊羔称重,秤砣小得像颗纽扣。“老大三斤半,老二三斤三两,”他记在本子上,“我算过,照这势头长,到秋天能卖一百块,够给槐花买套新颜料了。”小宝凑过去看,想摸摸羔子的毛,被三大爷拦住:“轻点,别吓着它们,我算过,受惊的羔子三天内长不快。” 张奶奶在厨房蒸红糖馒头,面团发得蓬松,咬一口能拉出丝来。“给你们垫垫, ”她给每个人递了个馒头,“傻柱接生累了,多吃点。”槐花咬着馒头,忽然看见傻柱袖口的棉花露了出来——是去年做的棉袄,穿得久了,针脚都松了。她悄悄把这事记在心里,打算等会儿找块碎布给缝上。 午后的阳光暖融融的,晒得人犯困。槐花坐在老槐树下,给早上的羊圈画上色。阿白的毛涂成雪白色,傻柱的蓝布褂子被汗水浸得发深,三大爷的手册泛着黄,张奶奶的粗瓷碗冒着白汽,两只小羊羔像两团揉碎的云。许大茂举着相机拍她画画的样子:“家人们看这专注的侧脸,阳光落在画纸上,连影子都带着艺术感!” 傻柱在给羊圈加栏杆,怕羊羔跑出来。他拿着锤子,钉子敲得“砰砰”响,木屑飞起来,落在槐花的画纸上,像撒了层细雪。“再过俩月,”他忽然说,“就该种向日葵了,今年种点矮秆的,结的瓜子更饱满。”槐花抬头笑:“到时候我画你播种的样子。” 三大爷蹲在旁边数栏杆的间距:“五寸,不多不少,既能挡住羔子,又不影响通风。”他忽然从兜里摸出个小布包,里面是晒干的艾叶,往羊圈角落撒了点:“驱驱潮气,我算过,这样能减少三成生病的概率。” 小宝和弟弟在院里放风筝,风筝是用年画剩下的红纸做的,尾巴是用彩布条拼的,在风里飘得像条彩虹。“姐,你看飞得高不高!”小宝仰着脖子喊,风筝线在他手里绕了好几圈,弟弟在旁边帮忙拽着,两人的影子在地上拉得老长,像两条欢快的带子。 傍晚,夕阳把天空染成橘红色,傻柱给羊圈挂了盏马灯,灯光透过油纸在地上晃出昏黄的圈。他坐在圈外的小板凳上,手里拿着根草,逗得小绒直蹭他的裤腿。“等天暖了,”他对着羊圈说,“带你们去后山吃草,那儿的嫩草最下奶。” 三大爷的算盘响了半宿,最后在账本上记下:“接生无成本,麸皮水(两毛),红糖馒头(五毛),收入:羊羔两只(预估一百块),净利润九十九块三,划算。”他把账本合上,对着窗外的月亮笑,觉得这账算得比任何时候都舒心。 张奶奶在灯下缝补傻柱的棉袄,针脚密密的,袖口的破洞被她用青布条补成了片小小的叶子。“明天该走亲戚了,”她对旁边整理画具的槐花说,“给你李奶奶带点红糖馒头,她最爱吃这个。”槐花点点头,目光落在画夹上那两只小羊羔,忽然觉得,这正月里的新生命,像颗刚埋下的种子,藏着整个春天的盼头。 许大茂把白天拍的照片导出来,在电视上翻看着:傻柱接生的背影、三大爷称重的认真、小羊 羔在干草堆里的样子……最后停在槐花的画纸上:“这画得太有灵气了,连羊圈里的干草都画得根根分明,比我拍的照片还生动!” 夜里,起了点风,吹得马灯的光晕晃来晃去。槐花趴在窗边,看见傻柱还坐在羊圈外的小板凳上,大概是怕羊羔夜里着凉。他嘴里哼着跑调的小曲,调子是《东方红》,却被他唱得拐了十八个弯,引得阿白也跟着“咩咩”地应和。 她知道,这正月的日子还长着呢,就像这画夹里的空白页,还有很多故事等着被填满——春天的播种,夏天的花开,秋天的收获,冬天的储备。而她要做的,就是握着这支新画笔,把这些慢慢流淌的时光,一笔一笔,认真地画下来,让它们在画纸上永远保持着此刻的温暖与鲜活。 只是她没注意,画夹里那页小羊羔的空白处,不知什么时候落了根傻柱的头发,黑黢黢的,像根细细的线,一头连着画里的春天,一头系着窗外的月光。 惊蛰的雷裹着雨,“轰隆”一声炸在云层里,院角的南瓜藤被震得抖了抖,新抽的芽尖上挂着的水珠“啪嗒”落在青石板上。槐花趴在窗台上,画纸被风吹得卷了边,她赶紧用镇纸压住——纸上正画着傻柱新搭的鸡窝,茅草顶被雨水打湿,泛着深黄,几只刚孵出的小鸡仔在窝边啄食,黄澄澄的像撒了把碎金子。 “傻柱,把晾着的种子收进来!”张奶奶在灶房门口喊,手里攥着把漏勺,正往外舀锅里的绿豆芽,“别让雨淋湿了,不然出芽率低。”傻柱应声从柴房跑出来,怀里抱着个竹匾,里面摊着的向日葵籽沾了些雨珠,在他怀里晃出细碎的光。“这籽得晒足三天,”他边往屋檐下跑边念叨,“三大爷说含水量超过百分之十五就容易烂。” 三大爷蹲在屋檐下,戴着顶旧斗笠,正用小筛子筛麦种。筛子“沙沙”晃着,瘪籽从筛眼漏下来,落在他脚边的陶盆里。“我算过,饱满的种子占七成,这样播下去,出苗率能到八成五,”他把筛好的麦种倒进布袋,“比去年多一成,今年的麦子肯定能增产。”雨珠顺着斗笠的边缘往下滴,在他鞋面上洇出深色的圆点,他却浑然不觉,只顾着数布袋里的种子。 许大茂举着相机在雨里钻,镜头裹着层保鲜膜,对着墙根的青苔拍特写:“家人们看这雨后青苔!吸饱了水,绿得能掐出汁来,这才是春天的颜色!”他忽然被鸡窝边的小鸡仔绊了个趔趄,手忙脚乱扶住墙,惊得小鸡仔“唧唧”乱窜,“哎哟,差点把这小宝贝踩了!”他指着最小的那只,绒毛沾着泥,却依旧梗着脖子啄地上的谷粒,“这股韧劲 ,像极了傻柱哥!” 小宝和弟弟举着油纸伞,在院里追着被风吹落的蒲公英跑。“姐,你看这绒毛!”小宝用手指捏着蒲公英的花茎,白色的绒毛在雨里颤巍巍的,“风一吹就能飞老远,王爷爷说它们要去别处扎根。”弟弟举着个玻璃瓶,把追到的蒲公英往里塞:“等天晴了,咱去山顶放,让它们飞得更远。” 傻柱把种子都收进东厢房,转身去加固鸡窝的篱笆。雨水顺着他的额角往下淌,滴进脖子里,他却顾不上擦,只顾着用麻绳把松了的竹条绑紧:“这篱笆得扎牢,不然黄鼠狼该来偷鸡了。”槐花趴在窗边,看着他被雨水打湿的蓝布褂子贴在背上,能看出脊梁骨的轮廓,像幅刚用墨笔勾勒完的画。 张奶奶端着碗姜汤从厨房出来,姜和红糖的辛甜混着水汽漫开来。“傻柱,喝口暖暖!”她把碗递过去,“淋了雨,别感冒了,明天还得去地里翻土呢。”傻柱接过来一饮而尽,辣得直咂嘴,却咧开嘴笑:“张奶奶熬的姜汤,比城里的感冒药管用。” 三大爷筛完最后一盆麦种,凑过来数鸡仔:“一共十二只,六公六母,我算过,秋天能下三百个蛋,够咱吃大半年,公鸡留两只炖汤,其余的能换点零花钱。”他忽然指着院角的桃树,“这树该剪枝了,留三根主枝就行,多了耗养分,我算过,剪完枝能多结二十个桃。” 槐花翻开画夹,在新的一页上画小鸡仔。最小的那只特意画得歪歪扭扭,绒毛上的泥点用赭石色点得圆圆的,像撒了把芝麻。许大茂举着相机凑过来看,指着画里的篱笆说:“这麻绳的结画得真像,傻柱哥刚绑的就是这种‘猪蹄扣’,结实得很。”槐花忽然发现,画里的篱笆歪了道缝,像极了傻柱小时候爬墙摔下来撞出的疤。 中午的雨小了些,变成淅淅沥沥的毛毛细雨。张奶奶蒸了荠菜窝窝,翠绿的荠菜混着玉米面,蒸得蓬松暄软。“快吃,”她给每个人递了个,“刚从地里挖的野荠菜,带着土腥味,吃着败火。”傻柱咬了一大口,荠菜的清苦混着玉米的香甜在嘴里散开,他忽然说:“下午我去河沟摸鱼,雨后的鱼最活跃。” 三大爷边吃边算账:“荠菜不用花钱,玉米面二斤(一毛),总成本一毛,够六个人吃,划得来。”他忽然想起什么,往屋里跑,“我得把雨衣找出来,下午跟傻柱去摸鱼,我算过,河沟的鲫鱼这个时候最肥,能熬三锅汤。” 午后,雨彻底停了,太阳从云缝里钻出来,给院里的积水镀了层金。傻柱扛着渔网往河沟走,三大爷背着鱼篓跟在后面,两人的影子在泥地上 拉得老长。槐花举着画夹要跟着,被张奶奶拉住:“路滑,别摔着,在家画刚出芽的豌豆苗吧,今早我看见冒出绿尖了。” 豌豆种在南墙根,几株嫩苗顶着种皮,像戴着小帽子,怯生生地从土里探出头。槐花蹲在旁边,笔尖轻轻勾勒出嫩苗的轮廓,种皮上的纹路细得像发丝,沾着的水珠用留白的手法点出,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许大茂举着相机拍她画画的样子:“家人们看这专注的神情!连豌豆苗的绒毛都画出来了,这才是真正的生活艺术家!” 小宝和弟弟在院里挖蚯蚓,说是要给傻柱当鱼饵。“姐,你看这蚯蚓多肥!”小宝用树枝挑着条暗红色的蚯蚓,蚯蚓在阳光下扭来扭去,“傻柱叔说用这钓鱼,一钓一个准。”弟弟举着个铁皮盒,把挖到的蚯蚓往里装,盒盖上钻了几个小洞,怕蚯蚓闷死。 傍晚,傻柱和三大爷背着鱼篓回来了,篓里的鲫鱼活蹦乱跳,最大的那条有巴掌长。“今天运气好,”傻柱笑着把鱼倒进盆里,“河沟里的鱼扎堆,一网捞了八条。”三大爷数着鱼:“我算过,这八条鱼能熬两锅汤,剩下的腌起来,够吃三天,比买肉划算多了。” 张奶奶系着围裙去收拾鱼,鱼鳞在她手里簌簌落下,银闪闪的像碎雪。“晚上熬鱼汤,”她往鱼腹里塞姜片,“给槐花补补,这阵子画画费眼。”槐花蹲在旁边帮忙递盘子,忽然看见傻柱的裤脚划了道口子,沾着泥和草屑,像条刚被风吹破的船帆。 夜里,灶房的灯亮着,鱼汤的鲜香混着柴火的烟味飘满院。槐花坐在小板凳上,给下午的豌豆苗画上色。嫩苗涂成淡绿色,种皮是浅褐色,泥土用赭石色晕染,上面的小石子点得圆圆的。傻柱在院里劈柴,斧头落下的声音“咚咚”响,和着锅里鱼汤的“咕嘟”声,像支温柔的夜曲。 三大爷的算盘响了半宿,最后在账本上记下:“渔网损耗(不算钱),蚯蚓(零成本),鱼八条(价值两块),今日收入两块,抵得上三天的菜钱,划算。”他把账本合上,听着窗外的虫鸣,忽然想起年轻时和傻柱他爹一起摸鱼的日子,也是这样个雨后的傍晚,鱼篓沉甸甸的,笑声漫了半条河。 许大茂把白天拍的照片导出来,在电视上翻看着:傻柱绑篱笆的侧脸、三大爷筛麦种的认真、小鸡仔啄食的憨态……最后停在槐花画的豌豆苗上:“这画得太传神了,连种皮上的褶皱都画出来了,比我拍的照片有灵气!” 张奶奶在灯下缝补傻柱的裤脚,粗线在她手里穿来穿去,很快就把破口缝好,针脚密得像鱼鳞。“明天该种花生 了,”她对旁边研墨的槐花说,“你傻柱叔说要种点早熟的,夏天就能吃嫩花生。”槐花研着墨,忽然发现砚台里的墨汁映着窗外的月亮,圆滚滚的像个刚出锅的汤圆。 她知道,这惊蛰的雨落过,日子就该往前赶了——种子要发芽,鸡仔要长大,河里的鱼要游向更深的水,而她的画夹,要一页页装满这些带着土腥味和水汽的春天。就像那盆里的鲫鱼,在锅里熬出了白汤;就像那南墙根的豌豆苗,顶着种皮也要往上长;就像傻柱裤脚上那道新缝的针脚,藏着不声不响的暖。 只是她没注意,画夹里那页小鸡仔的空白处,不知什么时候落了片桃花瓣,粉嘟嘟的,像个刚写下的逗号,悬在纸页边缘。 清明前的风带着股新翻泥土的腥气,吹得院东头的柳丝抽了芽,嫩黄的叶尖在风里荡来荡去,像串没系牢的铃铛。槐花蹲在菜畦边,手里捏着支炭笔,正勾勒刚栽下的茄苗——紫黑的茎秆撑着两片圆叶,根须上还带着湿漉漉的泥,像群刚落户的小客人,怯生生地打量着新环境。 “傻柱在给桃树追肥呢,”张奶奶端着个瓦盆从厨房出来,盆里是发酵好的豆饼水,酸香混着土味飘得老远,“你去看看,别让他浇多了,去年就把棵石榴树浇死了。”槐花应着起身,炭笔往画夹里一插,刚走两步就被脚下的水管绊了个趔趄,画夹里的纸“哗啦”散出来,露出张画——是傻柱冬天修羊圈的背影,雪落在他肩上,像披了件白棉袄。 桃树底下,傻柱正用小铲子往树根周围埋豆饼,手指缝里嵌着的泥比树皮还黑。“这肥得离根三寸,”他边埋边念叨,“三大爷说太近了会烧根,远了又没效果。”槐花蹲在旁边捡画纸,听见这话忍不住笑:“三大爷的话你都当圣旨听。”傻柱嘿嘿笑,手里的铲子没停:“他算得准,去年听他的,玉米多收了两麻袋。” 三大爷背着手踱过来,手里攥着个小本子,上面记着密密麻麻的数字。“我算过,这棵桃树施半斤豆饼,能多结十五斤桃,”他指着树干上的疤痕,“这是去年虫咬的,得抹点石灰水,我配好了,在西厢房墙角。”他忽然盯着菜畦里的茄苗,“间距太密了,得拔两棵,我量过,一尺远一棵才合适,不然结的茄子小。” 许大茂举着相机在桃树下钻来钻去,镜头对着刚冒出的花苞拍:“家人们看这桃花苞!鼓鼓的像小胭脂盒,过两天准能开得轰轰烈烈!”他忽然把镜头转向傻柱埋豆饼的手:“看这双劳动人民的手,黑是黑,却能种出满树的桃,这才是最有力量的手!” 小宝和弟弟举 着竹篮在菜畦里摘菠菜,嫩绿的叶子上还沾着露水,弟弟掐菜根时太用力,把整棵菠菜连根拔起,土块掉在鞋面上也不管。“姐,晚上做菠菜鸡蛋汤吧,”小宝举着把菠菜跑过来,叶子上的水珠甩了槐花一脸,“张奶奶做的汤最香,上面漂着油花呢。” 傻柱埋完豆饼,直起身捶了捶腰,忽然指着院角的井:“该淘井了,天热了,井水容易浑。”三大爷立刻接话:“我算过,淘一次井能用三个月,得请李大叔来帮忙,他淘井最干净,给两斤菠菜当工钱就行。”槐花想起去年淘井时,傻柱下到井里,上来时浑身是泥,像只刚从土里钻出来的泥鳅,逗得大家直笑。 中午的太阳暖得人犯困,张奶奶烙了葱油饼,面饼在鏊子上“滋滋”冒油,香味顺着风飘到桃树下。“快来吃,”她用锅铲把饼铲起来,金黄的饼上撒着芝麻,“凉了就不脆了。”傻柱捧着饼蹲在桃树底下吃,饼渣掉在地上,引来几只小鸡仔啄食,他也不赶,任由它们在脚边蹦跶。 槐花坐在石碾上,翻着画夹里的画。初春的小鸡仔已经长出半大羽毛,雨生和润苗比去年壮了不少,傻柱新搭的鸡窝茅草顶晒得发黄。她忽然发现,每张画里都有傻柱的影子——要么是在劈柴,要么是在喂羊,要么是蹲在地上抽烟,像个沉默的背景,却让整个画面都活了起来。 许大茂把相机里的照片导出来,在电视上翻给大家看:“家人们看这张,傻柱哥蹲在桃树下吃饼,小鸡仔在他脚边,这画面太治愈了!还有这张茄苗,槐花画得比我拍的清楚,连叶纹都看得见!”他忽然指着照片里的井:“淘井那天我一定全程直播,让大家看看咱农村的老手艺。” 午后,傻柱去仓库翻找淘井的工具,三大爷在院里丈量菜畦,张奶奶坐在屋檐下择菠菜,小宝和弟弟用树枝在地上画房子,说要给小鸡仔盖座城堡。槐花趴在石碾上,给上午的茄苗画上色,紫黑的茎秆涂得发亮,绿叶用了深浅两种绿,泥土的颜色里掺了点赭石,看着就带着潮气。 傻柱抱着淘井的工具出来,铁桶上锈迹斑斑,绳子磨得发亮。“李大叔说下午就来,”他把工具放在井边,“得先把井里的水抽干,不然下不去人。”槐花忽然想起什么,跑回屋拿出画夹,翻到去年傻柱淘井的画——他戴着草帽,站在井里,手里举着铁桶,笑得露出两排白牙。 三大爷凑过来看画,忽然说:“今年淘井得多拍几张,等年底算总账时,也算项大事。”他摸着下巴琢磨,“我算过,这井里的水够咱院用半年,比买桶装水省三十块,划算。” 太阳往西斜时,李大叔背着工具来了,他肩膀上搭着条毛巾,手里拎着个淘井用的长杆。“傻柱,搭把手,”他把杆立在井边,“先测测水深。”傻柱赶紧过去帮忙,两人合力把杆插进井里,杆上的刻度一点点往下沉,像在丈量日子的深浅。 槐花举着画夹,站在不远处,笔尖在纸上轻轻移动。夕阳把傻柱和李大叔的影子拉得老长,井边的铁桶闪着光,三大爷蹲在旁边看刻度,张奶奶端着水从厨房出来,大概是要给李大叔解渴。她忽然觉得,这清明前后的日子,就像这口井,看着平平常常,却藏着数不清的故事,一淘就能见到底。 只是她没注意,画夹里那页淘井工具的画纸上,不知什么时候沾了点井绳上的泥,黑黢黢的,像个没写完的句点,落在纸页中间。 第1092章 说出口的明天见 谷雨刚过,南风就带了些燥热,吹得院中的苦楝树落了满地紫花。槐花蹲在篱笆边,画夹上正勾着新栽的黄瓜苗,嫩黄的卷须像小手似的抓着竹竿,叶尖沾着的晨露在阳光下亮得刺眼。 “傻柱在翻晒麦种呢,”张奶奶端着个竹筛从东厢房出来,筛里的麦粒滚得沙沙响,“再晒两天就能播了,三大爷说今年得种早些,能避开麦蚜虫。”槐花抬头时,正看见傻柱把竹匾往高处挪,他踮着脚,蓝布褂子的后襟被风掀起,露出腰间磨得发亮的布带——是去年用玉米皮编的,比皮带还结实。 三大爷蹲在麦种旁,戴着老花镜挑拣瘪粒,指尖捏着颗空壳往簸箕里扔:“十颗里掺两颗瘪的,播下去准保浪费地力。”他忽然从兜里摸出个小秤,称出半斤麦种:“我算过,这分量能种三分地,出苗率按八成算,能收二十斤,够磨五斤白面。” 许大茂举着相机在麦种堆前转,镜头怼着饱满的麦粒拍:“家人们看这麦种!饱满得能挤出粉来,傻柱哥说这是去年留的头茬麦,比供销社买的强十倍!”他忽然把镜头转向槐花的画夹,“快看槐花画的黄瓜苗,卷须都带着劲,像要往天上爬!” 小宝和弟弟举着木铲在菜畦边挖坑,说是要种西瓜。“姐,你说西瓜能长多大?”小宝往坑里填着细土,额前的碎发被汗粘在脑门上,“王爷爷说他种的西瓜比箩筐还大,能当板凳坐。”弟弟从兜里掏出颗西瓜籽,小心翼翼地放进坑底:“我要种出最甜的,给张奶奶吃。” 傻柱把晒好的麦种收进布袋,转身去修犁。犁铧在墙根锈得发乌,他用砂纸蘸着水打磨,火星子随着摩擦溅起来,落在地上的苦楝花瓣上,像撒了把金粉。“这犁得磨亮些,”他对蹲在旁边看的槐花说,“不然翻地时费劲,三大爷说钝犁比快犁多费三成力气。” 张奶奶在厨房蒸榆钱窝窝,新摘的榆钱绿得发颤,混着玉米面在笼屉里冒热气。“傻柱,歇会儿来吃窝窝,”她掀开笼盖喊,白汽裹着清香漫出来,“刚摘的榆钱,嫩得很。”三大爷挑完麦种凑过去,伸手就要拿,被张奶奶拍了下手背:“洗手去,满手的灰,吃了拉肚。” 槐花翻开画夹新的一页,把傻柱磨犁的样子画下来。他弓着背,砂纸在犁铧上划出弧线,臂上的青筋像蚯矬似的鼓着,脚边的苦楝花瓣积了薄薄一层,紫得像浸了酒。许大茂举着相机拍他磨出的汗:“家人们看这汗珠!砸在地上能洇出坑,这才是庄稼人的劲儿!” 晌午的日头晒得人发懒,院角的狗趴在阴影里吐舌头。傻柱把磨亮的犁扛 到牛棚,三大爷蹲在门槛上数榆钱窝窝:“一共二十四个,每人四个正好,多出来的留着当晚饭。”他忽然指着西墙根的空地:“那儿能种两行豆角,我算过,行距一尺,株距五寸,结的豆角能从夏至吃到立秋。” 槐花啃着窝窝,忽然发现傻柱的布鞋鞋底磨出个小洞,露出里面的芦花。她悄悄把这事记在心里,昨天刚从供销社扯的蓝布还在炕头,正好能纳双新鞋底。去年给傻柱做的棉鞋他总舍不得穿,说是要留到冬天赶集时穿,结果鞋帮都放得发脆了。 下午,傻柱套上老牛去村西头耕地。牛蹄踩在新翻的土地上,发出闷闷的“咚咚”声,犁铧切开的土块像波浪似的往两边翻,散着潮湿的腥气。槐花扛着画夹跟在后面,把这景象画在纸上:老牛的尾巴甩得悠闲,傻柱扶着犁把的手稳如磐石,远处的麦苗青得像泼了墨,风过时掀起层层绿浪。 三大爷跟在犁沟后面撒化肥,手一抖一撒,匀得像用尺子量过:“每亩地八十斤,不多不少,多了烧苗,少了长不壮。”他忽然喊住傻柱:“往东挪半尺,那片地底下有石头,我去年记在账本上了。” 许大茂举着相机在田埂上跑,裤脚沾了半截泥:“家人们看这春耕图!牛拉犁,人扶把,撒化肥,这才是最地道的春天!”他忽然蹲下来拍犁沟里的蚯蚓,“看这蚯蚓多肥,说明咱的土地多肥沃,种啥长啥!” 傍晚收工时,夕阳把牛和人的影子拉得老长。傻柱牵着老牛往回走,犁铧在肩上晃悠,叮当作响。槐花跟在后面,画夹里的纸被风吹得哗哗响,最后一页上,她画了朵落在犁铧上的苦楝花,紫得像滴在黄土地上的血。 张奶奶在院门口等他们,手里端着盆温水:“快擦擦脸,我炖了绿豆汤,晾着呢。”三大爷进门就往屋里钻,说是要记今天的账,算盘珠子噼里啪啦响了半宿,最后在账本上记下:“化肥二十斤(四块),麦种五斤(一块),人工不算钱,预计秋收小麦二百斤(四十块),净利润三十五块,划算。” 夜里,院里的苦楝花还在落,像下着场紫色的雨。槐花坐在灯下纳鞋底,蓝布在膝盖上摊开,顶针在指间发亮。傻柱在灶房劈柴,斧头落下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着谁。她忽然想起下午在地里,傻柱弯腰捡起草里的麦种,说“一颗都不能浪费”,那认真的样子,比画里的任何景致都动人。 许大茂把白天拍的照片导进电脑,屏幕上的春耕图在夜色里泛着光:“家人们,你们看这土地多像张纸,傻柱哥的犁就是笔,一犁下去,就写出了整个夏天的盼头。” 他忽然指着照片角落的苦楝花,“这紫色太妙了,像槐花画里没干的墨。” 张奶奶在炕头缝补傻柱的旧衣裳,针脚在月光下连成线。“明天该种豆角了,”她对纳鞋底的槐花说,“你去叫上小宝他们,帮忙扶苗。”槐花点点头,针尖在布上扎出细密的眼,忽然觉得这针眼像地里的犁沟,每一道都藏着日子的根。 天快亮时,槐花被雨声惊醒。推窗一看,苦楝花被雨打落了满地,新翻的土地吸饱了水,泛着油亮的黑。傻柱披着蓑衣在院里收麦种,竹匾上的雨珠滚成串,像谁在上面挂了串水晶。 她知道,这场雨过后,麦种该发芽了,豆角该扎根了,苦楝树该抽出新叶了。而她的画夹,还要继续画下去——画拔节的麦苗,画攀爬的豆角,画傻柱在田埂上的身影,画那些藏在泥土里的,带着湿气的希望。 只是她没注意,纳了一半的鞋底上,落了朵被雨打湿的苦楝花,紫得发暗,像个没说出口的字,印在布纹深处。 立夏的日头带着股蛮横的热,晒得院中的水泥地发烫。槐花坐在老槐树下的竹凉椅上,画夹支在膝盖上,正给刚结果的西红柿描色。青绿色的果子挂在枝头,像缀了串小灯笼,叶间藏着的七星瓢虫红得发亮,翅膀上的黑点用墨笔点得圆滚滚的,透着股憨态。 “傻柱在修水车呢,”张奶奶端着个陶盆从井边回来,盆里的井水湃着黄瓜,绿得能掐出汁,“东沟的水田该灌了,三大爷说再等三天不浇水,稻苗就得蔫。”槐花抬头时,正看见傻柱蹲在院角的水车旁,手里攥着扳手拧螺丝,蓝布褂子的后背洇出片深色的汗渍,像幅没干透的水墨画。 三大爷背着手站在菜畦边,手里捏着根竹片,时不时往西红柿藤上敲:“我算过,每株留四个果最合适,多了养分不够,结的果子小。”他忽然指着被虫咬的叶子,“这是棉铃虫干的,得喷点辣椒水,我昨天泡好了,在灶房窗台上。”竹片划过叶尖,震落的露珠滴在他的布鞋上,洇出个小小的圆斑。 许大茂举着相机在西红柿架下钻来钻去,镜头对着青果子拍特写:“家人们看这嫩果!带着绒毛呢,再过半个月就能变红,咬一口准保酸掉牙!”他忽然被藤蔓绊了个趔趄,手忙脚乱扶住架子,惊得几只蜜蜂“嗡嗡”飞起来,“哎哟,差点把这小宝贝碰掉了!”他指着最小的那颗果子,比拇指还小,却挺得笔直,像个倔强的小哨兵。 小宝和弟弟举着网兜在院里追蜻蜓,网兜是用竹篾弯的圈,蒙着纱巾,边角还沾着些西红柿花的黄粉。“姐,你看我逮 的红蜻蜓!”小宝把网兜举到槐花面前,蜻蜓的翅膀闪着金属光泽,停在纱巾上一动不动,“王爷爷说红蜻蜓比蓝蜻蜓稀罕,能带来好运气。”弟弟跟着点头,从兜里掏出个玻璃罐,罐口蒙着纱布:“要能养到秋天,说不定能变蝴蝶。” 傻柱把水车修好了,站起来捶了捶腰,铁制的水车叶片在阳光下闪着冷光。“下午去东沟灌水,”他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三大爷说那片水田得灌两小时才能浇透,我得早点去。”槐花看着他手腕上的旧伤——去年修水车时被铁片划的,现在还留着道浅疤,像条淡红色的蚯蚓。 张奶奶把湃好的黄瓜切成条,码在盘子里撒上盐,脆生生的响声隔着老远都能听见。“快来吃,”她往每个人手里塞了根,“刚从井里捞出来的,凉丝丝的解腻。”傻柱咬了口黄瓜,汁水顺着嘴角往下淌,他赶紧用手背擦,却蹭得满脸都是绿,引得小宝他们直笑。 三大爷边吃黄瓜边算账:“这根黄瓜五两重,我算过,菜畦里的黄瓜能收三十斤,够吃到立秋,比买省六块钱。”他忽然指着院角的向日葵,“该打顶了,把顶上的芽掐了,养分能往花盘上聚,我算过,打顶的花盘比不打的大两圈。” 槐花翻开画夹,在新的一页上画傻柱修水车的样子。他蹲在地上,扳手在手里握着,水车的链条缠着些干草,脚边的工具箱敞开着,螺丝、垫片撒了一地,像撒了把碎银。许大茂举着相机凑过来看,指着画里的蜜蜂说:“这蜜蜂画得神了,连翅膀上的纹路都看得清,比我拍的照片还像真的。” 午后的日头更毒了,院里的狗趴在树荫下吐舌头,舌头红得像团火。傻柱扛着水车零件往东沟走,三大爷背着水壶跟在后面,两人的影子在地上缩成两个小黑点。槐花要跟着去,被张奶奶拉住:“日头太毒,别晒中暑了,在家画院里的丝瓜藤吧,今早我看又爬高了半尺。” 丝瓜藤缠着竹竿往上爬,叶子遮得密不透风,底下挂着的丝瓜像条条绿蛇,最长的那根快拖到地上了。槐花搬了把竹凳坐在藤下,笔尖在纸上游走,把丝瓜的纹路画得清清楚楚,叶间的蚜虫用赭石色点得极小,不细看根本发现不了。许大茂举着相机拍她画画的侧影:“家人们看这光影!槐树叶的影子落在画纸上,斑斑点点的,比特意打的灯光还美!” 小宝和弟弟在藤下玩“过家家”,用泥巴捏了个小灶台,把黄瓜头当菜炒。“姐,你要不要来吃?”弟弟举着块泥巴做的“饼”,上面还插着根丝瓜花,“我做的饼可香了,放了好多‘盐’。”小宝在旁边搭“房 子”,用碎砖块垒了个歪歪扭扭的墙,说是给他们的“家”。 傍晚,傻柱和三大爷从东沟回来,裤脚沾着泥,脸上晒得通红。“稻苗喝饱水了,”傻柱把水车零件放在墙根,“明天再去看看,别让水漫出来。”三大爷数着水壶里剩下的水:“还剩半斤,我算过,来回四里地,耗水一斤半,这水壶容量正好。” 张奶奶在厨房烙葱花饼,面饼在鏊子上“滋滋”冒油,香味混着柴火的烟味飘满院。“快洗手吃饭,”她用锅铲把饼盛出来,金黄的饼上撒着芝麻,“傻柱多吃点,下午干活费力气。”傻柱捧着饼蹲在门槛上吃,饼渣掉在地上,引来几只小鸡啄食,他抬脚给小鸡让了让地方,自己往旁边挪了挪。 夜里,起了点风,吹得丝瓜藤“沙沙”响。槐花坐在灯下,给下午的丝瓜藤画上色。叶子用了深浅不一的绿,丝瓜涂成嫩绿色,上面的绒毛用白色的细点标出,许大茂的相机落在藤下,镜头盖没盖,像只睁着的眼睛。傻柱在院里劈柴,斧头落下的声音“咚咚”响,和着远处的蛙鸣,像支热闹的夜曲。 三大爷的算盘响了半宿,最后在账本上记下:“修水车零件(五毛),灌水耗时两小时(不算钱),稻苗预计增产十斤(五块),净利润四块五,划算。”他把账本合上,对着窗外的月亮笑,觉得这账算得心里踏实。 张奶奶在灯下缝补傻柱的草帽,帽檐破了个洞,她用青布条补成片丝瓜叶的形状。“明天还得去东沟,”她对旁边研墨的槐花说,“给傻柱带上这草帽,能挡挡日头。”槐花点点头,目光落在画夹上的丝瓜,忽然觉得,这立夏的日子就像这藤蔓,看着慢悠悠的,却在暗地里使劲儿长,憋着股劲儿要爬满整个架子,把阴凉和果实都给出来。 许大茂把白天拍的照片导出来,在电视上翻看着:傻柱修水车的背影、三大爷掐西红柿芽的认真、孩子们玩泥巴的样子……最后停在槐花的画纸上:“这丝瓜画得太真了,我都想伸手去摘了,这才是真正的田园生活!” 第二天一早,天刚亮,傻柱就戴着新补的草帽往东沟去了。槐花趴在窗台上,看见他的背影消失在村口的杨树林里,草帽上的“丝瓜叶”在晨光里晃了晃,像只绿色的蝴蝶。她翻开画夹新的一页,准备画东沟的稻苗——听说浇了水的稻苗直挺挺的,像片绿色的海洋。 只是她没注意,画夹里那页西红柿的画纸上,不知什么时候落了根傻柱的头发,黑黢黢的,像根细细的线,一头连着青果,一头系着远方的稻浪。 东沟的稻浪果然没让 人失望。 槐花跟着傻柱往水田走时,晨露还沾在裤脚,踩过田埂的野草,湿凉的水汽顺着脚踝往上爬。傻柱走在前面,草帽上的“丝瓜叶”补片被风掀得翻飞,像只总想出逃的绿蝴蝶。他忽然回头喊:“慢点走,田埂滑。”话音刚落,自己脚下一崴,差点摔进旁边的水洼,引得槐花笑出了声。 “笑啥?”他挠挠头,耳根红了,“这田埂去年被雨水冲垮过,我还没来得及修。”说着弯腰扯了把长草,往松动的泥里塞,“这样能垫稳点。”手指插进泥里时,溅起的泥水沾在手腕的旧疤上,红痕混着土黄,倒像是添了道新纹。 水田确实像片绿海。刚浇过水的稻苗直挺挺立着,叶尖挂着水珠,风过时齐刷刷地弯腰,又齐刷刷地挺起,哗哗的声浪里裹着泥土的腥气。傻柱蹲在田埂边,伸手拨了拨稻叶:“你看这根须,白嫩嫩的,说明水浇得正好。”他指尖划过水面,惊起一串细小鱼苗,银闪闪地窜向深处,“前几年总旱,稻苗长得跟枯草似的,今年有这水车,总算能踏踏实实等秋收了。” 槐花把画夹支在草垛上,笔尖沾了点清水,在纸上晕出淡淡的湿痕。她想画这翻涌的绿浪,画傻柱蹲在田埂上的背影,画叶尖的水珠滚进水里的瞬间。可下笔时,目光总忍不住往傻柱的手腕瞟——那道疤在晨光里泛着浅红,像条醒着的小蛇,让她想起去年他受伤时,自己用灶膛灰给他止血的样子。 “你画啥呢?”傻柱不知什么时候凑了过来,呼吸扫过她的耳廓,带着点麦秸的干燥气息。槐花手一抖,笔尖在纸上划出道歪线,像条受惊的蚯蚓。 “画稻苗。”她把画夹往怀里拢了拢,却被他伸手按住纸页。他的指尖刚从水里捞出来,带着凉意,按在纸上洇出个小小的湿圈。 “这道线画得像我手腕上的疤。”他忽然说,声音低得像怕惊飞稻叶上的蜻蜓。槐花抬头时,正撞见他眼里的光,比稻叶上的水珠还亮,她赶紧低下头,假装调整画具,耳尖却烫得能煎鸡蛋。 远处传来三大爷的吆喝声,他背着个竹筐,正往稻埂上撒草木灰。“傻柱!过来帮把手!这灰得撒匀了,不然招虫!”傻柱应了声,临走前往槐花手里塞了个东西,硬邦邦的,还带着他手心的汗。 是颗田螺壳,洗得干干净净,内壁泛着珍珠似的光。“昨天在水沟里捡的,”他挠挠头,“看你画里总缺个小物件,垫画夹脚正好。”说完转身就跑,草帽上的绿蝴蝶补片在绿浪里一颠一颠,像要融进这无边的绿里。 槐花捏着田螺壳,忽然 觉得这东沟的风都变甜了。她把壳垫在画夹底下,笔尖再次落在纸上时,那道歪线被改成了条小鱼,尾巴翘得老高,像是在追傻柱跑远的影子。 三大爷撒完草木灰,蹲在田埂上抽烟,烟袋锅里的火星明明灭灭。“傻柱这小子,”他忽然开口,烟袋杆往鞋底磕了磕,“去年你发烧那阵,他半夜跑三里地去请李大夫,回来时摔进泥沟,腿上划的口子比我这烟袋杆还长。”槐花握着画笔的手顿了顿,目光穿过稻浪,落在傻柱弯腰搬水车零件的背影上,他的裤脚卷到膝盖,小腿上果然有块浅褐色的疤,像片没长好的皮。 “他总说你画得好,”三大爷又说,烟圈在他眼前散开,“说你画的小鸡仔比咱家老母鸡下的蛋还真,画的云彩能看出风往哪吹。前几天还问我,送姑娘家啥东西不丢人,我说你画夹里缺个镇纸,他就真去水沟里摸田螺壳了。” 槐花的心像被稻叶扫过,痒痒的,又有点酸。她低头看画纸上的小鱼,忽然觉得该添点什么。笔尖蘸了点赭石,在鱼旁边画了个小小的田螺壳,壳上还点了滴水珠,像没擦干的泪。 傻柱扛着水车零件往回走时,裤腿上沾了片稻叶,绿得发亮。他把零件放在田埂上,蹲在槐花旁边看画:“这田螺壳画得像!比我捡的那个圆。”槐花没说话,只是往旁边挪了挪,给他腾了块地方。他犹豫了一下,慢慢坐下来,膝盖几乎贴着她的膝盖,稻叶在两人之间晃悠,碰得皮肤发痒。 “三大爷跟你说啥了?”他忽然问,声音有点发紧。 “说你摔进泥沟的事。”槐花盯着画纸,不敢看他。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稻浪哗哗地响,像在替他回答。过了不知多久,他才用手指头抠着田埂上的泥,小声说:“那时候你烧得迷迷糊糊,总喊冷,我怕李大夫来晚了……” “我知道。”槐花打断他,声音轻得像雾,“你把棉袄脱给我盖的时候,我醒了一下。” 傻柱猛地转头看她,眼里的光比正午的日头还烈。槐花赶紧把画夹合上,站起身往回走,草帽上的绿蝴蝶补片蹭过稻穗,带起一串细碎的露珠,落在她的后颈,凉得像他刚才按在她手背上的指尖。 回到院里时,张奶奶正坐在葡萄架下编草绳,竹筐里堆着刚割的马蔺草,绿得泛着油光。“傻柱呢?”她抬头问,手里的草绳在膝头转着圈,“我让他去摘点青辣椒,中午做虎皮青椒。” 槐花往厨房指了指,傻柱正蹲在灶门口添柴,火光在他脸上明明灭灭,把那道旧疤映得发红。“摘了,在盆里泡着 呢。”他头也不回地喊,柴火“噼啪”响,像在替他掩饰什么。 张奶奶冲槐花眨眨眼,压低声音:“这小子,刚才回来时脸跟红辣椒似的,问他啥都支支吾吾。”她把编好的草绳递给槐花,“给,系画夹用,比绳子软和,还不磨纸。”草绳带着马蔺草的清香,在手里滑溜溜的,像条温顺的小蛇。 午后的日头晒得人发困,槐花坐在葡萄架下整理画稿,傻柱在旁边劈柴,斧头落下的声音“咚咚”响,节奏均匀得像打更。忽然听见“哎哟”一声,她抬头时,看见傻柱捂着手指蹲在地上,血从指缝里渗出来,滴在劈好的柴块上,红得刺眼。 “怎么回事?”她跑过去,抓过他的手一看,拇指被斧头划了道口子,皮肉翻着白。“跟你说过劈柴要小心……”话没说完,就被他反手抓住手腕,他的手心滚烫,带着柴屑的粗糙感。 “你刚才说……你醒了?”他盯着她的眼睛,睫毛上还沾着点柴灰,“我脱棉袄的时候,你真醒了?” 槐花的心跳得像揣了只兔子,她想抽回手,却被他抓得更紧。葡萄叶的影子落在他脸上,忽明忽暗的,让他的眼神看起来又认真又莽撞。“嗯。”她轻轻应了声,声音小得像蚊子哼。 他忽然笑了,嘴角咧得老大,露出两排整齐的牙,连带着眼角的细纹都挤了出来。“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呢。”他挠挠头,另一只手赶紧捂住流血的拇指,血珠顺着指缝往下滴,他却像感觉不到疼似的,眼里的光比灶膛里的火还旺。 “傻不傻?”槐花从屋里翻出布条,按住他的伤口,力道不自觉地重了些。“流这么多血还笑。” “疼,但高兴。”他看着她低头系布条的样子,声音软得像刚蒸好的馒头,“比吃了蜜还高兴。” 葡萄架上的蝉忽然叫了起来,声嘶力竭的,像是在替这说不出口的欢喜喊加油。槐花系布条的手顿了顿,抬头时,正撞见他眼里的自己——头发被风吹得乱翘,鼻尖沾着点草屑,却被他看得像块稀世的宝。 傍晚时,许大茂扛着相机来了,身后跟着小宝和弟弟,两人手里捧着个玻璃罐,里面装着只萤火虫,屁股亮闪闪的。“家人们快看!这可是稀罕物!”许大茂举着相机对着罐子拍,“今晚咱们搞个萤火虫派对,就在院里葡萄架下,谁也不许缺席!” 傻柱刚把劈好的柴码成垛,闻言直起身:“我去抓点来,东沟的水沟里多。”他转身就要往外跑,被张奶奶拉住:“别去了,天快黑了,沟边滑。让小宝他们把这只放了,明年能引来一群呢。 ” 小宝噘着嘴不乐意,却被三大爷拽到身边:“我算过,一只萤火虫能活二十天,放了它,二十天后带十只回来,划得来。”他从兜里掏出颗水果糖,剥开糖纸塞给小宝,“听话,糖比萤火虫甜。” 傻柱没去抓萤火虫,却不知从哪翻出个旧玻璃瓶,往里面塞了些干草,又撒了把小米。“给你,”他把瓶子递给槐花,耳根红着,“晚上看书怕蚊子咬,把这个放旁边,蚊子不喜欢干草的味儿。”瓶子上还留着他的指痕,带着柴火气,暖烘烘的。 天黑透时,葡萄架下点了盏马灯,昏黄的光透过叶子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星星点点的亮。张奶奶端来切好的西瓜,红瓤黑籽,甜得像蜜。三大爷数着西瓜籽,说要留着明年种,许大茂举着相机拍大家吃西瓜的样子,闪光灯“咔嚓”响,惊得葡萄叶上的露水簌簌往下掉。 傻柱坐在槐花旁边,手里攥着那只装过萤火虫的玻璃罐,罐口对着马灯照,里面的干草在墙上投出晃动的影子,像只跳舞的小兽。“你看,”他碰碰槐花的胳膊,“像不像你画里的那只小狐狸?” 槐花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墙上的影子果然像只歪头的狐狸,尾巴翘得老高。她忽然想起白天在东沟画的那页画,小鱼旁边的田螺壳,壳上的水珠,还有傻柱眼里的光。原来有些欢喜,不用说出口,就像这墙上的影子,藏在光里,却明明白白。 夜深时,大家渐渐散去,马灯的光也暗了下来。傻柱帮槐花收拾画夹,手指不小心碰到她的笔盒,里面的铅笔滚出来,落在草绳上。他弯腰去捡时,头发蹭过她的手背,像只胆小的猫。 “明天还去东沟吗?”他问,声音被夜风吹得发飘。 “去,”槐花说,“画稻苗上的露水。” 他“嗯”了一声,捡起最后一支铅笔,轻轻放进笔盒。“我给你占个好位置,田埂最平的那块,能看见整个稻浪。” “好。” 马灯彻底灭了,葡萄架下只剩下虫鸣和呼吸声。傻柱的影子和槐花的影子在地上叠在一起,被月光拉得老长,像条不会断的线,一头系着东沟的稻浪,一头拴着院里的葡萄藤,中间缠着田螺壳的光,草绳的香,还有那句没说出口的“明天见”。 第1093章 我们的院子 入伏的日头像团火,烤得院中的青石板发烫。槐花坐在葡萄架下的竹榻上,画夹支在膝头,正对着刚摘下的莲蓬勾线。翠绿的莲蓬上,莲子鼓得饱满,顶端的花瓣还带着点嫩黄,像群穿着绿裙的小姑娘,怯生生地躲在叶影里。 “傻柱在修水井的轱辘呢,”张奶奶端着个粗瓷碗从厨房出来,碗里盛着冰镇的绿豆汤,冰糖在碗底沉着,像块碎玉,“你去看看,别让他又贪凉往井里跳,去年就差点崴了脚。”槐花应着,指尖在画纸上轻轻一抹,给莲蓬的蒂部添了点赭石色,忽然想起去年傻柱为了捞掉下去的水桶,真的光脚跳进井里,上来时浑身淌着水,像条刚从河里捞出来的泥鳅。 井台边,傻柱正用机油擦轱辘上的铁链,黑色的机油沾在他手上,像戴了副薄手套。“这链得擦透了,”他边擦边念叨,“三大爷说缺了油,拉动时能多费二成力气。”槐花蹲在旁边看,铁链上的锈迹被他擦得发亮,阳光照在上面,晃得人睁不开眼。“你看这链环,”他指着其中一个说,“去年断过,我用铁丝接的,今年得换个新的,免得出事。” 三大爷背着手站在菜畦边,手里捏着把小剪刀,正给黄瓜藤打杈。“我算过,每株留三个杈最合适,多了耗养分,结的瓜条细。”他剪下根多余的藤蔓,往竹筐里一扔,“这嫩藤能喂羊,阿白最近奶少,得给它补补。”小绒不知什么时候从羊圈钻了出来,蹭着三大爷的裤腿,嘴里“咩咩”地叫,像是在讨食。 许大茂举着相机在葡萄架下转来转去,镜头对着垂下来的葡萄拍特写:“家人们看这青葡萄!挂在藤上像串绿玛瑙,再过半个月就能变紫,保准甜掉牙!”他忽然把镜头转向槐花的画夹,“快看槐花画的莲蓬,连莲子上的小坑都画出来了,比我拍的还清楚!” 小宝和弟弟举着竹竿在院里扑蜻蜓,竹竿顶端绑着个网兜,网兜里已经罩住了两只红蜻蜓,翅膀在网眼里扑腾,像撒了把碎金。“姐,你看这蜻蜓多大!”小宝举着网兜跑过来,额头上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槐花的画纸上,洇出个小小的圆斑,“王爷爷说蜻蜓是益虫,吃蚊子,咱得放了它们不?”弟弟趴在竹榻边看画,忽然指着莲蓬说:“这莲子能吃吗?我看见三大爷昨天煮了一锅,香得很。” 傻柱擦完铁链,直起身捶了捶腰,铁轱辘在他身后转了半圈,铁链“哗啦”响,像串没系牢的铃铛。“下午去河里摸藕,”他对槐花说,“东沟的荷塘该出新藕了,三大爷说今年的藕长得比去年粗,能炖满满一锅。”槐花抬头时,正看见他脖颈上的汗珠 滚进衣领,蓝布褂子的前襟已经湿透,贴在身上,能看出肋骨的轮廓,像幅刚用墨笔勾勒完的画。 张奶奶把绿豆汤倒进白瓷碗里,往每个碗里放了颗蜜枣:“快喝,解解暑,这蜜枣是前几天集上买的,甜得很。”傻柱接过碗,仰头“咕咚咕咚”喝了大半,嘴角沾着点绿豆渣,他用手背一抹,却蹭得满脸都是绿,引得小宝他们直笑。三大爷喝着汤,忽然指着院角的向日葵:“这花盘该套纸壳了,防鸟啄,我算过,套了纸壳的花盘能多收半斤籽。” 槐花翻开画夹新的一页,把傻柱修轱辘的样子画下来。他蹲在井台边,手里拿着块抹布,铁链在他腿边搭着,像条黑色的蛇,脚边的机油瓶倒了,黑色的液体在地上漫开,像朵没开好的墨花。许大茂举着相机凑过来看,指着画里的小绒说:“这小羊画得真机灵,眼睛瞪得溜圆,跟真的一样!” 晌午的日头最毒,葡萄叶都被晒得打了蔫。傻柱扛着锄头去村西头的玉米地,说是要给玉米培土,免得被风吹倒。三大爷背着水壶跟在后面,边走边数玉米的行数:“这地种了三十行玉米,每行四十二株,我算过,秋收时能收九百斤,够吃大半年。”槐花要跟着去,被张奶奶拉住:“日头太毒,你皮肤嫩,别晒脱皮了,在家画院里的石榴花吧,今早开了好几朵,红得像火。” 石榴花确实红得惹眼,单瓣的花朵张着嘴,像只只小喇叭,花瓣上的露珠被晒得发亮,像撒了把碎钻。槐花搬了把竹凳坐在石榴树下,笔尖在纸上轻轻移动,把花瓣的纹路画得清清楚楚,花蕊用藤黄点得极小,像撒了把金粉。许大茂举着相机拍她画画的侧影:“家人们看这光影!石榴花的影子落在画纸上,红一块绿一块的,比调色盘还好看!” 小宝和弟弟在树荫下玩“藏猫猫”,弟弟用块布蒙着眼睛,伸手在空气里乱抓,嘴里喊着“傻柱叔我看见你了”,却把蹲在旁边抽烟的三大爷当成了傻柱,一把抱住他的腿。三大爷被烟呛得咳嗽起来,笑着拍开他的手:“小兔崽子,我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你抱,去找你傻柱叔算账去。” 傍晚,傻柱和三大爷从玉米地回来,两人的脸都晒得通红,像熟透的西红柿。“玉米培完土了,”傻柱把锄头靠在墙根,“明天再浇点水,就能踏踏实实长了。”三大爷数着水壶里剩下的水:“还剩小半碗,我算过,来回六里地,耗水两斤,这水壶的容量刚好够。” 张奶奶在厨房炖着排骨藕汤,藕是早上从集上买的,粉白的藕段在锅里翻滚,汤面上飘着层油花,香味顺着风从烟囱飘出去,引得 隔壁的大黄狗趴在院门口“汪汪”叫。“快洗手吃饭,”她掀开锅盖喊,白汽裹着肉香漫出来,“傻柱多吃点,下午在地里受累了。”傻柱捧着碗蹲在门槛上吃,排骨上的肉被他啃得干干净净,连骨缝里的肉丝都用牙剔了出来,看得小宝直咽口水。 夜里,起了点风,吹得葡萄叶“沙沙”响,像谁在低声说话。槐花坐在灯下,给下午的石榴花画上色。花瓣用了大红,花蕊点了藤黄,叶子涂成深绿,叶脉用淡墨勾出,许大茂的相机落在竹榻边,镜头盖没盖,像只睁着的眼睛。傻柱在院里劈柴,斧头落下的声音“咚咚”响,和着远处的蛙鸣,像支热闹的夜曲。 三大爷的算盘响了半宿,最后在账本上记下:“修轱辘机油(五毛),排骨藕汤(三块),今日支出三块五,玉米预计增收五十斤(五块),净利润一块五,划算。”他把账本合上,对着窗外的月亮笑,觉得这账算得心里踏实。 张奶奶在灯下缝补傻柱的蓝布褂子,袖口磨破了个洞,她用青布条补成片小小的荷叶。“明天该去赶集了,”她对旁边研墨的槐花说,“给你扯块新布做件连衣裙,天热了穿凉快。”槐花点点头,目光落在画夹上的石榴花,忽然觉得,这入伏的日子就像这花朵,看着热烈,却藏着沉甸甸的甜,像傻柱啃排骨时满足的样子,像三大爷算完账后舒心的笑,像张奶奶补在袖口的荷叶,藏着不声不响的暖。 许大茂把白天拍的照片导出来,在电视上翻看着:傻柱修轱辘的背影、三大爷剪黄瓜藤的认真、孩子们扑蜻蜓的样子……最后停在槐花的画纸上:“这石榴花画得太绝了,我都能闻见香味了,这才是真正的夏天!” 第二天一早,天刚亮,傻柱就套上驴车准备去赶集。槐花背着画夹要跟着,说想画集市上的热闹。张奶奶往她兜里塞了个煮鸡蛋:“揣着路上吃,别饿肚子。”傻柱扶着车辕,见槐花过来,赶紧往旁边挪了挪,给她腾出块最稳当的地方。驴车“咯噔咯噔”往村口走,车轱辘碾过石子路,把晨光都颠得晃悠。 槐花掀开画夹新的一页,准备画集市上的糖画、布老虎、卖西瓜的摊子。可笔尖悬在纸上,却忍不住先画了驴车辕上的红布条——那是她去年给系的,风吹日晒得褪了色,却依旧在晨光里飘得欢快,像条说不完的尾巴。 只是她没注意,画夹里那页莲蓬的画纸上,不知什么时候落了颗莲子,是小宝玩闹时掉的,圆滚滚的,像个刚写下的句号,却又带着层嫩绿色的皮,像藏着个没说出口的盼头。 驴车在晨光里晃悠,车轱辘 碾过带露的石子路,发出“咯噔咯噔”的轻响。槐花坐在车沿,画夹摊在膝头,笔尖蘸了点淡墨,先勾勒出驴耳朵的轮廓——老驴的耳朵耷拉着,沾着几片草叶,看起来懒洋洋的。傻柱坐在前面赶车,蓝布褂子的袖口果然补着片青绿色的荷叶,风一吹,像真的在晃。 “傻柱,集市上有糖画人吗?”槐花抬头问,笔尖在纸上顿了顿,等着他的答案。 傻柱回头,阳光刚好落在他脸上,晒出的红晕还没褪去,笑起来露出两颗小虎牙:“必须有!王大爷的糖画最地道,去年你不是盯着那只糖凤凰看了半天?” 槐花脸颊微热,赶紧低头继续画:“我是想画下来,又不是想吃。”话虽如此,笔尖却不自觉地在画纸上留出块空白,想着等会儿一定要把糖凤凰的位置留出来。 到了集市,喧闹声像潮水般涌来。驴车刚停稳,小宝和弟弟就从后面蹿了出来,手里攥着张皱巴巴的毛票,喊着要去买冰棒。集市入口的老槐树下,王大爷的糖画摊前已经围了不少孩子,铜锅里的糖稀冒着泡泡,金黄得像融化的阳光。 “王大爷,来只凤凰!”傻柱嗓门亮,一下就被听见了。 王大爷笑眯眯地舀起一勺糖稀,手腕一抖,糖丝像细雨般落在青石板上,转眼间,一只展翅的凤凰就成形了,尾羽飘洒,栩栩如生。他又蘸了点红色糖稀,点出凤凰的眼睛,递过来时还冒着热气。 槐花赶紧翻开画夹,笔尖飞快地动起来。糖稀的光泽很难捕捉,她就用留白表现高光,再用浅黄晕染,看着纸上渐渐成形的凤凰,心里比自己吃到还甜。傻柱站在旁边,手里举着刚买的油条,见她画得专注,悄悄把油条往她嘴边递了递,油香混着糖香,缠成一团暖融融的气。 “那边有卖布老虎的!”槐花忽然扯了扯傻柱的袖子。不远处的摊位上,堆着五颜六色的布老虎,虎头绣得圆滚滚,尾巴缝得翘翘的,眼睛是用黑纽扣缝的,透着股憨气。摊主是个扎蓝头巾的大婶,正拿着针线给老虎缝胡须,见槐花看得入神,笑着说:“姑娘喜欢?这是给小娃娃辟邪的,摸一摸能保平安呢。” 槐花掏出铅笔,三两下就勾出布老虎的轮廓,又用彩铅轻轻涂上橙黄相间的条纹。傻柱在旁边跟大婶唠嗑,问这老虎是用啥布做的,耐不耐洗。大婶说:“都是用的老粗布,越洗越软和,我孙女都抱了三年了,还结实着呢!”傻柱听了,默默记下,趁槐花不注意,偷偷买了只最小号的,塞进自己怀里,布老虎的尾巴还露在外面,像个调皮的小尾巴。 集 市中段的西瓜摊最热闹,摊主是个络腮胡大叔,正挥着刀“咔嚓”切开个大西瓜,红瓤黑籽,汁水顺着刀缝往下淌。“尝一尝!不甜不要钱!”大叔吆喝着,递过来两块。槐花咬了一大口,甜丝丝的汁水顺着嘴角流到下巴,傻柱赶紧掏出帕子给她擦,帕子上还带着淡淡的皂角香。 “这西瓜真甜,”槐花含糊不清地说,笔尖在纸上画了个咧开的西瓜,红瓤用朱砂调了点水,晕染得水汪汪的,“画下来,回家给张奶奶看看。”傻柱蹲在旁边,帮她扶着画夹,阳光透过他的指缝落在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像撒了把金粉。 忽然听见一阵铜铃声,原来是卖风车的老爷爷推着车过来了,车上插满了五颜六色的风车,风一吹“哗啦啦”转,引得孩子们追着跑。槐花眼睛一亮,拉着傻柱追上去,笔尖跟着风车的转动飞快地扫过纸面,捕捉那旋转的动态。老爷爷见她画得认真,笑着说:“姑娘画得真好,送你个小风车吧!”那是个粉色的风车,叶片上还绣着小花。 傻柱的驴车渐渐装满了:张奶奶要的粗布、三大爷念叨的新算盘珠子、给小宝兄弟买的弹弓,还有几样修补农具的零件。槐花的画夹也快画满了,有糖画凤凰的弧线,有布老虎的圆眼睛,有西瓜摊的红瓤,还有风车旋转的轨迹。 “该回去了,”傻柱拍了拍驴脖子,“再晚太阳就毒了。”槐花点点头,却在最后一页画了个小小的驴车,车辕上系着条褪色的红布条,车斗里坐着个举着风车的小人,旁边蹲着个扶画夹的身影,虽然没画脸,却一看就知道是傻柱。 往回走的路上,槐花靠在驴车挡板上,翻看画夹,忽然发现少了一页。“咦,我画布老虎的那页呢?”她着急地翻来翻去,傻柱在前面咳嗽了两声,耳根有点红:“可能……可能是风吹掉了吧?回头我帮你找找。”其实那页画被他小心地折好,塞进了贴身的口袋里,布老虎旁边,槐花画了个小小的、正在掏钱的他,神态傻乎乎的,他舍不得弄丢。 驴车慢悠悠地晃进村子,刚到院门口,就看见三大爷蹲在门槛上算账,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回来啦?”他抬头笑,“我算着你们该到了,买的西瓜呢?快切一个,我这账算得口干舌燥。”张奶奶从屋里迎出来,手里拿着刚纳好的鞋底:“槐花累坏了吧?快进屋歇着,我给你留了酸梅汤。” 小宝和弟弟举着弹弓跑过来,炫耀着傻柱给买的新皮筋:“姐,我们去打鸟!”傻柱一把拉住他们:“不许欺负小鸟,去打树上的野枣,打下来给张奶奶熬粥。”孩子们欢呼着跑远了 ,三大爷看着他们的背影,摇摇头又笑了:“这俩皮猴,有傻柱看着,倒省心。” 槐花喝着酸梅汤,坐在葡萄架下翻画夹,傻柱在井台边劈柴,斧头落下的声音很有节奏,“咚、咚、咚”,像在给她的画打节拍。忽然想起早上傻柱偷偷买布老虎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他大概是想送给谁呢?说不定是隔壁的小花妹妹? 午后的阳光透过葡萄叶,在画纸上投下晃动的光斑。槐花给风车画上色,粉色的叶片,黄色的杆,忽然听见院外传来吵架声,是许大茂和卖豆腐的刘婶。“你这豆腐缺斤少两!”许大茂举着相机对着秤盘拍,“我都录下来了,你看这秤砣偏得多厉害!”刘婶涨红了脸:“你别瞎拍!我这秤准得很!” 傻柱放下斧头走出去,拿起秤掂了掂,又从兜里掏出个小秤砣——那是三大爷给他的,说是“标准砣”。“刘婶,咱用这个试试,”他把小秤砣挂上去,秤杆果然翘了起来,“差了二两呢。”刘婶的脸瞬间红透,赶紧切了块大豆腐塞进傻柱手里:“给孩子们加个菜,婶不是故意的……”许大茂还想再说什么,被傻柱拉住了:“算了,刘婶也不容易,下次准称就行。” 许大茂嘟囔着“原则问题”,却收起了相机。槐花看着傻柱手里的豆腐,忽然觉得他像集市上的那只布老虎,看着憨乎乎的,却有副热心肠。她拿起笔,在画夹最后一页画了个举着豆腐的傻柱,旁边写了行小字:“傻柱的豆腐,带着豆香的暖。” 傍晚,三大爷的账总算算完了,他举着账本给大家念:“今日赶集支出:糖画五毛,布老虎一块二,西瓜三块,风车五毛,粗布六块……合计十五块七,卖玉米芯的钱刚好够,还剩两毛!”他得意地拍着账本,“我说什么来着,一分钱都没浪费!”张奶奶笑着给了他块西瓜:“就你能算,快吃点凉快的。” 傻柱在厨房炖豆腐,葱花的香味飘满了院子。槐花坐在门槛上,看着夕阳把天空染成橘红色,远处的炊烟像淡蓝色的丝带。画夹里的集市渐渐鲜活起来,有糖稀的甜,有西瓜的凉,有风车的响,还有傻柱藏画时红透的耳根。她忽然明白,最动人的画,从来都不是画得有多像,而是画里藏着的那些小秘密、小温暖,像傻柱补在袖口的荷叶,像三大爷算错账时偷偷涂改的痕迹,像张奶奶酸梅汤里多放的那勺糖。 夜里,槐花把画夹放在床头,听见窗外傻柱和三大爷在说悄悄话。“……那布老虎,你打算送谁啊?”是三大爷的声音。“嘘……”傻柱的声音压得很低,“等槐花生日再给她,她不是总说喜欢嘛… …”槐花的心跳忽然漏了一拍,手轻轻放在画夹上,那里有她画的布老虎,还有个傻乎乎掏钱的身影。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在画纸上洒下片银辉,像给这个秘密盖了个温柔的章。 第二天一早,槐花被鸡叫声吵醒,推开窗看见傻柱在喂鸡,他手里抓着玉米粒,撒得又匀又准,芦花鸡围着他“咯咯”叫。三大爷蹲在鸡窝边,数着鸡蛋:“一、二、三……哟,今天多了个双黄蛋!”张奶奶在厨房喊:“傻柱,把双黄蛋给槐花留着,煎荷包蛋!” 槐花摸了摸床头的画夹,忽然想画一幅“清晨喂鸡图”。她悄悄下楼,坐在葡萄架下,笔尖轻动,把傻柱喂鸡的样子画下来:他微微弯腰,侧脸的线条在晨光里很柔和,芦花鸡的羽毛被风吹得有点乱,地上的玉米粒像撒了把碎金子。画着画着,她忍不住在他脚边画了只小小的布老虎,正抬头望着他,尾巴翘得高高的,像在等他捡起来。 生活就像这画夹,一页页翻过,看似平常,却藏着数不清的暖。就像傻柱永远补不好的袖口,三大爷总也记不清的账目,张奶奶永远多放的那勺糖,还有画里画外,那些说不出口却悄悄发着光的心意。槐花想着,等画夹装满了,就给它起个名字,叫《我们的院子》,里面住着会算账的三大爷,爱唠叨的张奶奶,傻得可爱的傻柱,还有……一个偷偷画着他们的自己。 阳光越来越暖,葡萄藤的影子在画纸上轻轻晃,像谁在悄悄翻着书页,读着这个夏天的故事。槐花的笔尖落下最后一笔,给布老虎的眼睛点上了黑纽扣——那是用许大茂送的墨汁点的,黑得发亮,像藏着两颗小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