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千金提刀回府:先宰渣男后虐亲!》 第一章 洞房夜惨死 龙凤喜烛高燃,昏昏沉沉的颜明棠觉得身上沉重,似乎压着一座山。 身上一凉,撕拉一声后她猛地睁开眼睛,面前是一张丑陋狰狞的大脸。 “你是谁!”颜明棠大惊失色,“来人呀、来人呀!” “世子夫人、不是你让我来的吗?”男子动作很快,撕碎了她身上的喜服,雪白的肌肤暴露出来。 颜明棠大惊失色,拼命挣扎:“滚开!来人呀!” 门砰地一声打开,门外涌进来许多人,纷纷走到床榻前,看着衣衫不整的两人。 “你们在干什么?” 沈夫人尖锐的声音响起来,“颜明棠,这是我儿的洞房夜,你竟然与其他男人苟合,我儿是腿断了,你也不能这么欺负他!” 男子从床上滚了下来,跪在沈夫人面前:“夫人,是少夫人让我来的,说世子床上不行,让我过来与她洞房。她说她不想嫁过来,要用我折辱世子。” “我没有!”颜明棠极力辩解,目眦欲裂,被下衣衫不整,只能死死地瞪着男人:“我没有喊你过来,你是谁?” 她抬头,看到沈夫人身后、她的新婚丈夫沈甫亭,他眼中是不加掩饰的厌恶。 颜明棠心如刀绞:“沈甫亭,你设局害我?” 沈甫亭穿着红色的喜服,五官精致,眉眼俊秀,坐在轮椅上,面对新婚妻子的指控,语气平静:“是你自己水性杨花,怪谁?” “沈甫亭,就是你……”颜明棠咬碎牙齿,她彻底明白过来:“我那么喜欢你,妹妹不愿嫁我来嫁,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 “你放肆。”沈夫人上前一巴掌抽在她的脸颊,“你个小娼妇,还敢狡辩,绑了!” 婢女扑上前,将颜明棠从被子里拽出来,她拼命挣扎,按跪在沈甫亭面前。 沈甫亭抬起她的下颚,俊秀的面容浮现阴狠:“颜明棠,好好受着!” “打断她的腿,送入柴房,请颜家人过来。” 颜明棠红着眼想要辩驳,仆人堵着她的嘴,打断她的腿,疼意刺骨,直接晕了过去。 柴房门咯吱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 大雪纷飞。 阴暗的角落里,冻得浑身僵硬的颜明棠,双腿蜷曲着瑟缩在角落里,疼得浑身发抖。 凛冽的寒风席卷而入,一盏灯火窜进来,颜明棠看向来人,有些惊讶,更多的还是惊喜。 她迫切地哀求道:“母亲,你是不是来接我回家的?” 来人一袭霁青色华丽裙裳,朱翠环绕,正是她的亲生母亲,威远侯府主母赵氏。 赵氏进来后,捂着口鼻,脸上带着厌恶:“我威远侯府,簪缨大家,岂能容忍你这么一个娼妇!洞房夜与别的男人上床,颜家的脸被你丢尽了。我与沈家说过了,直接给你一根白绫,以死谢罪。” 轻轻一动,双腿传来彻骨的疼意,颜明棠疼得小脸扭曲。 她极力辩解:“让我去死?母亲,你疯了吗?我是你亲生的女儿,是沈家栽赃我。我进入洞房后就晕过去了,也不知那个男人是怎么进来的。母亲,我是冤枉的!我那么喜欢沈世子,怎么会背弃他!” 沈颜两家定有娃娃亲,是嫡女颜明棠与世子沈甫亭的。但颜明棠出生时就被杜姨娘调换,沦落乡下,这婚事便落到假嫡女颜明安头上。 万万想不到调换一事爆发,侯府得知亲女流落在外竟成了杀猪女,明明已经找到却拖延许久才去认亲。 沈甫亭和侯府都偏袒假嫡女,试图在婚事上李代桃僵。后来,沈甫亭得罪太孙殿下被打断双腿,赵氏却说亲事不可轻易更换,便按照婚约将颜明棠嫁了过去。颜明棠回府后,处处讨好爹娘妹妹,伏低做小。得知要嫁的人竟是沈甫亭,更是高兴。 回府前她无意救过沈甫亭,还对他生了情意,他说京中危险才没有带她回家,待来日必定接她入府,她竟傻乎乎信了。 她不在意沈甫亭腿断了,满心欢喜地上了沈家的花轿,谁知进入洞房后就被迷晕了过去! “母亲,你帮帮我,我是被冤枉的,是沈甫亭故意陷害我!母亲,我是你亲女儿呀!” 颜明棠哀求着,小心翼翼地伸手去扯母亲华丽的衣襟裙摆,可刚碰上就被赵氏一脚踢开。 “够了,你死了正合我意,杀猪女的身份让我这辈子蒙羞!”赵氏愤怒地大喊一句,“我受够因你而被人指点的日子,你回来干什么?你不如不回来!” 说完,她转身走了,好似多待一刻就会让她恶心。 “母亲、你救救我、你救救我!” 颜明棠朝前爬两步,没人给她上药,断腿处疼得撕心裂肺。 寒风刺骨,吹得浑身发抖。 门口站着一位穿着红色大氅的女子,正是威远侯府被调换成嫡女的庶女颜明安,她笑吟吟地看着地上脏兮兮的人:“长姐。” “是你!”颜明棠望着她,心口如被刀绞,双目赤红。 颜明安代替她成为嫡长女,风光无限,此刻竟来这里看热闹! “娘亲她舍不得动手,让我来。”颜明安穿着珍珠鞋,雪白的珍珠十分稀有,穿在她的脚下,精致又美丽。 她走近后,居高临下地看着颜明棠,抬起脚,轻轻地踩在断腿上,颜明棠疼得险些昏过去。 颜明安眼神逐渐锐利,声音如淬了毒:“你怎么与我斗?我是爹娘捧在手心中的珍珠,你不过是茅房里的臭石头。要怪就怪你娘抢了我娘的正妻之位,我本就该是嫡女!” 十八年前,威远侯与青梅竹马的杜姨娘定亲,杜家蒙难,赵氏本与杜姨娘是朋友,却仗着长公主之女的身份趁机而入,逼得杜姨娘做妾。 杜姨娘便怀着恨意调换了女儿。颜明棠疼得喘气:“是你和沈甫亭联合设计我?” 颜明安扬唇浅笑,得意道:“你猜对了,我告诉沈甫亭,身子坏了不要紧,我喜欢他,甘愿嫁给他。但是你得死,所以他才同意娶你,洞房夜将男人送到你床上!” “还有你的亲生母亲,我说一句不愿嫁,她便把婚约还给了你。她为何苛待你,反而对我这么好呢?还不是因为你天生贱命,享不得福气?她还巴巴地四处奔走,想让我成为太孙妃,飞上枝头呢!” “颜明棠,要怪就怪你的亲生母亲,逼得我娘做妾!”颜明安恨意浮上精致的脸颊,道:“如今我也让你尝尝,被男人和亲友抛弃的滋味,好受吗?” 她踩着颜明棠的断腿处,狠狠碾压,眼中带着兴奋与猖狂。 两个婆子拿着白绫一步步走来。 “送大姑娘上路。” 颜明棠被两人紧紧压在地上,白绫勒住脖子,强烈的窒息感将她吞没。 第二章 断渣男命根子 金乌西坠,烟囱里冒出炊烟。 “阿棠,我饿了。” 耳边传来男人熟悉的声音,颜明棠睁眼,骤然一颤,不自信地看着双腿,腿是好的! 她迫不及待地站起身走了两步,不仅完好,甚至疾走如风! “阿棠,你在家吗?” 沈甫亭的声音又一次传了过来。 颜明棠抬眸,眼中闪过杀意,她重生了。 重生到收留沈甫亭之际。 前世沈甫亭被人追杀身受重伤,藏在她家旁边的草堆上,佯装是她的未婚夫。他容貌俊俏,又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她一时心软,将人收留下来。 自从养父走后,她一人住在此地,半夜时常有人摸门,村子里的人也对她指指点点。 收留沈甫亭后,他会替她赶走半夜摸上门来的无赖,令她安心不少。 沈甫亭还会拉住她的手夸赞:“阿棠心善貌美,是他们心有偏见,不必理会。有我在,他们断然不敢欺负你。” 但没想到,半月后颜家人初次来找她的时候,沈甫亭趁她不在将人赶走,甚至偷偷将她证明身份的信物藏了起来。 她质问沈甫亭时,对方竟然反过来委屈:“我只是怕你有危险!阿棠,你不知道京中人心险恶,万一那些人都是骗你的,将你带走伤害了怎么办?我也是京中富家公子,只是没有你家显赫,你放心,我伤愈后,一定回京说服爹娘,风风光光地将你娶回家,让你做最幸福的少夫人!” 然后他便回了京城,颜家人又一次来找她时才将她带回去。 颜明棠忆起这些过往,心口顿时痛起来,他哄骗了自己的感情!甚至害了自己的命! “阿棠、阿棠,我有些饿了。”沈甫亭的声音温柔如水。 “来了。”颜明棠压下心绪,如往日一般回应一句,转身去房里取了把杀猪刀。 养父是杀猪的,手艺很好,十里八乡都知晓他的名字。她跟着养父学了很多年,得其真传,他死后,大家都会喊她去杀猪。 一刀捅进去,猪就咽气了,绝对不会有太多的痛苦。 颜明棠将刀别进腰间,进屋的时候就听到沈甫亭温柔地说话:“阿棠,方才喊你半天怎么不回答?今天累不累?” 他躺着的床、穿着的衣服,都是新买的,花了颜明棠大半积蓄,可他不仅心安理得的接受,还会明里暗里委屈抱怨。 白绫勒住脖子的痛苦,就在前一刻。 男人压在身上的羞辱感,让颜明棠咬紧了牙关。 沈甫棠眉眼温润,“阿棠,你为照顾我这么辛苦,如此大恩,我只有以身相许报答了。” 听着男人甜言蜜语,颜明棠没有再被他蛊惑,眸中闪过狠厉的光,门外传来隔壁李婶的声音,“阿棠。” 来人了。 颜明棠握刀的手顿住,转身出去。 “阿棠,你家男人让我给买的燕窝,说你给双倍的钱。”李婶站在门口,贪婪地看着她,“二两碎银,你看现在就给我吗?” 这一趟,她赚了一两银子,抵得上她家那口子好几年的工钱了。 颜明棠人傻钱多,她的钱不要白不要。 沈甫亭用甜言蜜语、糖衣裹着的刀刃哄着她,私下里让人去买燕窝养身子,让她来掏钱。待回京后转头就不认人,还哄骗她不可把乡下这段经历说出去。。 “谁让你买的,你去找谁,我没钱。”颜明棠转身走了。 李婶愣在原地,没好气地开口:“他是你男人,他让我买的,你想赖账不成?” “哎呦,大家快来看看,杀猪女买给东西不给!。” 这么一吆喝,左右邻居都来了,对着颜明棠指指点点。 “阿棠啊,你买东西要给钱,你娘没教你吗?” “她有娘吗?”李婶呵呵笑了起来,“是没人要的野种。” 话刚说完,颜明棠抬手一巴掌抽过去,将人扑到在地,一连甩了五六个耳光,打得李婶鼻青脸肿! 她抬起头看向左右邻居,眼神狠厉:“还要看吗?” 众人一看,纷纷转身回家,杀猪女一把子杀气,杀猪时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她们可不敢招惹。 “杀人啦!”李婶张口就喊,颜明棠抓起地上的土塞进她的嘴里,将人扛起来丢出去。 李婶吃了一嘴土,抱着燕窝,朝门口呸了一声,“等明天你去上工的时候,你男人就会巴巴地求着我要吃。” 颜明棠砰地一声关上门,随后回到自己的房间,爬上床。床上有一暗格,打开后,里面还有一个布包。 看到里面的银镯子后,她大大地喘了口气! 她将东西塞到怀中,起身收拾简单的行李出门。 这里,待不下去了。 “阿棠,你是觉得燕窝太贵了吗?那我不吃了!” 颜明棠闻声走进屋子里,沈甫亭委委屈屈地看着她,轻轻喘息,似乎下一息就要咽气! 眼看着少女走近,沈甫亭眼中闪过得意之色,继续哄骗她:“好阿棠,你别生气,我是听了大夫的话,说吃燕窝好得快才让李婶帮着买的,你若舍不得,我不吃就是了。你对我的好,我都记在心里,不会因为一碗燕窝就不娶你的。” 听着他温柔细语,颜明棠冷笑,还想骗她! 她操起凳子走过去,沈甫亭大惊失色:“你干什么。” 砰地一声,凳子砸在沈甫亭的脑袋上,鲜血崩裂,人顿时昏了过去。 颜明棠丢了凳子,掏出杀猪刀,朝他腿间戳了一刀。 杀猪杀惯了,断人命根子也不在话下。 天色将黑,她扛着沈甫亭,将人放在推车上,盖上稻草,推着出门,随后一把火将家里烧了。 破釜沉舟。 推着车出了村子,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她将沈甫亭丢下来。 下半身染血的人昏睡不醒,颜明棠看都不看一眼,推着车走了。 走了十里地,找了一河边,将车丢下去,拍拍手,心情好了许多。 从村子到京城,马车都要行三日的路程,走路更是来不及。 再过两日就是颜家给颜明安办及笄礼的时间,前世她后来才知晓她的好母亲早就打听到她的住处了,故意不去找她,一是嫌她是个杀猪的,二就是等着给颜明安办过及笄! 好让全京城的人知晓,颜明安就是京城贵女! 她没有路引,是无法入城的。京城重地,不是想进就进去的。 所以,她要改道去寺庙,去找一个可以压得住赵氏的人! 第三章回侯府认亲 早春二月,绿意萌生,昨夜一场大雨让山下的路变得泥泞不堪。 一辆马车陷入泥坑里,侍卫们拼命去拉扯马,婆子们下车去推车。 泥水溅了一身,一个个如同从泥水里走出来的一般。 僵持半个时辰后,马车轮子依旧还在坑里。 车帘掀开后,里面的嬷嬷询问进展。 侍卫抹了抹头上的汗水,“周妈妈,泥坑太深,马也累了,纹丝不动!” “快些,老夫人还要回去回城去赴宴了。”周妈妈焦急地催促,今日是长公主外孙女的及笄宴,礼物都备好了,再耽搁下去就要误了时辰。 “来,再加把劲。”侍卫立即高喝一声,“我数到三,大家一起努力!” “一、二、三!” 马蹄嘶吼,车轮子上去一半,又掉下去了。 再度掉进去后,众人跟着不安,害怕误了主子的时辰。 这时跑来一个少女,十五六岁,背着布包,明眸善睐! “我来!”少女高喝一声,低头看了眼车轮,道:“陷得太深了,找两块石头就好了。” “我也想到了,找不到石头。”侍卫叹气,也不在意少女从哪里来的。 少女却指着前面,“前面走五十步,那里有石头!” 侍卫半信半疑地跑过去,果然见到草丛里躺着两块石头,心中大喜,抱着石头急忙回头。 “给我一块,我俩一人一块,车轮子上去就塞下去。车轮子再掉下去的话也不会陷得太深。” 侍卫将石头递给她,其余人继续推马车,眼疾手快地塞进车轮下面。 车轮子掉下去后,众人再推一把,轻易就推上去了! “好了好了,继续赶路。”侍卫大大地喘了口气,朝着少女道谢:“你怎么一人在这里?” “我要去京城威远侯府。”少女大大方方地说出来,一滴泥水溅到她白净的脸上,破坏了无暇美玉。 侍卫见她衣裳被弄脏了,心里过意不去,顺口就说:“我们也去威远侯府,载你一程。” 颜明棠在这里等了半日,又将附近的石头都挪走了,为的就是与车里的长公主巧遇! 如今的长公主就是赵氏的母亲! 颜明棠故作迟疑地看他,抱紧了自己身上的包袱。这时车帘掀开,周妈妈看了过来,她抬眼看过去,紧张得后退一步。 周妈妈看着少女侧颜,一时恍惚,转头与主子说话:“主子,我瞧着车外的少女与您少时有几分相似!” “眼睛花了?”长公主不信,但还是好奇地看过去,就这么一眼,惊得诧异:“她是谁?” 周妈妈说:“她要去威远侯府,与我们同路,我给您去问问?” “去吧。”长公主闭上了眼! 周妈妈下车,同少女招手,“你帮了我们的忙,我们也载你一路。但我需要问清楚,你去威远侯府做什么?” 颜明棠迟疑,双眸如水澄澈,静静地看着她,顿了半晌才说:“认亲!” “认什么亲?”周妈妈疑惑,难不成侯爷在外养了外室,女儿长大去认亲? 不对呀,侯爷的孩子怎么会像长公主! 周妈妈跟着长公主一道长大的,长公主两子一女,女儿嫁给了威远侯世子!如今他继承侯府,成为侯爷,文武兼顾。 威远侯在朝威望高,文可做锦绣文章稳定朝堂,武可驰骋沙场为主分忧! 男人都有通病,那就是纳妾,尤其是威远侯这样的男人,后宅有几个妾是正常的事情。 但长公主不高兴,不爱理会威远侯。 听到这里,长公主掀开车帘,道:“威远侯是你爹?” 颜明棠始料未及,听到外祖母的声音后,鼻尖发酸,前一世唯独她不嫌弃自己杀猪女的身份! 她立即点点头,将自己的信物拿出来,递给周妈妈:“我也不清楚,我有这个。他们说我是威远侯府的嫡小姐,说我被庶女调换了,我也不知道真假。不管是不是,去问问。若是假的,我就回去。” 说到最后,几乎没了声音。周妈妈警惕地看着银镯,转头递给主子,道:“您熟悉吗?” “这是阿宁怀孕时我让人去打的!”长公主震惊极了,脑海里浮现很久以前的事情。 女儿有孕,她亲自打了银镯送过去。但满月宴的时候,明安身上却没有银锁。后来她去问,女儿却说不见了。 生下孩子后,女儿将镯子套在外孙女手上,产后虚弱,浑浑噩噩地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银镯子不见了,女儿打罚了婢女,依旧找不回来了! 未曾想到,十五年后还能再见银镯子! 眼前站立的少女亭亭如玉,一身粗布麻衣,脸颊消瘦。 长公主呼吸微滞,好像被人掐住心脏,她朝孩子招招手,“你上来,我与你有话说。” 颜明棠拘谨地爬上车,车外寒气逼人,车里却十分暖和,长公主披着狐裘,富贵端庄。 她没有靠近,而是怯怯地坐在边上,声音柔软:“您载我一程,我感激不尽,但、我就是一杀猪的,没法感激您。” “不需你感激,你告诉我,是谁说你是侯府的嫡长女?”长公主狐疑,她是年迈,但不是昏聩。 看着熟悉的脸颊,颜明棠心中剧痛,险些哭了出来!前世里,只有外祖母对她,不嫌弃她。 来找她的人还要几日才到,但她必须提前回京,只能编造了。 再者,赵氏明知她的住址而不接她回府,却有人暗中递消息给她,说明侯府内部出了与赵氏作对的奸细,想必回京后也能让赵氏忙上一场。 “我也不知道,是有人往家中塞了封信,说我是被调换的颜家嫡女,再等两日会有人来接我回府,我害怕被人骗,想着不如自己来试试。” “我养父死了,家里只有我一人、家里实在待不下去了!” 说到最后,颜明棠低下头,“村子里人说是孤女,晚上有人来摸门、我、我就跑出来了!” 听到这里,长公主面上浮现嘲讽的笑容,孩子小不知道,但她却知道。杜姨娘是威远侯的青梅,家中出事,威远侯要照顾她,便收入房里。 后来与女儿同时生了孩子,不知为何,杜姨娘被威远侯赶出去,还将女儿也带走了。 哪里有这么好的事情,原来如此卑劣! “你说有人去找你的?”长公主低头看着手镯,冷笑一声,看来威远侯府的人都知道了,就瞒着她呢。 她这个女儿除了容貌好其他的一塌糊涂,女婿说什么,她信什么! 颜明棠点点头,“对呀,若不然,我怎么知道自己的身份。我只是奇怪,既然找到我,为何不接我回去!” 听着少女稚气的声音,长公主气不打一处来,不接你回去自然是为了庶女的及笄宴! 她立即脱下大氅给孩子披上,对外吩咐:“周妈妈,速度快些,去威远侯府!” 颜家人欺人太甚! 第四章不认亲女 一车人持着长公主府的令牌,顺利入城。 颜明棠掀开车帘,瞧见了一侧还在排队的百姓,权势便是如此诱人。 早春温度低,风吹在脸上有些刺疼,颜明棠贪婪地看向路边行走的百姓,鼎沸的人声、鲜活的气息,都是无比真实的感受。 她回来了! 威远侯府门口停放的马车如长龙,富贵之府,威仪显赫。 马车停在了门口,门口的管事瞧见了车上的徽记,立即派人去禀报,自己上前去迎接贵客,“长公主,小的派人去请侯爷夫人。” 威远侯颜禹年少成名,战功赫赫,威武兼备,颜家底蕴深厚,这些年来更是坐稳户部头把交椅。 府内颜明安依偎着颜家主母赵氏的身侧,笑听着诸位夫人对她的夸赞。 “大姑娘花容月貌,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听说与沈世子是青梅竹马,莫不是好事将近了?” 赵氏笑容端庄,紧紧握住女儿的手,温声道:“沈家来过一回,还得等安儿及笄。” 颜明安羞涩得难以抬头,正欲回话,婢女匆匆跑来:“夫人,大姑娘,长公主殿下来了。” 听闻母亲来了,赵氏忙起身,今日是安儿的及笄宴,就等着母亲来了。 她欢喜地拉着女儿,道:“随我去迎接你外祖母。” 两人安抚好诸位夫人,匆匆去府门口迎接,待至门口,却见长公主身后站了一位少女。 长公主当着众人的面正将自己身上的狐裘披在少女身上,少女面露惊恐,而长公主眼神满是慈爱,宽慰她:“不过一件衣裳罢了,日后多的是!” 眼尖的人一眼认出来,那件狐裘是陛下御赐,听说上面的皮毛是陛下亲手所猎,派人精心制作后赠予长姐。 一瞬间,门口排队进门的宾客目光便被少女吸引过去。 少女身形颀长,雪腮粉妍,眉眼如画,发髻简单,只一根木簪。但穿上狐裘后,气质微显,是个美人胚子。 眼见着狐裘披在不知名的少女身上,赶来的颜明安眼中闪过厌恶,娉婷袅娜地走过去给长公主行礼。 “安儿见过外祖母。” “我只一个外孙女,颜二姑娘还是别乱叫为好。” 颜明安脸色煞白! 长公主的话,如冷水泼进热油锅里,顿时炸开了。 “怎么回事,这不是颜家大姑娘吗?怎么成了二姑娘?” “今日不是嫡出大姑娘的及笄宴吗?” “长公主说话,怎么会弄错,再看看。” 赵氏皱眉,看向母亲身后的少女,面上浮现厌恶,稍纵即逝,她故作欢喜道:“母亲,您这是怎么了?赶紧入府,时辰要到了。” 长公主本就厌恶女儿不争气,又见庶女穿得高贵明丽,再看亲外孙女,站在这里,窘迫怯弱,心中的气登时就出来了。 “阿宁,你为谁办及笄宴?” 原本吵闹的侯府门口,瞬息安静! 赵氏迟疑。 颜明安眼眶发红,水润般的眸子里带着泪,楚楚可怜。 赵氏心疼怀了,着急地与母亲解释:“母亲这是说什么糊涂话,自然是为安儿、您的外孙女办及笄宴。” 女儿是她养大的,跟在她身后多年,她不心疼谁心疼? “你才糊涂!” 长公主怒到极致,差点被亲生女儿给活活气死!她都将亲外孙女送上门来了,阿宁竟然还不知悔改! 长公主面色铁青,眼看着要发火,颜明棠拉了拉她,小声开口:“长公主,是不是我弄错了?” “错?天下人都错了,你都没有错!” 长公主年岁大,瞬间气得心口疼,眼前发黑,扫了眼不争气的女儿。 “赵宁,你糊涂,我不糊涂,将个庶女当做掌上明珠。我倒要问问,威远侯纵容妾室调换嫡女,可有礼法!我也去问问陛下,他疼爱的臣子污我皇室尊严,可有尊卑!” “外祖母,您误会了……” “误会什么?”长公主抬头看着哭得梨花带雨的颜明安,“你占我外孙女的身份,舞到我面前,你和你娘一样,恬不知耻!” 颜明安委屈地掉眼泪。 自己什么都没做,是母亲主动疼爱她。调换身份的时候,自己还是个孩子! 长公主懒得看颜明安哭哭啼啼的姿态,转身看向自己的亲女儿:“阿宁,我问你,你明明知道杜姨娘换了你的女儿,为何不立即将人找回来?” “反而在这里大肆操办庶女的及笄宴!” “猪油蒙了心,驴子踢了脑袋!” 赵宁眼皮颤了颤,看向她身后的少女,眼睛哭得红了一片,脸色苍白。 这是她的亲生女儿! “外祖母,您误会了。”颜明安声音怯弱,急急开口:“母亲派人去找了,他们说姐姐可能是杀猪女,十里八乡都夸她手艺好。母亲说还不确定,等过两日,她亲自去查看。” 一句‘杀猪女’,惊得门口的宾客都瞪大了眼睛,不由看向长公主身边的少女。 “原来是个杀猪女!” “难怪威远侯夫人不去认,是上不得台面!” “这么一对比,威远侯夫人养大的庶女,明艳大方,诗词歌赋,是才女。” 颜明棠冷笑,这么快就来了吗? 她看向宾客,握紧了拳头,“我是杀猪女又如何,我干干净净,不偷不抢,总比她……” 颜明棠指着颜明安,厉声道:“抢夺旁人的身份,鸠占鹊巢,高高在上又如何,是贼!” “说得好!”长公主拍拍她的肩膀,原本以为她怯弱,未曾想到还有如此刚烈的一面。 长公主目光冷厉,在宾客身上梭巡一周,高声道:“我的外孙女自食其力,就算杀猪,也比你们高贵。当今圣上一统江山之前,也是杀猪汉子,一把子力气挥动板锤,杀猪得来的江山!你们比得上吗?” “倒是你……”长公主说完看向糊涂的赵宁,“人给你送回来了!阿宁,我只问你,你的女儿,认不认?” “我……”赵氏脸色苍白,看了眼身侧哭得颤抖的女儿,又看向母亲身边孤苦的少女。 手心手背都是肉! 她要怎么选择。 本来都已想好了,等及笄宴后,派人去接亲生女儿回来,对外便说是义女,带回来府里,无人知晓是杀猪女。 自己的颜面、侯府的颜面都保住了! 偏偏母亲此刻将人带回来,安儿怎么办? “侯爷来了!” 第五章今日也是我的生辰 威远侯颜禹大步走来,步步生风,衣袂翻飞,快速走到自己的妻子面前,柔声安慰道:“这是怎么了?今日是大喜的日子,是谁让你伤心,说出来,为夫替你收拾她!” 听闻丈夫温柔的爱护声,赵宁哽咽道:“阿禹,你看……” 赵宁伸手指着颜明棠,偏首不肯去看亲生女儿。 颜明棠低头,不想去看亲生母亲的蠢姿态。颜明安虽说不是嫡女,但还是颜禹的亲生女儿,但与赵宁没有血缘关系。 颜禹宠着爱着,是在情理之中,赵宁不认亲女,宠爱让她女儿孤苦半生的庶女,只能说蠢得无药可救。 “怎么回事?”颜禹声音阴沉,带着为官者的威仪,甚至直视颜明棠。 颜明棠畏惧,脸色煞白,颤着声音开口:“我、我来认亲的,有人去找我,说我母亲杜姨娘故意丢了我。” “她怨恨我生母夺她丈夫,害得她做不了正妻,所以就在出生的时候,用她的亲生女儿换了我,我才是威远侯府的嫡女。” 颜明棠躲在长公主身后,被亲生父亲的气势吓得浑身发抖,可她的声音不小,门口的宾客都听到了。 威远侯爷颜禹曾与杜家定亲的事情,曾传遍京城。小辈不知情,夫人们都是一清二楚。 后院里腌臜事情,主母们都是身临其境,一时间,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杜姨娘自己做不成正妻,就换了主母的孩子,让自己的女儿成了嫡女,让真正的嫡女成了杀猪女! 多大的仇恨啊,竟然报复在一个孩子身上! 听着少女的话,长公主眸色泛着冷意。 “颜禹,你的家事,我不管,但你的青梅让我的外孙女在外流浪多年,你们颜家怎么给我交代!” 长公主跟随当今皇帝打天下,年轻时也曾拔刀杀敌,气势威仪,无人能比。 颜禹蹙眉,看向颜明棠:“姑娘可有证据?” “有。”颜明棠无助地看向外祖母。 周妈妈这时站了出来,询问威远侯夫人赵宁:“县主,您可还记得您生产前,长公主给您的孩子打造的银手镯,上面有公主府的徽记。” 她拿出了银手镯,道:“为何这对手镯不在颜明安身上?” 赵宁浑身发抖,被丈夫抱入怀中。颜禹的手轻轻拍着她的脊背,无声的安慰让她很快振作起来。 颜禹见妻子眼睛发红,忍不住开口质问道:“岳母为何选择今日带她入门,让阿宁颜面尽失?” 明明可以私下里将人带进门,悄悄解决,为何要闹得这么难看? “也就是说这个孩子当真是你与阿宁的女儿?”长公主笑了笑,朝颜禹招手,慈爱道:“你过来!” 颜禹松开妻子,三步上前,刚站稳,长公主重重一巴掌甩在颜禹的脸上。 “当年杜家出事,是你跪在我面前求娶阿宁,保证一辈子对她好!转头就联合杜家贱人换了我的外孙女。海誓山盟,情比坚金,都是糊弄人的鬼话!” 骂完颜禹,她又看向赵宁:“我一辈子行善救人,老天爷就这么对我,养了你这么一个蠢货。放着自己受苦的女儿不认,将害你女儿的凶手抱在怀中。见过蠢的,没见过你这么蠢的!” 长公主气的胸口起伏,闻讯赶来的儿媳周氏急忙扶着她,“母亲、母亲,消消气。” 颜禹夫妻二人被骂得不敢说话,尤其是颜禹脸上的巴掌印,让他羞恼难当。 颜明安看见父母被压制后,忍不住开口解释:“外祖母,这件事,父亲母亲也是刚知道的,正在商量去接姐姐回来。不如您先进府,慢慢商议此事。” 话刚说完,长公主喊道:“周妈妈!” 周妈妈点头,走上前,反手一巴掌扇了过去,低声道:“长公主与侯爷县主说话,有你说话的份儿!” 颜明安被打得措手不及,耳边嗡鸣。 赵宁急忙去扶住女儿,厉声呵斥周妈妈:“你算什么东西!你怎么敢打我颜家的女儿,这件事是杜姨娘的错,与一个孩子有什么关系?她没有伤害过明棠,自小心性善良,反而是你、颜明棠!” 她扭头看向自己的亲生女儿,目露怨恨:“你为何要选今日过来?你明明知道我颜家今日办事,宾客临门,故意上门挑衅,如此咄咄逼人!” “你给我闭嘴!”长公主气得眼前发黑,讥讽道:“我上辈子丧尽天良,这辈子做你娘!如此冥顽不灵,你不怪人家换了你女儿,却怪你亲生女儿今日找上门!” 长公主站不稳,气到后退一步,颜明棠急忙去搀扶她,“您莫生气,我不认了。我、我回去,您千万不能有事。” 颜明棠突然觉得恶心,前世自己怎么就偏偏要讨赵宁欢心! 她垂眸遮掩眼中冷笑,迅速调整好心绪,再抬眸时神色冷淡,问道:“颜夫人,您既然知道我在哪里,为何不去认我?我既然知道母亲在何处,为何不能上门认亲?” 赵宁看着眼前咄咄逼人的孩子,再看她身边哭得难以自制的女儿,心中疼痛难抑,忍不住道:“还没回来便这般欺负人,你让我如何认你?” 饶是颜明棠做好了准备,也被这句话激得说不出话了,眼泪落下来。 “我欺负谁了?”颜明棠心中的委屈爆发出来,“你明明知道我才是你的亲生女儿,不但不认,反而在这里给她办及笄宴,那你可曾想起来,今日也是我的十五岁生辰?” “我站在这里,是想问一句,我是不是你的女儿?如果是,你若认我,我留下,若不认,我可以走。” “你看看她穿的衣裳,华贵精致,我呢?” 颜明棠解开身上狐裘的丝带,露出半身泥泞的布衣,含恨道:“我才是你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是你带我来到这个世上。你以为我愿意来吗?你生我的时候,问过我答不答应?” “如今你说我欺负人、我只想问问我的亲生母亲,可曾记得今日是我的生辰,站在你身边的姑娘应该是我!” 第六章认我就要把她赶走! 今日是颜明安的生辰,同样也是颜明棠的生辰。 赵宁被这句话噎住了,再看女儿,粗布麻衣,声音跟着软下来:“你不要任性。今日侯府办大事,你闹得这么难看。” 又是这两句话,不要任性,闹得难看! 颜明棠咬紧牙关。 前一世,赵宁时常用这句话压制她,无论她做什么都会丢了侯府的颜面。 也只有颜明安做得对,只有她可以撑得起侯府的颜面。前世,旁人笑话她是杀猪女,赵宁便会避嫌般躲开她,亲昵地将颜明安抱在怀里,积极地与众人夸赞其性子好,哪里都好。 回府后,赵宁就会厉声河呵斥她,觉得她丢人! 颜明棠掀了掀眼皮,语声尖锐:“我与夫人说真相,夫人说我给侯府难看,您的亲女儿被人调换、被人丢了,您怎的丝毫不伤心?” “人立足于世,无愧于天地。我并未对不起任何人!相反,您对得起我吗?再敢问侯爷,您当年与妾室合谋换女,这就是您对荣成县主的深爱吗?” “我不知此事!”颜禹立即反驳,眼神深邃。 颜明棠不惧他的眼神压迫,高声追问:“都知您与杜姨娘青梅竹马,杜家出事后,立即接入府纳为姨娘。京城谁不夸赞您是仁德郎君。您与县主成亲后半夜,你不也去了杜姨娘的房里,若不然,颜明安为何与我同日出生?” 门口突然安静下来。 与主母成亲,后半夜去了姨娘房里? 这、当真是匪夷所思,彻底打了主母的脸! 赵宁也惊住了,转身看向深爱自己的丈夫:“是真的吗?” 颜禹冷笑:“她一个孩子知道什么?童言无忌,你也信?” “颜禹,她小,我倒要问你,你敢发誓不知此事吗?”长公主追问,满是讥讽:“你发誓,从头到尾不知此事,若是知晓,你颜禹死无葬身之处,你颜家除了明棠外,皆斩于街市,尸骨不全!” “母亲。”赵宁张了张嘴,满是羞窘,“我还是你的女儿呀!” 长公主气得晕头转向:“我没你这么蠢的女儿,被一个男人戏弄得团团转,你该回去查查世子是不是你亲生的!” 赵宁听到母亲的话后,面色惨白。 眼看着她就要认下颜明棠,颜明安急得开口:“母亲,弟弟怎么不是您亲生的呢?他的眉眼那么像您,敢问颜姑娘,你非要搅得我颜家不宁才安心吗?” “颜姑娘,我知道您恨我占了你的位置,我不该办及笄宴,可我之前央求过母亲及时去接你回来。等你回来,我就将嫡女的位置还给你!你不喜欢我,日后我都避着你。可母亲是想着你的,你不能如此污蔑母亲!” 听她这么说,赵宁立即哭了出来,含泪保证:“安儿,你放心,你还是颜府的女儿,任何人都赶不走你!” “母亲,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对我这么多年喜爱,我不是颜家的嫡女。”颜明安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颜明棠看着母女二人抱头痛哭,前世里颜明安只要一哭,赵宁就会怒视她质问她,为何总与颜明安过不去! “够了!”长公主气得胸口疼,握住颜明棠的手,气道:“这等侯府,骨子里都烂了,回去作甚,跟着我回长公主府。” 当着她的面,庶女都是这等白莲花做派,她若回去了,指不定怎么欺负明棠。 长公主拉着颜明棠就要走,与赵宁一刀两断:“往后,我长公主府与你颜家断绝关系,赵宁,我没有你这样的女儿。我长公主府也不承认颜明安是我的外孙女,日后休要打着我的旗号去招摇撞骗。” 闻言,赵宁急忙去拦着长公主:“母亲、母亲,我们入内细说,我自然是要认亲女儿的!” “您要认我?”颜明棠看着面前高高在上的女人。 是真心认吗? 赵宁急急点头:“认,好棠儿,你的名字还是我取的,海棠花开得娇艳。” 长公主顿住,狐疑地看向外孙女,“你想留下就留下,不想留下,我带你回长公主府。你舅舅舅母也是可心的人,自然会妥善照顾你。日后,我去求陛下,封你做县主,总不会让你四处招人白眼。” 听她这么说,赵宁狠狠皱眉,下意识看向颜明安。 颜明安怯弱地站在一侧,哭得眼眶发红,无一人上前去安慰她。 再看颜明棠,长公主紧紧握住她的手,长辈紧紧捧在手中,视若珍宝! “明棠,你留下来。”赵宁语气微妙,“我认你。” 赵宁的软化,并没有让颜明棠心软,只有厌恶。 “母亲,您若认我,就必须将她赶出府!”颜明棠指向颜明安,“我这人记仇,她害我至此,这个府里,有我没有她,有她没有我!” 不要想着都是嫡女,都是娘亲的心肝宝贝! 赵宁瞠目结舌,脑子嗡地炸裂开来,脱口而出:“你在说什么?你怎么能如此恶毒?那是你的亲妹妹。果然,你就是这么恶毒,刚回来就想霸占明儿的位置,你看看你如此邋遢,你配吗?” 生母的话,如同一棍子搭在颜明棠的脑袋上,顷刻间,浑身疼得颤抖。 颜明棠低下头,果然如此,就是想骗她回府罢了。宾客散尽后,赵宁就会随意找个院子打发她。 赵宁骨子里不喜欢她,厌恶她! 周氏也怒了,提醒小姑子:“阿宁,这是你亲生的女儿!你怎么能如此说她,如果不是杜氏,她怎么会落成这样。归根究底,她没有错!” 当年颜杜两家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杜家出事后,颜禹立即来公主求亲。赵宁又是耳根子软的人,颜禹磨得她答应成亲后纳杜氏为贵妾。 事后,赵宁还夸赞颜禹有情有义! 若真是有情有义,就该将人收为义妹,寻个合适的人家嫁出去。 沉默多时的颜禹突然开口:“明棠是我颜家的女儿,长公主,你没有权力将人带走!” 颜明棠不觉浑身发抖,轻轻地拽了拽长公主的袖口。 赵宁是愚蠢,颜禹才是杀人不见血的魔鬼! 第七章及笄贺礼该给谁? 颜禹的一句话,狠狠打了长公主的脸面。 颜禹如今极受皇帝宠爱,敢与长公主叫嚣。 长公主凝眸,一旁的周氏满是厌恶地看着颜禹:“侯爷威武,敢问侯爷如何证明这个姑娘是你的嫡女?你若无法证明,我长公主府便将人带回去,如何处置,是我家的事情!” 周氏一句话,将面前的局势颠倒过来。 颜禹指着周妈妈手中的手镯:“那就是证据!” “一副手镯罢了。不算证据,您还有其他证据吗?”周氏傲然抬首,眼神示意长公主莫要开口。 颜禹负手而立,威仪不凡,多年积攒的官威让人不敢与之直视。 赵宁见丈夫被逼迫,急忙与嫂子解释:“我们查过了,也查到了明棠在何处,准备明日就派人去接回来。这点,毋庸置疑。” 周氏冷笑:“什么时候查到的?” “半月前。” “半月前不接,偏偏要等到明日去接。” 赵宁语塞,周氏立即与长公主说:“母亲,带这个孩子回去,不过是养个孩子,赵家可以养得起!” 众人面露嘲讽,羞得赵宁低头。 她想解释,是颜明棠上不得台面,难道给一个杀猪女办隆重的及笄宴吗? 颜明棠嗤笑生母,丝毫没有给她台阶下的意思:“夫人可真是愚蠢!” “颜明棠!”赵宁气炸了,红着眼睛:“我是你的母亲,你要倒反天罡吗?” 一旁的颜禹同仆人挥手:“来人,迎姑娘回府,今日及笄宴照旧,颜某在此谢各位来寒舍,时辰要到了。” 话音落地,一侧的仆人们扑向颜明棠。 软的不行,竟然要来硬的! “颜禹,你个小儿。”长公主极为震惊,没想到颜禹这个狗东西竟然会这么不要脸。 长公主伸手去抓外孙女,未曾想到,颜明棠反而将她往马车旁推过去,高喝一声:“保护好长公主殿下。” “乖孙女,你过来。” 长公主急得不行,一旦这么入府,颜禹必然不会轻易饶恕明棠。 话音落地,一仆人伸手过去抓颜明棠的臂膀,丝毫不顾及男女大防。 千钧之际,颜明棠从腰间抽出杀猪刀,一刀劈向对方,直接断了他的臂膀。 “啊……” 一声惨叫,众人愣在了原地,地上躺着一截断臂。而颜明棠握着刀,冷眼看着围攻她的仆人,“还要来吗?” 仆人们吞了吞口水,面面相觑。 颜禹眸色冷冽,握着拳头,道:“拿下她!” 仆人再度一拥而上,长公主大怒:“颜禹,你敢伤她,我与你没完!我与你们整个颜家不共戴天!” 颜明棠冷笑,拿着杀猪刀,横劈过去,一身杀气,吓得仆人们靠近后又退回去。 一时间,两方僵持下来,地上的断臂不断朝外涌着鲜血,胆子小的宾客都吓得闭上眼。 “我杀猪杀惯了,一日十头猪都不在话下!你们、要试试吗?”颜明棠神色冷烈,嘴角轻勾,“来呀,再杀!” 见无人上前,她将刀指向颜明安,疾步冲过去,吓得颜明安大叫出声。 赵宁立即挡在颜明安的面前,“逆女,你要干什么?” 见她给庶女挡刀,颜明棠的手心有些微颤,下意识转头看向长公主,长公主疾步走来,温柔慈爱地握住她的手。 冰冷的刀刃中映着颜明棠无措的模样。 长公主冷笑,颜明棠的狂跳不安的心跟着平静下来,低着头开口:“长公主,我不认了。我、不想死在这里。” 长公主本就牵挂她,骨子里也是偏的,半点不觉得她杀猪女的身份损伤自家颜面,甚至鼓励她:“你方才可真厉害,像极了陛下年轻的时候。走,跟我回家。” 言罢,她看向颜家夫妻二人,骂道:“颜禹,赵宁,我与你们再无关系。赵宁,你里外不分,脑子有坑,被这个男人糊弄几句就偏向他的女儿,蠢货她娘给蠢货开门,蠢货到家了!” 长公主的怒骂,让宾客对颜家夫妻重新改观。 “威远侯偏袒庶女,情有可原,那是他青梅的女儿,夫人怎么也是这样?” “觉得亲生女儿上不得台面。” “夫人是不是脑子坏了,再上不得台面,也是自己亲生的,再者这个女儿还是被姨娘调换的,抱着姨娘的女儿不撒手是什么意思?” 宾客指指点点,气得赵宁转身就想走。颜禹深深看向颜明棠,语重心长道:“我本意去接你回来,还你身份,让你认祖归宗,未曾想到你竟然如此残暴,杀人如杀猪,我颜家容不下你!” 颜明棠咬着牙,心口疼得揪起来,前世颜禹对她不管不问,只会说:“听你母亲的,她都是为你好,不要顶嘴不要任性!” “干什么?一个长辈恐吓孩子?颜禹,你算什么东西。你调换我外孙女的事情,我和你没完!我一定要告到陛下面前!” 见长公主如此维护自己,颜明棠忍不住热泪盈眶,两世里唯独她老人家这么关心自己。 上一世,她与颜明安去长公主府,外祖母每回都给她好东西。为了公平起见,也会给颜明安准备一份。但颜明安依旧不满意,回府后就哭哭啼啼,说外祖母偏心,给她的东西不如自己。 久而久之,赵宁就不让她去外祖家。 她便失去了世上最后一丝温暖。 颜明棠握紧手中的刀,眼泪突然掉下来,吓得长公主忙去安慰她:“好了好了,你娘小时候得了病,脑子不大好,别和她计较,走,我们先回家。” 两世的委屈积攒在一起,颜明棠哭得难以自制。突然间有人开口,声音透着冰块般的凉意:“威远侯府如此兴师动众地给一庶女办及笄宴,各府家眷们上赶着拍庶女的马屁,也不怕沾了晦气。” 宾客们闻言,纷纷后退一步,怒气上涌。她们被威远侯府戏耍了,说好的是荣成县主与威远侯的嫡女,谁曾想,还是个偷换嫡女的妾生下的女儿。 “是太孙殿下。” 太孙殿下下马,一袭红衣,面色苍白,走一步咳嗽一声,身后侍卫捧着贺礼。 他上前询问道:“皇祖父让我来给表姑母的女儿送及笄贺礼,敢问表姑母,这份贺礼如今该给谁?” 第八章她不要母亲了! 太孙萧景安,是皇帝的长孙,其父多年前跟随皇帝征讨各方,死在战场上。 萧景安奉帝后旨意而来,带着贺礼,恭贺威远侯与荣成县主的嫡长女及笄大喜。 太孙询问过后,赵宁转过身来,忙与众人一道给太孙见礼。 颜明安紧张地看着太孙,这些年来,她数度随母亲入宫,与太孙早就相识。 “太孙殿下,你是来参加我的及笄宴吗?” 萧景安接过随从手中的贺礼,目光在颜明安与颜明棠之间徘徊,颜明安娇滴滴的声音吸引他的注意力。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颜明棠手中,嗓音凛冽带着玩笑意:“这把刀倒是与我皇祖父大殿内的那把刀极为相似。” “太孙殿下,时辰已到,入府观礼。”威远侯颜禹上前,主动招揽太孙殿下。 人只要进入侯府,贺礼自然就是明安的! 萧景安站在原地没有动。 颜禹眼中露出忐忑,太孙是何意? 萧景安手中的贺礼成为众人在意点。长公主欲开口,萧景安慢条斯理地询问荣成县主:“表姑母,谁是您的女儿?祖父之意,这份贺礼是赐给您的亲生女儿!” 赵宁倒吸一口冷气,下意识看向颜明棠。 见状,颜明安忙握着她的手,带着哭声去劝说她:“母亲,您去认姐姐吧,我、我没事的。” 长公主将颜明棠护在怀中,她惯来护短,必不会亏待颜明棠。 若今日不认颜明安,日后,她在京城内怎么立足? 不能毁了安儿! 赵宁左右为难,心口滴血,太孙殿下笑吟吟地催促她:“表姑母,谁是您的亲生女儿,你自己认不出来吗?” 言罢,他将贺礼递给表姑母。 赵宁接过贺礼,这是帝后亲赐,太孙亲自来送,这是莫大的荣耀,京城内找不出第二个姑娘可以得此殊荣。 若是给了明棠,明安日后被人笑话。 若是给了明安……明棠已经是杀猪女,日后不会进入贵女圈子,要这些殊荣也无甚用处。 赵宁当着众人的面,将贺礼递给了颜明安。 “赵宁!”长公主气得眼前一黑,太孙分明给她台阶下,只要将东西给了明棠,认下女儿,事情便这么过去了。 萧景安负手而立,立于门前,芝兰玉树。她转身看向长公主,歉疚道:“姑祖母,孙儿来得匆忙,不知您找回外孙女。未曾带礼恭贺,姑娘若不嫌弃,东宫玉令赠予姑娘。” “孤予你一件事,姑娘日后有事,大可寻孤!” 闻言,众人震惊极了,太孙一诺,堪比万金。 “若是这位姑娘想成为太孙妃,太孙会不会答应?” “太孙重诺,必然也会答应的!” “那这位姑娘,日后岂不是会成为太孙妃。” 颜明棠蹙眉,抬手就撞上男人漆黑的眼眸,对方朝她温润一笑,“抱歉,孤让你难看了。” “太孙殿下。”赵宁惊呼,“小女担当不起,还请您收回承诺。” 话音落地,长公主一把夺过太孙手中的玉令,笑呵呵道;“好孙儿,我这个孙女一把杀猪刀挥得虎虎生风,你的眼光随你祖父,好极了。” 及笄礼送出去后,萧景安转身看向台阶上的颜家夫妻二人:“孤还有事,急于回宫复命,侯爷、表姑母,孤先走了。” 颜明安急了,顾不得仪态,“母亲。” 颜禹上前一步,疾呼道:“太孙殿下,小女初归,不知礼仪,残杀仆人,担不得您的厚礼。” “颜禹,狗东西,闭上你的嘴巴。太孙这是赠予我的外孙女,又不是给你女儿的,你凭什么拒绝!”长公主高声怒骂,“贺礼给妾生的,你们就高兴。好东西给我外孙女,你们夫妻二人就用父母的身份来拒绝,呸,一家子狗东西。” “明棠,走!” 长公主转身拉着少女就要上车。 颜明棠回头看向母亲。 赵宁抱着痛哭的颜明安,细声安慰,不是亲生胜似亲生,而自己有母则似无母。不,比无母更差! 临上车之前,长公主回首看向侯府门口,“凡今日入颜府恭贺庶女及笄宴者,日后不准踏入我长公主府邸!听到了吗?还有,颜明安是庶女,不再是我的外孙女,麻烦各位日后认清楚。眼睛可以坏,心坏了,无药可医!” 众人面面相觑。 赵宁急得脸颊生红,委屈道:“母亲,安儿也是你看着长大的,你怎么能这么对一个孩子。” 长公主上车,掀开车帘,晒笑一句:“不敢担夫人一句母亲,日后你我母女二人断绝关系。明日我就去找陛下,下旨赐你我二人断绝。” 一句话,让赵宁进退两难! 赵宁忍无可忍地看向颜明棠:“你为什么要回来,你看你,因你一人,搅得两府不宁。你可满意了?” 颜明棠怔在原地,想起洞房夜那晚,母亲也是这么厌恶地看着她,残忍地下达命令,让她去死! 从头到尾,母亲都不喜欢她! 颜明棠欲开口,一侧的太孙萧景安诧异地开口:“表姑母,究竟谁才是您的亲生女儿?” “太孙殿下!”颜明安哭了出来,双眼肿成了桃子,“姐姐今日刚回来,以前杀猪为生。好在她回来了,我们还是一家人。” 口口声声说是一家人,暗地里提醒众人,颜明棠是杀猪女! 赵宁最不喜的便是颜明棠的身份。 每说一句,赵宁心中的厌恶就会多一分。 萧景安闻言后,勾了唇角,似在笑,语气冷淡:“姑娘好口才,嚷得全京城都知晓她的身份。但孤要提醒你一句,你占的是她的身份。” 说完,他领着人翻身上马,打马离开。 众人看向颜明安的眼神带着鄙夷,不少人跟着离开,太孙的话提醒她们,面前的颜明安不过是鸠占鹊巢的庶女罢了。 衣袂翻飞,萧景安的背影落入颜明棠的眼中,“阿棠,走了。” 长公主催促一声,颜明棠回应:“来了。” 颜明棠爬上马车,车厢门关上,赵宁的面貌越发模糊。这回,不是母亲不要她。 而是她不要母亲! 赵宁气得眼前发黑,直接倒了下来。 “母亲……” “阿宁……” 第九章入宫告状 威远侯府门前的宾客纷纷散了,长公主发话,她们不敢停留,歉疚地与侯爷致歉,转身离去。 热闹的府邸顷刻间就这么冷清下来。 颜禹脸色泛冷,今日,他的脸面丟光了。 都怪颜明棠。 “照顾好夫人。”颜禹吩咐一句,匆匆入宫。 他必须要将颜明棠带回府。 他入宫时,颜明棠回到长公主府,站在公主府门口,心中一口气散了,跟着晕了过去。 长公主吓了一跳,忙让人去寻太医。 众人将颜明棠送到长公主的院子里,长公主咬牙切齿骂着赵宁。 周氏知晓母亲的性子,见她气得狠了,连忙哄劝:“阿宁被颜禹的花言巧语蒙住眼睛,你放心,我会将这个孩子当做自己的亲生的,杀猪不杀猪的不要紧,我瞧着她的功夫真俊。” 她自己养了三个儿子,都跟着丈夫从文,文质彬彬,她不满意。男人就该顶天立地,文能提笔,武能上马。 弱不禁风的男人有什么用? “母亲,您今日打也打了,骂也骂了,阿宁还是抱着庶女不放手,你们是亲母女,今日吵架明日和。等阿宁过来给您道歉,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长公主不悦,眉心皱起来:“你瞧着,她不会罢休的,让你男人过来,我势必要找到杜氏,将她大卸八块,否则不能解我心头之恨。” 周氏的丈夫是长公主的长子,封了郡王,唤赵玄鹤,在宫里领了职,掌一军之卫。 周氏还想再劝,外面有人大步走来,太医来了。 太医上前诊脉,周氏在侧叹了口气,为一个妾,竟然弄成这样。 若不是明棠自己找回来,她们还被颜禹蒙在鼓里。她们欢欢喜喜地参加外甥女的及笄宴,备足了贺礼。 阿宁要颜面,娘家给她撑面子,撑到后来,竟然是给旁人家女儿脸上添光。 自己的女儿穿着落迫,苦苦哀求,连侯府大门都进不去! 周氏正气恼,长公主拍着大腿开口:“我们人回来了,礼没有带回来,派个人将我们的礼收回来,告诉小辈,日后不准去威远侯府,谁敢去,我打断他们的腿!” “我这就让他们回来,将礼也带回来。”周氏不敢迟疑,急忙答应下来,生怕自己慢了一句,母亲就要跟着数落自己。 她这婆母性子好,就是太护短,太偏心! 婆母丈夫早死,膝下两个儿子一个女儿,最疼爱幺女。偏偏两个儿子没生一个女儿,这些年来,对颜明安十分宠爱。 “知道了,我让人拿着礼单去办。”周氏立即答应。赵家为了颜明安的及笄礼,从去岁开始准备,足足准备一年,各种稀奇珍宝都送去了颜府。 “你去办。”长公主抓住儿媳的手,将人往外推,“拿不回来,你也别回来了!” 周氏没有办法,自己不好出面的,只好让管事去走一趟,按照阿宁好面子的性子,肯定会还回来的。 管事去侯府,带着礼单,希望对方将贺礼还回来。 颜禹不在府上,赵宁昏迷,管事见到了颜明安,“长公主府那边让我们退还及笄礼。” 颜明安接过礼单扫了一眼,道:“这是他们愿意送的,岂有归还之说。” “就是。”颜明成坐在一旁,脸色愤恨,“我去外祖母府上,我倒要看看外祖母是何意!” 他站起身,安抚长姐:“姐姐,你莫怕,这些东西是给你的,就是你的,谁都拿不走!” 颜明安握着母亲的手,眉眼低垂,伤心道:“可是外祖母说了,日后不再认我。姐姐为何今日回来呢,再晚一日、我、我就将位置还给她。” 为什么最后一天都等不得? 颜明棠拥有嫡女的身份,还有长公主的偏爱,为何要与她过不去呢? 她明明什么都没有了! 颜明成气得火冒三丈,拍桌怒喝:“你等我,我要去问问她,想干什么?送进来的东西岂可再拿回去,言而无信,还是一国长公主!” “阿姐,你莫怕,我护着你!” 颜明成一生气,大步跑开了。颜明安唤了两声,“阿弟,别闹事,母亲会生气的。” 人跑得没影子了。 颜明成一口气跑到门口,恰见公主府的管事,对方客气地朝他行礼,“世子爷。” “东西送给我姐姐,还有要回去的道理?” 管事客气地回答:“回世子,公主说了是送给赵家外孙女的。” 往日里说话,管事都是很热情,今日如同换了一个人!颜明成敏锐地觉察出不对劲,“如果我颜家不给呢?” 管事冷了脸色,道:“世子,公主府内来的那位姑娘才是您的亲姐姐,府里的那个姑娘不过是姨娘偷换成嫡女。你如今护着姨娘的女儿,生怕她受了委屈。可知晓她如今占的是你亲姐姐的位置!” “亲姐姐?”颜明成嗤笑一声,“我的亲姐姐被一个不知名的女人欺负得无力还手,我的母亲被气晕倒。我颜家被人嘲笑,如今外祖母都不认我们。滚开,我要去问问外祖母是什么意思!” 管事闻言,侧开一步,让他走过去,立即打手势,让小厮回去报信。 世子来公主府找姑娘麻烦! 周氏听到消息后,也是头疼,大的脑子被驴踢,小的不长脑子! “母亲,成儿来了。” 长公主看着床上昏睡的孩子,气不打一处来:“和他娘一个德性,别开门,我不想看到他,再闹就打出去!” 她敢说,周氏不敢这么做,颜明安与赵家没有血缘,但颜明成和明棠一样,身上流着赵家的血,不能不管! 周氏不敢动,僵持时,床上的颜明棠睁开眼睛,长公主立即笑了,“醒了呀,大夫说你劳累过度,加之情绪起伏才会晕过去。” 看着母亲翻书比翻脸还快,周氏无言以对,刚刚喊打喊杀的老太太又变成了疼爱孙女的慈祥老人。 “醒了就好,不要多想,这里就是你的家。”长公主笑着宽慰外孙女,告诉她:“家里没有姑娘,日后你就是家里唯一的姑娘,哥哥弟弟们肯定让着你。” 颜明棠脸色苍白:“不该是我让着他们吗?” 赵氏说她是姐姐,应该让着弟弟妹妹,这是规矩,若不然传扬出去,别人会笑话她毫无教养。 周氏噗嗤笑了,“你让什么,都是一群混小子,晚上见一面,日后他们都会护着你。哥哥弟弟就是用来护着女孩子的,不用你让!” 颜明棠感觉自己透不过,原来可以不用让着弟弟! 门外陡然传来声音:“长公主,宫里来人了!” 第十章告她御前失仪 宫里来人了! 颜明棠眼睫一颤,轻咬着唇角,伸手去扯了扯长公主的袖口:“我、是侯爷来找我的吗?” 颜禹不会罢休的!他岂会容忍一个不服管教、让他亲女丢尽颜面的人立足于京城。 他必然入宫去求陛下,让长公主放人,好让一家团聚! 长公主面色阴沉,反拍着外孙女的手:“不要怕,我在呢,她们不敢对你怎么样!宫里来人又如何,话说得不好听,打出去便是!” 她站起身,吩咐周氏:“你去置办几身合适的衣裳,要最好的,不要在意银子,从我这里出便是。” “母亲说笑了,几身衣裳罢了,公中有钱,真不容易啊。”周氏舒心而笑,道:“这么多年来我赵家也可以置办女孩子的衣裳首饰了。” 颜明棠难得笑了,前一世舅母也是这般,有什么好料子好首饰第一时间都会想到她。 可赵宁不满意,觉得她占了颜明安的好东西,暗里嘲讽周氏偏心。周氏一番好意还要被人说,后来渐渐地不送了,宁愿压箱底都不愿意惹人嫌。 颜明棠感激道:“谢谢舅母,您的好意,我这辈子都忘不了。” “哎呦,不过是些小东西,不值得你这么挂心。”周氏被说得脸皮发红,不好意思地轻轻咳一声,“往日好东西都给了庶女,我都不甘心。” 赵家没有女儿,首饰一类的好东西家里人用不上,周氏每回都记得颜明安。 周氏越想越不甘心,恨道:“阿宁太混账,若不是母亲遇到阿棠,她还想骗我们好东西。” 长公施施然站起身,颜明棠跟着起身,“长公主,我也想去!”她不能躲在老人后面,让老人为难! “也罢,一起去瞧瞧!”长公主欣慰,外孙女并非柔弱的姑娘,性子极好,她满意道:“不要害怕,我还活着呢,不会让你这小辈受委屈。” 这些年来,她护着颜明安,不知骂了多少人,京城里人人都知长公主偏袒自家的外孙女,恨不得将人捧得高高的。 这么一想,长公主越发觉得恶心,这么多年的心意喂了狗! 待见到宫里的内臣后,她瞪了眼:“来作甚?今晚是我外孙女及笄宴,你们陛下准备赏赐了吗?再去问问你们皇后娘娘,我外孙女及笄,她的赏赐哪里去了?告诉宫里各位娘娘,没有贺礼,下回不要来见我!” 说完,她气呼呼地坐下来,内臣被骂得睁不开眼,还得笑着开口:“长公主哪里来的怒气,陛下想见一见颜姑娘,让奴才们带她入宫!” 长公主口气生硬:“今日不得空,明日再说。今晚设宴,你去问问陛下来不来,若是不来,记得赏赐!” 内臣瞠目结舌,上前劝说道:“长公主莫要气恼,您若是让颜姑娘入宫,陛下看在您的份上,指不定当殿赏赐好东西。” 颜明棠低声劝说:“外祖母,不能因为我得罪陛下,您若不放心,让舅母陪我入宫,如何?” “罢了,我带你入宫,你舅母忙着办宴,庆贺你及笄,也给你接风洗尘。”长公主被她劝好了,站起身,本想走,看到她身上的衣裳,道:“换身衣裳?” 颜明棠身上的衣裳都换了,但家里实在没有女孩子的衣襟,总不好将颜明安落在这里的旧衣裳给她穿。 周氏想了个办法,将长公主身边婢女的衣裳先给她穿,仆人去买成衣,将就穿一穿。 但仆人还没回来,这一身穿着,不符合她的身份。 长公主看在眼中,疼在心里,“明日再去!” “外祖母,我原来的衣裳呢?”颜明棠不以为耻,道:“我想穿来时衣裳入宫见陛下。” “不成。你不要脸面?”长公主急得不行,颜明颜穿着华丽的裙裳,那是威远侯府花费诸多心思做的,更是花了不少银钱。如今到了她外孙女,一身麻布粗衣,谁见了不心疼。 颜明棠低头,道:“今日谁都知晓我是杀猪女,穿得好看,能掩盖过去吗?” 不能!相反,还会被人嗤笑,说她山鸡想要变凤凰! 就让皇帝看看他宠爱的臣子如何苛待嫡女! 长公主拗不过她,本想给她维持颜面的,既然如此,随她心意:“好,那你去换。” 内臣闻言,不得不多看一眼少女,蕙质兰心,性子不错! 再度坐上马车,日头西斜,瑰丽色的夕阳挂在西方,昭示一日将尽。 马车入宫,停在了含元殿门口,颜明棠下车,扶着长公主下车。 刚站稳脚,一男子走来,年过不惑,身形伟岸,腰配银刀。 “母亲。”赵玄鹤上前行礼,目光落在穿着布衣的少女身上,目光锐利。 颜明棠退后一步,屈膝行礼。 长公主伸手牵着她的手,与儿子介绍:“这才是阿宁的亲生女儿,想来你也听到了。” 赵玄鹤叹气,道:“母亲,您不该选择今日带她去颜家!” 方才颜禹入宫提及此事,道已做好打算,明日就去接她,悄无声息。等回来后就对外说是明棠体弱,养在庄子里,无人知晓她是杀猪女! 这么一闹,人人都知明棠的身份,日后让她怎么做人。 长公主听后,冷冷地看着他,眼睛有些红:“风风光光给庶女办了及笄宴,我赵家的好东西都给了杜氏的女儿,你满意?” “这……”赵玄鹤被骂得抬不起头来,颜禹没说这些,只说如今明棠如今的处境艰难。 长公主又骂道:“蠢货,你媳妇都比你聪明,滚!明棠,你记住,你只有大舅母,没有大舅舅。” 赵玄鹤急了,急急与母亲道歉:“母亲,莫气。明棠,我是你大舅舅,你放心,日后你就住在我府上,那群小子不敢欺负你。” “谢谢大舅舅!”颜明棠爽快地屈膝行礼,粲然一笑。 赵玄鹤看到她一身衣裳,心里不是滋味,怎么会这么惨呢! 三人入殿,殿内灯火通明,地砖照人,盘龙柱威武显赫。 颜禹也在殿内,见到少女靠近后,眼中闪过冷意。 但他很快收敛起来,换了一副慈父面色,“阿棠,你怎么不换身衣裳?如此面君,实在是不敬,御前失仪是大罪!” 十一章封赏县主尊位 一句话就给少女扣了一顶‘御前失仪’大罪的帽子。 长公主急着要辩解,少女不慌不忙地跪下来,与皇帝叩首。 “回陛下,民女乃是杀猪的,杀一头猪最高不过百文钱,生意好的时候能杀三头猪,生意不好时一个月都没有人来找!这身衣裳乃是民女日常所穿,若是御前失仪态,民女无话可说!” 少女匍匐在地,脊背消瘦,但她身上似乎有一种力量,顽强的生命力。 皇帝年少时也给人杀猪,不满道:“他们欺负你,就给你一百文钱。朕当年给人杀猪时,一百二十文钱,还给猪下水呢。回去后饱餐一顿,还省下一笔买菜钱!” 颜明棠回答:“陛下,他们说民女是女子,力气不如男,压了二十文钱,如果想要猪下水就再扣十文。” 皇帝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欺人太甚,女子在世,多是不易。” “陛下,如果我不接生意,有的人是接。所以不值得为了二十文钱丢了吃饭的碗!” “言之有理。”皇帝哀叹一声,转头与颜禹说道:“你这个女儿能干,若是男儿,朕必将人招入宫廷去做个护卫。” 长公主闻言,更是不满:“陛下莫要忘了,当年你打仗时,是谁给你冲锋陷阵,如今倒嫌阿棠是女子。” “阿姐莫气。让你过来一趟是因为颜禹想接女儿回府,你看?”皇帝面上带了讨好的笑容。 “接她侯府也可,按照阿棠说的,将颜明安赶走!”长公主发话,“若不然,颜禹你别想接人回府。陛下,我今日过来找你有事,你还记得吗?当年我替你冲锋陷阵时,你说日后你富贵必不会忘了我。如今我有难,你帮我一把!” 皇帝瞠目结舌,长公主好端端地站在面前,精神也好,无人敢对她不敬,哪里来的‘难’? 他不能让阿姐将话掉落在地上,忙接上话:“阿姐你说你说,我听着。” 长公主横了颜禹一眼,“我家阿棠也不要颜家嫡女的身份,你给个县主的爵位,要实地的,日后我死了,也有个好靠山。” “陛下,于理不合!”颜禹立即反对,撩袍跪下,脊背挺直,“陛下,内子不过是县主之尊,小女怎可封为县主。” 还是实封,每年都有食邑! 怎么可以! 皇帝也是为难,母亲是县主,女儿怎么也封县主,母女同品阶吗? 赵玄鹤站在一旁,闷头不敢吭声! 颜禹极力反对,望向颜明棠:“阿棠,你怎可如此贪心,想要压在你母亲之上吗?” 颜明棠眨了眨眼睛,十分无辜。前一世也是如此,外祖母觉得她可怜,被庶女压着,母亲靠不住,与母亲商议给她求个县主的爵位。 母亲严厉拒绝,转头来呵斥她不安分,鼓动老人家犯错,回府后罚她跪祠堂。 吓得她去劝说外祖母打消这个念头。 这一世,她不会傻到拒绝! 颜明棠面上浮现几分委屈:“你们不是不认我吗?陛下面前又来认我,是不是犯了欺君之罪,要掉脑袋?” 她反将一句,用欺君之罪去压颜禹。 颜禹动了动嘴,竟说不出一句话!确实,颜府门口,赵宁是不肯认女儿的! 长公主满目柔情,拉着外孙女起来,催促皇帝:“陛下,你也是第一回见我外孙女,给个见面礼,日后我们还是好姐弟。你当年那些丑事,我不会再提,也不去告诉皇后了!” 皇帝窘迫,都过去几十年了,长公主还记得他当年在床上尿裤子的事情! “好了,朕答应你……” “陛下,此事不可。”颜禹大急,道:“臣答应长公主,让明安离开府内,好生迎明棠回府,我夫妻二人必善待她。” 先将皇帝按住,一旦有了封赏,颜府就成为京城的笑话了。 皇帝迟疑地看着长公主,长公主也有几分动容,孩子还是要回家的。 外祖家、舅父家都不如家里可靠! 殿内沉寂下来。 少女的声音怯生生的:“敢问侯爷,您可以做到永不接颜明安回来吗?” 颜禹是想钻空子,将人送出去,半月后再接回来。到时候对外就说姐姐心疼妹妹,故而亲自去接回府,姐妹共聚,阖家欢乐。 “颜明棠,你太放肆了!”颜禹震怒。 颜明棠眼睫颤了颤:“颜明安的亲生母亲将我换走,苛待我,常常打我,后来为了我自然死去,将我抛在荒郊野外。我不明白亲生母亲为何这么讨厌我!直到有人告诉我,我是侯府的嫡女,杜氏怨恨我生母抢她正妻之位,让自己的亲女儿过上好日子,将我换了出来。” “敢问陛下,我该原谅杜氏、与她的女儿成为亲姐妹吗?” 皇帝沉默。 赵玄鹤受不住了,听得握紧了佩刀,道:“陛下,臣赞同母亲的意思。颜侯,你也不必为难,我将阿棠带回去,日后与你颜府毫无关系。” 作为男人,他都忍受不了颜禹的糊涂! 颜禹眉眼阴沉,提醒大舅哥:“你别掺和我家的事情!” 赵玄鹤十分为难:“那是我母亲和外甥女,恕我不能帮你。” 皇帝拍桌,彻底偏向自己的亲姐姐:“好了,不就一个县主的爵位,朕答应你,颜卿,这是你的家事,朕不好多说。但君子有言: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颜禹心凉了半截,被皇帝敲打一句后,只能叩谢圣恩。 皇帝摆手,让众人离开。长公主却不走,走上前提议,道:“景安今日也过去,看着明棠不转眼,你要不考虑太孙的亲事,亲上加亲?” 皇帝面如死灰地看着亲姐姐,忍无可忍:“阿姐,你要公主爵位,朕都可以给!太孙妃的位置,你就不要想了。” 朕自己都做不了主! 长公主剜他一眼,“我外孙女功夫可好了,你家孙子弱不禁风,互相弥补。再者,你还不用担心外戚祸国。” 两位老人在门内嘀嘀咕咕,门外颜禹面色阴沉地走向颜明棠。 颜明棠畏惧,下意识朝赵玄鹤身后躲去,扯扯他的袖口:“舅舅、舅舅。” 廊下宫灯摇曳,光线不明,衬得颜禹面若黑炭,神色狠厉,如同地狱走来的黑无常。 赵玄鹤被两声软软的舅舅喊得心都软了,再度握紧了佩刀,怒喝一声:“颜禹,往后退!” 十二章掰折渣弟手臂 黑夜下,魑魅魍魉出没。颜禹还没靠近颜明棠就被赵玄鹤骂了一顿,他无奈道:“阿兄,你让我与她说两句话,我是她的父亲,还能害她不成?” 赵玄鹤一听,觉得也对,亲生父亲怎么会害自己的孩子。何况还是他最爱的阿宁给他生下的女儿! 赵玄鹤转身安慰外甥女:“不要害怕,他是你生父,说几句话,我就在旁边,随时可以拔刀。” 最后一句话说给颜禹听的。 他退到一侧,少女面容露出来,五官轮廓像极了赵宁,但眉眼的英气却随了长公主殿下。 颜禹叹气,道:“阿棠,你这样做,只会让你的母亲难看!” 颜明棠眼底冷漠,抿抿唇:“是你们不要我的!” “没有不要你。”颜禹急急解释,上前一步,颜明棠害怕地大喊:“舅舅。” 赵玄鹤在侧,握着刀:“颜禹,说话就说话,不要动手动脚!” 颜禹面色阴沉,恼恨这个丫头毁她好事,但眼下不能得罪她,必须要将她带回府邸。 他苦叹道:“明棠,非我们偏心,而是这些年来,你母亲时常生病,多是明安陪在她身边。她们不是亲母女,胜过亲母女。你若将明安赶走,等于要了你娘的命。” 颜明棠垂着眼。 “明棠,是你的,我们都会还给你。明安还是庶女。当年那件事情,我是着实不知。你原谅我们做父母的不对,回家来,一家团聚,你母亲也高兴。她身子不好,你不能忤逆不孝。” “若她的身子出了差错,外人只会道你的不是,会说你不孝顺,日后嫁人可就难了。明棠,听话,随父亲回家。” 听着是温声细语的哄,但细细去分辨,每一句话都带着威胁。 颜明棠凝眸,心中冷笑,颜禹就是笑面虎,处处威胁她,不听话的孩子就要被关在家里,永远也嫁不了人。 “表姑父,这么威胁一个女孩子,合适吗?” 温润如玉的声音从拐角传了过来,萧景安一身紫色袍服,踏着夜色而来。 廊下的人纷纷行礼,“见过太孙殿下。” 萧景安走来,看向颜禹:“表姑父,我记得表姑母身子很好,怎么就时常生病?” 当面打脸后,赵玄鹤噗嗤笑了出来。 颜明棠掐着掌心,掌心疼得刺骨,后退一步,坚决道:“侯爷骗我,我、我不信你的,你肯定将我骗回府关起来。” 廊下起风,阵阵冷意袭来,萧景安低头咳嗽一声,蟠龙纹的披风被吹得作响。 他身子不好,见风就咳嗽,廊檐上的灯火晕染在他身上,衬得那张脸苍白、羸弱。 颜禹气得黑了脸,萧景安为何偏向颜明棠?难不成两人早就认识? 他只能继续去哄少女:“明棠,如今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我是你的父亲,我关你作甚?我知道你受了苦,如今回来后,爹娘都疼你。” 低低的嗓音,温声细语,如同冬日的雪落在火上,融化后,带来一阵暖意。 但,颜明棠不信他的鬼话! 颜禹年轻时貌美,家世又好,赵宁深深喜欢他,但颜杜两家有了婚约,赵宁苦求不得。后来,林家出事后,赵宁迫不及待嫁给了颜禹。 婚后,颜禹与赵宁的感情一直不错,一度成为佳话。赵宁从小就被家里宠着长大,成亲后,颜禹事事顺从她,给予尊敬,除了杜氏外就没有其他妾室。 这些年来两人有争执,也是颜禹先低头认错,赵宁一直以为嫁得了如意郎君。 前世里临死的时候,颜明安告诉她,换女的事情就是故意为之,就是惩罚赵宁抢夺杜氏的正妻之位。 可当年是颜禹去求娶赵宁,怎么算是‘抢夺’? “侯爷的鬼话还是去哄你的妻子。我不吃这套!” 颜明棠抬头,看向面前慈爱的夫妻,侧脸上还有一个巴掌印,她直接问道:“杜氏还活着,侯爷金屋藏娇,可怕县主知晓?你们是不是又生了孩子?” “荒谬,你在胡说什么,我是你的父亲,你岂可往我身上泼脏水?” 颜禹大怒,抬手就要打人,掌风还没下去,一旁的萧景安咳得撕心裂肺。 “太孙殿下。” “太孙殿下,快进殿。” 众人紧张呼唤,簇拥着萧景安进去,跟着长公主便退出来,道:“阿棠,回家!” “好,我听外祖母的。”少女乖乖巧巧地答应下来,声音软软,听得人心口舒服极了。 长公主看都不看颜禹一眼,牵着外孙女的手一步一步走,不忘提醒她:“陛下答应封你为县主。回去后,好好养着,不要胡乱走动,免得被歹人掳走,小命休矣。” 廊下的颜禹负手而立,神色淡漫冷清,眼中徐徐浮现狠厉。 一旁的赵玄鹤呆了呆,母亲唤他:“赶紧走,晚上给明棠接风洗尘,赵家人一个都不许少。” “来了。”赵玄鹤吆喝一声,与颜禹拱手,“侯爷,我先走了。” 长公主领着少女登上马车,赵玄鹤驾车,回到府里,门口站着一少年。 正是不被允许入府的颜明成。 见到下车的外祖母后,颜明成心中一喜,忙上前行礼:“外祖母、舅父。” “成儿来了。”赵玄鹤跳下马车,亲昵地抱了抱少年人,“你母亲来了吗?” “母亲被气病了。”颜明成冷眼看着外祖母身边的少女,白日里闹事的时候他在后面与好友说话,闻讯赶去的时候,人已经走了。 见到少女身上的衣襟,颜明成眉心紧皱,“是你欺负我阿姐,气晕我母亲?你好大的胆子!” 话音落地,长公主一巴掌抽上去,道:“你还有没有规矩,这是你的长姐,规矩都被狗吃了吗?” “她不是我的姐姐,我姐姐在侯府里,她算什么东西。”颜明成猛地叫了起来,指着颜明棠,还没说出口,颜明棠抬手,握住他的手腕,朝后扭去,咔嚓一声,掰折了他的手臂。 “啊……” 长公主府门外夹着少年人的惨叫声! 颜明棠面上露出寒霜之色,“你娘有没有教你,随意拿手指人,是没有教养的行为吗?” 十三章回长公主府认亲 “颜明棠,我是侯府世子,你竟敢伤我?来人,给我拿下这个贱人!” 颜明成疼得脸色煞白,赵玄鹤上前,握着他的手臂,朝上一顶,卡擦一声,手臂复原了。 刚刚不过是脱臼罢了。 赵玄鹤朝外甥女投去赞赏的目光:“你这手法,真不错。怎么学会的?” 颜明棠脸红透了:“杀猪时这么做的,猪会安分许多!” 颜明成听着这句话,羞得脸色发红,还想去骂,不想长公主呵斥他:“这是你的亲姐姐,与你一母同胞,再若不敬,我就收拾你。” 闻言,颜明成憋屈地看着颜明棠。 赵玄鹤急忙招呼,道:“进去、进去,成儿,你要进去吗?今晚为你姐姐接风洗尘。” “我才不参加。外祖母,您送到我家的贺礼为何要拿回去,阿姐也是你的外孙女啊。”颜明成走上前,推开颜明棠,亲密地挽着长公主。 颜明安不是赵家的血脉,但颜明成是的!长公主不好拂了外孙的意:“那是给我外孙女的,你放心,日后再补她一份贺礼。” “何必麻烦,不用拿回来。”颜明成抱着外祖母撒娇,“外祖母,我母亲都病了,您如果再搬回来,岂不是刺激她。母亲也是您的心肝,您难道让母亲病上加病吗?不过是些死物罢了,何必让您费心。” 长公主迟疑。 颜明棠嗤笑:“既然是些死物,世子为何霸着不放呢?” 听着少女清清淡淡的声音,长公主推开颜明成,不悦道:“那不是些死物,是我准备好多年的宝贝,只能给你姐姐。” “颜明安就是我的姐姐啊。”颜明成急了,“你这样收回来,让她如何在京中立足?” 颜明棠不急不躁:“她已经得了帝后的赏赐。” 颜明成不满,见她眸光黑亮,心中不觉厌恶:“那份贺礼本就是帝后赏赐我阿姐的,是你贪婪去抢,还好母亲分得清远近,及时给了阿姐,没有让你得逞!” 听到这里,长公主忍无可忍道:“够了,你母亲是大糊涂,你也是个小糊涂。颜家没有一个好东西,滚回你的威远侯府。赵川、赵川。” 门口的管事赵川立即飞奔下来:“殿下,您吩咐。” 长公主执着道:“去颜家,将我家送的及笄礼都拿回来,少一样都不成。少一样不给,我就去京兆尹处告状。” “外祖母。”颜明成急得掉眼泪,“您怎么能这样,您以前是多么喜欢阿姐,您怎可让她难过!日后阿姐怎么出去见人啊。” 堂堂侯府嫡女尊严被人如此践踏,送出去的及笄礼岂有收回的道理,出尔反尔! 毫无诚信! “赵川,去拿!”长公主催促道! 赵川立即去办,“小的再派一拨人去拿。” “不许去!”颜明成呵斥赵川,赵川头都不回地就走了。 颜明成气地看向颜明棠。 颜明棠淡淡地看着他,眼神犀利,吓得他后退一步,“颜明棠,我不会让你得意的。” 颜明成跑了,打马去追赵川派出去的仆人。 众人回到府上,夜幕降临,红灯明亮。 周氏喜色盈盈地来迎人,拉着颜明棠去更衣,“衣裳买回来了。是成衣,委屈两日,我让人按照你的尺寸去做些新衣。” 装扮好的颜明棠被周氏带出来,一袭烟青色长裙,亭亭玉立,雪白的肌肤掩盖住身上的杀意。 长公主高兴坏了,拉着外孙女,语气慈爱:“好好好,这等模样好看。我们阿棠不仅貌美,手能提刀杀人,多好。” 赵宁口中的缺点到了长公主嘴里,成了不可多得的优处。 颜明棠哭笑不得,跟着外祖母前往花厅。 一路上,长公主与她介绍家里的情况,赵家两子一女。赵家门风严谨,不准纳妾! 赵玄鹤膝下三子,而赵玄承生有四子。 赵家有七位郎君,但没有姑娘。 长公主叹气,她命中注定没有孙女! 她握紧外孙女的手,语重心长:“这些年来我们对颜明安十分宠爱,皆因她是赵家唯一的小姑娘。” 宠爱了十多年,突然发现她不是赵家的孩子,甚至身上带着杜氏的血脉。 长公主恶心坏了,慈祥的面上裹着狠厉,“我与杜氏女没完。” 进入花厅后,颜明棠见到了赵家七位表兄弟,站在一排,从大到小,模样有些相似。 二舅舅赵玄承不在家,二舅母也不在,四个孩子都跟着周氏。 周氏一人养大了七个男孩子! 颜明棠拘谨,被眼前的景象吓到了。前世里这些表兄对她也好,他们一视同仁,对颜明安也极力爱护。这些都是赵氏嘱咐的,他们听从长辈的话,爱护妹妹。 长公主坐在主位上,拉着颜明棠一道坐,她不敢坐,“我坐舅母旁边就好。” 长幼有序,她不能越过周氏去。 周氏笑道,“哎呦,不要拘束,我日日坐在母亲身边,今日给你,就这么一回,不要推辞。” 众人跟随落座,长公主开口:“日后家里多了位姑娘,与往日不一样了。你们搬到外院去住,不要随意往内院跑,知道吗?” 以前家里没有姑娘,内院外院都是一样的。 长公主开口后,众人无不遵从,赵宜年为长,已经弱冠,即将娶妻。他先与妹妹见礼,道:“初见妹妹,妹妹与京城中的姑娘不同,身上带着英气。父亲说我习文,无法继承他的衣钵,如今重任交给妹妹了。” “呸,说的什么鬼话。”长公主大为不满,“我让你们保护妹妹,你倒好,让你妹妹保护你,像什么话。” 赵宜年腼腆地笑了。 颜明棠站起身,还了一礼,道:“哥哥的话,明棠记住了,你放心,日后谁敢欺负你,我定不会放过他们!” “好妹妹!”赵宜年立即将见面礼奉上,举止潇洒。 颜明棠爽快地收下了,一旁的长公主翻了白眼,“赵玄鹤,这就是你养的好儿子!” 赵宜年在陛下跟前办事,颁布旨意,是位文官! 赵玄鹤抿了口酒,低头不吭声,骂习惯了。不能回嘴,回嘴会骂得更凶! 长公主欲骂人,门口的婢女朝里走来,道:“长公主,颜家姑娘来赔礼了。” 十四章颜家人上门挑衅 众人面面相觑。 府内明灯璀璨,因少女归来,四处添了些灯笼,尤其是府门外唯有过年才换的灯笼都换了新的。 明亮的灯火下,颜明安跪得摇摇欲坠,一旁的颜明成急得跺脚,“阿姐,你理会她做什么?爹娘说了,不会认她进门。你还是家里的长女。” 十一岁的颜明景气鼓鼓地看着紧闭的府门,撩起裙摆:“我陪阿姐一起跪,我与阿姐共进退。” 颜明成顿时沉了脸,他们是长公主府的表公子表姑娘,往日进来,府门大开,舅母与表兄早就迎了过来。 如今被颜明棠搅和得连门都进不去。他本来就不喜欢杀猪女,如今害得外祖家不认他们,心中愈发厌恶。 他上前两步,狠狠拍门:“外祖父、舅父,你们开门!” 颜明安闻声落泪,声音软软的:“明成,不要敲门,会惊扰外祖母的。我多跪会儿,姐姐消气就好。姐姐消气,就不会让母亲难看了。” 她不能让颜明棠成为县主! 无论如何也要劝颜明棠拒绝。眼下圣旨还没下,还能来得及。 颜明成气得发狂,胸口微微起伏,“她为什么要回来?我家好好的,府里和睦,父亲也不纳妾,我们一家六口人生活美满。谁不羡慕父亲母亲感情深厚,如今威远侯府一日间成了京城的笑话,” 为什么要回来? 颜明成不明白,父亲母亲为何要接这个祸害回家。 “明成,休要胡说,那是你的亲姐姐!”颜明安哭着摇头,泪眼朦胧:“你们本该是一家人,我才是外人。我姨娘已经死了,我不知道该去哪里。明成,我没有家了!” 跪在她身侧的颜明景脆生生地开口:“阿姐,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我和你一起走。” 颜明成气得再度去敲门,门口嘶喊,引得左右邻居都派人来打探。 永明巷内住的都是官眷,低头不见抬头见,这时纷纷派人来打探消息。 白日里闹了一日,没想到,晚上颜家人就来道歉! 外面的声音传入府内,长公主气得丢下筷子,“老大,去将人赶走。” “母亲。”赵玄鹤震惊,“都是些晚辈,何必呢,将人喊进来,在一起吃顿饭就好了。” “舅父,您知道颜明安为何来赔礼吗?” 赵玄鹤疑惑,见外甥女眼中带着讥讽,开口解释:“给你来赔礼,不对吗?” “舅父,是为了县主之位来的。”颜明棠面上笑了笑,心中揪得厉害,疼得吸了口气:“她们想逼着我拒绝陛下的封赏。” 前世就是这样,颜明安哭哭啼啼,说她得了封赏,自己没办法见人。赵宁逼着她来公主府,求着长公主拒绝封赏。 再过半个时辰,赵宁就该来了。 撑着病体过来,闹得全京城的人都知晓她不孝顺,忤逆父母,让家族难堪。 赵玄鹤被她这么一提醒,气得拍了桌子:“阿宁真是糊涂,母亲拼了脸面求来的封赏,怎么到了她这里就视如猛兽。” 颜明棠不惯着赵氏,言语刺道:“如果给了颜明安,她自然不会拒绝。” 果然,赵玄鹤狠狠一噎,无措地看着母亲。 周氏无言,赵家的儿郎们对视一眼,接着拿起筷子,继续吃饭。 颜明棠咬了口鸡肉,眼中恨意未褪,细嚼慢咽。 管事又来催,“殿下,郡王,您看这怎么办?” 大晚上正是用膳的时候,外面闹成这样,邻居们看到后会笑话的。明日,必然传遍整座城。 长公主侧躺看向外孙女,“阿棠,你是有主意的人,你看怎么办?” “外祖母,若是置之不理,旁人会说您刻薄,说舅父舅母欺负晚辈!”颜明棠抬眼,曾经的自己视颜家为靠山,视沈甫亭为救赎。最后落得凄惨的下场! 这世赵家对她好,但她还是要靠自己。不能事事依赖外祖母,更不能让她老人家为自己背名声。 闻言,屋内安静一瞬,落针可闻。 周氏紧张道:“母亲,不如我将她们请进来,有什么话进门说为好。” 颜明棠起身,同众人行礼:“外祖母,我去一趟。将我的刀给我!” 赵玄鹤慌了,好好的怎么就拿刀? “明棠好好说。” “将刀给姑娘!”长公主发话,语气笃定:“小辈的事情让小辈去解决,阿宁不来,你们不要出面!阿棠说得对,庶女惯会装软弱,说你们欺负晚辈,日后旁人戳你们脊梁骨。” “你们七个跟阿棠出去看看!”长公主指着面前的七个孙子,“明棠少一根头发丝,家法伺候。” 赵宜年忙起身,“祖母的话,孙儿记住了,我陪明棠过去就好。人多了,她们也会说我们人多势众。” 长公主气不打一处来,看着文质彬彬的长孙,眼中带着从未有过的失望,“你跟着出去,是你保护明棠还是明棠保护你?关键时刻,指望不上你们。” 赵宜年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来,无奈解释:“祖母,我们要以理服人!” “表哥,你可知道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赵宜年尴尬的脸色发红,举止清明,认真道:“明棠,我替你辩驳,古来长幼有序,尊卑有道,她们无理!她们心虚,怎么说得过我们?” 颜明棠歪头看着他,表哥与前世一模一样,但他说道理的时候,颜明安哭成泪包。 哭了两回,表哥见到颜明安就躲! 颜明棠叹气,“表哥,那你到时候别哭。” “我为何要哭?”赵宜年不理解,我们占理,哪怕说到陛下跟前,他也可自辨,是颜家没有道理! 婢女将颜明棠的刀递了过来,她兀自接过,与长辈行礼:“外祖母,我去了,您若吃饱了回去休息。” 赵玄鹤不得不劝说一句:“阿棠,拿刀恐吓就好,不要真见血。” “外祖母,若真见血,您还会护着我吗?”颜明棠询问外祖母的意思。 长公主见她这副小模样突然就笑了,道:“不闹出性命即可!” “好,我听外祖母的。” 颜明棠笑容明亮,握紧了刀,与赵宜年一道跨出花厅。 长公主府正门外,颜明安哭成泪人,颜明成气得几度去拍门。 拍了两回,府门开了。陡然见到一把杀猪刀,颜明成愕然失语! 十五章我就喜欢咄咄逼人 颜明成被逼退五步,退到台阶下,恼羞成怒:“颜明棠,你敢杀我吗?” “有什么不敢的。杀了你,我拿命来抵便是,我横竖一条烂命,反是你,威远侯府世子!” 颜明成被她话中的恨意惊吓到了,步步后退,话都不敢再说了。 赵宜年轻咳一声:“阿棠,我们是来讲道理的!” “表哥,你闭嘴,我让你说话你再说话!”颜明棠先捂着赵宜年的嘴,旋即看向跪地的颜明安,“颜大姑娘,你来干什么?” “阿姐!” 颜明安脸色苍白,身形摇摇晃晃,柔弱无骨,哭得眼眶发红:“阿姐,我是来赔礼的,只要你愿意回家,我就离开侯府。再也不回来!” “阿姐,侯府是你的家!”颜明景义正词严地看着颜明安,握住她的手,转头看向颜明棠:“你想回去就回去,不回去就算,但你不能赶我姐姐走!” 颜明棠看都不看这个弟弟,颜明景不会说尖锐的话,但他用实际行动来帮助颜明安。 好比眼前,颜明安跪着,颜明景就会跪着,为其壮大声势。 颜明棠淡淡一笑,唤来赵川:“管事伯伯,您去找几面铜锣来,敲一敲,让旁人看一看,威远侯府的庶女与嫡次子来我面前跪着赔礼道歉。” “阿姐。”颜明安红着眼,俯身朝她叩首,“阿姐、阿姐,我知道你恨我,恨我霸占你的位置,可我什么都不知道!阿姐,我明日就走、不、即刻就走。” “阿姐,我求你不要让母亲难过。” 颜明景看红了眼眶,双手紧握成拳,跟着一起朝颜明棠叩首。 一旁的赵宜年轻轻咳嗽一声,准备开口,颜明棠蓦然回首看他,他立即会意,闭口不言。 颜明棠低头看着磕头的两人,微微一笑,手中的杀猪刀转了转,猛地袭向颜明安。 颜明安吓得尖叫,双手扯过颜景安去挡。 刀滑过颜景安的脑袋,割下几缕碎发。 府门前一瞬间安静下来。 颜明安傻眼了,迅速反应过来,忙将颜明景拉入怀中,哭得上气不接小气:“阿姐,你有什么气对我来,阿景还小,你怎么可以杀他呢。” 赵宜年瞠目结舌:“明安,分明是你推着阿景去挡刀的!” “大表哥,我知道我不是赵家的孩子,但你也不能帮着阿姐欺负我!”颜明安身形柔弱,朝赵宜年砰砰磕了个头。 颜明成气得握住拳头,上前拉起姐姐弟弟,怒喝赵宜年:“大表哥,你怎么可以是非不分,分明就是她要杀死阿景!她见不得我们姐弟和睦!颜明棠,我告诉你,就算你回来,我与阿景也不会认你的!” 赵宜年面露窘迫,绞尽脑汁,发现脑子里的道理都对不上眼前的事情。 但刚刚那一刀,分明只是试探,明棠答应过祖母不会伤人性命! 顷刻间,赵宜年十分心疼刚回来的表妹。 颜明棠无所畏惧,晃了晃手中刀,提醒颜明成:“你们若再不走,是想丢条腿还是丢条胳膊在这里。我一人打你们三个,绰绰有余!” 她如同周身长满刺的红花,说话毫不留情。 “颜明安,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意思,你想让我拒绝县主的封赏!我若封了县主,你觉得你自己颜面尽失,不如我。但我告诉你,这是外祖母拼命为我求来的,为何要拒绝!” “颜明成,你愿意认谁是你的事情,与我颜明棠无关。我好欺负,但我手中的刀不好说话。” “还有你,颜明景!”颜明棠压着心头的恨意,“你心疼颜明安在这里跪半个时辰,你可曾知晓我的人生被她毁了。她的一切都是我的。你们是我的亲弟弟,你们尊重的人应该是我!” “你们不怨她的母亲调换我,让我吃了十五年的苦,却觉得她跪在这里,是因为我欺负她。” 颜明成站在灯火下,脸色煞白,像是被人敲了一棍子。 “我……” “阿姐,你不能这么说,当年的事情,我都不知情。你怎么可以怨怪我。” 颜明安见两个弟弟面色缓和,心中害怕,立即打断颜明成的话,“我替我娘向你道歉、我给你磕头。” “我生母对不起你,我也对不起你,你原谅我,我不该让母亲疼我,不该让弟弟们喜欢我。都是我的错,我的错。” “阿姐,你不能让母亲难堪。你若与母亲同品阶,你让母亲日后见人,我求你了。我马上就走,求你让陛下收回旨意。” 咚咚两声,众人回过神来,只见两下,颜明安的额头磕出血丝。 赵宜年于心不忍,劝说两个表弟;“你们带她回去,祖母说了,阿棠是赵家的孩子,与你们颜家无关。何必呢。” 将明棠放在赵家,他们会好好照顾妹妹。照颜家的态度去看,就算明棠回去,也会被欺负。 赵宜年为长,姿态沉稳,一番话劝说,有理有据。 颜明成见状,古怪地看了颜明棠一眼:“记住表哥的话,颜家没有你的容身之地。” 他上前搀扶颜明安,“阿姐,我们回去了,不要与她计较。她只会杀猪,你不一样。你是我威远侯府嫡出的姑娘,惊艳京城,诗词歌赋、琴棋书画,什么都会。” 颜明安拼命磕头,如杨柳般的身子歪歪倒倒,风一吹就会倒下去。 “不行,母亲会生气的,母亲已然病了。我不能再让她伤心。”颜明安推开弟弟,坚持朝着颜明棠继续磕头,“阿姐、阿姐,我求你,你看在母亲生育你的份上,不要让母亲难看。” 赵宜年也有几分不忍,望向表妹,却见表妹看着道上,眼神深邃,不知在想什么。 马蹄声响,由远而近,地上的颜明安磕得更快,咚咚咚三声。 “安儿!” 一声疾呼,赵宁从车上扑下来,身心俱碎,瞧着女儿可怜的模样,立即心疼地哭出来。 “安儿,你怎么弄成这样!” 赵宁将人扶起来,含恨望着颜明棠,“她已经来与你赔礼,磕头道歉、你已经有了县主的封赏,为何还要如此咄咄逼人。” “我喜欢咄咄逼人!”颜明棠面上满是讥讽,赵宁没想到她就这么承认了,气得将女儿交给儿子,走上前,抬手打向颜明棠的脸颊。 掌风挥来,赵宜年疾呼:“姑母,使不得!” 风声鹤唳间,颜明棠稳稳地握住母亲的手臂,狠狠推开,转身至颜明安面前,抬手两巴掌,狠狠抽在她的脸上。 “荣成县主,看好了,这才是欺负!” 十六章收回封赏县主的旨意 两巴掌后,颜明安的两颊上都带着五指印。 赵宁原本就恼怒颜明棠咄咄逼人,见到她敢当着自己的面动手后,气得抬手还要打她。 “颜明棠,我知你凶残,未曾想到你连自己的亲妹妹都不肯放过。你就不能心胸宽广些,她已经与你道歉了,你还要怎么样?” 颜明棠把玩着手中的杀猪刀,嗤笑道:“夫人心胸可曾宽广?我是你生的,性子随了你,锱铢必较,心胸狭窄,见不得人好!” “你……” 赵宁说不过她,转身去扶着颜明安,心疼地看着她的脸颊,“疼不疼?跟娘回去。” 一句‘跟娘回去’让赵宜年不满,他看着眼前姿态昂然的表妹,心疼道:“姑母,明棠才是你的女儿!” “那又如何?”赵宁气疯了,有些口不择言:“我没有这种残害手足的女儿!你看看她,受了些委屈,得理不饶人。哪里有大家闺秀的模样,当着我的面都敢欺负妹妹,日后回府指不定如何欺负弟弟妹妹。” 颜明棠冷冷地看着四人,母子情深,翩然转身离开。 这时,赵宜年抓住她的手,“表妹,同姑母说些软话,姑母性子急,心是好的。平日里乐善好施,京城里都说她是大善人。” 少女低头,修长的眼睫翻卷,遮掩住眸中的恨意。 乐善好施的大善人? 无视自己女儿在外受苦,有钱资助旁人,这种善是善吗? 沽名钓誉! 她拂开赵宜年的手,抬脚走进公主府,“我累了,想要休息,住在哪里?” 门口的赵川忙跟着答话:“殿下说您先与她住一起,明日就让人安排新的院子给您。” “好,劳烦带路。”颜明棠收了刀,头也不回地走了。 颜明棠离开,赵宁便带了三个儿女进入长公主府,表明来意。 “希望母亲劝说陛下收回旨意,明棠受不起这样的殊荣!” 长公主抬手就砸了手中的茶盏,怒视赵宁:“你还真是死性不改!不是卧床昏迷的吗?” “难道这道旨意竟然有起死回生之效,竟将你从昏迷中拉了回来!” “母亲!”赵宁心口一颤,“你这么做,让明安怎么自处?” “关我什么事?颜家的女儿是生是死,与赵家没有关系!出去!”长公主气得指着门外,“我家没有你这么又蠢又毒恋爱脑的女儿。” “还有、谁让颜氏女进我家门的?赵川,你是死人吗?” 门口的赵川被吼得一个激灵,忙上前请人离开:“颜姑娘,您请。” 颜明安红肿着脸站在原地,羞得小脸通红,眼泪啪嗒啪嗒落了下来,“外祖母,您别生气,我这就走、这就走。只要您能原谅我,我做什么都愿意。” “母亲,我说了,与安儿无关,是她生母做的,您怎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赵宁立即拉着女儿的手,表明态度:“母亲,她是我的女儿,日后您若不让她进府,我也不会跨过那道门。” 静默许久的周氏翻了白眼。 “这样啊,我求之不得!”长公主摆摆手,吩咐赵川:“将荣成县主请出去。你既然要与我断绝关系,我明日便禀告陛下,夺了你的县主之位。” 赵宁是她的女儿,才荣封县主。 如今急着撇清关系,那就收回县主的爵位! “母亲……”颜明安害怕地扯着母亲的袖口,没想到老太婆竟然这么狠,为了一个颜明棠竟然连自己的女儿都不认,也不怕旁人戳她脊梁骨! 赵宁愣在原地,不可置信地看着母亲:“我是您的女儿,是您怀胎十月生的。您如今不认我,旁人会怎么看我,会以为我忤逆不孝,做大逆不道的事情!” 周氏忍不住开口:“阿宁,你不认明棠,明棠该怎么在京城立足?她才十五岁,日后的路还长着呢。” “她已经这样了,还想要什么?钱财、嫁妆会给她,我也会给她找一门好亲事。”赵宁低声下气,脸色惨白,“这样的生活于她而言,已是最好的了。难道嫂子还指望她名动京城,嫁入宫里做太孙妃不成。” 不是她偏心,而是颜明棠已养成这样,今日谁不知道她是杀猪女,哪个正经门户敢来娶她? 娶妻娶贤娶良,颜明棠一身杀气,杀人如麻,这是她造成的吗? 难道还要压着安儿给她造势不成? 她压低声音,苦口婆心地劝说长公主:“母亲,您也看到了,明棠残杀仆人,不服管教,这样的女儿,你让我怎么教?我怎么把她教成安儿这样的闺秀。” 赵宁走上前,跪在母亲脚下,声泪俱下:“您让我认,我可以认,可您今日看到了,三言两语不和就拔刀杀人,这样的孩子,谁敢教?” “我也心疼她,可我左右为难,当真教不得!” 长公主被女儿哭得心软,低头不语,正欲开口,门口传来赵宜年的声音。 “祖母,您听我一言!” 赵宜年陪着颜明棠出府,看全了事情经过,上前开口:“祖母,方才你嘱咐过明棠不要伤人性命!明棠也听了,方才她挥刀去试探颜明安,她却拉着明景给她挡刀!姑母,敢问这样的女儿,便是您口中的大家闺秀?” 长公主眸色一冷,“赵宁!” 颜明安被长公主厌弃的目光看得浑身发颤,急忙提起裙摆跪下来,“表哥看错了,是她要杀明景!母亲,我没说谎,表哥,您心疼姐姐,但也不能这么冤枉我!” “外祖母,母亲,我看得清楚,是颜明棠要杀阿景!”颜明成立即附和,言之凿凿:“这样的人,不配做我姐姐!” 赵宜年张了张嘴,第一回觉得百口莫辩,脸色羞得发红:“祖母,我说的是真的,若有半点假话,教我横死……” “住嘴。”周氏心疼地开口,本就恼怒赵宁半夜搅和的赵家不宁,此刻牵扯到自己儿子发誓,心中更气,“赵宁,你信不信是你的事情,我信我儿子,劳烦您带着女儿儿子速速离开我赵家。” 言罢,她同长公主行礼,愤怒地带着儿子离开。 嫂子离开后,赵宁无所顾忌,追着母亲开口:“母亲,你放心,我会善待明棠。封赏县主的旨意未曾赐下,您去求舅父不要下旨。” 十七章让她跪着给你道歉 颜明棠进入长公主的院落里,看到一张张熟悉的脸颊,前世里自己每回过来,她们都是笑脸相迎,俏生生地喊着表姑娘。 就连周妈妈都时常拉着她说话,询问她在家里过得好不好。 那时自己顾及颜面,被生母厌弃是一件多么丢人的事情。所以每回自己都说谎话,周妈妈深深看着她,唉声叹气。 再往里走,周妈妈大步走来,“表姑娘回来了,水都烧好了,赶紧去沐浴,晚上好好睡一觉。明日起来,你就是我们府上最尊贵的姑娘了。” 一番话逗得颜明棠笑了起来,屈膝行礼,“谢谢周妈妈。” “谢什么谢,都是长公主嘱咐的,先去罢。”周妈妈笑得合不拢嘴,嘱咐她:“不要同我行礼,我就是一个奴婢,旁人看见会说闲话,知道吗?” 颜明棠对上她满是慈爱的眼睛,声音柔软:“怎么会呢,我很尊敬您。闲话太多,我们句句都听得话,岂不是很累。” “这话说得极是,但您还是要注意,快去洗,水都要凉了。” 周妈妈心头发暖,谁说乡下来的姑娘没有规矩,表姑娘行礼的姿态可好看了。 待长公主忧心忡忡地回来,周妈妈迎上前,夸赞道:“县主看错了,表姑娘懂规矩呢,是她偏心,心里只有颜家姑娘。” 周妈妈将她行礼的事情说出来,感叹道:“主子,我在她身上看到您少年时身上的干劲,您说,她怎么那么像呢。今日面对那么多人,丝毫不怕,此女必有大造化!” “当真?”长公主疑惑,“阿宁说她没有规矩,处处丢人,不服管教。” “哪里不服管教?您别忘了,她今日古道热肠,搭救我们呢。主子,她过了十五年的苦日子,自己过得苦巴巴,颜家姑娘占她的身份办及笄宴,成为京城贵女。你想想,您气不气?” “照着您当年的模样,一把刀杀进威远侯府。” 周妈妈接连冷笑,扶着主子坐下来。 长公主叹气,道:“阿宁让我求陛下收回封赏,哭着那么伤心,我、我都不知该怎么办。” “县主糊涂了。”周妈妈焦急,劝说主子:“她倒好,这么大人还来找母亲哭诉,你让十五岁的表姑娘去找谁哭诉?谁给她申冤?” “你说的也是!”长公主一拍大腿,顿时思绪清明,“我就不能见人哭,不理她,旨意下来之前,别让她进门!” “对!”周妈妈高兴地附和。 同院子的颜明棠沐浴后,身上散着香味,推开窗户,看向明月。 沈甫亭应该被人发现送去医治。 颜明棠眼中闪过杀意,这一世,沈甫亭如果还敢来算计她,她就让他命丧当场! 不过她握着太孙的一个承诺,何不利用一番。 “表姑娘,夜间风凉,该睡下了!”伺候的婢女招呼一声,颜明棠立即关了窗户,转身去就寝。 公主府一夜安宁,颜府却是翻天覆地。 今日颜家办宴,准备数桌席面,吃宴的人寥寥无几,糟蹋了好菜还让人笑话,就连及笄礼都没有举办。 回府后,赵宁心疼地给女儿擦着伤药,一张精致脸蛋肿成猪头。 颜明成气得在房里来回走动,眸色冷厉,“等着,我一定和她没完!” “说什么呢,那是你姐姐!”颜禹在旁呵斥,脸色难看,“回去、闭门思过,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出来。” 如今的颜明棠得了太孙的一个承诺,颜家要小心提防。 颜明成气呼呼地走了。 颜明景跟着哥哥离开。 屋里只有三人。颜明安哭得泣不成声,额头青紫,脸颊红肿,出门一趟回来,狼狈不堪。 颜禹心疼坏了,负手看着她,沉默不语。 “阿娘,万一外祖母不肯松口,该怎么办?日后旁人如何看你?”颜明安哭声柔弱,抽泣不止,“对不起,是我让阿姐生气,不如我明日就去庄子里,去道观也行,姐姐消气回来也行。” 赵宁闻声落泪,女儿如此柔弱,离开颜家该怎么活呀。 “你不要多想,你与明棠不一样,你是我养大的,我怎么会不心疼你。等过两日,我去长公主府将你姐姐接回来,你们和睦相处。” 赵宁声音满是压抑,她也不知明棠为何会如此恨她。 明明是她第一个孩子。当年怀孕时曾幻想过会有一个可爱的女儿,当生下来时,她高兴地将母亲准备的银锁给孩子套上。 可是为何会走到今日这一步? 赵宁难过地痛哭,颜禹上前抱住她,颜明安顺势退出去,深深看着抱着赵宁的父亲,眼神幽幽。 女儿走后,赵宁的哭声压制不住,靠着丈夫痛哭:“阿禹,她为什么那么对我,我是她的母亲啊!我当年那么期待她的出生,我想过让她成为京城内最高贵的女子……” 当年小小的一团,她的心里都是为人母的喜悦,都怪杜氏…… “阿禹,找到杜氏那个贱人,我要将她千刀万剐!” 颜禹低头看着妻子,眼中满是柔情,细声哄她:“阿宁,我会去办的。你不要生气,有为夫在,不会让你担心。杜氏前些年就已经没了,你若不信,我带你去看看她的坟墓。” “就算她死了,我也要挖坟,将她挫骨扬灰。”赵宁哭得头晕,勉强吐出一句话,“阿禹,我怎么办?我不想送走安儿,可不能让明棠流落在外,我想不到好办法。” 颜禹轻轻地拍着妻子的脊背,声音温柔如水,轻声宽慰:“会有办法的,我去安排。我会让明棠好好听话,让她跪在你面前道歉。你如今要做的就是好好休息,不要去管外面的事情。” 灯火下,两人紧紧拥在一起,赵宁慢慢止住哭声,心中好受了些许。这些年来,颜禹总可以挡在她的面前,让她无后顾之忧。 她习惯颜禹站在她的身边,如果没有这件事,颜家是京城内最和睦的府邸,她也会是京城内最幸福的主母。 想起明棠的叛逆、任性,赵宁觉得自己的心再度揪了起来。 人都回来了,就不能大度些,做个懂事、善解人意的姐姐吗? 家里人都会感激她的谦让,颜家和睦,名声好了,旁人才会忘了她曾经是杀猪女的事。 十八章赵宁偷换及笄礼 夫妻二人依偎在一起,灯光笼罩,温馨极了。 管事在外敲门,高声询问:“侯爷、夫人,公主府赵川来了,来了三波人,要将大姑娘的及笄礼抬走!” 赵宁直起身子,无助地看向丈夫颜禹。 颜禹朝她温柔地笑了,拍拍她的肩膀:“无妨,给她们就是,不过是些寻常的礼物,没什么打紧的。” “你没看过礼单吗?”赵宁心中憋着一口气,“我母亲准备了一年多,甚至同皇后要了些不多见的好东西。” 母亲准备的礼,她最清楚,都是些稀世珍品,本来就该是明安。 给明棠并无用处! 赵宁面色阴郁,心口沉了沉,起身道:“我去安排。” “你去做什么,还病着呢。不过是些小玩意儿,给明棠就是了,日后家里再给明安置办也是一样的。” 颜禹站在原地叹气,眼见妻子越走越远,“阿宁,你和孩子计较什么。” 赵宁快步走到库房,接过礼单,将赵家送来的东西一件件都看了一遍。 光是江南送来的贡品浮光锦都有十匹,这是母亲自己凑的,并去宫里与皇后娘娘置换来的。 这是我朝最珍贵的料子,安儿都准备好做衣裳了,穿出去必然明艳京城。 至于明棠…… 赵宁叹气,明棠多年来粗布麻衣,已然成了习惯,给她这么多好料子,她也不知晓珍惜。 物尽其用,就该给安儿才是! 赵宁思索一番,母亲铁了心要收回,她低下眼睛,吩咐管事:“去我库房将去岁陛下赏赐的江南绸缎拿来。” 都是陛下赏赐的料子,差一点也无妨。 赵宁让人换了十匹珍惜少有的浮光锦! 浮光锦难得,江南一年只出三匹,每年时长公主一匹,皇后一匹,东宫一匹。 长公主花了五年时间才积攒出来的,是京城中最难得的好料子! 跟随赵宁多年的管事妈妈吓得提了口气,劝说主子:“您这样做,长公主会不高兴的,再说您还回去,长公主也会给大姑娘,左手转右手的事情,您何必去换呢。” 事情闹大了,颜府面上无光。 “安儿想浮光锦的料子想了好多年,如今都给明棠,你让她怎么办?” 管事妈妈闻声道,“不如只换五匹,两人一人一半,如何?” 赵宁面露为难,想起明棠身上的粗布料子,哀叹道:“你觉得这等好料子给明棠用,她会喜欢吗?” “县主,好东西谁不喜欢呢?” “明棠自幼孤苦,循序渐进,暂时用不了这么好的料子,母亲今年的浮光锦也会给她的。” 赵宁不仅将浮光锦换了,还有数件市面上少见的好东西一并换了。 换过以后,她迅速吩咐管事:“抬去姑娘的院子,锁起来。” 赵家人不敢来抢!母亲爱颜面,哥哥们体恤她,此事必然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天亮时分,赵川将东西抬回公主府,送进长公主的院子。 长公主看着礼单,长长地喘了口气,随手递给一侧来请安的周氏,道:“我还以为阿宁倔强不肯还呢。” 周氏玩笑道:“阿宁爱面子,管事去了三趟,若再不还,日后如何出门见人!” 想起幺女的倔强,长公主浑身无力,又恐儿媳多心,便说道:“日后明棠养在我的院子里,花销我来出,你不用管。” “母亲,您说的哪里话,这些年来在那个庶女身上花的钱足够养上百个阿棠。我若计较,早就计罢手不肯去送礼。我知您怜悯阿棠,不用担心,我会将她当做女儿来养。” 她叹道:“若不是宜年定亲,我都想让他娶阿棠过门!” 阿棠身上有股韧劲,甚至强过一众郎君。 周氏惋惜道:“阿棠若早出生四十年,跟随陛下打天下,如今也是个女将军!” 陛下也是杀猪出身,权宦们心中有数,这些年来无人敢提罢了。明棠是杀猪的又如何,说一句肖似陛下,谁敢轻视她! 赵宁未曾经历过战场,出生时,陛下已打下江山,她不知百姓疾苦。这些年来养尊处优,又爱颜面,对明棠百般不喜。 可她忘了,陛下便是挥着一把杀猪刀征战沙场! “亲事、你家二郎也没有定亲。”长公主眯了眯眼睛,面上一扫阴沉,露出几分玩笑, 提及赵宜谙,周氏头疼不已,道:“母亲,合适是合适,我怕阿棠受委屈。” 她这个儿子偷奸耍滑,斗蛐蛐斗鸡,就是不好好读书! 之前她想为次子求娶颜明安,颜家看不上,阿宁更说此子顽劣,配不上明安。 她气道:“阿娘说二郎配不上明安,如今,将她送到我家,我都不要!” “表姑娘来了。” 颜明棠换了一身天青色长裙,步态沉稳,发间只一根玉簪,衬得人若梨花淡雅。 “呦,今儿这身可真好看。”周氏看得不眨眼,心中有了计较,回头去问问家里混小子,这么好的姑娘去哪里找。 尤其是阿棠身上的劲,肯定会压着混小子浪子回头,好好读书习武。 她不介意儿子成为妻管严! 成才就好了! 长公主顺势将礼单递给外孙女,慈爱道:“颜家将东西还回来了,你看看。本来就是给你的,晚了一日。” 颜明棠查看礼单,熟悉的名字映入眼帘,浮光锦…… 前世颜明安得了十匹浮光锦,来她面前炫耀。她去问赵氏,为何颜明安有那么多,而自己什么都没有。 那时,赵氏眼中出现厌恶,呵斥她:“那是你妹妹的东西,你竟敢肖想!” 不是她肖想,而是,本来就是她的。 颜明棠紧紧握住礼单,心口疼得翻江倒海,她抬头,询问外祖母:“您确定她们还得是您送去的东西吗?” “什么意思?”长公主闻声色变,道:“明棠,那是你的母亲,再不是,你也不能如此想她。她不会做出这么无耻的事情!” 颜明棠提起裙摆,立即跪下来,开口请罪:“外祖母,非我不敬母亲,您打开看了吗?” “不需要看。”长公主不满,责怪的目光落在少女身上,“我是她的母亲,知晓她的性子。明棠,你是晚辈,她不认你,你可以怨她。但不能污蔑她!” 颜明棠低头,袖口双手紧紧握住,“外祖母,若是东西都在,我去颜府磕头道歉,哪怕她不认我,我也不怪她!” 十九章果然是一把好刀 赵宁不会轻易将那么多好东西还回来! 颜明棠笃定的语气让长公主愣在原处,她养的女儿什么时候变得厚颜无耻? “去开。你去。”长公主指了指周氏,不去看地上跪着的颜明棠。 周氏皱眉,但还是领着人去看,对着礼单去看,看到十匹包裹严实的料子后松了口气。 阿宁怎么会做这么不厚道的事情! 她刚松口气,赵川掀开包裹的布匹,轻声说:“郡王妃,回来的路上就看过了,这不是浮光锦!” “不是浮光锦?”周氏遍体发麻,怎么会这样? 赵川解释说:“这里有宫里赏赐的料子,不过三五匹,剩下的都是市面上可以买到的普通布料,小的不敢质疑。但又害怕说出来,长公主会气坏身子。” 周氏气得心口疼,握着袖口,道:“赵宁、赵宁是疯子……” 她回头就要去说,可想起母亲的身子。一时犹豫,但看着屋内跪得笔直的孩子,想要瞒住的心被刀割开。 不能瞒。 瞒住以后,阿棠如何自处,还要去颜府磕头道歉? 周氏垂首走进去,支支吾吾不语,长公主急得自己出门去看,“我倒要看看是什么名堂。” 周氏将少女搀扶起来,道:“好孩子,你怎么知道她换了?” 颜明棠冷冷笑道:“因为她觉得我不配用这些好东西,苦惯了,用好东西会折寿!” 这是赵氏的原话!赵氏觉得她骨子脏,就算穿了好衣裳也不会惊艳四方,与其将好东西浪费在她身上,不如都给颜明安。 她丢出去的面子,颜明安就会给她挣回来! 颜明棠站起身,门外传来长公主的声音:“赵宁,你个蠢货!” “长公主、您怎么了……” “长公主、长公主!” 周氏与颜明棠迅速跑出去,只见婢女扶着摇摇欲坠的长公主,颜明棠脚步快,上前扶着她。 “外祖母,不过是些死物罢了,您别气坏了身子。早知道我不与您说了。” 长公主脸色苍白,呼吸急促,听着少女的话后眼泪掉了下来,“我怎么生了这么个东西!” “母亲,您气什么……” “不行,我要拿回来,不能便宜那个庶女。”长公主垂足顿胸,上气不接下气,眼看着就要昏厥过去,少女冰冷冷开口:“外祖母,我去拿回来!” “你不能去,那是你的母亲!”周氏疾言厉色,“我过去!你想将忤逆不孝的名声揽上身吗?” 颜明棠低着头,又是这个罪名。 赵宁前世时,动不动就呵斥她:“你敢忤逆不孝?” 这个莫须有的罪名如同一座山压在她的身上,让她一辈子都喘不过气。 颜明棠深吸一口气,压着眼中的泪水,道:“舅母,您拿不回来的!” 可那些东西是属于我的! 周氏也红了眼眶,道:“她是被猪油蒙了心,你要怎么拿回来?” “杀进去!”颜明棠继而一笑,“我没指望回来会有什么好名声。”这样的名声困住我一辈子,我不想再被困住。 有好名声又如何? 能改变自己是杀猪女的身份吗? 不能。甚至被人笑话,你瞧,她穿再好看到衣裳又如何,骨子里依旧低贱。 会说她以前日日与猪在一起,擦着猪屎,身上一股臭味! 众人将长公主扶回屋,周氏亲自喂了水,安抚老人家:“我一定会给你拿回来。” “母亲,我去拿回来!” 赵宜谙大步走进来,颜明棠抬手,对上男人一双桃花眼,那副玩世不恭的面容与前世的记忆融合在一起。 “你来掺和什么?”周氏急得团团转,长辈的事情掺和进去会背不好的名声。她这个儿子已经没什么好名声了,再去颜家闹,指不定半路被人打。 赵宜谙走过去,笑呵呵地与母亲、祖母见礼,道:“母亲,祖母,我得高人指点,知道如何拿回东西。姑母敢换东西,料定我们维护两府颜面不敢声张,我有个办法拿回来。” 就是损了些! 不过高人说了,这是最简便的办法! 周氏疑惑:“哪个高人,是不是你的狐朋狗友,赵宜谙,你被人骗了还给人家数钱。” 赵宜谙无奈,凑到母亲耳边低语一句。 母子二人说着悄悄话,颜明棠听不见,但见到舅母的面色和缓,道:“那你去办。” 赵宜谙懒散地笑了,扭头看着表妹,眼底绽出笑意,“表妹,你去提刀,如何?” 颜明棠颔首,“我听表哥的!” 一句表哥,让赵宜谙笑眯了眼睛,他喜欢爽快不扭捏的表妹。 出了长公主的院子,赵川将一卷布帛递到二公子,“按照您的吩咐都写好了。” 颜明棠诧异地看着布帛,上面写的都是赵家送去颜家的及笄礼,甚至还有红字标志,改成了被置换的东西。 这么大张旗鼓,赵宁会被气疯的! “舅父会生气的。” “这是太孙教我的,父亲生气也没有办法!”赵宜谙一点都不厚道,直接说出背后主谋。昨日太孙就料到了今日的事情。 太孙十分厚道,将赵家的反应、颜家的厚颜无耻都说清楚了。 尤其是十匹浮光锦。长公主与皇后置换浮光锦的事情,京城内无人不知。之前长公主也找过太孙,小郎君用那么好的料子就是浪费,撺掇太孙与她置换。 太孙拒绝她:“这些东西日后给孤的妻子!” 长公主偃旗息鼓,只好罢休! 颜明棠从婢女手中接过刀,脚步沉稳,出门时,又看到铜锣队伍。 她明白过来,果然还是赵宜谙,若是大表哥在,绝对会说:有辱斯文! “你会骑马吗?”赵宜谙眯了眯眼睛,“骑马才威风呢。”但他不能学武。 颜明棠点点头,颜明安会骑马,甚至马术很好,惊艳京城。赵氏尝到甜头,就让她跟着去学。 她看着停在门口马,疾步过去,翻身上马,动作利落,惊得赵宜谙拍桌。 “好利落的动作,等我回头让人你去做几身骑马装,去打马球,老子要赢他们!” 赵宜谙眼中划过赞赏,自己慢吞吞地跟着上马。 两人的动作有着鲜明的对比。 马车里的男子将少女的动作看在眼中,赞道:“果然是一把好刀!” 二十章一口一个太孙殿下 顾明棠手中的刀,让萧景安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 这把刀虽说浸染鲜血,但十分干净! “跟着去看看。”萧景安放下车帘。 目光所及,少女坐在马上,昂首挺胸,眉眼英气逼人。 铜锣敲响,为首的管事高声呐喊:“威远侯府以庶女调换嫡女,骗我赵家及笄礼,事后以假充好,不肯归还及笄礼!” 颜明棠眼皮跳了跳,转头看向二表哥:“你这么一闹,县主会扒了你的皮!” “我只知道颜家换了我赵家的东西!”赵宜谙神色深深,面上带着无奈,“明棠,你可知道五年来祖母年年都去讨好皇后。那五匹浮光锦是她用颜面换来的!” 长公主年岁大了,心中惦记着外孙女,每年江南送来贡品,她都要厚着脸皮去找皇后置换。 置换并非用等价的物品去换,而是需要价值更高的东西去换。 赵宜谙强压着怒火,“你不知道祖母有多么喜欢颜明安!” 颜明棠垂首,长公主此刻有多么喜欢自己,曾经就有多么喜欢颜明安! 长公主对她有求必应,十五年来对颜明也是有求必应。 杜氏与颜禹算计她,就是想要颜明安踩着长公主府成为京城贵女,甚至嫁入东宫成为太孙妃! 铜锣开道,声音高昂,一路上引起不少人的关注。 “这是怎么了?” “威远侯府拿人家东西不还,甚至用差的代替好的,不知羞耻!” “怎么会这样,堂堂侯府怎么还坐起鸡鸣狗盗的事情,还给人家不就好了!” “你不识字,我告诉你,浮光锦一年就三匹,十分难得!宫里的娘娘们都没有,威远侯更没有,贪了长公主府的。” 路人纷纷指责,还没到威远侯府,消息便传进府里。 赵宁大惊失色,羞得面红耳赤,道:“欺人太甚,不就是几匹浮光锦,竟然如此不顾颜面上门来讨要!” 管事也是焦愁,“夫人,再不去拦人,他们就要到门口了。怎么办?” 赵宁面色阴沉,将厌恶摆在脸上,颜明棠从昨日回来后,咄咄逼人,不服管教。 “去,带队护卫,将她押回来,正家法!” 管事听后,想起昨日颜明棠狠厉的刀法,道:“夫人,怕是押不回来。” “多带些人,一个小姑娘罢了。你们带不回来?”赵宁怒气难掩,“一个十五岁、刚刚及笄的小姑娘,有多厉害,五个人不够就十个人,再不行二十个人。我不信她还能翻天!” 颜明棠就是一杀猪女,平日里与猪打交道,力气大了些,没有学过正经功夫,无甚可惧! 双拳难敌四手,她不信,这么多人制服不了一个丫头。 “母亲,这是怎么了?” 娇娇柔柔的声音传过来,赵宁心口上的怒火登时就消了。 颜明安大步走来,脸上红肿,额头青紫,整个人狼狈极了。赵宁心疼坏了,上前拉住她的手:“怎么不在院子里歇息,来我这里做什么?” “母亲,是不是我让你为难了?”颜明安柔弱无力,雪白的小脸上满是五指印,泫然欲泣的模样可怜至极。 赵氏最好糊弄,只要她哭一哭,求一求,赵氏对颜明棠就会越发厌恶。没脑子的蠢货就会大加贬低自己的亲生女儿,甚至将人贬进尘埃里。 当仆人回来禀告颜明棠是杀猪女的时候,赵氏就无法接受了,死活不肯去接! 是她求赵氏将人接回来,唯有这样,她才可以彻底将颜明棠这个嫡女踩进脚底下。 颜明棠越闹得厉害,越是蛮狠不讲理,赵氏就可以越偏向她。 颜明安太清楚自己养母的性子,她喜欢端庄的大家闺秀,自己的亲生女儿却是爱伤人、狂躁无理的杀猪女。 赵氏内心气坏了! 颜明安狠狠掐了掐自己的手掌心,泪水悄悄落下来,立即跪下来,“母亲,你让我走罢!” “与你无关!”赵宁心中震撼,伸手拉住她,急道:“你跪什么,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离开的。你是我养大的孩子,我自然要心疼你。” “可是姐姐不肯回来,我走了,她才会回来!我不想连累母亲被人笑话!” 颜明安柔弱无力地跪在地上,眼泪止不住往下掉,“阿娘,您就让我走,外面人都说您狠心不认亲女!侯府颜面难看,你日后出门也会被人戳脊梁骨,姐姐不喜欢我,我不能碍她的眼。” “够了!”赵宁怒从心头起,“你是我侯府的姑娘,到哪里去?就在这里,我不信她颜明棠还能翻天不成。” “阿娘……” 颜明安抽泣,上气不接下气,“可是家里不宁,我过意不去,阿娘,您告诉我,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做,姐姐才会原谅我、接纳我。” 赵宁本对杜氏不满,誓要挖坟鞭尸,可见到安儿这么可怜,心中开始动摇,“你别怕,我会想办法的,你姐姐只是闹小脾气,想要让我认她,别乱想,我会有办法让她回来的!” “夫人、他们来了、他们来了……” 锣鼓声传进府邸,如雷鸣般刺耳,吓得颜明安颤抖不已,“母亲,要不我现在就走。” “待着!”赵宁脸色漆黑地拂落桌上的茶盏,“让她们进来说话!” 等进了这道门,由不得你颜明棠作威作福。 管事匆匆去外头传话,笑着走到颜明棠面前:“姑娘,夫人请您入内说话。” 颜明棠沉默着没说话,赵宜谙讥讽道:“请君入瓮还是关门打狗?” “你说谁是狗?”颜明棠转头看着口不择言的表哥,“不会用成语就不要乱用!” 赵宜谙着急,害怕表妹被姑母的话骗进去:“表妹,我是为你好,不能进去。太孙殿下说了,你要是进去就会被打死。” 赵宜谙一口一个太孙殿下,颜明棠想不注意萧景安都很难! “太孙殿下还说了什么?” “他说让他们把东西拿出来,当着百姓的面清点,若是对了,打道回府。若是不对,铜锣换班,继续敲!” 颜明棠诧异,“你怎么那么听太孙的话?” 赵宜谙沉默,太孙殿下最会的就是这些阴谋诡计,别看他瘦弱无力,全身上下都是心眼子! 颜明棠抬头,望着巍峨的府邸,前一世自己满心欢喜地来到这里,最后丢了性命,死在了大好年华! “告诉荣成县主,将东西还给赵家,我们便走。若是厚着脸皮不还,我就守着这里。” “还有我的刀!” 少女拔刀,刀刃对着侯府管事,寒光刺眼,吓得管事脸色煞白! 灰溜溜地回府去了。 二十一章娶还是不娶? 全身上下都是心眼子的太孙殿下掀开车帘,目光落在颜明棠身上! 颜明棠与京城贵女不同,脊背消瘦,挺而有力,眼睛内勾,带起几分杀气。 这种杀气与战场上的军人身上的杀气不同。 军人身上的杀气带着戾气,而她身上的杀气带着少年意气,干干净净。 萧景安静静地盯着府门口,这一回,颜禹名声尽毁,还能嚣张到几时? 管事进去后不久,颜明成匆匆忙忙跑出来,身后跟着带着棍棒的仆人,“赶走他们、赶走他们!” “明棠、上,擒贼先擒王!”赵宜谙喊道,见她不动,催促一句:“太孙殿下说的!” 话音落地,少女如一阵风般掠过,单手擒拿颜明成的肩膀,杀猪刀抵上他的脖子。 “颜明棠……” “姑娘、松开我家世子!” “让他们退下。”赵宜谙喜滋滋地从马上跳下来,拨开管事,走到颜明棠身后,“都退下,让你们夫人出来说话。” “你们等着!” 管事挥手让护卫退下来,吩咐人去请夫人,高声提醒赵宜谙:“赵二郎君,你们挟持的可是威远侯府的世子,将来的威远侯。” 颜明棠凝眸,刀刃逼近一分,颜明成疼得叫出来,“你闭嘴。” 管事默默闭上嘴巴。 门口锣鼓喧天,左右邻居都出来看热闹,颜家昨日宾客临门就闹了一回,今日又闹上了! 长长的布帛展开,前后三人手捧着展开,赵宜谙的小厮站在一端说话。 “昨日,长公主赠外孙女及笄礼,发现威远侯府颜明安并非我家县主亲女。因此收回及笄礼,威远侯府恬不知耻,将及笄礼中的十匹浮光锦换成普通布料。” “你们可知什么是浮光锦?” 小厮说得绘声绘色,颜明成羞得面红耳赤,“不许胡说,及笄礼本就是我阿姐的,是你们赵家出尔反尔,送人又要收回,毫无诚信。” 赵宜谙欲开口,却见表妹低头,浓黑的眼睫遮掩住发红的眼眶,顷刻间,他便沉默下来。 颜家不仅姑母不认表妹,就连她的两个弟弟也不肯认她! 他记得年少时,颜明成与颜明景巴巴地跟着颜明安,将最好的东西都给她,甚至为了哄她高兴,满京城去找好玩的东西给她。 为何明棠回来,他们就会这么厌恶她? 赵宜谙其实并不在意颜家对表妹的态度,赵家富庶,照样可以养得起表妹。今日亲眼所见,他的心口好疼,若是表妹,只怕无颜面世! 赵宜谙无地自容。 “放手!” 威远侯府主母赵宁匆匆从府内走出来,乍然见到颜明棠挟持自己的儿子,气得眼前一黑,“孽障,你还要弑弟不成!” 颜明棠眼底凉薄,握紧刀:“夫人将及笄礼还回来,我便将令郎还给你,是要及笄礼还是要令郎的命,您选择?” “夫人,我颜明棠孤身弱女,死了就死了,令郎不过十四岁,若是死了……” “还给她!”赵宁声嘶力竭,握紧双手,“颜明棠,今日起,我与你断绝母女关系,我不再是你的母亲,你不是我的女儿!” “姑母!”赵宜谙慌了,太孙殿下没说这一出啊,闹成这样,怎么收场? 赵宁的话让颜明棠怔愣,心口埋藏的痛楚被挖了出来,血淋淋地摆在面前。 她的生母不仅不认她,还与她断绝关系! 颜明棠张了张嘴,喉咙里发不出声音,想问为什么? 赵宁疾言厉色,身上中带着恨意:“我最大的错误就是生下你,你既然走了,回来干什么?” 短短一日间,安儿遍体鳞伤,成儿被挟持受伤,罪魁祸首耀武扬威地站在她的面前! 让她怎么认这个生性残暴的女儿! 赵宁面露痛苦:“哪里留你,你去哪里,威远侯府留不住你,我累了,不想再见到你。烦请颜姑娘日后见我,退避三丈。” “为何是我退?” 颜明棠声音如同碎冰,冰冰冷冷不带情绪,她抬头看着赵宁:“是您不想见我,理该是你退。日后烦请荣成县主,见到我时,退避三丈。” 赵宁不可置信地看着少女:“颜明棠,你倒反天罡,我是你的母亲!” “你说了,你不是我的母亲,我们是陌生人,理该是你退!”颜明棠丝毫不避让,眸色锐利:“是你退。” 她的心口骤痛,但不能退缩!她要告诉赵宁,没有你,我依旧在京城活下来。 母女二人僵持不下,赵宁气得昏昏沉沉,紧紧抓住袖口,她从未见过如此嚣张、不逊的姑娘。 她怎么会养出大逆不道的女儿? 让她退……当真是好大的胆子。 “你不要以为陛下封你为县主,你眼中便可无父无母,我去京兆尹府告你忤逆不孝!” 颜明棠喉咙堵塞,眼中凝结水雾,但她忍住了。前世赵宁就是这样,这世不加掩饰,因为她不听话就变本加厉地压制她。 赵宜谙做梦都没想到会变成这样,急于劝说:“姑母,你们是亲母女,打断骨头连着筋。” 听着侄子的话,赵宁当少女害怕,提醒她:“你若乖乖听话……” “好呀,去京兆尹府。”颜明棠接住了赵氏的话,脸色凝重,“先算一算威远侯府偷窃长公主府珍品一事。” “你……”赵宁狠狠噎住。 颜明棠紧紧握住手中的刀,道:“我朝律法第一百四十八条,偷窃罪,杖五十,流放三年。” 损兵一千,自伤八百!就看看颜家丢不丢人。 “表哥,去报官!” 赵宜谙不敢动。 马车里的萧景安伸出一只细白的手敲打车窗:“长林,去报官,将京兆尹、刑部、大理寺都喊过来,就说这里有一桩盗窃案,急需处置!” 长林不解,“殿下,您掺和威远侯府的事情做什么?” 明显就是威远侯府不厚道,欺骗长公主府的贺礼,如今咄咄逼人不认账,太无耻了! “不,我是在帮我自己,那把刀,好极了!”萧景安嗓音低沉,带着浓郁的兴趣,万一颜明棠利用承诺,逼迫他娶她呢! 到时候娶还是不娶? 二十二章官官相护说她不懂礼义廉耻 先来的是刑部尚书李德新,一盏茶的时间就到了! 刑部尚书来后,颜明棠立即松开颜明成,一掌拍在肩膀上,疼得他立即叫了起来:“颜明棠,你杀猪啊!” 颜明棠歪着头:“对呀,你不就是猪!” 颜明成气疯了,刑部尚书抢在他面前开口:“荣成县主,颜世子,谁报的官?” “我!”颜明棠对上刑部尚书的视线,随后指着赵宁:“我要告威远侯夫人、荣成县主偷盗长公主赠予我的及笄礼。” “这……”刑部尚书张了张嘴,目光瞄向人群之后的马车,道:“不如去请长公主来,母女二人的事情,朝廷不好参与。” 颜明棠冷笑,眼睛泛红,“长公主得知威远侯夫人换了及笄礼后,已然气晕了。” 赵宁瞧着伶牙俐齿的少女,神色寡淡,听到母亲病后,陡然慌了:“颜明棠,休要胡言乱语。” 震惊刑部尚书为何来这么快的赵宜谙悄悄开口:“祖母确实晕了。” 同样,赵宜谙也悄悄看向人群中,未曾见到心眼子多的太孙殿下,难不成刑部尚书恰好路过? “入内说话!”赵宁也从震惊中走出来,邀请众人入内说话。 颜明棠依旧不肯,入府后外人如何知晓荣成县主的嘴脸呢? “我说过,我不会踏入威远侯府,就在这里说。” “颜明棠!你休要欺人太甚!”赵宁怒不可遏,自己怎么就生了这么一个孽种,非要搅得家破人亡才甘心! 颜明棠紧紧握着刀,心跳剧快,她知道自己很难对上赵宁。 前世她将赵宁视如母亲、视若神女,换来的是一次又一次的侮辱。 颜明棠低下头,回答母亲的话:“是谁先欺人太甚,是谁换了浮光锦?是谁阻止陛下封赏我?” 话音落地,她的心里涌起积攒许久的委屈:“是你!” “荣成县主,陛下封赏我为县主,你却偏要拒绝?你凭什么替我拒绝?就凭你生下我?你明明知晓颜明安占的是我的位置,依旧将她抱在怀中,处处贬低我,让我难堪,不让我认祖归宗。” “欺人太甚又如何?我不过是抢回自己的东西罢了。颜明安不争不抢,是因为你以母亲的身份到我这里来抢来争。那些及笄礼是长公主与诸位表兄送给我,你厚颜无耻地偷换下来送给颜明安!” 赵宁被说得无言以对,脸色羞得发烫,喃喃其词:“你懂得用这么多东西吗?” 给你也是糟蹋好东西!何不让安儿去用,再说也是安儿开口,母亲才去置换浮光锦,就该给她才是! 听到她的回答,赵宜谙怔在原地,刚刚报官的时候,他觉得表妹不顾母女情分,行事狠毒。 可听到姑母的回答后,他觉得只有报官才能拿回来属于自己的东西。 “李大人,您看,怎么办?”他先一步开口,将事情交给朝廷来处置,随后指着门口的布帛,“相信您一眼可知,晚辈只想代表妹讨要回属于自己的东西。您看?” 李德新闻言,露出晦深莫测的笑容,无助地看向威远侯夫人:“您看,可有此事。” 赵宁却说:“我都还给赵家了!” “可您看,您还的宝贝不对!”李德新畏惧威远侯颜禹,对赵氏也是好言相劝,“你看,大家都是体面人,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您与长公主是母女,打断骨头连着筋,好好说,何必闹成这样。” 赵宁眼眸轻动,并未将眼前人放在眼中,抬手整理自己的衣襟,语气散漫道:“该还的都还了!” 李德新闻言,转而看向赵宜谙:“二公子,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布帛就在那里,您不知道吗?”赵宜谙指着那块布,“红字乃是颜府归还的,黑字是我家本来的及笄礼,您觉得还对了吗?” 都不好糊弄! 李德新心里骂娘,他怎么就来得这么快呢! “二公子,不如您回家去,我立即去长公主府了解情况。” 颜明棠站在一旁,亲眼瞧着李德新不去询问赵宁,反而让她们偃旗息鼓,分明就是畏惧颜禹。 她低头把玩着刀,指腹擦过刀刃,沉默下来。 赵宜谙冷哼一声,再看表妹,不知为何,表妹低头不说话,分明就是被欺负的不开口。他想起太孙的嘱咐。 太孙说:“得不到东西就留在原地,谁来都不要走,若不然功亏一篑!” 所以,赵宜谙面对李德新的劝说不发一语,但他就是不肯走。 僵持的时候,大理寺卿哼唧哼唧地赶来,看了眼布帛,又听到小厮的解说,心中陡然明白。 他也走向赵宜谙,劝说道:“你一晚辈在这里闹什么?那是你亲姑母,你父亲知道你这么做,回家肯定打断你的腿。” “赶紧回家去,同你父亲请罪!” 李德新赶紧接话:“就是就是。你怎么敢闹过来,人家不懂规矩,你也不懂规矩吗?” 话音落地,颜明棠凝眸,看向李德新,未曾开口就听到赵宁说话:“宜谙,你已弱冠,怎可如此胡闹,与我磕头道歉,此事便过去了。你是姑母看着长大的孩子,姑母不会与你计较!” 赵宜谙羞耻! 马车旁的长林瞪大了眼睛,“殿下,他们怎么可以睁着眼睛说瞎话,分明是威远侯府的人不要脸换了人家的东西,怎么还让二公子道歉!简直是无法无天,当我们都是瞎子吗?” 萧景安料到眼前的结果,颜禹这些年仗着长公主女婿的身份在朝积累人脉,皇祖父看在姑祖母的面上会厚待他三分。 这三分厚待,让颜禹平步青云! “殿下,您不去帮忙吗?”长林也急了。 萧景安坐在车内,言语寡淡,极力思考这件事,长林催促他:“殿下,您出面,此事就解决了。” “不,我不可以出面!”萧景安拒绝,甚至放下车帘,道:“孤要的太孙妃若是连自己的事情都处理不好,要之何用!” 长林听得糊涂,什么太孙妃? 哪里来的太孙妃? 而威远侯府门的颜明棠听着两位大人诋毁自己的话,慢慢抬头。 “二公子,您也是饱读诗书的人,知礼仪懂廉耻,岂可陪着她胡闹。” “是呀,她没读过书,不懂礼义廉耻不知孝顺父母,做出糊涂事,您就该及时劝说才是!” 二十三章你敢弑父? 刑部尚书与大理寺卿的话,与前世颜家人说的话一模一样。 没有读书便是不知礼仪,没学规矩便是不懂廉耻! 颜明棠握紧手中的刀,眼睫轻轻一颤,耳旁传来赵宁得意的声音:“宜谙,你该知道两位大人的良苦用心,他们也是为你好。” 随后,她看向颜明棠,眉眼舒展,十分舒服,“明棠,你要知道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就算去抢去争,也到不了你的手上。与其去争去抢,不如好好听话,让长辈喜欢你。” 颜明棠心口疼,脸色苍白,不得不质问赵宁:“你喜欢我,会将我的东西还给我吗?会将属于我的十匹浮光锦还给我吗?” “你、我说过,那不是你的东西,你抢也没有用!”赵宁面上再度涌起厌恶,句句不离浮光锦,见到好东西便不撒手,可想其品性多么恶劣。 颜明棠再度低头,拿不回来了吗? 不可以! 她看向宫城的方向,浑身轻颤,握着刀的手跟着发颤,放弃了吗? 就这样让属于自己的东西让给颜明安? 那是外祖母给自己的及笄礼! 颜明棠握着刀,缓步走下台阶。赵宜谙害怕,想要跟过去,赵宁伸手拦住他:“宜谙,这是颜家的孩子!” 赵宁得意道:“请姑娘回府!” 门后的仆人一拥而上,将少女团团围住,赵宜谙怒喝一声:“保护表姑娘。” 随后,他看向姑母:“您真让侄儿恶心!” 他突然对眼前这位表面仁善、内心狠毒的姑母好感尽失! 赵家跟随而来的护卫也跟着上前,将表姑娘围住。 刑部尚书李德新立即对着赵家的护卫高喝:“干什么、干什么?想要斗殴吗?我还在这里呢!” 颜明棠回头看他一眼,随后疾步至自己的马前,伸手去扯布帛,揽上身,道:“让开!” 两丈长的布帛跟随少女身形而动,飘逸展开。 “她去哪里?拦住她!”赵宁高喝一声,怒喝仆人道:“你们都是废物啊,就这么让她走了!” 赵宜谙推开姑母,疾步上马,翻身跳上马背,动作利落,道:“赵家的人跟我来!” 门口的两位大人对视一眼,皆是惊愕。 就连萧景安都不知少女要做什么。他怔在原地,长林追问主子:“主子,颜姑娘是想要干什么,还有其他路可走吗?” 他刚刚将所有的方法都想了一遍,除非是长公主亲自来讨要,若不然赵家不会给的! 但长公主也爱面子,怎么可能会亲自登门来要。 吃亏的只有颜姑娘! 萧景安歪头看着威远侯府,道:“去长公主府传话,就说颜姑娘失踪了。” 谁都没有猜到颜明棠去了哪里。 她一口气策马来到正阳门口,停下马,背着布帛,走到登闻鼓前,深吸一口气,拿起鼓槌。 咚咚咚三声,震天响动。 少女用柔弱的手臂敲响登闻鼓,一槌、两槌,三槌,鼓声如同雷鸣! 她的冤屈,无地可诉! 官官相护,刑部、大理寺偏袒威远侯府,黑白颠倒,枉顾律法。 “阿棠!”赵宜谙震惊地看着登闻鼓下瘦弱的少年,这一刻,少女身上压制着一座大山,险些将她压垮。 然而她凭借着自己顽强的毅力站起来,敲动唯一可以给她申冤的登闻鼓。 登闻鼓旁的人见状,立即上前要阻拦,赵宜谙伸手:“慢,这是长公主的外孙女,身上有皇室血脉,不算庶民,不用滚钉板。” 对方见状,迅速退下,紧急入宫去找人,光是‘长公主的外孙女’这层身份就足以让他们重视。 “你在干什么?”颜禹闻讯赶来,看到登闻鼓下的人,疾步走过去,刚想靠近,一柄刀架在他的脖子上:“滚开!” 颜禹感觉到杀猪刀上冷意渗入肌肤,只要自己动一动,颜明棠就会狠心弑父! “你敢弑父?”颜禹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为了这么点东西,竟敢当众弑父?” 颜明棠目光沉沉,神色薄凉,回答他:“我的父亲已经死了,埋在村子里。你说这么点东西,那你还给我?” 颜禹语塞,赵玄鹤赶过来,吓得大叫一声,“我的祖宗啊,放下刀,这人是不厚道,但还是你爹,旁人可以杀,你不可以杀!” 赵玄鹤握着少女的手,轻轻地挪开,好生安慰她:“什么事,舅舅给你做主。” “舅舅,你看。”颜明棠忍着泪水,雪白的肌肤上,眼眶深红,“县主说我不配用这些好东西!” 颜明棠说完,心口疼得厉害,哭诉道:“我只是想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赵玄鹤忍住心口酸涩,拉着她的手,道:“走,我带你去颜家,拿不回来我就不是赵玄鹤。” “舅舅,若是荣成县主铁心不给你,与你一哭二闹,你怎么办?” 赵玄鹤愣在原地,他这个妹妹从小就被宠惯了,千娇百宠,只要一哭,家里都乱了,恨不得将天上的月亮都摘给她! 一时间,赵玄鹤都没有办法。 颜明棠知晓结果如此,转身拿起鼓槌,狠狠敲响,“我要告,威远侯府主母赵宁偷窃,再告刑部尚书、大理寺卿官官相护,偏袒威远侯府,枉顾律法,视百姓如鱼肉,视律法为无物!” “上达天听,望陛下圣裁!” 随后赶来的萧景安扶着长林的手,轻轻咳嗽,长林怪道:“谁说她不通文墨,状词鞭辟入里,分明内有文采。” 颜禹脸色发黑,上前就要动手,赵玄鹤急忙拦住他:“干什么,她才十五岁,还是个孩子!” 赵玄鹤无法帮助外甥女,心中正是愧疚,见状,急忙挥开颜禹。 颜禹已动了杀心,只要一击即中,杀了她,陛下至多怪罪两句。 女儿不孝,被他误杀,也没人敢来指责他。 颜禹眼神闪过冷意,立即朝颜明棠动手,赵玄鹤挥手去挡。 两人赤手空拳打了起来,赵宜谙转身去护着表妹,防止她被误伤。 三步外萧景安抵唇,大力咳嗽起来,长林看着他通红的脸颊,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前面打得激烈,太孙殿下咳得撕心裂肺,就在颜禹避开赵玄鹤伸向少女时,太孙殿下一头栽下去。 “太孙殿下晕倒了……” “快来救太孙殿下!” 二十四章敲登闻鼓告御状 太孙殿下晕倒后,众人急忙去找太医,就连皇帝都跟着匆匆赶来。 皇帝身后还跟着两位王爷。 皇帝膝下有十一子,长子战死沙场,最小的十一子比太孙还要小一些。 身后跟来的是四王爷与五王爷。 皇帝来后,太孙殿下慢慢睁开眼睛,胆子小的人嚎啕大哭,他则撑着身子站起来,“让皇祖父担心,孙儿无事,方才只是心急才晕过去。” “这是在闹什么?”皇帝震怒,目光扫过一圈,最后落在颜明棠身上,“你在做什么?” 一句话,看似是问罪,实则是给颜明棠申冤的机会。 颜明棠未曾开口,颜禹先开口:“陛下,小女初归,与家里人因些小东西闹得不舒服,糊涂下才来这里告御状。” “荒唐!” 皇帝彻底怒了,“家里的事情也来这里敲登闻鼓,颜明棠,你是不识字,难道连规矩都不懂吗?” 颜禹痛快地跪下来认罪,“陛下,是臣疏忽,臣定带回去好生管教。” 看着颜禹虚伪的一面,颜明棠面上生厌,屈膝朝着皇帝跪下来,一旁的颜禹再度开口:“陛下面前,休要胡言!” 威远侯疾言厉色,众人倒吸一口冷气。萧景安大口喘息,皇帝不满,“颜禹,你那么大声音做什么,吓到朕的太孙殿下了。颜明棠,说出好歹,若不然朕绝不饶恕你。” 颜明棠闻言,抬首直视天子:“若是,敢问刑部与大理寺有何用?” “怎么,他们惹到你了?”皇帝凝眸,这位姑娘胆子不小,竟然敢与刑部大理寺作对。 登闻鼓前的人越发多,赵宜谙匆匆赶过来,但见到皇帝后,缩了缩脖子。 众人围上来,颜禹见情况不对,心中焦急,若是再这么说下去,皇帝必然会插手。 “明棠……” “咳咳咳……” 颜禹不耐地看向太孙殿下,怎么他说话,太孙殿下就开始咳嗽。 “陛下,臣告大理寺卿与刑部尚书官官相护,枉顾律法!” 少女高昂的声音穿透人群,恰好让赶来的大理寺卿与刑部尚书听到了。两人对视一眼,急忙推开人群,直接跪在皇帝面前。 “陛下,臣冤枉!” “陛下,臣冤枉!” “你们来得正好!”皇帝指着颜明棠,“你们对质,朕想知道朕的两大有司衙门为何枉顾律法。” 刑部尚书抓住机会先告状:“陛下,是这小女子要告自己的母亲,您说说,世上怎么会有这么荒唐的事。分明就是她没读过书,不懂礼仪廉耻不知孝顺父母。臣这才训斥她,没想到她竟敢来敲登闻鼓。” 大理寺卿附和:“此行此举,闻所未闻,见所未见,陛下,您该如何判决?” 两人一言一语就定下颜明棠无知、状告母亲的罪行。 “陛下,并非如此!”赵宜谙急得团团转,拼命挤进来,扑通跪在皇帝跟前,“舅祖父,不是阿棠无礼,是颜家欺人太甚。” “二郎,我颜家的事情,你也要来掺和吗?” 颜禹低声警告,伸手拍了拍赵宜谙的肩膀,“二郎,我也是看着你长大的,你是个好孩子,品性好,也是个善良的郎君,不要被人欺骗了。” 赵宜谙皱眉,感觉肩上的力气重若千金,甚至拍得他骨头都疼。 “敢问威远侯爷,小女昨日登门认亲,为何会随长公主离开?”颜明棠视线落在颜禹身上,没有急着与大理寺卿辩驳。 颜禹恼恨,这是又要翻出旧账吗? 他没有回答,赵宜谙急急回答:“因为昨日威远侯夫妇都没有认下阿棠,陛下,阿棠不是威远侯府颜家的人,今日便不算告母。” 一言出,众人唏嘘一声,大理寺卿也要推卸责任,“颜夫人说这位姑娘是她的女儿。” 颜明棠抿抿唇,心口压制得厉害,像是被什么捶过一番。 “因为她拿了民女的东西,不想归还,这才摆出母亲的架子。” 说完,她的目光缩了缩,不得不说:“陛下,大理寺卿与刑部尚书不问不查便训斥小女不读书便无知。陛下,小女也想读书,但杜氏对我又打又骂,甚至将我抛弃了,民女如何读书?” “而杜氏的亲生女儿被养在荣成县主身边,自小名师启蒙,琴棋书画无一不学。陛下,试问,这是民女的错吗?” 皇帝看着她,视线冷冷:“荣成县主拿你何物?” “回陛下,长公主赠予的及笄女。” 颜明棠从地上爬起来,拨开人群,将一人多高的布帛拿起来,“表哥。” 赵宜谙闻讯起身,与她一道将布帛展开,将长公主赠予的每一件礼都呈现在众人面前。 看着上方每一件精美的物品,众人深刻体会到长公主对外孙女的疼爱。 “陛下,红字标注的便是荣成县主偷换下来,将假物于我。您说,民女该不该讨要?” 颜禹有些错愕地看着布帛,有些恍惚,难怪阿宁不肯放手,竟然有这么多好东西。 尤其是浮光锦啊! 皇帝看着布帛,唏嘘道:“那方古砚十分难得,听闻是前朝大儒所用,老二与我要了多回,朕都没有舍得给。后来阿姐来找我,说是给外孙女及笄,朕这才松口给她。” 阿姐只得一个女儿,千娇万宠,好不容易盼着出嫁,头胎就生了个粉雕玉琢的女孩子。赵家男孩子多,始终没有女孩子。 那时阿姐高兴地亲自来找他,谈起外孙女时,高兴得合不拢嘴。 结果到头来,被人蒙在鼓里! “还有这鼎香炉、这支笔、这尊珊瑚树……” 皇帝如数家珍般开口,都是阿姐从他这里换走的,皇家之物,稀奇难得。若是给了颜明安,脸上有光,日后嫁人做嫁妆,也会让婆子高看一眼,不敢欺负她! “朕问你,长公主可曾亲口说赠予你?” 颜明棠低眉,咬牙道:“回陛下,今晨外祖母将礼单交给我手中,抱歉地说晚了一日,好在东西都回来了。” “陛下,外祖母听到调换后,气得晕过去了。臣这才来赵家讨要,谁知这两位大人不问不查,反而说我们无知。陛下,这两位大人分明就是偏袒威远侯,望陛下彻查!” 赵宜谙最后一句,让众人大惊失色,结党营私是大罪! 二十五章颜明棠予你做太孙妃? 每朝皇帝都不喜欢朝臣之间结党营私,尤其是重臣。 大理寺与刑部看在颜禹的面上枉顾律法,下一回还会做什么? 皇帝不语,两位大人齐齐叩首解释,刑部尚书李德新先解释:“陛下,此乃颜府家事,臣无法代替威远侯去处理家事。” “李大人,你看到这个了吗?”颜明棠抖了抖手中的布帛,“此乃偷盗,既然有人告,你们就该着手处置。你们如何做的,威逼原告撤告不说,甚至污蔑原告未曾读书,无知浅薄。” 她看向皇帝:“敢问陛下,是不是天底下未曾读过书的百姓都不可以去衙门里告状?一句没有读书,便可断定百姓无知,收回告状的权力?” 皇帝年迈,并非昏庸。江山是他打下来的,他更清楚百姓疾苦。 当官不为民做主,留之何用? 李德新与大理寺卿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李德新力图解释:“陛下,这位颜姑娘状告母亲,这是忤逆不孝的大罪。” 颜明棠与之辩驳:“李大人,颜夫人当着全京城的面不肯认我,我没有母亲。” 李德新心凉了半截,歪头看向一侧的颜禹,示意他赶紧求情。 颜禹没有开口,他若开口代为求情,那便验证了赵宜谙口中的话,结党营私,将自己拖下水。 跪地的大理寺卿嗡嗡作响,若不辩解,只怕官位不保。 “颜姑娘,这是您与荣成县主的私事,与我等无关。我等只知晓县主是您的母亲,您状告母亲便是不孝。” “够了!”皇帝震怒,怒火上涌,看着脚下跪地的臣子,“就算她们是母女,未曾读过书,不知礼数不知规矩的话可是你们说的?” “没有读书就不可以告状吗?如果他们读过书,知晓律法知晓规矩,还要你们作甚?” 皇帝脸色难看至极,抬脚朝李德新踹过去,他的这些臣子阳奉阴违,做下这等无知丑事。 “陛下息怒!” “陛下息怒!” 众人跪地求皇帝息怒,沉默许久的萧景安慢悠悠开口:“皇祖父,一叶知秋,由此可见,他们平日里如何欺负百姓。” “景安,话不能这么说,他们也是一时糊涂。”五王爷出口求情。 李德新是他的人,万万不能因为这件小事而被丢官罢职。 他又看向少女:“颜姑娘,两位大人与你道歉,此事便过去了,你觉得怎么样?” 朝廷命官与百姓道歉,也算是给其颜面了。 颜明棠低头,恍若没有听到,他知道李德新与颜禹来往密切。前世里,李德新时常来侯府,好几回被她撞到了。 “王爷,民女做不了主,您为何要问民女。民女只告状,不过问结果。陛下,民女大胆询问陛下,及笄礼可能讨回来?” 在场众人无不看着她,皇帝震怒,她却只惦记着自己的三瓜两枣。 皇帝沉默,深深看着少女。 颜明棠追问一句:“陛下,民女无能才会报官,若朝廷官府都无法处理,试问,民女该去找谁?律法何用,规矩何在?” 皇帝冷冷地笑了,一脚踹向大理寺卿,“听一听、听一听,你们羞耻吗?滚回家待着,你们不想干,有的人是想干。朕要你来朕跟前阳奉阴违、欺压百姓?” “陛下、臣知错。” “陛下,给臣机会,臣会妥善处理此事。” 五王爷眼神微闪:“要不,再给他们一个机会?” 四王欲言又止,目光瞥向少女! “咳咳咳……”太孙殿下抵唇咳嗽,脸上煞白,皇帝心疼坏了,忙道:“你回东宫休息。” 萧景安摇首,唇角泛白,道:“皇祖父,孙儿在想,若是颜姑娘性子弱,今日又是怎么样的局面?天下百姓有几个像颜姑娘这般胆子大。” 并非人人都是颜明棠! 一句话,让皇帝看到了颜明棠身上天不怕地不怕的勇气,想起了阿姐说的话:我外孙女功夫可好了,你家孙子弱不禁风,互相弥补。 皇帝愣住后,随后拂袖道:“你两人滚回家里闭门思过,颜禹,你回家去,将布帛上的东西还给人家姑娘,偌大的侯府贪图姑娘家的东西!” 言罢,皇帝转身坐上龙辇,招呼萧景安上来,“朕送你回东宫!” 萧景安扶着长林的手,三步一咳嗽,坐上皇帝龙辇。 众人渐渐后退,皇帝立即抓住机会,劝说孙儿:“你觉得颜明棠如何?” 萧景安愣了下,眨眼道:“甚好!” “予你做太孙妃,如何?”皇帝面上带着笑容,“她身上的劲头啊,可真勇,景安,得她后,必然无人敢欺负你。” 这么一想,他觉得很有道理,萧景安性子弱,常被人欺负得抬不起头。 若是得一位大家闺秀的太孙妃,必然降不住这些皇叔皇婶,颜明棠刚刚怒怼五王的时候,让人大开眼界。 萧景安皱眉,道:“她身上似乎有婚约。” “婚约?她都没爹没娘,哪里来的婚约?” 皇帝被说懵了,她不是刚回来吗?父母不肯认,幸得长公主收留下来。 萧景安低低咳嗽,皇帝给他拍了拍脊背,车内安静了一会儿。 萧景安压制住咳声,提醒皇帝:“颜家嫡女与沈甫亭有婚约,如今颜明安是庶女,真正的嫡女是颜明棠。万一沈家要娶颜明棠,孙儿岂不是君霸臣妻?” “怎么这么乱呢。” 皇帝被搅得头疼,极力去想,脑海里总算浮现一张俊秀的小白脸,想起来,是有那么一个沈家。 沈家是伯爵府,沈甫亭是世子,日后继承伯府。 “不对呀,定亲的时候,是颜明安和沈甫亭,和颜明棠有什么关系?”皇帝扶额,臣下的事情有些乱,但他当真觉得颜明棠不错,杀气腾腾。 将来的国母便是如此,要震慑得住臣民,柔柔弱弱像什么话! 再说,身子骨好的女子,肯定易孕。到时候生下三五个重孙,何愁江山后继无人! 皇帝开始怂恿孙子:“此刻颜明棠还没认祖归宗,朕给你先定下,怎么样?” 二十六章毁坏浮光锦 颜沈两家的婚约是颜家嫡女与沈世子。 颜明棠被找回来,闹得满城都知晓颜明安是庶女,若是沈家较着劲不肯要颜明安,那就只能让颜明棠嫁过去! 萧景安沉默许久才低声道:“皇祖父,颜家不会答应的。孙儿瞧着表姑母与颜侯不会让颜明棠凌驾在颜明安之上。” “皇祖父,我听说,表姑母明明知晓女儿的住处,拖着等到及笄宴结束才去接人回来。” 祖孙二人说着悄悄话,皇帝面色有些难看,“这是颜侯家事,朕是看重颜明棠这个人,而不是颜府。再者,你若娶了此女,赵家也会倾囊相助于你。” 赵玄鹤掌着宫廷禁卫军,可惜他那几个儿子都从文,既无一人继承他。 说起这些事,皇帝便觉得气恼。 萧景安察觉皇祖父的心事,连忙劝说:“孙儿瞧着颜姑娘的刀法不错,她还小呢,跟着她舅父去学习也未必不可。” “你说的也是,亲事考虑得怎么样?”皇帝被他安抚得舒心。 老大早死,就剩下这么一个儿子,战场上留了病根,身子不如常人,这些年来用好药养着。 若是没了,他死后都没脸去见老大! 萧景安低下头,道:“皇祖父,若她没有婚约,孙儿可以考虑!” “好,我这就召沈甫亭入宫来问问!”皇帝陡然间心情舒展不少,拍拍孙儿的肩膀:“这回,难得咱们祖孙眼光一致!” 萧景安抬手抵唇,轻轻咳嗽一声,昨日闹出那么大的动静,沈甫亭都没有出面,说明他不在京城! 再抬头时,萧景安唇角抿出笑容,寒雪消融,温柔中带着春阳般的和煦。 他唤来长林,当着皇帝的面吩咐:“去看看沈甫亭可在京,另外去看看颜家,不要闹出人命!” 长林行礼,“属下这就过去。” 他赶到颜府门口,正瞧见颜家仆人将一只只木箱往外搬,颜姑娘坐在马车,目不转睛地看着门口。 颜明棠紧紧握着缰绳,心如擂鼓,眼眶发红,浑身都紧绷着。 拿回来了! 赵宜谙见她要哭了,哎呦一声,忙宽慰她:“不要哭不要哭,拿回来就好,等会我们仔细查一查,若是不对,再去刑部告状。” 说起刑部,赵宜谙面色沉沉,今日这一出是不是在太孙的盘算下? 刑部尚书李德新是五王爷的人,如今被罚闭门思过,是降职吗? 还有大理寺卿,这位似乎又是四王爷的人! 赵宜谙猜疑肯定是太孙算计他与表妹。不行,回头去找他,必然要讨些好处回来! 门口聚集了许多百姓,垫脚看着门口的热闹,一个个露出好奇的神色。 “这是闹什么?” “哎呦,我听说,偷了人家的东西要还回去,闹到陛下面前,陛下让他们还呢。” “这还是侯府呢,是大家族,怎么也干这种鸡鸣狗盗的事情,真不知道羞耻。除了有钱,其他也和我们一样!” 听着百姓的对话,颜家管事气得脸色发青,再看马上两人,恨不得拿大棍子赶走。 一只只木箱抬出来,赵川拿着礼单去检查,当见到浮光锦后,小心翼翼地让人抱起来,一匹匹去检查。 十匹料子都是对的! “表姑娘,您看,都是对的!”赵川大大地松了口气。 颜明棠闻声下马,大步走过来,伸手去掀开包裹浮光锦的布料,布料有些褶皱,她询问赵川:“赵管事,您看这里,有褶皱。” “许是下人搬运的时候不小心弄的。”赵川没多心。 颜明棠捏着布料,抬头看了眼颜家大门,心中一横,道:“展开、将每一匹料子都摊开。” “这、这不好吧?”赵川吓了一跳。 县主都让人搬出来还给赵家,不会做这么阴损的事情! 颜明棠转身看向赵宜谙:“表哥!” 赵宜谙摆摆手,眼中带着宠溺:“听表妹的,展开!” 二公子发话,赵川招来两个仆人,两人轻轻地展开浮光锦。 浮光锦难得,料子难得,穿在身上,浮光掠影,光在身上,波光粼粼。 展开一半后,浮光锦忽而断了…… 赵川瞪大了眼睛,像是被谁打了一巴掌,浑身抖了起来,“将其他的也展开。” 其他九匹锦缎,无一例外,都被人从中间剪开,压根做不出衣裳! “这么好的料子啊……”赵川拍着大腿哭出了声,一个大男子哭得像孩子,“这是我家殿下花了五年时间才得来的,就这么被毁了!殿下知道后该有多伤心。” 赵川哭了一通,抬脚就要进去找颜家算账,颜明棠伸手拦住他,道:“去京兆尹告状。算一算价钱,让颜家赔偿!她们这是毁坏御赐之物” 前有大理寺卿与李德新的教训,京兆尹不敢懈怠。 赵宜谙下马奔来,见状气得心口疼,“颜家人怎么没完没了!拿着人家的东西不会,还、还这么理直气壮地毁了。” 他这位姑母是疯了吗? 当真一点都见不得表妹好,这可是她的亲生女儿! 赵川跺脚,“我回府去找郡王妃,颜家就是欺负长公主府好说话。一而再再而三地踩着长公主的脸面。” 颜家欺人太甚,一而再、再而三地践踏他们的脸面! 赵川立即派人去报官,门口的动静惊到了仆人,她们立即去禀报夫人。 赵宁听到后,震惊到说不出话,“怎么会断了?” “是真的断了,赵管事当着我们的面打开的,就是断的。赵管事气疯了,夫人,怎么办?”婢女急得跺脚。 她建议道:“要不就说原本就是断的,长公主府的人送来时并没有检查,包裹着浮光锦的布料没有动过的痕迹。” “不成!”赵宁慌张地拒绝,这是母亲从皇后处换过来的,这么一说,等于将脏水泼给皇后娘娘。 不能将此事闹开! 侯府不能将责任推回去,皇后娘娘会厌恶侯府乃至厌恶她与安儿。 婢女急了,“夫人,赵管事派人去报官了。” 赵宁沉默,赵川怎么会在门口检查,按照常理来说,检查料子是不是浮光锦,接着带回长公主府,直接送给颜明棠。 浮光锦到了颜明棠手中,等她再去做衣裳,最少也是几日后。 到那时浮光锦断了,颜明棠也只能吃哑巴亏! 二十七章入府对质 颜府门口的百姓越来越多,路人惋惜地看着好料子,直到京兆尹下马。 有了两位大人的前车之鉴后,京兆尹先谨慎地扫视一圈,看着箱子里断了的好料子,先开口询问:“谁报官的?” “是我!”颜明棠站出来,对上京兆尹探究的视线;“敢问大人,毁坏御赐之物是何罪名?” 赵宜谙眼睛睁大了,他忘了,浮光锦虽说是祖母赠予的及笄礼,但还是御赐之物。 表妹的脑袋像是在佛前开过光似的,十分灵活! 京兆尹吞了吞口水,低头将料子捡起来,看着完整的缺口,分明是裁剪所致,不是料子自然断裂。 有些料子长年累月压在箱底,拿出来用的时候,会自然断裂。 京兆尹吞吞吐吐说不出话,挥挥手,道:“二位随我进去说!” “大人,您可知李大人去了哪里?”颜明棠适时出声,语气冷冷:“陛下令他们回府闭门思过去了!此事陛下已然过问,瞒是瞒不住的,尤这些料中还有皇后娘娘赠予长公主的浮光锦,您知道该如何处置吗?” 少女的提醒让京兆尹无话可说,再开口时恭敬许多:“姑娘的意思,本官明白,本官需要查清是谁这么胆大妄为毁坏御赐之物。” 两人跟随京兆尹入府,赵宁在花厅内久候,见面便开口道:“是这个婢女护主心切,趁人不注意才用剪子剪坏浮光锦。” 京兆尹不语,余光撇向少女,这个借口烂透了,分明就是故意推卸责任。 赵宁盛气凌人,笃定京兆尹不会深查。 地上跪着的婢女朝着颜明棠拼命磕头:“姑娘,是奴婢的错,奴婢鬼迷心窍,想要为我家姑娘出气,这才毁了浮光锦,求姑娘原谅奴婢。” “奴婢知道错了,您大人有大量,饶奴婢一回!” 赵宜谙气得心口疼,开口想骂人,却见表妹沉默不语。表妹来自乡下,怕是不知这是后宅里常用的推卸手段。 主子犯错,婢女来承担错误! 在他疑惑的时候,颜明棠施施然开口:“你知道吗?毁坏御赐之物,满门株连。你得死,你的父母兄弟也得死,甚至你家亲戚都要死!” “颜明棠,休要胡言乱语,不过是料子,怎么会是御赐之物。” 颜明棠转首看着上座的生母,心中失望透了,一旁的赵宜谙提醒姑母:“这是帝后赏赐祖母的,便是御赐之物。” 他看向地上跪着的小婢女:“你若承认错误,一家子都得死。你死了不要紧,你爹娘还得死。你的娘养你,你却反过来害死她们。” “不是奴婢做的,是夫人让奴婢承认的!” 婢女慌张地改口,爬到赵宁面前,哭道:“夫人,您说婢女挨几板子就过去了,怎么会牵连全家呢。” 京兆尹蹙眉,这个小婢女太不经吓了。 颜明棠骤然开口:“荣成县主毁坏御赐之物,京兆尹,您说,是何罪名!” 京兆尹不敢承认:“该由陛下来定夺!” “那劳烦您去问询陛下。”颜明棠转身,挑了个座位坐下来,肩背挺直,姿态端庄。 赵宁朝她看过去,发现她并不是毫无规矩,站姿、坐姿都不错! 甚至行走时,姿态优雅,目视前方,说一句端庄也不为过。 赵宁看着身旁女孩儿端庄的姿态,心中软了下来,立即说道:“我会按价赔偿给你!” 颜明棠与她对视,心口微微疼,“浮光锦有价无市,价值连城,敢问县主,您该怎么赔偿?” 赵宁的态度表明她在给犯错的人善后。 赵宁低声道:“你想怎么样?” “按律处置!” “不行!”赵宁不顾仪态地怒视颜明棠,“你怎么那么狠心,非要我颜家家破人亡不成,我说了,按价赔偿!” “您越这么说,我越不会答应你!”颜明棠冷冷一笑,眼泪忍不住掉下来,“您在为谁善后,我一清二楚。荣成县主,我会让她去京兆府坐牢!” “你是不是嫉妒安儿?非要毁了她?”赵宁算是看清楚了,颜明棠就是要毁了安儿,自己再回侯府做嫡姑娘。 做梦! 赵宁目露凶狠,死死握着手:“不过是几匹料子,你看看你死缠烂打的样子,见识浅薄,哪里有容人的姿态。” “姑母,分明是你们毁了浮光锦在前,怎么可以说表妹死缠烂打。”赵宜谙觉得自己再好的脾气都要忍不住了。 明明是颜家犯错在前,怎么可以怪表妹! “既然夫人不肯交出罪魁祸首,我也不必等着。”颜明棠起身,看向京兆尹:“我已报官,烦请您上达天听,至于这些料子,我便带回去,免得你们不小心将证物丢了。” 京兆尹听得面色发红,道:“本官明白。” 颜明棠与赵宜谙离开颜府,将东西都带回长公主府。 门口的长林立即赶回东宫禀报。 “都剪了?”萧景安握着棋子的手顿住,眼眸凝住,不悦道:“谁做的?” “不清楚,已报官,京兆尹已接下来。”长林也说不清楚,不过颜府此举无异于打了皇帝的脸。 皇帝亲自开口让颜家把东西还回去,人家转头就给剪了,挑衅皇权! 颜家怎么会这么蠢呢 萧景安面上露出笑容,将棋子丢回棋篓里,“去告诉皇祖母,另外我刚刚吩咐你去颜家的时候,皇祖父也在,你也去回禀一声。” 颜禹有办法将此事压下去,赵玄鹤空有一身武艺,榆木脑袋,怎么斗得过颜禹。 长公主心中还有女儿的位置,必然不敢闹到帝后面前。 所以那个庶女料定颜明棠只能吃下哑巴亏! 长林去找皇帝时,赵家表兄妹二人回到长公主府。 周氏见到被剪碎的浮光锦后,愣在原地,随后发疯似的大骂:“赵宁是疯子吗?自己得不到就要毁了。这些年来,我忍她那么多回,忍够了!我问母亲要一匹浮光锦给大郎做聘礼。赵宁说什么我惦记她的东西,我忍了,如今都给毁了!” “十匹啊、整整十匹!” 周氏委屈地哭出声,吓得两个晚辈不知所措。 颜明棠急着去抱住她,轻声安慰:“舅母、舅母,你别急,我去问太孙殿下去要。我用那个承诺去要,将他的都要回来,到时几位哥哥一人一匹!” 二十八章庶女被抓入大牢 周氏的反应吓了众人一跳,却在颜明棠的意料内。 前一世周氏提及过此事,话里话外都在可惜,第二年的时候,江南再度送来贡品,赵家人以为皇帝会再度赐给长公主。 可那一年,皇帝将三匹浮光锦都给了太孙殿下,作为太孙妃的聘礼。 周氏怅然若失,肉眼可见的失落,她本想这回可以留下来给儿子做聘礼,未曾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 颜明棠眼底滑过一抹讥笑,抱着周氏,“舅母,别急,我这就去找太孙殿下。” “阿棠,与你无关!”周氏落泪,心中对赵宁失望透顶,十多年的姑嫂情分,竟比不过情敌的养女! 周氏失态后,擦擦眼泪,恢复往日的仪态,吩咐道;“此事不可让长公主知晓。” 颜明棠摇首:“舅母,瞒不住的,我已经报官!” 她决然不会就这么吃了哑巴亏,上达天听,就看颜家怎么和帝后交代。 周氏见她自有决断,心沉了下来,沉默的赵宜谙忽而开口:“我猜帝后已经知道了。” 今日这一出就是太孙殿下闹出来的,颜家门口的情况,太孙岂会不知情? 颜明棠看向赵宜谙:“太孙是想要拉下李大人,对吗?” 赵宜谙讪讪一笑,被少女猜中心思后便说了出来:“李德新欺负你是事实,这些年来他替五王爷做了不少事情,若可以拉下来,太孙殿下说是你的功劳!” “赵宜谙,你拉着你表妹做局?”周氏气不打一处来,伸手揪着儿子的耳朵,“你表妹刚回来,你就拿她去讨好别人,我一定要告诉你爹,让他打断你的腿。” 赵宜谙被拽得歪了歪脑袋,转头却见表妹一脸决绝,皱眉道:“表妹,你累了,去休息吧。” “我去看看外祖母!”颜明棠知晓母子二人有话说,屈膝朝周氏行礼。 瞧着她行礼的姿态,周氏不觉皱眉,阿棠比起安儿一点都不差,赵宁为何丧心病狂地不认阿棠。 “母亲,今日姑母说不还浮光锦是因为表妹不配用这些好东西!” 赵宜谙的声音带了悲愤,周氏怒在心口:“她脑子坏了!这些东西就是阿棠的,是颜明安鸠占鹊巢。” 赵宜谙只问一句:“这么多年,表妹每回过来,都会同祖母要些好东西,就这么算了吗?” “那能怎么办?”周氏心口憋着一口气,“有你姑母在,我们还能强讨回来不成?” 就算强讨,赵宁也不会给,说不定如同这回一般,宁可毁了都不会给阿棠。 赵宜谙沉默。 同时,长公主醒了,颜明棠扶着她起来,面上带着笑容,接过婢女递来的参汤,轻轻地吹了吹。 少女言笑晏晏,肤色白净,眉目如画般精致,长公主舒心道:“见到你这么乖巧,我心口舒服多了。” 这些多年她就盼个孙女,乖巧听话,嘴巴甜。 “东西拿回来了吗?”长公主心情极好,抿了口参汤,说道:“浮光锦先不必急着做衣裳,事情闹成这样,你母亲心头不高兴,你别触她霉头。” 颜明棠点点头,低下头不说话,舀起一勺参汤继续喂长公主喝下。 长公主高兴地喝了碗参汤,精神好了许多,拉着外孙女的手说这些及笄礼的故事,每一样都是她精心挑选的。 “这些东西留着做嫁妆,日后,无人敢小瞧你。” 听着长公主絮絮叨叨的家常话,颜明棠眼眶红了又红,前一世外祖母也是这么叮嘱她。 甚至提及过沈甫亭不可靠,是她那时被花言巧语蒙住眼睛,让她老人家伤心。 “您的心意,我知道,您喜欢我,我也知道。但您下回切不可如此激动,您的身子要紧。我想让您多护我些时日,所以,您要长命百岁。” 颜明棠握住老人家的手,泪眼朦胧,想哭不敢哭。 长公主沉默,拍拍她的手,道:“及笄礼清点了吗?” “我与表兄都点过了。”颜明棠点点头,除去浮光锦外都拿了回来。 唯独浮光锦是最珍贵的!还是长公主五年来的心血,就这么被颜明安毁了。 这件事,她绝对不会罢休! 与长公主说了会儿话,天色渐黑,前面来人了,请长公主出去说话。 来人的京兆尹,踏着夜色而来,面色路疲惫,见到长公主后恭谨行礼,开口说道:“浮光锦被毁一事,已查清楚了。” “被毁?”长公主坐不住了,转首看向颜明棠。 颜明棠低头不说话,周氏代为开口:“颜家人将浮光锦从中间剪开了,做不成衣裳,但我瞧着还可以做些孩子的衣裳,不如母亲给我。您千万别生气。” 长公主恍然,难怪刚刚阿棠险些哭了出来。她猛地拍桌:“谁干的?” 京兆尹面露难色:“我方才令人去查了。” 其实是皇帝亲自下旨,令他彻查!他还没去问帝后的意思,皇帝便已下旨。想来有人提前知会过陛下。 “浮光锦昨日便已锁入颜明安的库房,今晨搬出时,她心中愤恨,让人剪断了。” 颜明棠深吸一口气,长公主又气又恼,手捶着胸口,颜明棠急忙给她顺气,追问道:“陛下如何处置?” 京兆尹回答:“陛下未曾降旨,本官按律将人收监,特来与长公主说一声。” 说完,他便行礼告辞。 屋内一阵寂寞。 夜色沉沉,压得人心口开始发慌。 眼见着长公主沉默,颜明棠先发制人:“外祖母,县主肯定会过来求您饶恕颜明安,会说她年岁小不懂事,求您高抬贵手,再让您去和陛下求情,将人放出来。” 周氏语噎,这像是赵宁可以干出来的事情。 颜明棠继续说:“她知道您晕了却不来探望,养女被抓起来急匆匆来找您,外祖母,这样的女儿是您自己宠大的,您自己也有很大的责任。” “阿棠,每一个母亲都爱自己的孩子。”周氏急忙劝说。 颜明棠抬首,望向舅母:“为何我的母亲不爱我?” 周氏无言以对!总不好说赵宁脑子坏了! 长公主气得不语,刚要发作,赵川匆匆进来,道:“长公主,永安伯夫人来了。” 永安伯沈家,沈家与颜家定了门亲事! 二十九章暴打渣男母亲 沈家当年定亲时,定的是威远侯府嫡女,昨日这么一闹,沈家收到消息,想必是为此事来的。 长公主莫名不喜,她给阿棠相中了更好的亲事,沈家的亲事是谁定的就让谁去嫁。 “阿棠,你去屏风后面。” 颜明棠行礼,跟随婢女走到屏风后。 赵川迎着一位贵夫人走进来,头戴翠玉珠钗,穿着湖青色裙裳,走进来后给长公主与郡王妃行礼。 见到沈夫人,屏风后的颜明棠握紧手,恨不得上前一刀捅了她。 同样,长公主看到沈夫人的眼光也带着不喜,两家往来也多,尤其是颜明安喜欢带着沈甫亭过来,甚至带着他入宫,久而久之,沈甫亭就成了长公主府的常客。 但沈甫亭心思深沉,装模作样地与赵家郎君们讨论诗词,实则总是爱打听消息。 赵家郎君们不喜他,但看在姑母的份上不得不笑脸面对。 “长公主安好!”沈夫人笑着开口,眼眸微闪,目光在众人中梭巡,竟没看到及笄的小姑娘。 人不在府上? 可是县主说人在长公主! 长公主不满她的眼睛乱瞟,语气冷了下来:“沈夫人无事不登三宝殿,深夜过来是为了何事?” 沈夫人脸色发红,支支吾吾道:“殿下,昨日的事情,我沈家已经知道了。我沈家与威远侯府定亲的事情您也知道,眼见孩子们不小,我想着也该完婚了。” 听她模棱两可的话,长公主有些糊涂:“何意?” 沈夫人挺直胸膛,道:“沈家定亲定的是威远侯府嫡女,既然嫡女归来,自然该让她完婚。颜明安是姨娘生的女儿,我沈家不认!” 屏风后颜明棠倒吸一口冷气,沈甫亭这么快就回来了? 周氏急了:“亲事是你们与颜明安定的,与我家阿棠有什么关系?再说,你们匆匆来这里,是何意?” 事出反常必有妖,昨日闹成满城都知晓,沈家就算要急着成亲也该要缓一缓才是。 为何这么急着登门? 周氏也是府中主母,沈家深夜过来,肯定是沈甫亭出事了! 沈夫人讪讪笑道:“郡王妃怎的这般急,不过是年岁到了,男大女大,本就该要成亲的。” 眼下趁着颜明棠初归,名声差,趁机娶回府上。 长公主不乐意:“这是颜明安的亲事,你们去威远侯府!” 沈夫人急了,道:“威远侯夫人说颜明棠才是侯府嫡女,说亲事就是她的。长公主殿下,这是侯府的事情,侯府主母都已经说了,将颜大姑娘嫁入沈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合情合理。” 亲事是父母定下的,媒人来说亲,聘礼送入侯府,过六礼,每一样都是合乎规矩! 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得认下这门亲事! 长公主愣在原地,忘了说话,赵宁这么痛快地将亲事让出来,是打的什么算盘? 如果是往日的赵宁,长公主还会以为她良心发现,但今日,她觉得肯定有猫腻。 昨日颜府及笄礼,沈甫亭并未出现! 长公主立即决断:“这门亲事,我不答应!” 沈夫人眼神闪烁,听着长公主口吻,事情十分棘手,她只能强硬道:“殿下,您不是颜大姑娘的父母,无法决定她的亲事,我这里有白纸黑字,她就必须嫁入沈家!” 沈夫人强硬的态度激怒了长公主,她拍桌怒喝:“阿棠是我赵家的姑娘,你敢强娶不成?” 沈夫人冷笑:“沈家无法强娶,但我可以说,她是我沈家未过门的媳妇,我沈家不娶,无人敢娶!一个杀猪女,名声尽毁,我沈家娶她是她的福气!” 屏风后的颜明棠紧咬着牙,一股血腥味在口中散开,沈夫人连装都不装了,是急着需要人给沈甫亭冲喜吗? 颜明棠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当听到长公主的喘息声后,一脚踹开屏风。 哐当一声,屏风倒地,露出明眸皓齿的少女。 沈夫人看过去,见到一张清丽脱俗的面孔,顷刻间,愣住了,这是杀猪女? 赵宁说陛下要封杀猪女为县主,甚至有实封,她这才勉强答应。 可乍见杀猪女的容貌,她又满意了,重要的是杀猪女背后的实封县主之位。 沈夫人掀开眉眼,当即冷哼道:“这位姑娘好大的架势……” 话刚说一半,颜明棠大步走过去,揪住她的脖子就要往外拖。 “你干什么、你干什么……” 沈夫人慌得不行,急忙朝长公主求救:“殿下、殿下、救救我。” 长公主低头,端起热茶抿了口,与儿媳说道:“今年春茶来了吗?” 周氏慌乱的心被这么一句话按住了,脸上扬起了笑容,“还没有来,我让人去催一催。” “今年春日来得很早。”长公主漫不经心地将茶杯放下,挑眉看向门口,道:“我在明棠身上看到你舅父年轻时的那股劲。” 黑夜下,沈夫人一路叫了出去,沈家的婢女吓得不轻,“你放开我家夫人,你懂不懂规矩?” “你放开我、你是谁、我是永安伯夫人,是你未来的婆母。颜明棠,我告诉你,等你嫁入沈家,我要好好教教你规矩。” 颜明棠将人拖出府,将人扶正好,沈夫人当她害怕了,冷哼一声,正开口,迎面两个巴掌,打得她晕头转向。 不够! 比起前世她欺负自己的罪孽,远远不够。 颜明棠将人按住了,一连扇了十余个耳光,沈夫人的惨叫声如同杀猪一样。 随后,她将人如同破布一样丢到台阶下,莞尔一笑:“你儿子娶我,我就日日打你一顿,一顿不够就两顿,再不成一日三餐前都打你一顿。我外祖母、舅父都会帮我,我不在乎名声!” “你……”沈夫人浑身疼,招呼婢女扶起自己,恶狠狠地看了眼长公主府,道:“既然你不嫁,那就让颜明安嫁过来!” 收拾不了杀猪女,还不能收拾一个庶女吗? 沈夫人狼狈离去,颜明棠拍拍手,与这些人讲道理是没有用的。与其浪费口舌,不如打一顿,让其畏惧。 颜明棠收拾过了沈夫人后心情愉快,轻步迈进屋门,主动与外祖母开口:“沈家这么急着成亲,是不是沈甫亭要死了,需要新娘过去冲喜?” 一句话,让堂内的婆媳二人大惊失色! 三十章被太孙殿下哄成傻子 长公主气得一夜没睡,次日就派人去找赵宁过来。没成想,赵宁得意地迈过门槛,开口便是:“沈世子病了,希望早日完婚,明棠就该嫁过去!” “你疯了,还是我老婆子听错了?”长公主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亲母女,“他要死了,你将阿棠推进火坑,她是你亲生的女儿,是亲生的呀!” 赵宁捏着手帕,眉眼不动,道:“沈世子病重,我颜家若是退亲,必然遭人耻笑。阿棠恰好回来了,不如让她嫁过去,也全了颜家的名声。” “你为了颜家的名声,把你女儿往火坑里推?” 长公主气得要死,见她连装都不装一下,连连冷笑。 “母亲,您劝说陛下饶了安儿,我便与沈家退了亲事。如何?”赵宁开门见山,丝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 唯有这样,母亲才会救安儿出来,过去一夜,也不知安儿怎么样了。 安儿自幼养在她的身边,金尊玉贵,牢里又是什么地方,她岂能久待。若不是给母亲一夜时间考虑,她昨晚便过来与母亲说道了。 长公主看向自己的亲女儿:“你是人吗?不,你不是人,我骂你是猪,猪都要委屈。” 她见过蠢的,没见过这么蠢的! 赵宁眼皮跳了跳,眼眶发红:“我才是您的女儿,您为何不体谅我?非要这么对安儿,你以前也是宠爱安儿的,明棠回来,你便如同变了一个人。当年的事情,安儿不知情,您为何非要为难一个孩子。” “您也看到了明棠身上的劣性,相比之下,安儿小小年纪,知书达理。” 长公主生无可恋地看着自己的蠢女儿,道:“我告诉你,别指望我会妥协,亲事定的是颜明安,别指望拿我的阿棠去顶。赵宁,你自己被猪油蒙了心,我还是好好的。” “母亲,我也告诉您,明棠若是不嫁,名声毁了,谁还敢娶她。” 门口的颜明棠与周氏将最后一句话听得清清楚楚,周氏脸色煞白。 颜明棠皱着眉头,重生以来她已不指望母亲喜欢她,可听到刚刚的话,还是忍不住心疼。 她要拿自己幸福去救颜明安! 少女神不守舍,眼神发呆,放目去看,这里的人全都是赵宁的血亲。 她可以去找诉苦? “舅母,我哪里错了吗?” “你没错,阿棠,舅母不会让你嫁到沈家去的。”周氏低低哭了出来,这个孩子命太苦了,本以为回来后可以认祖归宗,没成想遇到这么一个是非不分的母亲。 颜明棠看向屋内的赵宁,既然不认她,为何又要用亲事来拿捏她呢。 既然如此,别怪她做事狠了。 颜明棠大步跨过门槛,走到赵宁跟前,道:“我昨晚将沈夫人打了一顿,我告诉她,我如果嫁过去,一日打她一顿。打不得她,就打沈世子,你说,沈家还敢娶我吗?” 颜明棠今日换了一身衣裳,小脸白皙如玉,樱草色牡丹百褶裙,衬得少女人比花娇。赵宁若不是提前知晓她是杀猪女,恍惚以为是哪家闺秀站在自己面前。 听她说完,赵宁心口一怒,“你自己不要名声,赵家颜色还要名声,殴打婆母殴打夫婿,你要让安儿日后如何嫁人?” “母亲,我如果求太孙殿下,将颜明安嫁给街头乞儿,太子殿下必然会同意的。” 赵宁立即破口大骂,“你怎么能如此歹毒,安儿还是你的亲妹妹,你怎么能利用太孙殿下去折磨她。颜明棠,你还是人吗?” 颜明棠心情好了许多:“我母亲都不是人,我怎么会是人呢!所以,别招惹我,若不然,我就让你女儿去嫁给乞儿。让你做乞儿的岳母,甚好。” 赵宁哑口无言,拂袖离开。 长公主也不做挽留,颜明棠目送母亲离开,指尖冰凉,心头像是被冰块冷着。 赵宁愚蠢至极,最重要的是颜禹,接下来,颜禹会怎么对她? 颜明棠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转头与外祖母笑道:“外祖母,您不必松口,我不在意自己的名声。县主敢逼我,就敢拉着颜家一起下地狱。” “混账。”长公主不悦,“何必为了这些人毁了自己,你还小,将来的路长着呢。” 颜明棠低头,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腿,想起前世洞房夜,沈甫亭,我们的帐还要再算一算! “外祖母说得极是。但我不能让别人这么欺负,县主铁了心让我去冲喜,我能怎么办?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能反抗吗?” 赵宁是她的母亲,捏着她的未来,践踏她的尊严给颜明安铺路。 长公主叹气,周氏忙安慰她:“母亲,不如给阿棠重新办及笄礼,昭示赵家有女,也好给阿棠相看,只要我们先定亲,阿宁那里就没有办法再作怪。” “你说得也对。”长公主豁然开朗,拉着外孙女的手,“我给你相看的是太孙殿下,你也见过一回。” 颜明棠莫名,“那个病秧子?” 走一步咳三步的病秧子。 但她知道那是装的,因为前世,她偷听到太孙殿下与人的谈话,言辞举止,一点不像是病秧子。 幸亏自己跑得快,若不然被人灭口,死得更冤枉! “身子差了些。”长公主怜爱地摸摸阿棠的脑袋,压低声音说:“如果你觉得不错,我就给你去试试。” “不成,外祖母,他太聪明了。”颜明棠脑袋嗡了一下。萧景安此人阴险狡诈,自己斗不过他! 长公主闻言,笑了起来,一旁的周氏也说:“聪明不好吗?哪里会有人嫌弃丈夫聪明的。” 颜明棠羞得满面通红,眼底的讥讽慢慢浮现,嗤笑道:“舅母,威远侯也是聪明的人,您瞧,他将县主哄得团团转,哄得县主给他养女儿,哄得县主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不认,与娘家决裂。” “外祖母,您不怕我以后也会被太孙殿下哄成傻子吗?” 长公主无言以对,萧景安此人自幼聪明,文采斐然,就是身子差了些。 几位王爷们等着他死,腾出储君的位置! 三十一章让明棠代替安儿去冲喜 太孙身子不好,万一没了呢? 长公主及时醒悟,改口道:“你说的也是,既然如此,我们重新相看,阿棠功夫好,找个武将世家的郎君也不错的。对门的小将军容貌也好,还有几位国公府世子,见一见,就知道了。” 颜明棠哭笑不得,周氏拍手道:“不如就这个休沐日,我去写帖子,就这么定了。” 两人一拍即合,及笄宴的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颜明棠恍恍惚惚,张口想要拒绝,周氏匆匆忙忙去安排了。 及笄礼? 前一世自己回到颜家时,早就过了生辰。赵宁说过了生辰就不用办及笄礼,又提及她是杀猪女的身份,言辞贬低,大肆去办及笄礼会让人家笑话。 她抬头看向外间的虚空,微微一笑,我也可以办及笄礼! 周氏脾气急,说办就办,午后就派人将帖子送了出去,甚至给赵宁送帖子,请她以宾客的身份来观礼。 赵宁看着请帖后,气得直接撕碎了,颜明成气得跳脚:“阿姐还在牢里生死不明,颜明棠竟然要办及笄礼,她就这么吸着阿姐的血。不就几匹布料,我去江南给她买,给她买一百匹,给她做寿衣。” “母亲,怎么办?外祖母不肯去求情,陛下不会饶恕阿姐的,牢里阴森可怖,还有老鼠在爬,阿姐会害怕的。” 赵宁被吵得头疼,“我也想救,我怎么救,帝后都不肯见我。你爹去求五王爷了,但愿你爹那里有好消息。” “阿姐被关起来,正是那颜明棠出风头的好机会。”颜明成眼眶发红,“阿娘,你想想办法呀,阿姐还在牢里关着,吃不好睡不好。不行,我去求太孙殿下。” 说完,他转身跑出去。 赵宁若有所思,她的脑子里都是颜明棠说的那句话:我如果求太孙殿下,将颜明安嫁给街头乞儿,太子殿下必然会同意的。 若是颜明棠利用这个承诺央求太孙殿下娶她呢? 一瞬间,赵宁浑身颤抖,不可以! “夫人,沈夫人来了!” 沈夫人急匆匆进门,脸上脂粉厚得如同城墙,走一步,脸上的脂粉就会掉一圈。 到了眼前,赵宁看着滑稽的沈夫人,诧异道:“你脸怎么了?” “我还要问我你,你养的好女儿,殴打未来婆母,是何道理?”沈夫人气势汹汹来问罪,“是你告诉我,她即将被封为县主,我才改口答应亲事的。谁知道你这个女儿刁蛮无理。” 赵宁无奈,语气缓和道:“你想娶安儿,我也得有人给你。不瞒你说,明棠回来,陷害安儿入狱。你若想世子醒来,只能娶我家明棠。你也听到了,我家明棠手中握着太孙殿下的一个承诺,身后又有我母亲照料,虽说是杀猪女,但你家绝对不会吃亏。” 沈甫亭半死不活,她是不会让安儿嫁过去的! 如此也只能委屈明棠了。明棠身子好,又有太孙殿下的承诺在,沈家人不敢欺负她。 沈夫人捂着自己的脸,心里对颜明棠厌恶极了,不服管教,仗着功夫好随意打人,传出去,沈家岂不是被人笑话。 但太孙殿下的一个承诺…… 沈夫人心动了,太孙殿下是未来的皇帝,这一个承诺如同金牌令箭。 见她沉默,赵宁环顾一圈,语重心长道:“你瞧见了,明安是庶女,配不上世子,你想娶,就等她出来。不过耽误了冲喜的时间,你自己看着办。” “可颜明棠那个样子,怎么会上花轿?”沈夫人愁死了,儿子昏迷不醒,大夫说看天意,道士说试试冲喜。 她实在没有办法才来颜家商量,两府定亲多年,颜明安及笄,正是合适的时候。 赵宁沉默,思考了会,“我有办法,你家定的是哪日成亲?” “道士说后日是最好的时辰,能不能醒过来就看那日了。”沈夫人说完就哭了起来,好端端的儿子出门一趟就遭了大难,等她找到凶手,必然会扒了他的皮! 赵宁连连保证:“后日,你家来迎亲,不要闹得太大,既然是冲喜,一切从简。” “听你的。”沈夫人连忙答应下来,只要颜家愿意嫁女儿,沈家都听! 两人商量一番,沈夫人匆匆走了。 赵宁在家等颜禹回来。 丈夫回来后,颜禹彻底冷静下来,开口说道:“我们去长公主府将明棠接回来。” “你想通了?”颜禹眼中闪过冷意,很快,便又是一副柔情的姿态,道:“你想通也好,我陪你过去一趟。你不要总是说她是杀猪女,她本来就自卑,若是你做母亲的再这么说,她自然不高兴。” “阿宁,她性子不逊,不如安儿听话。你就慢慢教,何必与孩子置气。我颜禹也不怕背名声,只要府宅安宁,我便满足了。” 赵宁点点头,没有说出自己的想法。 夫妻二人换了衣裳,带了厚礼,乘坐马车来到长公主府。 赵玄鹤也回来了,众人落座,赵宁先开口道歉,“母亲,是我不对,我想通了,明棠是我的女儿,是我怀胎十月拼命生下的孩子,我不疼她,谁来疼她呢。” 说完,她跪下来给长公主磕头,颜禹也跟着跪下来,“母亲,阿宁已知道错了,日后肯定会善待明棠。明棠是她生的,她知道疼孩子的。” 夫妻二人齐齐跪在面前道歉,长公主迟疑下来,一旁的赵玄鹤也开口:“母亲,阿宁都来磕头道歉了。您看,要不先让阿棠回去住两天,若是不妥,再将孩子接回来。” 周氏想了想,看着地上虔诚道歉的两口子,心中莫名不安。 丈夫还好劝,她冷冷地打断:“关你什么事儿,有时间去管管你儿子,一个个要上天!” 赵玄鹤讪讪闭上嘴巴。 赵宁却是声泪俱下:“母亲,我只是要颜面罢了,不是我不认她,而是她性子太倔,不肯与我低头。她若低头喊我一声娘,我岂会不认她呢。她口口声声喊我夫人喊我县主,我的心被她伤透了。” “母亲,我带她回府,好好教养,让她成为京城贵女!” 三十二章赵氏夫妻欺骗明棠回府 赵宁叩首,含泪做出保证,一时间,屋内众人都不言语。 “母亲,明棠是我的女儿,我岂会害了她。您该知道我当年有多么喜欢这个孩子,如今她回到我身边,我一定会慢慢教。” 长公主紧拧着眉心,她这里再好,终究抵不过颜家。 回到颜家,成为侯府嫡女,那才是正经的门路! “你如果想清楚了,愿意善待阿棠,那是再好不过的事情!”长公主叹息,低头看着跪在脚下的夫妻,面容凝重,依旧训道:“颜禹,你当年做下的丑事,别怪我重提,不给你脸面。” 颜禹神下颚绷紧,低头掩盖自己面上的情绪,叩首道:“母亲说得极是,一家人美满才是最重要。” “既然如此,那庶女如何安排?”周氏跟着开口。 庶女看着柔弱乖巧,实则满腹心计,能干出剪坏浮光锦的事情,可见其性子恶劣。 周氏的话也提醒了长公主,不等她说话,赵宁抢着做出保证:“待她回来,我会送她去庄子上。” 长公主彻底放心了,抬首看向婢女:“你去请表姑娘,问问她的意思。” 听闻还要听孩子的意思,赵宁急了,颜明棠嚣张跋扈,不知进退,就像满身带刺的刺猬,三两句说不好就开始动刀,怎么会愿意好好听话。 “我是她的母亲,接她回家,还用过问她的意思吗?母亲,您就是太惯着她了。” 父母之命,她就该听着! 若还要询问她意思,只会让她越发得理不饶人。 赵宁不喜欢任性跋扈的孩子,尤其是她说一句,颜明棠顶一句,毫无规矩可言,简直就是没有教养! 长公主沉着眼看她:“你欠她良多,哄一哄怎么了?这些年来颜明安过的什么日子,她过的什么日子?你还没有心。” “母亲……” “母亲说得极是,是该问问孩子的意思。”颜禹打断妻子的话,卑微讨好长公主。 颜明棠被婢女请了过来,迈入正厅就看到颜氏夫妻,面色一颤,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外祖母、舅舅、舅母。” 见过长辈后,颜明棠依旧客气地与颜禹夫妻二人行礼:“侯爷、县主。” “我是你母亲!”赵宁冷淡。 颜明棠看她一眼,就像是看傻子,随后走到长公主身后站着,不言不语。 赵宁气个半死,仗着有长公主在,连她都不放在眼里。 待回去后,一定要让她知晓规矩! 长公主也不理会赵宁,拉着外孙女手,慈爱道:“你母亲要带你回去,答应送走庶女,你看呢?” 送走颜明安? 颜明棠糊涂了,这个时候应该来给颜明安求情才是,怎么会突然要接她回去! “明棠,你放心,你是我的女儿,我自然不会亏待你。”赵宁走过去,拉着女儿的手,满脸慈爱,温柔极了。 颜明棠迟疑,两辈子都未曾见过赵宁这么温柔地与她说话。 见她不语,颜禹又来添一把猛药,道:“明棠,你放心,我们是你的父母,你是我们的孩子,我们是你最亲近的人。你应该相信我们,中间或许有些误会。但我们都知道错了,会认真改。” 夫妻二人一再保证,赵宁声泪俱下,颜禹也是和颜悦色,长公主彻彻底底放心了。 “阿棠,不是外祖母赶你走,这里再好不如自己家好,你母亲也是认真改过。你先回家待两日,若是她们敢苛待你,你再回来,外祖母给你撑腰。” 赵玄鹤也跟着劝说:“是啊,阿棠,我还是第一回见你父亲这么低声下气地说话。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给他们一次改过的机会。” “你别说话!”周氏打断丈夫的话,“你让阿棠自己做决定。” 明棠并非糊涂的孩子,颜家夫妻怎么对她,她心里有数,不用他们来引导。 颜明棠听着赵宁的甜言蜜语,冷冷笑了:“县主这是将我骗回去,送去沈家冲喜吧?” 闻言,众人都变了脸色。 “赵宁,她说的是不是真的?”长公主伸手去摸桌上的茶盏,想都没想就砸向赵宁。 颜禹顺势给赵宁挡了,茶水溅了一身,“母亲,怎么会呢,定亲的是安儿,与明棠有什么关系?明棠,你误会我们了。你母亲低三下四地过来请你回去,与长公主磕头保证,你怎么能这么冤枉她呀。” 赵宁顺势朝着长公主跪下来,哭道:“母亲,我好心来接明棠回去,明棠却这么误会我,我活在世上有什么意义,不让我去死。” 颜明棠面无表情地看着她:“那你去死呀!你舍得自己的地位吗?” 周氏噗嗤笑了出来,见情况不对,低头收敛笑容。赵宁哪里舍得死,丈夫是权臣,母亲又是长公主,哥哥掌管禁卫军,地位显赫。这样的身份,满京城找不出第二人。 “你们要接我回去也可以,我要住颜明安的院子,将她的东西都丢出去。” 颜明棠果断开口,赵宁揪着不放,自己若赖着不肯走,外祖母左右为难,既然如此,就回侯府看看。 “那是安儿的院子。”赵宁不满,那是侯府除去主院外最好、最大的院子。 果然是眼皮浅的,一回来就要抢安儿的东西。 “好,我答应你。”颜禹先答应下来,哄着女儿高兴:“你要什么,我都会答应你,父亲愧疚,只能慢慢弥补你。” 颜禹的态度让赵家人很满意。 长公主又说了两句,赵宁从地上爬起来,温柔地抱着女儿:“我的儿啊,苦了你,你放心,日后绝对不会再让你吃苦。” 颜明棠眼中厌烦,冷漠地推开她,转身与长公主叩首,“外祖母,我随县主回去了,您照顾好自己的身子,莫要总是生气。气大伤身,您该想想好事多磨。” 长公主闻声落泪,颜明棠低头跟着赵宁离开。 人走后,周氏才开口:“我觉得阿宁怪怪的,她会不会伤害明棠。” 赵玄鹤不以为然:“那是亲母女,你不要总是疑神疑鬼。” 周氏有些迟疑:“母亲,我感觉要出事,会不会真的是冲喜。不行,我派人去盯着沈家,若是沈家办喜事,我就让把阿棠抢回来!” 三十三章火烧庶女的院子 再度进入威远侯府,颜明棠心口凝重,仿若有一只手掐住她的脖子,让她喘不过气。 赵宁入府后就不管她,婢女引着她往后院走,深更半夜,她还是认出了这是往西院走的路。 前一世,她便住着侯府最偏僻的西院,明面上院子最大,实则西院荒芜,门庭破旧,窗户还会冒风。 走到一半,颜明棠转身往回走,婢女急忙跟随,“你干什么,去哪里?” “你这人如此那么不懂礼数。” 颜明棠认识路,直接走到颜明安的院门前,门上有一把锁。 黑夜下,少女抬起一脚踹过去,门板轰隆一声倒下来。 锁不开,门开就行了! 颜明棠恍若无人般走进去,刚进去就可以闻到一阵花香,廊下摆着金钱牡丹,春寒料峭,依旧开得明艳动人。 春日的牡丹培养不易,需要耗费大量的人力财力。 而这不过是颜家娇养颜明安的冰山一角罢了。 “你是谁,你怎么敢擅闯?”婢女们从屋内跑出来,厉声呵斥少女。 颜明棠像是没有听到,这是颜明安的人,跟随她多年。 看着一张张熟悉的脸颊,这些婢女前世里笑话她是杀猪女,明里暗里挤兑她,甚至当面说她粗俗,话里话外都是鄙夷。 婢女都敢踩在她的头上。 后来,她去找母亲诉苦,母亲却告诉她:“你为何要与婢女置气,那是你妹妹的人,你想闹得家里不宁吗?” “够了,我不想再听到你告状,你看看你,有没有侯府嫡女的姿态,丝毫没有容忍之量。” 婢女扑过来时,颜明棠抬脚,痛痛快快地一脚踹过去。 院子里光婢女就有七八个,而自己前世里身边只有一个,还是赵宁时刻监视她的暗探。 “你是谁,这是我们姑娘的院子,你怎么敢打人。” “来人啊,有人打人了。” 颜明棠走过去,掐住对方的脖颈,同样一脚踹过去,随后看向其他人:“来呀,上。” 众人愣在了原地,都是十五六岁的女孩子,与颜明安年岁相仿,穿得光鲜亮丽,发髻上甚至插着价值不菲的玉簪。 颜明棠眼中闪过自卑,跟着颜明安的婢女都穿得比她好! “你们不拦,我可就进去了。” “你敢,来人、来人呀。” 婢女们争相开口喊人,颜明棠走过去,一人两个耳光,转身大步走进卧房。 卧房里的摆设与前世一模一样,八宝阁上摆着各种名贵的玉器珍品,墙上挂着大师的古画,墙角里摆着名贵的琴。 打开衣柜,里面放着京城内最时兴的衣裳。 颜明棠局促地伸手摸了摸料子,柔软丝滑。 “你放手,那是我们姑娘的衣裳,别摸脏了。” 一句呵斥,让颜明棠习惯性收回手,卑微极了。下一息,她想到什么,摸到腰间的火折子,直接丢进衣柜。 衣裳很快就烧了起来。 “来人、来人,来了一个疯子,快救火,这是我们姑娘新做的衣裳。” 婢女们惊恐呼唤,颜明棠恍若没有听到,将衣柜里烧起来的衣服提出来,丢向床上。 顷刻间,床榻跟着烧了。 不仅如此,颜明棠扯下墙上的古墙,丢进火里。 “那是古画,是长公主去同陛下求来赠予我家姑娘的。” “那是古琴,是夫人重金买来给我家姑娘练琴的。” 颜明棠奋力推倒八宝阁,名贵的玉器珍品滚豆子般滚下来。 大火彻底烧了起来,婢女们保命,纷纷退出卧房,站在外面大声呼唤救火。 火越烧越大,烧上了房梁,黑夜下,火光冲天,照亮了半边天。 赵宁匆匆赶来,急得跺脚,“赶紧去救火、愣着干什么。” 屋里都是安儿的东西,是她平日里最喜欢的! 火光里,颜明棠走出来,背映着火光,周身如同沐浴佛光,像极了步步走来的女菩萨。 “颜明棠!”赵宁震惊地看着少女,旋即明白过来:“是你放火的?” 不对,颜明棠怎么知道这是安儿的院子。回来后,她特地嘱咐仆人将安儿的院子锁起来,就是为了防止颜明棠闯进去。 颜明棠笑着开口:“县主说让我住进颜明安的院子,我住进来了,如何处置是我的事,对不对?” “你疯了。”赵宁瞪大了眼,“你知道这里有多少好东西吗?” “不知道。”颜明棠忽而拔出随身携带的杀猪刀,“你自己答应我的,说将这个院子给我,你要反悔吗?” 火光冲天,大火绵延,隔壁的库房也跟着烧了起来,众人拼命想去抢东西。 赵宁也没有时间去问罪,转身朝库房跑过去,库房锁了,钥匙在颜明安手中。 好不容易砸开了门,里面已经烧了起来,赵宁痴痴地看着库房,安儿积攒的好东西毁于一旦。 安儿给自己积攒的嫁妆、宫里给她赏赐、外祖家这些年来给她的好东西,都被烧了。 烧得干干净净。 赵宁欲哭无泪,狠狠转身,指着罪魁祸首:“拿下她!我要打死她,难消我心头之恨。” 婢女们闻言缩了缩,谁都不敢上前。 赵宁见她们不动,气得大喊:“愣着干什么,上啊。” 火光下的京城贵女赵宁面目扭曲,死死看着颜明棠。 婢女们动了动腿,对视一眼,齐齐扑过去,刚靠近就见一把杀猪刀橫在眼前。 不等她们反应过来,颜明棠挥着一把刀,如一阵风般割过去。 杀猪去皮! 杀人去衣! “啊……” “啊……” 婢女们叫了出来,身上的衣衫成了破布条,有些人露出后背,有些人小衣都被割破了。 她们虽说是婢女,跟着颜明安出入各大世家,见识了大场面,贞洁何等重要。 婢女们纷纷跑开了。 赵宁气得指挥家里的护卫去拿下颜明棠,不用等着冲喜,今晚就打死她,一了百了。 人死了,她去母亲跟前哭一哭,母亲心软,断然不会与自己的亲女儿计较的。 颜明棠看着扑过来的护卫,心一横,刀直接劈过去,对方闪躲不及,一刀劈在了他的肩上,鲜血迸溅。 少女身形矫健,黑夜下来回穿梭,手中杀猪刀挥舞生风。 最后她一刀劈开众人,闪身至赵宁面前,刀架在她的脖子上。 一瞬间,风声鹤唳,护卫们停顿下来。 赵宁瑟瑟发抖:“我是你母亲。” “你刚刚要打死我!”颜明棠咬紧牙关,再度听到赵宁要杀死自己,她还是止不住心痛落泪。 三十四章她抱住了太孙殿下的身子 救火的仆人都停了下来,震惊地看着眼前少女,赵宁话都不敢说了。 颜禹大步赶来,凝神看着眼前的少女,愧疚道:“明棠,此事是你母亲不对,不该将你安排在西院,但你也不能挟持她呀。” 明棠扫了眼面前虚伪又正直的威远侯爷,神色冷漠道:“是你们出尔反尔,说好了将这个院子给我,既然你们不给,那我自己便来争。既然你们不待见我,我要回去了。” “不可!”赵宁疾言厉色,“你是我颜家的女儿,只能待在颜家。” 明棠心知肚明,讥讽她:“县主是与沈夫人约定明日成亲还是后日成亲?” 赵宁哑口无言,但看向颜禹:“不能让她走!” “明棠,何必与你母亲置气,她也是为了你好!”颜禹急急出声,面上一片慈爱之色,叹气道:“是沈家不肯要明安,嫌弃明安是庶女,你放心,你嫁过去,我们会给你丰厚的陪嫁。你还有县主之位,沈家不敢薄待你。” 颜明棠闻言低声问赵宁:“如果沈甫亭死了,我该怎么办?守寡吗?” 赵宁不语。 颜禹急得不行,伟岸身形都在发抖,极力劝说女儿:“明棠,你先松开你的母亲,她都是为了你好,沈世子俊秀无双,又得陛下器重,必会逢凶化吉。” “既然如此,这么好的人家为何不让颜明安去呢?”颜明棠揭破夫妻二人的私心,冷冷笑道:“你们怕沈甫亭死了,所以舍不得女儿出嫁,又不想承担退婚的坏名声,所以,拿我去顶。” “好了,别说废话,让我出府。荣成县主,希望你陪我去一趟公主府,与长公主说清楚。” “若不然……” 颜明棠的刀朝前挪了挪,立即隔开赵宁的脖子上的肌肤,颜禹痛呼:“阿宁。” 这一刀如同割在颜禹的身上。 颜禹怒了,双手握拳,不管不顾地朝少女挥拳,颜明棠冷笑,果然如此,颜禹压根不爱赵宁! 千钧之际,颜明棠将赵宁推下颜禹,颜禹来不及收拳,一拳打到她的肩膀。 “阿宁……” 少女趁着众人没有反应过来,闪身至院外,快速离开威远侯府。 最后一道正门关着的,趁着人还没来,她立即爬上院墙,准备落地时,面前多了一辆马车。 马车前,宫灯摇曳,灯火闪烁,她快速跳下来,却见一张俊秀、苍白的脸颊。 对方轻轻咳嗽一声:“颜姑娘,你怎么不走门呢!” 颜明棠握紧了手中的刀:“太孙殿下为何半夜蹲在侯府墙根下?” 萧景安低头咳嗽,听得颜明棠揪心,半夜来墙根下咳嗽,是想吓死颜禹吗? “太孙殿下,能不咳就别咳!”颜明棠叹气,装咳嗽也很累,时间久了,咳得喉咙都疼。 灯火下,两人对视一眼,颜明棠白皙的面容上带着英气,相比之下,萧景安过于脆弱了。 驾车的长林低头闷着笑,颜姑娘果然与众不同。其他姑娘见到太孙殿下都会娇滴滴说着好听的话,颜姑娘却是让殿下别咳嗽。 咳不咳嗽是殿下可以决定的事情了? 萧景安识趣地收敛,莹白的手搭在车窗上,道:“颜姑娘这是要去哪里,孤送你一程。” 颜明棠板着脸,“殿下这是想让我用了承诺吗?” 萧景安无言,自己半夜赶来救她,她怎的一点都不留情面。 “颜姑娘,孤的是意思顺道载你,与承诺无关。”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回去。半夜孤男寡女,会让人非议的,太孙殿下会不会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吗?” 两人一言一语,萧景安被教训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颜明棠一点都不肯服软。 “罢了,孤给你一匹马,自己回去。” “不用你的马,我认得路,可以自己回去。” 再度被拒绝后,太孙殿下的脸色挂不住了,驾车的长林则笑得肩膀发颤,太孙殿下上赶着的结果就是热脸贴冷屁股,人家压根不需要你救! “罢了,姑娘回去罢,宫门下钥,孤打算去姑祖母的府上暂住一夜。” 萧景安放下车帘,吩咐长林:“走罢。” 颜明安收回目光,大步往前走,不知为何,马车走得很慢,车窗总是与她的身子平齐。 走了一阵,威远侯府的人追了出来,将马车与人重重包围起来。 颜明棠欲拔刀,再度听到太孙殿下撕心裂肺的咳嗽声,恍惚下一息就要断气! 她放弃拔刀了,冷冷看着追赶来的护卫,长林怒喝一声:“你们好大的胆子,竟然连太孙殿下的马车都要拦,你们的狗命都不想要了吗?” 威远侯骑马赶来,见到马车侯速速下马,“臣颜禹见过太孙殿下,不知怎的竟扰了您,小女纵火离家出走,臣来带她回府,惊扰殿下,请您恕罪!” 萧景安推开车厢门,扶着长林的手走下来,站在颜明棠身边:“你家失火了?” “那不是我家!” 萧景安凝眸,闻言又问道:“你在威远侯府放火?” 颜明棠觉得他脑子有病,还是病得不轻的那种,她抬脚想走,萧景安又开口:“颜姑娘,你莫急,是你纵火还是有人困住你想要烧死你?” 听到这些话,颜禹急了,忙解释:“太孙殿下,您错怪臣了,臣接她回府,自然是将最好的一切给她,怎么会要烧死她呢。” 颜明棠看着阴险狡诈的太孙殿下,似乎明白这位年少的郎君为何能在诸位皇叔中夺得储君之位。 她开口要说话,萧景安又惋惜地说:“威远侯,您怎么能放火烧人家呢?” 颜明棠彻底说不出话了! “太孙殿下,您误会臣了。”颜禹急急开口,立即与颜明棠说道:“明棠,你说了什么,竟如此编排我与你阿娘。” 颜明棠冷冷淡淡地开口:“我一个字都没说!” “太孙殿下,是小女顽劣,得不到就要毁掉,纵火烧了妹妹颜明安的院子。” 听着颜禹的话,萧景安面上浮现正直之色,语重心长道:“颜姑娘,你大可说实话,孤一定替你做主。” 眼看着说不通,颜禹打算来硬的,“来人,请姑娘回府。” 这一幕,早就在颜明棠的意料内,她的眼中闪过讥讽,抬手欲拔刀,耳边传来长林的疾呼声— “殿下、殿下,太孙殿下晕过去了!” 颜明棠觉得一重山压了过来,自己被迫抬手接住太孙殿下的身子! 三十五章半路杀出太孙殿下 颜明棠被迫抱住昏倒的太孙殿下,无措地看向长林,长林立即说道:“快,上马车,去长公主府。” 事有缓急,颜明棠只好抱着人爬上马车,长林立即驾车,尘土飞扬,任由威远侯府的人怔在原地。 “侯爷,还追吗?” “追什么追!”颜禹气到脸色发黑,半路杀出太孙殿下! 太孙殿下为什么要帮助颜明棠? 黑夜下,马车一路疾驰,停在长公主府门口,颜明棠将人抱下来,匆匆进门。 “赵叔,太孙殿下晕倒了。” 赵川瞪大了眼睛,看着表姑娘一把抱住了太孙殿下,是不是反过来了? “快,送进客院,随我来。” 一行人匆匆赶往客院,颜明棠将人放在床上,长林立即上前给主子喂药。 药吃进去后,太孙殿下悠悠醒来,睁开眼便是少女清秀的面容,本该是娇艳的颜色,此刻蒙上一层阴翳。 “太孙殿下醒了。” “醒了就好!” 颜明棠缓缓喘过一口气,转身时忽而想起什么,自己就这么有惊无险地回到长公主府邸? 她往床上的人多看一眼,这位太孙殿下究竟想干什么? 不过一个承诺罢了,自己又不会让他娶她,有必要这么纠缠吗? 赵玄鹤匆匆赶来,乍然见到阿棠,瞬息就愣住了。周氏推他一把,急忙拉住阿棠的手:“你抱太孙殿下回来的?” “是我,您放心,他不重,比猪轻多了。”颜明棠笑了起来,眼睛乌黑明亮,看得周氏心口发软。 女孩子太坚强并非好事。 柔柔弱弱的才会让人心疼! 周氏不知说什么才好,耳听太孙殿下开口:“孤出宫办事,遇到颜姑娘,听闻威远侯府的人想要放活烧死她,她半夜逃出府,唉、威远侯不罢休,甚至要捉她回府。” “什么?放火烧死她?”赵玄鹤怒了,心中一咯噔,撸起袖口就要去威远侯府,“他娘的,刚刚跪在母亲面前哭得那么伤心,转头就要杀死自己亲生女儿,太不是个东西!” 颜明棠有些不习惯眼前的赵玄鹤,自己费尽心思都不能让赵玄鹤摆明态度,结果,萧景安一句话就办成了。 太孙殿下叹气,拉住赵玄鹤的手,道:“表叔父莫急,我听威远侯说是颜姑娘嫉妒颜明安,烧了她的闺房,不知是真是假。” “狗屁,是他们夫妻死皮赖脸地要接阿棠回去!”赵玄鹤怒不可遏,“也不知玩的什么鬼名堂。” 太孙殿下还是叹气:“我是听说沈家世子被人伤了,连命根子都没了,孤打算去……” “你说什么?”周氏不顾仪态地打断太孙殿下的话,“你说的可是沈甫亭?” 太孙殿下苍白着脸:“正是,听说伤势极重,正准备找人冲喜呢!” 周氏连连冷笑,“我说呢,她们夫妻怎么像变了一人似的,苦苦哀求母亲要接阿棠回去,原来是想让阿棠顶替颜明安嫁给沈家那个废物!” 赵宁这个母亲可真狠! 颜明棠静静地看着床上的太孙殿下演戏,突然觉得赵玄鹤与周氏被他牵着鼻子走,着实愚蠢。 或许前世太孙殿下就是这么看她! 长公主闻讯而来,扶着婢女的时候急匆匆进门,见到外孙女在这里后瞪大了眼睛,“阿棠。” “姑祖母!”太孙殿下直起身子,弯腰行礼,道:“今日多亏颜姑娘搭救。” “好说好说,你怎么半夜出宫了?”长公主叹气,“身子不好,就不要走动了。” 她的大侄子英年早逝,留下这么一个血脉,聪慧过人,可惜身子不好。 太孙殿下微微笑道:“孤听闻沈世子伤重,身子不举,孤想着出宫就去看看。” “不举?”长公主立即捕捉到话中的意思,当即大怒,“好呀,原来是这么一回事,我当赵宁怎么那么好心,将这么一门亲事让给明棠,原来是想让明棠嫁过去守活寡,太可恨了!” 四两拨千斤,一句话就让长公主怒气冲天。 颜明棠细细品味萧景安话中的意思,确实,每一句话都有巧意! 长公主怒骂几声,气得胸口起伏,太孙殿下急忙安抚:“姑祖母,莫要生气,气大伤身,不如想想应对之策,万一沈家上门迎亲,您该怎么办?”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颜明棠该怎么抗衡? 太孙殿下劝说一番,长公主渐渐息怒,道:“阿棠,你去休息,她们再敢过来,我就去入宫找皇后娘娘理论。” “外祖母,我先去安置。”颜明棠见好就收,深深看了床上萧景安一眼。 回到原来的屋舍,婢女翠玉迎上来,“表姑娘,您回来了!” “回来了。”颜明棠笑脸相迎,翠玉是外祖母身边的婢女,办事认真妥善,被指派过来照顾她的起居。 前世翠玉跟在外祖母身边,对她也十分热心。 翠玉朝外看了一眼,眯眼笑道:“听说您救了太孙殿下?抱着他回来的?” 消息传得这么快?颜明棠不会拒绝这么好的馅饼,点点头:“走,去休息。” “表姑娘,您真厉害,竟然可以救到太孙殿下。” “表姑娘,这也是需要运气的,您说您救了太孙殿下,陛下与皇后娘娘会不会奖赏您?” 颜明棠听着翠玉细碎的声音,越听越糊涂,萧景安是什么意思? 天亮后,赵玄鹤请假在家陪着太孙殿下用早膳,长公主与周氏也在,除去当值的赵宜年外的其余六人也在。 待颜明棠落座,萧景安看过去,少女今日穿了一身红色裙裳,艳丽的颜色衬得她肌肤雪白,艳若桃李。 赵宜谙将一盘子虾饺往她面前推了推,悄悄问:“我听说你烧了颜明安的院子?” 他的声音传到了萧景安耳中,他轻轻咳嗽,咳得颜明棠灵机一动,道:“你从哪里听说的?” 她聪明地没有承认。 萧景安停止咳嗽,低头喝粥,赵宜谙唠叨不休,“颜府的人说的,我以为是真的,如果是真的就好了,她的院子里都是来我们赵家拿的好东西,拿不回来就一把火烧了。” 颜明棠好奇:“表哥,你为何这么讨厌他?” 前世,赵宜谙没有表现出这么强烈的厌恶。 赵宜谙冷笑:“因为她剪断了浮光锦。”害得我娘崩溃大哭! 三十六章前世受的屈辱一并还回来 太孙殿下没有急着走,赵玄鹤今日不当值,正好陪着他说话。 说了两句话,宫里来人,请太孙殿下回宫,“陛下知道昨夜威远侯对太孙殿下不敬,已罚过威远侯了。” 厅内众人屏住呼吸,就连颜明棠也抬头看过去。 萧景安目光扫过颜明棠,眼眸里划过一丝嘲讽,“如何罚的?” “回殿下,陛下罚了威远侯三十脊杖,满朝文武都看着呢。” 宫人言轻然,却让满厅的人呆滞不语,颜明棠冷冷地笑了,果然萧景安利用她去对付诸位王爷。 威远侯一直是诸位王爷拉拢的对象,但他举棋不定。前世里,颜明棠死前,还可以看到诸位王爷逢年过节都给他送厚礼。 不过这么一来,他不会站东宫太孙殿下! 萧景安掩唇轻咳一声,扶着桌子站起来,“时辰不早,孤便不再叨扰姑祖母,姑祖母日后入宫与皇祖母说话时,孤再去给您请安。颜姑娘的救命之恩,孤记住了,日后必会感恩。” 太孙殿下领着人走了,赵玄鹤起身去相送。 其余的郎君们跟着离开,赵宜谙看了表妹一眼,随后被周氏赶走了。 人散尽后,颜明棠朝长公主跪下来,低头说道:“表哥说得没错,是我烧了颜明安的院子!” “为何要烧?”长公主语气淡然。 “回府后,她就不管我了,让婢女带路,不知去哪里。深更半夜,我害怕……” 颜明棠低着头,像是犯错的小姑娘,脊骨挺直,身形倔强,抬头时眼中带了泪,仿佛受了极大的委屈。 “县主说将那个院子给我住的,但是她毁约,婢女都指责我、我进屋看到许多好东西。我就摸了摸衣服,颜明安的婢女说我摸脏了。” “好你个赵宁,在我面前哭得那么伤心,我当她悔过,没想到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烧了就烧了。”长公主气得拍桌,安慰明棠:“不用在意。庶女剪断你的浮光锦,你烧了她的院子又怎么样?” “颜家婢女都如此轻视你,回去做什么,不要回去了。” 周氏将明棠拉起来,语重心长道:“这个母亲,你不要抱有幻想,她呀。”是疯了。 “外祖母不怪罪,我便知足了。”颜明棠低头,神情冷漠。 确实,得不到便毁掉! 这一世,刚开始呢! “外祖母,沈家是怎么回事,太孙殿下为何说沈甫亭不举?不举是何意……” 话没说完,周氏捂住她的嘴,羞道:“呸,小孩子家家的说这些做什么,这又不是你的亲事,知道那么多做什么。绣坊今日将你做的衣裳送来了,得空就去试试。” 周氏的偏爱如同母亲一般,颜明棠眼睛红了红,微微一笑,道:“我听舅母的。” “哎哟,这才对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不用你管,我来给你管。”周氏也是喜笑颜开,摸摸小姑娘脸上柔软的肌肤,心中欢喜极了。 她打发颜明棠离开,与母亲说道:“儿媳瞧着太孙殿下对阿棠有维护之意,是不是喜欢她?” 长公主面色沉了沉,“那日阿棠提醒我了,萧景安此人早慧,做事谨慎,明棠身份尴尬,萧景安怎么会喜欢她呢?依我之见,他图的是长公主府,图的是你丈夫手中的兵权。” “我若坚持下去,便是拿整个长公主府给阿棠做陪嫁,你愿意吗?” 皇帝宠爱太孙殿下,一是对太子愧疚,二是他身子孱弱。如今皇帝活着,诸王尊敬太孙殿下,将来皇帝驾崩,太孙殿下是否能压得住皇叔们,都是未知之数。 万一败了呢,明棠怎么办,长公主府又该怎么办? 周氏迟疑了,长公主哀叹,惋惜道:“我也知道东宫是个好去处,但我不能拿你们的性命开玩笑。如今长公主府谁都不帮,保持中立,是最好的结果。” 之前赵宁也提过,想要与沈家退亲,将明安嫁入东宫,被她拒绝了。 周氏跟着惋惜,眉心轻跳:“罢了,不如将明棠嫁给二郎,您觉得呢?” “对,问问她们自己的意思,如果可以,就定下来。家里人知根知底,我瞧着阿棠做事谨慎,不似颜明安骄纵有心计。”长公主豁然开朗,自己又高兴起来,“我怕你嫌弃明棠身份不好。” “您说的什么话,二郎那个性子,偷奸耍滑,怕是只有明棠可以压得住他!我再高兴不过。母亲,等及笄宴后,就定下亲事,您觉得如何?” “好,就这么定下来。” 婆媳二人说定后,心情愉悦,周氏对颜明棠越发上心,不仅让人做了衣裳,甚至领着她出门去买首饰。 进入铺子,周氏拉着少女比对首饰,见一个包一个,颜明棠有些无措。 两世里,她都是第一回进铺子挑选首饰。前世里赵氏不让她出门,都是让人挑些送进府,每回都是先送到颜明安处,由着她挑选,剩下的才会送过来。 可剩下的东西都是粗制滥造的,颜色单调,死气沉沉。 赵氏竟还夸她爱护妹妹,懂得谦让,她只能咬牙忍下来,但凡多说一个字便是任性、没有容人之量。 周氏看上一块琉璃,通体晶莹剔透,做个压襟正合适。 “拿出来,我瞧一眼。” 掌柜立即打开拿出来给客人,周氏刚准备接过来就被一双手拿走了,“瞧着是不错,我要了。” “你怎么那么无理!”周氏气道,“这是我先看中的。” 王少春把握着掌心中通体晶莹的好东西,“这可是海外的好东西,漂洋过海来到我朝,一个杀猪女配用吗?” 王少春,今年十六岁,是沈夫人娘家侄女,沈甫亭的表妹。 颜明棠的记忆被这张脸唤回来,前世里王少春和颜明安穿一条裤子,指着她的说身上臭,一股猪屎味,不配进入沈家的门。 私下里王少春处处讨好颜明安,以羞辱她为乐! 天堂有路你不走,偏偏来我跟前,那就看看你的脸有多大! 颜明棠走上前,抬手两个巴掌,趁着王少春尖叫的间隙里伸手将琉璃抢回来,递给舅母:“您可以付钱了。” “你个杀猪女,你敢打我!”王少春尖叫,捂着自己红肿的脸,愤怒地看着面前的颜明棠,“我和你没完!” 颜明棠不语,走上前,捏住她的下巴,抬手又是两巴掌! 不如今日就将前世受的屈辱一并还回来! 三十七章沈家登门强娶明棠 王少春一连挨了四个巴掌,婢女终于反应过来,立即朝颜明棠扑过去。 未曾近身,颜明棠抬起一脚,踹在婢女肚子上。 “啊……” 婢女惨叫一声,摔倒在地上,颜明棠趁机走过去,握住她的手臂,卡擦一声,折断她的手臂。 随后,她看向王少春,眼神狠厉,王少春吓得转身跑了。 掌柜看得目瞪口呆,哆哆嗦嗦,“你、那是王大人家的嫡女。” 周氏冷笑,“怕什么,若是来了,直接告诉她们,赵家的人打了王家嫡女!” “算账!” 回到长公主府,赵川大步走来,“郡王妃,表姑娘,院子收拾好了,靠着长公主的院子,衣裳都已经搬进去了。长公主吩咐添了些摆设,表姑娘若有不满意,可告诉老奴。” “谢谢赵叔!”颜明棠笑着道谢。 院子不大也不小,阳光充足,廊下摆着几盆花,颜色鲜亮,衬得周遭都亮堂起来。 颜明棠迈步走进屋内,门窗大开,屋内阳光明亮,一尘不染,摆设中规中矩,八宝阁上也摆了些小玩意。有玉器也有瓷器,还有些玉器做的兔子、老虎,瞧着十分可爱。 这间屋舍只用三天就打扫出来,而前世里赵氏将安排在西边偏僻的院子,说是暂住,每回问起来都说修缮。她多问一遍,赵氏就会冷脸呵斥她:“你如今的院子比起你杀猪的房子不知好了多少倍,以前能住,现在就不能住吗?” 从那以后,她就不敢再问了。 翠玉跟随进来,道:“表姑娘,长公主给您添了些东西,让你想要什么就说,府里都有!” “知道了。”颜明棠走到榻前,伸手抚摸被子,柔软极了。 她坐了下来,裙摆逶迤落地,眼中添了一抹冷厉。 翠玉搬来一只匣子,放在她的面前,“长公主说这些钱给您打赏之用,每月会有月钱,出门买东西不用自己拿钱,挂帐便是,店家会自己来长公主府拿钱。” 匣子里摆着整齐的银裸子,都是一两一个,下层是碎银与铜板,随手抓一把打赏,仆人们都十分高兴。 有钱能使鬼推磨,无钱路上小鬼难缠! 长公主连这些都给她准备了,而自己前世回到颜家,赵氏给她几身好衣裳穿都是高高在上的模样。 “我知道了,待会去叩谢外祖母。”颜明棠粲然一笑,抓起两个银裸子递给翠玉,“给你的。” 翠玉大大方方收下了,“谢谢表姑娘,日后奴婢跟着您,长公主说奴婢的身契都给您,院子里其他人的身契都给您,日后,我们都是您的人,拿着身契,不怕她们不听话。” 颜明棠再度长见识了,原来如此,难怪前世里自己婢女对自己爱答不理,她们的身契都在赵氏手中,只听赵氏的吩咐。 来到长公主三日,她已经学了许多后宅里不可言说的规矩。 院子里七八人,有婢女也有干粗活的婆子,她们的身契都送了过来,摆在匣子里。 颜明棠将匣子收起来,去陪外祖母用晚膳。 隔日天色一亮,长公主门口锣鼓喧天,门口停着一顶红色的轿子,沈家二郎代替兄长迎亲。 赵玄鹤上朝去了,郎君们去国子监读书,赵家只有女子在,周氏气疯了。 “沈家欺人太甚,竟敢这么做,这是强抢民女不成!” “去宫里将郡王找回来!” 这般强横,这般野蛮! 沈家哪里来的脸面做这些事情,明棠有赵家护着都敢这样,如果没有赵家呢? 沈家只怕会上门将人抢回去拜堂! 周氏气得在屋内来回走动,赵川也替表姑娘担忧:“沈家虽说是厚颜无耻,但没有县主应准亲事,沈家也不敢这么做的。前日还骗表姑娘回府,恐怕就是想今日送她上沈家的花轿,代替颜明安去冲喜。” “沈家不是东西,也是县主答应在先。县主欺骗长公主不成,如今就来抢,这件事处理不好,表姑娘的名声就没了。” 周氏眉目冷凝,脑袋一阵发晕,赵川提醒郡王妃:“沈家急不可待,老奴才沈世子怕是病得严重,若是冲喜不好,可就成了寡妇。” 耳听到外面吹吹打打的声音,周氏又急又怕。 颜明棠走到门口,看着门口的队伍,一顶破轿子,来的人很多,意不在迎亲,怕是想动手来抢。 她走出去,招呼马上的沈二郎,“你、下来!” 沈二郎眼前一亮,少女明眸皓齿,皮肤白净,天光下,五官精致得不像话,如同丹青手下极致的仕女图。 “你是谁?” “颜明棠!” 沈二郎眉眼紧皱,家里说给大哥冲喜的女子是个杀猪的,样貌丑陋。可眼前的颜明棠分明是一个貌美的女子! 他巴巴地翻身下马,走到少女跟前。少女明眸善睐,面若海棠芙蓉色,娇俏艳丽,他低着头,不敢直视:“在下沈家二郎沈谦,前来代大哥迎娶姑娘。” “我不记得我定亲了。”颜明棠抿唇。 沈谦忙说道:“这是令堂与家母定下的亲事,姑娘刚回来,许是不知。” “是吗?聘礼呢?嫁妆呢?”颜明棠反问对方。 沈谦狐疑地看着姑娘:“聘礼早就送去威远侯府,嫁妆得问问县主。” 颜明棠站在天光下,红衣鲜亮,眉眼如画,高声道:“你糊弄鬼!我没有看到聘礼,也没看到婚书,你们是来抢亲的吗?” 一句话惹怒了沈谦,心口怒气上涌:“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聘礼也给了颜家,颜姑娘是想赖账吗?” “婚书呢?”颜明棠揪着婚书不放,如果她没有记错,婚书上定的是颜家嫡女颜明安。 颜禹想要心爱之人的女儿成为嫡女,怎么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他肯定会告诉沈家,颜明安就是他的嫡女! 婆子们忍不住上前骂道:“什么婚书,颜大姑娘是想赖婚吗?” 三十八章公主府门前惩治恶奴 沈家婆子肆无忌惮的打量让人厌恶!颜明棠看着面前的张婆子,想起来,她是沈夫人王氏跟前的婆子。 前世里回到颜家时,沈夫人处处瞧不上杀猪女的自己,处处刁难,这个婆子在她面前也摆着高高在上的架子,话里话外嫌弃她身份低贱,不如颜明安高贵,不配与沈甫亭站在一起。 颜明棠微微笑了,懒洋洋地睨了一眼婆子,道:“赖婚?我为何要赖婚,婚书在哪里?你们突然上门来抢亲,还有理?” 张婆子冷哼道:“颜大姑娘,老奴提醒您一句,您这身份入伯爵府,是高嫁。若不是府上二姑娘让出亲事,这样的福气怎么也不会轮到你!” 颜明棠走下台阶,肌肤雪白,眸中潋滟春光,笑吟吟回道:“这样好的福气送给你,你要不要?不如你去嫁给沈甫亭,享受这等天大的福气!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令堂必然会高兴地从坟头里爬出来给你们庆贺。” 一番话,羞的婆子涨红了脸,她都可以做世子的母亲了,竟还被人嗤笑。 张婆子撸起袖口,道:“今日颜姑娘若是乖乖上花轿,伯府给你两分颜面,若是不肯,休怪伯府不讲道理!” 一旁的沈谦眼睫颤了一颤,刚想开口呵斥,三五个婆子冲向颜明棠,试图将她抢上花轿。 “住手!” 婆子们抓住了少女纤细的胳膊,长公主府的护卫立即冲上来,不想少女反抓住婆子的胳膊,朝外扭去,咔嚓一声。 “啊……” 婆子痛苦大喊,少女一袭红衣,飘逸洒脱,迅速扭断其他四人的胳膊,最后掐着张婆子的脖子,“我可不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家闺秀,来我面前撒野,留下你们一条胳膊!” 话音落地,寒光闪过,杀猪刀劈向张婆子的肩膀,鲜血迸溅,一条胳膊飞向沈谦。 沈谦吓得大叫一声,疾步后退,狼狈地跌倒在地上。 断臂掉在他的面前! “颜明棠、你……” 沈谦吓得话都说不出来,脸色煞白,险些晕了过去。 颜明棠走到他的面前,蹲下来,白净的脸上浮现真诚的笑容:“沈二公子,你来的时候没有打听我的事情吗?” 说罢,带血的杀猪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颜姑娘、误会、都是误会……”沈谦舌尖颤抖,觑了一眼刀上的血,全身发抖,“我立即回去禀告母亲,都是误会。” “好,既然是误会,沈二公子回去吧!” 颜明棠爽快地收刀,转身走上台阶,转身看向沈家的花轿,道:“我颜明棠与沈家并无婚约,再敢闹事,我必杀上沈家,剁碎了沈甫亭!” “滚!” 沈谦迅速从地上爬起来,连滚带爬地爬上马背,连地上的张婆子都不敢管了,迅速领着迎亲队伍离开。 等赵玄鹤赶回来,地上一只断臂,血水蜿蜒成坑,吓得他倒吸一口冷气。 匆匆忙忙回到府上,母亲正在品茶,教导明棠各种茶名。 “这是今年的新茶,和去年的陈茶口感不同,回头我教你煮茶。” 明棠点点头,面色羞得发红,有些腼腆,眼中多是感激。外祖母肯教导她,是她的福气。 有人教她,她就愿意学。赵宁从来不教她这些事情,只会处处说她卑贱,出门会丢面子! “母亲,沈家来迎亲?” “你别管,提这件事我就来气。”长公主哼哼一声,继续与外孙女说茶明,“茶要慢慢品,各茶的香味不同,不要囫囵吞枣般饮下去,浅尝一下,试试看。” 颜明棠点头,端起茶盏浅尝一口,眸色明亮,朝着外祖母笑了笑,“香,这茶比方才的更香。” “对,也可以从茶香来区分。”长公主欣慰地笑了,抬头看向儿子,仿若才看到他一般:“你回来的速度可真快,明棠让人抓走去拜堂了,你还能干什么。” 赵玄鹤愧疚不已,长公主没空听他道歉,厉色道:“庶女怎么判的?” “还没判呢,阿宁入宫求情去了,跪在皇后殿门前。我去了一趟……” “你去求情了?”长公主骤然提高声音,恨铁不成钢地怒视儿子,“你脑子是不是有坑,她愿意跪就让她去跪,你掺和什么呢?赵玄鹤,你给我滚!” 听着外祖母中气十足的声音,颜明棠内心稍稍舒服了些,喊得这么大声,说明身子不错。 赵玄鹤讪讪一笑,“母亲,阿宁是我的亲妹妹,我不能坐视不管!皇后也没答应她的求情,只说等陛下判决,也等您消气。” “哦,那我一辈子都不会消气,就让她关一辈子!”长公主语气冷冷,转身看着颜明棠,道:“走,回我院子,我与你说说京城内各大世家的情况,日后见面也好认识。” 颜明棠乖巧地起身,软软地笑了:“谢外祖母!” 祖孙二人手挽着手离开,无比亲昵,赵玄鹤哀叹一声,来不及多想,匆匆打马去京兆府。 赵宁求皇后,皇后没有应允,但准许赵宁送些用品去牢房。 赵玄鹤赶到时,京兆尹拦着赵宁不让进,“县主,您这是让我难做,您看看您这拿的什么东西?” “春寒料峭,我带些衣裳与炭火罢了。”赵宁急切地看着对方,“皇后答应我,让我送些东西进去的。” “可您这些东西……” 京兆尹欲言又止,被子衣裳就算了,还有各种用具,洗漱的、吃饭的,等同将卧房搬进牢房。 颜明安犯的是大错,如果让她过得这么舒服,陛下知道,吃罪的就是他们! 赵宁急得落泪,苦苦哀求京兆尹:“这些都是普通的东西,并未逾矩,您行行好,我家侯爷会记得你这份情谊的。” “郡王!”京兆尹见到赵玄鹤后急忙行礼,为难道:“您看,陛下知道,我等吃罪不起。” “这是皇后娘娘应准的,哥哥、哥哥!”赵宁拉着哥哥求情,“哥哥,安儿已吃了苦头,你帮帮我,她也是你的外甥女啊。” 赵玄鹤不忍见到妹妹落泪,心中不忍,一道与京兆尹求情。 他开口,京兆尹勉强答应下来,陛下问罪,自有赵玄鹤挡着。 赵宁终于见到颜明安,扑过去,抱住女儿,“我的儿啊!” 颜明安哭得如同泪人,楚楚可怜,身形柔弱得随风就倒,委屈道:“母亲,我害怕,是不是只有我死了,姐姐才会放过我!” 三十九章本宫替太孙殿下还你的救命之恩 母女二人抱头痛哭。赵宁的心都要碎了,哭着打量女儿,两日不见似乎瘦了许多,从小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孩子哪里吃过这种苦! “不要管她,阿娘一定会救你出去的,还有你爹爹,颜家人都不会放弃你。” 牢房狭窄,阴寒透骨,角落里还有老鼠在爬,咯吱咯吱叫个不停。 赵宁听着老鼠声,心疼坏了,忙吩咐婢女去扫尘,将带来的被子铺上,特地打点狱卒,钱给足人家才会给你办事。 看着赵宁一出手就给狱卒上百两,赵玄鹤心里不是滋味,她在明棠身上都没有花一文钱。 狱卒拿着钱,喜笑颜开,乐得不行,“夫人放心,我会照顾好令嫒,她要什么给什么。夫人您心善,好人有好报,令嫒必然会逢凶化吉,遇难成祥。” 赵玄鹤转身走了。 赵宁不管他,温柔地安慰女儿:“你再忍耐待两天,我会想办法救你出去。皇后娘娘不管此事,就等陛下开口,陛下是我的舅父,会心疼我。” “阿娘,万一姐姐还是不肯放过我,怎么办?”颜明安哭得梨花带雨,眼眶通红,“我什么都没有了,她是县主,又有太孙殿下的承诺,我什么都没有了。” 赵宁原本还想责怪她剪毁浮光锦,听到这些话,心口疼得不行。 “是呀,她有那么多了,不会与你计较。安儿,你别害怕,你还有爹娘呢。明棠只是心里不甘,慢慢地就会接受你。” 颜明安哭着点头,“阿娘,我害怕,我什么都没有了。你若再不喜欢我,我还怎么活下去。姐姐不喜欢我,外祖母厌恶我,表哥们也觉得我占了姐姐的位置。” “莫哭了、莫哭了。” 赵宁一面宽慰女儿,一面吩咐婢女将牢房改换一新,墙角里放置炭盆,床上换上柔软的被子,就连洗漱用的水盆都换了铜盆。 牢房里慢慢暖和起来,赵宁悬起的心徐徐落下,脑海里在思索如今将安儿救出去。 皇后如今丢手不敢,就等着皇帝的旨意。而皇帝惯来听太孙的话。成儿去找太孙吃了闭门羹,但听说明棠救了太孙殿下,如果让明棠去求太孙殿下呢? 赵宁的心再度浮上来,匆匆离开牢房,前往公主府。 “县主,皇后下旨,请表姑娘入宫去了,长公主随行。”仆人为难地解释。 赵宁心思不定,颜家落难,明棠却得了这么大的机缘。早知如此,就该让人盯着她,不准她入京。 颜家的气运都被她沾去了! “无妨,我在这里等着她们回来!”赵宁抬脚进入客厅,直接坐下等着,“嫂嫂呢?让她出来见我。” 就算母亲不在,嫂嫂也应该在家。 奉茶的婢女摇首不知。 午后时光静谧,赵宁赖在公主府不走,长公主领着明棠进入中宫。 皇后与陛下是少年夫妻,育有五子,长子封太子,英年早逝,膝下还有二王、三王、四王、五王。 皇后年过五十,两鬓斑白,精神不错,穿着朴素,坐在凤位上,眉眼依稀可见年少时的英气。 当年皇帝投军时,皇后是当时主帅之女,一眼看中他的相貌,暗地里襄助他立下赫赫战功。 娶妻娶贤,有皇后,才有皇帝如今的江山! 是以皇帝对皇后十分敬重。 颜明棠跪地叩首,皇后叫起,少女抬起脸颊,露出清秀的面容,皇后笑了,慈爱地同她招手:“过来,让我瞧瞧。” “是。” 颜明棠上前一步,站到皇后跟前,皇后看她一眼,拔下鬓上的海棠玉簪,顺势插进她的发髻中。 “娘娘?”长公主不满,“您这是何意?” 皇后拉着少女坐下,眼底浮现笑来,“我就是看着她喜欢,听说她力刚颜禹,我就在想,必然是个英气、魁梧的女孩子,可没想到,瘦得厉害,让人心疼。这根簪子跟随我多年了,瞧着与她般配。” 她看向颜明棠,眼眸清澈,举止文雅,甚至微笑时,嘴边还有梨涡,看起来十分乖巧。 “明棠,你母亲这些年来娇奢成性,也怪你外祖母娇惯。她不认你就作罢,何必上赶着找委屈受。” 颜明棠迟疑的抬头,对上皇后娘娘满是慈爱的面容,一时间,心口生暖。 为何旁人都知道她委屈,唯独父母视若无睹呢? 少女眼眶发红,点点头,眼泪跟着落下来,“谢皇后娘娘宽怀。” “真乖呀。”皇后感叹,想起太孙殿下,两个孩子都是苦命的人,她便说道:“你救了太孙殿下,我代他感激你,你想要什么,我都予你。” “当真?”颜明棠心口激动。 皇后点点头,怜爱地摸摸她的额头,“我何时骗过孩子。” 颜明棠立即起身,提起裙摆跪下来,郑重道:“皇后娘娘,沈家与威远侯府定亲,是沈甫亭与颜明安。如今沈甫亭重伤,需要人冲喜,颜家厚颜无耻,推我去沈家冲喜。还望娘娘给明棠主持公道。” “我也听说了。”皇后面色凝重,“婚书上写的是谁?” 颜明棠摇首:“明棠不知。” 长公主在侧翻了白眼,“是颜家嫡女颜明安。我见过,若不是顾及沈家要死人,我必然要去沈家理会的。” 沈甫亭半死不活,她如果冲去沈家,沈甫亭这时断气,她还会被沈家人赖上。 皇后闻言,笑了起来,“不要理会,既然与你无关,就不要害怕。此事由我来安排,听闻再过两日就是你的及笄礼,我会亲自过去给你主持及笄礼。” “您给我支持及笄礼?”颜明棠震惊极了,恍恍惚惚,皇后怎么会对她这么好呢? 皇后莞尔:“本宫替太孙殿下还你的救命之恩,届时赐封县主的旨意一并予你!” 太孙在她面前唠叨颜大姑娘的及笄礼,又说无人给她插笄礼。这些事情本该是母亲来做,赵宁不认她,无人插笄,世家们会嗤笑她。 皇后本不在意,偏偏太孙说他欠了人家姑娘的救命恩情,央求她过去插笄。 救命恩情大过天,走这么一趟不算荒唐! 四十章外祖母我想入禁卫军 皇后说完以后,长公主喜上眉梢,欢喜道:“劳你走一趟,多不好呀。不过,救命之恩,该报恩。阿棠,快叩首答谢皇后娘娘。” 颜明棠听话,跪下来叩首答谢:“明棠谢皇后娘娘。” 萧景安的意图就是让皇后娘娘给她插笄! 皇后莞尔,认真打量少女,眉眼精致,身形坚毅,站在眼前,如青竹挺立。 “不错,许久不见如此英气的女孩子了。阿姐,你府上七个郎君,都未曾习武,忽然得了这么一个外孙女,你可想好怎么做,就这么安排在家里?” 提及孙子,长公主面上浮现几分犹豫,为难道:“他们的事情,我是不管的,但我觉得明棠的功夫与力气,都不输男儿,藏在后宅倒是可惜了。” 皇后与长公主都是上过战场的,当年随着皇帝四处厮杀,早就没有女子就该在后宅打理家务的想法。 两人对视一眼,皇后说道:“入禁卫军呢?” “都是男子,不方便。”长公主哀叹一声,“日好不好说亲事。” 皇后眼睫颤了颤,目光扫过少女,微微一笑,道:“确实不好说亲事。” 少女不言语,静静听着长辈说话。入禁卫军? 禁卫军三万人,护卫宫廷,赵玄鹤便是禁卫军统领,掌管禁卫军多年,但赵家七个孩子无一人入禁卫军。 禁卫军统领虽说不会子承父职,但明显赵家后面是要断了的。 颜明棠心中动容,若是可以入禁卫军,是不是就可以改变自己目前任人宰割的困境呢? 长公主替她拒绝了。不过皇后有意为之,且看看后续。 说了些话,皇后累了,长公主顺势领着外孙女离开。 登上马车,颜明棠掀开车帘,看向中宫,眸色深深,忍不住说道:“外祖母,我想入禁卫军当值。” “但你要知道,你入禁卫军,禁卫军看不起你,世家们笑话你。”长公主蹙眉,提醒外孙女,“你该知道你这一步路走下去,日后必然有人会对你指指点点。你母亲注重男女规矩,日后,她更不会再认你。” 听完,颜明棠不由低下头,心中七上八下,她当然知道有人会在自己背后指指点点。 “可我现在什么都不做,世家们还是会对我指指点点,母亲还是不认我。” 长公主唉声叹气,久久无言。 回到府上,赵川大步来迎,“长公主,表姑娘,县主久候多时了。” 颜明棠闻言,提了一口气,与长公主说道:“外祖母,您先别说皇后来给我插笄一事,县主知道肯定会从中阻拦的。” “哼。”长公主答应下来,顾及两府颜面,若不是自己的女儿,早就让人赶出去。 进入大厅后,赵宁起身给母亲行礼,目光落在颜明棠身上,两日不见,少女如同换了一个模样,亭亭玉立,站姿端庄。 赵宁眼中闪过一抹狐疑,颜明棠不过来长公主府几日罢了,似乎脱胎换骨。 “母亲,我来找明棠的。” 长公主坐下来,“有什么话当我的面说。” 赵宁跟着坐下来,肩背挺直,捻了捻指尖,声音冰冷:“明棠,你将安儿的院子烧了,屋内都是价值连城的宝贝,我本意去报官抓你,左思右想,都是一家人。你去求太孙殿下,放了安儿,此事便过去了。” 颜明棠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县主,眨眨眼柔声道:“县主今日出门是吃错药了吗?” “你!”赵宁气得拍桌,脸色怒气难掩,“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想法,你就是嫉妒安儿的好东西,得不到就毁掉,光是这一点,我就不会让你入颜府。你自己想清楚,你姓颜,不姓赵,长久住在这里像什么话。” “再者这里是我的母家,我一句话,依旧可以赶你出去。如今我给你一个改过的机会,安儿回家,我便带你回家。” 颜明棠笑了,眼里都是嘲讽,“县主,我是十五岁,不是五岁,你在糊弄孩子呢。我为何要回颜家,就算没有公主府,我握着太孙殿下的承诺,就算成为太孙妃也可以,为何要看你脸色。” “你、你竟如此不知羞耻,以承诺要挟太孙殿下,当真厚颜无耻。” 赵宁破防了,她怎么可以不顾羞地说出这种逼迫人家娶她的话。 颜明棠淡笑,“比起颜明安,我不过学了皮毛。” 她转身同长公主行礼,声音软软的,“外祖母,我累了,先回去休息。” “去把。”长公主面露慈爱。 赵宁不罢休,伸手阻拦她:“你必须去东宫求情,我不会罢休的。你为什么要回来,安儿入狱,侯爷被罚,一切都是因为你!” 赵宁如同看仇人,心中悔恨极了。 “母亲,你看看我这个女儿,不尊父母,伤害妹妹,刻薄刁蛮。您留着她在身边做什么?” 颜明棠不想与赵宁多言,拂开赵宁的手,大步离开。 赵宁站在原地,气得跺脚,偏偏毫无用处,“颜明棠,我是你的母亲!” “好了,发过疯就自己回去。你是荣成县主,颜禹是重臣,你们两人救不成女儿就算了,指望一个孩子去救,丢不丢人。”长公主言辞不满,跟着起身,“我也累了,你从哪里来的回哪里。” “母亲,我都已经如此狼狈了。”赵宁忍不住痛哭出声,她是天之骄女,养尊处优多年,何时这么狼狈过。 她四处求人,跪在中宫门前,人来人往,宫人指指点点,世家夫人对她避之不及。 长公主恍若未曾看见,也不给她留颜面,“这是你自己找的,你养的女儿犯了大错,怪你自己管教不好,怨得了谁?赵宁,幸亏明棠不在你身边长大,若不然也会被你养废了。” “你看看颜明安,狡诈自私,任性刁蛮,不高兴就剪碎御赐之物。颜明成不认长姐,愚蠢至极,还有颜明景,他当真与你一般,蠢得无药可救。” “母亲,他们都是你的外孙子!你怎可侮辱他们!”赵宁崩溃极了,“你是我的母亲啊,你竟然如此贬低我、贬低我的孩子。” 长公主无奈摇首,眼中也是失望:“我说两句,你便受不住,那你当众指责明棠的时候,她得多伤心!” 四十一章去捉奸 赵宁的愚蠢让长公主无言,听着她声嘶力竭地控诉,狠心道:“赶紧走,我累了。” “母亲,您救救安儿。”赵宁赖着不肯走,跪在地上苦苦哀求,“母亲,您帮我救救安儿,她才十五岁,如今只有您能救她了。” 长公主被她吵得脸色不好,心中烦乱极了,“你求我有什么用,庶女犯了那么大的错,我去求陛下?你让明棠怎么想。你让明棠如何自处。” “又是明棠,她活得好好的,能怎么样?” 赵宁眼底森冷,她不明白,放安儿回来,明棠又不会少块肉,皇后不肯罢了,就连她的母亲也要顾及她的想法。 明棠的想法就有那么重要吗? “我才是您的女儿,您不管我的死活,却顾及一个小丫头的想法。母亲,安儿回来,我让明棠回家,皆大欢喜,阖家欢喜,哪里不好?” “非得要我家家破人亡,您才罢休吗?” 颜家本来阖家欢乐,父慈子孝,就因为颜明棠回来,闹得府宅不宁,她难道不是克星吗? 长公主听着她的话,奇异地平静下来,也不生气了,这个女儿被颜禹下了降头,无药可救。 “你家侯爷在朝威望高,四王五王都给其颜面,你去求他们,我这里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下回再提颜明安,你就不要进我家!” 说完,长公主径直起身,看也不看赵宁,大步离开。 赵宁无望,跪在地上痛哭出声,婢女见之不忍,上前劝说:“夫人,不如先回府,或许侯爷有办法呢。” 长公主铁石心肠,不会去救姑娘。与其被人欺凌,不如回府找侯爷想办法。 婢女搀扶赵宁起来,赵宁抬头看着面前的花厅,心生恨意,为什么不帮她? “走,回府!” 赵宁匆匆回到侯府,颜明成闻讯赶来,“母亲,怎么样了?” “我见到你姐姐了,精神不好,吓坏了。”赵宁心中揪了起来,哀叹一声,脚步虚浮。 颜明成不悦,“都怪颜明棠,害得爹爹挨了陛下的罚,我不明白长孙殿下为何帮她,母亲,她是不是用了那个承诺?” 赵宁不语,一时间也不清楚她究竟有没有用。 颜明成继续说:“母亲,若不是用了那个承诺,太孙殿下为什么要帮她,一个杀猪女怎么会得到太孙殿下的青睐。” “你说的也是。”赵宁被他说服,这些年来太孙殿下身子孱弱,不近女色,寻常女子都无法靠近,唯有安儿凭借着长公主外孙女的身份才可与他说两句话。 颜明棠不过刚回来几日,太孙殿下这回怎么会出手相帮,只有一个解释,颜明棠用了承诺。 想通后,赵宁反而高兴起来,只要颜明棠用了承诺,太孙日后便不会再帮助她。 “母亲,您笑什么?”颜明成烦躁不安,都这个时候了,母亲竟然还笑得出来。 赵宁心绪开阔良多,温柔地与儿子说道:“她用了是好事,既然她用了,便与太孙殿下再无瓜葛。既然你外祖母不帮我,我去求求四王妃、五王妃。” 隔日,赵宁备足厚礼去四王府上。 这时,颜明棠来到颜府后门,后面还跟着一条尾巴。 “表妹,你到这里来干什么?”赵宜谙疑惑,表妹不在家待着,为何颜府后门。想回家,走大门才是。 颜明棠瞥他一眼,“去捉奸。” “捉奸?”赵宜谙不解,“颜府有什么好捉奸的?捉你爹和你娘的奸?这、似乎不妥。” “闭嘴。”颜明棠羞得脸色发红,这人脑子里装的是什么,竟然会有这么奇怪的想法。 颜禹与赵宁是夫妻,用得着捉奸吗? 两人正是疑惑,远处传来马车声响,颜明棠瞅了一眼一旁的树,几步跑过去,迅速爬上树。 “表妹、我怎么办?”赵宜谙傻眼了,她怎么爬得那么快? 无奈下,他跟着跃上枝头。 这一跃,让颜明棠看出些名堂,赵宜谙的功夫不弱,寻常人可不会这么轻松地上树。 马车的哒哒声靠近,两人屏息,只见一辆青布马车停在后门,婢女下车,回身搀扶一人下车。 下车之人裹着黑色披风,从身形去看,是一女子,披风将周身遮掩得严实,外人什么都看不到。 后门处有人接应,女子迅速进门,消失在两人眼中。 “那人是谁?”赵宜谙疑惑,“你爹是不是背着你娘偷腥?” “不知道,再等等。”颜明棠也不敢确定,今日赵宁去四王爷府上,颜禹被罚,杜氏肯定忍不住来找颜禹。 这么好的机会,两人怎么会放过。 果不其然,杜氏忍不住了。 赵宁可真愚蠢,她的丈夫在她眼皮下偷腥,竟然一无所知,甚至沾沾自喜,自以为府宅安宁。 可真是蠢到极致! 赵宜谙抓住树枝,疑惑不解:“刚刚进去的好像是个女人,对不对?” 颜明棠点点头:“表哥眼力不错!” “你在嘲讽我。”赵宜谙听出不对劲。 颜明棠转头看他,眼中真诚:“表哥,我没有嘲讽你。” 两人对视一眼,少女眼神漆黑,薄唇红艳,枝头上的阳光簌簌落在她的面上,衬得肌肤雪白剔透。 赵宜谙看得失神,少女移开视线,看向颜府后门,吩咐赵宜谙:“你在这里等我,我去买个东西。” “你去买什么?” “回来告诉你!” 颜明棠利落地翻下树,避开马车上的人,快速离开。 她来到香料铺子,买了十日香,付钱想走,转身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王少春伸手拦着她,语气傲然:“杀猪女。” “还想挨打吗?”颜明棠顺手将香料塞进自己的怀中,温柔地笑了,“脸刚刚消肿就迫不及待地来挨打,王姑娘可真是勤快。” “颜明棠!”王少春咬牙,都怪这个颜明棠! 姑母让她嫁给表哥沈甫亭,可表哥病得要死,随时就会死,嫁过去就是守寡。 颜明棠不嫁,她就要嫁过去! 明明是颜家毁婚,却要她来冲喜,凭什么? 王少春咬紧牙关,“我与你没完,你们颜家出尔反尔,毁婚不嫁!你一个杀猪女,嫁给我表哥是你的福气,你以为你这样低贱的人还能做太孙妃不成。” 四十二章京城内唯一的浮光锦 王少春挡住了颜明棠离开的路。 颜明棠看向门外,站着五六个护卫,都是年轻的男子,想来是王少春故意带来找她麻烦的。 多半是自己一出门就被王少春盯上了。 “你想怎么样?”颜明棠不疾不徐,眼神锐利,冷冷地笑了,“就凭借你,你觉得可以收拾我?” 王少春得意地扬起下颚,粉面生光,道:“你如果答应嫁给我表哥,我今日便饶过你。” “是不是我不嫁,你就要嫁给沈甫亭,万一人死了,你就要做寡妇,对吗?” 颜明棠逼近一步,吓得王少春瞪大眼睛,急忙后退。突然间,颜明棠伸手抓住她的肩膀,凑到她的耳边:“你不知道沈甫亭没有命根子了吗?” “你说什么?”王少春脸色煞白,随即反应过来,“你胡说。” “这是太孙殿下说的,他说沈世子不举。你不信,就罢了。让开!”颜明棠伸手推开王少春,门口的护卫一拥而上,吓得香料掌柜躲了起来。 颜明棠不语,回头看向王少春:“我就在京城跑不了,但你如果耽误时间,日后就要守活寡,你确定与我缠斗吗?” 收拾她和嫁给太监,孰轻孰重? 王少春咬牙,道:“让她走。” 颜明棠翻身上马,回头看向王少春:“我虽说不喜欢你,但还是不希望你被沈家欺骗。” 说完,她打马离开。 回到颜府侧门,马车还在,她走过去,将香料撒带车轮上,随后吹了声口哨。 她转身离开,迅速离开巷子,随后,赵宜谙也追了过来。 “你干了什么?” 颜明棠笑道:“我在车轮上撒了十日香,香味十日不会消散。” 赵宜谙不懂她想做什么,“你追这个女人干什么?姑母那么讨厌你,你还帮她捉奸?” “颜禹养一百个女人,我都不想管。但这个女人,我想知道是谁?”颜明棠语气凝重,粉面如桃夭,若不是眉眼的杀气腾出,五官也有几分可爱。 赵宜谙还想问,少女打马离开,他只好跟着离开。 回到长公主府,绣娘正在等候颜明棠,周氏嗔怪道:“你二人怎的清早不见人,去哪里了?” 虽说是责怪,但目光在两人身上徘徊,明棠愿意与二郎出门办事,说明她对二郎是有些不同的。 赵宜谙想说什么,颜明棠冷冷睨他一眼,他立即偃旗息鼓。 周氏更高兴了,终于有人可以制服他家这个纨绔子弟。她拉着明棠回屋,“走,去量尺寸,做些新衣裳。” 颜明棠低眉敛眼,跟随舅母离开,见她这么乖巧,赵宜谙皱眉,她怎么可以装出这么一副乖巧的模样。 刚刚在外面,爬树上马,一气呵成,进了家门,就变成乖巧听话的小姑娘。 女人心海底针! 赵宜谙负气走了,跑到东宫大吐苦水,“她自己的事情都是一团乱麻,竟然还有时间去捉奸。” “捉奸?”萧景安生疑,颜明棠自己没嫁人,她能去捉谁的奸? 沈甫亭? 赵宜谙将今日的事情细细说了一遍,“她爹养女人和她有什么关系?” “那个女人是杜氏吗?”萧景安一针见血,能让颜明棠巴巴地在意的女人,只有杜氏。 赵宜谙眼里皆是茫然,“杜氏不是死了吗?说是死在庄子里,明棠才会弄丢的。” 萧景安往后靠了靠,眉眼凝重,摇首道:“如果不是杜氏,你表妹为何要跟着过去?她爹养女人与她无关。你亲眼看到杜氏死了吗?颜禹的话还能信吗?” “他、又骗我们。”赵宜谙拍桌,怒气腾腾,“我回去告诉祖母,也顺便告诉姑母。” “坐下来,你表妹多半也不确定,既然撒了十日香,孤让人暗地里去找一找。有了十里香,找起来也不难。”萧景安眉眼柔顺,“你不要告诉你姑母,不能打草惊蛇。” 颜明棠不告诉赵宜谙,自己也不确定对方的身份。 萧景安面上浮现笑容,“赵宜谙,你这个表妹很聪明,她是怎么知道那人今日会去找颜禹。” “我姑母不在家!” “原来如此,看来你姑母家很热闹。”萧景安托腮,原本以为威远侯府是铁桶,没想到,内里竟然这么热闹。 威远侯看似正直,骨子里竟如此阴险。 他玩笑道:“赵宜谙,孤好奇,颜明成真的是你姑母的孩子吗?” “殿下,你别吓唬我。当年颜明成满月的时候,我去看过。”赵宜谙不敢再笑了,这么大的事情,应该做不得真。 再者姑母头一胎产期和杜氏撞了,第二胎没有那么巧合了。 萧景安歪头笑了,笑容人畜无害,道:“你姑母走了,可是颜明成在府上,不怕撞上吗?” 赵宜谙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支支吾吾,半晌才憋出一句话:“或许是他蠢呢。” 萧景安神色自若,面上浮现不多见的笑容,可真是热闹,嫡女换了也就罢了。若是世子再换了,赵宁就会成为京城最大的笑话! 太孙殿下只笑不语,赵宜谙觉得自己如同跳梁小丑,羞得无地自容。 “殿下,如果真换了,也是好事,颜禹在朝还能待得下去吗?” 调换嫡女弄得满城风雨,若是再换世子,世人都知颜禹品性卑劣,陛下必然会降罪于他。 赵宜谙觉得颜禹不会拿自己的仕途开玩笑! 他的神色落在萧景安眼中,萧景安语气温柔道:“你说得对,是好事,所以孤会让长林尽力去查!” “好,您去查,我先回家去了,休沐日是我表妹的及笄礼,我去给她买贺礼。”赵宜谙诉过苦水后也不久待,匆匆忙忙地走了。 萧景安歪靠着软榻,姿态飘逸,颜明棠竟然在查杜氏!她的步子跨得太大了,自己还没站稳脚跟,就敢与颜禹抗衡。 “长林,派人去查一查,看看哪座府宅的马车上有十日香!” 长林行礼:“属下这就去。” 下属离开后,萧景安起身,走到东宫库房,自己缓步走进去,赵宜谙巴巴地为颜明棠准备贺礼,那自己该不该去送? 他走到红木箱子前,伸手打开箱盖,露出里面包裹严密的浮光锦。 这是目前京城内唯一的浮光锦。 四十三章赵家办及笄礼,县主来了 这两日,颜明棠以出去玩的借口,暗地里去找十里香。 周氏害怕她出事,特地让赵宜谙从国子监请假回来陪她。两人一道出门,赵宜谙依旧是吊儿郎当的样子。 京城内达官贵族住在城南,城南靠近宫城,房价贵,寸土寸金。城北房价便宜,普通百姓多在这里聚居。 颜明棠领着赵宜谙来城北搜查,一路上,赵宜谙发表自己的想法,“颜家那么有钱,肯定会给外室在城南买宅子的。我觉得未必会在城北。” 路上人来人往,骑马的人不多,行人都会抬头看一眼两人。 颜明棠不在意行人的目光,眼中坚毅,“表哥,城南的宅子有限,多是达官贵族,哪家宅子住的什么人,你应该很清楚,对吗?一座宅子里没有男主人,你觉得左右隔壁会不清楚吗?” 见少女面上肌肤粉妍,乌眸明亮,赵宜谙忍不住多看一眼。 “寡妇不可以吗?” 颜明棠转头深深看他一眼,“表哥,威远侯那张脸,城南谁不认识,十多年了,不会有风言风语出来吗?” 颜禹不敢赌,最好的办法就是将杜氏藏在城南百姓民居。民居杂乱,不会有人认出颜禹。 “你说得也对,城南那里的人家,我都熟,我同窗多,稍稍打听就清楚了。” 颜明棠下马,牵着马走,赵宜谙跟着下马,目视少女坚毅的一面,她确实与京城内娇娇弱弱的姑娘们不同。 她身上有男子的坚强,也有女子的柔软。 两人查了大半日,一无所获,黄昏时分回府去了。 赵宁又来了,颜明棠脚步一顿,迟疑了一瞬,大步进入待客的花厅。 长公主不肯见赵宁,周氏躲了一回,今日不好再躲,硬着头皮来接待小姑子。 颜明棠大大方方进门,客气地与县主行礼,走到舅母跟前笑道:“舅母,我先回去看看外祖母。” “好。”周氏拍拍她的手,小脸气色不错的,红扑扑的。 颜明棠转身想走,刚走两步,赵宁怒喝道:“颜明棠,我还在这里,你眼泪可有我?” “县主是客,我与你行过礼的!”颜明棠看向赵宁,神色不变,口中讥讽道:“县主揪着我不放,是还想被长公主赶出去吗?” “你……”赵宁面色羞得通红,很快,她又不气了,道:“安儿今日已经出来了。” 颜明棠淡淡看她一眼,思索道:“你去求四王五王,但你想过吗?陛下忌讳朝臣结党营私,你这样做,是上赶着送把柄给人家。将来出事,你以为威远侯跑得了?” 登闻鼓前,颜禹都不敢替刑部尚书李德新求情,明显是避嫌。赵宁却为了颜明安,大咧咧地上门求人。 陛下此刻是会给四王五王颜面,将来遇事会怎么想? “你在胡言乱语!”赵宁骄傲地扬起下颚,“四王五王是我的表兄,这是家里事情,与朝廷无关。” 周氏听后有些惊讶,看向明棠的眼神中多了些赞赏。陛下不喜欢朝臣私下来往,尤其是重臣之间。 四王五王拉拢颜禹的事情并非秘密,但颜禹一直没有回应。如今四王五王救了颜明安,等同欠了对方一个人情。 所以颜禹这回并非中立,必然会选择四王或者五王,届时护孙心切的陛下又会怎么看待正直的威远侯呢? 周氏一瞬间就明白了明棠的话意,脸上并没有露出异样。 “舅母,我先回去。”明棠不愿再说,规矩地与周氏行礼,低头离开。 赵宁没心思拦住她,口中说着家事,还是忍不住询问嫂子:“明棠说的话,可是母亲哥哥提及的?” 明棠不过是个杀猪女,怎么会懂这些复杂的朝堂大事,只能从母亲哥哥那里听到的。 周氏瞥她一眼:“我怎么知道,时常不早,你也该回去了,赵川,送县主回府。” 周氏实在是不想应付小姑子,匆匆去见长公主,将明棠说的话重复一遍。 “母亲,这些话可是你告诉明棠的?” 长公主听后也是惊讶,“没有,那日登闻鼓前的事情,我也是听你夫君说的,陛下确实表露出不喜朝臣私下往来的态度,若是从此看出来的,可见明棠观察入微,聪慧过人。” 知微见著,窥落叶而知秋,这就是个人的才能。 周氏喜道:“那是好事。这些事情,明棠都懂,阿宁却说是什么家事。四王五王想要拉下太孙殿下,阿宁作为侯府主母,见解不如一个孩子!” 长公主蹙眉,神色担忧,“阿宁这么做,会让陛下不喜。她若是去东宫求救,陛下还会高兴些。” 陛下愧对太子,尽心培养太孙殿下,绝对不会容忍四王五王与重臣私下来往,威胁太孙的地位。 虽说是家事,可陛下偏心太孙,但凡有人说些什么,陛下都会疑心威远侯府。 赵宁此举,太蠢了。 长公主沉着脸,周氏不敢说了,但心里极为高兴,明棠如此聪慧,嫁给二郎,是那小子的福气。 颜明棠不知舅母与外祖母的想法,她走了一日,累得上床就歇息。 隔日继续去找,找了一日无果,再睁开眼就是休沐日,今日长公主府给她办及笄礼。 翠玉将她拉起来,洗漱更衣,欢喜道:“表姑娘,今日会来许多宾客呢,府里好久不办喜事了。托您的福,这回长公主殿下给我们发了三个月的月钱。” 看着铜镜里的自己,颜明棠有些恍惚,当真给自己办及笄礼? 前世回到颜家时,常听婢女们讨论颜明安的及笄礼多么盛大,达官贵族都来观礼,王妃们聚集侯府,只为给颜明安撑场面。 她只能从婢女的口中想象那等场面,颜明安每回听到后都说故作谦虚地说一句:“姐姐别生气,日后母亲也会给你办及笄礼的。” 左等右等,到死都没有等到! 梳妆后,颜明棠去给外祖母请安,屋内已坐了好些人,她看了一眼,四王妃五王妃都在。 四王妃之前还有两位女子,雍容华贵,面带笑容。 颜明棠走上前,紧张得不敢抬头,“外祖母。” “你来了,这些人都是王妃,是你的表舅母。”长公主指着一侧的四人,“这是二王妃、三王妃,四王妃,五王妃。” 颜明棠上前,挨个行礼,最后回到长公主身边。 长公主满意她的举止,拉着她的手要说话,赵川匆匆进来,“长公主,县主来了。” 四十四章明棠及笄礼,庶女来作妖 颜明安前日就已经放出来了,今日长公主府办及笄礼,赵宁自然不会让她缺席。 赵川远远地就看到威远侯府的马车,吓得魂魄都没了,转身就去找周氏。 周氏正在待客,哪里有时间管这些,就算有时间,她作为大嫂也不能将回娘家的小姑子往外赶。 实在没有办法,赵川只好去找长公主,他知道县主不会真心实意来赴宴,只会为了袒护颜明安而让表姑娘下不来台。 长公主听后,言语冷淡:“来了便来了,来者是客,让她进来便是。” 今日皇后在,赵宁不敢胡闹。 赵川欲言又止,看着屋内齐齐到场的四位王妃,默默吞了吞口水,行礼退出去。 颜家办及笄礼那日,四王妃与五王妃去了,但她们去得晚,还没到就听到长公主放的话,她们只会半道回府。 二王妃是异族人,鲜少参加宴席,这回是长公主令她来的。 三王爷战场上受了伤,留下腿疾,无法成为储君,这些年来三王妃也不怎么出府。 唯独四王妃与五王妃善于交际,这回也是如此,两人将赵川的慌张收入眼底,对视一眼,沉默不言。 看来赵宁不喜亲女的事情是真的! 随后,赵宁领着颜明安登堂入室。 赵宁见到二王妃与三王妃后,脚步一顿,整个人僵住了。之前颜家办及笄宴,特地给两位王妃下帖子,两人都没有答应。 如今,颜明棠办及笄宴,她二人便巴巴地过来了。 赵宁心中怒火滔天,面上不敢露出分毫,装出一副笑脸,上前与王妃们行礼,随后示意颜明安行礼。 “明安见过各位王妃。”颜明安婷婷袅娜地上前行礼,姿态优雅,裙摆不动,行礼动作十分标准。 这是赵宁最骄傲之处,她教养大的女儿,最懂规矩! 四王妃笑吟吟夸赞:“几日不见,颜姑娘出落得如此美貌,不知便宜哪家郎君。” “四王妃谬赞,不过是个刚及笄的孩子罢了。”赵宁心花怒放,余光瞥到颜明棠,她站在长公主身后,站姿如松,身形曼妙,一点都不输于安儿。 一眼扫过,颜明安察觉她的想法,主动走上前,矮下身子给颜明棠行礼:“明安见过姐姐。” “姑娘行错礼了,我没有鸠占鹊巢的妹妹。”颜明棠并没有给她颜面。 颜明安红了眼眶,身形柔弱,哭着道歉:“我知道姐姐还在生气,但我二人确实是姐妹,母亲也希望我二人和睦相处。姐姐,只要你认我,我愿意给你当牛做马。” 她这么一哭,赵宁心软得不行,当即开口:“颜明棠,你看你像什么样子,可有长姐风范。” “够了,你俩出去!”长公主抬手指着门外,也不给赵宁颜面,“今日是我赵家办事,你颜家的人来哭哭啼啼,成何体统。出去!” 赵宁羞红了脸,颜明安站在一侧,瑟缩着身子,楚楚可怜,赵宁心疼坏了。 四位王妃都在,赵宁只好忍着屈辱开口:“母亲说笑了,小孩子拌嘴罢了,哪里值得你动怒。” 说完,她领着女儿坐下来,若无其事地与四王妃五王妃说话。 院子里的人陆陆续续多了,许多夫人都带着孩子进来给长公主请安,夫人们说话间都在恭喜长公主找回外孙女。 世家夫人们知微见著,也不提颜家的事情,句句都在夸赞颜明棠,不与赵宁说话,恍若颜明棠不是赵宁的女儿。 赵宁被世家夫人们冷落,气得捏紧了帕子,颜明棠笑着与夫人说话,甚至可以说出对方的名字与家世。 这些事情得益于长公主给她补课,将京城内世家的情况都说了一遍,而这些东西是赵宁前世都没有提及过的。 赵宁觉得她上不得台面,将来随意找户人家打发,也用不着这些知识。 片刻的功夫,世家夫人们重新认识赵家表姑娘颜明棠,谈吐大方,口齿清晰,说话间言笑晏晏,三两句话可以哄得对方高兴。 颜明棠是杀猪女,养父也会自己买猪杀,父女二去市集上售卖,为让客人多买一两肉,她练就了哄人的本事。 “长公主,您这个外孙女可真优秀,您若不说,我们还以为跟在您身边多年,是您亲自养大的。” “对,表姑娘性子爽朗,才思敏捷,听说功夫也好,不可多得。” “夫人夸得对,我姐姐虽说平日里与猪打交道,但功夫很不错,一刀就可以劈了人的胳膊。”颜明安高高兴兴地跟着夫人们话后附和。 众人闻言变色,一刀劈了胳膊? 血淋淋的一幕摆到了众人面前,顷刻间,赞赏声消失了。 颜明安眼中闪过小小的得意,这些夫人们养尊处优,金尊玉贵,怎么会喜欢血淋淋的场面。 颜明棠积攒的好感,一瞬间就被这句话击退了。 长公主不悦,道:“阿宁,你这个女儿好没规矩,长辈们说话,有她掺和地份?你往日说她规矩好,就是这么好法?” 赵宁蹙眉,颜明安立即起身道歉:“外祖母,我是觉得姐姐功夫好才想着夸赞的,一时间忘了规矩,请您原谅,我下回不敢了。” 夫人们都在,长公主不好疾言厉色,吩咐道:“这里都是夫人,姑娘们出去玩儿。” 颜明安不得不退出去,连带着颜明棠也跟着出来。 “姐姐,我认识许多世家姑娘,我带你去见见她们,好不好?” 出门后,颜明安便热情地挽着颜明棠的胳膊,眼中都是笑意。 颜明棠不上当,前一世就是这样,颜明安嘴上说得好听,带她出去见识新朋友,实则就是到处宣扬她是杀猪女,说她日日与猪为伍。谁靠近她,等于就是待宰杀的猪。 众人闻言,纷纷离她三丈,围在一起指着她说身上臭。 回府后,她告诉赵宁,颜明安却哭哭啼啼说自己是好心,带她出去玩儿,给她介绍新朋友。 最后,赵宁将她怒骂一顿,说她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颜明棠迟疑了下,颜明安趁机攥紧她的胳膊就要往园子里去拉,丝毫不给她拒绝的机会。 用力这么一拉,颜明棠觉得自己胳膊要断了,眼中带着冷厉:“我身上有刀,你也想断条胳膊吗?” 四十五章我不会给她插笄 颜明安脸色煞白,双手立即收回来,惊魂不定地看着她,“姐姐、我好心带你去认识新朋友罢了。她们人都很好,平日里也与我玩得好,她们也会喜欢姐姐的。” “我为何要她们喜欢我?”颜明棠冷笑,想起前世里那些世家女对她的讥讽,“别和我玩你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招数,你想做什么,我很清楚,颜明安,浮光锦的事情过去了吗?” 提及浮光锦的事,颜明安眼中闪过狠厉,但很快,提起裙摆对她跪了下来,“姐姐,当真不是我做的,是婢女替我出气,姐姐若生气,打我骂我也可!我绝对不敢有怨言。” 颜明安这么一跪,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纷纷指指点点。 “这是怎么了?” “这是颜家刚找回来的嫡女,听说被姨娘调换身份,好端端从嫡女变成庶女。” “我怎么听说颜家的嫡女是杀猪的?” “哎呦,是杀猪的,性子残暴,砍断人的胳膊,我听说荣成县主就是因为她上不得台面才不认她。是长公主见她可怜,才将人接回来在府里办及笄宴。” 众人闻言,脸色都白了,纷纷后退一步,谁都不敢靠近颜明棠。 颜明棠扫了一眼跪在地上楚楚可怜的颜明安,“你愿意跪就跪!” 说完,她转身走了,将人晾在原地。 春日阳光明媚,刺眼的光落在颜明安身上,照得她脸色通红。 颜明棠不上当,并没有和她争执,甚至直接离开,让她有些摸不透颜明棠的意思。 她低着头,婢女立即去搀扶她起来:“姑娘,您起来,大姑娘欺人太甚,怎么可以这么对你。” “不碍事的,姐姐刚回来,心里不舒服,你不可以这么说姐姐。”颜明安说着,眼泪落了下来,瞧了一眼左右,见无人在意,便又收了眼泪。 今日不让颜明棠出丑,自己便白来了。尤其是老太婆处处为难她,若不出口气,实在是难消心头之恨。 “走,去找姐姐。”颜明安咬牙。 颜明棠往园子里走了,及笄礼时辰未到,她若在屋里等着,颜明安肯定会追着她不放。 今日是她的及笄礼,她不想与颜明安起冲突。 长公主府占地大,府内有一湖,杨柳吐芽,闺阁女子三三两两站在湖畔,欣赏湖面上的白鹤。 白鹤乃是长公主府豢养,平日里不爱出来,今日倒也稀奇,竟舍得出来。 白鹤乃是一对,雌鹤胸前有一块红毛,一眼就能看到。 颜明棠走到湖畔时,恰见白鹤飞来,少女们惊讶地喊出声:“来了、来了,它飞起来了。” “真好看,我也想养一对!” “你家有湖吗?你看看这么多大,想要养得看看家里有没有湖。” 颜明棠放眼去看,两只白鹤交颈而立,依偎在一起,十分亲密。 这对白鹤是长公主府私有的,京城内找不出第二家有,听闻是雌鹤受伤,为长公主所救,事后,两只白鹤以此为居。渐渐成了京城一景。 众人惊叹时,颜明安走过来,眺望白鹤,眼中隐着阴狠,她走过去,“姐姐。” 闻言,颜明棠冷眼看向她,随后转身离开湖畔,朝凉亭走去。 颜明安没想到她竟如此警觉,本想推她下水,如今看来,只能暂时放弃。 颜明安尾随颜明棠前往凉亭,亭内也有两三个世家女子,皆是十五六岁,正抬头看向不远处的阁楼。 阁楼上是男子,赵宜年正与人说话,赵宜谙兴奋地朝颜明棠挥手,接着示意她过来。 颜明安瞧见赵宜谙挥手,只当他在喊自己,脸色微红,与颜明棠说道:“姐姐,二表哥喊我过去,你要不要也一起?” “过去干什么?里面都是男子,你让你的未婚夫沈甫亭的颜面往哪里放?”颜明棠嗤笑。 颜明安脸色僵青,一时间羞得无地自容。 颜明棠才没有心思与她玩,转身回去了。再不回去,她想一刀剁碎了颜明安。 少女走了,阁楼上的赵宜谙黯然失色,转头问太孙殿下:“她怎么走了?” 萧景安捏着白子,神色肃然,随口回答:“你是朝大姑娘还挥手还是二姑娘挥手?” “自然是明棠啊!”赵宜谙不假思索。 萧景安缓缓落子,“是吗?孤怎么瞧着你是朝二姑娘挥手的。” 赵宜谙一拍脑袋,“完了,明棠误会我了,你们继续玩,我去找她解释。” 他说走就走,匆匆忙忙下楼,身形焦急。萧景安转头看过去,疑惑道:“阿年,你这个弟弟是不是动了春心?” 赵宜年可没有太孙那么多心眼子,精力都在棋局上,闻言随口敷衍一句:“祖母有意将表妹许给二弟。” 这是家里长辈的意思,母亲与祖母都有想法,只是未曾知会晚辈。 萧景安眉眼微凝,看着局面上焦灼的白黑二字,冷冷一笑,“你们家这是觉得颜明棠嫁不出去?” 颜明棠的名声不算好,尤其是杀猪女的身份闹得人尽皆知。二来颜家夫妻不肯认女,给颜明棠带来致命打击。 长公主爱护外孙女,不想让她受委屈,所以才会将人留在府上。 萧景安笑容隐隐透着不满,赵宜年依旧没有抬头,迟疑道:“好像是这样,这些时日以来,明棠与二弟相处不错。” “怎么个不错?”萧景安打破砂锅问到底。 赵宜年没多想,径直说道:“二弟请假领着明棠去认识京城各地,两人一道出门,一道回来。殿下,为着明棠着想,您不要说出去。” “孤知道了。”萧景安笑了。 颜明棠与赵宜谙出门是调查杜氏的事! 棋局过半,小厮前来提醒,“殿下,大公子,笄礼时辰要到了。” 赵宜年只好放下棋子,想起一事,“姑母愿意给明棠插笄吗?” 我朝规矩,女子及笄,由母亲插笄。母女二人闹成这样,姑母若是不愿意,岂不是下不来台面? 小厮面露茫然,“小的也不知道,县主今日也来了,不是来给表姑娘插笄吗?” 赵宜年后知后觉地觉得事情不对,下意识赶去祖母的院落。 宾客都散了,里面传来姑母的话:“母亲,我不会给她插笄的,大嫂愿意就让她来插,不过我人在这里,日后她被人嗤笑,我可不会管的!” 四十六章皇后亲临,打脸渣娘 赵宜年脚下一顿,一股屈辱感升上心口,不禁握住拳头,姑母这是故意毁了表妹。 他一脚踏进去,婢女来不及阻拦,他走上前,道:“姑母今日不给表妹插笄,就不怕世人耻笑你?” 赵宁坐在圈椅上,眉眼舒展,语气轻快:“及笄礼是你们要办的,不是我。你们愿意丢人是你们的事情,为何要耻笑我。颜明棠不认父母,口出不逊,还指望我给她体面?” 她今日过来就是想看看谁给不孝女插笄。 赵宁面上满是嘲讽,气得赵宜年浑身发抖,“世人都道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您这是做什么?” 他读书多年,知礼仪晓廉耻,姑母所为,令人发指。 赵宁不为所动,甚至睇他一眼:“你说得对,但是我不认我,我难道给陌生人插笄?大郎,你也是饱读诗书,不孝父母,违逆父母,是何罪?” 赵宜年羞得脸色发红,竟说不出一句话,憋了半晌才憋出一句话:“您这是强词夺理!” “错了,就事论事。”赵宁淡笑,舒坦地呼一口气,“大郎,这就是她忤逆父母的下场。” “姑母!”赵宜年骤然提高声音,急得团团转。 他越急,赵宁越舒坦,甚至端起茶水浅浅抿了口气。赵宜年气地扶额,“姑母,您可真是颜明安的好母亲。你不插,我母亲也可。” 舅母不行,未来婆婆也是一样! 看谁敢笑话明棠! 赵宜年说不过姑母,拂袖离开。 长公主闻言淡淡开口:“阿宁,你这么做,不怕遭到报应吗?” “母亲,你可知道她烧了安儿的院子,甚至拿刀架在我脖子上,这样的女儿,你让我如何心疼?”赵宁气不打一处来,指着脖子上收疤的肌肤,“母亲,我今日就要看看你们如何收场。” 及笄礼上,母亲在,却不给她插笄,这样的笑话跟着她一辈子! 长公主站起身,唤来婢女,朝外走去,一句话都不愿意说了。 赵宁抬脚跟了过去,裙摆逶迤落地,姿态优雅,一面说道:“母亲可以将我赶出去,这样我不在,就没人会指指点点的。” 出了院落,一行人朝前面走去,长公主始终不回答赵宁的问题。 还有一刻钟便到笄礼,宾客们聚集在前院,都等着仪式开始。 跨入前院,众人朝长公主行礼,长公主笑道:“都起来、起来,行这些虚礼做什么。” 长公主和善待人,也不摆架子,众人见状都愿意凑上前说两句话。 落座后,周氏笑着走上前,道:“母亲,都准备好了。” “好。”长公主和善,看着儿媳,宽慰道:“辛苦你了。” “母亲说笑了,家里难得这么热闹,我高兴还来不及,不觉得累。”周氏笑靥如花,目光扫过小姑子,装作什么都没有看到。 刚刚大郎气呼呼地来寻她,说了事情始末,气得不轻。 世间哪里有做母亲的不给女儿插笄,赵宁就是故意让明棠成为众人的笑话。 赵宁洋洋得意地坐下来,目光扫了一圈,颜明棠不在,她怕是不知道及笄的规矩。 周氏气得不去看赵宁笑吟吟的目光,仿佛她不存在,便道:“我去看看明棠。” “去吧。”长公主也高兴,与儿媳一般,当赵宁不在这里。 她一走,赵宁婉转开口:“母亲,大嫂是打算给明棠插笄吗?” 这么一问,世家夫人们面上的笑容都散了,有些人瞧着赵宁得意之色,一时间不明白怎么回事。 长公主含笑道:“不用她,有贵人来给明棠插笄。” “贵人?”赵宁呵呵笑了,“什么样的贵人?” 难不成是几位王妃? 长公主低头不语,算着时辰,皇后娘娘也该来了,不会毁约? 赵宁一步步逼迫:“母亲,您怎么不说话了?什么样的贵人会给明棠来插笄,这个贵人越得过几位王妃?” 四王妃狐疑地看向五王妃,五王妃摇头,赵家没有提及此事。 两人交过底,四王妃悄悄拉了拉三王妃:“是你吗?” 三王妃摇头。 那就只剩下二王妃了。 四王妃玩笑道:“二嫂怜惜晚辈,可是越不过母亲,您怎好夺人家母亲的权力。” 二王妃是异族人,来我朝多年,规矩也懂些,闻言后也是惊讶,“理该如此,但不是我。” 四人面面相觑,赵宁笑了,心口石头落下来,道:“母亲,您这是病急乱投医,难不成您还能请皇后过来不成?” “为何不成?”长功夫眉心微蹙,将赵娘得意的一面收入眼底,心中十分不满,也不顾她的颜面:“想留下就闭嘴,再多说一句,滚出去!” 赵宁越发笑得厉害,与四王妃说道:“母亲是急了,竟然开始说昏话,皇后娘娘多年不出宫门,怎么会特地出来给一个小姑娘插笄。” 四王妃沉默,赵宁是傻,公主府丢了颜面,她能好过? 赵宁与公主府是一体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赵宁昏了头,才会说出这种不顾大体的话。 众人沉默,赵川进来,“长公主,永安伯府沈夫人来了。” “来者是客,请进来。”长公主颔首,今日家里办事,不能将宾客赶出门。 沈夫人被人请进来,笑吟吟地给长公主行礼,又给贵人们行礼,“长公主殿下,听说无人给明棠插笄,我这个未来婆婆如何?” 一句‘未来婆婆’让众人大惊失色。 永宁伯府沈夫人怎么成了颜明棠的未来婆婆? “未来婆婆,沈家定亲定的不是颜明安吗?” “我听说定的是颜家嫡女,如今颜明安是庶女,自然不作数!” 长公主神色有些晦涩,扫了一眼赵宁,就知道她今日过来没安好心,原来是将婚事赖在明棠身上。 “看来沈夫人是还没被打够,又跑来我公主府疯言疯语。赵川,打出去!”长公主怡然自得,丝毫不在意沈夫人的言语,她看向赵宁:“与沈家定亲的是颜明安,你不能因为沈甫亭不举就让明棠代嫁,赵宁,你这是没脑子!” “不举……”赵宁面色发青,迟疑地看向沈夫人,“不是病了吗?” 沈夫人只是说出门一趟遭人追杀,昏迷不醒,需要人去冲喜。 怎么会成了‘不举’? 沈夫人面色突变,不肯承认,道:“长公主殿下,您这是血口喷人。” 长公主面色平和,“喷不喷人找个大夫去查一查就好了,何必在我家闹事,赵川,赶出去!” “沈夫人,究竟是怎么回事?”赵宁勃然大怒,“你说不清别想走。” 争吵之际,外面响起尖锐的声音:“皇后娘娘到!” 众人大吃一惊,皇后娘娘怎么会过来? 四十七章长得好看有什么用,依旧是个草包 皇后突然到来,打得众人措手不及。 众人齐齐跪下来行礼叩首,皇后由太孙殿下扶着走进来,今日真是邪门,皇后来了,就连太孙殿下也来了。 未婚的姑娘们悄悄看向太孙萧景安,太孙萧景安今日气色不错,穿着一身绯衣,举止飘逸。一双勾人心魄的桃花眼带着笑,步态慵懒,看得未出阁的姑娘们都红了脸。 “太孙殿下身子越发好了,瞧着俊秀极了。” “我也觉得不错,不是说半死不活吗?怎么还有力气出来参加宴席。” “眼见为实,太孙殿下长得可真好看,听说还没有定下太孙妃。” “你别想了,我听说之前颜明安与他走得很近,我还以为会退了沈家的亲事。如今颜明安是庶女,也不知太孙妃花落谁家。” 小姑娘们叽叽喳喳,声音传到萧景安眼中,他斜目扫了一眼,气势凛冽,小姑娘们立即吓得不敢言语。 “阿姐今日这里可真热闹,本宫可曾来迟?”皇后亲切地拉着长公主的手。 长公主笑得眯了眯眼睛,道:“没有来迟,你给我那外孙女插笄再好不过。” 赵宁一听,脸色煞白,面子挂不住了,母亲请了皇后娘娘来给颜明棠插笄? 从始至终,母亲都没有请她插笄的意思。 可她才是明棠的母亲! 这是做母亲的权力,凭什么剥夺她的权力! 赵宁不服,心口怒气翻涌,母亲究竟是怎么说服皇后娘娘亲临? 赵宁看着一道落座的母亲与皇后娘娘,气得眼前一黑。长公主扫她一眼,神情放松下来,“时辰将至,去请表姑娘。” 插笄者已来,时辰将至,及笄礼开始。 众人看向门口,好奇颜家杀猪出身的嫡女是何模样,是不是传闻中说的虎背熊腰,五大三粗? 婢女将少女请出来,众人看到穿着采衣的少女,双髻垂发,巴掌大的小脸如新荔,眉眼如画。 “咦,不是虎背熊腰。” “颜姑娘貌若天仙,秀丽无双!” “谁说长相难看的,我瞧着分明就是个好看的小姑娘!” 众人纷纷夸赞少女相貌好,周氏笑弯了眉眼,人群中的赵宜谙深深凝着少女,眉眼轻勾。 及笄礼,三加三拜。 正宾为少女梳髻,插木簪,换衣裙。 皇后亲自为少女梳发,双手轻轻地挽起发髻,不少人眼中露出羡慕。 赵宁坐在一侧,红了眼眶,咬牙切齿。 随后,颜明棠拜谢皇后娘娘,随后应该叩谢父母养育之恩。 但她朝周氏拜去,“明棠有今日,皆因舅母仁善,舅母如同我的母亲,受我一拜。” 周氏激动的红了眼眶,擦擦眼泪,道:“明棠,是你自己坚强,我并没有做什么。” 叩拜后,婢女替她更衣,换上深衣,簪发钗。 长公主看得高兴,拉着皇后说道:“你这么多年不出宫,今日出宫,这份恩情,我记住了。” “你记着干什么,我不过是来替孙子感谢人家救命恩情。”皇后意有所指。 长公主装作耳聋,依旧说着道谢话。 最后,少女聆训,容言功行。 皇后代替母亲简单说了两句,恭贺少年成年,迎接新的身份,日后慎行。 最后说道:“女子立世不易,诸多规矩如同枷锁,本宫唯有一句话给你,先爱己后爱世。” 颜明棠仰首,凝着皇后,震惊不已,人立足于世,先爱自己,自己幸福后再去爱世人! “皇后娘娘教诲,明棠记住了。” 颜明棠俯身,深深叩首。 礼成。 皇后没有急着离开,慢悠悠开口,道:“听闻阿姐的浮光锦为人所破坏,本宫同太孙那里拿了些过来,当做弥补阿姐,如何?” 长公主听话听音,微微一笑,道:“这怕是不妥。” 太孙说他的浮光锦是赠予未来太孙妃,如今被皇后拿来赠予她,转赠给明棠。 皇后与太孙打的什么主意,十分明朗。 皇后却说:“今年江南还要送来,到时候本宫再还给太孙,算不得大事。” “皇后所赠,我心领了。”长公主不得不答应下来,总不好大庭广众下让皇后娘娘下不来台面。 宫人立即将浮光锦抬上来,打开箱子,露出柔软明亮的布料。 宾客们都未曾见过浮光锦,乍然一见,只觉得料子会发光,如同进入海底一般,波光粼粼。 “这就是浮光景?可真好看,难怪是江南贡品。” “江南多少绣娘辛苦一年也只得这三匹。箱子里是三匹吗?” “是五匹。不是说太孙殿下只有五匹吗?这是都送过来了?” 赵宁听着众人的话,气得揪紧了帕子,京城内最后的浮光锦都在这里。 她不甘心道:“听说太孙殿下准备留着这些浮光锦做聘礼,赠予未来太孙妃,今日抬到这里,日后太孙妃会不会生气?” 沉默许久的萧景安满是厌恶的抬头,很快,眼中只余茫然,道:“表姑母,您是想将颜大姑娘嫁给孤做太孙妃吗?” 萧景安颠倒黑白的一句话,让众人愣住了。 众人谁不知道萧景安至今未曾定下太孙妃,皇帝有意给他纳妃,他每回都拒绝了。 荣成县主竟敢如此说话。 赵宁脸色羞得通红,忙解释:“太孙殿下言重了,我不过是问问罢了,明棠身份卑贱,未曾读过书,整日里与猪在一起,配不上太孙殿下。” 一句话将颜明棠贬入尘埃,众人瞠目结舌。 “真的是杀猪女?我还以为是谣言,我瞧着颜姑娘也不像杀猪女,你瞧她站在那里,气定如松,容貌姣好。” “那又怎么样,光鲜亮丽罢了,你没听到县主说,她没有读过书,就是一草包!” 众人嗤笑声传了出来,羞得颜明棠不敢抬首,双手紧紧握住,脸色发白。 为什么要当众诋毁她? 赵宁听着一句句讥讽声,眉眼舒展,哀叹道:“皇后娘娘愿意抬举她是她的福气,福气太大会折寿的。皇后娘娘,她配不上。这个孩子,定了与沈家的亲事,日后求着沈家多教导她一二,不至于丢人!” “母亲都这么说,可见颜姑娘品性有多差,母亲都是会遮掩的,无法遮掩,证明她传言都是真的!” “县主都这么说,可见是真的,长得好看有什么用,依旧是个草包!” 四十八章狗开始咬狗! 宾客的话说得十分难听,长公主怒目而视,颜明棠淡然抬头,看向始作俑者赵宁:“敢问县主,我为何没有学过规矩,为何没有读过书?” “您为何放着自己的亲生女儿不教,巴巴地去教庶女规矩读书,甚至给她荣宠?” 颜明棠不卑不亢,落地有声,惊得赵宁心口一颤。 赵宁被怼得哑口无言。 颜明心底的那根弦彻底断裂,目视前方,朗声道:“因为你蠢!” “颜明棠,我是你的母亲!”赵宁听到她的话,怒气滔天,“你敢这么对我。” 颜明棠眸色肃然,道:“生而不养,养而不教,何谓母亲!我被杜氏毒打的时候,你抱着庶女颜明安哄。我被杜氏丢进山里被狼咬的时候,你在教颜明安规矩。” “我跟着养父杀猪求生的时候,你搜罗京城内的宝贝给颜明安。” “我回来认你,你却嫌弃我粗俗。” “永宁伯府世子沈甫亭不举,你却逼我代替庶女明颜安嫁过去守活寡。” “敢问在场宾客,这个母亲,我该不该认?” 整个正厅内鸦雀无声,就连皇后都沉默着打量赵宁。 赵宁羞得满面通红,试图辩解:“我不知道你被调换,这不是我的错。” 颜明棠步步逼近,试图要当着全京城人的面揭开赵宁的丑面目:“但你明知沈甫亭不举,还要逼我代嫁!” “我不知道他、他身子坏了。沈夫人,是你骗我的。”赵宁揪出人群中看戏的沈夫人。 沈夫人惊魂不定,身边的宾客立即远离她,像看恶鬼一样看着她。 沈夫人在等着颜明棠身败名裂,只要她名声坏了,就会被长公府抛弃,颜家就会将她嫁进沈家。 没想到,颜明棠反将一军! 这个小丫头太狡猾了! 沈夫人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这时有人开口:“刚刚沈夫人进来的时候还以颜姑娘未来婆母自称,颜明安不肯嫁,你们就来强迫颜姑娘嫁过去,当真是可耻。” “不是的,是颜夫人说颜明棠可以嫁过来的,我是想让颜家履行婚约,她说颜明棠可以嫁。” 沈夫人怒指赵宁,狗开始咬狗! 听着沈夫人的话,赵宁恨不得一处来,怒道:“是你明知你儿子半死不活,非要我女儿过去冲喜。你还掩藏他下半身坏了的事,我今日就与你沈家解除婚约!” 两位夫人当众吵了起来,端起茶盏的萧景安沉默地勾了勾唇角,颜明棠聪明了些,竟然会懂得在这个时候挑起两府的争端。 如此一来,整座京城的人都知道永宁伯府沈甫亭与宫中太监无异! 谁家还敢将姑娘嫁给沈甫亭! 沈夫人不满,道:“这些年来颜明安三天两头去我沈家,日日与我儿子在一起,你以为她不嫁来,谁还敢娶她?” “你住口!”赵宁气得拍桌,道:“来人、将她赶出去,是你儿子半死不活,还来欺骗我,你、你会天打雷劈!” “我天打雷劈?颜夫人,你瞧瞧你,将庶女抱在怀中,为了她贬低亲女,甚至不给她插笄,你才会被天打雷劈。” 沈夫人气疯了,不管不顾开口,转身看向颜明棠:“颜大姑娘,婚约确实定是颜明安,我沈家要娶的也是颜明安,但是你母亲说明安嫁不得,你刚回来,好拿捏,让我沈家娶你回去冲喜,全了两府的名声!” 颜明棠蹙眉,无助地看向长公主,眼睛微红,“外祖母。” 长公主也是气得不轻,握着茶盏,狠狠砸在地上,“赵川,让她们出去!” 今日是明棠的及笄宴,不能因为这些祸害被搞砸了。 要忍住! 赵川急忙进来,对着沈夫人做出‘请’的动作。 厅内的宾客见状,个个噤若寒蝉。 四位王妃也没有说话。 沈夫人见状,破罐子破摔,缠上沈夫人:“你家想要退婚,我沈家可不答应。只要我儿子活着,颜明安就是我沈家未来世子夫人!” 放过狠话后,沈夫人拂袖离开。 赵宁瘫软在椅子上,完了、完了,安儿的名声毁了。 沈家的亲事退不掉,安儿日后还怎么活呀! 沈甫亭身子坏了,如同太监,安儿嫁过去就是守活寡。如果不嫁,沈家不肯罢休,又怎么说亲事。 赵宁忍不住哭出声,长公主不满,道:“要哭回颜家哭,今日赵家办事,别沾染晦气。” 赵宁抬头看着面前的母亲,一时间,觉得十分陌生,明明以前她也将安儿捧在手心里,安儿身上不过没有赵家的血脉罢了,怎么可以翻脸不认人。 想到这里,赵宁止住哭声,目光落在颜明棠身上,颜明棠不紧不慢地抬头与她对视。 颜明棠穿着华服,姿态如轻松,眉眼精致如画,身上凝着贵女的气势,一瞬间,将厅内未出阁的姑娘都比了下去。 母女二人对视一眼,颜明棠目光如炬,前世的仇才开始呢,这就受不住了? 长公主起身,让人收了浮光锦,周氏看了一眼,眉眼带着笑容。 众人刚要离开前往后院,宫内来人,手捧圣旨。 长公主心领神会,看了皇后一眼,随后领着众人行礼跪拜。 宾客们好奇探首,皇帝会降下什么样的旨意。 人群中姗姗来迟的颜明安目光落在黄色的布帛上,眼中带着恨意,还是让颜明棠得逞了! 须臾后,宫人摊开布帛:“朕膺昊天之眷命,笃宗室以敦亲。今长公主外孙女颜明棠,柔嘉成性,婉婚有仪。爰稽令典,宜锡徽章。今特封为寿安县主,享寿安食邑。授以册印,主者施行。永绥禄秩,用副宠光。” 是实封,并非空有虚名。 宾客们震惊在原地,我朝规矩,公主是实封,以下不过得了头衔的虚封罢了。 颜明棠在众人的震惊中叩首谢恩,双手接过旨意,眼中带着坚定,回头看着长公主:“外祖母,谢谢您!” “是实封!竟然是实封,颜明棠于朝廷无功,怎么会得实封?” 宾客们三五成群地凑在一起小声探讨。 “那是长公主特地求来的,让外孙女有靠,寿安是一好地方,道路要塞,油水可足呢。” “女儿的品阶超过母亲,这还是我朝一件稀罕事。荣成县主只是虚封罢了,我瞧着县主脸色不好看。” 四十九章露出萧景安半张妖孽似的脸颊 赵宁的脸色不是难看,而是很难看,众人看向她时都带着讥讽。 荣成县主这个身份是她的骄傲,让她在颜家站稳脚跟,如今成了她的耻辱! 长公主高兴坏了,道:“各位入席就座,赵川,开席!” 颜明棠立在长公主身侧,紧紧握着圣旨,心中狐疑,寿安一地,曾是战场要塞,怎么会给她呢? 陛下与长公主之间关系亲厚,若是可以奖赏,当年也会给了赵宁。 由此可见,不单单是长公主与陛下的情分! 隔着人群,颜明棠看向门口站立的瘦弱青年,萧景安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 赵家人面上有多欢喜,赵宁母女脸色有多难看!赵宁连饭都不吃了,领着女儿离开长公主府。 颜明安回首看向众星捧月的颜明棠,眼中沉凝,她凭什么得到这么多好东西? 都是颜家的女儿,颜明棠得到的东西,就该有她一份! 赵宁走后,翠玉来到颜明棠身边,低声道:“方才颜姑娘不在厅内,是与五王世子说了许久的话。” “只说话?”颜明棠蹙眉,“没有其他动作?” 前世颜明安看不上沈甫亭,嚷着要做太孙妃,这世又和五王世子纠缠不清,她的野心可不小! 翠玉说:“太远没看清,但她哭了,五王世子给她擦眼泪,奴婢没听清他们说什么!” 哭哭啼啼是颜明安惯用的手段。前世里,颜明安只要一哭,赵宁就会不分青红皂白地怒骂她,欺负妹妹。 沈甫亭断腿前更是呵斥她没有毫无教养。 那这位五王世子会怎么做? “翠玉,你派个婆子去盯着五王世子。” 翠玉应声,“奴婢这就去做。” 宴席开始,颜明棠入席,坐在周氏之侧。 赵宁走后,宾客尽欢,众人夸赞少女,周氏笑着应答,“是陛下厚爱。” 皇后在公主府用过午膳才离开,长公主亲自将人送出府门。 “今日多谢娘娘了,若不然我这张老脸也没地方放了。”长公主叹气,她本来是想让周氏给明棠插笄,没想到赵宁不但不答应,竟然恶语讥讽。 幸好皇后娘娘应约而来! 赵家名声一直不错,在京颇有威望,若是今日无法收场,日后郎君们出门都要被人笑话。 她也想不到赵宁会疯到这般不留情面,到底是母女,非要让明棠下不来台! 皇后莞尔,道:“举手之劳罢了,我今日瞧见她不卑不亢地应对阿宁的刁难,性子坚韧,十分难得。” 皇后言语中皆是夸赞,长公主转怒为笑,“我也瞧着不错,想着她与二郎性子般配,你觉得呢?” 闻言,皇后面上笑容淡了许多,哪里能想到长公主竟然装作看不懂她的想法。 “明棠的性子堪为宗室妇,嫁给二郎,可惜了。” 皇后绕着弯子说两人般配,赵家日后是交给赵宜年的,若是明棠嫁给二郎,做不成宗室妇,埋没了她的本事。 长公主讪笑道:“儿孙自有儿孙福。” 皇后见她故意揣着明白装糊涂,也不再开口。今日再见,颜明棠性子烈,可以压得住诸位王妃,她不做太孙妃,京城中闺阁女子谁能配得上太孙。 凤驾回宫! 散宴后,长公主将周氏与明棠叫过来,“皇后之意是将浮光锦给明棠,但我觉得明棠若接受了,等于默认皇后的提亲。” 周氏神色复杂:“母亲的意思是浮光锦不能给明棠?” “明棠,你怎么看?”长公主没有回答周氏的话,径自询问明棠的意思。 颜明棠想起前世太孙殿下打断沈甫亭双腿一事,一时间,摸不清太孙殿下的意思,但东宫就是兔子窝,外面有一群虎狼盯着。 “我听外祖母的!” 长公主闻言笑了,她越发喜欢明棠的性子,皇后再三示好,若是寻常姑娘面对此事,早就被冲昏了头脑,喜滋滋地上赶着。 明棠进退有度,并没有因为眼前泼天的富贵而昏了头! “好,既然如此,这些浮光锦拿出一匹给大郎做聘礼,其余的封存起来,日后再做处理。” 周氏喜上眉梢,没想到大郎还有得到一匹,当即握着明棠的手:“阿棠,你日后在赵家住下,舅母将你当做亲生的女儿看待。你母亲昏了头,不必再回去。你放心,我会给你寻一门好亲事。” 颜明棠稳稳地笑了,“舅母说笑了,我还不想成亲。” 杜氏还没露出水面! 周氏欢天喜地地拿出一匹浮光锦,让人送去宋家。宋姑娘因为待嫁,这回未能来赴宴。 当晚,浮光锦送到宋府。 宋夫人诧异地看着上等的好料子,紧张地握着手,道:“这位表姑娘可比庶女知礼多了,若是颜明安在,长公主怎么舍得给其他人。” 宋青云看着桌上的好料子,迟疑道:“这位表姑娘倒是与传说中不一样。” 她们之前聚在一起说话时,颜明安曾信誓旦旦说她及笄时会得到赵家的浮光锦。 之前长公主之意,送三匹给颜明安,其余的七位郎君一人一匹,将来留做聘礼。 荣成县主不肯应允,扬言颜明安是赵家唯一的姑娘,就该得到最好的! 那时,宋青云觉得遗憾,未曾想到还可以得到浮光锦。 宋夫人沉着眼:“我听说这位姑娘粗鄙不堪,怕是不知道浮光锦多么难得,她可以一刀砍了仆人的隔壁,日后见到你,她当绕着走。赵家也真是,竟然将杀猪女留下来。” “她的母亲都不留她,赵家留她干什么,长公主竟然还给她求了县主爵位。日后你嫁过去,她若是为难你……” “母亲,我想这位表姑娘不会为难我。若真是难缠的人,怎么会将浮光锦送来给我。”宋青云打断母亲的话,声音温柔,“母亲,颜明安性子如何,看着温柔知礼,私下里是怎么样,我也清楚。” “再过些时日,你就要嫁过去了,我真担心她无理冲撞你。若是赵家人偏袒她,儿啊,你的儿子可怎么过。”宋夫人担心怀了,杀猪女刁蛮任性,可怎么好相处。 宋青云不以为然,轻轻抚摸着浮光锦,眸色欢喜。 隔日,颜明棠再度出门,刚牵马走出来就看到侧门停着一辆青布马车。 车夫正是长林。 她甩开了赵宜谙,但撞上了浑身都是心眼的太孙殿下。 车帘掀开,露出萧景安半张妖孽似的脸颊! 五十章太孙殿下也是个不正经的人 “太孙殿下是很闲吗?”颜明棠下意识去握刀,神色肃然。 太孙殿下含笑,修长的手指搭在车窗上,微微倾靠,露出整张脸,“我这里有十里香的消息,表妹要听吗?” “我不是你的表妹。”颜明棠拒绝套近乎,乌黑明亮的眼睛里带着警惕,“你要对付颜禹,对吗?” “确实,边境主将是他的副官。”萧景安笑容温润,嗔怪道:“颜姑娘的刀很快,但可以弑杀双亲吗?” 不能! 颜明棠有些遗憾,世俗困住了她! 颜明棠虽说年少,知道世人重孝道,赵宁以孝道压住她,哪怕自己不在意,自己名声确实是坏了。 但这一世,就算毁了名声也要毁了颜家。 无论她如今站得多高,家世多好,都无法越过这些鸿沟。 “上车说话,颜姑娘。” “上马说话,太孙殿下。” 驾车的长林噗嗤笑了起来,这位赵家表姑娘说话硬邦邦的,若是其他姑娘听到这句话早就欢喜晕了头,兴高采烈地爬上马车。 他笑完,车里面传出主子的咳嗽声,一声接着一声,咳得颜明棠皱眉:“停,别咳了,我上车。” 长林笑不出来了。 一物降一物! 颜明棠放弃骑马,将马鞭丢给长林,自己爬上车,推开车门,瞧见了萧景安手中的手炉。 都已经入春了,竟然还这么畏寒。 颜明棠想起前世的传闻,太孙殿下萧景安命不长久,随时都会死! 萧景安恍若看不到她嫌弃的眼神,道:“十里香在城北出现了,一户主母出门置办衣裳首饰的时候,恰好被我的护卫看到了。我的护卫跟踪一路,发现她回到一户民居,说是民居,占地不小。” “那户民居原本是三家人的房子,被人买下后,打通院墙,开沟挖渠,内有池塘假山。” 太孙殿下说完,颜明棠心中明白,颜禹竟然真的将杜氏藏在京城中。 她正思考,萧景安说:“那户主母还有个十三、四岁的孩子,还有个五六岁的女儿。” 颜明棠如同被雷劈一般,一时间觉得是自己找错人了。 有儿子有女儿,那还是杜氏吗? “十三、十四岁,与颜明成同岁吗?” 萧景安好整以暇地看着少女,颜明棠似乎什么都不知道。但她又如何确信杜氏活着,甚至就在京城呢。 当年颜禹与杜氏青梅竹马,杜父言辞不慎,污蔑先太子,称他指挥战事不力。皇帝一气之下,将杜氏满门下狱。 是颜家先旨意一步将杜氏纳进门。 娶妻麻烦,过六礼,选良辰,而纳妾只需一顶粉轿,抬入侧门即可。 朝廷去抄家时,杜氏已成为颜禹的贵妾,避过一难,而杜家男儿被斩首,女子充作官妓。 萧景安靠着软枕,吩咐长林:“去城北!” 马车动步,颜明棠收回思绪,面色凝结,但她身上没有颓靡之色,也没有哭哭啼啼。 萧景安面上多了几分玩味。 车内两人都没有说话。 一个多时辰后,马车驶入城北地界,进入一条巷子里。 车子停下来,远远去看,看到匾额上‘静居’二字。 萧景安询问:“她在你几岁丢了你?” 颜明棠思索:“五六岁,骗我上山,我在山上待了三五日,饿了吃果子,后来遇到我养父,他见我可怜,带我回家的。” 她握住了拳头,心中既恨又痛。 静居正门富贵,瞧着看过去,以为是小官门第,门口还有石狮镇门。 门口还有仆人往府里搬运木箱,红色的漆木箱子,十分显眼。 萧景安语调缓慢:“这是这家主母这两日上街的成果,算了下,一万多两银子。 杜氏去颜禹面前一趟,颜禹为她花了一万多两银子! 颜明棠不在意这些,看着阔气富贵的府门,心里虽说不是滋味,但更在意府内那位十三、四岁的孩子。 “那个孩子在哪里读书?”她转头询问太孙,笃定道:“殿下既然带我过来,必然也查清楚了。” 萧景安眼神闪过赞赏,“今日见不到这户主母,但我可以带你去见那个孩子。他就在附近的学堂。” “没有入国子监吗?”颜明棠疑惑,按理来说,颜禹如此筹谋,怎么会没有送入国子监读书。 萧景安扯了扯嘴角,“没有。你是不是在猜这个孩子是不是表姑母的儿子?” “我不应该这么想吗?”颜明棠并没有掩藏自己的心思,大大方方地表露出来,“颜禹喜欢杜氏,敢换头胎嫡女,就敢换嫡子,若不然如何解释两人的孩子年龄如此相近?” 萧景安淡淡道:“我不知道,你是自己找回来的,要看你这个弟弟会不会自己找回去?” 颜明棠不敢笃定:“去看看。” 长林驾车,调转方向,往私塾而去。 大户人家有能力的人自己办私塾,若是有能力也会送到官学,京城的官学便是国子监。 国子监是我朝最高学府,多少人挤破脑袋都想进去,颜明成便在国子监内读书。 马车停在一户人家门口,府门不如静居气派,门上的漆都已经脱落。 长林下马,提着一包吃食,走过去敲门,半晌后,有一少年走出来。 少年身形颀长,面容消瘦。 颜明棠冷笑道:“我确信,他是我的弟弟。” “他是颜禹的儿子,自然是你的弟弟。”萧景安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颜明棠纠正:“他是赵宁的儿子。我只是好奇,杜氏怎么做到与县主同时产子。” 萧景安笑道:“你自己也说了,新婚夜,赵宁得上半夜,颜禹后半夜去杜氏那里。” 投出去的石头砸在自己的脚上,颜明棠羞得面色发烫,没想到太孙殿下也是个不正经的人。 两人不正经地说了一句话,长林回来了,道:“主子,我以他同窗奴仆的身份送一份点心,他诚恳道谢。” 听后,萧景安吩咐:“送颜姑娘回府。” 下车时,颜明棠回身道谢,萧景安认真看她:“颜姑娘,此事未结束,但我提醒你一句,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 颜明棠抬首,脖颈修长,同样认真与他道谢:“殿下好意,我心领了。” 萧景安知道她性子果断,索性打开窗户说亮话:“颜明棠,寿安与五匹浮光锦是孤给你的见面礼!孤需要你手中的刀,你需要孤手中的权,你自己想想。” 五十一章太孙殿下首次表白被拒 萧景安的爽快,让颜明棠松懈下来,道:“我身无长物,比起京城内其他小姑娘,我什么都没有。” “你有刀!”萧景安歪头看着少女,唇角勾了抹笑,眼神狠厉,“孤的太子妃可不好做。东宫事务不多,但需要面对一顿如狼似虎的婶娘!” 诸位王妃巴不得他早死,她们联合起来,哪家小姑娘可以顶得住这般重重压力? 颜明棠不同! 颜明安及笄礼那日,她可以舌战颜氏夫妻。登闻鼓下,气势凌人,不惧天威,足以见得她的心性坚韧。 两人对视一眼,萧景安面上平淡从容,也无往日病弱之色,颜明棠坦言:“我有什么好处?” “颜家,随你处置!” 颜明棠心动了,道:“殿下开口,我自然遵从,但我希望事成之后,你可以放我离开。” “离开?”萧景安震惊,心头不免火热起来,“你可知事成之后,你稳坐太孙妃之位。”甚至是皇后! 皇后之位,是世子女子最想争的位置,颜明棠难得就不心动? 颜明棠瞥他一眼:“我没有与其他女人分享一个男人的癖好!” 长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没那么多心思,只是觉得太孙殿下太丢人了。第一回与女子表白就被拒绝! 甚至太孙妃的位置都没有让人家高看一眼。 萧景安吃瘪,但先开口的人是他,人家拒绝也是常理! “好,我答应你!”萧景安再度看向少女时,神色温和。 颜明棠冷笑,男人没一个人好东西,利用你时伏低做小,待利用完了,翻脸不认人。 前世里沈甫亭在村子时扮演一副温柔情深的模样,回到京城时,处处嫌弃她身份上不得台面。 萧景安与沈甫亭并无不同,此刻利用她对付颜家,待拉下颜禹后,必然又会换一副嘴脸。 颜明棠转身进府去了。 长林忍不住开口:“殿下,属下瞧着颜姑娘似乎看不上你!” 不止是看不上,甚至是十分嫌弃! 萧景色面色沉沉,长林看出来的事情,他自然也明白。颜明棠是被颜家人伤透了心,对旁人心死,自然不会给予好脸色。 “她若上赶着,孤也不必费心谋划。” 上赶着必然有所图谋,如同颜明安,之前上赶着,图谋太孙妃之位的荣耀。 长林瞠目结舌:“殿下,人家嫌弃您,您怎么还帮颜姑娘说话呢?” 萧景安抵唇,轻轻咳嗽,道:“孤是实话实说,回宫!” 颜明棠会低头来求他的! 马车入正阳门,恰见四王与五王一道出宫。 “阿景。”四王先开口。 五王笑道:“阿景,你这是从哪里来?” 话音落下,车里传来一阵咳嗽声,一只莹白的手掀开车帘,“四叔五叔,侄儿去办了些事情。正要回东宫,您二人怎的在一起?” 四王爽朗地笑了,试探道:“与陛下说些事情,听闻阿景与寿安县主走得很近?” 五王玩笑道:“阿景是要选太孙妃了吗?” 两人一唱一和,似乎就要给太孙定下太孙妃。长林瞅了一眼,心中焦急。 萧景安掩唇,再度咳嗽:“四叔说笑了,颜姑娘救孤一命,孤自然想要报答,难不成装成陌生人,做那忘恩负义之人不成?” “原来如此,本王还以为阿景情窦初开,不过我听说此女野蛮,阿景莫要被她缠上才是。” 四王语气平和,眼睛在萧景安一张脸上打转,若有所思。 五王点头附和:“本王也听闻如此。她若捏着救命恩情要求你,你大可告诉本王,本王帮你做主。” 两人摆出叔父的架子,时刻为侄儿着想。 长林一噎,两位王爷怎么也与外间长舌妇一般。 萧景安却神色不动:“叔父想多了,孤无事。反是听说两位叔父与威远侯走得很近,若是皇祖父知道,为此不悦,叔父可要受罚的。” 四王面色一青,忙开口解释:“是荣成县主去求你四叔婶,本王不得不去为庶女求情。” 萧景安恍若没有听到他的解释,继续说:“孤听说那个庶女剪坏皇祖母的浮光锦,皇祖母十分生气,这才对荣成县主置之不理。皇祖母如此生气,你们竟然还违逆她的心意去求情,御史若弹劾你们不孝呢?” 四王五王脸色齐齐变了,他放下车帘,道:“叔父,孤先回去了。” 车帘放下,马车动步,两位王爷面露恼恨,五王先开口:“我瞧着太孙是偏护那个杀猪女?” 四王皱眉,不在意这些事,而是在想御史弹劾一事,若为一庶女招惹祸事上身,当真不值得! “以后与赵宁远一点!”四王拂袖离开。 真是个祸害! 五王大步跟过去,两人一道匆匆离开宫廷。 此刻,颜明棠回到府上,门前站在一人,约莫不惑之岁,赵川上前引荐到:“表姑娘,这是掌管寿安一地的官吏,前来与您禀报寿安一地的事情。” 慕远上前行礼,“下官慕远见过县主。” 下官?还是个官。颜明棠心中有数,颔首道:“好,入内说话。” 慕远跟着颜明棠入内,周氏等人都不在,明显是要避嫌,就连赵川都没有跟进来。 进屋后,慕远开门见山,让人将一箱子账簿送来,“县主,这是账簿,您先过目。” 颜明棠翻开账簿,眼神闪烁,她不会看账簿! 前世回府后,赵宁说她日后用不到这些,费心去教颜明安,将她晾在一边。 “好,我先看看。慕大人是哪里的人?” 慕远恭敬道:“下官这里是户部的主事,掌管寿安一地的税收,今年起,寿安一地的上缴都归您。这是去年的账簿,你先过目,心中有数,去年与今年差不多。” 颜明棠看着账簿,心中发愁,颔首道:“好,我明白。” 慕远拱手行礼,俯身离开。 看着厚厚的账簿,颜明棠有一种无力感,账簿上一堆数字,本来都认识的,但是放在一起,她便不认识了。 她拿着账簿去找周氏,周氏看着账簿上朝廷的印记,“这好像是朝廷独用的算法,我不会!” “那谁会看?”颜明棠皱眉,心中隐隐觉得自己被萧景安下套。 周氏提议道:“太孙应该会,我让人送去东宫?” 五十二章颜禹偷偷养外室 周氏是意思便是送去东宫,让太孙找人核查,将结果送回来便可。 颜明棠嘴角轻扬,“舅母,我想学一学,这些账簿年年都会送来,年年都找太孙吗?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的道理,您也懂。” “这倒也是,不过户部都是男人,教你也不合适!”周氏开始犯难了,“等等,此事也不急,先看看。” 颜明棠冷静下来,低头看着一箱子的账簿,这是萧景安给她下的套! “好,我听舅母的。”颜明棠软软地答应下来。 周氏也笑了,捏捏她的小脸,“这些乱七八糟的账簿提醒我了,你也不小了,我教你如何看后宅账簿,还有人情往来。” 颜明棠笑意不减,面露羞涩:“谢舅母,我也想学这些事情。” “走,我去教你。”周氏心情愉快极了,领着外甥女回院子,“这些事情不知道能不能用得上,但世家女子都是要学的。先学着,学多不坏事,技多不压身。就算你日后不做宗室妇,嫁给家里的二郎三郎,日后分府去过日子,还是要学会的。” 是呀,怎么会用不上呢! 颜明棠心中恨意焦灼,再和睦的家族,也有一日是要分开去过日子。 赵宁却觉得她不配学。 颜明棠仰首看向虚空,阳光刺眼,心口也跟着刺痛,握着舅母的手:“舅母,谢谢你。” “谢什么,举手之劳的事情,我也要管家的,也要看账簿,你那么聪明,自己看两眼就会。” 周氏语气谦和,不好意思去揽功劳,颜明棠却是心口暖暖的,周氏性子急,但对她,真的不错。 回到院子里,周氏贴心地询问:“你识字吗?” “自然识字,我们村子里有学堂,父亲送我去读过几年书。” 颜明棠心里暖暖的,当年村子里没有女孩子去读书,养父觉得女孩子读书,长大后不易被人欺负。 她去读书时,村子里对养父指指点点,说女孩子读书无用,浪费银钱罢了。 养父不理会,坚持送她去读书,直到养父病了,家里拿不出钱给她再读。 饶是如此,养父依旧觉得愧疚她! 周氏舒心,少女规矩地站在面前,明眸善睐,怎么看怎么舒服! 女孩子柔弱,太过善良,容易被人欺负。 “既然识字就好,我与你说说怎么看账簿。一座府邸内账簿分两套,内院帐和外院账。”周氏轻声细语地教导少女,“顾家的男人呢,不会设外院账。公主府没有外院账。” “当家主母管着内院帐,看着显赫,实则不知道外院账的明细。明棠,男人在外做什么,管不到,但钱要捏在手中。外院账的进出,妇人是不知道的。” 颜明棠突然明白,威远侯府两套账目,赵宁管着内院帐,但她不知道外院帐的明细。 如果颜禹用外院账养杜氏,赵宁无从知晓。 周氏意味不明:“明棠,所以不要让男人设外院账。” “我知道舅母的意思,舅父是好丈夫!”颜明棠打趣一句,伸手抱住舅母轻晃,“舅母,您觉得呢?” “你呀。”周氏被夸得心里舒服,“是不错,你舅父呀,没有花花心肠,心思粗了些,但对我不错。” 赵玄鹤比不得颜禹八面玲珑,但忠实可靠! 周氏细细说着外院账的事情,“男人在外应酬,往来是只有他们知道,后宅妇人不知道,久而久之,自成一道账簿。” “如此以来,男人在外做什么,我们便不知道了。”颜明棠凝眸,所以颜禹可以偷偷养杜氏。 她疑惑道:“舅母,如果有外院账,那男人养外室,我们是不是就不知道?” “那是自然。”周氏颔首,说完又觉得不对劲,紧张道:“谁在外面养外室?” 颜明棠沉默。 周氏心口一惊,拉着外甥女的手:“你别吓唬舅母,你大舅舅的俸禄都交给家里,哪里来的钱养外室,外室给他生女儿了吗?” 养女儿?颜明棠忍不住笑了起来,眉眼弯弯,道:“如果养了,怎么办?” 周氏哼了一声:“养了就接回来,我养着!” 这是想女儿想疯了!颜明棠握着她的手:“不是舅父,我怀疑是威远侯爷在外面偷偷养着杜氏,我知道府邸,但没有见到人,不好确定。” 周氏颔首,心中畅快,不是她家男人就行。她看着少女,安抚道:“我有办法!交给我!” “您有什么办法?”颜明棠疑惑。 周氏拍拍她的手:“你确定那是威远侯的外室?” “确定。” 想起小姑子的遭遇,周氏心中一狠,击掌道:“好。我来办,既然是外室,正室打上门也是正经事情,对吗?” 男人养外室虽说很正常,到底见不得人,若是正室找上门,会如何? 颜禹自以为深情,与赵宁宛若一对壁人,赵宁更是到处宣扬颜禹对她深情不移,她二人是天定良缘。 周氏决意去会一会外室,也为外甥女不平,道:“择日不如撞日,今日就过去,免得打草惊蛇,如何?” 颜明棠瞠目结舌,周氏立即起身,招呼婢女,带上护卫,道:“走!” “好,我听舅母的!”颜明棠佩服舅母的果断,不敢拖后腿,提起裙摆跟上。 周氏召集二三十个护卫,带着棍棒刀剑,他们站在一侧,准备出发。 颜明棠被周氏拉上马车,一行人浩浩荡荡往城北而去。 一路上招摇过市,百姓见之避开,到了城北后,众人围住前门,周氏指了三五人去守着侧门后门。 周氏下车,拍拍手,道:“撞门。” 仆人抬着准备好的木头直接去撞门,三两下,门就被撞开了。气势显赫,吓得静居内的仆人拔腿就去跑。 静居之内,亭台楼阁,园林精致,假山流水。 周氏看过一眼,皱眉道:“这里、真精致,可见是花费不少银钱。” 足以见得,颜禹对杜氏的感情有多深厚! 门被撞开后,府内婢女争相叫了起来,“来人、来人、有人擅闯府宅、快、去报官!” “报官!你们是什么人,快出去。” 周氏挥挥手,故意恐吓道:“这些东西都是我家夫君买的,搬!都给我搬走!” 护卫们蜂拥而上,带着刀剑棍棒,静居内的仆人见状拼命往府内跑。 “谁!都住手!” 一位穿着湖青色锦绣华服的夫人急急奔来,呵斥护卫,“谁敢造次!这里是威远侯的府邸!” 五十三章调换嫡子的真相 春日明媚,府内阳光大好,春意盎然。 主人出来后,仆人们终于有了主心骨,站在一起抵抗不速之客。 当年杜家未曾出事时,周氏曾见过杜氏几面。后来杜氏成了颜禹的贵妾,藏于府内,她便没有见过。 眼前的夫人穿着华丽的衣裳,头戴玉钗,容貌保养得宜,富态雍容。 粗粗一眼,周氏认不出眼前的夫人,狐疑地看了两眼,随后有人站了出来。 颜明棠越过周氏,看向面前的主人,眸中冷然,恨道:“杜姨娘,别来无恙。” 一句杜姨娘让周氏变了脸色,果然是杜氏! 颜禹玩得一手好棋,只手遮天,玩弄赵家!明面上将杜氏赶出府邸,私下里购置豪宅,将人养得金尊玉贵。 颜明棠拔出刀,脸色苍白,心中的恨意险些将她吞噬,赵宁有错,眼前的杜氏才是始作俑者。 杜氏怨恨赵宁将她换成庶女,又将她丢在深山,若不是养父在,她早就命丧虎狼之口。 颜明安则占据她的身份,反过来践踏,害她性命! “你是谁?”杜氏惊魂不定地看着面前的少女,眉眼有些眼熟,一时间想不起来。 事情太突然,杜氏还没有反应过来,少女前进一步,杜氏立即躲在了仆人身后,“我是威远侯府的人,你们胆敢造次,威远侯不会饶恕你们!” 周氏满眼不敢置信,眼前的女人开口闭口都是威远侯,坐实外室的身份。 她沉了脸,道:“你是威远侯养的外室?” 外室一词激怒了杜氏,她自幼与颜禹定亲,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是赵宁横插一刀。 没有赵宁,她怎么会偷偷摸摸见不得人! 杜氏不回答她的问题,嘶吼道:“将她们赶出去,私闯民宅,我要报官抓你们。” “去报官。”颜明棠紧紧握着刀,眼神狠厉,思索一番,果断道:“我倒要看看死了多年的人是怎么活着站在这里。” 既然上门见到杜氏,那就不你能饶了她! 杜氏浑身颤抖,少女直勾勾地看着她,那是怎样的眼神,漆黑如深渊,带着怨恨,阴沉得让人感觉到害怕。 分明是青天白日,杜氏还是被这一眼吓得浑身冒出冷汗,不等她回过神来,赵家的仆人去报官了。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贼喊捉贼。” 多年来无人敢来造次,她在这里过着当家主母的日子,赵宁有的东西,她也有,甚至比赵宁更好! 颜禹爱她如命,主动替她换女,四处遮掩,待赵宁死后,她就可以回到威远侯府,成为威远侯夫人。 “我们是赵家的人。”周氏上前按住少女,看向杜氏:“你当年调换女儿,假死逃离,犯下诸多罪行,我要报官抓你。” 提及此事,杜氏明白过来,面上浮现讥讽:“原来是杀猪女回来了。” 周氏气得眼前一黑。 杜氏越发得意:“明棠,你回来了,你母亲不认你,不如你回来,我待你如亲女。我会给你好好找一门亲事,让你风光嫁出去,我可比赵宁心疼你!” “你当真无耻至极!”周氏浑身发抖,那双往日温柔的眸子里透着一股厌恶,“我要报官,让你付出代价。” 杜氏并不害怕,反而围着颜明棠说话:“杀猪女日日与猪为伍,一身脏污,穿着再好看的衣裳有什么用呢?你骨子里如何,我最清楚。你就是那么下贱,小时候我给你一块糖,你都可以给我磕头打滚。” “你回来又怎么样?你能比得上明安?她早已名动京城,琴棋书画无一不精,你会什么?” “你会弹琴吗?你会作画吗?你只会蛮力,拿着一把杀猪刀四处砍杀,你越这样,赵宁越讨厌你。” 字字珠玑,一寸寸打在颜明棠的心头上,疼痛到说不出话来。 她明明已经很努力地活着,养父死后,她努力杀猪赚钱。前世回到颜府,她努力讨好每一个人,试图得到丁点的亲情。 到头来,她依旧什么都没有得到。 颜家所有人都在戏耍她。 眼看着颜明棠脸色发白,杜氏笑得越发得意,这一幕等了多年,母女反目,多精彩的一出戏呀。 “颜明棠,当年换女的事情是奴仆所为,与我无关,你有证据证明是我做的吗?”杜氏笑得花枝颤颤,“你就算揭露我活着又怎么样,痛苦的是赵宁。我藏在这里多年,是侯爷之意。” 颜明棠握紧了刀,照着她所言,当年生产的时候,仆人换了女儿,而这些仆人早就不知所踪。 颜禹与杜氏将责任都推在了仆人身上,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就算闹起来,杜氏厚颜无耻,律法压制不了她! 颜明棠缓过神来,抬起头来,脸色清寒,迅疾走过去,一刀劈向仆人,仆人趁机躲避,露出他身后的杜氏。 杜氏大叫一声,寒光乍现,刀刃划过她的脸颊,鲜血滑落至脖颈。 杜氏惨叫,双手捂着自己的脸颊。 颜明棠动作太快,静居的仆人们还没反应过来,见到夫人受伤才冲向少女。 “上。”周氏怒喝,“保护表姑娘,” 两府人都跟着打了起来,赵家的仆人都是好手,静居内的人哪里见过这等架势,被打得连连哀嚎。 片刻的功夫分出高低,杜氏气急败坏,指着颜明棠:“你敢私闯民宅伤人,我要去报官抓你。” “抓我?我不过还你当年养育之恩罢了。”颜明棠抬头,肌肤雪白,红唇明艳,道:“报官就报官,就看看荣成县主知道你活着,会不会撕了颜明安。还有颜明成当真是赵宁生的吗?” 一句话,让杜氏偃旗息鼓。 颜明棠凝眉,看着杜氏染血的半边脸,心中痛快,乌溜溜的眼里带着笑容,“这一刀让你明白,我是杀猪女又如何,照样可以让你跌入地狱。我会让全京城的人知道颜明安是庶女,也可以让颜明成做不成世子。” 杜氏眼生厉色,伤口疼得要命,心中有些惶惶。 “母亲!” 一声惊呼,青衣少年扑过来,颜明棠一眼就认出来,那是在私塾里上学的弟弟。 杜氏见到少年人回来,抱着他痛哭道:“儿啊,这个女人来我家打打杀杀,用刀毁了我的脸,你要为我做主!” 少年闻言,紧紧握拳,回头看向颜明棠! 五十四章会不会杀人灭口? 少年眉眼俊秀,一身青色袍服,纹路简单,衬得他有些瘦弱,脸色苍白。 颜明棠并不认输,抬首对上他的打量,开口道:“是我动手划破她的脸,你想报仇吗?” “敢问姑娘,我母亲与你有仇吗?”少年人神色苍白,少女眼中充满了怨恨。 她恨什么? 颜明棠不知从何说起,更不知弟弟知道多少,思索间,杜氏恶狠狠地开口:“儿啊,她就是故意来找麻烦的,你看她自己都说不出来,你去打死她。” “母亲,我是男子,岂可对女子动手。”颜明修震惊地看着母亲。 杜氏抬手一巴掌抽在颜明颜脸上,“我是你的母亲,你眼睁睁地看着旁人欺负我吗?” 一巴掌打得颜明修身形发颤,她怒吼道:“去打死她,替我出口气。” 周氏看着母子二人,少年尊敬杜氏,但杜氏却无爱子之心,当着外人的面就打他耳光,践踏男子的尊严。 颜明修不语,撩起袍服跪下来,“母亲,儿子做不到,不如先报官,由官府来定夺。” 杜氏眼中愤恨,抬手又是一巴掌,打得颜明颜双颊红肿,看得周氏心中一颤,觉得有些奇怪。 唯独颜明棠感同身受,当年杜氏就是这么对她,稍有不顺心便会打骂她出气,随手拿起物什就打。 打得重了,身上青紫交加。 她想躲,杜氏就会掐着她的脸骂小贱人,甚至打得更狠。 颜明棠忍着怒气开口:“你确定他是你的母亲吗?” 少女话一出,众人怔住,杜氏像是被猜中尾巴一般痛叫出来,“你在胡说什么,他就是我的儿子,是我怀胎十月,辛苦养大的儿子。” 颜明棠袖口中的手猛地攥紧,紧张到唇角发白,询问少年人:“她若是你的母亲,怎么会随意打骂你?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你想一想。你的同窗们,他们母亲是怎么对他的?” 颜明修红肿的脸上满是惊惶,牵着母亲袖口的手都在发抖,同窗们提及母亲时脸上都带着笑容。 下雨天,他们母亲会亲自过来接他们回家,甚至会带着做的糕点,呵护备至。 而他呢,家里仆人那么多,却无一人去接他,任由他淋着雨回来,身上湿漉漉后还要被母亲责骂不爱惜衣裳。 母亲常说男子顶天立地,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 所以他不可以抱怨不可以反抗! 颜明修抬头看向母亲,眼神茫然,希望从母亲这里得到回答,可母亲抬手又是一巴掌给他,厉喝道:“我是你的母亲,照顾你十多年,旁人三言两语就开始质疑我?我白养你这么多年,你滚,你跟着他们走。” “母亲,您别动怒。”颜明修的唇角越抿越紧,准备要劝说时,仆人开口:“京兆尹来了。” 再度见到颜明棠时,京兆尹头疼不已,怎么又是她,三天两头报官! 这回有周氏在,周氏凝着瘦弱的少年,心中也有了怀疑,与其遮遮掩掩,不如将事情闹大,何必替赵宁遮掩。 她走上前,开门见山道:“您来得正好,我怀疑威远侯世子另有其人,您查一查。” “威远侯世子?”京兆尹愣在当下,这又是哪一出? 威远侯府嫡女被换已然是荒唐的事情,世子也被换了? 京兆尹不信! 见到京兆尹后,杜氏慌了,捂着脸颊,嘶吼道:“你们私闯民宅,打伤人,大人,你们赶紧将她们抓起来。我的夫君是威远侯。” 最后一句话让京兆尹头疼不已,望着对方,失措道:“不如请威远侯过来?” “去请!” “去请!” 周氏与杜氏同时开口答应下来。 颜明棠的目光凝在少年身上,有心无力,若真被换了,赵宁会认他吗? 若是杜氏一口咬定他就是她的儿子,又该怎么办。 颜明修被眼前的一幕激得心口惊悸,母亲说她是威远侯的夫人,那自己就是威远侯的亲子? 这些年来,母亲总说父亲在外经商,鲜少回来,家里只有他一个男人,要求他坚强,带好妹妹,顶起门楣。 他怔怔道:“母亲,您不是说父亲在外经商吗?怎么会是威远侯爷。” 杜氏冷哼一声,疼得抽气:“还不去请大夫,你想看着我毁容吗?” 颜明修恍恍惚惚站起来,转身去请大夫,路过少女时脚步一步,少女说:“我是你的姐姐,但我没有证据。” 颜明棠的声音软软的,这些话如同脱缰的野兽闯进颜明修的心口,惊得他半晌说不出话来。 他还有个姐姐? “愣着干什么,赶紧去找大夫。”杜氏呵斥。 颜明修低着头,大步离开。 颜明棠放心不下,眼神示意两个护卫跟上去,防止杜氏心狠,杀人灭口! 静居门口停着一辆不起眼的马车,正是匆匆赶来的太孙殿下。 长林依旧驾车,回头看着鬼鬼祟祟的太孙殿下,“殿下,您不去看看吗?” 暗探说颜姑娘带着人赶来城北,太孙殿下皱眉,随后匆匆跟着赶回来。 巴巴地过来,不进门给颜姑娘撑腰? 眼看着殿下没有动静,长林忍不住提议:“主子,您要不要进去看看?” 话音落地,府内一少年匆匆出来,疾跑离开。 “派几个好手跟上,别让他死了。”萧景安淡淡吩咐一句。 长林挥挥手,立即有两人跟上去。 萧景安靠着软枕,姿态肆意,双腿修长,道:“孤想进去,但用什么理由进去?” 若是颜禹察觉他的意图,必然会提高警惕,打草惊蛇,得不偿失。 长林绞尽脑汁,主动替主子承担:“不如我们就说路过?” “孤当着王叔的面入宫,特地出宫路过民宅?”萧景安生无可恋地看着自己的下属,“你是不是和赵宜谙时间待久了,变得和他一样自以为聪明?” 颜明棠都已经不带赵宜谙玩了! 长林讪笑,“那我们岂不是白走一趟?” 萧景安阖眸,不予理会。 片刻后,马蹄声靠近,马上之人威仪赫赫,官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长林立即躲入马车里,警惕地看向对方,诧异道:“威远侯也来了。” 威远侯可不是普通人,相反,他上过战场,杀人狠辣。 “主子,他会不会来杀人灭口?” 五十五章我要去陛下面前告你,私德有亏 颜禹入府后,周氏怒声道:“威远侯,她是谁?” 周氏先声夺人,压住了杜氏哭哭啼啼的声。颜禹脚步一怔,目光落在杜氏半边染血的脸上,眼生戾气:“谁伤了你?” “是我!” 颜明棠嗤笑,眼里一片冷然,“她当年可以杀我,我自然是要报仇的,就算到了陛下面前理论,我也不怕。” 少女不卑不亢,勇敢与颜禹对视。 颜禹不敢闹大,他要仕途要名声,之前因为更换嫡女的事情被人嗤笑。陛下虽说未曾言明,但闹得这么大,陛下还会厚待他? 若是闹出养外室的事情,打了赵宁的脸,也让公主府丢人,陛下还会置之不理吗? 颜禹蹙眉,周身隐着杀气,恨不得上前掐死颜明棠。 杜氏这时哭出了声音,半边脸都是血,伤口狰狞,破坏了她身上的美态。 “侯爷,这两人无故闯进来,劈刀就伤我,我、我什么都没有做,侯爷,你要为我做主啊。” 杜氏扑到颜禹的怀中,脸上珠泪滚落,瞧着凄惨极了。 周氏的暴脾气上来,指着颜禹:“你背着阿宁养杜氏,可曾对得起阿宁。你之前口口声声说杜氏已死了人,如今却将人抱在怀中,金屋藏妾。我、我要去陛下面前告你,私德有亏!” 颜禹被骂得不言语,脸色阴沉,但依旧将杜氏抱在怀中,掀了掀眼皮,杀气更浓。 他看向京兆尹,“这是我颜家的家事。” “好说,既然如此,下官先撤了。”京兆尹朝威远侯拱拱手,家事一团糟,威远侯的名声怕是要毁了。 眼看着他京兆尹要走,颜明棠拦住他:“我报官了,您就这么走了?” 京兆尹被少女的话说得心中惊悸,脸色跟着一白,为难道:“寿安县主,侯爷来了,这些事情都是家事,官府介入不太好,侯爷名声……” 颜明棠不上当,官官相护罢了,她坚持道:“他的名声与我何干,我只知道你若走了,我便禀明陛下,京兆尹玩忽职守。” “县主,您这是强人所难。”京兆尹险些跳了起来,前车之鉴,他不想丢官罢职。 颜明棠不语,静静看着京兆尹,好像在说:你现在走,我就去告状! 京兆尹吃了哑巴亏,转身看向威远侯:“侯爷,您看?” 颜禹依旧拥着杜氏,丝毫不在意周氏的怒言,甚至开口:“明棠,我的你的父亲,你违逆孝道管起为父的事情,为父可以告你不孝。” 我朝重孝道,父母告孩子不孝,是要进牢吃板子的。 周氏怒声道:“颜禹,是我揭发你养外室,私德败坏,与明棠无关。” 杜氏靠在颜禹怀中,哭得不能自已:“侯爷,我的脸毁了,日后我怎么见人啊。” 该死的小贱人,这回,她不会罢休的。 这回颜明棠找上门来,颜禹心中厌恶,父女反目。颜禹就该明白,只有毁了乃至杀了颜明棠才能保住自己的仕途与侯府。 她太了解颜禹,看似清正威仪,严修己身,怜爱晚辈,可实则是自私贪恋,为达目的不择罢休。 颜禹看向颜明棠:“你胆子不小!” 颜明棠并不畏惧,压着前世对颜禹的畏惧:“比不得侯爷!” 颜禹怒极了,道:“拿下这个逆女!” 周氏挡在她的跟前:“我看谁敢,明棠是陛下下旨亲封的寿安县主。” 静居的仆人畏惧,京兆尹也被这句话唬住了。 见状,颜禹怒气上涌,呵斥众人:“那又如何,她还是我颜禹的女儿,就该服从我的管教。拿下她,带回侯府,家法伺候!” 颜明棠不动,甚至笑了,道:“好一对恩爱夫妻,只是不知侯爷将自己的正妻置于何地?” 颜禹与杜氏越恩爱,赵宁越像个笑话! 这些年来更是活成了笑话! 赵宁大秀丈夫对她的情意,京城中哪家主母不羡慕她,到头来,丈夫换了她的一双儿女,背地里养着青梅。 笑话! 赵宁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颜禹扭头看向自己跟着来的长随:“愣着干什么,拿下这个逆女!” 长随身上有些功夫,闻言挥拳劈向少女,少女侧身躲避,一把推开周氏,拔刀迎上前。 她的功夫是养父教的,起初是为了练力气,杀猪需要一把力气,太过瘦弱,杀猪时压不住猪。 后来猪杀得多了,刀挥得更快,快若无形。 长随还未近身就被刀劈得后退一步,眼看着少女步步逼近,他呵斥道静居的仆人:“愣着干什么,赶紧帮忙。” 眼看着长随被压制,颜禹推开杜氏,自己大步冲上前,周氏怒喝道:“保护县主。” 赵家的护卫蜂拥而上,十多人将他围住起来。 两方人马对峙,谁都不敢后退一步,周氏指着杜氏:“抓住她。” 是杜氏换了明棠的身份,明棠孤苦无依,她竟然还活得这么舒坦! 不行,要让她付出代价! 赵家的仆人围住颜禹,颜明棠握着刀,后退一步,“先出去。” 颜禹心狠,万一杀人灭口,得不偿失。 两人退到门口后,颜明棠看着门口,心生一计,在舅母耳边低语一句。 周氏笑了起来,抬手戳她的额头:“真是个聪明的孩子,我来做。” 颜明棠握着刀的手缓缓放松,嘴角轻抿着,眉眼弯弯,明眸善睐。 长林远远瞧着颜姑娘,转头看太孙殿下:“主子,颜姑娘笑起来真好看。” “闭上你的眼睛!” 萧景安望着少女白皙的面容,红唇如丹果,明艳诱人。 长林闭上眼睛,继续说:“她们是要走了吗?” “不会,颜明棠不会轻易罢休。她本该是金尊玉贵的侯府姑娘,半生孤苦,遭人唾弃。”萧景安定定看着少女,心中动容,“长辈的事情,不该牵扯到孩子。” 当年父亲战死,城池深陷敌军之中,漫天火光,满城血水,下属们藏着他护着他。 生死边缘的无力感,如今想来,都觉得痛恨。 他捂着胸口,深深吸了一口气,压制恨意,耳边传来长林的声音:“主子,要过去帮忙吗?这是最好的英雄救美的机会!” 五十六章太孙殿下随时都要晕过去 颜姑娘处于危险时刻,太孙殿下恰好路过救人,颜姑娘岂会不感动? 他说完,萧景安不得不从悲痛中走出来,生无可恋地看着他,“你去路过救人!” “我不成,我无法压制威远侯。”长林讪讪,觑了一眼主子,他们过来不就是救人的吗? 萧景安没有理会下属的傻言傻语,而颜明棠退出静居,匆匆上了马车。 颜明棠掀开车帘,瞧见了角落里的马车,心中微动,想起什么事,便道:“舅母,那边有人在盯着我们。” “谁?”周氏紧张起来,“威远侯府的救兵吗?” “不,是浑身上下都是心眼的太孙殿下。”颜明棠抬嗤笑,一朝太孙,偷偷摸摸,鬼鬼祟祟。 偷感太重! 周氏闻言也看过去,只看到一辆青布马车停在角落里,看不见车夫,也看不见主人。 “不就一辆马车,哪里有太孙殿下?” “过去就有了!” 颜明棠下车,立即走过去,瞧瞧车厢门,“长林侍卫长,我想请你帮忙做件事。” 被人发现了。长林憨笑着推开车门,撞见小姑娘波澜不惊的眼眸,心中咯噔一下,立即解释:“太孙殿下是来英雄救美的。” “躲在门口偷偷摸摸地看就是英雄救美?”颜明棠才不上当,男人花言巧语必然有所图谋,她讥讽道:“你们抢了狗熊的活!” 少女伶牙俐齿,说得主仆二人讷讷无言。 萧景安剜了下属一眼,诚恳道:“县主想做什么,孤可以帮忙。” “好说。”颜明棠眯了眯眼睛,高兴道:“赵家的人抽不出来,劳烦长林侍卫长帮我去找些锣鼓过来。” “您要锣鼓干什么?”长林皱眉,想起上回太孙殿下给赵二郎出的馊主意! 这两人若是不做夫妻,日后指不定会去祸害哪家郎君与姑娘! 颜明棠看他一眼,冷凝的眸子看得人心口一跳,长林立即跳下马车去办。 长林走后,颜明棠转身,这时车内传来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颜明棠恨不得捂上耳朵,“殿下,你喉咙疼不疼?” 萧景安恰到好处地停止咳嗽,无奈道:“县主将孤的侍卫调走了,万一来了刺客,如何是好?” 他的声音轻轻的,带着低沉感,听得人心口一颤。颜明棠迎着他漆黑的眼眸,“殿下浑身上下都是心眼子,刀来都不知道往哪里捅。” 萧景安蹙眉,“县主姿态太硬了,当软和一些。” “软和以后,您来替我挡刀?”颜明棠讥讽,“我与殿下各取所需,谁都不要嫌弃谁。” 萧景安抵唇,轻轻咳嗽,“县主先嫌弃孤咳嗽、病弱!” 颜明棠冷笑,道:“您那是咳嗽吗?还有,您病弱吗?” “孤、真的病弱。”萧景安接着又咳嗽一声,脸色更白了些,好似随时都要晕过去。 颜明棠无声看着尊贵又装病的太孙殿下,狐疑道:“殿下,您如果少些心眼,肯定会长命百岁。” “哦,看来孤在县主心目中便是聪明的人?”萧景安故意装作听不懂她的话。 王婆卖瓜,自卖自夸。颜明棠无言,这人比前世还要狡猾,说两句话的功夫,赵家护卫从静居退了出来。 颜禹没有出来! “县主,你为何不去通知荣成县主?”萧景安疑惑,颜明棠是想干什么? 赵宁过来闹一通,不是更好吗? 她与周氏过来找杜氏,名不正言不顺。 颜明棠冷笑:“你觉得荣成县主过来,她会怎么闹?会不会反过来骂我多事?” “她会想,如果我不揭破此事,她可以继续与威远侯夫妻恩爱,无人知道杜氏的存在,也没有人会去笑话她!我则成为毁了她们夫妻感情的罪魁祸首。” 赵宁的脑子与正常人的脑子不一样,恋爱脑不分是非! 舌灿莲花的太孙殿下噎住,说不出一句话,看向少女的眼中带着暖意,寒雪初融。 长林领着一群锣鼓队回来了。 颜明棠转身就走,回到周氏的车上,周氏疑惑道:“真的是太孙殿下?” “嗯,路过,您不要说出去。”颜明棠也不打算瞒住舅母。 周氏心口不定,路过? 她不信这种说话,太孙平日里忙着朝政,怎么会无故路过城北? 眼看着天色将黑,路人行人多了起来,脚步匆匆往家赶。 赵家的护卫接过锣鼓,很快吹吹打打敲响起来,吹打的还是喜乐! 顷刻间,路过的行人都跟着止步。 为首的护卫高喊,“我们是长公主府的人,得知贤婿威远侯在此地偷养外室杜氏!金屋藏妾,特来恭贺!” 长林噗嗤笑了起来,前俯后仰,道:“殿下,县主是不是和您学的?” 萧景安托腮,颜明棠学得可真快,这么快就学到了精髓! 藏着掖着没有用,不如就闹大,到时候丢脸的是威远侯。 这么一喊,街坊邻居乃至路人都知道威远侯纳妾,不需告诉赵宁,赵宁自己也会知晓的。 萧景安置于膝盖上的手缓缓放松,眉眼舒展,颜明棠和他一样,都不是好人! 她们之间,有共同的话题与目标。 一连喊了数声后,静居关上门,路人跟着停下脚步。 “杜氏女与威远侯青梅竹马,威远侯偷养杜氏多年,见不得人,上不得台面!” “长公主府不计前嫌,特来敲锣打鼓恭贺二人偷偷摸摸在此欢好,生儿育女!” “威远侯爷,长公主府特来恭贺!” 锣鼓敲响后,静居内的仆人听得仔细,心中震撼。 “夫人是外室,怎么会是外室吗?” “夫人穿金戴银,出手阔绰,举止端庄,我还有以为是哪家千金小姐下嫁商贾。” “就是,你看府里的构造,精致不说,每一处都透着显赫。还有、府里的摆设都是十分名贵的。这样的夫人,竟然是外室。” 仆人们惊魂不定,吓得凑在一起说话,一月回来一两回的老爷竟然还是长公主府的女婿! “在干什么呢?” 稚嫩的声音呵斥他们,仆人们立即散开。六岁的女童叉腰怒视他们,“我要告诉阿娘,让她扣你们的月钱!” 五十七章一刀毁了她的脸! 静居的门关起来,门内的仆人被主子呵斥,不敢再说夫人的不是。 女童哼了一声,转身跑开。 颜禹不闻外间事,亲自给心爱的女子擦拭伤口,看到半张脸上狰狞的伤痕后,怒气冲天。 女子容貌最重要,颜明棠竟然一刀毁了她的脸! 颜禹眼中蕴中风暴,杜氏哭成泪人,“侯爷、我的脸毁了、侯爷,我该怎么办?” 这么多年来,她凭借着这张脸才留住颜禹。 颜明棠一回来便毁了她的脸。 她一定要让颜明棠不得好死! 杜氏疼得浑身发抖,依偎着颜禹,低头哭得楚楚可怜,柔弱无骨,“侯爷、侯爷,我也曾养过她五六年。我、将她当做亲生女儿,她竟如此恨我。” 颜禹眉心微皱,原本以为只是一个杀猪女回来,随意找个院子打发,赵宁不喜她,放任她自生自灭,没想到竟然还敢来静居找麻烦。 看来这个孩子不能留! “阿禹、阿禹。”杜氏牵着颜禹的袖口,泪珠子滚落下来,“县主必然知道我活着,她若来杀我,我、我该怎么是好?” “不会,她在侯府做主母,你在这里生活,互不干涉。她若聪明,自然不会来找你。”颜禹拥着杜氏,眉眼温柔,轻声安慰妻子:“若是来找你,你也不必怕,我在这里多放些人,今日的事情绝对不会再发生。” 杜氏哭得抬不起头,“颜家是清贵规矩的府邸,县主重规矩,不会放过我的。还有换女的事情,她、她会杀了我的。” 怀中人哭得凄楚可怜,兼之伤口狰狞,颜禹越发觉得对不起她,心中对赵宁母女十分不喜。 都是祸害! 静居门外,围绕的百姓越发多了,指指点点,看着紧闭的门口。 赵玄鹤打马而来,听到护卫口中的话,惊得险些落马。 “这是干什么?”赵玄鹤疾步走到车窗外,风风火火,这个杜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将赵颜二家搅得不宁。 周氏掀开车帘,眉眼阴沉,道:“颜禹将杜氏养在这里,金尊玉贵,过的日子比阿宁还好。” 赵玄鹤生生噎住了。 颜禹将杜氏养在京城? 这么多年来,没人发现吗? 赵玄鹤对这个妹夫越发不满,背着妹妹养女人,这回做得十分过分! 他抬脚往里面走,颜明棠唤住他:“舅舅,您回府去,此事莫要掺和。” 赵玄鹤是一武夫,论心思,压根不是颜禹的对手,进去后捞不到好处,何必浪费口舌。 “他这么欺负我妹妹,我能不出头吗?”赵玄鹤撸起袖口,气不打一处来,颜明棠却说:“您吵得过他吗?我们也要回家去了。” 颜禹厚颜无耻,但她们也要回家休息! 周氏看了眼静居匾额,脸色阴沉,剜了丈夫一眼:“你以后离这种养外室的男人远一点。” “我、我没养外室!”赵玄鹤无辜极了,关我什么事儿? “最好是没有!” 周氏警告一句,摔下车帘,吩咐车夫:“回府!” 暮色四合,静居面前的百姓越来越多,周氏领着颜明棠离开,赵玄鹤多看了一眼,跟着回家去。 赵玄鹤与周氏一前一后离开,门前依旧热闹,长林看着他们离开,转头问主子:“殿下,我们要走吗?” 萧景安说道:“跟着颜明修的人回来了吗?” 天色都黑了,一去一个多时辰? 长林也意识到不对劲,“附近就有药铺大夫。” 城北民居聚集,前后都是街市,大夫来得很快,颜明修怎么会去这么久? “主子……” “派人去找,无论如何,颜明修不能死!”萧景安脸色微变,颜禹与杜氏当真是丧心病狂,连个孩子都不肯放过! …… 天色彻底黑了,长公主府准备用晚膳,周氏风风火火地回来,见到长公主就开口:“母亲,我怀疑颜明成不是阿宁的孩子。” 寂静的屋舍如同油锅炸开了。 长公主闻言怔了片刻,赵宜谙先开口:“我就知道颜明成不是一个好货!” 赵宜年蹙眉,呵斥弟弟:“二弟,不要乱说话!” “大哥,你看看颜明成对明棠的态度,分明就不是个好东西。对了,颜明成是不是也被换了?” 话音落地,啪嗒一声,地上碎了个茶盏,长公主气得脸色发红,“好你个颜禹,明棠的事情是意外,明成的事情怎么说?将我们赵家玩得团团转,让阿宁和离,将孩子们都带回来!” 颜明棠慢悠悠坐下来,捏着一块点心,道:“县主那么喜欢侯爷,怎么会和离。且我们并没有证据。看到杜氏苛待颜明修,我们也只是从她的态度里揣测出来罢了。” 没有证据,说破天也没有用,颜氏一族也不会承认颜明修嫡长子的身份,甚至觉得颜明颜是外室子,连庶子都不如,都不能记入颜氏族谱。 赵宜年脸色都白了,道:“母亲,没有证据的事情,不好说。” “你闭嘴,休拿你这些迂腐的道理来与我说话。”周氏气不打一处来,扫了一眼两个儿子,道:“你们以后不准和颜明成来往。” “母亲,您没有证据。”赵宜年不得不提醒母亲,说话做事需要证据,不能光看杜氏的态度就断定明成不是姑母的儿子。 刑部大理寺乃至京兆尹,都是看证据来断案的。 周氏又是一气,颜明棠握着她的手,主动与表哥说话:“表哥,连你都不信,颜家族人怎么会信我们,县主更不会信我们。”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赵宁的性子,颜明成是她一手养大的,如同珍珠般捧在手心里。 女儿被换了,巴巴地找上门,她都不认! 儿子的事情没有证据,她怎么会相信! “外祖母,舅舅舅母,依我之见,不要去说服县主,就连颜明修自己都不信自己是威远侯的嫡子。” 少女声音清清朗朗,如同擂鼓,惊得众人说不出话。 她今日观察颜明修,被杜氏养得性子畏惧。如同前世的自己,脑子被赵宁洗过了,只会相信母亲说的话,试图去捧住所谓的亲情。 颜明修自己都不相信荒唐的换子说法,赵宁怎么会信?外人又怎么相信? 赵宜谙气得拍桌:“那就让那个孩子继续待在杜氏身边,让她打让她骂?” 五十八章皇祖父,她不喜欢孙儿 厅内沉默,灯火通明。 赵宜谙说过后,长公主气的扶额,不得不说:“先将那个孩子接过来再说,老大收为义子,养在府里。日后再做打算,阿宁糊涂,我不糊涂。” 明棠在侧,感受到外祖母为晚辈的疼爱,走过去,跪在她的面前:“外祖母,依我之见,去查查当年接生的稳婆。还有弟弟生下后,有没有外出过?” “外出……”长公主沉吟。 周氏击掌,道:“月子里孩子哭闹不宁,有人说是鬼怪作祟,颜禹带着他去庙里住了几日。那时阿娘产后虚弱,是颜禹带回过去。回来以后,不哭不闹。我们还夸赞寺庙灵验!” 月子里的孩子,一日一个变化,过上三五日,如同换了一个人! 颜明棠冷笑,“所以回来后孩子就换了!哪座寺庙?要不要派人去查一查?” 周氏无奈:“过去这么多年,如何查?” “滴血认亲呢?”明棠接过舅母的话,“那就让颜明修与县主滴血热亲试试。” “那就试试。”长公主拍桌决定,“将那个孩子找过来,不要惊动颜家的人,便说我病了,要阿宁过来一趟。” 颜明棠垂着眼睫,赵宁会信吗?赵宁如果信了,会怎么对待颜明修? 自己身上发生的悲剧,她希望不要再在弟弟身上发生! 暮色四合,夜色沉沉,萧景安回到宫里,先去给皇祖父请安。 皇帝正准备用膳,萧景安过去给祖父布菜,灯下人如玉。皇帝欣慰道:“朕还没有老到那等地步,坐下,陪朕吃一点。” “谢皇祖父。”萧景安低眉顺眼,俯身坐下来,拿起筷子时再度开口:“孙儿出宫路过城北,看到一件有趣的事情。” “嗯?”皇帝打起精神,他这个长孙平日里古板,能让他觉得有趣的事情必然有意思。 萧景安玩笑道:“我看到姑祖母在恭贺贤婿威远侯养外室,而这个外室正是将自己女儿换成嫡女的贵妾杜氏女。她的父亲因言获罪,您还记得吗?” 杜父颇有文采,皇帝自己是杀猪汗出身,喜欢文采高的臣子,对杜父多看一眼。杜父御前侍奉,杜家水涨船高。 杜家顺风顺水,杜氏女出入世家圈,与威远侯府定亲。 皇帝自然记得他,冷笑道:“杜家独她在京城,也是个不安分的。” “皇祖父,孙儿还瞧见她给颜禹生的孩子。”萧景安笑容温柔,眉眼凝着一股病弱,“是个郎君,与明成年岁相仿。但杜氏似乎不喜欢他,当着仆人的面打他两个耳光,打得他脸颊都肿了。” 听着太孙叹气的话,皇帝敏锐道:“你看出名堂了?” 萧景安语气悠长:“孙儿觉得奇怪,更担心姑祖母的身子会气坏了。” 皇帝闻言沉默了很久,冷哼一声:“你是担心你姑祖母的身子气坏了,还是担心你姑祖母的外孙女被人欺负?” 萧景安垂眸,耳尖微红,恰好被皇帝瞧见了,皇帝爽朗地笑出声:“既然喜欢,就娶回府来。你喜欢她,是她的福气。” “皇祖父,她不喜欢孙儿。” 太孙殿下的声音闷闷的,像是情窦初开的郎君在长辈面前诉苦。 皇帝劝说他:“他不喜欢你哪里,你去改便是,只要无关朝堂,都可以哄哄她。” 萧景安沉默,颜明棠不喜欢他什么? 权势、地位,他都有。但颜明棠似乎还没有开窍? 她还不懂男女感情! 萧景安知晓她的过往,杀猪为生,被亲生母亲嫌弃,生性卑微。多半是觉得他在利用她! “皇祖父的话,孙儿记住了。” 皇帝满面笑容,“你看上这个,朕也觉得不错。那些娇滴滴的姑娘,动不动就哭,听着太麻烦。她就不错,力气也大,与你般配。” 话说到这里,萧景安顺势抛出自己的目的:“皇祖父,您不觉得日后她做皇后,朝臣会耻笑吗?” “朕登基前也是杀猪汉。”皇帝不高兴了,如今谁敢说他? 他是杀猪汉又怎么样,世家文臣照样服服帖帖地跪在他的面前,皇权至上。 出身不代表全部,重要的是能力!若没有能耐,给你帝位,你能坐稳吗? 萧景安闻言,面上露出笑容,亲自给皇帝盛汤,“寿安县主疾恶如仇,却也是个知礼的,是表姑母太过分了。好在有疼她的舅父舅母!” 皇帝闻言,唇角抿紧了,提及赵玄鹤,如今看来,这就是颜明棠的嫁妆! 只要颜明棠成为太孙妃,赵玄鹤自然归属东宫太孙。 赵宁这么一闹,反而让太孙得利。 皇帝畅快极了,喝了一碗汤,注定开口提醒太孙:“本以为颜禹此人刚正不阿,不为权势多诱,如今看来,私德有亏,欺骗正室,连换女的事情都做得出来,可见其鼠目寸光。” “皇祖父,孙儿知道了。”萧景安摆出聆听受教的姿态,“只是孙儿好奇,颜禹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 颜禹爱杜氏,将人留在府上做贵妾便是,赵宁爱他至深,不至于为难杜氏。 故意将人赶出去,养在府外,是什么意思? 太孙既然开口,皇帝也跟着去思考,呵呵笑道:“自然为的是权势。你之前说杜氏苛待孩子,朕猜那个孩子并非她亲生的。这么一想,自然是侯爵之位。” “若是真的,以庶充嫡,罪犯欺君!” 皇帝说完,眼中闪出狠辣,颜禹也是个糊涂的,不堪大用! 萧景安听后,殷勤地给皇帝夹菜,“皇祖父慧眼识珠,让孙儿醍醐灌顶。” 马屁拍得很好,皇帝很舒服,语重心长道:“既然如此,颜禹此人不必拉拢。” 之前他看重颜禹,此人文武兼备,拒绝诸位王爷的拉拢,刚正不阿。 如今看来,表里不一,拉拢无异。 若证实他以庶充嫡,仕途止步于此,颜家也会问罪! “孙儿记住了。” 萧景安低头看着面前精致的菜肴,冰冷的眸子里隐着笑容,颜禹自己作死,省了他不少事情。 颜明棠回来的真是时候。 用过晚膳,祖孙二人品茶,皇帝先开口:“定下正妃,侧妃人选呢?” 萧景安眼皮一跳,想起颜明棠的话:“我没有与其他女人分享一个男人的癖好!” 五十九章你做孤的太孙妃! 殿内寂静无声,萧景安揣摩圣心,若是此刻说明颜明棠的想法,必然会惹怒圣心。 他随口说道:“孙子的身子、一位正妃便够了。” 说完,他抬手抵唇轻轻咳嗽,面色跟着发红,咳得皇帝揪心,只好说道:“你说的也是,朕还看见到重孙子呢。” 祖孙二人说过话,萧景安回东宫去了。 天色大亮,长公主府内的婢女们跟着忙碌起来,伺候表姑娘梳洗。 颜明棠不在自己的院子里吃饭,一日三餐都陪着外祖母用膳。 今日也不例外,她提着裙摆进屋,婢女恰好在摆膳,她笑吟吟地走上前,“外祖母。” “阿棠来了,刚好,坐下用膳。”长公主满心欢喜地看着眼前的外甥女,捏捏她的小脸,“今日准备做什么?” 长公主内没有不准出门或者出门请示长辈的规矩,颜明棠出入自由,但为让长辈安心,她还是会禀明外祖母。 婢女捧了燕窝粥进来,长公主接过放在少女面前,“多吃些。” “谢谢外祖母。”颜明棠真诚道谢,想起颜明修,悄悄说道:“我想去找弟弟。” 自己经历前世的惨事才幡然醒悟。 颜明修在杜氏跟前养大,日日被杜氏洗脑,心中坚信杜氏是他的母亲,不会轻易相信她说的话。 但她还是想去试试。 昨日跟着颜明修的两个护卫回来了吗? 颜明棠记挂着,等吃过早膳就去问问舅母。 长公主闻言,提醒她:“不要勉强,毕竟我们没有证据。若是说多了,指不定还要成为恶人。” 颜明棠觉得也对,便道:“外祖母,不如派几个人跟着颜明安姐弟,若是他们与杜氏见面,我们也好知情。” 杜氏毁容了,颜明安姐弟若是知情,怎么会不去看望她! 所以,等着颜明安自己露出马脚! “好,我派人去办!”长公主答应下来,嘱咐她:“你让颜禹下不来台,出门要当心,多带两个人。” 杜氏蛰伏多年,一招露出马脚,颜禹气急败坏,当真会做出杀女的事情。 长公主已然看出颜禹的本性,当年跪在她面前求娶阿宁,不过是看阿宁好糊弄,背后玩了这么多猫腻。 可恨阿宁也是个不长脑子的人,颜禹做出这么多事情,竟然拿孩子出气。 上辈子丧尽天良,这辈子做她娘! 祖孙二人用过早膳,颜明棠去找舅母,询问护卫的事情。 周氏愣了一下,“你提醒我了,人还没有回来!” “怎么会没回来呢?”颜明棠诧异,心中浮起不好的预感,难不成杜氏与颜禹当真下手? 周氏怀疑:“不会死了吧?” 两人脸色煞白,周氏立即让人去找昨日跟着颜明修的两个护卫。 护卫回府必然要来主母这里回话的,昨晚若是回来晚了,今早也会来! 用过早膳都不见人来,必然是出事了。 传人去找,果然没有回来! 周氏立即吩咐:“多派些出去去找他们,另外去将城北静居附近的药铺都查问一遍,昨日有没有瘦弱少年去找大夫!” 吩咐过后,赵家的护卫都撒了出来,颜明棠坐立不安,起身道:“舅母,我去一趟东宫,可以吗?” “可以,让你表哥带你过去!”周氏捏着手心,想到承诺一事,道:“明棠,太孙殿下的承诺是你的保命符,你若此刻用了,将来怎么办?如今无法确定颜明修是不是你弟弟。浪费这个承诺,合适吗?” 明棠回来后,名声不好,赵宁厌弃,沈家算计,这个承诺与她而言,实在是太重要了。 京城内人人拜高踩低,得这个承诺,旁人才会高看明棠一眼。 “舅母,昨日太孙也在,我想问问是不是太孙掳走了明修。与承诺无关。”颜明棠摇头,没有想到舅母会以为她大发善心拿承诺去救颜明修。 她是希望弟弟醒悟,但不会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去救他! 周氏这才展颜道:“那你去,明棠,你自己的利益才是最重要的!” 舅母的话不好听,但很现实,颜明棠行礼道谢:“谢谢舅母教我。” 赵宜谙领着表妹前往东宫。 进入东宫后,长林眼睛瞪直了,殿下说的真没错,颜姑娘真的自己送上门了! 颜明棠跟着表哥进入大殿,东宫詹事见到两人后便退了回去。 萧景安抬头就看到少女素净秀丽的面容,京城女儿家喜用脂粉,颜明棠确实如此素净! 他托腮凝着少女:“寿安县主一夜不见,消瘦许多!” “殿下,你哪里看出来她瘦了?”赵宜谙疑惑地看向表妹,哪里瘦了,分明就是最好的模样! 萧景安主动略过他的话,看向少女:“你昨日触碰颜禹养外室的事情,看似是好,但赵宁越发恨你了。” 外人眼中的荣成县主与颜禹是恩爱夫妻,赵宁炫耀惯了,突然有人将她推入地狱,她会高兴吗? 颜明棠闻言迟疑了片刻,想起上一世春风满面的赵宁,眼神徐徐坚定下来。 “她不高兴,我高兴就行了。” 萧景安挑眉,眼中带着玩味,姿态飘逸脱俗,如同谪仙掉落凡尘。 不过这等谪仙落在颜明棠眼中,也是周身长满心眼的谪仙。 “不瞒县主,孤的人也没有回来!”萧景安苦笑道。 颜明棠眉心紧皱,怎么会也没有回来。 四个护卫保护颜明修都没有成功! 赵宜谙大吃一惊,“会不会死了?” 殿内无言,三人面面相觑。 颜明棠想开口求太孙殿下派人去找,张了张嘴,太孙殿下主动开口:“县主是要动用承诺吗?” 又是这句话! “不必,殿下若帮忙,明棠感激不尽,若是不帮,我自己回去想办法!” 萧景安托腮,吃软不吃硬的性子,很好! 不为所动! “孤昨夜便就派人去找了,颜禹一夜未归,今日上朝直接从静居走的。他似乎不想遮掩了!” 赵宜谙跳了起来:“这对狗男女,将我姑母放在那里。” 颜明棠冷笑:“放在洞里当狗玩儿!” 这些事情怪颜禹,也怪赵宁自己愚蠢,这么多年来在她眼皮下面偷腥都不知道,甚至满心欢喜地给外室养女儿。 愚蠢至极! 萧景安好整以暇地看着少女,甚至挑拨离间:“寿安县主,回到长公主府,你肯定会被挨打的!” 会被赵宁打! 颜明棠挑眉:“如果没有呢?”这人浑身的心眼子又在开始跳动了! 萧景安托腮:“孤再送你一个承诺,如果你挨打了……” 他顿了顿,目光扫向赵宜谙:“你做孤的太孙妃!” 六十章太医说孤这辈子不能纵欲 太孙的话让赵宜谙蹦了起来,不满道:“殿下,你怎么能这么坑我表妹?你一个承诺就要她嫁给你?你、这太丧良心了。” 萧景安对上赵宜谙讪讪的眼神:“你闭嘴,孤和你说话了吗?” 赵宜谙急了,道:“殿下,我是她的哥哥,不能看着外人这么坑她。颜明修死了就死了,与我们有什么关系。阿棠,我们回家去!” 他气急败坏地拉着少女就走,萧景安脸色都青了,“县主,你拿什么与我赌?” 颜明棠停下脚步,回身看着萧景安:“我说过,我没有和其他女人分享一个男人的癖好。” 闻言,萧景安低头轻咳,苍白的脸色咳得发红,道:“孤的身子怕是不如威远侯爷,做不到上半夜一个女人,下半夜一个女人。” 颜明棠讥讽:“但你可以今夜一个女人,明天夜里一个女人!” 说完,萧景安咳得更厉害,肩膀都在发抖,他从咳嗽声中挤出一句话:“太医说孤这辈子不能纵欲,一月一回就不错了!” 赵宜谙瞪大了眼,太医什么时候说的? 他怎么不知道! 颜明棠瞬间变脸,这位太孙殿下为达目的不择罢休就算了,狠到自己都可以诅咒自己。 “殿下可以立字为据吗?”颜明棠反将一军,萧景安算计她,退无可退,那就要给自己谋后路。 萧景安脸色难看至极,颜明棠究竟是没有开窍还是情事经历太多,无所顾忌? 她才十五岁,应该没有开窍! 萧景安将自己安抚好,唤人取纸笔,道:“县主是遇到过欺负你的情人?” 情人? 只见颜明棠眸色淬满寒霜,对上萧景安的眼神:“殿下是有情人吗?” “孤没有力气去沾花惹草。”萧景安说完又是一阵咳嗽,气若游丝,让人不得不想相信他说的这些话。 赵宜谙目瞪口呆,眼睁睁地看着太孙殿下立下字据,本以为结束了,不想颜明棠提醒一句:“将那句话也添上。” “哪句话?” “太医说你这辈子不能纵欲,一月一回就不错了!” 赵宜谙噗嗤笑了出来,萧景安瞥他一眼,他立即收敛起来,可还是想笑。 太孙殿下不要脸,表妹就踩着他的脸上说话! 萧景安不得不将这句话说上,甚至好脾气地提醒颜明棠:“县主,孤也是要颜面的,麻烦县主不要说出去。” 颜明棠接到字据后,露出柔软的笑容,“殿下的身子,确实不好!” “好了,殿下,我先回家去了。”她满意收起字据,朝萧景安露出笑脸,“殿下在我这里要翻船了。” 萧景安低头继续咳,“我觉得是县主在我这里要翻车!” 两人定下赌约后,颜明棠离开东宫,赵宜谙吓得魂不守舍,“表妹,太孙殿下不是好人,你这样会吃亏的。” “你别看他病得不轻,坏主意可多了,这回给你下套,你不能上当。” 赵宜谙心神不定,太孙是喜欢表妹还是另有图谋? 京城内多少世家女子想嫁给太孙殿下,太孙都无动于衷,为何偏偏看上表妹? 颜明棠神色温和下来:“我有什么值得他图谋的。” 她顿了顿,看向表哥:“诸位王爷为何不拉拢舅父?” “想拉拢啊,但我爹没有女儿,拉拢也没有办法。”赵宜谙看了眼巍峨的殿宇,悄悄告诉表妹:“王爷们最想拉拢我爹,甚至想要让世子们娶颜明安。” 颜明安之前在京城内是最精贵的小姑娘,甚至超越公主。 娶公主没什么主力,但娶颜明安,得赵家颜家两府的助力。 可惜颜家小时候将她定给了沈甫亭。 出了东宫,殿宇巍峨,宫道漫长。 两人一道回府,颜明棠看了眼左右,果然见到颜家的马车停在门口。 赵宜谙见状开始出馊主意:“表妹,不如你去躲躲,只要姑母打不到你,你就赢了赌约。” 颜明棠迟疑了片刻,果断跨过门槛,若不见一见赵宁的疯样,岂不是错过好戏! 两人回府后去给长公主请安。 屋内静悄悄的,赵宜谙果断挡在表妹跟前,婢女进去通传。 两人得到允许才进去,赵宜谙故意快走一步,挡在表妹跟前。 刚门,啪的一声,赵宜谙脸上一痛,颜明棠迅速后退一步。 “颜明棠!”赵宁发疯似的看着她,双眼猩红,“你就是故意回来报复我,对不对?” 颜明棠笑了笑:“县主这是怎么了?侯爷养外室,您来娘家打侄子做什么?舅母,您不心疼表哥吗?你不心疼,我都要心疼,瞧,脸都肿了一圈!” 她这么一说,周氏面露不喜,道:“阿宁,你想做什么,我不敢,你要疯去找杜氏,来我家打我儿子干什么。” 赵宁今日在颜禹上朝后就去了静居。 静居府门口多了几十个护卫,别说是进去找杜氏,连府门都没靠近就被人赶走了。 奇耻大辱! 赵宁咬着牙,发髻散乱,看得赵宜谙心口发跳,“姑母,您这是怎么了?姑父养外室,您打我们做什么?” “颜明棠,你去城北做什么?非要搅得我家家宅不宁吗?”赵宁痛哭,脸色苍白,因激动透着不正常的红晕。 她的脸色难看极了,整个人摇摇晃晃,像是街上疯疯癫癫的婆子。 颜明棠眼中冷色弥漫,讥讽她:“县主时常夸赞府宅安宁,丈夫爱你顾家,人人盛赞你遇到丈夫,那你发什么疯?” “是我让颜禹去求娶你?” “是我让颜禹背着你偷偷养杜氏?” “是我让颜禹调换你一双孩子?” “荣成县主,是你自己愚蠢,是他们将你当做猴子来戏耍。” 少女一番话,落地有声,甚至面上带着淡淡的笑容,看得人心头发麻。 长公主坐在主位上,低头喝茶,面上一片慈爱之色。别看明棠瘦弱,温温柔柔,笑容满面,骨子里带着颜禹一样的杀气。 不得不说,杀伐果断的性子,明棠随了颜禹! 赵宁掩面痛哭,屋内也没有人去安慰她。 颜明棠甚至笑着告诉她:“颜明安一直都知道杜氏住在城北,甚至,杜氏在你出府的时候都会去侯府。你的女儿、儿子都知道她活着!” 六十一章再次遇到渣男沈甫亭 赵宁停止了哭泣,睁大眼睛,“你是疯了吗?明成是我的亲生子,不过是不认你罢了,你竟然如此诋毁他!” “侯府是我在打理,府里是什么情况,我比你清楚。杜氏怎么会入府。是你居心不良,挑拨离间。” 颜明棠抬头看着目露厌恶的赵宁,唇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 赵宁还在自欺欺人! 赵宜谙骤然出声:“姑母,我亲眼看到杜氏从后门进入侯府,我们顺藤摸瓜才找到静居。” “果然是你们闹起来!颜明棠,我欠了你什么,竟然让你不肯放过我。”赵宁痛哭! “如今颜禹不肯回府,你让我成为京城内的笑话!你是不是很高兴,觉得压过我了?” 赵宜谙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姑母是不是被刺激到脑子坏了? “够了。”长公主拍桌,呵斥道:“赵宁,你不要回去了!颜禹如此负你,你与他和离!” “我不和离!”赵宁怒吼,恶毒的目光扫过颜明棠,心肺生火,“我一日不死,依旧是威远侯的夫人,我和离给那个小贱人让位?做梦!我的孩子依旧是世子,她永远别想迈进侯府的门!” 杜氏这辈子都别想迈进颜家! 到死都见不得人! 颜明棠坐下来,不疾不徐地开口:“县主,颜明安此刻会不会去了静居。” 赵宁出门不在家,正是颜明安去见杜氏最好的机会! “休要狡辩。安儿是我一手养大的孩子,岂会回头去亲近那个贱人。我给她嫡女的身份,给她想要的荣誉,我才是她的母亲。” 赵宁将怒气撒在颜明棠身上,用手指着颜明棠:“是你、都是你、你为什么要回来。” 如果颜明棠没有回来,她还是人人羡慕的侯府主母,儿女绕膝,孩子个个都听话。 都是颜明棠!是她毁了自己美满的生活! 长公主起身,抬手给了赵宁两个耳光,力道大到将赵宁扇得后退几步。 赵宁错愕地看着母亲。 “你要疯回侯府去疯,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一个男人毁了你,你不去找他,反而怪孩子。赵宁,我告诉你,你若和离就回家。如果不和离,休要踏进我公主府!我没有你这么愚蠢的女儿。” 赵宁捂着脸颊掉眼泪,转身跑出去。 颜明棠不理会她,与外祖母说道:“外祖母,昨日舅母与太孙殿下都派人保护颜明修,两边的人都没有回来。我怀疑,弟弟出事了。” 颜禹心狠手辣,赵宁又是个恋爱脑,颜明修处境堪忧! 长公主也是十分头疼,扶额苦思:“派人去找,找到再说。我派人去寺庙查探,过去这么多年,着实不好查。” 没有证据就无法剥夺颜明成世子的身份! 颜明棠主动开口:“外祖母,此事上达天听,威远侯以庶充嫡,罪犯欺君。” 如果坐实此事,威远侯府的爵位便保不住了。 颜明修依旧什么都得不到! 既然如此,那就毁了。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不过,此刻她还有重要的事情去做。 颜明棠与长公主行礼,匆匆离开。 “明棠,我也去。”赵宜谙巴巴地跟过去,“明棠,姑母没有打你,你与太孙殿下的约定不算数,你可以得到他一个承诺。他心眼子多,你不如将颜明修的身世交给他去查。” 颜明棠停下脚步,觉得不错,顺势将字据交给表哥:“你去东宫告诉殿下。” 萧景安偷鸡不成蚀把米,倒也有趣,白给她一个承诺! 论俊秀,太孙殿下稍逊沈甫亭,但萧景安素来不摆太孙的架子,甚至为人十分有趣,看似正经,实则憋着一肚子坏主意。 沈甫亭阴险狡诈,空有一身皮囊。 “那你去哪里?”赵宜谙疑惑,看向她一人,提醒道:“表妹,我知道你功夫好,但京城人太多了,你带上我,我和你一起去!” 颜明棠看他一眼:“我去打架,你会吗?” 赵宜谙张了张嘴,“你去打谁?杜氏吗?” “不去,你去找太孙殿下。”颜明棠觉得他碍事,做事磨磨唧唧,不过善恶分明,对她很不错。 赵宜谙不肯,“我跟你一起去。我可以帮你,我跑得快。” “你真磨叽。”颜明棠丢下一句话,大步离开。 出门后,颜明棠骑马就走,赵宜谙小跑着跟上,“表妹,你等我!” 马蹄疾驰,一路往北去。 静居门口多了些护卫,来回走动,明显是练家子。 颜明棠看了两眼,转到后门去等,颜明安不敢走正门,多半是从后门进去。 午膳时辰将至,正是用膳的时候,颜明棠等了片刻,果然一个婆子走出来,招招手,远处的马车赶来。 接着婆子扶着一人走出来! 那人戴着帏帽,看不清面容。 但颜明棠一眼就认出那是颜明安! 前世里自己将死时,颜明安说过一句话:“要怪就怪你娘抢了我娘的正妻之位,我本就该是嫡女!” 由此可推测,颜明安一定知道杜氏活着的事情。既然生母受伤,她怎么会不过来探望。 马车缓缓起步,颜明棠握住了刀,压制自己的冲动,等出了静居地界再说。 跟到半路,马车突然坏了,车夫跳下来检查马车。 颜明棠下马,几步冲过去,将车夫揪下来,随后打开车门,门内的婢女大叫一声:“你干什么。” 颜明棠抬手,一刀砍断缰绳,马儿吃惊,奋力跑开。 没有马来驼车,车厢朝前倒下来,车里的人摔出猪叫声。 “救命啊……” “救命啊,快来人救我。” 车夫吓得不轻,急忙去推开马车,将人拉出来。 颜明安惊魂不定,刚站稳,迎面两巴掌,扇得头晕目眩。 不够! 颜明棠抓住她的头发,一脚踹向她的小腹,动作快而狠厉。 婢女冲过来,颜明棠松开摇摇欲坠的人,掏出杀猪刀,一刀劈向对方。 刀刃擦过手臂,剁下一只手! 赵宜谙在侧看得捂住了眼睛,颜明棠杀猪习惯了,一刀砍下猪手猪脚,人的骨头比猪骨脆弱,一刀下去就剁开了。 “你个疯子!”颜明安大哭,披头散发地看着面前衣衫亮丽的杀猪女。 颜明棠就是一个疯子! 彻彻底底的疯子。 颜明棠回来后竟然不去讨好赵宁,也不想着回家,竟然想着与侯府作对。 侯府没了,她无家可归,还是会被人耻笑! 得不到就要毁掉! 颜明棠握着刀,笑容冷冽,道:“我还没打够呢。” 她的目光落在颜明安的腿上。 “住手!” 男人清洌焦急的声音传过来! 赵宜谙看过去,眼眸眯了眯,沈甫亭一身白衣,貌若潘安! 六十二章目光再度落在他的下半身上 五六日前还吵着要冲喜的男人大步走来。 颜明棠握着刀,目光朝他下身看过去,勾唇一笑,眼中潋滟春光。 沈甫亭匆匆赶过来,扶着颜明安,紧张不已:“明安,你怎么样了?” 见到沈甫亭过来,颜明安如同见到狗皮膏药一样,吓得一把推开他,“沈世子!” 心上人着急忙慌的推开,让沈甫亭心口一顿,难受极了。 “明安,我们定亲了,你不必与我见外!” “不,我母亲已经同沈家退亲了。”颜明安后退一步,急忙撇开关系,哭得梨花带雨:“我与你再无关系,你莫要胡说。” 沈甫亭脸色微变,不管不顾地握住心上人的手腕:“不,我们定亲多年,我心里只有你。” “你放开我,你要调戏良家妇女不成。”颜明安柔柔弱弱,脸上挂着泪痕,小腹疼得厉害,“你放开我,我们真的退亲了。” 该死的沈甫亭! 眼看着沈甫亭不顾羞耻地拉着颜明安,赵宜谙忍不住要冲出来,颜明棠轻咳一声,赵宜谙及时刹住脚步。 表妹不让救! 赵宜谙缩了缩,继续装作路人去看。 众人看着拉拉扯扯的两人,指指点点。 “这是在干什么?” “光天化日之下,怎么还拉拉扯扯呢。” “就是就是,不知羞耻!” 听着路人指点的声音,颜明安羞得哭出声,“沈甫亭,我们退亲了,你放开我。你疯了吗?你要毁了我不成。” 沈甫亭眼中闪过阴狠,他不在乎路人的看法,只在乎今日过后,颜明安会不会嫁给他! 他们定亲多年,这些年来,他捧着她,要什么给什么。如今说不嫁就不嫁? 做梦! 玩弄沈家多年的感情,别想全身而退! 颜明安脸颊红肿,拼命挣扎,怎么都无法挣脱,哭着指向颜明棠:“沈世子,我母亲是将我姐姐嫁给你的,你看,她是寿安县主,拥有整个寿安封地!” 顺着颜明安莹白的手指看过去,瞧见一身樱花草的少女,眉眼精致如画,五官精致明艳,但她手中握着血淋淋的刀,杀气腾腾。 当看到那张脸后,沈甫亭脑海里的记忆翻涌,恨意冲上脑门,“是你!” 颜明棠抬首,对他对视:“世子认识我吗?” “颜明棠!”沈甫亭骤然松开颜明安的手,不管不顾地冲向少女,刚靠近就被赵宜谙推开。 “沈甫亭,滚开!”赵宜谙厌恶地推开他,“你们沈家没一个好东西!” 沈甫亭双手握拳,五官狰狞,“是你、是你打伤我,害得我……” 害得我成了太监这句话卡在了喉咙里,上不得上,下不得下! 颜明棠咬紧牙关,此刻恨意滔天的男人与前世握着她的手,含笑说着情话的男人面容重合在一起。 她用力咽了咽口水,断腿之痛,毁节之辱,成了她的噩梦。 “阿棠心善貌美,是他们心有偏见,不必理会。有我在,他们断然不敢欺负你。” “阿棠,哪怕你是杀猪女,我也喜欢你。你放心,待我回去后,一定禀明父母娶你为妻!” “你是侯府嫡女又怎么样?你比得上明安善解人意、温柔大方吗?你看看你,配得上沈家世子夫人的位置吗?痴心妄想。” 前世沈甫亭求她收留时,甜言蜜语,利用她找大夫治伤,用名贵的药材治伤、吃燕窝补身子。回去后,便不认账。 甚至为了讨颜明安欢心,欺骗她嫁去沈府,毁她名节,打断她的腿! 人在面前,岂有不报仇的道理! 颜明棠抬起脚,狠狠地踹在沈甫亭的心口上,力气之大,踹得沈甫亭如破布般丢了出去。 一侧的赵宜谙不由吞了吞口水,表妹的力气可真不小! 沈甫亭猛地吐出一口血,趴在地上半天起不来。 见他被打,颜明安迅速带着断手的婢女匆匆跑开! 颜明棠走过去,看着这张脸颊,前世里自己魂牵梦萦,做梦都是他! 她那么喜欢他,视他如天!是自己瞎了眼才会看上他! “这个小姑娘力气怎么那么大,一脚踢得这个男人吐血,这是什么深仇大恨?” 颜明棠笑了声:“因为他想占我便宜!” 话音落地,沈家的仆人赶了过来,“世子、世子、谁打的你?” 仆人将沈甫亭搀扶起来,往日谪仙公子浑身发抖,吃了一嘴泥,死死瞪着颜明棠。 果然是她! 她不应该在村子里杀猪吗?怎么会摇身一变成颜明安的姐姐。 “杀猪女……”沈甫亭嗤笑一声,你自己来送死的,别怪我心狠。 “抓住她,带回府里。” 慢慢折磨她! 赵宜谙当即跳了出来,“你敢动她,她是寿安县主。” “赵二郎君这是鬼话说多了,开始连自己都骗,不过是一个无父无母的杀猪女。你或许不知道她是谁,我来告诉你。” 沈甫亭面上露出得意的笑容,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颜明棠的身份。 “赵二郎君,我亲眼见过她扛起一头猪,丢在案板上,洗刷刮毛,剖开肚子,血水中捞出猪下水。” “做的都是最低贱的活,吃着没人吃的猪下水。你怎么会和她站在一起,小心跌了自己的身份。” “你知道猪下水是什么吗?臭烘烘的东西提回来,满屋都是臭的,猪粪一样的臭味。” 路人听过以后,看向少女的眼神变了又变。 “原来是个杀猪的。女孩子杀猪,日后怎么找婆家?” 路人指指点点,指着少女开口:“猪下水可臭了,白送我,我都不吃,她怎么吃得下去!” “看着干干净净的模样,原来这么脏,我好像闻到臭味了。” 最后一句话刺激到了赵宜谙,他立即扑过去,被少女挡住。 只见少女慢步走向沈甫亭,目光凛冽,如聚雷霆。 “你想干什么?”沈甫亭慌了,这个女人蠢笨如猪,但有一把子力气,可以扛起一头猪。 少女目光再度落在他的下半身上。 六十三章暴揍渣男,打得他满地爬 沈甫亭露出与前世一般的嘴脸。颜明棠见过沈甫亭最狼狈的姿态,所以他要迫切地贬低她践踏她来满足自己的虚荣心。 赵宜谙气势汹汹,指着沈甫亭:“你一个阉人在这里叫唤什么?你沈家不要脸,登门抢亲,这笔账我还没和你算!” 眼看着赵宜谙要打人,颜明棠拉住他。 表哥不能动手,不能让长公主府背负名声! “沈甫亭,你还记得你的命根子如何断的吗?” 一句话彻底激怒了沈甫亭,脸色铁青,握住拳头:“拿下她,带回伯爵府。” 沈甫亭出门所带不过两三个小厮,闻言,三人冲到颜明棠面前,伸手就去抓人。 颜明棠敏捷地侧身避开,手起刀落,刀锋狠厉,一刀劈向对方的胳膊。 一声惨叫,胳膊被剁了下来! “啊……”上前的小厮惨叫一声! 其余两个小厮瞪大了眼睛,步步后退,“世子,她真砍啊!” 沈甫亭咬牙,压着怒气开口:“怕什么,你们两个人,她一个人,窝囊废!拿下她,回头赏给你们!” 杀猪女配他的小厮,是她的福气! 赵宜谙气炸了,撸起袖口就要干架,颜明棠瞥他一眼:“他又不抢你回府配小厮,你做什么激动,回去!” “表妹。”赵宜谙跺脚,被表妹一记眼刀后不得不缩了回去。 沈家小厮看向颜明棠的眼中带着贪婪,少女五官精致,气势内敛,尤其是面上肌肤如新荔,比起府里的婢女,不知好了多少。 看着他们恶心的眼神,沈甫亭眼中露出得意,道:“明棠,你若跪下来求我,我可以考虑考虑,待我玩过,再纳你做妾!” “沈甫亭,你个王八蛋!”赵宜谙满面通红,“你再敢满嘴喷粪,老子揍你!” 沈甫亭得意至极,颜明棠不过是个杀猪女,不要以为换了锦衣华服就可以改变,她的骨子里依旧低贱! “赵宜谙,你知道吗?我与她待了多日,她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换了衣服而已,我一眼就认出来,颜明棠,你如果愿意给我做牛做马,本世子还可以考虑帮你隐瞒那些事。” “沈甫亭,不要以为你是什么好东西,往日跟着颜明安来我公主府,谄媚得像一条狗。”赵宜谙指着沈甫亭,如数家珍般开口:“你上次来我家的时候看到我大哥的大儒砚台,撺掇着颜明安问我大哥要!穿得人模狗样,骨子里贪婪自私。” 沈甫亭面色骤变,“赵二郎,你不要被她骗了,她就是市井上杀猪女,专门出来勾引男人。” 颜明棠嗤笑:“堂堂伯爵府世子,竟然如此下贱。我是杀猪女又如何,你算什么东西?登门欺骗孤女,哄骗孤女为你买燕窝,花我的钱转头骂我的钱脏!” “他敢骗你?”赵宜谙更气了,握着拳,死死压制自己的怒火,“你等着,我回去找我大哥,打断你的腿。” “上,拿下她,带回府就是你们的了!”沈甫亭后退一步,他一定要抓住颜明棠,好好折磨她! 打断她的腿,打断她的胳膊,锁起来,让小厮们去践踏! 沈甫亭怒而发狂,“颜明棠,我要让你付出代价!” 往日谪仙般的世子,面上五官狰狞! 小厮们扑上前,颜明棠抓起地上躺着的小厮,朝他们怼过去,两人躲避不及,侧身避开。颜明棠趁机抓住一人,同样砍下臂膀,鲜血迸溅。 颜明棠小心避开溅来的鲜血,一脚踹向剩下的小厮,小厮被踹倒在地,她立即追过去,一刀砍向他的大腿。 再抬刀,熟练地一刀砍向他的下身! “啊……” “世子救我。” 颜明棠收了刀,看向沈甫亭,对方转身想跑,颜明棠迅速去追。 “表妹,你等我!”赵宜谙匆匆赶过去。 “来人、杀人啦……” 沈甫亭惊恐大叫,“救命啊、救命啊!” 追过半条街,沈甫亭瞧见一辆富贵马车,四马拉车,拼命跑过去。 “救命啊,我是永安伯府世子沈甫亭,有个疯女人要杀我!” 车夫长林一脚踹开沈甫亭,皱眉道:“你竟敢阻拦太孙殿下车驾。” “太孙、太孙,你救救我!”沈甫亭不顾疼痛,再度爬向马车,“太孙,我是沈甫亭,是您表妹的未婚夫,有人要杀我。” 车厢门打开,露出太孙殿下一张苍白的脸,眉眼凝着病弱。 “原来是沈世子,怎么了?”萧景安面露温润,“快些起来说话!” 沈甫亭趁机站起来,颜明棠也追了过来,下意识将刀藏在身后。 “是她,她要杀我!”沈甫亭倒打一耙,指着颜明棠,“殿下,就是这个杀猪女,她冒充侯府嫡女,想要欺骗我沈家,嫁入我沈家。” “你是说,她想要嫁给你?”萧景安慢吞吞咀嚼,抬头看向身形曼妙的少女,玩笑道:“这位姑娘容貌秀丽,沈世子为何看不上?” 沈甫亭嗤笑一声:“殿下,您不知道,她就是杀猪女,日日杀猪,浑身臭味,常常吃猪下水,骨子里都是臭的。我沈家是伯爵府,她怎么配得上世子夫人的位置。” 长林闻声变色,握紧了手中的刀,沈甫亭竟敢如此诋毁寿安县主! 赵宜谙赶来,指着沈甫亭:“太孙殿下,是他欺负我表妹,扬言抢她回去配给小厮,污言秽语,十分难听。” “赵二郎,你慎言。是这个杀猪女图谋不轨,欺骗我在先。”沈甫亭立即怼了回去。 赵宜谙满面通红,颜明棠笑着开口:“沈世子,我怎么骗你了?” 沈甫亭,你敢告诉天下人,是我剁了你的命根子,让你这辈子做不成男人! 沈甫亭张了张嘴,羞于启齿,颜明棠挑眉浅笑,走到他面前,凝脂的肌肤上不知何时沾染了一滴血,如同艳丽的朱砂,倾城夺目。 “沈世子为何不辩驳,你怎么不说了?” 沈甫亭哪里敢承认如此羞耻的事情,被一个小姑娘断了命根子,日后如何在京城立足。 他握紧拳头,恨不得此刻就将颜明棠打死! 六十四章太孙殿下,我可以打断他的腿吗? 沈甫亭咬牙切齿,忍了又忍,换了一个缓和的语气:“方才颜明安说如今与我沈家定亲的是你,既然如此,我明日来登门娶亲。” 将人娶回去,还不是由着他折磨! 萧景安震惊地看他,不解道:“寿安县主身上并无婚约!” “寿安县主?”沈甫亭压着怒气,“太孙殿下,您有所不知,她就是克父克母的杀猪女,父母亡故。平日里亲戚害怕被克,都不与她来往,就连村子里人都说她是扫把星,您休要被她骗了。” 颜明棠走近,沈甫亭吓得躲在了长林身后,畏惧得要命。 “颜明棠,既然你是我的未婚妻,我便要好好教你道理,这位是太孙殿下,是我朝储君。见到他,你还不下跪行礼。” “沈甫亭,你当真是厚颜无耻。太孙殿下,他侮辱我表妹,你也听到了。”赵宜谙指着沈甫亭,“我若不打死你,我便不是赵宜谙。” “赵二郎,你不要被这个杀猪女蛊惑。”沈甫亭回怼,摆出一副谦逊君子的模样,“二郎,你们一起长大,你当知晓我的性子,我说的话,自然是真。她不过是看着你出身高贵,想要勾引你罢了。之前,她便是这么勾引我的。” 萧景安抬手,轻轻咳嗽,看向颜明棠:“寿安县主,你想怎么做?” 颜明棠想起前世自己断腿之痛,疼得浑身发抖,深吸一口气:“太孙殿下,我可以打断他的腿吗?” 萧景安淡笑,恢复往日温柔的面色,“长林,动手!” 长林等了许久,终于等到太孙嘱咐,窃笑一声,“对不起了,沈世子。” “殿下,我是永安伯府世子,她不过是在勾引你、殿下……” 东宫侍卫扑上来,将人按在地上,沈甫亭急得大叫:“殿下饶命、殿下,我父亲是永安伯,我是伯爵世子啊,殿下、殿下……” 侍卫漠视他的叫唤,抬起木棍,一棍子抽在膝窝里,沈甫亭疼得大叫出声。 “颜明棠,我不会放过你的,你会下地狱,被万人践踏!” 萧景安蹙眉,呵斥道:“堂堂伯爵府世子满嘴污言秽语,永安伯是如何教子的,长林,去找永安伯来!” “是,属下这就去。”长林应声。 地上的沈甫亭被打得惨叫连连,这时,赵宜谙趁机拿走了表妹手中的刀,“表妹,你别怕,我下回见他一回打一回。” 颜明棠笑了声:“表哥,我可以打他,你不可以!” 见表妹满脸肃然,眼中凝着恨意,赵宜谙忽然觉得表妹与沈甫亭之间似乎不简单。 沈甫亭能说出表妹的过往,甚至很清楚表妹在村子里的事情。沈甫亭自小长在京城,怎么会那么清楚表妹的事情? 赵宜谙面露茫然,心中依旧厌恶沈甫亭,也厌恶将亲事推给表妹的颜明安。 突然间,颜明棠开口:“太孙殿下,还记得我们的承诺吗?” “县主想清楚了?”萧景安挑眉正视少女,“你想怎么用?” 颜明棠退后一步,看着地上痛苦哀嚎的沈甫亭,笑道:“明棠之意,男婚女嫁,早有婚约,是不是可以履行婚约?” 既然前世你俩想要成亲,这一世,她便满足这对狗男女!免得沈甫亭日后再去祸害其他姑娘,也让颜明安见识沈甫亭对她的深情! 萧景安眼底露出抹赞许,道:“县主的承诺不必使用,孤觉得履行婚约是常有的事情,颜明安此举背约,令人不齿。” 赵宜谙拍手叫好:“殿下此举仁义,免得沈家揪着表妹不放,您不知道,刚刚颜明安说我姑母将亲事给了表妹。颜明安可真恶毒,自己不想嫁,就让表妹去嫁。” 话音落地,永安伯哼哧哼哧跑来,他扑到太孙殿下车马前,“臣叩见太孙殿下,犬子无状,冲撞殿下,还请殿下恕罪。” 萧景安见他惶恐不安的样子,眼底浮现笑:“沈世子说颜家悔婚,可有此事?” 永安伯眨眨眼,不知发生何事,看着儿子疼痛的模样,心中不忍。 难不成是因为荣成县主而迁怒沈家? 永安伯忙否认:“回殿下,男婚女嫁,两相情愿,是犬子配不上颜姑娘。” “既然定下婚约,就该履行婚约,孤听说颜家连聘礼也收了?”萧景安询问。 之前沈家为逼迫颜明棠去冲喜,巴巴地送去聘礼,可最后颜家毁约,沈颜两家交恶,聘礼还没有要回来。 “是的,殿下明鉴。” “既然如此,颜家就该履行婚约,让颜明安出嫁。永安伯,颜家毁约,上达天听,陛下会给你做主的。” 萧景安一番话,让永安伯狂喜,太孙殿下怎么会介入此事? “谢殿下、谢殿下,殿下仁善明鉴。”永安伯叩谢太孙殿下,连儿子的呼痛声都听不到。 萧景安靠着软枕,长腿舒展,周身被阳光包裹起来,仁善温润。 “既然如此,孤到时去沈家喝一杯喜酒。世子无状,朕替你教训过了,你携子回家去!” 颜家刚毁婚约,也是因威远侯在朝威望,还有荣成县主背后的长公主。 永安伯府不敢去硬碰硬! 如今太孙殿下发话,永安伯府有了底气,岂会轻易罢休。 永安伯挥手,小厮上前小心抬着世子离开,他扫了一眼身侧气势凌然,五官精致的少女,比起颜明安,他更想儿子娶颜明棠。 可惜儿子却死心要去颜明安! 好在太孙殿下主持公道,帮了沈家! 沈甫亭奄奄一息,永安伯唉声叹气地带着儿子迅速走了,一句话不敢说。 “寿安县主,孤的做法,你可满意?”萧景安目光落在少女面上那滴鲜血上,他递出一块帕子,“县主。” 颜明棠看着帕子,半晌没有接,“谢殿下!” “表哥,我们该回去了。” “县主不去威远侯府?”萧景安挑眉,语气清和:“对了,我赌约输了,为表示歉意,我可以给县主做证。” 听着他温温柔柔的话语,心中像是打翻了蜜糖罐子,若是寻常小姑娘,早就眉开眼笑了。 颜明棠不上当,“殿下做什么证?” “陪你去威远侯府,告诉表姑母,颜明安去静居看望杜氏。” 六十五章拖出去杀了,别污了县主的眼睛。 萧景安有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感觉! 颜明棠冷笑,萧景安与诸王争斗,祸及世家,首当其冲的便是威远侯府! 一瞬间,颜明棠不由得揣测,颜禹难不成私下里投靠了哪位王爷? 四王还是五王? 颜明棠看向病弱的太孙殿下,触及那双幽深的眼眸,道:“殿下助我,我自然也是要助殿下,陪殿下走一趟。” “陪殿下?”赵宜谙摸不着头脑。 不是陪着表妹去吗? 萧景安抬手,低低咳嗽一声,气息不稳,好似随时就要晕过去。 颜明棠回身去找马,赵宜谙吹了一声口哨,两匹宝马奔来,两人各自上马。 车夫调转车头,往威远侯府而去。 一路上,颜明棠细细复盘京城内的事情,原本以为拉下威远侯府即可,如今莫名牵扯入东宫的事情。 颜禹若是背靠诸王,自己一人无疑是蜉蚁撼树,以卵击石。 太孙殿下是想借着内宅的事情去搅和浑水,若是证实颜禹以庶充嫡,私德败坏,御史言官不会饶恕他! 拉下他就能断下诸王一臂! 这就是萧景安要娶她的原因! 不过,就算她不嫁入东宫,也可以配合太孙殿下拉下颜家。还有一重原因,舅父的禁卫军。 赵家无女,诸王无法拉拢,同样,太孙殿下也是无计可施。 她回来了,住在赵家,等于是赵家的女儿。 太孙殿下开始图谋不轨。 如今细细想来,萧景安浑身心眼子,竟都在放在她的身上。 到了侯府外,长林去敲门,门人见是东宫,立即打开府门去迎。 赵宜谙下马,阴阳怪气道:“表妹,若是我二人过来,只怕连侯府的门都进不去!” 如今的威远侯府将他们当做敌人,哪里还有往日的情分。 颜明棠看着巍峨的府门,冷冷一笑,“你要进去干什么?和颜明安花前月下还是和颜明成谈笑风生?” 赵宜谙被说得脸色发红,“表妹,我是你的表哥,你不要误伤友军!” 下车的萧景安捂着唇角轻轻咳嗽,走到兄妹跟前,扫向赵宜谙:“友军?你配吗?猪队友还是差不多!” 一路跟来,人是颜明棠自己堵住的,庶妹是她收拾的,就连渣男也是她自己暴揍的。 赵宜谙跟着后面,帮了什么? 作为男人,萧景安十分不耻他这种行为! 帮忙帮不上,光是吆喝两声,算什么? 赵宜谙莫名委屈,“殿下,我冤枉,表妹不让我帮忙。我也可以打架的!” 三人走入侯府,府内亭台楼阁,白日里去看,雕梁画栋,屋檐勾角,无不彰显侯府富贵。 管事匆匆走来,“太孙殿下,赵二郎君。” 他主动略过颜明棠,故意笑着与太孙殿下说话,“殿下是来看望夫人的吗?夫人刚回来不久,马上就来。” 今日郎君们要读书,颜明成兄弟两人去国子监读书去了,不在府上。 颜禹当值,府里只有赵宁与颜明安。 三人入厅就座,颜明棠看向管事:“颜明安回来了吗?” 颜明安的马车被砍坏了,徒步走回来需要两个时辰,此刻不在府上。 管事瞥了一眼少女,生硬道:“这是我们府上的家事,与姑娘无关!” “确实与我无关!”颜明棠颔首,随后坐下来,朝管事多看一眼,眉眼低沉。 太孙殿下低头把握着腰间的美玉,修长的指尖按着玉佩上的花纹,不悦道:“果然,威远侯府的主子不讲道理,就连仆人都不讲礼数,长林。” 门口的长林闻声走进来,看向管事,直接抬手,狠狠一巴掌抽在他的脸上,随后按住他的肩膀,朝着寿安县主跪下来。 “磕头,请罪!” 长林力气大,将管事脑袋按到地上,砰砰砰三下,砸在冰冷的地上,“道歉。” “寿安县主,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您大人有大量,饶恕小的一回!”管事被压着道歉,额头疼得发晕,“县主,您饶恕小的。” 颜明棠不予理会:“我为何要原谅你。” 萧景安挑眉,托腮凝着少女,唇角勾起一抹笑容,对别人仁善就是堵住自己的活路! “确实,不原谅就杀了!”太孙殿下拍掌,“长林,拖出去杀了,别污了县主的眼睛。” “县主、县主饶命啊。”管事终于慌了,不用长林压着,自己拼命朝少女叩首,“是小的不长眼睛,小的罪该万死,您大人有大量,饶恕小的一回。” 管事拼命叩首,磕得额头一片猩红,可他不敢停下来,太孙发话,他的命就在寿安县主手中。 颜明棠恍若没有听到求救声,是他无礼在前,为什么要饶恕他? 他来打自己的脸,磕头道歉就必须被原谅? 颜明棠低头看着管事:“想要我原谅你?” 管事跪在她的脚下,拼命磕头,“求县主原谅。” “是你有眼无珠,那就自戳双目,我便原谅你。” 厅内响着少女平静悠远的声音,惊得赵宜谙眼皮一跳,这是不是太狠了? 萧景安淡淡笑了,“长林,他若不做,你帮他!” “县主、太孙殿下饶命啊,小的真的知错了。”管事吓得魂不附体,“小的只是按照主子的吩咐做事,是主子吩咐说若是寿安县主登门,不必理会!” 若不是太孙殿下一道过来,今日侯府是不会开门的! 颜明棠低头,看着管事:“你是谁,是主子吩咐你,哪个主子?” “侯爷与姑娘都吩咐过!”管事脱口而出,说完又是浑身一颤,泄露主子秘密是要被打死的! 管事瘫坐在地上,颜明棠玩笑道:“原来如此,既然这样,你下去吧!” “谢县主、谢县主!”管事仓皇爬起来,跌跌撞撞跑开。 赵宜谙疑惑不解:“表妹,你刚刚喊打喊杀,怎么轻易就原谅他?” “他泄露主子秘密,威远侯不会轻易放过他,我何必做恶人!”颜明棠扬唇浅笑,“表哥,你太单纯了。” 赵宜谙一怔,外面响起脚步声,“夫人来了、夫人来了!” 赵宁换了一身红色海棠纹衣裙,举止端庄,将优雅刻入了骨子里。 “不知太孙殿下今日过来是有何指教?”赵宁目光放在太孙身上,看都不看女儿侄子一眼。 萧景安含笑道:“孤许久没有见到明安表妹,今日过来,特地看望她。” 六十六章往日的恩爱就是一个巨大的骗局 萧景安开口,赵宁畏惧储君威仪,不发一言,她走到主位上坐下来,吩咐婢女:“去将姑娘请来。” 婢女悄悄地看向太孙殿下,眼神闪烁,不得不退下去。 这一眼,恰好落在颜明棠眼中,这个婢女是颜禹的人? 她认识眼前的婢女,跟随赵宁多年,是赵宁的大婢女白芷。 眼看着婢女离开,颜明棠不动声色地低头,前世里赵宁身边的人都看不起她,处处贬低,转头去讨好颜明安。 看来不止自己看到的这么简单,有没有可能颜禹私下里授意的? 等候须臾,白芷匆匆忙忙回来,“夫人,姑娘染了风寒,无法出来见客!” 萧景安淡笑,道:“长林,拿孤的令牌去请太医,速度快些,若是死了,可就是孤的罪过!” 长林立即答应:“是,属下这就去。” 白芷慌了,低头咬唇,目光跟随长林离开的方向飘忽不定,而萧景安装作没有看到。 他装傻,赵宁觉得丢人,猛地一拍桌子:“告诉我,姑娘去了哪里?” 白芷扑通跪了下来,吓得面容失色:“夫人,姑娘说去散心,还没有回来。客人在,奴婢不敢说出来。” 赵宁怒气渐消,今日发生的事情多,安儿受到极大的影响,出去散散心也是应该的。 “如实说出来便是,何必撒谎。”赵宁语气渐缓,甚至多了抹慈爱。 颜明棠进来后,她没有看过一眼。 萧景安扫了眼少女,发现她脸色如旧,没有受到丝毫影响,可见其心性坚定。 “你说你们姑娘出去散心了?”萧景安代为开口。 白芷磕头:“回太孙殿下,确实如此。” 萧景安笑了笑,转头看向赵宁:“县主是孤的姑母,孤替你管一管不听话的婢女,如何?” 赵宁蹙眉,此举极为不妥,太孙似乎冲着安儿来的。 她想要拒绝,萧景安不给她拒绝的机会,吩咐道:“长林,拖下去打五十板子。” 闻言,赵宁眼皮跳了起来,“殿下,这是我威远侯府!” “姑母放心。孤不会泄露此事的。”萧景安表现出善解人意的一面,一口一个姑母,“这个婢女说谎,欺上瞒下,留着无用,不如直接打死。” “夫人救命!”白芷拼命朝主母爬去,爬了两步,一刀落在她的手旁几寸处,吓得她叫出声。 颜明棠不语,她知道自己说话只会适得其反,甚至引起赵宁的反感,不如交给浑身都是心眼的太孙殿。 萧景安与她配合,十分有默契,玩笑道:“你若不说,刀就要卸下你的臂膀,你想想看,失去一只胳膊,日后怎么办?” “我说、我说,姑娘去了城北。”白芷吓得哭出声。 赵宁震惊,“她去城北做什么?” 杜氏在城北! 赵宁站起身,指着白芷:“来人,拖出去打死!” “姑母,莫急。”萧景安摆手,按住震怒的赵宁,“姑母,我替你问几句话!” 随后,他继续问白芷:“这些年来,她去过几回?” “奴婢不知,夫人不在家,姑娘就会出府。”白芷伏地痛哭,吓得全部都说出来,寿安县主的刀真的会砍下来! 赵宁惊得说不出话来,萧景安不在意她,直接问道:“后宅都是主母打理,她出门,为何不主母不知道,除了你来遮掩,还有谁?” “上到管事下到车夫婢女,都是谁在遮掩。” 白芷跪在地上,哆哆嗦嗦不敢回答,赵宁拍桌,“说!” “奴婢不知道,奴婢只是替姑娘遮掩!”白芷跪地哭得不敢抬头。 萧景安又问:“杜氏入府一事,你可曾知道?” 白芷浑身一颤,不可遏制地浑身颤抖起来,赵宁抓住她的头发,眼中涌着怒火:“说!” “奴婢知道一点点。”白芷疼得眼前发黑,嘴巴比脑袋反应更快,“还是您不在的时候,她会过来去见侯爷。” 真相一点点显露出来,赵宁轰然松手,泪水止不住滑落下来。 杜氏竟然入府,府里这么多仆人都知道,唯独她被蒙在骨子里! 赵宁脸色煞白,颜明棠终于开口询问白芷:“哪些人知道,一个个说出来!” “奴婢不知道,当真不知。” 颜明棠笑着问:“是侯爷嘱咐你的吗?” 白芷知道今日逃不过来,寿安县主已然都知道了,她只好据实回答:“是的,侯爷说瞒住夫人即可。” 赵宁愣在原地,想到往日的恩爱,颜禹温柔多情,人到中年,依旧对她很好,府里没有一个妾室。 往日的恩爱就是一个巨大的骗局。 赵宁眼眶泛着红,半晌说不出话! 颜明棠看着痛苦的生母,想起前世她对自己的狠毒,心中止不住揪起来,“县主应该相信了,你这个女儿乖巧到了骨子里。一切都是骗你,不过是想要得到你给她的好处罢了。蜜里藏刀。” “太孙殿下,我们该走了!” 萧景安慢吞吞站起身,止不住咳嗽,赵宜谙立即上前去搀扶他。 看到他走来,萧景安瞥他一眼,他却不知道,反而笑着说:“我扶殿下!” 萧景安抬脚,一脚踩在他的脚背上,疼得他叫出来,“殿下,您踩到我的脚了。” “是你的脚太大,挡住我的路。”萧景安平稳的举步,随后推开赵宜谙。 赵宜谙真的是猪队友! 萧景安气得脚步都快了不少,匆匆离开威远侯府,临上车时,他好心告诫少女:“你日后做事最好离赵宜谙远一些。” 颜明棠诧异,眼神澄澈如水,语气也软了些:“为何?” “因为他蠢!孤从未见过如此蠢笨的人!” 说完,萧景安气得上车回东宫而去。 他们走后,颜明安领着婢女匆匆进入后门,婢女疼得走不动路,颜明安皱眉,“你快些走,难不成让我等你?” 婢女忍着剧痛,昏昏沉沉地跟着主子走。 颜明安的院子被烧了,赵宁给她重新安排一间院落,大大不如以前的院子精致。 看到院子的破败,颜明安气不打一处来,都怪颜明棠这个贱人。 院子里的婢女不知哪里去了,她匆匆进门,屋里坐着一人,正是赵宁。 她脚步一顿,“阿娘!” 赵宁站起身,走到她面前,抬手一巴掌抽在她的脸上。 “我待你不薄啊。”赵宁尖叫起来! 六十七章连亲生儿子都不放过! 颜明安被狠狠一巴掌打得后退一步,本就红肿的脸颊中又添了一个巴掌印。 “你作何打我?”颜明安眼神阴狠,赵宁又在发什么疯! 赵宁死死盯着她,眼中带泪,手心冰冷,看着颜明安外出归来的模样,一颗心坠入谷底,就连最后的期盼都没有了。 “我为何打你?”赵宁情绪激动,“这些年来我对你不薄,要什么都给你,名贵珠宝,大师古琴,甚至为了你不去接明棠回来。你竟然背着我偷偷去见杜氏那个贱人!” 往日的母慈子孝,变得格外刺眼。 想起自己这些年来在颜明安身上花的心思,赵宁的心揪了起来,死死揪着想袖口,生生喘不过气来。 颜明安闻言,立即跪了下来:“母亲,我没有去见杜氏、女儿只是闷,遇到了姐姐与沈甫亭。她们联合起来欺负我,沈甫亭非要我嫁过去,抓住我不放。” “姐姐更是砍断婢女的手,阿娘,街上的人有目共睹。你看,女儿一身狼狈。她、她还踢我的肚子。我、我真的不知道哪里得罪姐姐了,她连最后一丝体面都不愿给我。” 颜明安哭得梨花带雨,脸颊红肿,楚楚可怜,似乎一阵风来就可以将她吹倒。 “阿娘,沈甫亭拉扯我不放,姐姐更是当众让我难堪……” 她哭得凄楚,到底是自己养大的女儿,赵宁心口的怒气徐徐消散了。 “你遇到沈甫亭了?”赵宁狐疑,沈甫亭不是病重卧榻吗? 难道沈家要冲喜的事情有假? 赵宁想不通,颜明安哭着去拉扯赵宁的袖口:“阿娘,我对天发誓,我真的没有去见杜氏女,您相信啊。姐姐回来后,因您不认她,处处针对我,她故意污蔑我。你对我这么好,我怎么去亲近一个外人!” 赵宁见她哭得可怜,脸也肿了,衣裳都是灰尘,凄楚极了。 到底是自己养大的,日日养在身边,赵宁慢慢地偏向她。 见她沉默,颜明安故意又哭一声,只要自己哭,赵宁就会心疼她! “母亲,您若不信,您去问问车夫婢女,她们都可以作证!我真的没有去城北。” 提及车夫婢女,赵宁猛地惊醒,白芷都已经招认了,她还在说谎! “你还在说谎,白芷都已经招认了。”赵宁推开她,目露怒火,“我养你十五年,用尽心思教导,你却如此对我。既然如此,你便嫁到沈家去,全了我颜家的颜面!” “不,我没有说谎,阿娘,我没有说谎。”颜明棠慌了,身形一晃,“沈甫亭身子坏了,你怎么让我嫁过去守活寡。” 赵宁脸色苍白,心寒的同时,脊背上蔓延一股冷意。 “你也知道嫁过去守活寡,还想让我将明棠嫁过去。颜明安,这就是你背弃我的下场!来人,将姑娘看管起来,不准她离开院子一步,待我与沈家商议亲事,便会将你嫁过去。” 赵宁拂袖离开。 颜明安哭出声,转头去找母亲,门口的婆子拦住她。 婆子面容生疏,似从未见过。颜明安心凉了半截,“你是谁?我是府里的姑娘,你算什么东西!让开!” 婆子不为所动,低头解释:“老奴奉夫人的吩咐给姑娘守门。” 一瞬间,颜明安下意识感觉不对,赵宁怎么会知道她去城北见母亲的事? 颜明棠来过……一定是她来通风报信,这个贱人! 母亲当年竟然没有将人杀了,还让风光的回来。颜明安气得发狂,狠狠剜了婆子一眼,威胁道:“我是侯爷的亲生女儿,侯爷最心疼我。他知道你这么对我,必然不会饶恕你!” “府里可不是夫人当家!这是威远侯府,当家的人是我亲生父亲。” 婆子面色犹豫,侯爷就是府里的天,夫人也只是当家主母,一切都要依靠着男人! 颜明安冷笑,她赵宁算什么东西! 父亲给她几分颜面,让她成为威远侯府的主母。若是父亲不乐意,凭借他如今的地位,休妻也不是难事! “我也不出去,你只需给我父亲去传话,就说主母打我关我,要把我嫁去沈家。” 婆子觉得这个也不难,不算违背主母的吩咐,“好,老奴这就去。” 颜明安转身回去,走到铜镜前,看着自己狼狈的模样,尤其是双颊红肿。 颜明棠打她,赵宁也打她! 这对贱人母女! 颜明安死死咬着嘴唇,父亲心疼她,绝对不会让她嫁去沈家。 但眼前的模样不够,不会让父亲心疼她,甚至为她与赵宁争执。 颜明安抬手打了自己脸颊两巴掌,疼得浑身颤抖,脸颊肿得更厉害。 随后,她拿起簪子,在脖子上滑了一道红痕。 颜禹匆匆赶过来时,颜明安衣衫破碎,脸颊肿得一圈,甚至脖子上都挂着伤。 “阿爹,阿娘逼我嫁去沈家。” 颜禹蓦地睁大了眼睛,女儿面容凄惨,往日精致白皙的小脸上布满巴掌印。 “谁打你?”颜禹心中揪紧,“谁敢碰你!” 颜明安哭得嗓子傻沙哑:“我今日去看母亲的事情被姐姐发现了,她当街就打了我,还撺掇沈世子将我抢回府,甚至砍断婢女的手。” “这个逆女!” 颜禹气得发疯,心中杀气腾腾,见女儿哭得喘不过气,放缓语气来哄她,“你放心,我不会让她得手。” “不不不,阿爹,女儿受些委屈没有关系。阿娘记恨我去看母亲,非要将我嫁去沈家,我不同意,她就打我。” 颜明安说完,哭得晕了过去。 颜禹惊慌地抱住她的身子,“快,去请大夫。” 威远侯府翻天覆地,公主府内颜明棠等着护卫来回话。 护卫出去找人找了一整天,将城北挖地三处,依旧没有找到颜明修。甚至去私塾找人,先生说他今日没有过来。 赵宜谙匆匆回来,脸色发白,道:“没有踪影。真是奇怪,五个人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长公主脸色微变,周氏叹气,“只怕凶多吉少!” 颜禹竟然如此心狠,连亲生儿子都不放过! 赵宜谙冷笑道:“威远侯将姑母的一双儿女赶尽杀绝,转头将杜氏的孩子捧在手中,我们就这么忍气吞声,任由他欺负姑母?” 颜明棠挺直肩膀,提醒赵宜谙:“你有证据证明颜明修是县主的儿子?没有证据,就只能看着颜明成继续耀武扬威做威远侯府的世子!” 颜明修就只能是见不得人的外室子! 六十八章他犯了男人都会犯的错误! 颜禹心狠手辣,杜氏更是心怀不轨,两人合起来算计赵宁!兼之过去这么多年,证据也早就没有了! 众人不语,赵宜谙急了,道:“那怎么办,就让他们耀武扬威?事情败露,威远侯厚颜无耻,指不定就要就要纳杜氏为平妻!” 颜明棠托腮思索,道:“当年的事情找不出证据,不如就让颜禹自己承认颜明成就是杜氏的儿子。” 长公主望向外孙女,眼中带着欣慰,颔首道:“你有什么办法?” “如果颜明景死了,颜明修死了,颜家只剩下这么一个儿子,是嫡是庶重要吗?”颜明棠揣摩。 “表哥也说了,事情闹大,颜禹为平息杜氏,必然不会让杜氏就这么被人指点。也为了让颜明成摆脱庶子、外室子的身份,必然会有进一步的动作。” 赵宜谙讥讽道:“颜明景是不是姑母的儿子还两说呢,毕竟静居里也有个小姑娘。我是没有看见人,但左右隔壁说了,当家主母有一儿一女!” 周氏倒吸一口冷气,“我的个老天爷呀,阿宁到底过的是什么日子,颜禹如此欺她,她还等什么,和离回家!” “不,没有证据。”长公主面色阴沉,她派人去查过颜禹去过的寺庙,事情久远,僧人们死的死走的走,还有些新来的僧人,他们压根不知道当年的事情。 当年替世子去邪的是寺庙主持,前几年也已圆寂! 颜禹做事滴水不漏! 众人缄默,赵宜谙气地拍桌:“就这么坐着,什么都不做?欺人太甚!我就遇到过这么窝囊的事情,人家这么欺负我们赵家人,我们什么都做不了?” 周氏安慰儿子:“如今京城里人都知道颜禹将杜氏养在城北,私德有亏,我们敲锣打鼓闹了一通,也不算亏。” “那有什么用?”赵宜谙不满意,想起颜明成那个狗东西不是赵家人,他就气得想打人! 颜明棠觉得事情棘手,抬眼看他:“表哥,你安心去读书,这些事情不用你来操心。我只想让弟弟活下来,爵位与其他的,都不在我的考虑范围内。” “为什么不争?”赵宜谙挑眉。 颜明棠解释:“颜明修被杜氏洗脑,不会听我们的话,我们替他争,万一他是扶不起的阿斗呢,满心都是杜氏。你想想荣成县主,已经被颜禹洗脑!” 赵宜谙被这句话生生噎住,想起每回见面时,姑母都要将颜禹、颜家姐弟夸上天,甚至处处暗示,他们兄弟不如颜明成聪慧、读书好! 长公主作为长辈,拍桌说道:“既然如此,明日朝堂上,让你父亲去告一状,告颜禹换女,告杜氏杀人未遂。我就不信,朝堂是他颜禹的一言堂!” 说完,她打发晚辈先回去休息,自己等赵玄鹤回来。 赵玄鹤回来得晚,被母亲叫到跟前,将家里的事情说了一通。 “明修生死未卜,我想着你去弹劾颜禹,无论如何,都要将此事揭开,万不能让颜禹得逞。你妹妹不甘心和离,我担心她会出事!” 长公主忧心忡忡,颜禹心狠手辣,换了一双儿女,足以见得他只是拿赵宁当垫脚石。 可恨赵家这些年来暗地里助力他,让他平步青云! 赵玄鹤面色凝重,“母亲,您莫急,我明日派人去城北,挖地三尺也要将明修找到。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如果死了,我必然不会饶过颜禹!” “儿啊,你为人正直,我担忧你要吃亏!”长公主不安,颜禹此人阴险狡诈,无所不用其极。 赵玄鹤嘴巴笨,哪里说得过颜禹! 明日朝堂上争辩,必然是要吃亏的。 长公主担心,道:“阿宁死心不改,帮她无益,但颜禹欺我赵家,这笔账得算!” 赵玄鹤叹气,“我怕颜禹对阿宁下毒手。” 母子二人都有一样的心思。 赵玄鹤拍掌,说道:“母亲,我去找太孙殿下,请他帮忙。” 提及太孙殿下,长公主皱眉,太孙的心思,她知道得清清楚楚。 太孙殿下想要求娶明棠,借以拉拢公主府。之前她害怕会害了公主府,如今看来,长公主府已是案板上的肉,让颜禹盯上了。 “老大,太孙想要娶明棠,你愿意吗?” “太孙喜欢明棠?”赵玄鹤有些懵了,“明棠才回来十余日,这就是喜欢上了?” 长公主翻了白眼,这个儿子太死心眼了,如果有颜禹一半的狡猾,她也不用发愁了。 太孙殿下病弱,能不能活到登基都是未知之数!她担心害了明棠。 “且不说喜欢不喜欢,太孙殿下数度出手帮助明棠,我觉得比颜禹强多了。” 赵玄鹤耿直,连连点头:“母亲,我没有意见,只要明棠愿意就好了。” 男情女愿,这就是最大的喜事! 长公主叹气,“罢了,你去找太孙殿下帮忙,我得空去问问明棠的意思。” “母亲做主便是,儿子都听你的。我即刻回宫调人去找明修。” 赵玄鹤踏着夜色离开家里。 …… 颜明棠回屋后,洗漱睡觉,一夜好眠! 她睡得舒服,一觉醒来,精神满满。 在她看不到的朝堂之上因她身份被换一事,吵得不可开交。 御史言官弹劾颜禹私德有亏,纵容妾室换掉嫡女,甚至偷养逆臣之女为外室,为人夫为人父,道德败坏。 不仅有御史言官,甚至不掺和事情的武将都将怒火对准他。言辞之厉,速度之快,让他毫无招架之力! 同时,颜家不尊约定毁婚,毫无信誉可言! “你们都忘了当年礼部侍郎杜德安当年如何诋毁先太子殿下,陛下震怒,颜禹事先得到消息将人救走。当年是谁泄露消息,颜禹偷窥圣意。” “事情过去这么多年,你提这些有什么用。威远侯立下战功,于我朝有功,功过相抵。” 萧景安闻言,轻轻咳嗽一声,立即有人反怼对方:“功过相抵?我立下战功,派人偷窥陛下,提前带走逆臣之女,算哪门子功过相抵!你别忘了,他换了正妻的女儿,这是什么行为?” “这叫私德败坏!” “威远侯不过是被妾室欺骗罢了,犯了男人都会犯的错误!” 六十九章群臣围攻渣爹 “笑话?哪家男人调换嫡女为庶,甚至丢到山上喂狼?颜禹分明就是怨恨陛下处置杜家,故意践踏长公主之女,这般歹毒,如何为官?” “换女一事,威远侯并不知道,不过是后宅之争,与朝堂何干!” “私德败坏,如何为臣!颜禹对陛下不敬,对妻子不忠,对女儿不仁,种种行径证明他就是故意调换女儿的,包藏祸心。” 两方人争执不休,一个弹劾颜禹,一个替颜禹争辩。 四王五王等人听在耳中,心中忐忑,换女是小事,对陛下不敬是大罪! 颜禹还值得他们拉拢吗? 皇帝静静听着臣下争执,目光落在太孙身上,太孙面色苍白,一言不发。再看他这几个儿子都是频频转首看向说话的人,明显是慌了。 一个臣子,近来搅和的皇家不宁! 皇帝眸色一暗,再度看向颜禹:“颜卿,你为何一言不发?” 颜禹抬头抬胸,面对皇帝的提问,不慌不忙地上前回答:“回陛下,臣不知家中事情会惹来如此非议,臣有罪!” 一句话,将事情归为家中私事。 此话招来不少人质问:“家中事?你当年私下带走杜氏,哪里得来的消息?” 颜禹嗤笑一声:“我不过是纳妾罢了,杜御史为何揪着不放?你纳妾时,本侯亲自去送了贺礼。” 杜御史一噎,“你纳的妾是逆臣之女。” “罪不及出嫁女!” “你哪里得来的消息提前将人带走?” 颜禹望向杜御史:“什么消息?我说了,我只是纳妾,哪里来的那么多事情。” 他装傻充愣,不肯承认,杜御史气得不轻。 赵玄鹤急急出声:“你当年谎称杜氏死了,私下里偷偷养在城北,欺骗我妹妹,这些事赖不掉!” 颜禹叹气:“阿兄,实乃是阿宁性子跋扈,容不下杜氏。那年她怀了孩子,为防着出事,我才将人带走送去城北。这些年来,你也看到了,两人相安无事,家宅安宁!” 一句话堵住赵玄鹤,气得他险些跳脚。 竖子无耻! 分明就是他欺骗在前,竟然可以说得这么堂而皇之,将责任推到后宅女人身上。 突然间,永安伯开口:“陛下,臣有奏!” “说。”皇帝挥袖,不得不惊叹颜禹的口才,舌战群臣,厚颜无耻! 永安伯跪下启奏:“回禀陛下,威远侯当年与臣定下儿女亲事,如今颜家显赫,沈家式微,颜姑娘意欲退亲,羞辱犬子。臣望陛下做主,让沈颜二家继续完成亲事。” “陛下。”颜禹急急开口,“沈世子身子坏了,欺骗我颜家,内子看不过去才要退亲的。” 论无耻,永安伯也不差,冷笑道:“那日寿安县主及笄宴上,令嫒与五王世子拉拉扯扯,比起伯爵府,王府门第更高了些。” 闻言,众人纷纷看向五王。 五王吓的立即解释:“永安伯你误会了,并无此事。颜姑娘与你家定亲,犬子岂会横加干涉。” 永安伯却说:“王爷莫要担心,臣不过是与威远侯争理罢了。世子清正,光明磊落,岂会做出夺人妻的事情。” 一句话堵得五王一言不发! 颜禹皱眉:“退亲乃是常事,且沈世子其身不正,我岂能将女儿嫁到你们府上!既然你自己开口,陛下,臣恳请陛下见证,今日臣代小女退永安伯府亲事,往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永安伯彻底急了,朝皇帝叩首:“陛下,这些年来沈家将颜姑娘视若未来宗妇,百般呵护,京中有言,犬子挚爱便是颜姑娘。此刻退亲,犬子日后如何娶妻。” “且颜家收了我沈家的聘礼,攀附权贵,无耻至极,望陛下做主!” 颜禹抬眼,朝跪地的永安伯看过去:“永安伯,要怪就怪令郎身无长物。” 一句身无长物,让朝臣都变了脸色。 沈世子与宫里太监无异! 皇帝慢悠悠开口:“男婚女嫁是两相情愿的事情,颜家不愿,强压着也不甜。沈卿,退了便是。倒是颜家女与五王世子一事……” 五王世子是他的孙子,玷污人家名声,也是他没有管好孙子! “世子行事不端,罚五十板子,禁足府上。” 五王惊出一身冷汗,祸从天降,关他儿子什么事情! “陛下,冤枉啊。”五王上前喊冤。 皇帝不快,道:“你还冤枉什么,你儿子和人家姑娘的事情闹得满城风雨,你自己看着办,散了。” 皇帝听了一早上的碎事,头疼耳朵疼,吃着俸禄粮,干些鸡鸣狗盗的事情! 五王要炸了,看向颜禹,心中怒气腾起,一个庶女竟敢肖想世子妃乃至王妃的位置。 朝会结束,深处旋涡的颜禹全身而退,反是五王损失惨重,被皇帝苛责,儿子被打板子! 太监去五王府传旨,吓得五王妃魂飞魄散。 五王世子更是害怕地抖了起来,看向王妃:“母亲,你救我!” 王妃有心无力,眼睁睁地看着传旨太监们将儿子压在刑凳上,高高抬起板子,砰的一声,砸在儿子屁股上。 一板子就打的儿子鬼哭狼嚎,她气道:“颜明安这个小贱人竟然毁我儿子名声,我与她没完!” 五十板子打完,世子已经晕了过去,王妃哭哭啼啼地让人去找大夫,自己则杀去颜家。 赵宁亲自接待王妃,王妃冷笑,道:“我与你也是亲戚,你是王爷的表妹,这些年来我尊敬你。你让我给庶女求情,我也做了,但你女儿攀诬我儿子是何意思?” “庶女也就罢了,做出一副狐媚样四处勾引,坏我儿子名声。赵宁,你要捧着庶女是你的事情,别拿我儿子当垫脚石。你让颜明安出来,我儿子挨了板子,她别想好过。” 赵宁神色不展,闻言后也是糊涂,道:“表嫂这是怎么了?” “担不起你这句表嫂子,让颜明安出来,我要见她!” 赵宁不好与她争辩,“让颜明安过来!” 五王妃气得心口起伏,讥讽道:“赵宁,你放着亲生女儿不认,捧着妾室的女儿,你自己脑子糊涂,是你的事。但你别想将庶女塞给我儿子!她不配!” 七十章庶女游街示众 “颜明安外祖是逆臣,讥讽先太子,颜禹偷偷纳她,你上赶着给人擦屁股善后,是你自己愚蠢。” 五王妃气得连粗话都说出来,想起儿子疼得大喊的模样,恨不得上前将赵宁撕碎了。 赵宁蹙眉不悦,张口要解释,五王妃继续骂道:“你是猪油蒙了心,颜禹当年与杜氏女的事情闹得满城风雨。谁不知道颜禹心里有杜氏,谁不嫌弃。只有你上赶着嫁过来?” “背着你换女儿,假死脱身,在外过得潇洒肆意,她敢换你女儿,指不定你儿子都是杜氏的种!” “赵宁,你今日敢拦着我教训庶女,我便烧了你们威远侯府。” 赵宁被吓得一言不发。 婢女将颜明安带过来,昨日肿成猪头的少女今日俨然换了一副模样,面上涂抹脂粉,婷婷袅娜,步态婉约。 “小女颜明安见过五王妃。”颜明安屈膝行礼,端庄优雅。 五王妃也是女子,知道这些庶女的心思,走上前就是一巴掌,“贱人!” 不够! 抬手又是另外一巴掌。五王妃依旧觉得不解气,道:“赵宁,你女儿祸害我儿子,是不是该交给我处置。” 赵宁不高兴,这是威远侯府,她上门喊打喊杀是什么意思? 她还没有说话,颜明安直接朝五王妃跪了下来,“王妃,不知明安哪里做错了,竟然让您如此生气。可是明安听从母亲吩咐,谨言慎行,实在不知哪里错了。” 一句话,将责任推到赵宁身上。 赵宁原本还有几分怜悯之心,闻言更是直接坐下来,道:“表嫂自己处置便是。” “既然如此,带走!”五王妃挥手。 婆子们闻言立即扑进来,将颜明安抓住,“阿娘、阿娘,您救救女儿……” 颜明安真的急了,赵宁是蠢货,竟然将她交给五王妃,丝毫不在意自己主母的地位! “阿娘、阿娘,您救救女儿,女儿只有您一个母亲,日后也会孝顺您。您是看着女儿长大的,不能不管不问啊。” 赵宁心中莫名被揪住,颜明安哭得小脸通红,正痴痴地看着她。 “阿娘,女儿是您养大的,您若不心疼我,谁来帮我呀。阿娘,是杜氏威胁我,若我不去城北,她就揭露我的身份。” 赵宁听着女儿的声音,不满地看向五王妃:“表嫂要将人带去哪里?” 她心疼,五王妃可不心疼,此时满脸怒容,看着地上挣扎的颜明安大骂道:“小贱人,你污蔑我儿,攀附王府,带你去游街示众!” “王妃,我没有污蔑世子。”颜明安吓得脸色泛白,极力挣扎,“王妃,我什么都没有做。一定是颜明棠,是她陷害我。王妃,她羡慕我,嫉妒我,是她做的。” 五王妃冷笑,“我管谁羡慕你,嫉妒你,我儿子因你被罚,你就该赔罪,带走。” 婆子们拽起颜明安就走,堵住嘴,直接拉出去。 赵宁追出去一步,五王妃拦住她:“赵宁,你是王爷的表妹,我才与你多说两句。颜禹不过是看你好欺才娶你回来做主母,你被他骗了这么多年,就该及时回头!” 婆子们将颜明安塞上马车,赵宁追出去府,忧心忡忡,吩咐管事:“去告诉侯爷。” 王府的人将人带走,直接回王府,走到门口,五王府吩咐道:“找木架来,将她架起来,世子何时痊愈,何时放她走。” 婆子们将颜明棠绑在木架上,阳光刺眼,颜明棠大叫,“你们放开我,我是威远侯的女儿,我父亲知道后,必然不会饶恕你们的。” 啪的一声,婆子甩手打了她一巴掌,“王妃吩咐了,你敢反抗就打!” 颜明安心中畏惧,心中将颜明棠骂了千万遍,都怪这个小贱人! 若不是她回来,自己岂会这么惨! 春日阳光温暖,不算太热,颜明安四肢被绑着,经受着路人指指点点。 “这是哪家的姑娘,怎么被绑在王府门口?穿得这么好看,好像是个世家姑娘。” “绑在这里示众,肯定道德败坏,干了些偷鸡摸狗的事情。” “我看着好像是威远侯府的姑娘,我认识她,她家办及笄宴的时候,我还看到了,听说是个偷换嫡女的庶女。” “她母亲是个妾,心怀不轨,换了主母的女儿,让她享福。如今嫡女回来了,她撺掇主母不认亲女儿,真是太坏了。” 颜明安被晒得头晕,何时承受过这种侮辱,听着路人的话蓦地抬头,眼露毒光:“贱人,你在说什么,我是威远侯的亲生女儿,你敢说我,我父亲让你不得好死。” 路人被骂了一顿,瞪了一眼:“难怪被押在这里,心思歹毒,呸,真不是个东西!” 颜明安头晕目眩,她是威远侯的嫡女,金尊玉贵,何时受过这等侮辱! 颜明棠,都是你害的! 你不得好死! 不少人聚集王府门口指指点点,一辆马车停下来,车内人掀开车帘,露出半张粉妍动人的小脸。 萧景安轻咳一声,颜明棠扭头看他:“我知道你没有病,在我面前不要咳,喉咙不疼吗?” 驾车的长林笑得前俯后仰,寿安县主真有趣! 萧景安面色通红,但不生气,反而好脾气地说:“你看,你要的我能帮你做到!” “你要什么?”颜明棠收回视线,整个人神清气爽,开门见山:“我只是赵统领的外甥女,不是他的女儿,你的目的未必会成功!” 就算是亲生女儿,也未必得到父亲的助力。 外甥女又算什么! 萧景安眸色清浅,笑道:“孤需要可以坐镇东宫、心无旁骛靠着孤的太子妃。至于赵玄鹤,愿意做你的陪嫁,孤得利。若是没有陪嫁,孤也不会嫌弃太子妃。” “是呀,你利用我让颜禹颜面尽失,失了圣心,你已经得利了。”颜明棠开门见山,面色粉妍,肤若白玉。 萧景安笑容散漫,懒散地往后一靠,道:“甚好,这是你我都喜欢的局面!” 日近午时,盛光弥漫天地间,颜明安被晒得脸色发红。 马蹄声响,有人骑马而来,正是威远侯颜禹! 车内两人皆看了过去! 七十一章渣爹与五王合谋 春日浪漫,阳光直入眼睛,刺得人微微眯了眼睛。 颜禹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女儿,发髻散乱,脸颊红肿,四肢绑在木架上。 “阿爹、阿爹你救救……”颜明安哭得梨花带雨,“阿爹,我什么都没有做,阿爹、我是冤枉的,是姐姐冤枉我。” 颜禹上前,两侧的婆子拦住他:“威远侯爷,我家王妃是得到侯夫人同意才将人带过来的!” “放肆!”颜禹挥袖,眼中带着狠厉,上前一掌打退婆子,迅速给颜明安解绑。 门口的护卫跟着围住父女二人,五王妃被请了出来。 “威远侯,你自己教不好女儿,我便来帮你教!你女儿勾引我们王府世子在先,我不过我小小惩戒罢了。” 颜禹扶着女儿,脸色阴沉,周身隐着暴风雨。 “侯府教女,不需要王妃过问!” 五王妃护子心切,不顾脸面地讥讽颜禹:“威远侯风光,调换嫡女,我可不是赵宁那个蠢货。世子何时痊愈,我何时将人还给你!” 颜禹嗤笑:“王妃这么做,五王爷可曾知晓?” “知晓又怎么样,我处理家事罢了。侯爷,你可以走,她必须留下!”五王妃呵斥一声,眼生讥讽,“将人拦住。” 颜禹单枪匹马而来,又带着女儿,五王妃有把握将颜明安留下来。 王府侍卫蜂拥而至,将人拦住。 颜禹勃然大怒,望着五王妃:“我今日必须要带走她,王妃若是让路,我感激不敬。若是不让,往后我颜家与五王府势不两立。” 听到这里,马车里的颜明棠心中揪然,“颜禹是一个好父亲。但这种好,是建立在我的痛苦之上。” 萧景安朝前靠了靠,凝着少女白皙的面容,柔声道:“她不喜欢赵宁,甚至觉得赵宁占据自己心爱女人的位置。他不敢对赵宁怎么样,便将怒火发泄在你们身上。他是一个败类!” “他为让青梅好过,特地娶了喜欢他的赵宁。觉得赵宁喜欢他,便好拿捏,生下你,或许就是为了给杜氏的女儿腾位置用的。不要在他身上用这个好字!” 颜明棠沉默,王府门前的颜禹已经同王府的侍卫打了起来。 人到中年,颜禹出拳狠厉,拳拳到肉,侍卫将他围困起来,渐渐地,动作慢下来。 “他身上有伤,还能战过一刻钟,功夫只怕不会低于你舅父。”萧景安自顾自开口,颜禹此人狡诈至极,在诸王之间游走,成了香饽饽。 此人不除,他的储君之位不会安稳! 话音落地,又一道马蹄声来,是五王回来了! “住手!” 王府侍卫退了下来,五王妃不满,但狠狠看了颜禹一眼,转身走了。 五王下马,疾步走到颜禹面前,今日朝会上皇帝敲打他,好好善后。事已至此,颜明安只能嫁来五王府。 但他绝对不会吃亏! “威远侯,你若想带走女儿也可,但犬子与令嫒的事情,满朝皆知。” 颜禹笑容冷厉,不满五王此举,道:“王妃恨不得生吞活剥了小女,王爷还想做什么?” 五王挥手,众人都退了下去。他上前一步开口,声音压低了下来。 颜明棠看着他的嘴角,辨认唇形,萧景安蹙眉:“他们在说什么?” “五王想要颜明棠给世子做侧妃。但有个条件!” 萧景安眼皮一跳:“什么条件?” 颜明棠莫名好笑:“五王想要世子娶我为正妻,不过只是娶过门,日后怎么样,且看造化。” “好熟悉的招数!”萧景安低叹一声,面色静沉,徐徐朗朗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颜明棠,你要做第二个赵宁吗?” 看来颜禹的招数深入人心,已然得到五王的认可! 颜明棠面露嘲讽,婉转笑道:“你们男人都是这么算计女人的吗?你有没有小青梅?” 话刚说完,萧景安捂着嘴,低低咳嗽起来,颜明棠可不上当,伸手去掐住他的脖子:“咳呀、咳呀!” “不咳了!”萧景安见好就好,甚至摆正态度:“孤没有青梅。” “万一我入东宫后,你冒出来一个呢。”颜明棠嘴角轻轻勾起,“若不然你也可以金屋藏娇!” 萧景安冤枉极了,哀叹道:“你不能一杆子打翻一条船,五王是今日朝堂发现你舅父护你之心,这才打起了歪主意。先拉拢禁卫军,再拉拢颜禹,一箭双雕。” “只要你入了后宅,就进入了狼窝,先博得赵玄鹤的认可,将来事成后,趁机除去你。空出正妻位后,又可拉拢世家。我这个王叔的脑子瓜子可真灵。” 颜明棠愣了下,有些疑惑:“我又不是舅父的亲生女,你们为何觉得娶我就可以让舅父倾力相助?” “因为有颜禹的前车之鉴!”萧景安露出笑容,剖开内心去告诉少女:“他们见颜禹尝到甜头,试图效仿,若不惩戒,京中男儿有样学样,我朝必然大乱。” 颜明棠迟疑,看来自己已然成了众矢之的,若不做出选择,就会陷入虎狼窝。 王府门口的颜禹神色稍缓,显然是被五王安抚好了。 五王承诺道:“侯爷放心,王府必然会按世子妃的规制迎娶颜姑娘。” 颜禹满意,面上露出笑容,和煦道:“劳烦王爷派一辆马车给我。” “好说。”五王畅快地笑了。 婆子们拉来马车,颜明安得意地爬上马车。 颜禹将人送上马车,长林驾车随后跟上。离开王府巷子里后,他发现颜禹往城北而去。 “看来颜禹觉得赵宁不可靠,要将颜明棠送去杜氏那里了。赵宁会疯。”颜明棠好整以暇地看着前面的马车。 赵宁前世将颜明安当做珍珠,满心呵护,不惜给她造势。 这一世,看到颜明安的真面目,心痛吗? “跟上去。”萧景安吩咐长林。 马车远远地跟着,一路跟到城北,颜禹将颜明安扶下来,语重心长道:“你先在这里休息,待王府娶你时再接你回侯府。期间对外就说你在家休息。” “可是夫人要将我嫁去沈家……”颜明安哭着开口,泪眼朦胧,弱柳扶风。 颜禹冷笑道:“侯府轮不到她做主!” 颜明安得逞,面上装出一副柔弱的模样:“阿爹,我不怪她,但我母亲住在这里被人嗤笑,您忍心吗?” “如今她的脸被姐姐毁了,日后可如何见人!” “我知道该怎么做,你先回去休息。”颜禹柔声安慰女儿。 随后,颜禹自己上马,回府去了。 回到侯府,他大步去主院,赵宁在屋子里等他! “侯爷回来了!” 七十二章同床共枕多年,我怎么会骗你。 婢女瞧见侯爷回来后,急匆匆地回去禀报夫人。 颜禹如常进屋,走到赵宁面前,如往常一般将她抱住,“阿宁,你生气了?” 赵宁冷笑,看着满是柔情的颜禹,心中逐渐泛冷。 她一把推开颜禹,眼中满是失望,“你这几日去了哪里?” “这几日官署里忙,我无暇分身。阿宁,我与你解释。我对杜氏早就没有感情了。”颜禹唉声叹气,并没有事情败露后的慌张与愧疚。 他甚至语重心长道:“之前杜伯父对我不错,我不能忘恩负义。我将她赶出去后,本没打算再管,是她找上门,以恩胁迫。她怀了我的孩子,我不能不管。你又生气,我想着就养在外面。” “阿宁,你若是生气,我日后便不养她了。明棠毁了她的脸,你也该消气了。” 赵宁随口问一句,颜禹便将所有事情都说了出来,甚至做出保证。 赵宁望着与自己同床共枕多年的丈夫,道:“明成当真是我的孩子吗?” “阿宁,这件事是我错了,你怎么能怀疑明成的身份。明棠一事,是意外。明成可是你亲生的,他若是知道你这么猜疑他,必然伤心。”颜禹面色凝重,无奈地抱着她。 赵宁被他面上的柔情徐徐打动,深吸一口气,道:“打死杜氏,我便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我依旧可以将明安当做亲生女儿。若不然,让她去找杜氏,做外室女!” “她如今年岁大了,正是说亲的时候,没有我赵宁,她能说什么婆家!” 颜禹蹙眉不悦,很快,便又笑了,耐心哄道:“怎么还吃味了呢!何必为外人生气,孩子们都长大了,枉造杀戮!” “杀戮?”赵宁面色难看极了,伸手推开颜禹:“你是心疼那个贱人吗?颜禹,当年你跪在我母亲求娶的时候,说一心一意对我,你如今连个外室都不敢惩治。” “阿宁。”颜禹叹气,“她为我生儿育女,我若直接将人打死,孩子怎么办?她还是明安的生母,你就算生气也该为明安着想。” 赵宁抬眼看他,见他一副温柔的模样,无论是神情还是举止,都是她熟悉的模样。 可她觉得颜禹骗了她。 “我有明成明景明棠,不在乎颜明安会不会恨我,我是她的嫡母,让她嫁给谁就该嫁给谁!颜禹,你若不舍得,我去城北动手。” 颜禹不快,但他紧紧压制不快,“阿宁,你也该为我想想,为何不能有容人之量?不如这样,我给明棠寻一份好亲事弥补,王府世子妃怎么样?” “我将她风风光光嫁出去,十里红妆,让她成为京城世家女羡慕的姑娘。我瞅着五王世子不错,你如果愿意,我让人去办。你也看到了,明棠上不得台面,言行粗鄙,这样好的亲事,打着灯笼都找不到。” 赵宁眸色一顿,颜禹见缝插针,拉住她坐下,亲昵地抱住,“阿宁,我们应该多为孩子想想。” “将人打死不过是一时痛快罢了,我与你保证,日后不会踏足静居,由着他们自生自灭!” “这么好的亲事,明棠也会高兴的,五王妃护短,日后必然会对儿媳好。有我们撑腰,明棠在婆家的日子也会好过。等过段时间,风声渐停,我便将人送去庄子上。” “你不要闹,待明棠嫁过去,我就去办。阿宁,我们夫妻多年,你多信我一点。除了明棠的事外,我哪样没有让你满意?” 三十多岁的男人温声细语,让赵宁心口的怒气慢慢消散,道:“好,我信你一回,我要将明棠接回来。” “那是自然的,明棠是我们的女儿,该要弥补的都要弥补。阿宁,你放心,外面的事情有我来安排,你只需管好家里的事情。” 颜禹高兴地亲了亲赵宁额头。 “你相信我,我们成亲多年,同床共枕,我怎么会骗你。回头我就去安排此事,五王有意娶明安,我想着明安是庶女,不如明棠身份尊贵。再者岳母也会高兴,你趁此与他们和好,岂不是皆大欢喜?” 想起母亲,赵宁心结便解开了,道:“我明日就去接!” 颜禹目光认真,忍不住又亲了妻子,道:“好,我先回官署。” 赵宁目送丈夫离开。 …… 侯府门外,太孙殿下与颜明棠亲眼看着颜禹离开侯府。 “这就是哄好了?”萧京安淡笑,苍白的面容上浮现讥讽,“不得不说,恋爱脑中的女人可真好哄。” 赵宁可真是扶不起的阿斗。 颜明棠瞥他一眼,“你说话怎么阴阳怪气的?” “没有。县主想错了,我在想表姑妈是恋爱脑,你怎么就不是呢?”萧景安叹气,“我这副好容貌,你竟然没有喜欢!” 恋爱脑……一句话提醒了颜明棠!自己前世被沈甫亭所骗,不也是恋爱脑! 自己死了一回才醒悟! 颜明棠剜她一眼,道:“我要回去了。” 萧景安送她回公主府。 下车时,萧景安提醒道:“沈府亭腿断了。但我好奇,是我优秀还是沈甫亭优秀!” 迈脚的颜明棠身形一颤,不可置信地回头看他:“你这句话如同问我,威远侯与我舅父谁更优秀。” 长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太孙殿下这是遇到薄情女! 萧景安厚着脸皮询问:“那我是赵统领吗?” 颜明棠却说:“我觉得你偏向颜禹。” 说完,她便走了。 长林笑得前俯后仰,看着寿安县主无情的背影,扭头就见到主子吃瘪的模样! “主子,我觉得您虽说长得不如沈世子好看,但您为人正直!” “闭嘴!”萧景安呵斥一声,“回去!” “哦。”长林不敢再笑了,低头驾车。 颜明棠回到院子,翠玉捧着浮光锦的料子走来。 翠玉几步上前,面上挂着喜色,“表姑娘,长公主说这个颜色好,给您做件夏衫!” 颜明棠诧异,外祖母怎么会给她一匹浮光锦做衣裳。 外祖母之前想给,也不给宋家姑娘! “怎么会给我做衣裳?” “大公子要娶妻,长公主说让您穿得好看些。”翠玉笑眯了眼睛,低头看着眼前好料子,长公主可真疼表姑娘。 颜明棠按住疑惑,道:“我知道了,你去办。” 翠玉欢天喜地去找绣娘。 颜明棠还没解惑,隔日,赵宁来接她回府! 七十三章世子不是你的儿子! 赵宁来时,带着厚礼。门口停了三辆马车,车上装的都是礼物。 周氏见到礼单,微微怔了怔,这些年来赵宁只会从娘家搬东西,何曾送来这么多礼物。 “大嫂,我来接明棠回府。” 落座后,赵宁直说来意,周氏笑了。赵宜年的婚事将近,她忙于此事,但没有错过外面的消息。 永安伯当殿奏议颜家嫌贫爱富,攀附五王,抛弃竹马。 “不用了,明棠在我这里挺好的。”周氏不肯再上当。 有了前车之鉴,她若再答应便是傻子。 “大嫂,我这回是真心实意来接她回去的。她是我的亲生女儿,我岂会不心疼她。” “心疼?让她代替颜明棠去冲喜就是心疼她?”周氏讥讽,抬眼看赵宁,“你这些想法,我很清楚。我不会让明棠跟你回去的。” 赵宁理屈,低声道:“沈家的亲事已经退了,我与你交底,侯爷给她定了门亲事,是五王世子。这么好的人家,足以见得我们的诚意。” 五王世子?周氏心口一颤,昨日听说五王世子与颜明安关系暧昧,陛下罚了世子,怎么又与明棠定亲? 周氏眉心紧皱:“阿宁,昨日世子被罚的事情,你也听到了。这样的人家,不妥当。” 五王世子连夺人妻的事情都干得出来,指望他会善待明棠? “大嫂,明棠这样的身份可以成为世子妃,是她的福气。”赵宁隐隐不满。 周氏狠狠一噎,想起长公主将浮光锦拿给明棠的事情,心中稍稍安心,拒绝道:“我不会答应的。” “大嫂,那是我的女儿。” “那又如何,如今她住在我家,就得听我的。既然亲事这么好,你怎么不让颜明安嫁过去。” 这么好的事情,会留给明棠? 周氏死都不信,这对夫妻会这么惦记明棠,主动给她找好婆家! 五王世子那个东西,与颜明安不干不净,竟然还来肖想明棠! 赵宁动怒:“大嫂,我是真心实意给明棠着想的。” “真心实意?与颜明安来往,谁知道背地里两人是什么关系?万一娶回去折磨明棠,你也信?阿宁,母亲已经有了好人家,她老人家会做主。” 赵氏冷笑:“大嫂,世子妃的位置可不是寻常人可以坐的,这样好的亲事不肯,难不成二郎还想娶明棠?” 一句话激怒了,周氏拍桌而起,怒道:“赵宁,女儿是你不要的,我接回来养着,半月来是我精心呵护。亲事是母亲定的,你与我吵也无用,赵川,送客。” 门口的颜明棠听到这句话后,提起裙摆走进去,“舅母,莫要生气。” 她走过去,握着舅母的手,软软道:“我来与县主说。” 周氏气得心口疼,她心疼明棠,照顾明棠,最后竟然成了恶人! 颜明棠转身看向县主,神色散漫,径直说道:“县主,昨日我去五王府门口,看到侯爷为救颜明安与王府护卫大打出手。五王赶回来,与侯爷商议,让世子纳颜明安为侧妃。但有个条件!” 少女声音清晰,声音冷冷,听得人口如同被砸了冰块。 “什么条件?”周氏神色紧张。 颜明棠笑了笑,讥讽道:“娶我为世子妃,让舅父帮助五王,将来成功时弄死我,腾出正妃的位置。” 说完,她看向周氏:“舅母,这样的招数,您熟悉吗?” 她熟悉赵宁的性子,也熟悉颜禹的性子。颜禹在赵家尝到甜头,还想继续占便宜,想利用她做颜明安的垫脚石。 颜禹无耻至极! 周氏浑身发凉,不由看向赵宁:“你疯了,滚出去!” 赵宁听着颜明棠的话后满脸不解:“明棠,他们谈论如此隐秘的事情,你怎么会知道?难不成站在大门口说,嚷得门口路人都知道吗?” 颜明棠被质疑后,镇定自若。她早就已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经历前世的险恶,知晓颜禹的不轨,她知道颜禹的话一句都不能信。 赵宁深爱颜禹,被其蛊惑,但她不会! “我会唇语,我知道他们说什么。县主,我的亲事不用你来操心。你不如想想颜明成是不是你的儿子。” “又来了!”赵宁气不打一处来,“我好心给你找一门好亲事,你却说我们算计你。如今又来说明成不是我的亲儿子,颜明棠,你还想说什么,是不是想说明景也是那个贱人生的?” “颜明棠,我这回过来,满心欢喜接你,你处处挑刺,你让我怎么疼爱你!” “你自己身陷囹圄,这份好留给你自己。十多年来,你连自己的女儿儿子都认不出来,你的好,只会让人惶恐。”颜明棠丝毫没有给赵宁留脸面。 赵宁日日被颜禹洗脑,无药可救。她觉得得好,不过是颜禹给她伪造的假象罢了。 她的冷硬与回嘴,让赵宁越发不喜:“我与你父亲好心为你将来筹谋,你却如此想我们,不孝的东西,我就不该来接 你。” “县主,你今日失败而回,明日颜禹便会亲自登门,求我回去嫁人。” 赵宁眉心紧皱,看着她怒道:“既然如此,你不要回去,这门亲事自然有人上赶着去嫁。” 说完,她拂袖离开。 颜明棠俯身坐下来,看着赵宁的背影失笑,“舅母,日后她再来不用去找我,是我不会嫁给五王世子的。” 说完,她想起重要的事情,语重心长地与舅母开口:“我觉得五王与颜禹是朝着舅父来的。” 不止他们,还有萧景安! 他们都在争,都想要舅父倒戈帮助他们! 周氏跟着不安,心高高提起来,道:“我就知道不简单,你这娘被颜禹蒙住了眼睛,是非不分,我们的话是一句都听不进去。” “舅母,不必理会。我们过自己的日子,表哥亲事将近,先办亲事再说。” 颜明棠亲昵地抱着周氏撒娇,“我听说宋姑娘是京城内的才女,知书达理,与大表哥最般配。” “就你会说好听的。”周氏被夸得心花怒放,想起长子的亲事,心里的怒气也散了。 颜明棠安抚好周氏,自己转身出门去了,继续去找颜明修。 此刻,东宫深处多了一个半大的孩子,迷糊地醒来,捂着自己的额头,诧异地看着面前的殿宇。 他捂着额头,抬头看向面前病弱的男子,“你是谁?” “东宫太孙萧景安!” 七十四章五王代子求娶颜明棠 颜明修头晕目眩,不知睡了多久,总觉得浑身无力。 面前的贵人气质矜贵,穿着华丽,床更是十分柔软,他下意识爬起来,跪下来给贵人行礼。 萧景安面色温润,病弱的来脸上浮现笑容,温柔道:“颜明修,你的父亲是颜禹,母亲是荣成县主赵宁。” “荣成县主?”颜明修有些发傻地看着面前的贵人,红唇白齿。 萧景安颔首,“你若信,你则是威远侯府世子,若是不信,你便是外室子,孤不勉强你。” 贵人语气散漫,听得颜明修浑身发抖,“有证据吗?” “目前没有,所以你回不去。孤给你一个机会,留在东宫读书习武,改名换姓。若不愿意,孤派人送你回静居。” 颜明修浑浑噩噩,面露茫然,消瘦的身体跟着晃动。 “我怎么会是威远侯府的世子?” “因为你的父亲不爱你的母亲,为了让心爱女人的儿子继承侯爵,所以在你生下来后就调换了。威远侯府里的世子颜明成才是杜氏的儿子。” 颜明修瞬间噎住,下意识握住自己的胳膊,往日的记忆浮现脑海。 “你怎么这么窝囊,连个甲等都拿不回来!” “外面下雨而已,又不是下刀子,非要人去接你回来。自己长腿长脚,自己不会走还是不会跑。家里的人都要做事,哪里有时间跟着你转。” “你看看你,站都站不直,我缺你吃的吗?你一顿两碗饭,我哪里有那么多钱给你吃饭,养你真是费钱!滚出去跪着。” 颜明修身子一抖,匍匐跪地,“贵人为何帮我?” “因为你姐姐和你一样,也被调换了。”萧景安也没有瞒着他,他甚至好脾气地提醒:“你此刻回去,不仅得不到自己该得的东西,甚至还会死,既然如此,我劝你留在东宫!” 颜明修想起那个喊他弟弟的少女,明眸善睐,心中一横,道:“我听太孙殿下的。” 萧景安颔首,“那你好好休息。” 萧景安起身离开,回到正殿,长林匆匆来禀:“方才荣成县主带了三车礼物去公主府,但怒气冲冲出来,回府去了。” 赵宁明显是在颜明安身上吃亏,转头去找颜明棠,没了养女,还有亲女。 萧景安面露阴鸷,唇角勾出笑容,道:“盯着。” 颜明棠不是蠢货,不会上当! 长林上前一步说道,“殿下,今日五王爷去找殿下了,还没出来。” 五王去找皇帝,为了儿子的亲事。 他与皇帝说明来意,说完后,皇帝脸色无比精彩。 “你要替你儿子求娶威远侯嫡长女颜明棠?”皇帝颤颤地又问了一遍,“你不是看不上杀猪出身的她吗?” 前些时日,五王还在贬低此女,怎么会这么快就改变心意。 五王讪讪道:“父皇,儿子瞧着此女心性坚韧,功夫又好,是不错的姑娘!父皇,您答应了吗?” 昨日朝会上一向木讷的赵玄鹤竟然会为外甥女痛骂颜禹,由此可见,赵玄鹤十分宠爱外甥女。 既然如此,何不试试。 若是成亲后,赵玄鹤不肯帮助他们,到时候弄死杀猪女即可。一个孤苦无依的姑娘就算死了,也不会有人在意! 五王做好了两手准备,就等着皇帝赐婚。 只要皇帝赐婚,赵家就算不愿也不敢拒婚! 皇帝沉吟,见儿子真心求娶,心中犯难,怎么都盯上颜明棠! 颜明棠是他准备过些事日赐婚给太孙的! 太孙言明喜欢此女,他不能让孙子失望。 “老五啊,亲事讲究男情女愿,你来求赐婚说明你的诚意,但不知姑娘家可乐意。”皇帝找到话题拒绝。 五王听后,心中乐开花,忙说道:“父皇,不如召威远侯来问问!” “好,召颜卿过来。”皇帝挥手。 威远侯恰好在门外,闻讯,奉召入殿,“臣颜禹叩见陛下!” 皇帝看着近在眼前的人,怎么会来得这么巧? “颜卿来了。”皇帝阴阳怪气,“卿来得真是时候,老五想要为自己的世子求娶你的长女,你看怎么样?” 威远侯震惊,先是看向五王,继而面露欣喜:“陛下,小女粗鄙,能得世子青睐是她的福气!” 听着颜禹自谦的话,皇帝脸色更精彩了,怎么还来截胡呢。 他不乐意道:“威远侯与长女并不亲厚,人也不在你府上,做不得主。不如就赵玄鹤召来问一问。” 五王诧异:“父皇,威远侯是寿安县主的父亲,赵统领不过是舅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有问舅舅的道理。” 皇帝故意使绊子,“寿安县主与旁人不同,若不然问问长公主也可。” 听到这里,五王听出名堂,父皇分明就是在拖延。 “父皇,您在顾虑什么?”五王抬眼看着父皇,“您可是觉得您孙子配不上威远侯的姑娘?” “放屁。”皇帝脱口而出,说完才觉得不对劲,清清嗓子,道:“朕是觉得不合适,你儿子读书,寿安县主是习武,我怕日后他被县主打得满地跑。” 颜禹闻言,抬手行礼保证道:“陛下放心,臣会好好规训小女,让她知晓规矩,绝对不会让她以下犯上。” “她听你的吗?”皇帝嗤笑,终于找到合适的理由,再接再厉:“你自幼丢了你,岂可以父亲的身份定下亲事。朕觉得,问谁都不如问问长公主的意思,回头朕派人去问问。” 五王不肯罢休,问了姑母就完了。 “父皇,您且慢。”他撩袍跪了下来,声情并茂,道:“父皇,我问过您孙子,他说那日与颜二姑娘确实说了两句话,不过是询问颜大姑娘的事情,不想被人误会了。他是真的喜欢颜大姑娘,世人有成人之美,不如您就答应,也好让您孙子高兴高兴。” 皇帝无动于衷,让这个孙子高兴,长孙就不高兴了! “父皇,儿子也是真心求娶,威远侯也是真心嫁女,你就答应儿子的请求!”五王朝皇帝磕头,说得情真意切。 威远侯跟着说道:“陛下,臣愿意嫁女,还请您赐婚,成全两姓之好!” 七十五章公主府成亲,打脸渣弟 皇帝骑虎难下,为难地看着儿子与臣下,不得不在鸡蛋里挑骨头:“颜卿,你这个女儿并不与你亲近,之前你都不认她,怎么突然要给她定亲?” 颜禹不解皇帝为何不准赐婚,谨慎回答:“世子喜欢她,是她的福气。且世子良善,性子又好,是极好的良配,臣为她好,自然就要应下亲事。” 皇帝无奈道:“此事朕不好做决断,不如交给皇后。老五,你去找你母亲张罗,朕管这些事情不合适。” 一句话就将麻烦推给了皇后! 五王与颜禹被皇帝赶了出来。 皇帝在殿内喘了口气,让人去召太孙近前,开口便提醒孙子:“你五叔过来要替他儿子求娶寿安县主,朕好不容易才拒绝,朕给你赐婚?” 皇帝偏袒太孙,偏到了骨子里。 萧景安面露迟疑,故意提醒皇帝:“皇祖父,堂弟没有见过寿安县主,怎么会突然要求娶她呢?” 皇帝闻声变色,眼神阴狠,瞬息就明白过来,想起颜禹急匆匆答应亲事的模样,冷笑道:“两个狗东西,算计你表叔父呢。” “你回去吧。”皇帝摆手。 赶走长孙,皇帝亲自去一趟中宫,皇后莞尔:“天还没黑,你怎么就来了?” 帝后年少相识,皇帝十分敬重皇后,宫里就算有其他人,也没有影响皇后的地位。 皇后坐在坐榻上不动,由着皇帝走过来,含笑道:“出事了?” “今日老五过来,替他儿子求娶颜禹家的长女,朕觉得有猫腻,让他们来找你。”皇帝施施然坐下,靠近妻子,冷哼道:“一个个不想好好教导儿子,心思都用在歪门邪道上。” 皇后被逗笑了:“陛下气什么,他们抢着要寿安县主,证明你我的眼光好。你拒绝,我自然也会拒绝。” 一家有女百家求,说明人家姑娘品性好! 皇帝冷笑:“老五想的,朕知道,贼心不死,老大是死了,他儿子还在,由不得他们染指。” 当年是长子领着兵守城一月,替他留出时间击败敌寇。 老大活着,还有他们什么事! “他们就是觉得老大死了,太孙年岁小,朕就该将这个位置给他们!痴心妄想!” “怎么还动怒了,手心手背都是肉,何必生气。”皇后宽慰陛下,“老五也是为了孩子好,我回头问问阿姐,若是愿意就定下来,不怕被人惦记。” 皇后居于后宫,对前朝事不解,但皇帝清楚,老五与颜禹怕是在一条船上了。 皇帝面色阴狠,狗东西! …… 赵宜年的亲事将近,周氏忙得脚不沾地,长公主让她带着明棠一起办事,在旁学习庶务。 颜明棠手中还有一堆账簿没有处理,都是户部送来的。她实在没时间去看,让赵宜谙送去东宫。 只一日的时间,东宫派人送回账簿,并给了清晰的账簿分析。 周氏看了眼数字后,震惊到合不拢嘴,道:“明棠,这一年的钱赶得到公主两年的铺子收益。” 赵家的铺子收益需要养活上百人,而颜明棠的这些收益是她自己的,是她的嫁妆! 颜明棠笑了,道:“谢谢舅母。” “谢我做什么,谢你外祖母。”周氏替她高兴。 明棠本该是金尊玉贵的娇姑娘,被杜氏所害,回来后被人嗤笑,生父生母都不肯认,原本以为就这么被人排挤,日子凄楚。未曾想到还有这么大的造化! “明棠,这是你的造化,有大难必有大福。” 颜明棠没有得意忘形,颜禹还活着呢,他不会让她好过,同样,她也不会让颜家好过! 刚刚开始! 春日过半,赵家娶妻,公主府大喜,门庭悬挂红绸,门口宾客如云。 宾客们陆陆续续进府,周氏领着颜明棠迎客,顺势告诉她,哪家夫人,丈夫是何官职,日后见面也好认识。 当赵宁领着颜明成颜明景来后,周氏的脸色就变了,推了推明棠,“我这里差不多了,去你外祖母跟前看看。” 颜明棠行礼,转身离开,“颜明棠,你跑什么?” 颜明成呵斥少女,三两步走上前,得意道:“公主府没人教你规矩,见到长辈要行礼吗?” 颜明成身上穿着鲜亮的衣襟,头戴玉冠,脚榻云靴,腰间美玉价值连城,一副气派世子的矜贵模样。 众人目光落在他的身上,有人夸赞道:“威远侯世子长了一副好样貌,芝兰玉树。” “是呀,富贵公子,听说先生时常夸赞他,每回考试都会拿甲等。” “家世好、相貌好,日后造化大。” 听着宾客的夸赞声,颜明成愈发得意,“颜明棠,你听到了吗?我是金尊玉贵的世子,你就是一个杀猪女,就算赶走了我姐姐,你也做不成侯府嫡长女。穿着浮光锦又如何,不过糟蹋了好料子罢了。” 颜明棠沉默,脑海里浮现消瘦、怯弱的颜明修,两人这么一对比,颜明修简直被比到尘埃。 明明他才是侯府世子!杜氏苛待,当着外面的人说打就打,可见平日里也是动辄打骂。 而杜氏的儿子锦衣玉食,占着颜明修的世子位,享受荣华富贵,受人尊敬。 颜明棠握紧了拳头,眼神阴冷,转身就走。 “颜明棠,你站住,母亲就在这边,你行礼了吗?”颜明成觉得自己占理,不依不饶。今日一定要让她颜面扫地,也要让世家人知道颜明棠就是一杀猪女,不知礼数,不通文墨,怎么比都比不上阿姐。 男孩子的声音嚷得院子里的人都听到了。 周氏急得面色通红,道:“明成,你去玩,别站在这里。” 她越慌,颜明成越发得意,“舅母,你不要护着她,我今日只是教教她规矩罢了,她应该感谢我。我阿姐颜明安自幼饱读诗书,跟随母亲学规矩,是正经的侯府姑娘,不像她,要规矩没有规矩,要脸面没有脸面!” “颜明成,你这张嘴又在胡咧咧什么!”赵宜谙跑过来,伸手给了颜明成一巴掌,“不愿意待就滚。” 杜氏的种,没资格进赵家的门! 颜明成蓦地挨了一巴掌,气得跳回母亲身边:“阿娘,表哥打我。” “二郎,明成也是你的弟弟。”赵宁心口不舒服,“不过说两句罢了,怎么还动手呢。” 赵宜谙气得不轻,颜明棠看他一眼,他立即偃旗息鼓。 这个眼神,他就知道,表妹要收拾颜明成了! 七十六章我连母亲都没有,哪里来的亲弟弟 门口的宾客越发多了,眼神古怪地看着姐弟二人。 颜明棠不疾不徐地开口:“世子要让我行礼,可知先有国礼,后有国礼。我是县主,你见我,可曾行礼了?” “行礼?你不过是一个杀猪女,凭什么让我行礼?”颜明成震怒,“我还是侯府世子。” “世子又如何,我是实封的县主。既然你不行国礼,我便帮你!” 话音落地,颜明棠疾步过去,抓住颜明成的肩膀,抬手给了两巴掌。 力气之大,打得颜明成倒退两步。 “颜明棠!”赵宁疾怒,脸色大变。 颜明棠充耳不闻,打完以后,揪住颜明成的后颈。动作之快,吓得颜明成大喊:“颜明棠,你个杀猪女,你要干什么!” 门口宾客吓得纷纷退让,颜明棠如同拖着猪崽一般将颜明成拖出来。 她揪着颜明成的脖子,力气之大,眼中带红,“不要以为颜明修失踪了,你就可以稳坐世子之位。颜明成,不要太得意。” 颜明成面露惶恐,脸色煞白。 颜明棠冷笑,抬起一脚踹在他的小腹上,将人踢出几丈远,道:“今日不准他入府,败坏大家兴致。” 门口的宾客脸色精彩极了,地上的颜明成疼得发抖,赵宁扑了出来,“颜明棠,他是你亲弟弟!” “我连母亲都没有,哪里来的亲弟弟!”颜明棠横眉冷对。 赵宁将颜明成扶起来,见他疼得说不出话,转身看向周氏:“大嫂,你就是纵容她伤害明成吗?” 赵宁糊涂,周氏不糊涂,颜明成根本就不是赵家的表公子! 周氏抬头望着天,笑道:“今日天气不错,吓到各位了,里面就座、招待不周,见谅、见谅。” 主人家热情招待,宾客们只好辗转进门,周氏将人都带走了,一眼都不看赵宁母子。 一瞬间,赵宁颜面扫地,看向公主府巍峨的匾额,道:“走!” 颜明景走过去,站着母亲跟前,“母亲,你看到了,赵家根本不欢迎我们。他们都被大姐姐蛊惑了。” 大姐姐没有回来前,他们每次过来,外祖母与舅母都高兴坏了。 这回,竟然赶他们离开,这么多宾客看着,让他们颜面扫地! “母亲,下回你自己过来,我不再来了。” 颜明景说完,厌恶地看了眼公主府,转身上马车。 赵宁愤恨地扶着儿子离开。 公主府内,宾客尽欢,颜明棠站在外祖母身边,听着夫人们说话。 在场的夫人都是人精,前院发生的事情没有人提及,每家每户都有腌臜事,大家心知肚明。 黄昏时,赵宜年将新娘迎进门,颜明棠被赵宜谙拉着看热闹。 宾客见证,拜天地、拜父母。 前世里颜明棠没有观礼,赵宁觉得她丢人,虽说带着她一起过来,禁不住颜明安到处宣扬。片刻间,宾客都知道她是杀猪女,看向她时,眼中带着嘲讽。 赵宁觉得自己被羞辱了,呵斥她回府。婆子送她一人回府,嘴里嫌弃:“大姑娘刚回来也该知道礼数,您被罚回来,害得老婆子都没有吃到席面。” 他们这些跟随宾客来的仆人是有席面吃的,简单吃一些,好过府里日常吃食。 但是因为她没有吃到,婆子说话很难听:“真以为自己是府里的嫡姑娘,不过是个没人要的杀猪女,夫人都嫌弃你,你还想和二姑娘争。” 言语阴寒,钻入耳中,好似被人勒住脖子。 拜过天地,新人送入洞房,赵宜谙给她塞了个红封,里面有两三个铜钱。 “这是我留下来的,沾沾喜气。”赵宜谙俊秀的面上带着羞涩,言辞温柔,“今日可热闹了,下回等三弟成亲,你换一身衣裳,我也带你去看看。他们拦门时,里里外外都十分热闹。” 颜明棠想起村子里嫁姑娘,新娘这里的人都会拦门要钱。她没去过,新娘家里人不会欢迎她过去。 看着手中沉甸甸的红封,她粲然一笑,“谢谢你表哥!” “谢什么,举手之劳。”赵宜谙挑眉,道:“今晚我们去闹洞房。” “闹洞房?”颜明棠眉眼舒展,眸中潋滟春光,憧憬道:“怎么闹?” 赵宜谙看着表妹“不让她们洞房就可以。晚上看着,有你在,大哥不会生气。” 新人走了,宾客入席,太孙姗姗来迟,一眼就看到了赵宜谙身侧的少女。 灯火下,少女一袭鹅黄色浮光锦长裙,笑颜如花,散去周身戾气,温柔如水。 长林也看了过去,疑惑道:“殿下,属下觉得赵二郎君似乎喜欢县主,您觉得呢?” 萧景安剜他一眼,大步走过去,众人纷纷行礼。 他只看着颜明棠,漆黑分明的眼眸被灯光照亮了,“寿安县主。” “太孙殿下!”颜明棠规矩地行礼。 两人对视一眼,萧景安苍白的面上浮现讥讽,道:“赵二郎,你今天穿得这么骚,是想抢你哥的风头吗?” “骚?”赵宜谙不解地看着自己的衣襟,转头问表妹:“我好看吗?” 颜明棠被逗笑了,眉眼弯弯:“好看,今日大表哥好看,二表哥也好看!” 小嘴如同抹了蜜糖,哄得赵宜谙心花怒放,施施然地挑眉:“太孙殿下,姑娘觉得臣好看足矣,臣又不是穿给你看的。” 萧景安却说:“赵宜谙,你这样特别像炸毛的花公鸡,花枝招展地吸引母鸡!” 听到萧景安的话,颜明棠抿了抿唇,忍不住还是笑了出来,笑过一通她发现不对劲。 “谁是母鸡?” 萧景安轻咳一声,“孤!” 颜明棠看他一眼,赵宜谙冷声道:“表妹,我们去闹洞房,快去,不要错过时间!” 表兄妹二人结伴离开,将病弱的太孙殿下抛在一侧,很快,其他姑娘装作偶遇般凑过来说话。 萧景安抬手抵唇,轻轻咳嗽一声,道:“姑娘,当心脚下,孤的脸上没有银子。” “姑娘,你踩到你同伴的脚了。” “姑娘,新人已经走了!孤不是新人,不用这么盯着孤看!” 萧景安一反常态地将靠近的姑娘都骂走了。 七十七章嗅到了女儿家身上的体香 新房内围满了宾客,众人起哄,揭开盖头后,有人推了赵宜年一把,赵宜年朝床上扑过去,伸手抱住了新婚妻子。 众人笑作一团,宋青云羞得满面通红,躲在赵宜年的背后。 赵宜年同样面红耳赤,轻咳一声,同众人拱手:“时辰不早,还请各位入席。” “大哥哥,你还没亲呢……”最小的七郎说了一句,刚说完就遭到赵宜年一记眼刀,吓得缩了缩脖子。 赵宜年起身赶客了,赶到赵宜谙身边,他躲到了表妹身后。赵宜年不好去赶表妹,只能哀求道:“明棠,你饿不饿,赶紧去吃些东西。” 听着赵宜年的维护之意,颜明棠心口沉了沉。 她记得前世自己拜过天地后被引入新房,新房内不过三两婢女,莫说是宾客,连合卺酒都没有喝。 前世自己鬼迷了心窍,竟然没有发现这么多漏洞! 众人退出新房,赵宜谙使坏,将大哥拖了出来,拖到外面去喝酒,“今夜不醉不归,走!” 今夜难得有机会,众人自然不肯放过新郎,一个两个都嚷着要灌醉。 “明棠、明棠,快将赵宜谙拉走!赵宜谙,我明日要揍你!” 众人哄堂大笑,赵宜年愤怒也没有用,被人拖走了。 颜明棠站在原地,笑得前俯后仰,周氏摸了过来,揪着赵宜谙的耳朵走了。 饶是如此,赵宜年还是被带走了。颜明棠回头看向新房,醒目的红色刺激眼睛。 “县主这是触景伤情?”萧景安撇开众人,慢悠悠踱步过来,瞧着她面上的神色,好笑道:“县主难道与沈甫亭成过亲?” 月下红灯成双,萧景安面色皎白如月华,看得一众婢女心口发红。 偏偏颜明棠不为所动,眼中没有旁人的惊艳,也没有女儿家的温柔羡慕,相反,她朝萧景安笑了笑,讥讽道:“成过亲,你还想娶我吗?” 萧景安一噎,望着美景皎皎月色,叹道:“孤的命数也不知道能活到什么时候。” 又来卖惨?颜明棠朝他凑了凑,靠近道:“殿下,你会长命百岁,因为祸害遗千年!” 萧景安挑眉,“那、承县主吉言。” 两人凑得极近,萧景安似乎觉得嗅到了女儿家身上的体香,浑身一颤,忙退后半步。 颜明棠未曾顾及细节,道:“颜沈两家的亲事退了?” “沈家没有答应,颜家没有退还聘礼!” “为何没有退聘礼?”颜明棠疑惑,按理来说,亲事退了就将聘礼还回去,侯府殷实,不会扣着聘礼不还。 萧景安挑眉,道:“因为聘礼中有些东西被你烧了,找不出一模一样的,颜家正为此事忧愁。” 颜明棠听出些名堂,聘礼都搬去了颜明安院子里的库房? 让她代嫁,沈家的聘礼竟然给了颜明安! 好处都让颜明安一个人占尽了。 最后,赵宁自己打自己的脸,报应! 颜明棠心中痛快极了,难怪赵宁那晚气急败坏地来找她,原因竟然是这么可笑。 见少女乌黑的眼眸里露出笑容,萧景安心情也觉得好了许多,语气温柔许多:“寿安县主,你那把火将颜家的脸面烧光了。” 颜家退亲,却不退聘礼,如今京城内都传开了,提及颜家,厚颜无耻,贪图沈家的聘礼。 颜明安已经不敢露面了。 灯下两人隔开三步距离,头顶明月散着光华,月下看佳人,心花怒放。 萧景安心情好,话也说得多,“沈甫亭腿断了,又是太监,必然会缠着颜家嫁女。颜家不嫁,其余人家也不敢娶这样的女子回去。至于五王府上,前提是你嫁过去。你若不嫁,颜明安自然做不成侧妃。” “五王叔的打算很好!皇祖父岂会不明白,自然不会让他如愿。呀,你穿上浮光锦了。” 萧景安面如冠玉,唇角微翘。 颜明棠听着他的话,低头看着自己的衣裳,恍然明白外祖母为何将浮光锦给她! 她抬头看过去,男子站在灯下,眉眼精致得不像话,一时间,思绪万千。 外祖母怎么会妥协? 她想不明白,以身入局,或许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她想报仇,但不能牵连公主府,索性与太孙敞开言语:“你若是敢对公主府做什么,我可以拉着你同归于尽!” 少女明眸善睐,说着阴狠的话,杀气腾腾。 萧景安不生气,甚至笑了,柔声道:“颜明棠,你想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那就让自己慢慢强大。一把刀是不够的,需要无数把刀!一人之力强大,远远不如掌握强大的权力!” 颜明棠眼睫轻颤,再度看向太孙殿下时,眼中情绪发生变化,多了些温柔。 “颜明棠,账簿是我给你设局,我是想告诉你,我需要你的帮助,同样,你也需要我的帮助!” 萧景安的坦然,让颜明棠慢慢放下警惕。 确实,她有很多不懂之处,想要在京城好好地活下去,需要萧景安的帮助! “好,我答应你。” 耳听到她的回答,萧景安面露轻松,“我去求皇祖父赐婚。” 两人说好后,在甬道上分开,颜明棠往后院而去,萧景安则去前院。 公主府内宾客尽欢,推杯换盏,举袖为云,回府的赵宁再度发了脾气。 颜明成揉着自己的肚子,疼得脸色煞白,躺在床上哎呦叫唤,“娘,我好疼。” “母亲,大姐姐太过分了,每回见面都要动手打我们!”颜明景愤恨不怕,小脸板着,“母亲,你什么时候接阿姐回来,我想她了。” 颜明成疼得冒汗,闻言也插嘴附和一句:“娘,您派人将阿姐接回来,我们一家团聚,日后再也不去外祖母家。” 赵宁心思不宁,回头看了眼儿子,心生疑惑。 母亲对明成的态度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前几日过去还会心疼他。 难不成明成真不是她亲生的? 颜明景朝母亲跪下来,伏地叩首,眼睛通红:“母亲,求您让阿姐回来,阿姐没有错,您不该这么对她!” 七十八章包藏祸心开春日宴 两个儿子苦苦哀求,赵宁冷硬的心也软了下来,站起身道:“我知道该怎么做。” 说完,她走出去,一旁的蒋嬷嬷上前跟上,“夫人,您莫要担心,再过两日,二姑娘就会回来了。” “嬷嬷,我做错了吗?”赵宁恍然,喉咙里如同堵了东西,“所有人都在逼我,我只想家宅安宁罢了,为何就那么难?” 明棠为何不愿与明安好好相处,之前的事情过去了,也该抬头朝前看。 颜禹欺骗她,她也知道,但她不会和离,更不会让杜氏入府。她活着,杜氏就只能是外室。 蒋嬷嬷眼神闪烁,扶着夫人的手,委婉说道:“大姑娘回来后,您就日夜不宁,大姑娘是受了委屈,也不该让您为难,是这么个理。” 蒋嬷嬷跟随赵宁多年,是母亲给她的陪嫁,这些年来伴着她,两人无话不说。 赵宁听后,心里对颜明棠的怨恨多了些,“她为何就不能体谅我的难处,已经受了委屈,我也给她补偿,她竟觉得我包藏祸心。在她的心里,我就是一个恶毒母亲?” “夫人,我也是看着二姑娘长大。二姑娘循规蹈矩,大姑娘回来后……”蒋嬷嬷顿了顿,语气艰难,“闹出这么多事情。” 赵宁沉默,心中有了偏移,“我好歹是她的母亲,自然希望她好,五王世子是最好的亲事,她怎么就不明白我的苦心呢。” “夫人,大姑娘来自乡野,分辨不清好坏,您也多担待些。她不懂,您懂啊,不是谁人都可以做世子妃。若不是父母身份矜贵,这样的好事情哪里轮得到大姑娘。您说,是不是?” “夫人,依老奴之间,不如您开个春日宴,邀请长公主与郡王妃过来玩耍,当着亲朋的面留下大姑娘。您矮下姿态,好好哄她,大姑娘自然就听话。” 赵宁止步,眉眼紧皱,“万一母亲不肯来呢?” “您去下帖子,去求长公主,舅家再好,哪里有自己的家好!再者您与大姑娘和好,也全了自己的颜面!”蒋嬷嬷卖力劝说。 赵宁哀叹一声,心动道:“你说得对,哪里有自己的家好。既然如此,我去写帖子,开春日宴,也邀请五王妃过来。” 主仆二人说办就办,隔日里赵宁厚着脸皮带着帖子去见母亲。 颜明棠不在府上,她去找颜明修,城北搜索三遍,都没有找到颜明明修。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颜明棠顶着烈日,走了一圈,赵宜谙巴巴地给她买了冰酥酪,入口即化,十分甘甜。 吃了一口,颜明棠便喜欢上了,一连吃了两盏,畅快道:“真好吃,我以前怎么没见过。” 少女眉眼弯弯,露出柔软的姿态,看得赵宜谙心花怒放,“以后想吃都有的,待入夏后,日日给你买。” “好。”颜明棠心满意足。 找不到人后,颜明棠渐渐死心,自己安慰自己,照着太孙的想法,不会留颜禹活着。既然如此,侯府不复存在,自然不会再有世子之位。 两人在街上转悠一圈,赵宜谙用自己的月钱给她买了一堆吃的用的,两人回府时恰好遇上赵宁离开。 看着小厮手中大包小包,又见两人成双成对进出府邸,赵宁气不打一处来,道:“你在乡野没人教你男女大防吗?你已经及笄,就该安分些。” 闻言,颜明棠后知后觉地看向赵宜谙,其实,她没有将他当做男人! 她想解释,赵宜谙先开口:“姑母这是怎么了,以前可是你求着我带颜明安去东宫玩,那时不说,这个时候来说明棠,您这也太偏心了?” “你们去东宫了?”赵宁诧异,下意识看向颜明棠,她怎么与太孙殿下走得那么近? 颜明棠想要否认,赵宜谙快人一步,道:“自然是的,太孙殿下愿意与表妹多说两句话,不像以前,都是颜明安巴结太孙殿下。” 赵宁面色铁青,不悦道,呵斥侄子:“你想怎么闹,我不管,明棠已经及笄,你带着她出门,旁人只会指责明棠不规矩,不会说你不对!” 赵宜谙心虚,怯怯地看向表妹。 颜明棠听懂赵宁的意思,世人只会为难女子,反过来赞扬男人风流! “明棠知晓了,谢县主提醒。” 闻言,赵宁心口也软了,语重心长道:“过几日,侯府开春日宴,你随着你外祖母来玩。” 春日宴? 颜明棠十分警惕,赵宁设宴是何意?昨日刚将人赶走,今日巴巴地过来邀请她赴宴,赵宁何时转了性子? “好,我随外祖母过去!” 得到答复后,赵宁面上露出笑容,“好、好,我先回去安排了。” 赵宁难得高兴地走了。 赵宜谙神色复杂,凑到表妹跟前:“姑母今日是被撞邪了吗?” “黄鼠狼给鸡拜年!” 颜明棠提起裙摆,便入府了,先给外祖母请安。 “阿棠回来了。”长公主放下礼单,慈爱地招呼外孙女上前,“你母亲给你送了些好东西过来。” 颜明棠按住疑惑,接过礼单看了眼,赵宁不去找聘礼,竟然还有时间给她准备东西。 事出反常必有妖! 长公主却满脸慈爱,哄着少女:“阿棠,她愿意给你,你就收着,你若是不收,只会便宜旁人。” 颜家两个小子都不知道是不是阿宁的孩子,赵宁的东西就只能给明棠! 颜明棠心安理得地将东西收下来,她手上没什么钱,多是周氏给的零花。虽说封地上有钱,但此刻也不会给她。 赵宁给了一万两银子,这笔钱不少了! “我知道,谢外祖母。” “好了,三日后你母亲设春日宴,你跟着我去看看。”长公主舒心,主动宽慰外孙女:“她到底是你的母亲,我不赞成你回去,但我希望你与她和好。” 颜明棠低头,赵宁是长公主的女儿,怎么会不心疼呢。赵宁来哄两句,长公主的心便跟着偏了。 她妥协道:“外祖母,我知道,我会跟着您去赴宴的。我听外祖母的。” 长公主欢喜:“好,你回去做准备!” 颜明棠低着走出去,春日宴? 赵宁又想干什么! 七十九章春日宴五王妃发难 赵宜年娶妻后,赵府内多了位世子夫人,宋青云在京名声不错,知书达理。 春日宴这日,她也是要过去的。她与颜明棠一辆马车,身上穿着新衣,正是浮光锦。 红色的锦缎衬得她肌肤雪白,螓首蛾眉。 前世里,颜明棠与她见过两三面,她跟着舅母身后,循规蹈矩,与赵宜年很般配。 两人在车内不说话,颜明棠喜欢看窗外景色,春景明媚,看得人心情舒朗。 宋青云低着头,马车颠簸,咬着牙开口:“明棠,谢谢你的浮光锦。” “嗯?”颜明棠回头,对上她羞涩的眸色,巧笑道:“是外祖母给孙媳妇的,我也有份。” “不,要谢谢你。”宋青云坚持道谢,她懂颜明安的性子,表面温柔善良,骨子里阴狠霸道。 好比她宁可毁了浮光锦,也不肯还给公主府,可见其歹毒至极。 颜明棠不理解她坚持的原因,顺势说道:“我们是一家人了,不要这么见外。你不嫌弃我,我高兴都来不及!” 少女声音清和,面上笑意盈盈,宋青云笑了,握住她的手:“好,妹妹也说是一家人,我怎么会嫌弃你。” 两人握手言欢,各自一笑。 马车在侯府门口停下,赵宁亲自来迎接长公主,亲昵地扶着母亲的手,打消外间母女不和的传说。 宾客们对视一眼,悄悄说:“我听说长公主都不认县主了,今日怎么会过来?” “我也听说了,赵大郎成亲那日,县主被赶出门。我今日就是来看笑话的,瞧,寿安县主也来了。” 有位夫人撇撇嘴:“我瞧着县主太过纵容你女儿了,这样的孩子性子这么大,日后谁敢娶?” “是呀,我听说是杀猪女,脾气火爆,有封地又怎么样?河东狮吼呀。” 赵宁迎着母亲入府,招呼着明棠进门。 再度进入侯府,颜明棠扫视一圈,没有见到颜明安,今日这么好的日子,颜明安舍得不回来? 还是说颜明安安心待嫁,准备成为五王世子侧妃? 跟随入门,抬头就见到五王妃,她冷冷地看了一眼杀猪女,神色嫌弃。 长公主上前落座,四王妃与五王妃上前行礼。五王妃面色喜色,故意说道:“姑母今日也来了,可见不与阿宁生气。都是母女,哪里有隔夜的仇。” 话音落地,颜明棠朝着两位王妃行礼。 四王妃含笑道:“寿安县主越发好看了,亭亭玉立,也不知便宜哪家郎君!” 闻及‘便宜’二字,五王妃不满道:“四嫂,京中儿郎多优秀,若是能嫁给哪家好郎君,也是寿安县主的福气。” 四王妃蹙眉,不知五弟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这时主人家赵宁接过话来:“五王妃说得极是,是这个丫头福气,也是她的造化!” 有猫腻!四王妃瞬息听明白,眼底染了些讥讽的笑意,她还想着赵宁举办春日宴是何意,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 她对自己的弟媳太过了解,眼底天高,因为太孙未曾成亲,下面的弟弟们只好干巴巴地等着。等着等着,等来这么一个杀猪女,怎么会心甘情愿接受。 五王妃眼底笑意轻纵,道:“寿安县主虽说得陛下宠爱,那也是看在长公主的面上,若没有长公主,只怕你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自从知道丈夫的打算后,她对颜明棠是满腹怨气。 一个杀猪女,人见人躲,竟然还敢肖想世子妃,摆出一副高贵的模样,给谁看? 明明就是杀猪女,骨子里卑贱,装什么高贵? 亲生母亲都嫌弃她,凭什么赖上她儿子! 宋青云不舒服,主动替妹妹周旋:“五王妃,明棠是陛下亲封的县主,身份高贵。” 五王妃的嫡女也只是县主,却不是实封,只有虚名罢了。论起高贵,自然是明棠高出一截! 不想她的解释让五王找到发泄的缘由,横眉冷对:“长辈说话呢,你这晚辈插什么嘴?” 这句话说得极重,等于骂了宋青云父母! 宋青云羞得面色发红,若是传出去,名声尽毁,日后如何见人! “五王妃,您有气朝我来使便是,何必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表嫂是好心。明棠知道您生气,您放心,我不会嫁去五王府。” 颜明棠直接揭开遮羞布,淡淡一笑,“亲事是五王府上赶着巴结,您在这里发什么怨气?” “颜明棠,你是什么意思?”五王妃颜面丢了,脸色青紫难看,“你若不说清楚,我与你没完。” 她的声音吸引到了屋内的并宾客,赵宁眼见着局面要坏,忙呵斥颜明棠:“乱说什么,还不给王妃赔罪。她是你的长辈,说你一句罢了。” 颜明棠眉心染上厌恶,直接面对五王妃:“敢问王妃对我怒气从哪里而来?” “我……”五王妃支支吾吾,这时候不能承认,便道:“我哪里来的怒气。” “没有怒气?您见面,就贬低我,是怒气还是为谁抱不平?”颜明棠面容明艳,逼近一步,挺直胸膛,据理力争:“王妃,您的怒气,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您敢问没有迁怒?” “你个小贱人,牙尖嘴利。”五王妃怒到极致,她竟被一个丫头逼得下不来台,又说道:“我是你的表舅母,是你的长辈,说教你两句不可吗?” 颜明棠不为所惧,目光澄澈,“表舅母?我的外祖母舅母都在,您这个表舅母如何说教的?世子言行不正,是您教导不正,您连自己的儿子都教不好,为何要来教旁人的女儿?” “你……”五王妃气得脸色发红,心口起伏,道:“好你个颜明棠,竟然口出不逊。分明是颜明安勾引我儿在前,是你们颜家女不守妇道!” 说到这里,颜明棠后退一步,既然如此,就让赵宁来处理! 赵宁听到五王妃指责颜家的姑娘,神色一颤,道:“王妃慎言,此事究竟怎么样还未可知,您就这么急着给我们颜家女儿泼脏水,今日邀请您来赏花,您竟如此侮辱我颜家姑娘,太过分了。” 五王妃蓦地站起来,直视赵宁:“你以为我愿意过来?是你下帖子求我过府,你颜家的事情一团糟,谁敢娶你嫁的姑娘!就算送到我府上为妾,我都不会要!” 八十章扯下五王妃面上的遮羞布 皇帝的亲孙子娶杀猪女? 五王妃惯来高傲,为儿子挑来挑去,高门大户女看不上,京城才女更是没眼看。如今让她找一个不通文墨、名声扫地的杀猪女,比杀了她还难受。 五王妃的话撕破了赵宁的脸面,赵宁也是金尊玉贵的夫人,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眼看着局面难以收拾,长公主慢悠悠开口:“五王妃说的话,我算是听明白了。你觉得我外孙女强嫁给你儿子,对吗?” 宾客的目光都看了过来,落在五王妃身上。 五王妃冷哼一声:“难道不是吗?” 长公主慢悠悠端起茶盏,眉眼带着慈爱,她是心疼晚辈的人,不愿见到晚辈为难,但五王夫妻做事太恶心了。 明明是他们算计明棠,骨子里阴险恶毒,人前竟然摆出一副委屈的姿态。 “强嫁?我听说是五王去请陛下赐婚,陛下未曾应允。到了你的嘴里成强嫁,五王妃,你欺负晚辈是一句话的事情。但到了我老婆子这里,也该论一论,究竟是你们强娶还是我们强嫁!” 被揭穿老底后,五王妃生生噎住,羞得满面通红。 “姑母既然说了,我便论一论,是颜家庶女勾引我儿子才引来陛下怪罪。她不肯嫁去沈家,趁机纠缠我儿子,不是强嫁是什么?” 周氏冷笑道:“那是颜家庶女做出来的丑事,关我家明棠什么事。五王妃肆意泼脏水是何意?欺负我家明棠刚回来不久?” 五王妃没想到周氏会这么护着杀猪女,气不打一处来,道:“都是颜家的女儿,她妹妹做出来的丑事,敢问与她没有关系?她妹妹不正经,她就是正经的姑娘?” 赵宁气疯了,颜明安是她养大的,分明扯她的脸面,气道:“五王妃说得有趣,陛下罚的是世子,可没有罚我颜家的姑娘,背后怎么样,你也心知肚明。” “陛下管教子孙严厉,罚了孙子来息事宁人,告诫你颜家休要攀附。” “五王妃此言,可曾问过五王爷?” 少女声音软软却透着冷意,她抬首挺胸,不卑不亢,“王妃如此生气,也是因为王爷违背你的意思定下亲事,你无力阻止便来此处找茬。” 最后找茬两个字扯下五王妃面上的遮羞布。 五王妃的心思被彻底摆了出来,赵宁诧异极了,原来是男人之间定下的亲事,是五王开口的? 颜禹为何说是他去求的亲事! 颜禹又骗她! 赵宁气得浑身发抖,“王妃当真是好打算,五王去求婚,陛下不准,你便趁机抹黑我颜家的姑娘,好让你得逞?既然如此,王妃不必动怒,我颜家的姑娘不嫁五王府!” “这话可是你说的?”五王妃大喜,谁先娶杀猪女,当真是晦气! 没有颜家碍事的人,她会给儿子找高门大户且知书达理的好姑娘! 长公主颔首,面上毫无波澜,心中有了计较。明棠的亲事等于半定,陛下与皇后都已开口,就等她点头。 世子妃算什么好亲事! “既然如此,五王妃污蔑在前,是不是也应该给晚辈道歉?” “道歉?”五王妃横眉冷对,气不打一处来,语气狠厉:“我是王妃,说她两句是为她好,她应该感激我才是。姑母,您这么溺爱晚辈,纵得她不知天高地厚,迟早会出事!” 长公主忽而抬手,砸了茶盏,眉眼竖起,“需要我去找皇后娘娘说一说你们夫妻的行径吗?算计来算计去,算计我赵家,给你脸了吗?” 厅内骤然安静下来,赵宁面带笑容,五王妃装腔作势罢了,竟然算计到母亲那里去了,真不是天高地厚。 五王妃眼皮一颤,知晓长公主去帝后那里的分量,忍着羞辱道歉:“寿安县主,方才是我唐突,见谅。” 颜明棠见好就收,笑吟吟道:“王妃是长辈,明棠哪里敢担您的道歉。” 五王气的转身坐下来,一旁的四王妃挑眉,听了这么多,似乎听明白了。 老五家竟然要儿子娶杀猪女! 宾客们皆不好言语,长公主主动与四王妃开口说话,借此缓和气氛。 赵宁出去招呼宾客,虽说是小小的春日宴,但赵宁给京城权贵都下了帖子,此刻人也陆陆续续都来了。 五王妃闹了一通,宾客们的目光都放在杀猪女身上,毕竟她险些和五王世子定了亲。 不过五王妃瞧不上她! 颜明棠乖巧地立在长公主身边,四王妃时不时看一眼,少女一袭红色海棠纹斜襟长裙,举止端正,仪态万千。 若不是京中沸沸扬扬的传言,很难想到她只是粗鄙的杀猪女。 虽说她配不上世子正妃的位置,但侧妃的位置也可。 四王妃暗自动了心思,她这个弟媳愚蠢,搅和了好事,只觉得杀猪女身份卑贱,也该想想她背后是谁。 就算是王爷的女儿也未必会有实封的爵位! 四王妃面上多了些笑容,拉着颜明棠询问:“回来可还适应?” 颜明棠声音软软的:“一切都好,劳您挂心。” “性子真好,回头我给你舅母下帖子,记得来我家玩,我女儿与你差不多大,正是爱玩的时候,你们作伴!”四王妃言语带笑,如同真正关心晚辈的长辈! 一旁的五王妃嗤笑一声:“四嫂这是转了性子吗?” 四王妃睨她一眼:“你我眼光惯来不同,弟妹。” 五王妃哼了一声,待不下去了,找个理由及时离开。 颜府宾客如云,正是热闹的时候,五王妃乘车离开,上车后怒骂道:“一个杀猪女罢了,若不是长公主的颜面,怎么会有这般造化!” 说到底,都是陛下偏心,那么好的封地不给亲孙女,竟然给了杀猪女! 回府后,五王也准备出门去颜家赴宴,乍见妻子回来,心中好奇:“你怎么回来了?” 五王妃脸色铁青,冷冷道:“我不回来做什么,人家都不欢迎我。” 夫妻多年,五王立即明白过来,道:“你是不是为难寿安县主?” “为难又怎么样?”五王妃憋了一肚子气,此刻爆发了,怒道:“一个杀猪女而已,竟然还敢嫁进王府,我说她几句罢了……” “你个愚蠢的妒妇!” 五王怒喝一声,抬手一巴掌抽在妻子的脸上! 八十一章春日宴再见太孙殿下 “本王筹谋多日,就被你这个蠢妇一句话毁了!”五王气得挥手还想再打,手举到空中,生生止住了。 五王妃被一巴掌打得发懵,脸颊火辣辣地疼,“你想丢人我不想,娶一个杀猪女回来,你让你儿子脸面往哪里放?” “娶她回来是供着的,你懂什么!” 五王眼中带着杀气,恨不得掐死王妃,他与颜禹筹谋,今日趁着春日宴,定下亲事。 到时全城都知,帝后就算不愿,也只能祝贺。 五王妃捂着红肿的脸,又疼又羞,“你为一个杀猪女打我,你让我们颜面往哪里放,萧辉,你敢打我,我就去找母后评理。” 五王气息沉沉,握着手掌,指着妻子:“我告诉你,你今日这么一闹,四哥肯定会先动手,让他儿子娶寿安县主。” “杀猪女身份是不好,你敢嫌弃吗?陛下年轻时也是杀猪汉子,光是这点,陛下便不会嫌弃她。她能封县主,你以为背后没有赵家的力量吗?” “本王费尽心思去拉拢赵玄鹤,盼来盼去得到这个机会,被你这个蠢妇搞砸了。” 五王妃不在意丈夫口中说的事情,不满道:“大不了将女儿嫁给赵宜谙,不是一样?” “你以为陛下会答应?”五王讥讽,陛下防着他们几个与赵玄鹤联系,怎么会让赵家人娶他家的女儿。 算来算去,颜明棠嫁来最合适! 就算拉拢不成,杀了颜明棠重新去娶高门女子! 如今就被这么被毁了。他指着妻子,“我告诉你,你最好安分些,去和赵宁道歉,定下亲事,要不然本王休了你!” 五王怒气冲冲出府,匆匆赶到颜府,恰逢开宴,他抬手整理衣袍,阔步走进去。 宴席已开,宾客尽欢,四王妃让颜明棠坐在自己身边,言辞抬举,一旁的宾客心知肚明。五王妃看不上的人,四王妃捧在手中。 颜明棠不动声色地应付四王妃,看得赵宁心花怒放,赵宁拉着女儿的手,道:“不如留下来住些时日,我已经让人收拾院落,一尘不染。” 颜明棠低头,眼中闪着冷意,赵宁脑子里究竟装的是什么东西? 男人三言两语就让她迷失了心智,如同傻子! 散宴后,四王妃拉着赵宁的手,悄悄说:“你这个女儿我看着喜欢,五弟妹是有眼不识金镶玉,不如定给我家,你觉得怎么样?” 闻言,赵宁高兴坏了,“表嫂说的可是当真?” “自然是真。”四王妃眉开眼笑,亲密地拍着赵宁,如同亲姐妹,亲昵道:“我知道你担忧什么,我不会嫌弃她,虽说是侧妃,但你放心,我会把她当做亲女儿来疼。” 赵宁面上的笑容散了! 她抽回自己的手,道:“表嫂,她可是县主,你让县主做妾,是不是打了舅父的脸面!” 话都揭开了,四王妃耐性大,语重心长道:“阿宁,不是我为难你。五弟妹说得那么难听,但也是事实,你这个女儿怎么样,你自己心里清楚。着实是因为我喜欢她,觉得她不错才开口,你若是不愿就罢了。” “你也想想,陛下都没有答应亲事,是因为什么?” “还不是明棠的身份!我若让她成为世子正妃,陛下知晓会怎么想?会不会怪罪我们。” 一番话浇灭了赵宁心口的怒火,舅父为何答应赐婚? 难道真的是因为明棠的身份? 赵宁蹙眉。 四王妃见她似有松动,心中窃喜,面上装出一副为难的模样:“阿宁,你自己好好想想是不是这么一个理。不要先答复我,你自己想想。” “好,表嫂慢走。”赵宁打起精神。 送走四王妃后,颜禹大步而来,步履生风,人到中年,依旧俊秀。 颜禹走过来,揽着妻子的肩膀,看得一众夫人们心生羡慕,这么多年来,颜侯依旧这么爱夫人。 “留下明棠了吗?”颜禹眉眼带笑,似乎真的很关心嫡女! 赵宁想起五王妃的话,心中忐忑,道:“她与母亲还在里面,晚些才走。” “好,宾客都走了,你劝劝。”颜禹满是亲昵地看着妻子,“你对她好些,此事是我们的错,好好哄一哄。孩子都是要哄的,你不要总是骂她!” 颜禹摆出爱女的姿态,满目柔情,依旧是赵宁熟悉的那一面,爱妻爱子! 赵宁心中乱得厉害,点点头,往后院而去。 后院内席面散了,夫人们都在一起说笑,颜明棠与年岁相仿的姑娘们在一起说话,都是宋青云介绍的。 宋青云走到哪里,身上衣襟波光粼粼,看得人心发痒。 “这就是浮光锦?我可算见到了,摸着可真软。宋姐姐,你福气真好。” 宋青云羞涩,“这是明棠表妹忍痛割爱,若不然我哪里有这么好的福气。” “也是!若是颜明安,怎么会让旁人染指!”宋青云的堂妹宋青叶哼哧开口,“我记得以前郡王妃说拿一匹做聘礼,颜明安不肯,如今她走了,姐姐就得了好料子。” 宋青云蹙眉,道:“不要乱说。” 宋青叶俏皮地吐了吐舌头,逗得颜明棠发笑,宋青叶不满,“你还笑我,我是为你打抱不平。” 十三岁的小姑娘想到什么便是说什么。 宋夫人来了,扫了一眼颜明棠,目光冷冷,道:“青云,我们先走了。” “好,我等祖母与婆母。”宋青云起身行礼。 宋夫人叹气,领着宋家的姑娘走了。 颜明棠低头吃茶,方才宋夫人那一眼,她也看到了,是鄙夷! “县主,世子夫人,长公主请你们过去说话!”翠玉匆匆来请。 颜明棠起身,擦擦手,与宋青云说道:“表嫂,你过去,我去更衣。” 村子里说去茅厕,但京城里有好听的叫法:更衣。 颜明棠前世吃过教训,说去茅厕,被颜明安笑话了很久。最后说给世家姑娘们听,她们看向她的时候,眼中带着鄙夷与厌恶! 宋青云领着婢女走了。 颜明棠趁机从后院转出去,刚出门就遇到门口一辆马车。 萧景安从马车上走下来,她诧异地看着过去,府内婢女追出来:“大姑娘、大姑娘,夫人让您回去!” 八十二章颜明棠护着太孙殿下 侯府婢女拦住颜明棠,双手伸开,防止她跑了。 长林跳下马车,刀鞘出手,击在婢女手臂上,“放肆,这是寿安郡主!” 婢女疼得脸色煞白,弯着腰后退:“奴婢不敢,是夫人吩咐,让大姑娘留下来。” 萧景安走到门下前,长腿一跨,站在少女面前,眉眼温润。 门口的世家女子看得心动,“这便是太孙殿下?” “自然,满京上下谁有太孙殿下的气质,你瞧,那张脸可比女子还好看。” “太孙殿下来看谁的?” 颜明棠眸色顿了顿,听着一旁夸赞的言语,再看萧景安春风得意之色,纳闷道:“你怎么那么闲?” “孤的四叔五叔都在这里,他们能来,孤就不能来?”萧景安故意咳嗽,一声接着一声,似乎下一秒就要断气了。 话音落地,颜禹大步迎出来,“太孙殿下来了,臣有失远迎。” 颜明棠后退一步,退至长林身边,长林悄悄说:“县主,殿下让我送您回公主府。” “好。”颜明棠点点头,趁着众人围着太孙殿下,她转身登上马车。 长林跳上马车,抓住机会驱车离开。 萧景安被迎入府邸,恰逢众人正在射箭玩乐,四王世子萧景宴也在,他看向太孙殿下,道:“太孙殿下也来了,您来试试?” 话说完,众人就听到太孙殿下压制不住的咳嗽声,萧景安忙上前搀扶他:“我忘了哥哥身子不好,不喜骑射。” 萧景安扶着他的手,猛地咳嗽两声,吓得四王变色,忙呵斥儿子:“胡说些什么,还不快给你大哥哥道歉。” “景安,你别和她计较啊,他就是一个孩子。” 话虽如此,四王眼中带着得意的笑容,太孙这副身子,三步一小咳,五步一大咳,指不定死在陛下之前! 萧景安言语时添了些虚弱:“四叔说的也是,侄儿怎么会和孩子计较。你们继续玩,孤看看就好。” “父王,大哥哥自己都不在意,大哥哥,我给你射两箭看看。” 萧景宴意气风发,接过侍从递来的箭,拉弓射箭,嗖的一声,射中箭靶。 “好!” “世子可真厉害!好准头!” 众人击掌高喝,纷纷夸赞好箭法!四王面露得意,故意怪罪道:“竖子,你大哥哥在,你出什么风头!” 萧景安面色苍白,羡慕地看向箭靶,萧景宴越发得意,突然间,一少女走来,道:“四王世子好箭法,不如我们比试比试?” 去而复返的颜明棠慢悠悠走来,扫了一眼被人讥讽的太孙殿下,与世子说道:“射箭不了,是人长手都会!” 说完,她走过去,拿起萧景宴用过的弓箭,朝侍从射手:“箭。” 侍从不知她的身份,想着既然能进来就是贵人,便将手中的箭递过去。 众人只见少女轻易拉开弓,箭上弦,箭破虚空,劈开箭靶上的箭,射穿箭靶。 庭院内,寂静无声。 少女眉带锐气,丢下弓,道:“弓太轻了,换一把来。世子,你觉得呢?” 顷刻间,萧景宴脸面丢失得干干净净! 他的箭被女子射穿了,当真是奇耻大辱! 萧景宴怒到极致,脸颊肌肉颤抖,“你是谁?” “这位是皇祖父亲封的寿安县主,未曾想到,县主也会射箭!”萧景安满面春风,眼中只有面前的少女。 不得不说,她拉弓射箭的模样当真是意气风发,明艳动人! 颜明棠愣了下,道:“我没学过射箭。” 闻言,萧景安面子里子都没有了,气到无言,呵斥道:“这是我们男人待的地方,谁让你进来的。” 颜明棠看向他:“我不认识路,走错了。” 一句话让萧景宴有气没处使! “这是你家,你怎么会走错路。” 颜明棠语气平静:“我第一回入后院,当真不认识路。世子抱歉,我让你丢面子了!” 萧景安低头,眼睫轻颤,多年来第一回有人护着他! 眼见着四王世子吃瘪,颜禹出面呵斥道:“明棠,这是四王世子,休要无礼!” 颜明棠见好就收,低头朝四王世子行礼:“见过世子!” “颜明棠,我们试试箭术,我赢了,你做我的奴婢!”萧景宴顿时笑了起来,声音狠厉,“敢不敢?” 颜明棠看着他,面带茫然:“如果我赢了,如何?” “你想如何?” 颜明棠看向太孙殿下。 萧景棠笑了起来:“寿安县主,他都让你为奴为婢了,你莫要仁慈哦。” “好,如果世子输了,脱了上衣,游街一圈,敲锣打鼓说自己箭术烂,不如女子!” 颜明棠一句话踩在四王世子的心口上,怒道:“颜明棠,你算什么东西!” 萧景安眼底蕴怒,把握着杯盏,语气冰凉:“世子这是恼羞成怒了,这是皇祖父亲封的县主。四叔,若是皇祖父听到这句话,会不会说您教子不严!” 清清冷冷的一句话吓得四王抬手给了儿子一巴掌,“闹什么,比试就比试,与她比便是。” 他相信儿子会赢了杀猪女。 杀猪女罢了,刚刚一箭不过是凑巧! 真金不怕火炼,假的一测就知是假的! 颜禹站在一侧,沉默不言,目光落在少女身上。他派人打听过,颜明棠就是一杀猪女,日日杀猪,忙得脚不沾地,哪里有时间练箭? 且练箭不仅需要时间还需要大量的财力,一张弓价值不菲,寻常人家压根买不起。 萧景宴迫不及待地拿弓,颜明棠却说:“换一把弓,这把弓太轻了。” 众人面面相觑,这把弓就是郎君们常练的弓,若是换一把…… 萧景安骑虎难下,赌颜明棠不过是虚张声势,徒有蛮力,压根不懂射箭的技巧。 “换!换一把重弓。” 小厮们即刻去取! 颜明棠低眉顺眼,安静无声,但她站在庭院内,阳光笼罩,明艳若娇艳牡丹。 萧景安静静地看着她,从未觉得女子也有如此坚强的一面! 私下里,他见过她柔软的姿态,也见过她刁蛮的模样,此刻,她如同女将军,肩负起东宫荣辱! “弓取来了!” 两个小厮从侯爷的库房里扛来了重弓! 八十三章要么拉弓射箭,要么脱衣游街 看到重弓的一刹那,萧景宴眼底震惊,他没有用过重弓! 颜明棠退后一步,明眸善睐,笑意盈盈:“世子先请。” 萧景宴吞了吞口水,面上挂不住了。颜禹见他面色不对,主动开口周旋,“这也太重了,我年轻时用的,如今我都拉不开,不如换一把弓,就用原来的!” “世子,你怕了吗?”颜明棠目光清冷,眉眼凛然,“你若怕了,算你输。” 萧景宴不服气,道:“是你说换,谁知道你能不能拉开?万一是你欺骗本世子。” “好,如果我拉开了,你没有拉开,依旧是你输!” 颜明棠嗤笑一声,三步走过去,接过弓,手臂一沉,舅父常用的弓便是这个。 前世她去过长公主府几回,走到舅父练箭的庭院,恰逢舅父练箭。她喜欢这些东西,但赵宁觉得她上不得台面。 她看了两眼,舅父便开始教她射箭,保证不与赵宁说! 一来二去,她便学会了皮毛。 庭院明媚,少女如花娇艳,众人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只见她用力拉弓,弓弦发出响动,惊得一众郎君们瞠目结舌。 “她竟然拉开了!” “我都拉不开,她怎么拉得开!” 萧景安满意极了,端起茶盏浅浅抿了一口,看向少女,少女站姿笔直如轻松,拉弓、搭箭,动作一气呵成。 小厮换了新的箭靶,红心耀眼极了,一箭破空而去,众人屏住呼吸,箭射中红心。 这回无人喝彩! 萧景安站起身,击掌庆贺,“寿安县主当真有赵统领的风采,厉害、孤佩服!” 太孙殿下开口赞扬,众人这才勉勉强强地鼓掌。 同时,萧景宴憋着一张通红的脸,颜禹出来打圆场,“世子也累了,不如去休息,明棠,你母亲在找你,你也速速回去。” 他如同慈爱的母亲一般劝说女儿莫要闹事。 “诸位也累了,今日到此为主,改日再聚!” 颜禹作为东道主,尽力缓和气氛。颜明棠不上当,看向萧景宴:“世子,到你了。” “明棠,你瞧瞧你,争强好胜像什么样子!”颜禹开口呵斥,有些恼,“你岂能让客人为难!” 客人为难?萧景宴讥讽太孙的时候,你在哪里? 颜明棠眯了眯眼睛,坚持道:“侯爷,我只是让世子遵循约定,要么拉弓射箭,要么脱衣游街,选一个?” “明棠!” “寿安县主!” 四王与颜禹同时开口,四王眼神不耐,质问颜禹:“颜侯,你便是如此教女的?” 颜禹蹙眉不喜,颜明棠先他一步开口:“王爷,世人重诺,一诺千金才是真君子!您这是在教导世子毁约吗?” 一句话让四王下不来台! 五王站在一侧看笑话,不得不说,初生牛犊不怕虎,颜明棠竟然谁都不怕! “景宴,该到你了,不能让旁人笑话我萧家。”太孙殿下在一旁火上浇油。 萧景宴骑虎难下,愤恨地走过去,伸手去拿弓,弓重了一倍都不止。 他艰难地抬起弓,勉强地拉开弓弦,众人欢呼:“世子好臂力!” 小厮及时将弓箭递上去,萧景宴面色涨得通红,接过弓箭,搭弓,双手颤抖地拉开弓。 嗖的一声,箭离弦,软软地射出去,还没碰到箭靶便掉了下来。 萧景宴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四王疾呼,“阿宴!” 小厮立即扶住世子,四王扑过去,“阿宴、阿宴,你怎么样?” 一旁的萧景安叹气,道:“阿宴争强好胜竟害了自己。” 四王世子强行拉弓吐血,再看一旁的寿安县主,立于原地,眉眼不动,这么一看,立见高低。 颜明棠悠悠开口:“世子,不知何时履行约定?” 四王怒吼道:“寿安县主,你欺人太甚!伤犬子至深,本王还要问颜侯,如何教女!” 颜禹蹙眉,上前赔礼,“王爷,是小女不对……” “四叔,是堂弟败了,您这是做什么?”萧景安站起身,面如冠玉,叹气道:“要怪就怪他技不如人,习射多年,竟然输给一个小姑娘。您就是说到皇祖父处,挨罚的也是堂弟,诸位,你们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太孙开口压制四王,众人面面相觑,颜禹沉默下来。 五王也跟着开口:“是呀,四弟,愿赌服输,你怎么还怪上孩子了,毕竟一个姑娘都能拉起的弓,侄儿自己拉不开,有没有可能是他自己的问题?” 萧景宴吐出一口血后,脸色煞白,死死盯着颜明棠:“寿安县主,我不信你没有练过骑射!” 颜明棠弯弯眉眼,天光下肌肤雪白,笑吟吟道:“世子,我日日杀猪,穷困潦倒,这些事情都不是秘密,我哪里有钱去置办弓箭。” 京城内盛传寿安县主杀猪出身,为人粗鄙,不通文墨。 萧景宴听到的也是如此,故而方才应下比试! “世子不过吐了一口血,平日身子康健,不会有事,不如去游街?”颜明棠扬唇,笑容纯澈,如同枝头上盛开的芙蓉。 萧景安气得额头青筋突显,目光在她与太孙之间徘徊,似乎明白过来。 “寿安县主这么帮太孙殿下,难不成肖想太孙妃之位!” 说完,他看向威远侯颜禹,讥讽道:“本世子方才还好奇寿安县主怎么会过来,原来侯爷是这种打算!只不过太孙妃是储君妃,寿安县主担得起吗?” 闻言,颜禹面色变了,看向颜明棠,呵斥道:“谁让你来这里,这里都是男人,你私自闯进来,还要不要脸面!” “侯爷说笑了,诸位在我眼中算不上男人。”颜明棠不为所动,微微笑道:“你知道吗?你看这里,院墙高立,门口婆子守着,像不像栅栏?” 在我眼里,你们都是栅栏里的猪! 四王等人面面相觑,不明白她在说什么,唯独萧景安笑了,道:“县主所言极是,侯爷有女如此,该当高兴才是,至于男女一事,何必较真。姑祖母当年出征为先锋,不也是与男子为伍,县主伸手如此好,你怎么不高兴?” 高兴?颜禹气炸了,他没想到小小杀猪女竟然有如此高的本事!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萧景安说道:“堂弟,你该履行承诺了,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就今日去脱衣游街!” 八十四章哪家女儿敢用箭射亲生父亲! 太孙一句话将萧锦宴骑虎难下!萧景宴震惊地看着太孙:“大哥哥,我是你弟弟,你怎么还帮她说话!” “阿宴,男儿立足于世,以诚为重。”萧景安语气屋内,掩唇低咳,“皇祖父知道后也会说教你。” 搬出皇帝后,萧景宴面如死灰,胸口急得发疼,无助地看向父王。 四王斜睨了颜禹一眼,颜禹会意,主动开口:“明棠,世子与你闹着玩儿罢了,你怎么还当真。你也赢了,出过风头就赶紧回去,你母亲还在等着你。” “闹着玩儿?”颜明棠面无表情地看向颜禹,“世子可是说了,若我输了,给他为奴为婢。若我输了,侯爷与王爷会觉得是闹着玩儿吗?” 颜禹十分难堪,露出厌恶的神色! 颜明棠冷笑道:“侯爷张嘴闭嘴说是为我好,可我回来后,你哪回是真心实意对我?为了颜明安能嫁入五王府,不惜以我为诱饵,甚至不顾我的生死,让我嫁过去,随五王府折腾。” “你在胡说什么!”颜禹震怒,“逆女,莫要以为陛下封你为县主,你眼中便可无父无母,来人,拿下她!” “侯爷急了?”颜明棠眼内不再是女儿家的柔软,取而代之的是青竹般的坚毅,她步履轻动,抓起箭筒里的箭,同时握住被萧景宴丢下了的重弓。 刹那间,搭弓射箭,箭头朝着颜禹! 众人纷纷避开,恨不得离颜禹远一些。 颜禹脸上满是怒气,“我是你的父亲!” “父亲?我不过是你为了讨好青梅、捧颜明安成为嫡女的棋子罢了。”颜明棠讥讽,下一瞬,似乎箭离弦,众人吓得吞了吞口水! 哪家女儿敢用箭射亲生父亲! 颜禹又气又惶恐,“放下箭!我命令你放下箭!” “侯爷若闭嘴,我便放下箭。若不然,我不介意自己为自己主持公道。您不要觉得我大逆不道,先问问您自己究竟做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 颜明棠唇角斜勾,好整以暇地看着众人。 箭在眼前,颜禹忍着屈辱,无声面对。 颜明棠转身,拉弓射箭,嗖的一声,箭再度射穿箭靶。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 “萧世子,你输了,若是不服,我们可再战。四王爷若是我胜之不武,您可以代替世子来战。” 颜明棠朝着四王世子淡淡一笑,“欺负一个病秧子算什么本事!” 病秧子萧景安面色羞得通红!这些年来,萧景安努力练习骑射,就是想要在此压过他! 他引以为傲的一切都被颜明棠踏碎了! 萧景安猛地咳嗽一声,四王蓦地回神,道:“输了便是输了,自然遵守约定,今日不成,犬子已然伤了,待回去伤愈后便履行约定。” “几日?”颜明棠不容四王浑水摸鱼,顺势说道:“太孙殿下,你可听到了?” “听到了,县主的话,孤听得仔细,县主不如回去,此事孤来办!”萧景安挑眉,爽快地答应下来。 话音落地,颜明棠屈膝朝众人行礼,“明棠先退下了!” 事情办完了,她立刻离开。 凭借着前世里的记忆,她迅速走到门口,爬上马车,“快走,回公主府。” 四王五王与颜禹穿一条裤子,今日狠狠打了四王的脸面,四王必然会怨恨颜禹,就让他们狗咬狗! 长林按照太孙殿下吩咐,将寿安县主送回长公主府。 回到府里,颜明棠揉了揉酸痛的手臂,许久没有扛猪肉了,手臂突然使力,事后总是觉得酸麻。 颜明棠躺下来睡了一觉,侯府闹得是人仰马翻,四王灰溜溜地带着儿子离开,五王十分开怀。 四王丢了面子,儿子吐血,正是五王想见到的事情! 五王将人都赶走,趁机与颜禹说道:“你这个女儿甚为了得,女人的事情不要管,你将女儿嫁到五王府,必然不会亏待你。” 如今已经得罪了四王,五王抛来鱼钩,颜禹不得不抓住最后的希望,道:“今日一幕,臣瞧着太孙殿下与她似有往来!” 颜明棠明显是为太孙出气! “你说得对,本王也看到了。”五王陡然变脸,“你这个女儿,可真是厉害!” 由此可见,太孙也看到了颜明棠身上的利益。五王想到了父皇不肯赐婚的缘由! 怕是想将颜明棠赐婚给太孙,禁卫军变成了她的嫁妆。 五王心里泛着酸,父皇偏心,好东西都留给太孙殿下。猪油蒙了心,萧景安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就算让他娶了颜明棠又如何,那副破身子能生孩子吗? 颜禹闻言心中沉了沉,面上没有表现,颜明棠怎么勾搭上太孙殿下! 难怪看不上五王府,暗地里竟然狼子野心! “王爷放心,你我的事情不会改变,但王妃那里……” “不用管她,头发长见识短,只要事情办成,你我便是亲家,互利共赢!”五王急不可待,“颜侯,你这个女儿似乎不听你的话!” 颜明棠胆大包天,敢用箭指着颜禹,可见父女感情差到极致。 颜禹不在意五王的说法,“不听又如何,我是她的父亲,我让她生,她才能生!让她死,她就活不过明日!” 若不是为了明安嫁去五王府,他绝对不容许颜明棠活下去! 颜禹送走五王,赵宁依旧没有找到颜明棠,气不打一处来,没想到人就这么不见了。 长公主领着儿媳回府去了。 颜明棠则是一觉睡到黄昏,推开窗户,欣赏西边的夕阳! “表姑娘,您醒了,吃些果子,都洗干净了。”翠玉将果子端进来,一面说道:“您不见后,县主发了火,长公主则高高兴兴地回来了。” “我还听说您射箭赢了四王世子,您真厉害。” 翠玉满眼敬佩地看着颜明棠,“奴婢跟着您,真是福气!” 颜明棠诧异,前世自己的贴身婢女常说的一句话便是:“跟着您,奴婢真倒霉,旁的主子尊贵,您呢,日日被夫人责骂,连带着奴婢都被罚。” 她低头看着面前的果子,是新上市的,普通人家吃不起,但富贵人家不过是赏玩用的。 饶是这些,前世自己吃些也要看人脸色! 她吃了个果子,汁水足,她拿了两个塞给翠玉,“你自己吃些。” 翠玉高兴道谢。 一夜后,东宫送来消息,四王今日在朝会上将她告了! 八十五章太孙殿下答谢的厚礼 颜明棠听后并没有害怕,这么好的机会送到太孙手中,他若没有好好把握,便是蠢货! 她咬了块水晶糕,刚吞下去,长公主笑着走进来,道:“阿棠,你这射箭的功夫与谁学的?朝堂上下都在夸你射艺了得。” 长公主言语欣慰,看向少女眼中满是赞赏。 颜明棠被夸得脸色发红,起身与外祖母行礼:“外祖母,昨日是我唐突了,但这口气也不能憋着,你说是不是?” “话是这么说,但……”长公主欲言又止,颜明棠扶着她坐下来,语重心长道:“您给我浮光锦,我便明白您的打算了。” “你都明白了?”长公主诧异,哀叹一声,握着少女的手,满是心疼道:“你自己想想清楚!我也观察你多日,你行事自有章程,聪明过人,知晓分寸。你若嫁,我将你风风光光嫁入东宫,若是不想嫁,我也会给你找一户好人家。” “明棠,我接你回来是想你过得好一些,没想到最后拉你入泥潭。实话与你说,诸王虎视眈眈,太孙殿下又是那副模样,东宫就是虎狼窝。” 皇帝当年将长子带在身边养着,悉心培养储君,诸王信服长兄,绝不敢生起二心。 可太子殁,太孙年幼,又是病秧子,诸王哪里肯服气! 颜明棠面露温软,眼底里流淌着春水,悄悄询问:“你是害怕太孙殿下早逝,对吗?” 她明白,真正让外祖母害怕的不是东宫,而是太孙的身子。 无论是皇孙贵胄,还是平民百姓,长辈担心的都是晚辈身子!权势虽好,不过是锦上添花,若是嫁过去,便守寡,那才是真正的虎狼窝。 长公主神色愣住了:“你知道我的担忧?” “外祖母,您多虑了。太孙身子很好,明棠担心的是会不会牵连舅父与您?”颜明棠语气沉稳,“你与陛下感情深厚,陛下喜欢太孙殿下,您必然也是偏向太孙殿下的,对吗?” “我与您说实话,若真要嫁,我想选择太孙殿下。” 都是虎狼窝,为何不选择权力更高的呢? 至少进入东宫,自己可以当家做主。 就算嫁入王府,上有公爹,处处受制,何必自讨苦吃! 长公主沉吟,少女眉眼低顺,言辞清晰,比起她的母亲强多了。长公主逐渐放心,拍拍她的手,慈爱道:“你想嫁就嫁,比起诸王府,我也赞成你嫁东宫,只是他的身子……” 如果太孙殿下的身子康健,她也不至于这么担心。 “外祖母,太孙殿下有先太子庇护,必然会长命百岁。如今四王五王想将威远侯揽入麾下,伺机将舅父拉下水。与其让他们得利,不如我嫁去东宫,您觉得呢?” 少女简单分析,三言两语概括目前的境况,让长公主十分舒心。 比起胸怀与见识,她觉得明棠远远超过颜家庶女!至少让人很是省心! 想起赵宁年轻时候的事情,长公主深深叹气,心想这个女儿比当年日日吵着嫁给颜禹的赵宁优秀多了! “外祖母,我只是嫁去东宫,将来如何,你不要顾及我,以公主府为主。” 闻言,长公主浑身一颤,不可置信地看向少女,“说什么糊涂话,我怎么会不管你。你别害怕,你娘混账,我可不会。陛下让你嫁过去,一是看上你,二是希望长公主府辅助太孙殿下。” “我们是亲姐弟,他想做什么,我自然是要帮他的。” 颜明棠低头,外祖母本来就站在东宫一边! “好,我都听您的。”她软软答应下来,这一世,她不仅要报仇,还要守住对自己好的人,绝对不能让颜禹得珵。 长公主欣慰地笑了:“你想玩就出去玩儿,多带两个人。” 颜明棠点点头。 长公主走后,颜明棠一人去马厩里牵马,悄悄从后门离开。 刚探头出来就见到门口的长林。 少女一袭烟青色长裙,眉眼如画,腰间发丝轻曳,撩拨人心。 长林上前规矩地行礼,“县主安好,太孙殿下让人转话,给您送一份谢礼。四王爷今日弹劾您,陛下得知原因后反而训斥四王爷,并定三日后,让四王世子游街。” “我知道了,谢谢你家太孙殿下。” 长林将一只匣子递给她,悄悄地说:“今日朝堂上四王不服,说您扯谎,更提及赵统领私下教导您骑射,赵统领大呼冤枉。陛下过问经过,得知世子输给您后大骂四王爷教子无方,自己输了还来告状,厚颜无耻。” “匣子里摆着商契,是一间酒楼铺子,是殿下给您谢礼。这间铺子不仅盈利,甚至还有意想不到的好处。” 长林说得神神秘秘,勾得颜明棠好奇,她打看匣子,看了一眼,明月楼的商契地契。 她前世去过明月楼,菜品多,价格不菲。 “我去看看。”颜明棠合上匣子,笑容软软,“谢谢你家殿下。” 长林退后半步,颜明棠翻身上马,往明月楼而去。 她好奇,长林口中‘意想不到的好处’究竟是什么好处? 明月楼是这几年才开的酒楼,菜品丰富,各地的菜肴都有,各地奔走的商户喜欢来此地吃一口家乡菜。 短短几年来便打响名号,赚得盆满钵满。 颜明棠下马,跑堂的立即来牵马,“客官,里面请!” 进入大堂,还未到午时,人已经坐了一大半,跑堂的来回招呼。 明月楼有三层楼,一楼是散客,二楼三楼多是贵客提前预订的包厢。 颜明棠前世来过,跟随颜明安过来玩,沈甫亭也来过,就是在这里,沈甫亭被太孙殿下打断腿! 没想着这间酒楼竟然是太孙殿下的产业。 她迈步上台阶,掌柜急急来阻拦她:“姑娘,您这是提前约了?” 颜明棠止步:“你的主子将这间酒楼给了我。” 掌柜闻声变色,越发恭敬道:“姑娘的意思,我明白了,东家想去看看,我陪您。” “好!” 二楼便是雅间,颜明棠随意扫了一眼,走到头,再走回来,细细数了一遍雅间。 走到一半的时候,听到里面的声音:“母亲,她不嫁给五王世子,那女儿怎么办?” 八十六章一个外室女,算什么东西! ‘她’指的是谁? 颜明棠止步,掌柜上前,指着隔壁的门,做了‘请’的动作! 两人转脚进入隔壁的雅间! 进入隔壁后,掌柜示意她走近墙壁,走过去,隔壁的声音大了些。 掌柜贴心地搬来凳子,她顺势坐下。 “母亲,我听说阿爹的意思,她想嫁入东宫!她不过一个杀猪女,凭什么运气这么好!” “你爹说了,如今诸王都在抢赵玄鹤。赵玄鹤没有女儿,所以她才会这么吃香。” 这是杜氏的声音! 颜明安与杜氏竟然敢来明月楼吃喝!可见颜禹的外院帐十分复杂。 颜明棠阖眸静静去听。颜明安愤恨不平:“赵宁早早给我定下亲事,定下沈家窝囊废。如今沈家缠着我,赵宁就是故意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当年若没有定亲,我也能做太孙妃。” “颜明棠低贱至极,不通文墨,就是个草包。她都可以做太孙妃,我为何不可。” 杜氏侧脸上敷着厚厚的脂粉,安慰女儿:“怕什么,你爹给你筹谋,我们断然不会让她凌驾在你之上!” 母女二人的对话,一字不落地落入颜明棠的耳中。 “母亲,赵宁都不接我回去,如今我又嫁不得五王世子,我、我怎么办?赵宁那个蠢货,被人撺掇两句就不认我!她怎么不死呢,若是死了,阿爹肯定风光光地将您接回去!到时候明成也可以认您!” 杜氏叹气,道:“何必争一时长短,赵宁背后还有长公主府,日后明成可以得到赵家的帮助。颜明修死了,省去我不少事。你爹让人动手的,可不是我凶狠手辣。” “忍了这么多年,你爹终于狠下心。” 颜明棠蓦地站起身,心中怒火上涌,明修死了…… 掌柜见东家变了脸色,低声劝说:“东家,她们是客人,若是在这里出事,对酒楼声誉不妥。” “我知道了!”颜明棠阖眸,死死压制心口的怒火! 雅间内安静下来,隔壁的声音再度传了过来。 “母亲,赵家已然察觉,都不认明成了,不如让阿爹弄死赵宁,迎你回府。” “不急,等明成定亲。”杜氏不疾不徐,眼中阴狠,面上带着得意的笑容,“赵宁这么争强好胜,必然会给你弟弟寻一门好亲事。他已经十三岁了,也该相看妻子。我瞧着定国公杜家的女儿不错,其父又是威远将军。” “定国公老迈,儿子又是将军,他的孙子在禁卫军当值。若是给力,将来取代赵玄鹤都不在话下!” 母女二人皆露出笑容,只要颜明成能娶杜家女儿,她们愿意等。 颜明棠冷笑,深吸一口气,隔壁没了声音,婢女进去收拾吃食,准备离开。 等人走后,站在二楼窗下,看着杜氏带着帏帽,扶着女儿的手登车。 马车精致,描金刻画,远远看过去,像是世家贵族出行。 赵宁知道杜氏活着又怎么样,杜氏照样活得舒心! 街道上人来人往,马车驶入人流中,很快便消失了。 颜明棠跟着下车,骑马追随过去。 此地在城南,杜氏回去需要一个时辰,她可以赶过去! 半个时辰后,马车驶入城北,颜明棠紧紧跟随,目光落在车轮上。 突然间,马车被人拦住,正是沈夫人! 城北的街道不如城南宽阔,马车横档,杜氏的马车便很难再过去。 沈夫人下车,走到马车前,婆子上前拍打马车,“颜明安,老婆子知道你在里面,你赶紧下来。” 话音落地,护卫上前驱赶沈夫人,蛮狠地将人赶走。 沈家的护卫也赶过来,带着棍棒,沈夫人冷笑道:“颜明安,听闻你要嫁给五王世子做侧室,人家要娶你长姐,顺便带你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过门。” “你与我沈家定亲多年,不守妇道,水性杨花!颜明安,我不会答应退提亲的事情,我告诉你,谁敢娶你,我便去谁家门口泼狗血。” “我要全京城的人都看看,你颜明安不守妇道、勾引五王世子,恬不知耻!” 车内的颜明安气得浑身发抖,捏着帕子,杜氏却死死按住她,“不要理会,回头让你爹去处理。” “赵宁霸着聘礼不还,故意让我丢人!”颜明安哭出声,“母亲,我该怎么办?我被赵宁毁了,沈家缠着我不放,就该让杀猪女嫁过去。” 砰的一声,沈家的护卫一棍子打在马车上,震得车内两人叫了起来。 沈夫人站在车外,讥讽道:“颜明安,你以为你躲在里面不出声,我就不知道你在里面?荣成县主不收你,你如今只能做外室女。我告诉你,我让你进我沈家门是看在县主的份上。” “你以为你娘杜氏是个什么东西。逆臣之后,谁敢要你!” “给你脸,你不要!休怪我沈家翻脸无情,我要将你的丑事说出去,勾引五王世子不成,反而被嫡母赶出家门!” 沈夫人的嘴上功夫了得,颜明棠前世领教过。那时她还将颜明安捧在手心,处处嫌弃她上不得台面。 前世怎么对她的,如今就怎么对颜明安! 因果循环,也该让颜明安尝一尝! 无论沈夫人怎么骂,车内的母女俩都没有出声。 骂了一通后,沈夫人也累了,道:“砸了马车!一个逆臣之女,一个外室,算什么东西!还敢与我沈家叫板。” 沈家的护卫拿着棍棒冲上去,他们人多,杜氏不过带了五六人,顷刻间就被打得还不了手。 沈家的婆子将车夫拉下来,打开车门,一把将颜明安拽下来。 “你干什么、你干什么、我父亲是威远侯!”颜明安极力叫喊,死死抓住门框,但她哪里有婆子的力气大,挣扎两下就被拽下车。 沈夫人扑过去,一巴掌抽在她的脸上,声音尖锐:“贱人!” 这一幕,与前世洞房里的光景极其相似。 颜明棠捂着自己的脸,想起前世沈夫人狰狞的嘴脸,心骤然被抓紧。 “颜明棠,这是我儿的洞房夜,你竟然与其他男人苟合,我儿是腿断了,你也不能这么欺负他!” “你个小娼妇,还敢狡辩,绑了!” “打断她的腿,送入柴房!” 八十七章你点头,我杀了杜氏 杜氏从车内扑出来,她带来的婢女婆子都被沈家的人按住了。她气急败坏道:“秦氏,你不怕威远侯去你家兴师问罪吗?” 沈夫人站在人群中,高傲地抬头,道:“怕什么?你女儿不过是一外室女!我沈家以为颜明安是嫡女,才定下的亲事。没想到外祖父是逆臣,母亲是外室,这样的人如何配得上我儿!” 说完,她走过去,揪住颜明棠的肩膀,抬手就是一巴掌。 啪的一声,颜明安面上肿起五指巴掌印,疼得她倒吸一口气,眼生戾气,“秦氏,是你儿子不中用,怪得了谁?打死我又怎么样,你儿子不仅废了,腿也断了,谁嫁过去谁守活寡。” 闻言,沈夫人抬手又是一巴掌,杜氏想要扑过来,却被婆子们挡住,眼睁睁地看着女儿挨了两个巴掌。 “秦氏,你就是一个蠢货,得罪威远侯,永安伯回来必然饶不了你。” 情急之下,杜氏将颜禹搬了出来。颜禹在朝颇有威望,这些年来,人人称赞,她不信秦氏当真敢与颜禹作对。 沈夫人身形一僵。 颜明安趁机推开她,婆子们却将她死死按住,情急之下,她喊道:“沈夫人,你缠着我何用,我姐姐是寿安县主,颜家夫人承诺用她给她换嫁的!” “你还敢提寿安县主!”沈夫人恨得心口发痒,揪着颜明安的头发,抬手又是一巴掌,“如果不是你,我儿子怎么会被打断腿,都是你害他的。” 沈夫人想起儿子断腿的惨状,气不打一出来,一连狠抽了五六个耳光才罢手。 今日过来只为出气! “放开她们,走!”沈夫人吩咐一句,领着人走了。 杜氏扑到女儿身边,看着女儿红肿的脸颊,哭出声:“我的儿啊,都是那个贱人害的。” 话音落地,眼前一黑,抬手去看,恰见颜明棠明艳的面容。 杜氏吓得心口一跳,故作镇定:“明棠啊,是你呀,你怎么来了?” 颜明安捂着脸颊躲在杜氏背后,躲躲闪闪,杜氏将她护在身后,面露讨好的笑容。 颜明棠不为所动,踱步上前,直接揪住杜氏襟口,将人提起来,“颜明修哪里去了。” “在、家里……”杜氏眼神躲闪,“明棠啊,我好歹养了你好几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呀。” “苦劳?我只问你颜明修人呢?”颜明棠提着她丢上马背,吓得她惊慌大喊,“明安、明安,快救救母亲。” 颜明棠翻身上马,勒住缰绳就走,颜明安爬起来,人已经跑远了。 “颜明棠、你个疯子!” 颜明安惊慌失色,转头去找护卫:“去找我爹,快去!” 颜明棠骑马一路疾驰,颠得杜氏将午饭都吐了出来,到威远侯府门口后,她将杜氏揪下来。 杜氏抬头看到威远侯的匾额后吓得魂不附体,转身想走,颜明棠将人拉回来,一脚踹向门口。 “我杀不了你,但做为主母的荣成县主打死一个妾,应该不在话下。” 我朝规矩,妾入府,主母有权处置! 杜氏闻声变色,转身想跑,颜明棠直接将人抓住,呵斥侯府门房:“快开门,我是寿安县主,要求见你们夫人!” 门房扫了一眼,颤颤悠悠地去禀报,并将府门打开。 须臾后,赵宁匆匆赶来,颜明棠将杜氏丢在她的面前:“县主,我给你机会,杀了她。” “这是谁?”赵宁诧异,地上的夫人侧面狰狞,长长的一条疤痕像是蜈蚣一般盘旋在脸上,吓得她后退。 蒋嬷嬷上前扶着她,眼神慌张,“大姑娘,你怎么这么对杜姨娘,她好歹养过你。” 话音落地,颜明棠一刀劈向蒋嬷嬷。 “明棠,不要杀她!”赵宁惊慌失声。 颜明棠声音冷冷:“县主,她帮妾室说话,还是你的心腹吗?还有,当年换女一事,没有心腹在,杜氏如何得逞?你这个贴身老婆子十分奇怪。” 赵宁顿时安静下来,狐疑地看向蒋嬷嬷。 蒋嬷嬷被看得身体发麻,扑通跪下来解释:“夫人,老奴跟您多年,怎么敢背叛您!大姑娘误会老奴,您要替老奴做主啊。” “闭嘴,不要拖延时间。”颜明棠不耐这些人磨磨唧唧,当即打断蒋嬷嬷的话,看向赵宁:“你点头,我立即杀了杜氏。” 赵宁顿在原地,低头看着地上的妇人,眼神复杂。 “县主,我没有想过破坏你和侯爷的身份。”杜氏见状不对,忙匍匐跪地讨好赵宁,“县主,我与侯爷早就过去了,这些年来……” “闭嘴!”颜明棠呵斥一声,一脚踹向她,转头质问赵宁:“休要妇人之仁,静居内还有一位郎君与姑娘,这些年来,她隔三岔五就过来见侯爷。你若留下她,是让她接替你侯夫人的位置吗?” “县主,你点点头,我便替结束她!还有,侯爷背叛你多年,你忍得了吗?” 赵宁浑浑噩噩,脸色煞白,一面是女儿的冷艳提醒,一面是妾室跪地苦苦哀求。 “县主、县主,我是无辜的,这些年来我闭门不出,就是不想给你惹麻烦。”杜氏猛地磕头,哐当哐当作响,磕得额头渗血,惨不忍睹。 “县主、您杀了我,侯爷也会不喜你,何必因为我这么一个贱人闹得夫妻不和!” 颜明棠冷笑,道:“你果然会忍辱负重!在明月楼内颜明安撺掇你杀了县主,让侯爷迎你回府的话,我可都听到了。” “当真?”赵宁浑身一颤,不可置信地看着杜氏,眼中浮现杀意! 杜氏彻底慌了,不顾额头的疼痛,继续砰砰两下,“县主,大姑娘怨恨妾身已久,她的话,您不能信!” 颜明棠却说:“我是县主的亲生女儿,不信我的话难道信你?我至少不会想着杀她,取代她的位置!” 杜氏浑身冰凉。 “县主,您给一句话,杀了她!”颜明棠按住自己心口的恨意,换个途径劝说赵宁:“杀了她,若是侯爷恨您,说明他不爱您。这是验证侯爷爱不爱您最好的办法!” 八十八章手刃杜氏报仇 颜明棠反其道而行,一番话契合赵宁的心思,颜禹爱她吗? 赵宁得不到准确的答案! “夫人,您是主母,杀了妾室,会被人说道,会说您狠毒!”蒋嬷嬷跪下来,苦苦哀求。 “蒋嬷嬷,你收了侯爷多少好处,当年换女一事,你可曾参与了?” 颜明棠声音微沉,看着蒋嬷嬷的眼中出现杀意,“你最好闭嘴,若不然,我杀了杜氏就来收拾你。” 蒋嬷嬷缩了缩脖子。 赵宁转过身,道:“随你处置。” 杜氏心凉了半截,爬起来就要跑,颜明棠疾步追上去,她拼命大喊:“我是颜禹的心上人,赵宁,你杀了我,颜禹不会放过你!” “赵宁,你我相安无事,各过各的,颜禹还会回府。我若是死了,颜禹必然会休了你。” 这番话刺中赵宁的心,她回身看着嚣张的杜氏,气得浑身发抖,“杀了她,我倒要看看颜禹敢不敢休我。” “我母亲是长公主,我舅父是陛下,我的哥哥在朝统领禁卫军,我怕谁!” “赵宁,你以为你赢了我吗?”杜氏嚣张地笑了起来,但她不会说出来。 让赵宁一辈子蒙在鼓里! 赵宁气恨在心,喉咙里堵得厉害,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颜明棠抓住杜氏,一刀捅进她的心口,狠狠搅动,杜氏疼得瞪大了眼睛,血水从五官里涌出来。 饶是如此,颜明棠也没有松手,狠狠搅动刀,杜氏嘴里的血水倒灌而出。 杜氏死不瞑目,狠狠瞪着颜明棠! 颜明棠迅速割下她的脑袋,动作快而狠,随后提起脑袋就走。 走了两步,赵宁惊恐出声:“明棠,你去哪里?” “县主,谢谢你给我机会报仇,但我要提醒你,你身边人早就被侯爷收买了,自己当心。” 颜明棠说完后,大步出府,提着杜氏的脑袋翻身上马。 一路出城,找到一林子,林荫深深,一把火烧了杜氏的脑袋。 死无全尸! 火烧起来时,她浑身发麻。杜氏是罪魁祸首,颜禹更是罪大恶极! 心中的恨意得到纾解,她静静地看着大火燃烧,痛快极了。 慢慢来,还有颜禹! 火烧了一个多时辰,最后她挖坑将灰烬掩埋,慢悠悠回城去了。 回到公主府,她让人打水,沐浴更衣,将身上的衣裳一把火烧了。 在她舒服地吃上果子时,长林又来了,给她送一份点心。 “县主,主子让我给您传话,威远侯回府去了。” “如何?”颜明棠挑眉,“与荣成县主争吵?” 长林解释:“没有,让人去收拾杜氏的尸身,面上丝毫不在意此事。” 颜明棠蹙眉,一口气噎在喉咙里,颜禹果然会装!赵宁杀了杜氏,他竟然都忍得住。由此可见,此人心机极深! 这样的枕边人,可真可怕! “我知道了。” 长林眼巴巴地看着她:“县主,可有什么东西带回去给我家主子?” “没有!” 长林震惊,小心提醒她:“一封信也好!” “没有。”颜明棠摇首,打开匣子,咬了一块点心,高兴道:“如果有,那就替我谢谢你主子。” 长林面无表情。寿安县主当真是不开窍! 可能是她太小了,不懂情爱的事情,回头让太孙殿下慢慢去教。 长林失望地走了。 颜明棠一口气吃了半匣子点心,心口畅快极了,又喝了一盏茶,静静等着吃晚饭。 赵家的晚饭是在一起吃,上学的都回来了,围坐一圈,郎君们说着今日发生的趣事。 颜明棠静静听着,低头吃饭,赵宜谙好奇问她:“你今天干什么了?” “我今天杀人了!”颜明棠平静地抬头,坦然道:“杀人和杀猪似乎没有区别,都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不过,杜氏叫得比猪还难听!” 饭桌上的人都愣住了,尤其是一众小郎君们,不可置信地看去眼前柔柔弱弱的表姐! 长公主闻言只看她一眼,面上没有说话,心中赞同。萧家这个虎狼窝,但凡性子弱一些都要被吃了,明棠的性子很好! 周氏惊得不行,上前拉着明棠站起身:“有没有吃亏?” “没有,是沈夫人秦氏打了杜氏母女,一众护卫都趴下了,我趁机抓住杜氏交给县主,是她下令处置妾室。说破天,也是府宅事情,官府不得插手!” 明棠笑吟吟地应对舅母,原地转了一圈,“没事儿的,快吃饭。” 众人这才松了口气,宋青云给她夹菜,低声说:“下回可别告诉其他人。” “我知道,都是一家人,我才告诉你们。我不说,你们日后也要知道,何必从旁人嘴里听到这些事情。” 颜明棠爽快地回应宋青云,软软地笑了,“表嫂的心意,明棠知道。” 见两人和睦相处,长公主欣慰地笑了,“好了,吃饭,何必提这些不快的事情。” 长公府内气氛温馨,威远侯府内俨然不同,府门后的尸体刚被拉走,仆人找了一圈没有找到脑袋。 颜禹唤来蒋嬷嬷,还没开口,蒋嬷嬷扑通跪下来,“侯爷,是大姑娘逼着夫人杀了姨娘,也是她剁下姨娘的脑袋带走,都是大姑娘!” 颜禹脸色大变! 蒋嬷嬷见状,接着哭道:“侯爷,是大姑娘逼着夫人应准的,姨娘只是将她弄丢了,她竟然杀了姨娘,当真是狠心。” “脑袋在何处?”颜禹神色阴沉,漆黑的眸子里如同深渊,让人看不清他的情绪。 “奴婢也不知道,大姑娘自己走了。” 颜禹垂眸,面上浮现阴狠杀气,“本侯知晓,回到夫人身边,以前怎么做,日后依旧怎么做。” 蒋嬷嬷心惊胆战,唯恐侯爷迁怒她。 得到侯爷吩咐后,她立即退出去,也不敢去夫人处,先回家避避风头。 这些年来她昧着良心帮侯爷做事,本来没事儿的,偏偏该死的杀猪女横插一脚。 蒋嬷嬷吩咐好院子里的婢女,“夫人若问我,便说我腰疼得厉害,去看大夫了。” 婢女点点头! 蒋嬷嬷迫不及待地离开侯府。 离开侯府地界,面前多了一群黑衣人,蒋嬷嬷吓得魂不附体:“你们要干什么?” 八十九章当年生产换女的真相 蒋嬷嬷再度睁开眼时,瞧见了她口中的杀猪女! “大、大姑娘……”蒋嬷嬷惊得浑身发抖,少女歪头看着她,面带笑容:“背叛主子是该下油锅的!” 屋子不大,桌椅摆设皆有,萧景安坐在一侧,人是他掳来的,自然也要请寿安县主来看好戏! 蒋嬷嬷吞了吞口水,爬到大姑娘面前,“大姑娘,老奴都是听从夫人吩咐的……” 话没说完,颜明棠抬起一脚踹在她的心口上,“当年荣成县主生产时,你在不在?还有,换女一事是不是侯爷做的?” 一个妾室做不到将手伸进主母房中,若没有颜禹认可,杜氏压根做不到! 蒋嬷嬷惨叫一声,捂着心口躺在地上哎呦叫唤,颜明棠走过去,一脚踏在她的肚子上,“若是不说,我便让人去架油锅,先炸你的右手,如何?” “不要、不要、不要……”蒋嬷嬷痛哭流涕,“大姑娘,老奴什么都不知道,都是主子吩咐的。当年夫人生产时,老奴不在府里,当真什么都不知道。” 颜明棠面若白玉,眸色盈盈,冷笑道:“长林,架油锅!” “是!”门外的长林应付一声,“县主,一刻钟油开。” “蒋嬷嬷,你听到了吗?一刻钟的时间。”颜明棠眉眼低沉,认真看着蒋嬷嬷,“给你时间慢慢考虑。” 蒋嬷嬷趴在地上哀嚎不止,沉默许久的太孙殿下开口:“这些年来你丈夫买田买铺子,儿子娶妻,这些钱从何处而来?” 顷刻间,蒋嬷嬷停止声音,抬头看过去,瞧见一张苍白的脸颊,“太、太孙殿下……” 太孙殿下怎么会与大姑娘在一起? 萧景安面露笑容,笑意温润,眼中凝着春云,温声说道:“你想一想的,得罪孤,会有什么下场?” “您、您、哎呦……”蒋嬷嬷大哭。 “县主,油锅已架好!” 长林在外高声提醒,吓得蒋嬷嬷立即爬起来朝太孙跪下来,哭着开口:“殿下,老奴只知道夫人那年生产,稳婆都是侯爷安排的。长公主本来安排人,人也已入府,前一天晚上产婆染病,不得已新找的稳婆。” 萧景安耐心询问:“你为何不在?” “是侯爷给奴婢银子,让奴婢回家去。”蒋嬷嬷吓得什么都说出来。 萧景安冷笑:“为何会同时生产?” 就算同日怀孕,也不一定会同时产子!产妇身子情况不同,各人差异。 “是杜姨娘先生的,侯爷给夫人喝了催产药!”蒋嬷嬷跪地痛哭,“太孙殿下,这些事情都是侯爷做的,与老奴无关。” 萧景安笑了,托腮凝着蒋嬷嬷:“你人不在,又是怎么知道的?” “是明月说的,她死了,死于天花。是她按照侯爷的吩咐让夫人喝药的,快要死的时候,老奴去看她时,她才说出来的。只那是老奴深陷其中,无法脱身了。” “姨娘先生的,后面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 蒋嬷嬷跪在太孙殿下面前忏悔,万分后悔。 萧景安却不信她的悔恨,抬头看向少女,语气缓和良多:“蒋嬷嬷是长公主府的人,按理来说,犯了这么大的错,当交给长公主来处置。” “还有,孤已经将她的家人都安排好了。蒋嬷嬷,孤抓你来,但不会牵连你的家人。” 这是他的底线!同时,也不给颜禹留机会胁迫她! 颜明棠满意,道:“我带她回公主府,交给长公主处置!” “长林,进来,将她塞到马车,送入公主府!”萧景安淡然吩咐,目光落在少女身上,唇角微勾,她很平静,没有大吵大闹! 萧景安对这个内定太孙妃越发满意! 长林将蒋嬷嬷拖了出去,屋内只剩下两人。颜明棠也不与萧景安客气,开口说道:“蒋嬷嬷会知道颜明修的事情吗?” “应该不会,如此谨慎的事情,内宅嬷嬷怎么会知道。且又是发生在外面,颜禹将证据都消灭了。” 萧景安看着面露疑惑的少女,笑容渐深。 颜明棠哪里知道他的心思,原本沉下的心思再度浮上来,疑惑道:“要不要拿下颜禹的长随去问问?” “未必,换嫡子可比嫡女严重多了,且颜明成如今是世子,颜禹选在外面动手,必然会小心谨慎。莫要心急,慢慢来!” 颜明棠再度看向他时,眼中多了两分感激,客气道:“太孙殿下,谢谢你!” 萧景安挑眉,舒心极了,口中加一剂猛料:“县主言重了,孤只是告诉你,孤虽说利用你,但不会让旁人欺负你。” 听着太孙殿下的花言巧语,颜明棠没有厌恶。前世沈甫亭也说过这些话,不过都是嘴上说话。太孙不同,他是先做后说。 两人一道离开,颜明棠带着蒋嬷嬷回府,萧景安将她送到府门口,见她无事才折返东宫。 蒋嬷嬷被带到了长公主面前,惊得长公主眼皮发跳,“这是干什么?” 颜明棠在一侧坐下来,道:“外祖母,让这老婆子与你细说当年换女的事情!” 长公主闻言,怒气上涌,“说!” 蒋嬷嬷瑟缩,“长公主,老奴什么都没有做!是侯爷当年给夫人下了催产药,与杜氏同时生产的。是明月说的,明月已经死了。老奴那时不在府上啊。” 颜明棠低头,指尖紧紧掐着衣袖上的海棠纹路,心中恨意翻涌。 原本以为自己是侯府嫡女,到头来,不过是颜禹的棋子罢了! 她阖眸,压下恨意,道:“外祖母,蒋嬷嬷背叛县主是事实,颜禹给县主下了催产药也是事实,此事您要罢休吗?你是县主的母亲,该不该为县主生撑腰?” 长公主气得心口起伏,怒而拍桌,“随我入宫,我要去见陛下!” 地上跪着的蒋嬷嬷浑身发抖,颜明棠追问一句:“当年世子带出去后再回来时,你可觉得哪里不对?” 赵宁当年产后虚弱,大多时间是昏睡,但蒋嬷嬷是清醒的! 蒋嬷嬷迟疑下来,回忆当年的事情,道:“小世子生下来后,不哭不闹,侯爷来一回,他就哭一回。侯爷说什么妖怪作怪,要带世子出去辟邪。” “回来后,小世子胖了一圈,甚至重了几斤,不像是月子里的孩子!” 九十章杜氏的脑袋找不到了 蒋嬷嬷努力回忆,但她只是下人,知道的事情不多! 她说完后,长公主气得不行,明棠上前安抚她,“外祖母,保重身子。为恶人气坏自己的身子,着实不值得。且容我再问两句。” “你问!”长公主偏身,不想再去听。 颜明棠低头,看向蒋嬷嬷:“你觉得不对,县主为何没有察觉?” “夫人产后虚弱,大多时间在昏睡,没见过世子几面,哪里能分得清。老奴问过侯爷,侯爷却说奶娘养得好。” “奶娘去了哪里?”颜明棠抓住症结。 蒋嬷嬷吞了吞口水,慌张道:“前几年就走了,不知去了哪里,她本就不是本地人!” 颜明棠凝眸,颜禹做事谨慎,不是走了就是杀了! 她转而看向长公主:“外祖母,既然如此,我们去见陛下,威远侯心怀不轨,明棠相信陛下会有定夺!” “入宫!”长公主拍案而起。 …… 杜氏的脑袋找不到! 颜禹派人四处去找,仆人撒出去一波又一波,毫无音讯,如同大海捞针! 天气开始热了,若无法及时找到脑袋,杜氏尸身无法收敛,死无全尸罢了,甚至无法全尸下葬! 杜氏尸身送回静居,大设灵堂,仆人守灵,颜明安带着妹妹穿孝衣。 府内白绸引路,仆人穿着白衣,连一个宾客都没有! 杜氏母族都死了,颜家的族人也不会承认杜氏的身份。 颜禹打发走蒋嬷嬷后,自己抽空过来,抚摸灵位上的‘爱妻’二字,眼神冰冷阴狠。 “阿爹,母亲死了、是颜明棠杀了!阿爹,你不能不管!”颜明安哭得眼眶红肿,“阿爹,母亲为你生儿育女,日日过着见不得人的日子,最后死得这么惨!” “阿爹,您要为母亲做主。当年若不是赵宁,我们母女岂会分离。事到如今,明成都不肯过来祭拜母亲!” “这一切都是赵宁母女害的!” 颜明棠哭得梨花烟雨,朝着父亲猛地磕头,直到磕得额头红肿 妹妹颜明宁一把拉起她,道:“就是杀猪女杀死母亲的,我要为她报仇!她让我没有娘了!我恨死她。” 看到一双痛哭的女儿,颜禹心中何尝不难受,他俯身将女儿扶起来,道:“待你母亲丧后,我带你们回侯府。阿宁,你年岁也大了,名字也该上族谱。阿爹也会让你成为京城贵女!” 颜明宁哼了一声,“阿爹,我不喜欢你的夫人,你将她休了,若不然我们回去后,她肯定苛待我们。阿爹,我们已经没有娘了。” 颜禹俯身抱起女儿,温柔地擦擦她脸上的泪水,“阿宁放心,她不敢苛待你。阿爹在!” 颜明宁这才罢休,亲昵地抱住父亲的脖子,“阿爹,你什么时候杀了杀猪女为阿娘报仇!” 颜禹不语,只用手抚摸孩子的脸颊,无声安慰她。 “侯爷,寿安县主与长公主入宫去了!” 下属匆匆入内禀报,颜禹这才放下女儿,宽慰她:“好了,为父去处理些事情。” 颜禹转身,领着下属匆匆出府,“只有她们二人入宫吗?” “不知道,她们坐马车入宫。” 颜禹沉眸,颜明棠入宫都没有好事,第一回入宫就让皇帝给她插笄。第二回跟着赵宜谙入东宫,不知怎地勾引太孙,竟让太孙成了她的靠山。 思索一番,他不能坐以待毙,决意入宫。 颜禹上马时,颜明棠与长公主已经入宫门,马车哒哒朝宫内驶去。 入大殿时,恰见太孙殿下与二王在说话,二王爷有腿疾,注定与皇位无缘。 “姑母来了。”二王爷看到长公主,急忙上前相迎 长公主打量一眼二王爷,面带慈爱,“你怎的入宫了,近日可还好?” 二王爷鲜少出门,常在府内待着,长公主府的及笄宴,二王妃去了,但他没有去! 二王爷憨憨笑了,道:“总得入宫请父皇安,这位是……” “明棠见过二王爷。”颜明棠识趣地行礼,自报名姓。 殿前人多,侍卫宫人都在,少女明眸善睐,屈膝行礼,裙摆不摇,举止端庄。 二王眼前一亮,凝着少女,夸赞道:“姑母,如今您多了个孙女,高兴吗?” 这句话说到长公主心坎里,嗔怪道:“就你会说话,让你过来你又不过来,改日等她定亲后,你一定要来公主府喝酒。” “那是自然,大喜事。”二王爷一口答应下来。 寒暄两句后,皇帝主动出门来迎接长公主,扶着阿姐的手,一道进去。 “阿姐今日怎么来了?” “被人当傻子欺骗十五年,来找你诉诉苦。” 两人一说一答,皇帝转身,看向晚辈,“外面候着!” 三人齐齐止步,颜明棠规矩站在东边一侧,太孙与二王站在西边一侧。 三人本静静等候,偏偏有人开始闹。萧景安踱步至颜明棠一侧,笑着开口:“县主,你是不是忘了与四王世子的约定?” “自然记得,哪日?”颜明棠浅笑,眉眼弯弯,明眸皓齿。萧景安挑眉,道:“四王叔说他有内伤,等几日。孤替你盯着。” 那日萧景宴强行拉弓,用力过猛,继而吐血。 颜明棠低声道谢。 二王看着两人有说有笑,莫名意外,但很快,殿内传来皇帝的怒斥声,“让颜禹来见朕!” 宫人忙应声:“奴才这就去宣。” 二王眼皮一跳,莫名不安,再看对面两个晚辈,两人眉眼如旧,丝毫没有波动。 这么一对比,二王觉得两人不对劲,甚至有猫腻! 就在疑惑时,萧景安靠近少女一步,低声说着话,少女眉眼舒展,诧异地看着她。 怪哉! 就在这时,宫人领着正要入宫的颜禹大步走来。 颜禹同两位贵人行礼,见到颜明棠,她身上穿着京城内时兴的料子,眉眼精致,肌肤雪白。从她回来到今日,不过月余的时间,竟然发生如此大的变化。 侯府门口穿着寒酸的杀猪女,摇身一变,成了京城贵女,甚至可以出入宫廷,与储君谈笑风生。 就算是之前带着侯府嫡女、长公主外孙女名头的颜明安都做不到! 她怎么做到的? “颜禹,滚进来!”皇帝的怒喝声从殿内传出来! 九十一章我是你的父亲,你竟然要告我? 殿外顿时安静下来! 颜禹眼皮一颤,面露土色,扫了一眼颜明棠,少女缓缓抬头,目视颜禹。 “侯爷,您看着我做什么?” 少女如同从地狱而来,撕开光鲜亮丽的外表,露出邪恶的一面! 颜禹笑着开口:“明棠,你太小了!你还是我生的!” “侯爷,你错了。”萧景安慢悠悠开口,“男人生不出孩子!” 二王爷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羞得颜禹面色通红,廊下宫人也是低头忍着笑。 颜禹有怒气,但不敢耽搁,随后跟着进去。 这时,颜明棠看向萧景安,萧景安抬手整理自己的衣襟,笑着与二王爷开口:“二叔,请!” 二王爷不想进去,他惯来不参与朝廷的事情,父皇发怒,他更不想进去了。 “你们进去,本王还有事,先走了!” 二王爷逃之夭夭! 萧景安领着颜明棠入殿,刚进去就看到皇帝一脚踹在颜禹的肩膀上,颜禹被踹得倒下来,很快,他又爬起来跪下。 “陛下息怒,臣不知哪里错了,还请陛下明言。” 颜府匍匐在地,摆低姿态,任凭陛下处置! 皇帝的怒气消散了些,道:“调换女儿一事,你可知情?” “回陛下,臣当真不知情。”颜禹大呼冤枉,“陛下,后宅之事是女子所为,臣忙碌公事,无暇分身,慢待县主,是臣的罪!但臣当真不知杜氏调换女儿的事。” 皇帝冷笑:“有人供出是你给阿宁下了催产药,导致她早产,与杜氏一道生产!” 颜禹低头,听着皇帝威仪如山的声音:“陛下,是谁指证,臣可与之对质。” 颜禹狡诈不肯承认,长公主跟着开口:“颜禹,蒋嬷嬷已经招认了,你口口声声说杜氏死了,偏偏将人藏在城北,故意将阿宁的孩子丢了,休要狡辩。” “陛下,蒋嬷嬷是内子的贴身嬷嬷,怎么会听从臣的安排。” 这时,萧景安开口,道:“皇祖父,这些年来蒋嬷嬷的家人买田开铺子,生活奢侈,这些钱从何处来的?” 皇帝蹙眉,道:“继续说。” “蒋嬷嬷已招认,是威远侯收买她,替他办事!所以,蒋嬷嬷不是荣成县主的人,而是威远侯放在县主身边的细作!” 颜禹脸色‘唰’的惨白。 颜明棠瞧着心虚的威远侯,眉眼满是冷凝: “侯爷,蒋嬷嬷是你的人,她招认是明月听从你的吩咐给县主下药催产,事后,明月死于天花。明月尸骨还在,究竟是死于天花还是被鸠杀,查验尸骨便可知道!” “你不承认也无用,蒋嬷嬷全都说了,明月死于非命,你可还记得当年跪在长公主面前发过的誓言?” 少女铿锵有力的话如同巨石滑落,砸得众人心口发慌。 “颜明棠,我是你的亲生父亲,你竟然如此质问我?你眼中可有孝道?” “父亲?我不过是你的一颗棋子罢了。你若真是我的父亲,为何调换我的身份?让我与我生母分离多年?这一切的悲剧都是你造成的。是你自私,无法给予杜氏正妻之位,偏偏要她的女儿做取代我。” “陛下!”颜明棠语气一转,朝着皇帝跪下来,“陛下,威远侯调换嫡女,欺上瞒下,品行不端,还望陛下还明棠一个公道!” “颜明棠!”颜禹气急败坏,脸上血色尽消,失望地看着她:“我是你的父亲,你竟然要告我?” “颜禹,告你的人是我,与明棠无关。”长公主出声替外孙女辩解,“你不要用孝道压制她,她为自己这十五年受的委屈讨个公道罢了,并没有错!” “陛下。”她看向皇帝,唉声叹气,皇帝紧张道:“阿姐,你说,朕听着!” 长公主看向跪地的少女,言辞无奈:“旁的孩子受了委屈可以回家找爹娘苦哭诉,这个孩子有爹娘如同没有爹娘,自然找你诉苦,你说是不是?” 颜禹险些被气死,与长公主辩解:“岳母此言是说臣与阿宁苛待明棠?” “你让她从长公主府的表姑娘变成外室女,不算苛待吗?阿宁抱着庶女不放,道她粗俗,不算苛待?”长公主瞥他一眼,摆摆手,“陛下,蒋嬷嬷就在外面,你不信我的话便让她作证。至于明月的尸骨,也可挖出来,让仵作验一验。” “不用,朕信阿姐的话。颜禹,你有什么话说?”皇帝气不打一处来,抬脚又踹了一下,气喘吁吁地停了下。 颜禹揉了揉肩膀,即刻爬起来,道:“陛下,是臣糊涂,杜氏已死,事情也已过去了,臣会好好弥补明棠与阿宁。” 颜明棠冷笑,事情过去、弥补就可以了? 明修的命呢? 不够! 若是有证据,她必然要杀去威远侯府,将颜禹剁碎! 皇帝冷笑,俯身坐下来,气势大显,不悦道:“颜禹,朕一直觉得你是好官员好丈夫好妻子,甚至动了让你做东宫少傅的心思,没成想,一个女人毁了你的心智。” “罢了,这威远侯不必做了,回府闭门思过。” “陛下,是杜氏以旧恩相逼迫,臣心中只有阿宁一人。”颜禹跪地请罪,诚恳忏悔:“岳母,杜氏已死,小婿府内只有一位女主人,那便是阿宁。也只有一个嫡女,是明棠。其余无关人等都不会入府。” 长公主冷哼一声,想起明修的事情,心肠冷了下来,道:“陛下,旨意已下,让他滚。” “岳母,小婿错了。陛下,您也要想想阿宁,她惯来要面子,没有侯府夫人的身份,她如何出面见人。”颜禹迅速道歉,朝皇帝叩首,“陛下,臣一人之错,不该牵连阿宁。” “侯爷,你是舍不得侯爵之位,对吗?”颜明棠掀开他的真面目。 颜禹苦心积虑筹谋至今,想让侯爵之位给杜氏的儿子,如今鸡飞蛋打,怎能不慌! 颜禹浑身一颤,抬头对上少女淡然的眸子,“明棠,明成也是你的亲弟弟,就算我错了,他们没有错。” “他们是我的弟弟吗?”颜明棠眸色狠厉,“不,他们只是你的儿子!” 他们只会喊我杀猪女,只会嫌弃我粗鄙! 颜禹周身发冷! 九十二章渣爹被夺爵位 颜禹被夺了侯爵,黯然退出来,脸色血色尽消,一步步走出宫。 圣旨随后送到颜府,赵宁接旨后,脸色大变,颜明成‘腾’地站起来,扯过圣旨,一字字辨别清楚。 “怎么会这样呢?不就是抱错了女儿,怎么会罚得这么重?这个爵位是祖父跟随陛下打天下得来的,怎么会就这么没了?” “那我就不是侯府世子了?日后也做不成侯爷?” 颜明成惊慌失措地去问赵宁,“阿娘,您告诉我,怎么会变成这样,阿娘?” 赵宁皱眉,听着儿子的话,也是一脸疑惑,此事早就闹开了,陛下若罚,早就该罚了,怎么会等到今日? 她立即喊住宣旨的宫人,让人塞了些金子,“劳烦您说一声,陛下为何震怒?” 宫人握着沉甸甸的金子,悄声解释:“今日长公主去见陛下,后来也喊了侯爷,不,是颜大人过去,后来、就这样了。” 说完,他们匆匆离开! 赵宁恍然大悟,颜明成跳了起来,“又是为了杀猪女,她回来搅得我家天翻地覆。我就不明白,为什么要接她回来。阿娘,你看你生的好女儿,如今,连我承袭爵位都没了。日后,我怎么出去见人。” 往日出门,同窗们都是口口声声喊颜世子! 日后出门,这帮人肯定要笑话他! “阿娘,你去求求陛下,那是你亲舅舅,肯定会帮你的!” 颜明景在侧,小脸板着,提醒哥哥:“大哥,没有用的,圣旨已下,断无收回的道理。” “那怎么办?侯爵就这么被夺了?我不甘心。”颜明成气得险些跳起来,急得团团转,“不行,我要去找杀猪女,是她惹出来的祸事!” 赵宁满脸不赞同,捏着圣旨的手发紧,瞧着发怒的儿子:“闹什么,这是你的亲姐姐。” “什么亲姐姐,她那么恶毒,逼得阿姐离开侯府,如今又让父亲丢了爵位。这样的女儿,你要来干什么!”颜明成无视母亲的劝说,双拳攥紧,好你个颜明棠,我与你没完! 赵宁渐渐反应过来,这是皇帝舅父为她出气! “明成,明棠是你的亲姐姐,我不准你伤害她。爵位一事,由我和你父亲来办,你不要随意插手。” 说完,她转身走了。 留下一脸愤恨的颜明成,脸色青了又白,面子再也维持不住,转身跑拉了出去。 颜明景看看母亲离开的方向,又看向府门口,一向循规蹈矩的他快速做了决定,回自己的书房。 …… 颜禹离开后,颜明棠准备回公主府,继续去寻找颜明修被调换的证据。还没走远,萧景安给她塞了一张图纸。 “这是什么?” “这是东宫正殿,也就是日后太孙妃的寝殿。” 颜明棠脸色一红,再度给他塞回去:“私相授受是大忌!” 一旁的长林憋着笑,眼睛朝天上看。 萧景安以为她年岁小,正色解释:“这不是定情之物,皇祖父让我修缮东宫正殿,自然按照你的喜好来办!” 颜明棠疑惑,前世嫁人,沈家也没给她看新房图纸! “这是成亲前都该做的吗?” 少女疑惑不解,眼眸澄澈,看得萧景安心口发软,毫不犹豫地点点头:“是的!” 颜明棠见识少,成功上钩。她接过图纸,询问道:“陛下何时赐婚?万一你按我的喜欢来修缮,到时候陛下赐婚旁人,你的太孙妃会不高兴的。” 萧景安挑眉,目光落在她洁净的侧脸上,道:“寿安县主,你觉得京城内,哪家姑娘可以越过你?孤要娶的是妻子,不是哭哭啼啼要抱的小姑娘!” 接过图纸的颜明棠微微一怔,“你们不就是最喜欢哭哭啼啼、柔弱无力、娇滴滴的小姑娘吗?” “谁喜欢?”萧景安诧异。 颜明棠笃定:“你们男人!” 萧景安摇头:“如果都这么说,那我可能不是男人!” 长林瞪大了眼睛,前面走路的长公主闻言,笑得合不拢嘴。 反是颜明棠狐疑地看向太孙殿下,想起之前的话,目光朝他身下看过去,一瞬间,长林笑得喷出来。 萧景安冷冷地看过去,长林立即后退一步,生生憋住笑容。 前面的长公主停下来,朝着少女招手:“阿棠,快些!” “来了。”颜明棠握着图纸,巧步跑到外祖母身边,乖巧地扶着她的手。 祖孙二人一道离开。 萧景安望而叹步,转头问长林:“她到底有没有开窍?” 她养父早死,她日日杀猪,也没人教导她这些情爱的事情! 大概还是没有开窍! 长乐脸色憋得发红:“殿下,县主怕是什么都不懂!” 前面的颜明棠跟随外祖母上车,回到府上,颜明成站在门口,见到下车的少女,咬牙切齿。 等长公主走近,他如往常一般走过去扶着老人家,没想到,他刚伸手,长公主便避开。 “外祖母。”颜明成尴尬地站在原地。 长公主看都不看他一眼,直接走了。 “外祖母,我是您的外孙,您不能只疼颜明棠一人!” 他气得要发疯,长公主直接迈过门槛,甚至都没有回一句话。 颜明棠提起裙摆走过来,眼见着他气急败坏,凉凉地说了一句:“你还以为赵家的人好骗吗?” 公主府门口进出的仆人看都不看颜明成一眼! 他们的漠视让少年人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他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开口:“是你胡言乱语,是你蛊惑外祖母不认我,你怎可如此恶毒!你毁了我阿姐,如今又毁了侯府!” “自然!”颜明棠并没有躲避,淡淡道:“谁毁了我,我便毁了谁!颜明成,你们处心积虑想要得到的东西,已经没有了。如你们所说,我得不到就要毁掉!” 直截了当的回答反而堵住了颜明成的嘴,“你、你、那还是你的父亲,你的母亲、你的亲弟弟!” “你可真自信!”颜明棠冷笑,是不是世人都认为她应该心软?认为颜家的人认她,她就该感激涕零地回去,小心翼翼地讨好所有人? 九十三章不肯还给他,我便亲手毁了 前一世回到侯府,她努力讨好所有人,哪怕所有人都不喜欢她,她也会厚着脸皮去迎合。 赵宁嫌弃她粗鄙,颜禹漠视她的痛苦,颜明安处处为难她。颜明成更是到处讥讽她的出身,颜明景更是言辞鄙夷。 这一世,她不会再傻乎乎地去讨好他们。 自己痛苦,那颜家众人都别想好过! 颜明棠步步逼近颜明成,厌恶这张嘴脸:“我故意毁了你的未来,侯府世子?享受十三年的荣耀了,如今被人剥下这层皮,你与颜明修并无差别!哦,我忘了,你是庶子,他是嫡子!” “你既然不肯还给他,我便亲手毁了,让你也得不到!” 颜明成闻声脸色大变,眼神飘忽。 颜明棠越过他,径直回府,而颜明成一反常态地没有大呼小叫,想起上回阿姐来找他时说的话。 “明成,我们的母亲不是赵宁!” “你跟我回去认下她,好不好?” 原来自己不是父亲的嫡子,更不是荣成县主的儿子。他害怕地赶走了姐姐,以为只要她不说就没有人会知道的。 颜明棠怎么会知道的? 颜明成浑浑噩噩,转身就往里面闯,门口的门人及时拉住,“你怎么这么不懂规矩!出去、赶紧出去。” “让开,我要见我外祖母,你们都让开!”颜明成不罢休,“外祖母、外祖母,你看一眼,我是明成,是你的外孙!” 门人不耐烦地推开他,砰的一声关上府门,将人直接关在门外! 眼瞅着自己进不去,失去世子的身份还不够,嫡子的身份即将保不住,颜明成拼命往回跑。 只要赵宁相信他是她的儿子,自己还是嫡长子! “明成!” 马车里的颜明安疾呼,颜明成停了下来,当看清那张脸后,他似乎意识到什么,跑得更快。 车夫跟着他追过去,一路疾驰,颜明成渐渐跑慢了,颜明安下车拉住他:“你跟我去拜祭母亲!” “什么母亲?我母亲是荣成县主!”颜明成惶恐地推开她,怒吼道:“我母亲在家里好好的,颜明安,你毁了你自己,还要毁了我吗?” 颜明安怒喝:“我不管你怎么抗拒,那就是生你的母亲,是赵宁抢了母亲的正妻之位,害得我们母子多年分离。你的母亲不是赵宁,你的母亲是……” “够了!”颜明成打断她的话,“你要去,自己去,别来拉我!我的母亲是荣成县主,我是颜家的嫡子!” 颜明安做梦都没想到母亲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竟然会不认她,甚至说出这么绝情的话! 话音刚落,颜明成拔腿就走,颜明安疾步追过去,“明成,你必须跟我过去,母亲即将下葬,你不能不去!” “我为何要去?”颜明成怒目圆睁,“都怪你!肯定是颜明棠跟踪你得知我的身份,如今我已经失去了世子的身份,还要怎么样?颜明安,你要回城北,自己回去,别拖累我。我不想做外室的儿子,更不想被人指指点点。” “我只想做荣成县主与颜禹的儿子,至于其他人,我不管!” 说完,他推开颜明安,大步离开。 颜明安顿在原地,脸色铁青,颜明棠可真是厉害,给她弟弟洗脑,竟然连自己的生母都不认! 颜明棠,你等着!杀母之仇,我不会这么罢休! …… 颜明棠对东宫没什么记忆,图纸上画得很清楚,甚至勾勒出床榻的位置,八宝阁以及书柜。 仔细看过一遍后,她发现自己对这些一窍不通,别说建议,连反对的意见都没有。 自己哪怕重生一世,对这些知识依旧匮乏。 端详无果后,她决定先去找书看看! 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想来她要找的东西也在书中。 颜明棠忙碌此事,东宫内萧景安同样喘了口气,握紧箭羽,对准壶口投了进去。 东宫詹事在旁,说道:“这些陛下重罚颜禹,也是告诫诸王!” 颜禹是诸王拉拢的对象,颜禹掌管户部,国之命脉。如今丢了爵位,在朝地位受到影响。 下一步,就该夺下户部! 萧景安又投了一箭,面色如旧,道:“我当颜禹是个什么正人君子,毫无漏洞,没想到为了一个女人丢盔卸甲,不值当!你去打听几位王叔们的动静。” 东宫詹事上前一步,道:“寿安县主将四王五王都得罪了一遍,难保两人会对县主下毒手!” “她胆子大着呢。”萧景安勾了勾唇角,原本以为是个笨的,没想到胆子这么大! 太孙面上露出些笑容,转头与下属说道:“派几个人暗中保护她,另外盯紧两位婶娘,她们不会罢休的!” 娶了寿安县主,可占了天大的便宜!偏偏她们都没有用心! 东宫詹事也笑了,讨好般开口:“殿下,不如给县主送去两个会些武功的婢女!” “婢女?”萧景安觉得不需要,她每回出门都是自己一个人。以前对京城不熟悉还会带上赵宜谙,如今连他都不带! 她不想要会武功的婢女,她需要一个精通京城各地的婢女! “行,回头孤去找一个。” 萧景安低头看着手中的箭,怜爱地摸摸箭杆。 春阳耀眼,景色明媚,一日光景过去,颜明棠收到四王府相邀的帖子。 她把玩着帖子,露出笑容,“外祖母,四王妃想与我和好,免了她儿子游街。” “我也是这么想的!”长公主点点头,看向少女:“你去不去?”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自然是要去的。”颜明棠十分坦然,微微一笑,“她想做什么,我知道,日后还是要见面的。若做了缩头乌龟,下回可怎么办?您觉得呢?” 四王妃五王妃都不是省油的灯,与其躲着,不如去探一探! 她上前抱着外祖母的手臂,语笑嫣然,长公主高兴坏了,“想去就去,四王妃不敢作妖,正好带你出去见见世面!” “外祖母,我什么都不懂。”颜明棠叹气,“诗词歌赋,我的一窍不通,出门肯定给您丢脸!” 长公主不满,怜爱地拍拍她的小脸:“谁说出门赴宴就是要诗词歌赋,别搭理她们,你到时跟着我便是。” 颜明棠亲昵地蹭了蹭外祖母的手臂,前世此刻四王府并没有设宴。 这些宴席都是冲着她来的! 九十四章进去打人! 四王府设宴这日,颜明棠早早地起身,抬头时,面前多了一位婢女。 “县主,属下是太孙殿下派来照顾您的,奴婢青叶。”青叶低头,穿着翠绿色的裙裳,面容白皙,约莫十八九岁。 颜明棠点点头:“你功夫很好?” 青叶摇头:“不好!” “那你有什么用?”颜明棠不理解太孙的思路,给她送婢女过来,难道不该送功夫好的? 难道给她送个累赘过来? 青叶却说:“京城内各处,我都熟,我也熟悉各家趣事!” 颜明棠颔首,招呼翠玉上前,更衣梳头,收拾妥当后,前去外祖母处请安。 陪着老人家用完早膳,周氏也来了,自从娶了儿媳后,周氏的气色一日好过一日,就连看向明棠的眼神也越发慈爱。 “我今日就不去四王府,你嫂子也不去,你自己玩得舒服。若是谁惹你,不用忍着,出事你舅父担着!” 颜明棠忍不住笑了出来,道:“舅母,你放心,我不会主动去招惹人家的。” “哎呦,是这个理。但你不知道,如今身份显赫,不少人眼红,会用你的缺点攻击你。说话还难听,我是过来人,所以不用忍。”周氏言辞温柔,“照我之意,就别搭理四王妃。” 想吃葡萄,还要说葡萄酸,非要踩一脚! 颜明棠低眉,道:“日后还是要常见面的!” 周氏叹气,转头与婆母说话:“母亲,您要去,就忍着些脾气,毕竟也是你的侄媳妇。” 长公主听了,不吭声,装作没有听到。 周氏没有办法,嘱咐老的又嘱咐小的,将两人送上马车,目送她们离开! 春日宴,多是赏景,花圃里的牡丹争相开放。四王府内栽种一片牡丹花,春日明艳,阳光照耀,开得十分明艳! 今日四王妃舍得,任由未出阁的姑娘采摘牡丹,一人一朵,簪在鬓角上,人比花娇。 颜明棠扶着长公主入府,四王妃亲自来迎接,“姑母来了,姑母真给我脸面,您都许久不出门了。” 长公主年岁大了,喜净,寻常宴请都是让周氏过来,这回为了外孙女,不得不跟着过来。 长公主含笑道:“今日阳光好,出来走动,对身子也好。世子的身子如何了?” 提及萧景宴,四王妃面上一抖,讪笑道:“好多了,劳您记挂。” “年轻人,争强好胜,丝毫不顾自己的身子!”长公主关切道。 四王妃笑笑不语,迎着姑母入府,余光瞥到一侧的颜明棠。少女今日一身浅青色裙裳,纤腰楚楚,步态沉稳,垂腰的长发随风轻曳,婉约动人! 扫了一眼后,四王妃瞬时敛眸,再抬头时,面上带着笑容,道:“阿莲,你带着寿安县主去后院玩。” 阿莲便是四王妃的女儿,萧景莲。 萧景莲蹙眉看向颜明棠,亲昵地挽上她的手臂,“姐姐随我去玩儿。” 不想颜明棠不动声色地收回自己的手臂,低嘲道:“我与县主不熟,我喜欢待在外祖母身边。” 话音落地,萧景莲进也不是,退也不是,颜明棠主动越过她,追上长公主的脚步。 萧景莲与颜明安一道长大,两人是一丘之貉! 萧景莲低哼了一声,旋即粲然一笑,都是县主,但她这个皇帝亲孙女比不得一个杀猪女。 她的县主之位不过是虚封,简单得了一个封号罢了! 得了白脸后,萧景莲追上杀猪女,亲切道:“你比明安姐姐大,我唤也你姐姐如何?” “担不得县主这一句姐姐,你喊我明棠即可。”颜明棠不上当,萧景莲靠近,她便避开。 就在这时,有人挤了过来,“劳烦县主让一让。” 青叶挤了过来,拉着颜明棠走到一侧,彻底远离萧景莲。 萧景莲眉心紧拧。 青叶退后半步,警惕地压低声音:“这位县主与颜明安十分亲厚,两人穿一条裤子,这回她给颜明安下了帖子,邀请她过来!” 颜明安也来了? “你怎么知道的?” 青叶低头:“荣成县主没有过来。今日休沐,颜禹与她一道去寺庙上香了。另外,颜禹将杜氏悄悄葬在颜家祖坟。此事县主不知情。” “杜氏死了,颜明安不该守孝吗?” “颜禹瞒下此事,没人知道杜氏死了。另外,颜明安记在荣成县主名下,对外也是嫡女!” 颜明棠脚步一顿,赵宁对这个养女的容忍度可比她这个亲女大多了! “记名是什么时候的事情?”颜明棠好奇。 青叶:“您回来之前便已改了。” 原来如此。颜明棠凝眸,青叶提醒她:“您今日不要去后院!” “我知道了。”颜明棠点点头。 宾客来了许多,又逢休沐日,宾客三三两两站在一起说话,不少姑娘围着花圃,鬓角上都簪了一朵花。更甚者,蝴蝶落在一姑娘发间的花上,引来众人惊呼声。 颜明棠低头跟着进屋,规矩地站在外祖母身侧,萧景莲再度凑上来,“颜姐姐,院子里的花都开了,不如我们去看看。” “阿莲说得极是。”四王妃附和一声,“这里都是夫人们,你一个小姑娘站在这里不合适,去玩玩!” 长公主拍拍她的手:“去玩儿。” 颜明棠推拒不得,只好跟着萧景莲一道离开,青叶紧步跟随,刚走出廊下,一婢女将她拦住。 “后院里都是姑娘,奴婢不能进去!” 青叶皱眉,前面的颜明棠停下脚步,转身走过来,抬手扇了一巴掌,“她可以进去吗?” 婢女顿时哭了起来,无助地看向萧景莲。 萧景莲故作为难:“颜姐姐,她们都没有带婢女,你带过去,怕是不合适!” “妹妹说的也是,我便不过去了,你去玩儿。”颜明棠主动退出,转身就与青叶一道离开。 萧景莲急了,“颜姐姐,好了,你带她进去。” 她一再道歉,脸色挂不住了,杀猪女太不懂规矩,动不动喊打喊杀! 青叶陪着颜明棠一道走! 青叶低声开口:“县主,您怎么进来了?” “进来打人!”颜明棠抬头看着天,规矩是什么? 规矩是对弱者定的! 对于强者而言,规矩就是给强者方便通行的路! 九十五章我脾气不好,谁说我,我砍谁! 四王府有一片湖,又逢春日,柳叶轻拂,飘荡的绿意让人眼前一亮。 颜明棠缓缓跟随萧景莲步入湖畔,远远瞧见了湖畔凉亭内穿着花红柳绿的一群姑娘! 打眼就瞧见了一袭红衣的颜明安! “她娘死了,不在家守孝,穿着这么艳丽,不怕她娘半夜来找她?”青叶嘀咕一句,说完后紧张地看向寿安县主。 颜明棠没有生气,嘴角微勾,道:“她没有心,便不怕半夜鬼上门。她会觉得杜氏半夜最应该来找我。” 青叶挑眉,觉得杜氏的孩子继承她和颜禹的厚脸皮,都不要脸! 走近后,青叶悄悄提醒寿安县主:“颜明安与萧县主感情不错,以前两府时常走动。这回她能下帖子来,必然是故意找你麻烦的!您怕是不知,这些世家姑娘最喜欢把人往水里推,待上来后,衣衫尽湿,就会被嚷着丢了名声。” 颜明棠点点头,走到湖畔,王府婢女将青叶拦住,青叶低低开口:“县主。” “放开她!”颜明安面无表情地上前甩开婢女的手,直接拉着青叶往前走。 萧景莲咬咬牙,气得心口起伏,面上装出一副和善的面容,“颜姐姐想带婢女是怕我们欺负你不识人不成。” “是呀,怕你们嘲讽我是杀猪女,我脾气不好,谁说我,我砍谁!”颜明棠笑颜以对。 萧景莲瑟缩地回退一步。 颜明棠领着青叶走向凉亭,还没进去就听到里面的声音:“杀猪女来了。” “身上穿的是浮光锦吗?我瞧着不像。” “浮光锦都被剪碎了,哪里还有浮光锦。就她那样,穿凤袍都穿不出好歹!” 颜明安听后,默不作声地往后靠了靠,由着她们继续说。这些世家小姐金尊玉贵,怎么会看得起杀猪女! 尤其是萧景莲,她的哥哥在颜明棠手中吃了大亏,不需人来撺掇,她便抢着要收拾颜明棠。 要怪就怪她太招摇! 颜明棠进入凉亭后,众人跟着安静下来,萧景莲走进来,热情地介绍:“这位是皇祖父亲封的寿安县主,诸位快行礼。” 众人闻言嬉笑一声,无人行礼,眼神鄙视。颜明安走过来,娇艳如花,“姐姐来了,这些都是妹妹常玩的小姐妹,我给你介绍一二。” 颜明棠容色秀丽,目光微挑,“诸位见我,不行礼吗?” 她是县主,在场的姑娘都没有品阶,见她自然要行礼的。 萧景莲低头不说话。 “姐姐这是怎么了。”颜明安关切道,“都是小姐妹,行礼作甚,你这样计较,会不招人喜欢的。你以前还是杀猪女,我们都不介意,对不对?” 萧景莲见颜明安先开口,继而附和:“不要说了,都是过去的事情,寿安县主是县主,理该行礼的。” “姐姐,你……” “颜明安,你生母死了不过两三日,你还在孝期,竟敢出来赴宴。”颜明棠打断颜明安的话,语笑嫣然,逼迫着走近一步,“你这样会让主人家觉得晦气!” “姐姐。”颜明安脸色苍白,哀求着她不要再说。 眼看着颜明棠咄咄逼人,一位黄衣姑娘站出来,“寿安县主,她是你妹妹,你岂可这般咄咄逼人。你回来后,明安处处退让,你处处逼近,哪里还有半点姐妹情分。” “你脑子是不是坏了?”颜明棠嗤笑一声,眼中满是嘲讽:“她生母死了,还在孝期就来赴宴,主人家是要倒霉的。萧县主,你觉得呢?” 萧景莲脸色大变,“颜明安、你……” “县主,你听我解释,我母亲是荣成县主,我不知道我长姐为何冤枉我。”颜明安低着头,楚楚可怜,“我知道姐姐不喜欢我,但我们同是颜家的女儿,我被人看低,旁人就能高看你一眼吗?” 颜明棠懒得与她细说,转身直接告诉萧景莲:“她的生母是杜氏,前几日杜氏死了,她给杜氏披麻戴孝守灵,今日又来你家赴宴,王妃知道会不会责骂县主?” 萧景莲瞪大了眼睛,转而看向颜明安:“你、你竟然骗我。” 事情陡然发生巨大的变化,众人看向颜明安。 “县主,我没有骗你,我如今记在荣成县主名下。至于杜氏,我自出生便没有见过,怎么会去给她守灵。” 颜明安匆匆解释,脸上挂着两行清泪,主动朝颜明棠跪下来,“阿姐,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你不能这么污蔑我,若是阿娘知道肯定会生气,你、你不能胡乱说话。” 她这么一跪,众人看向颜明棠时面上带着鄙夷,原来是争宠的把戏! 萧景莲也从震惊中反应过来,立即上前去搀扶颜明安,“颜明棠,她是你的亲妹妹,你怎可如此诋毁她。我与她一起长大,她是荣成县主亲手养大的孩子,怎么会去见什么杜氏张氏,你这争宠的把戏太低劣了。” 看着一群不长脑子的世家闺秀,颜明棠恨不得上前撕开颜明安伪善的面孔让她们看清楚。 方才的黄衣姑娘又站了出来,指着颜明棠:“你这县主之位怎么来的,我们都清楚,不过是凭借着长公主与陛下的情意得来的。来路不正!但你不能因此而欺负妹妹,道歉,若不然,我让我父亲弹劾你。” 弹劾?颜明棠疑惑地看过去,青叶在她耳边低语:“她父亲是御史,曾跟着四王爷弹劾你欺压四王府世子。” 颜明安摇摇欲坠,哭哭啼啼开口:“不用姐姐道歉,姐姐也是不知情,只要县主明白即可。” 看着她如此瑟缩委屈,萧景莲气不打一处来,“她都如此欺负你,你怎么还帮她说话。她霸道不讲理,欺负我哥哥,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 颜明棠嗤笑一声,转身走了,萧景莲伸手去拦她:“站住,我让你走了吗?” 她看向湖畔的婢女,婢女立即走来,她们带着功夫,拦住了去岸边的路。 眼看着进步艰难,颜明棠回头看向萧景莲。萧景莲无所畏惧,甚至朝婢女使了眼色。 婢女上前就去推颜明棠,颜明棠一步推开,婢女推了空,她抬起一脚将人踹入水里。 转身去扯另外一人的衣襟,同样一脚踹过去,婢女脚下不稳,跟着入水。 她转身靠近颜明安,揪住衣襟,一手提起来,推向水里。 接连三人入水后,凉亭里的其他人跟着大惊失色。 “颜明棠,你敢如此放肆!”萧景莲吓得不轻。 颜明棠朝她看过去! 九十六章太孙又倒在她的怀里 萧景莲说完,颜明棠笑着走近,吓得她大喊:“你干什么?” 颜明棠转身,伸手去抓何姑娘,不说二话,抬手丢进湖里。 四人在水里扑腾喊救命,她笑了笑,“你们还想说什么?” 剩余的姑娘吓得要哭了,没人敢开口。 颜明棠拍拍手,转身离开凉亭,不忘说一句:“你们可以去告状,我无父无母,无人管辖!” 凉亭里的萧景莲气得直跺脚,招呼人过来救人! 颜明棠领着青叶回到长公主身边,四王妃见她回来,主动让人拿了赔礼。 “那日是世子不对,惹了县主不高兴。今日我这个做母亲的,代他给你赔罪。” 说完,四王妃朝她行礼。本以为颜明棠会惊慌避开,没想到她丝毫不动,就这么受了四王妃的全力。 四王妃的脸色变了! 她抬眼看向直挺挺站立的少女,眸子里染了几分鄙夷与怒气。 “县主受了我的礼,也该消气了,对吗?” 话音落地,其余夫人开始不满,“她怎么受了王妃的全礼,如此不懂礼数。” “乡下来的,不懂礼数,没有教养。” “长公主难道不教她规矩吗?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知道!难怪荣成县主不认她,摊上这样的女儿,我也不想认。” 颜明棠听着夫人们对她的指责,若是前世,早就羞得抬不起头。 但这回,她抬起头,高傲地与王妃对视:“外祖母教导我,长者赐,不可辞,您这礼数太贵重了!您瞧,她们都在怪我不该受您的礼。” “您要给我行礼,我想拒绝,便是拂您的心意,您这是让我做两难人。既然如此,这些礼就不能收了。” 说完,她后退一步,站到长公主一侧,不肯接受四王妃的赔礼。 四王妃气炸了,这些东西算什么,她礼都行了,这个小丫头竟然不肯认账! 长公主握着少女的手,护犊子般夸赞她:“你说得极是,人家要行礼,不关你的事,只有缺心眼的人才觉得是你错。” 长公主明目张胆地护短,让众人敢怒不敢言。 “王妃,不好了,颜姑娘与何姑娘落水!” 仆人慌慌张张地冲进来,四王妃不悦,“你跑进来作甚,没看到这么多夫人在说话,落水就让人去救上来。” 太丢人了! 四王妃与众人道歉,自己跟着去看情况。 颜明棠俯身凑在长公主身侧,将方才的情况都说了一遍,长公主蹙眉,安抚她:“不要在意!” “好,我听您的。” 须臾后,四王妃折返回来,五王妃讪讪来迟,见到颜明棠后,脚步一顿,脸颊微微发疼。 “姑母。”五王妃热情地同姑母行礼,随后凉凉道:“寿安县主也在!” 颜明棠屈膝行礼,低眉顺眼,并不接话。 五王妃眼中生狠,玩笑道:“寿安县主人比花娇,衣裳穿得好看,今日怎的不见你母亲过来。” 话开头后,众人想起赵宁不认亲女的事情! 长公主生怒,门外传来声音:“太孙殿下来了。” 话音落地,众人听着沉重的咳嗽声,接着看到走来的太孙殿下,忙不迭行礼。 “姑祖母,四婶娘、五婶娘!”萧景安慢吞吞地走进来,边走边咳,依旧不忘给三人行礼。 各自行礼后,萧景安看向四王妃,“景宴的身子可好些了?” “劳太孙记挂,身子好了许多。”四王妃欢喜道。 萧景安颔首,秀气的面上添了些笑容,道:“既然好了许多,也该履行约定了,何时去游街?” “游街?”四王妃瞠目结舌,脑子嗡嗡作响。 萧景安点点头:“皇祖父说了,理该遵守约定,我们是皇孙,更该为人表率。” 四王妃急了,“太孙说笑了,我们与寿安县主是一家人,不过是开玩笑,哪里有您说的那么严重。姑母,您说是不是?” 长公主低头不说话,恍若没有听到四王妃说的话。 整个花厅的人都看过来,目光纷乱而至,悉数落在四王妃身上。 四王妃心口急得相猫抓一般,跺跺脚,道:“姑母,您怎么不说话?” “嗯?你说什么?”长公主蓦地抬首,面上满是疑惑,含笑道:“年岁大了,乱糟糟的,听不清楚,你再说一遍!” 四王妃狼狈得恨不得上前扑打长公主,老东西装大,关键时刻偏袒杀猪女! 萧景安笑了笑,“四婶娘,您何必为难姑祖母,她年岁大了,哪里听懂我们说的事情,景宴呢,身子好了也不见人。” “婶娘,您让人去找堂弟过来。” “他身子还没好。”四王妃急忙打断,急得额头生汗,“太孙怎么过来了?平日里设宴也不见你来,你近日出宫很勤快。前些时日去了颜家,今日又来四王府,今日不忙?” 话音落地,萧景安掩唇咳嗽两声,咳得面色通红,吓得诸位夫人睁大了眼睛,唯恐太孙死在这里。 四王妃吓得不敢说话了,就连长公主都看了过去,“太孙,喝些热水。” 唯独颜明棠默默看着,戏演过了! “无妨,劳姑祖母担心了。”萧景安开口致歉,继续追问四王妃:“婶娘,堂弟在何处?” 眼看着局面无法收拾,四王妃耍无赖,“在与人说话呢,不如晚些时候让他过来。太孙,不瞒你说,这是景宴与寿安县主之间的事情,你这么掺和,不合适。” 一句话,让人浮想联翩,颜明棠更是皱眉,想要辩驳,长公主按住她的手。 萧景安站起身,低声咳嗽,玩笑道:“她们之间有什么事情?” “你说呢。”四王妃故意笑笑不语,众人恍然大悟。 寿安县主莫非与四王世子定亲了? 只有未婚夫妻打打闹闹,旁人才不好掺和! 萧景安淡笑,朝寿安县主看过去,少女今日的妆容很好,淡妆浓抹总相宜,明媚如春阳,娇艳若牡丹。 “不知婶娘说的是什么关系?可是未婚夫妻之间的关系?”萧景安打破砂锅问到底。 寿安县主到底是女儿家,若是问了,四王妃不承认是未婚夫妻关系,会惹来旁人笑话。 他不同! 明明是一句话便可解释清楚的事情,四王妃偏偏笑着不开口,故意让人疑惑。 萧景安咳嗽一声,眼前一黑,故意朝颜明棠的方向晕了过去。 一回生二回熟,颜明棠眼疾手快地抱住他,男人身上的疏冷香气直逼鼻尖而来! 九十七章你装晕做什么? 太孙殿下蓦地晕倒,众人都慌了,四王妃更是怕到大喊:“找太医、快找太医!” 真是晦气!身子弱就不要出门,祸害人! 夫人们纷纷避开,寿安县主却将太孙殿下抱起来,大步出门。 来往的宾客看着寿安县主抱着一个男人疾步离开,不仅睁大眼睛去看,甚至想要知道那个男人是谁。 萧景莲从后院赶过来,见到眼前的人跑过去,惊得抓住身边的人追问:“颜明棠抱的那个男人是谁?” “不知道,我也是刚刚看到的,大庭广众之下抱个男人,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就是,他们都搂搂抱抱了,寿安县主出自乡野,连这些最简单的规矩都不懂,想来平日里也是如此。” “我听闻她不仅杀猪,甚至自己也会上街去卖猪肉,习惯招摇,就算知道这等规矩也不会在意的。” 众人纷纷开口指责,萧景莲唇角忍不住上勾,颜明棠,这是你自己作死的! 萧景莲推开众人,转头去花厅内找母亲,四王妃急得不行,让人跟着过去照拂,又派人通知前院的四王爷。 “母亲,颜明棠抱了个男人出去了,大庭广众之下,人人都看见了,我看以后还敢娶她。” 娶她?四王妃浑身一颤,脸色煞白,抬手打了女儿一个耳光:“你在胡说什么!太孙殿下晕倒了,她送他去找大夫,那是你的大哥哥!” 绝对不能让谣言传出去,更不能让颜明棠成为太孙妃,哪怕是侧妃也不行! 萧景莲被这一巴掌打得发晕:“那是大哥哥,那、那岂不是……” 大哥哥岂不是必须要娶那个杀猪女! “不可以,那就是杀猪女,粗鄙不堪,怎么可以做太孙妃。”萧景莲恍如堕入噩梦中,喃喃道:“她伤了哥哥,如今摇身一变成为太孙妃,我怎么给哥哥报仇!” 四王妃哪里顾及到这点,太孙在四王府若有好歹,皇帝是不会放过他们的。 “来人,去前面问问,王爷可曾去了。” 府里的人急得团团转,颜明棠将装晕的人丢进车里,长林立即驾车回东宫。 颜明棠小脸通红,狐疑道:“你装晕做什么?” “她装无赖,孤只能装晕。”萧景安直起身子,长腿斜跨,坐姿散漫起来,“她利用谣言毁了你,孤便踏着她的筹谋娶你!” 颜明棠不解,道:“都道达官贵人读书识礼,最懂礼数,可我所见,自私自利,无耻至极。” 她活了两世,见惯了这些贵人虚伪的面容,与街头无赖并无区别! 马车慢慢前行,长林有条不紊地驾车。 少女面露迷惑,眸色澄澈,看得萧景安心口柔软,正经道:“不,他们利用自己的学识干起高人一等的勾当,你懂吗?” “高人一等的勾当?”颜明棠越发糊涂了。 萧景安耐心解释:“他们读过书,见识广,更熟读律法,比起普通百姓更会钻空子。简而言之,人性一样,他们用光鲜亮丽、高人一等的外壳伪装自己的野心。” “如同杀人,普通人不过是自己动手,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他们不用。他们更擅长借刀杀人!” 颜明棠沉默,想起前世洞房里沈家人与颜明安的算计,杀人不见血。给她下迷药,将她送到其他男人怀中,最后,反而是她名声尽毁。 从头到尾,沈甫亭都是一副被妻子嫌弃、甚至被抛弃的苦难人模样。 颜明棠明白过来,拧着眉心冷声道:“我明白了,太孙殿下今日此举是为何?” “娶你!”萧景安扫了眼车外的光景,心情愉悦,“最多后日,我便让萧景宴游街!” 两位王叔都动了让儿子娶明棠的心思,他若再不动手,便会失了先机。 颜明棠扫了一眼幸灾乐祸的太孙殿下,“我不在意自己的名声。” “哦?”萧景安看眉眼微挑,凑到少女跟前,凝着她一双好看的眼睛:“可孤在意自己的名声!” 他靠得太近,像是狗皮膏药一样缠人,颜明棠不得不后退几寸,他跟着追过来,认真道:“颜明棠,长公主也同意了,只等陛下一道旨意。” 从颜明棠穿上浮光锦的那一刻,她与他的亲事便定下来了。 看着一朝太孙放低了姿态,颜明棠心里七上八下,想起前世沈甫亭险恶虚伪的嘴脸,心骤然又硬了些。 男人不可信!尤其是这些达官贵族! 颜明棠伸手抵住男人的肩膀,狠狠推开,道:“待下旨再说!” 见她如此抵触,萧景安并不生气,甚至勾唇笑了,“看来你沈甫亭之间确实有故事。” 从小到大,他身边的姑娘多如牛毛,自己稍稍露出些笑容,姑娘们便会趋之若鹜。颜明棠这般抵触,只能说明她被男人欺骗过,甚至骗得很惨! 颜明棠侧开甚至避过萧景安的目光,不想理会他的花言巧语。 萧景安脾气甚好,不仅不生气,甚至开口逗她:“不说也无妨,沈甫亭如今双腿断了,永安伯必然会换下他。他府上还有个沈二郎。” 沈家虽说是伯爵府,但永安伯在吏部办事,也有几分能耐,长子烂泥扶不上墙,他自然要另辟蹊径。 这是世家的规矩,不会为一人而断了全族的前途。 颜明棠自然不懂这些事情,闻言便看向男人。 这一眼如同鼓励,萧景安挑眉,心情大好,继续说:“同样的道理,颜禹为杜氏丢了爵位,颜家的族长也会生气,若是知道颜禹将杜氏葬在祖坟之上,必然也会生气。” “所以,你派人去知会颜氏族长?” 萧景安笑笑不语。 颜明棠好笑道:“原来你们也会使这些小手段,我还以为你们所思所谋皆是大事。” 见她笑了,萧景安从暗格里取出一块令牌,直接递给她,道:“这是我的令牌,遇事可直接拿出来。至于你说的大事,等你入东宫就会见到了。人在何地做何事!” “后宅一事看似与朝堂无关,可与人的品性息息相关,一叶障目不见泰山!” 马车停了下来,停在东宫门口。 萧景安朝少女伸手,猛地咳嗽三声,“劳烦县主送孤回去!” 九十八章病秧子故意来搅散他的好似事 下车时,少女扶着奄奄一息的太孙殿下,一步三咳嗽,好不容易挪回寝殿。 颜明棠转身想走,床榻上的萧景安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她止步,东宫詹事哭了过来。 “殿下、殿下,您这是怎么了,怎么又晕了……” 颜明棠下意识后退,东宫詹事扑到了床榻前,“殿下,您头还晕吗?院判马上来了!” 东宫威仪,伺候的宫人低头不语,走路无声。 须臾后,皇后娘娘匆匆走来,后面跟着院判,面色焦急。 诊脉后,院判立即给太孙喂了药,皇后嘘寒问暖,萧景安连连致歉,“让祖母担心了,今日天气不错,四王叔设宴,孙儿便厚着脸皮去玩儿。未曾想到,与婶娘说几句话后便觉得头晕。” “她与你说什么?”皇后眉眼俱是冷色。 萧景安皱眉,皇后看向颜明棠,“你说!” 颜明棠代为回答:“四王妃说明棠与四王世子关系暧昧!” 皇后难以置信地抬头看过去,见少女一双星眸乌黑冷漠,“可是事实?” 颜明棠直言:“四王世子射箭输了,她便说这是明棠与世子的事情,旁人勿要参与。明棠想解释,太孙殿下便晕过去了。” 皇后怒了,连连冷笑,当着晚辈的面不好多说,“本宫知晓,今日多亏有你,不如随本宫回去小住两日。” 当着宾客的面胡言乱语,晚辈不好辩驳,今日寿安县主出宫,必然会被人指指点点。 不如住在宫里,召四王妃入宫说清楚,免得让小姑娘难看! 颜明棠不好辩驳,点点头,“明棠听您的!” 她的声音不大,乖乖巧巧,皇后展颜笑了,“真乖!” 太孙殿下吃药睡下了,皇后带着颜明棠先离开回中宫。 人走后,床上的萧景安睁开眼睛,长林上前扶着他坐起来,“去查一查沈甫亭前些时日出京后去了哪里,做了什么!” 长林点头:“属下这就去。” 长林离开后,萧景安自己靠着软枕,把玩腰间上的玉佩,颜明棠并非冷情冷性的人,不该这么抵触他! 沈甫亭可以道出颜明棠的过往,原本以为是凑巧,如今回头去想,想必两人认识,只怕还会同一个屋檐下住过! 萧景安凝眸,面上徐徐露出杀意。 “殿下。”东宫詹事走近。 萧景安再回头,面上露出淡淡的笑容,依旧是往日温润的一面,“何事?” “皇后娘娘留寿安县主在宫里小住两日,此刻已经过去了。” “无妨,皇祖母不会伤害县主,你将青叶给她送过去,不需要其他人贴身伺候。” “臣这就去办。” 东宫詹事匆匆离开寝殿。 …… 颜明棠第二回进入中宫,殿宇巍峨,国母之所,是天下女子梦寐以求之地。 皇后性子和善,拉着她的手入殿说话,让人去拿花茶果子点心。 “午膳时辰已经过了,我让她们去做些吃食送进来。你不要害怕,本宫让人去知会长公主。你放心,事情没解决之前,本宫不会让你出宫受人指点。” 皇后说话温和,面上带着关切的笑容,三言两语透露出长辈对晚辈的关怀。 颜明棠本有些紧张,闻言,抬头朝皇后笑了,“谢皇后娘娘。” “谢什么,本就是本宫儿媳犯的错,不该让你承受后果。”皇后叹气,语重心长道:“太子去后,太孙年幼,纵得她们不知天高地厚,待有了太妃孙,再收拾她们!” 诸王年长,诸王妃又是长辈,她们说什么,太孙都不好辩驳。 若是有了太孙妃,东宫有了女主人,将来再生个孩子,太孙地位稳固,这些人便不敢造次! “自己去休息,不会有人打扰你,宫内还有校场,你可以去练习骑射。” 颜明棠闻言眸色湛亮,忙行礼道谢:“谢皇后娘娘。” 皇后笑了,果然还是个孩子,些许好处便让她感激涕零。 说了两句话后,宫人引着颜明棠去偏殿休息。 皇后收敛笑容,端正姿态,道:“明日让四王妃入宫见本宫!” 消息至四王府,宾客已散,四王妃蹙眉,道:“母后找我做什么?” 四王爷冷笑,“自然是为太孙晕倒一事,当真是个祸害,身子不好就在宫里不要出门,祸害人!好端端的宴席被搅散了。” 今日本想与颜明棠说和,免了阿宴游街,未曾想还没开口,颜明棠便走了。 病秧子故意来搅散他的好事! 四王爷面色阴沉,恨不得杀了太孙,这些年来,他仗着身子不适,博取陛下关心。陛下丝毫不在意其他孙子,漠视他们的成长。 四王妃不快,心中一股闷气,想起儿子还要去游街,怒意更甚。 “多年前就说他病得不轻,要早死,都过去这么多年,怎么还不死!王爷,他当真有病吗?早不晕晚不晕,偏偏我说话的时候晕,是不是故意的?” 一句话提醒了四王爷,“你说的也是,病了这么多年,活蹦乱跳四处跑,哪里热闹哪里有他,怎么会是病秧子。” “对啊,王爷,我怀疑他在装病,让陛下可怜他。”四王妃笃定道。 夫妻二人心口一顿,四王妃立即说:“陛下举棋不定,万一他是装的,娶妻生子,地位稳固,王爷,我们怎么办?” 长幼有序,按理来说,太子死了,二王妃有腿疾,三王妃是异族女子,储君之位就该给四王爷才是。 偏偏陛下不肯,非要说什么太子还有骨血在世,不顾满朝文武的反对立太孙。 “不行,我要去找院判问一问。”四王爷越发觉得有猫腻,大步离开王府去太医院。 院判刚从东宫回来,正在写太孙殿下的案情,见四王大步走来,急忙将脉案合上。 “王爷,您怎么来了,可是身子不适?” 四王爷目光落在脉案上,院判讪笑,不动声色地将脉案放入抽屉里。 “本王担心太孙身子,可否看一看脉案?” 院判面色微变:“王爷,这与规矩不合。” “无妨,本王不说,陛下也不会知道。”四王爷不肯走,坚持要看脉案。 九十九章我可以给你一个家 院判也不是酒囊饭袋,面上稍稍带了些愧疚,不安道:“这里都是人呢,您来这里,陛下也会知道。王爷,您这是让臣难做。臣走到今日不容易。” 院判也是从小太医一步步爬上今日的位置,万万不能因为这些小事断了自己的前程! 四王早就知道他不会轻易答应,眉眼凝着不悦,“院判是有什么秘密不想让本王知道?不过是太孙的脉案,本王看一眼有何妨?” 见四王爷如此强硬,院判瞳孔缩了缩,畏惧道:“王爷,陛下曾经下旨,不准旁人接触储君脉案,您这是让臣抗旨啊。” 眼见着院判搬出皇帝,四王爷内心不满,越发觉得脉案上有猫腻。 圣旨不能违抗!若是传到皇帝耳中,他吃罪不起! “好,本王不能让你难做人,方才是本王唐突。”四王面带笑容,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十分温和,“今日太孙晕倒,本王也是担心太孙的身子,既然陛下下旨,本王不便叨扰。” 四王爷只好无功而回。 药房内的人都松了口气,药童好奇地询问院判:“您为何不让王爷看脉案?” “蠢货。”院判呵斥一句,药童吓得低头,他说教道:“陛下与储君的脉案是秘密,岂容旁人观看。” 陛下与储君何其重要,若有人窥见脉案散布出去,伺机生事,太医院众人首当其冲被问罪。 四王无功而返,回到车上,不肯罢休,唤来下属:“去太医院查,本王要见到太孙脉案!” “是!”下属应声。 四王爷入太医院的事情很快传入东宫。 萧景安卧于榻上,面色苍白,幽邃的眼眸里凝着淡淡的笑容,瞧着让人可怖。 “看来四叔起疑了。” 侍卫长明立于一侧,闻言后,道:“您当年大病一场,生死关头,这是有目共睹的事情。” 提及当年,萧景安笑容深沉。 当年父亲战死,敌军屠城,他被藏在暗处七八日,一直等到皇祖父带兵杀回来。 事后,他大病一场,浑浑噩噩,只要一闭眼就会看到满城尸骨,甚至看到敌军抬泛着光的刀刃砍下父亲的脑袋。 而那敌军的相貌,却又是那么熟悉。 在哪里见过? 萧景安阖眸,唇角泛起讥讽的弧度,“叔叔们迫切地希望孤去死,孤偏偏不让他们如意,孤不仅要做皇帝,甚至长命百岁!” 长明颔首,“可要属下将此事禀报陛下知道?” 萧景安不赞成,此刻巴巴去告诉皇祖父,显得十分心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且看四叔究竟要做什么。 “不必,且看他如何去偷盗脉案,去知会院判,莫要上当!” “是。” “孤晚上去中宫陪皇祖母用晚膳,你去知会一声。” 长明立即派人前往中宫。 夜幕时分,萧景安踏着暮色走进东宫,少女坐在皇后面前,姿态端正,侧影秀美,静若处子。 “太孙来了。”皇后莞尔,目光扫了一眼一旁的少女,笑容悠悠,“来了就让人摆膳,身子可好些了?” “让皇祖母担心了,今日吓坏了您,孙儿身子好了许多。”萧景安见好就收,上前直接在她身边坐下,佯装不经意间看向颜明棠,“县主住得可习惯?” “甚好。”颜明棠颔首,也没有奉承的话。 萧景安却巴巴地问她:“县主若不介意,明日孤带你去校场射箭,你的箭术可真厉害!” “是吗?本宫明日也去瞧一眼。”皇后也来了兴致,“听人说你胜了景宴,我还当是谣言,太孙这么一说,本宫倒是十分好奇。” 宫内气氛和煦,像是诉说家常。颜明棠脑海里的神经慢慢地松懈下来,她玩笑道:“娘娘说笑了,明棠胜在力气大。” “我听说你拉开重弓,可真了得!”皇后惊叹一声,“本宫许久都没有见过可以拉开重弓的女子了。当年你外祖母为先锋,上阵杀敌,箭法也不错。” 皇后感慨过往,面色愉悦,拍拍太孙的手背,道:“你这孩子,眼光真好。” 萧景安挑眉,“您的眼光也不错。” 祖孙二人说着旁人听不懂的秘密,宫人鱼贯而入,一一摆膳,皇后领着两个晚辈入席。 宫廷规矩严苛,但皇后与太孙如同普通人家的祖孙,说话亲昵,皇后爱笑,时常打趣孙儿,逗得萧景安面色发红。 颜明棠静静听着两人说话,感受到短暂的天伦之乐。 膳后,皇后让颜明棠去送太孙。 宫人远远跟在后面,太孙手中提着八角琉璃灯,步履散漫,举止飘逸。 “在这里,你高兴吗?”太孙直接询问她的想法。 颜明棠迟疑地看向他,他止步,灯火映照面容,衬得少女面容肌肤细腻白皙。 萧景安眸色如炬,一改往日的温柔,面色肃然:“颜明棠,我可以让你有个属于自己的家,不用寄人篱下,不用受人白眼。” 家?颜明棠笑了,“什么是家?” “让你舒服的宅子便是家!” 萧景安站在庭院中,绯色澜袍飘逸,灯光如月华,面上的肃然渐渐被温柔取代。 颜明棠皱眉,仔细打量萧景安,见他面上不似玩笑,紧提的心这才稍稍放松下来。 后面的宫人也跟着停下来,不敢靠近。 “是呀,我做梦都想有个家!”颜明棠自嘲,她的梦在前一世就破碎了。 养父死得早,她很早便一人扛起家里的事情,开始杀猪时被人笑话,嘲讽她一个姑娘家不好好在家里,竟然出来做这种低贱的活。 她实在是走投无路,不得不拿起养父留下的杀猪刀! 前世里遇到沈甫亭,原本以为她会对自己好,拼命去追逐这一点点白月光! 见少女自嘲,萧景安跟着皱眉,提醒她:“东宫内只有你我,没有那么多规矩,你想骑射都可以,我年幼跟随父亲上战场,并非文弱书生。你若嫁我,不用遵守繁文缛节。” “这是我给你的保证!寿安县主,我知道你不喜欢这些繁文缛节,孤也不喜欢这些尊卑之道!” 少女猛地抬头,对上男人幽深的眼睛,心中咯噔一下! 一百章她言行粗鄙,勾得太孙神魂颠倒 月下影成双,灯火晦暗,男人的面容深深刻入颜明棠的脑海里。眼前的太孙殿下比前世多了些烟火感。 颜明棠恶名在外,若是提及她,必然会说她杀猪女的身份,再说父母不肯认的事情。但凡她与人冲突,人家都会说她不知礼数,不服管教,甚至言行粗鄙。 唯独眼前的太孙殿下与皇后夸赞她一句厉害! 皇后图什么? 太孙图什么? 颜明棠不觉得他们是算计自己,自己也在利用他们! 互惠共赢的局面! “好。我这个人,你也见到了,讲道理,但若是道理讲不通,我便要动手!” 萧景安笑了,伸手朝她揖首,郑重道:“孤明白县主的话,也当奉为圭臬!” 送到中宫门口,宫车来接,长明扶着太孙殿下登车。 夜色下,马车渐行渐远,颜明安慢慢地收回视线,眼睫动了动,转身跟随宫人回到自己的偏殿。 宫人提着灯,提醒她注意脚下,声音和煦,听得她心口暖暖的。 一夜好眠,次日醒来,宫妃们来给皇后请安。皇帝有一后三妃,皇后膝有五子,长子便是先太子,二王爷三王爷不问朝政,四王爷五王爷是陛下的左膀右臂。 三妃便是当年打仗时,民间进献而来,三妃各有一子。德妃膝下便是六王爷,淑妃膝下有七王爷,贤妃膝下有八王爷。 最小的八王爷也有二十多岁,早就娶妻生子。 其余还有几位美人,育有三子,最小的便是十一王爷,与太孙同岁,未曾成亲。 颜明棠站在廊下,静静看着后妃给皇后请安,半个时辰后,后妃们同时离开。 宫人引着她入殿给皇后请安。 皇后见她进来,道:“陪本宫用早膳,也不拘着你,你自己去校场玩儿,想玩什么就玩什么。” 皇后如何哄年幼的孙女,眉眼含笑,说得宫人都笑了,颜明棠羞得脸皮发红。 两人坐下来用早膳,刚动筷子,宫人来禀报:“娘娘,四王妃来给您请安了。” “候着!”皇后声音冷了下来! 殿内气氛大变,方才还在笑的宫人们立即收声。 颜明棠低头继续吃早膳,吃得半饱,匆匆放下筷子。 见她这么紧张,皇后语气又软下来:“与你无关,不要这么紧张,好好吃,吃过以后去玩儿。” 皇后的宠爱,让颜明棠受宠若惊,只好拿起筷子继续吃。 她没有像方才那样迅速吃,而是吃吃停停,等皇后放下筷子后,她才停下来。 “你去玩儿!”皇后起身,嘱咐少女:“出去后不要说话,行礼就走。还有,不必急着回来,若太孙去寻你,你便与他一道用午膳,再去给陛下请安!” 皇后的话让颜明棠心中一颤,但她没有开口,而是规矩地行礼,跟随宫人离开。 待她走后,皇后身侧的嬷嬷才开口:“娘娘,奴婢瞧着寿安县主不似外间说的那么狡诈,坐姿得体,站姿有度。进宫后,谨言慎行,是个省心的孩子。” 皇后贸然将人留下,无非是想试探,若是常人,必然是花言巧语哄皇后高兴。 但颜明棠没有这么做,只是乖巧地听从皇后吩咐,让做什么便做什么,无端让人心疼。 皇后朝后靠了靠,舒展筋骨,冷哼一声:“是个不错的孩子,本宫怕她压不住那几个王妃,尤其是老四老五家的。目中无人,没有太子妃,她们便觉得她们就是山中的大王!” 嬷嬷闻言,不敢说话了,抬手给她捏着肩膀。 出门后的颜明棠走到四王妃身边,屈膝给她行礼,四王妃挑眉,“你怎么在这里?” 颜明棠抬头,眉目如画,肌肤如同新荔,看得四王妃羡慕。 “回王妃,明棠昨晚便宿在这里,不打扰您,明棠先走了。” 少女轻轻行礼,举止稳妥,透着一股乖巧,却让四王妃生起一股无名之火,难怪皇后让她今日过来。 原来是这个小丫头来告状。 “站住,我让你走了吗?”四王妃怒喝一声,跟随的婢女立即拦住要走的少女,“县主留步。” 颜明棠知道她不会罢休,索性停下来,等着四王妃走过来。 “你与皇后娘娘说了些什么?” “您觉得我说了什么,说您在大庭广众之下说我与世子关系暧昧,还是说您欺负我年少不敢辩驳?”少女扬眉,拿出自己的气势与她对峙。 “你、你竟然胡言乱语。”四王妃脸色难看极了,满是厌恶地看着面前的少女。 颜明棠看着她生气却拿自己没有办法的模样,不觉笑了,“既然您没有说,那您怕我说什么?王妃,我与您本是井水不犯河水,您为何要这么针对我?” 她本不用与四王妃交恶,委曲求全也可一时安稳!但四王妃打她的主意,算计赵家,她便不能再忍了。 这些世家贵族仗着身份高贵,尽做一些鸡鸣狗盗的事情! 四王妃迟疑,可颜明棠目光澄澈地看着她,笑容淡淡,眼神坚定,好似在笑话她! 四王妃恍若被狠狠打了一巴掌,心中恼恨,抬手就要打过去。 眼看就要打到少女的脸颊,门口传来呵斥声:“四王妃,你在干什么?” 皇后怒喝一声,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儿媳,竟然在欺负晚辈! 四王妃脸色登时惨白,忙上前给皇后行礼:“见过母后,母后,儿媳不过是教训不规矩的晚辈罢了。母后,您不知道这位寿安县主,言行粗鄙不说,甚至攀龙附凤,勾得太孙神魂颠倒。昨日就是她气得太孙晕倒。” 颜明棠听后,冷冷地笑了,红口白牙,一张嘴开口就会颠倒黑白,难怪太孙非要娶她。试问哪个世家姑娘听到这里不会被吓哭,精神大乱。 “县主,你出去玩儿!”皇后朝少女抬起下颚,示意她可以离开。 颜明棠屈膝行礼,缓步退下去,背影如青松挺立,坚忍不拔。 “四王妃,你随本宫来!”皇后言辞淡淡,见少女走远后才吩咐自己的四儿媳。 四王妃心中忐忑,不明白皇后为何如此偏袒杀猪女! 杀猪女竟然有如此大的能耐。 入殿门后,皇后徐徐坐下来,挨着软枕,目视走近的儿媳:“你跪下!” 一百零一章杜氏坟墓被挖 春光明媚,校场上不少人在训练,宫人将颜明棠引到一角落,弓箭、箭靶都准备齐全。 颜明棠拿起一只箭,细细观摩,随后接过侍从递来的弓,搭弓射箭,嗖的一声,一箭便中了。 侍从眼中闪过惊艳。 一连射出十多只箭后,颜明棠放下弓箭,顿觉酣畅淋漓,浑身筋骨都舒服不少。 日头逐渐上来,颜明棠环顾四周,久久不见太孙过来。 他昨日说过,今日会过来! 又等片刻,终于见到萧景安慢悠悠走来,姿态闲散,一袭绯色澜袍,脸色被阳光照得近乎透明,眉宇间的病弱挥之不去。 “县主也累了,不如带你去看好戏!” 颜明棠疑惑:“什么戏?” “走!” 颜明棠放下箭,疾步跟着他的步子,略显紧张:“四王妃方才入宫了,皇后娘娘让我今日别回去,去东宫用午膳,再去给陛下请安!” “甚好。”萧景安朝她笑了,“她的意思就是,四王妃今日一日都会在中宫。” 颜明棠不知他话中意思,皇家婆媳和民间婆媳关系也是一样吗? 两人匆匆登上马车,长林驾车,很快出了宫门,马车停到颜府门前。 颜府门前停了十多辆马车,甚至还有十几匹马,似乎有二三十人进入颜家。 颜明棠狐疑不解,萧景安玩笑道:“颜家族人知道颜禹将杜氏葬在了祖坟里,这不,开始闹着让颜禹将杜氏的坟茔迁走。” “哦,还有沈家。沈夫人登门来要聘礼,要么嫁女,要么退还聘礼。颜禹从宫里赶回来了。” 两方人今日似乎商量好一般齐聚颜府。 颜明棠回头看向姿态散漫的男人:“你做的?” “错了,是颜禹咎由自取。” “我的意思是你让他们今日过来的?” 萧景安笑笑不语。而颜府内吵得翻天覆地,颜明成站在父亲身侧,眼睛猩红,整个人像是被人打过一般,颓靡不振。 颜族长拍桌呵斥颜禹:“一个逆臣之女,你当年纳妾,是你们一府的事情。如今你因为她丢了爵位,还要将人葬在祖坟。你让颜家的祖先与逆臣之女在一起,你、你、你对得起祖先吗?” “阿禹,不是我说你,当年闹得沸沸扬扬,你不知悔过,为了她,苛待嫡女,你究竟怎么想的?” “颜禹,要么我们将你全家从族谱除名,要么你将杜氏的坟迁走!” 颜老族子被颜禹气得心口起伏,接连喘气。 颜禹站在下首,沉默不语,一旁的颜明成悄悄询问父亲的意思:“阿爹,怎么办?” 要不将杜氏的坟迁出来,另寻地方安葬? 这句话他不敢说,但事情摆在面前,不迁是不行的,难道为了一个死人与颜氏一族抗争? 不值得! 颜禹剜了儿子一眼,声音嘶哑道:“族长,我这里有纳妾文书,罪不及出嫁女,杜氏是我颜家的人,死后就该葬入祖坟。” “但她是罪臣之女。”颜老族长嘶吼,“你要毁了颜氏一族吗?” 颜禹为爱抗争到底,不为所动,“她是我颜禹的女人,我若连她的坟都保不住,日后如何在京城立足。您不要为难我。” “阿禹,你这是强词夺理,这个女人毁了你的前途,你如今该做的便是与县主维系感情,多哄着县主。你如今闹成这样,让县主多寒心。” 颜禹堂兄颜潭语重心长地劝说,言辞关切。 事已至此,哪里不能安葬,为何非要放在祖坟。万一惹怒长公主,只怕死后都不得安宁。 颜禹被众人逼迫,恼恨至极,“那是我颜禹的女人,冠以我之姓,你们如此逼迫,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颜禹,你太放肆了,你以为你还是以前的威远侯爷吗?”老族长怒目而对,“你丢了爵位,失去圣心,若再执迷不悟,我颜氏不会留你。来人,开祠堂,我要将颜禹从我颜家族谱除名。” “不用了!” 女子的声音传了进来,众人回过头去看,荣成县主迈过门槛走进来。 “方才有人来报,昨夜有盗贼入了祖坟,挖出杜氏的棺木,将她的陪葬首饰盗走,尸骨丢在野外,野狼嗜杀,杜氏尸骨无存!” 颜禹不可置信地抬头:“你在说什么?” 怎么会有人去盗墓? 赵宁走到他的面前,转身看向颜族长,微笑道:“您莫生气,事情已经解决,绝对不会惊动颜家祖先,你们可放心回去。” “县主深明大义。”老族长叹气,看向颜禹,劝说道:“你有县主这般的贤妻是你的福气。” “我们走!” 老族长领着族内子弟离开颜府。 颜禹眼前泛黑,上前抓住赵宁的肩膀,自己整个摇摇欲坠,“阿宁,你刚刚是不是胡说?” 赵宁早就料到他会伤心,他越伤心,越能证明这么多年来对自己都是虚情假意! 她推开颜禹,冷声道:“谁让你给她陪嫁那么多好东西,你以为是为她好?不过是吸引盗墓贼罢了。颜禹,要怪就怪你自己。” 妾室下葬,无非是自己贴身的衣裳首饰罢了。颜禹却要给她一堆宝贝陪葬,盗墓贼闻声而动,自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事情。 “阿宁,我去看看。”颜禹声音发抖,顾不得赵宁铁青的脸色,匆匆离开家里。 颜禹脸色惨白,疾步如风般出府,跨上马背时,恰被颜明棠看到,“他去哪里?” “颜氏族人肯离开,肯定是颜禹答应挪坟。” 颜明棠迟疑,觉得不对劲,“是不是有人挖了杜氏的坟?” 方才颜禹匆匆离府,面容狰狞,明显是怒急了。若是挪坟,也该选个日子,断然不会今日过去。 她认定必然是有人挖了杜氏的坟! 萧景安淡笑,“沈夫人秦氏还没有出来呢。” 沈夫人秦氏正拿着聘礼单子核对聘礼,一件两件都对不上! “这不是我沈家的东西,我沈家的古砚呢?” “还有这副头面也不对,我沈家送来的是前朝贵妃所用的海棠金丝头面,这个是金丝,但不对!” “聘礼上有十册孤本,你这是什么?这些书外面可都能买到!” “沈夫人……”管事被问得脸色慌张。 一百零二章庶女私去五王府 沈夫人一连说了十几样,颜府管事脸色愈发难看,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心虚之色让沈夫人抓住了把柄,当即嚷嚷出来:“颜家说得好听要退亲,却要霸占我沈家的好东西不还,荣成县主便是这么当家的吗?” 赵宁闻声而来,管事立即走过来,“夫人,您看……” “沈夫人,不瞒你说,聘礼都被小女烧了,着实无法用原样给你,不如你开个价,颜府将钱还给你!” “你做梦!”沈夫人气势大涨,嚣张道:“堂堂颜府竟然贪图聘礼,说不出也不怕人笑话。颜夫人,要么还我们聘礼,要么嫁女!” 赵宁的面色很难看了。 沈夫人不给她留面子,面临讥讽:“颜夫人,你也知道这些东西是我们沈家积攒多年的好东西,一本孤本在外可会让读书人抢破脑袋。如今十本都没有了,赔得起吗?” “沈夫人,你儿子那般模样……” “那般模样是谁害的?我儿子为何出京,是为了你女儿,想要什么江南绸缎,京城内找不到,他巴巴地去江南买。最后被人追杀,落得残疾,都是颜明安祸害他!” 沈夫人定定地看着赵宁:“那又不是你的亲女儿,她都认了生母,你还留着干什么!你女儿是县主,何必让一个庶出的压过她。” “沈夫人,她的亲事,我做不了主,就算我答应,颜禹也不会答应的。”赵宁挑眉。 沈夫人笑了,“后宅事情都是女子做主,你又有陛下舅父撑腰,你怕什么。” 赵宁冷笑:“明明是你逼迫在先。” 沈夫人抬眼讥讽:“你若不还,我便敲锣打鼓,告你贪图我沈家东西,颜夫人,是丢人还是嫁庶女,你选择!” 她看过去,往日提及庶女便会急的赵宁,面上只有冰霜。 “好,那你去闹。” 赵宁不管,转身走了,“去找大人,让他来处理。” 赵宁甩手不管,撩下一地管事回卧房去了。 她这么一走,颜府管事群龙无首,沈夫人不肯吃亏,道:“去报官。” 京兆尹被请了过来,瞅见两家人后,一个脑袋两个大,哪个都不敢得罪。 虽说颜禹不是威远侯,但依旧在户部当值,另外一个还是永安伯府! 京兆尹让人将聘礼都抬回衙门,择日再审。 门口的婢女见状,急忙回去报信,“姑娘,沈家将我们告了。” 杜氏下葬后,颜明安姐妹被接了回来,原来的屋舍被烧,颜禹新挑了间好院子都姐妹二人居住。 婢女来报信后,颜明安咬牙,“是她要将东西给我的,若不是她这么做,聘礼岂会被烧,真是个蠢妇。” 婢女跟随她多年,暗自着急,“若是无法归还聘礼,夫人将你嫁过去,那你怎么办?沈世子如今那个模样,万一做不成世子,您岂不是要……” 颜明安猛地抬头,咬紧牙关,“赵宁就是故意的,我不认她,她便捏着我的亲事,我不会放过她!” “可衙门已经受理,府里是还不回去的,这可怎么办?” 颜明安捏着帕子,颜家被夺了侯爵,大不如从前,如今家里靠不住,她要给自己找个好去处。 她曾是京城贵女,是天之骄女,是京城中人人羡慕的姑娘,哪怕颜明棠回来,她也不觉得自己低人一等。 但现在,她的一切都被颜明棠毁了。 不行,她必须要反击了。不能指望赵宁,赵宁如今抛弃她,她就要让赵宁看看,自己依旧站在高处! “你盯着家里,我出去一趟!” 颜明安换上婢女的衣裳,悄悄从后门离开! 她的动静,依旧没有逃过萧景安。 男人满是淡漠的眸子里浮现温和,春风徐徐,吹落他面上的冷意,他巴巴地凑到少女面前:“你猜猜颜明安去了哪里?” 颜明棠仰首,露出脖颈间白皙的肌肤,眼睫轻轻抖了抖:“五王府?” 她记得颜明安与五王世子走的很近。 “去五王府看看!”萧景安兴致勃勃,少女皱了皱鼻尖,“你又想什么坏主意?” 萧景安见她难得露出柔软的一面,不觉高兴了几分:“不,不过是揭露人心险恶罢了。” 颜明棠转头看向车外,脑海里乱得一塌糊涂:“太孙殿下,我觉得这里与我们那个村子并无区别。会吵架会争斗,各家之间看似和睦,实则人心鬼蜮,各怀鬼胎。” “这里也是一般,四王爷五王爷看似是你的叔父,看似宠爱你,背地里都想取而代之。我们村子里也有男女私下见面,我们都会说她们不懂规矩。你瞧,颜明安巴巴地去五王府,做法都是一样的!” 闻言,萧景安面上的温柔褪净,歪头看着少女:“所以,人心都是一样,不过这些人更为狡诈。” 马车哒哒前行,春风拂来,荡起少女额前的鬓发,一扫身上的戾气,露出少女明媚的一面! “太孙殿下,其实你也很可怜。陛下对你好,是看在先太子的面上。这些叔父恨不得你明日就死了。” 她难得絮絮叨叨说着话,萧景安没有打断,而是阖眸听着她的声音。 越听越觉得好听! 颜明棠看似刁蛮,实则不过是心地善良的小姑娘! 但她失去了哭闹的底气。哭了闹了,也没有人去哄她! 声音停了下来,萧景安蓦地睁开眼睛,看向她满是关切的杏眸,涟漪轻荡,让他忍不住靠近。 萧景安忍不住伸手拉了拉少女的衣摆,声音带着几丝柔软:“我这么可怜,你还会觉得我在算计你吗?” 颜明棠看着他,慢慢地抽回自己的衣摆,毫不掩饰自己的冷漠。 “你是可怜不假,但你是储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收起你这等受气小媳妇的做派!” 车外的长林听到这里笑得弯下腰,险些握不住马鞭。 县主说主子是小媳妇的做派…… 萧景安垂眸,这人怎么那么难哄,哪家小姑娘不喜欢听花言巧语,她偏偏油盐不进。 “寿安县主,你的心是不是冰做的?” 一百零三章太医院被盗 冰? 颜明棠歪头看向病弱但心眼子极多的太孙殿下:“我的心是冰做的,你呢?你浑身上下八百个心眼子。” “寿安县主这是夸赞孤吗?”萧景安眼中映着少女冷淡的模样,“寿安县主如此貌美,日日冷着一张脸,显得不近人情,不如你多笑一笑,如同孤这般。” 颜明棠笑了,言道:“太孙殿下日日做笑面虎,招人喜欢吗?” “孤如同钱币,人见人爱,姑娘们见到孤会特别开心,县主见到孤,可高兴?” 颜明棠诧异,见到萧景安高兴吗? 从心而论,很高兴! 她背过身子,面朝车窗,唇角弯了弯,没有回答他的话。 萧景安的视线追逐过去,落在她的唇角上,心领神会般没有再提。 马车追到了五王府门外,颜明安从侧门进入,门人就这么堂而皇之地放她进去了。 “她与五王世子之间关系很好吗?” “颜禹掌管户部,又曾领兵,如今的边境将领有几个是他的好兄弟,这样的地位,五王世子自然愿意给颜明安笑脸。” 萧景安语气平静,“在这里,父亲地位决定一切,颜明安是庶女不假,她的未来系于颜禹。母亲的地位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哪怕是庶女,颜明安都可以嫁个好人家。” “她若是低嫁,可以做正妻,若是攀附,最多是王府世子侧妃。” 侧妃?颜明棠迟疑,她想起前世临死前颜明安说过的华,赵宁替她筹谋,让她嫁给太孙做太孙妃。 “如果没有我,她会成为你的正妃吗?” 萧景安嗤笑:“寿安县主,你以为孤这里是菜市场吗?猫狗都可以进来?” 颜明棠不解,那为何颜明安会胸有成竹地说自己即将成为太孙妃。 她低着头,侧颜如玉,修长的眼睫如蝶翼般轻颤,萧景安不忍她忧愁,道:“孤不会娶杜氏的女儿,她的外祖写诗讥讽我父亲,你觉得我脑袋被驴踢了才会去娶他的外孙女。” “若是赵宁逼你呢?”颜明棠匆匆开口,眼神明亮,带着期盼。 萧景安抬手,拍了拍她的脑门,嗔怪道:“她有什么本事来逼我?孤虽说没有父母在,但孤是东宫储君,岂会受一县主胁迫。” “我知道了。”颜明棠粲然一笑,掀开车帘看向王府后门,“她进去,我们也看不到情况,不如先回去,派个人跟着。” 萧景安颔首:“听县主的。长林,你派个人留下。” 长林应声:“属下这就去办。” 萧景安再度将颜明棠送回中宫,亲眼看到她进入宫门,自己转回东宫。 东宫詹事匆匆来报:“殿下,昨夜太医院失窃,丢了些东西。” “丢了东西……”萧景安笑了,面露阴冷,苍白的面上皆是深深笑容,“四叔前脚去太医院,太医院后脚便失窃,丢了什么?” 东宫詹事低头,上前一步:“丢了许多脉案,就连皇后娘娘的脉案都不见了。” 萧景安听着回复,眸色狠厉:“这等东西当应好好保管,这么随意丢了?” 太医院在宫内,隶属皇帝管辖,往日寻常人不敢靠近此地,如今贸然被盗,可见宫廷守卫玩忽职守,若是彻查下来,多少人为此丢了脑袋。 “太医院上报,陛下震怒,命有司彻查此事。” 皇帝知晓此事后震怒也在常理之中,若是有人进入太医院内下毒,帝后的安全受到极大的威胁。 “四王叔去过太医院,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院判也该禀报皇帝。四叔可真是有趣,年岁越大,越不长脑子,竟然干出这么愚蠢的事情。” 萧景安觉得不对劲,但此事与他无关,叔父们愿意闹就让他们闹去,丢的也不是他的人! …… 颜明棠回到中宫,四王妃还没有离开,殿门紧闭,她不好过去叨扰,先回寝殿休息。 宫人伺候她躺下,稍稍小憩片刻,皇后来请她。 四王妃走了,走时瘸着腿,两人没有碰面,她入殿给皇后请安。 皇后正在烹茶,一举一动行云流水,动作更是赏心悦目、 “尝一尝。”皇后将茶水递给少女,慢慢说道:“烹茶是婢女做的事情,但我们也要会,许多小事婢女做是该做的,我们做,便是赏心悦目的。” “比如女工,你可以不做,但必须要会。想给男人做就做,他们高兴,你也有颜面。” “我与陛下多年夫妻,我做的针线,哪怕他不喜欢,也得用着。你知道吗?这就是夫妻。” 颜明棠茫然,皇后笑了,“先喝茶,好不好喝?” 茶水苦涩,浅尝一口,顿时醒神。颜明棠蹙眉,违逆心意道:“甚好。” “好什么好,我在里面加了黄连水。”皇后睨她一眼,“我还以为你与旁人不一样呢。” 颜明棠忙方向茶杯就要请罪,皇后抬手,示意她莫要跪,道:“不要紧张,我与你说笑罢了,日后你要学的东西可多了。没人教你,本宫可教你。” “谢皇后娘娘。”颜明棠屏息凝神,笑说:“明棠与舅母学过几日掌家。” “掌家不过是掌后宅之事,门第之间的交集,这些学起来不难。”皇后莞尔,少女低眉顺眼,眉眼棱角带着几分英气,倒有几分女将军的姿态。 她喜欢这样的女孩子,柔柔弱弱的女子哭哭啼啼,一副姨娘作态。 “我教你烹茶,来,我再演示一遍。”皇后慈爱道。 有人愿意教导,颜明棠感激涕零,跟着认真学。 看了两遍后,她自己做了一遍,皇后点评一番,“你学的很快,不错。” 话音落地,宫人从外间匆匆进来,步履匆忙,“皇后娘娘,陛下在前面发怒,要打死四王爷。” “为何?”皇后镇定自若,“打死也好,就当少养一个!” 宫人摇头:“奴才不知,朝臣劝不住,您去看看!” 皇后沉默,懒于动弹,但见少女在一侧,心中存了试探的心思,便道:“明棠,你随本宫去看一眼!” 颜明棠诧异,带她过去做什么? 一百零四章这一世,我就是来报仇索命的! 皇后匆匆而来,满殿朝臣跪了大半,五王爷六王爷抱住皇帝的大腿,皇帝拿到剑对着四王爷。 “逆子!逆子!” 四王爷眼眸猩红,站在原地不动,昂首挺胸,“父亲,儿子是去询问太孙的病情,院判不肯言说,儿子便走了。太医院失窃,与儿子无关。儿子说了,没有做!” “你白日过去,晚上就失窃,不是你干的,是谁干的?你对得起你兄长吗?”皇帝怒吼,气到浑身发抖,“太子对你们这些畜生不薄,当年你被困,是他夜奔千里赶过去救你狗命。” “他就剩下这么一个血脉,你们日日盼夜夜盼,就想着他早死!” “朕告诉你们,太孙是朕定下的储君,是国之基础,定然会长命百岁!” 皇帝气极了,看向自己站在自己面前的儿子们,“看看你们,怎么做叔父的!当年是谁教你们道理,是谁教你们读书、知礼!” “父皇息怒!” “陛下息怒!” 众人跪地叩首,颜明棠扶着皇后走进来,诸王像是有了主心骨,“母后、皇后娘娘……” 见到皇后过来,皇帝怒气也消了,将剑丢到四王爷面前,推开脚下跪着的两个儿子。 “这是怎么了?”皇后捡起四王脚下的剑,递给侍卫,看向四王:“你做了什么?” 四王爷不肯屈服,面色肃然,见状,六王爷代为回答:“回皇后娘娘,昨晚太医院被盗,父皇怀疑是四哥做的。” “盗太医院做什么?”皇后疑惑不解,药材虽说值钱,但王府不会缺这三瓜两枣。 六王爷难看道:“之前四哥去和院判要太孙脉案!” 皇后蹙眉,面上的疑惑褪了个干干净净,莞尔笑道:“陛下生气也是使然,老四,是你做的吗?” “不是。”四王爷站姿挺立,带着自己的傲骨,士可杀不可辱,他有自己的尊严。 他是去过太医院,但还没来得及动手。再者他也没有蠢到如此地步,前脚过去,后脚就去让人盗取脉案。 这分明就是嫁祸! 皇帝闻言声音冷沉:“不是你是谁,你媳妇气得太孙晕倒,口不择言,你又来惦记太孙的脉案,狗东西!” 四王爷撩起衣摆,双膝跪地,哐当一声,狠狠叩首,“陛下,您觉得是臣所为,便可杀了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皇帝冷笑,“你以为朕不敢杀你。” 皇后上前打圆场,“好了好了,他说不是就不是,你作何非要逼他,派人彻查清楚。老四,你下去。” 众人闻言,跟着一道退下! 皇后扶着皇帝坐下来,语气柔和:“老四不会蠢到这么明目张胆地去做,我瞧着背后有人推波助澜,究竟是谁做的?太孙脉案偷了吗?” “偷了,连朕的脉案都不见了!”皇帝越想越子气,猛地一拍桌案,“都是些狗东西,再闹,朕即刻传位于太孙。” “闹什么,你也跟着闹,这是江山大事,岂容儿戏。莫生气,莫生气。”皇后安抚皇帝,给他顺气,“这件事老四被冤枉的,重要的是太孙的脉案落到有心人手中,要出大事。” 颜明棠站在一侧,眉心一跳,太孙是装病弱,岂不是要揭露出来? 皇帝站起来,对外高喝一句:“赵玄鹤!” “臣在!” 禁卫军统领赵玄鹤握着刀,疾步赶来,跪于帝后跟前,“臣见过陛下、皇后娘娘。” “去查,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皇帝冷静下来,气也撒过来,警告诸王,接下来自然是要查清楚。 赵玄鹤领旨,徐徐退了出去。 帝后说话,颜明棠跟着退出去,立于殿外,窥见皇权,心中忐忑,七上八下。 此事究竟是四王所为,还是背后有人故意算计四王? 须臾后,皇后出来,她上前扶着皇后,登车离开。 皇后坐在车辇上,凝着虚空,口中询问少女:“明棠,瞧见今日的情况,你害怕吗?” “害怕?”颜明棠迟疑,慢慢摇首:“有娘娘护着,不害怕。害怕的是被亲人算计,被亲生母亲抛弃,被亲生父亲当做棋子利用!” 走到今日,她没有回头路可以走。颜禹利用她讨好杜氏,这笔账肯定要算。 但她不过是一小小的县主,势单力薄,压根不是颜禹的对手。 孑然一身,即入虎穴,岂会害怕。 少女抬起脑袋,眸色澄澈如水,眉目如画,认真说道:“娘娘,明棠孑然一身,没什么可怕的。” 这一世,我就是来报仇索命的! 颜禹的命、颜明安的命、沈甫亭的命,她都要! 皇后莞尔,看向少女时,眼中多了些赞赏,“你与太孙,当真很配!” 颜明棠没有接话,她与萧景安的事情,像是一场梦。前世,她爱慕沈甫亭,处处讨好沈家人。甚至幻想着沈夫人可以接受她,到头来,一场梦,她才知道自己是过街老鼠,人人厌弃。 萧景安给她的感觉,截然不同。 陛下给她实封县主爵位,皇后喜欢她,教导她。 天差地别。 这就是被宠爱的感觉? “娘娘,您不嫌弃明棠的身份吗?” “嫌弃?”皇后低头,少女眼神湿漉漉,柔软极了,她玩笑道:“太孙喜欢你,本宫不会嫌弃你。明棠,婆家人待你如何,取决于男人待你的态度。太孙喜欢你,本宫顾及他的心意,自然会认真善待你。” “当然你也是品性好的女孩子,本宫不喜欢矫揉造作的姑娘!” 皇后性子正直,比起外面自诩清正的官员好了不止一星半点。 颜明棠想起前世,沈甫亭回京后,出尔反尔,明明说娶她,回到伯爵府翻脸不认人,处处贬低她,转身讨好颜明安。 沈家人也不待见她。 萧景安的家人不同,不嫌弃她粗鄙,愿意教导她! 回到中宫,日头西斜。 隔日,京兆府入宫,说明永安伯府与颜府的事情。皇帝骤然发现颜禹不在。 “颜禹哪里去了?” 吏部尚书出列:“回陛下,颜大人今日请假。” 皇帝询问:“为何请假?” 吏部尚书支支吾吾说不出来,皇帝震怒,“肆意请假不来,朕这里是菜市场不成!” 一百零五章渣爹被降职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朝臣都跟着跪了下来。 五王垂着头,上前说道:“陛下,颜大人家中有要事,与吏部请假了。” “何事?”皇帝见五王辩解,脸色跟着沉了下来。 五王语气冷静道:“听闻颜老夫人从外回来,身子不适,颜大人特地去接母回京,此乃孝道。” 我朝重孝道,官员侍奉母亲乃是正理,朝廷若以此问罪百姓,至孝道于何地。 皇帝沉默,不知是谁说了一句,道:“昨日颜大人散朝后就没有回官署,臣倒是听说他的妾死后被人盗墓,他匆匆过去,再没有回府。” 昨日颜家族人闹去了侯府,纷纷扬扬,门口多少人看笑话。颜禹走后,京兆尹登门,接连两件事情闹起来,外人想要不知道都难! 京兆尹深谙此事难以处理,索性做了甩手掌柜,当殿禀报皇帝,但他没有想到颜禹竟然不在! 他本想推卸责任,现在竟然成了揭露颜禹请假秘密的主谋! 皇帝面色难看起来,为家事而耽误政事,实乃荒唐。 “户部乃是要职,既然如此懈怠,便不用去了。” 他声音微沉,言语之间全是恼恨,众臣吓得低头,太孙站在前面,目光扫视众人,轻轻笑了。 五王急了,撩起衣摆跪下,“陛下,颜大人做事谨慎,户部盈利,有他的功劳。” 四王跟着附和,“陛下,清官难断家务事,颜大人有些糊涂,罪不至此。” 两人拉拢颜禹至今,眼看就要成功,颜禹丢了要职,他们的努力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随后,颜禹党羽跟着跪下求情。 突然间,御史中丞开口,“陛下,颜禹为杜氏,调换嫡女,欺骗天下人,如今又为了杜氏不顾政事。种种举措,私德有亏,德不配位。” “何大人慎言,不过是些许家事罢了,何至于此。”五王辩驳。 何御史笑了,道:“听闻五王强迫寿安县主嫁给世子,如今又睁着眼睛说瞎话给颜禹求情,难不成你们真成了儿女亲家。 这张臭嘴!五王心中恼恨,面上不敢显露,立即与陛下说道:“陛下,臣只是就事论事,颜禹有才干,这是有目共睹之事。” 何御史却说:“站在这里的人,谁没有才干?” “何御史咄咄逼人,可是记恨当年颜禹夺妻之恨!”五王气急之下开始翻旧账,当年姓何的喜欢荣成县主,长公主有意嫁女,本到了定亲之际,颜禹半路杀出来,抱得美人归! 何御史嗤笑:“陛下,臣说的是事实,颜禹为一女子连朝会都不来,可见其心思浪荡,怎么会为百姓做事,为陛下做事!” 何御史咬定颜禹为女人误事,五王辩驳不过,气得脸色通红,御史台小题大做,捏着小小的错处不肯放。 皇帝拍桌,道:“既然不来,那便不用来了,颜禹降为朝散大夫,日后不必来朝议事,至于户部尚书,另选一人。” 五王面色铁青,四王更是捏紧了袖口,恼恨颜禹为一女人误事! 地上跪着的京兆尹颤颤悠悠地起询问:“陛下,颜沈两家的事情,该如何定夺?” 何御史却说:“定亲就该嫁女,这是道德!如今收了聘礼,却又要退亲。退亲不退聘礼,天下的好事岂容颜家占尽了。” 眼看着何御史开始攻击,不少人都缩了起来。 永安伯趁机站出来,“陛下,臣愿与颜家结两姓之好,以正妻之位迎娶颜家庶女。” “颜家被罚,永安伯还能如此厚道,显得颜家鬼祟如小人。”何御史冷不防又说出一句话,随后朝皇帝揖首,“陛下,两姓之好乃是天地之约,若是反复,民间以此为先例,岂不是乱成一塌糊涂,朝廷如何治理?” 五王气到极致:“何御史,不是嫁你女儿,你在这里胡言乱语,沈世子身子有恙,怎么不让你女儿嫁过去。” 何御史叹气:“王爷,臣至今未娶,没有女儿!若是有女儿,必然遵守约定嫁过去。” 五王生生噎住,他忘了,何御史至今没有成亲,说尽风凉话也不会遭到报应! 两人争吵不休,京兆尹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事情显然超出料想。 何御史出京多日,昨日才归,一回来就抓住颜禹不肯放! 皇帝拍案:“好了,婚约一事,男情女愿,你们吵来何用。永安伯,颜家要退亲,你们还能强娶不成,但聘礼理该归还。” “陛下,是颜家不肯嫁女不肯归还聘礼。”何御史提醒皇帝。 皇帝目光一沉,“既然不肯退还聘礼,理该嫁女!” 永安伯立即上前行礼谢恩,“臣谢陛下圣裁。” 何御史在旁推波助澜:“永安伯,恭喜了!” 朝廷上有了定夺,颜明棠收到宫外的消息。 颜明安昨日去了五王府后,一夜没有出来! 她在五王府待了一夜! 传话的是人青叶。她是东宫的人,消息自然也是从东宫来的。 “现在人还没有回来?”颜明棠看向青叶,未婚女子进入王府,一夜未归能有什么结果? 颜明棠思考,若是此事闹出来,五王世子必然娶她,就算做不成正妃,也会是侧妃,好过嫁过沈甫亭。 颜明安破釜沉舟,就等着事情闹大,到时候,五王府不得不纳她进门。 “没有回来。” “不要声张。” 青叶疑惑:“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将此事闹大吗?颜明安丢了名声,日后还怎么做人?” 颜明棠却摇首,“我觉得她是想利用我们给她铺路。在名声与将来之间,她选择将来,继续盯着。” 青叶不理解,但还是遵照县主的意思去办。 此刻,五王府内同样是天翻地覆。 五王妃看着床上衣衫不整的少女,眼前一黑,“你什么时候来的?” 世子萧景辰却搂紧了怀中的姑娘,神色散漫:“我带她回来的,母亲,您休要大惊小怪,父亲说安儿与我做侧妃,我不过提前了些时日罢了。” “做侧妃的前提是颜明棠一起嫁过来!”五王府气得浑身发抖,“她身上还有婚约,你想你皇祖父打死你吗?” 一百零六章庶女爬上了萧景辰的床 五王府真正要娶人的是寿安县主颜明棠! 禁卫军统领赵玄鹤的外甥女! 娶颜明安来做什么? 五王妃气得险些晕过去,指着儿子怀中的人:“送回颜家!” “王妃、我、我已经是世子的人了。”颜明安泫然欲泣,低头间,柔弱无骨,脸色白得吓人。 萧景辰立即心疼起来,对母亲显得不耐烦,道:“母亲,不就是个侧妃的位置,安儿说了,她什么都不争。她是真心喜欢我的,您有什么可计较的。父王纳了那么多侧妃,您都不计较。您管不得父王便来管儿子,这是什么都道理。” “她外祖是逆臣,你疯了吗?” “母亲,父亲之前就说了,让安儿做儿臣的侧妃,儿臣这才答应娶杀猪女。你们之前怎么不说安儿外祖是逆臣?话都被你们说尽了。母亲,生米煮成熟饭,您去颜家下聘就好。” 萧定辰赤着上身,怀中的颜明安哭得抬不起头,“王妃,我只想陪在世子身侧,不在意名分。” “安儿,你的心思,本世子知道。你放心,本世子一定风风光光地娶你进门。” 听着颜明安的茶言茶语,五王妃眼神更沉,恨不得将颜明安打死活埋,“萧景辰,我不答应你娶她。” 颜明安对于王府而言,毫无用处,不仅没有用处,甚至会惹来非议。 这样的女人娶回来干什么? “母亲,我与安儿已完成洞房之礼。您若不想旁人非议,就去下聘礼。至于沈家那个残废,自己废了,怨得了谁?” 萧景辰不知廉耻的话,羞得五王妃脸色发红,指着颜明安:“你与你娘一般,当真不知廉耻。” 说完,她拂袖离开。 颜明安缓缓低头,不觉笑了笑,不过是世子侧妃的位置,将来,正妃是她的囊中之物。 颜明棠是杀猪女,恶名在外,怎么与她斗! 五王妃同儿子说不出道理,气呼呼地去颜府找赵宁。 管事客客气气地将她迎进去,婢女上前来奉茶,她挥手摔了茶盏,“赵宁呢,出来见我。” 她要气疯了! 赵宁姗姗来迟,迈过门槛,五王妃劈头盖脸地骂过去:“赵宁,你也是世家嫡女,满腹经纶,知晓礼义廉耻,教出来的女儿无耻之极,跑到王府,爬上我儿子的床,要不要脸面?” 赵宁被逼得后退一步,婢女急忙扶住她。 “怎么回事?”赵宁一头雾水,转头看向婢女:“颜明安呢?让她来见我!” “见你?她正躺在我儿子的床上。”五王妃气得口不择言,也不顾及赵宁的颜面,张嘴说道:“赵宁,我们也是亲戚,往日和睦,如今你的养女这么不要脸,你的脸上有光?” 赵宁蹙眉,当即明白过来,颜明安爬上了萧景辰的床。 “表嫂,我如今不管她,她的事情由我夫君处理,她是死是活与我无关!” 赵宁不打算管,颜明安自甘堕落,她不会去善后。 “你不管?”五王妃声音尖锐,“那是你的女儿。” “她不是!”赵宁冷笑,从颜明安回到静居时,母女情分便跟着断了。 五王妃的怒气跟着散了,狐疑地看她一眼,颜明安是要入王府的,但她不能吃亏。 “阿宁,既然如此,你将明棠嫁来五王妃,我便让世子收了颜明安做侧妃。若不然……” 听着五王妃阴狠的语气,赵宁斜睨她一眼,走到主上坐下来,“明棠的亲事,我也做不了主。你看到了,我母亲护着她,我说什么,她都不会信我。” “你之前说过,你五王府不娶我家明棠。” 五王妃脸色羞得通红,张嘴解释:“之前是我不对,事情闹成这样,颜明安自荐枕席,明棠的名声也不好。阿宁,我们是亲戚,景辰的性子,你也知道,最是听话。” 赵宁冷笑,她在京城多年,五王妃出尔反尔,是因为明棠优秀还是利益驱使? 她心里很清楚! “表嫂,非我拒绝,而是我左右不了明棠的决定,若不然你去长公主府去问问我母亲?” 五王妃眼神瑟缩,她不敢去,长公主最是护短,且她之前讥讽颜明棠,长公主不会答应的。 既然如此,别怪她不要脸面。 “阿娘,明棠不嫁,王府也不会纳颜明安为侧妃,你自己看着办。” 五王妃气冲冲而来,怒气满面地离开,赵宁自始至终地平静地应对,面如死灰,眼里也是一潭死水! 她精心教出来的女儿,竟然爬上男人的床,自荐枕席。 她的骄傲、她的得意,在这一刻崩塌了! 这么多年来,她将一切好东西都捧到了颜明安的面前,甚至为了她,不惜让明棠代嫁! 颜明安自荐枕席的举止像是一巴掌,狠狠打醒了她。 颜明安高贵又如何,照样做出了低贱的事情。她这样做,与青楼女子没有任何区别! …… 散朝后,皇后让太孙送寿安殿下出宫。 昨日四王妃入宫,出宫时,腿脚不便,消息很快便传遍了。 世家贵族都不是酒囊饭袋,猜测出皇后为前日宴席上的话生气,亲自训教四王妃。 谣言不攻自破。 上车后,萧景安歪靠着软枕,侧身而笑,淡淡道:“颜禹降为五品朝散大夫,县主,恭喜你,进了一步。” 朝散大夫不过是个虚职,连上朝的资格都没有! 颜明棠阖眸,春阳照在身上,暖意融融。 萧景安看着少女,似乎从她身上看出了坚毅,走到如今这一步,她成功一大半。 “还不够!”少女转身看向他,眼中不再是以前的淡漠与冷漠,而是春日暖阳的温柔。 “太孙殿下,谢谢你!” 萧景安轻笑了声:“各取所需。今日朝堂上,我的两位叔父成了颜禹的狗,让我刮目相看。” 马车徐徐出宫,朝公主府而去。 今日朝上,四王爷与五王爷力保颜禹,惹来陛下不悦,这才罚得这么狠! 这些时日以来,颜明棠的出现,让两位王爷大力拉拢颜禹,试图得到颜家与赵家的支持。 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 萧景安心情好极了,眉眼上扬。 “四王爷与五王爷……” “殿下,县主,荣成县主来了!” 长林勒住缰绳,打断了两人的对话,他停下马车,荣成县主赵宁站在宫门口,像是来接女儿回家。 一百零七章迟来的深情比草贱! 马车停下来,颜明棠掀开车帘,恰见赵宁立于宫门处,她没有下车。 她与赵宁之间,只是有着血缘关系的仇人罢了! 萧景安先走下马车,一步一咳嗽,面色虚弱,仿若下一刻就要晕过去。 赵宁的目光依旧落在车上,心口蓦地疼,面上挤了些笑容:“明棠,我送你回公主府。” 萧景安声音微凉:“表姑母,皇祖母让孤送县主回家!” 车里的颜明棠掀开车帘,几日不见,赵宁身形消瘦了许多,脸色也十分苍白,面上不见往日的雍容华贵。 “不用县主劳累。”颜明棠淡漠地拒绝赵宁的讨好。 “明棠,你不愿回颜家也可。我送你回公主府。”赵宁靠近一步,想要讨好女儿,道:“颜明安已不在府上,不会有人再欺负你。” 颜明棠微垂着眼眸,眼前讨好她的赵宁与前世厉声呵斥她低贱的人,似乎不是一人。 她冷笑道:“颜明安爬上五王世子的床,县主觉得丢人,便不认她,转过头来找我?” 赵宁自始至终都没有变过,只是颜明安比她更不堪,她才会想起亲生女儿的好! 赵宁急了,“明棠,我是你的母亲,自然希望你好,我都是为你好!” “县主这番话,您自己信吗?”颜明棠神色淡漠,迟来的深情比草贱! 她玩笑道:“县主养了这么多年人的女儿,爬上男人的床,将你的尊严踩在地上,你觉得难过,自己到头来成了自己口中下贱的人,您受不了!” “县主,如果颜明安依旧是府里养尊处优的姑娘,您会来接我吗?” “您之前可是让我代嫁去沈家,扣下聘礼送去颜明安的库房。您现在惺惺作态,是觉得你是我的母亲,我就该认你,对吗?” “我……”赵宁羞得无地自容,“我没有要求你认我!明棠,我只是想送你回公主府,太孙毕竟是男儿。” 萧景安闻言后,嗤笑一声:“表姑母,您这是太见外了,之前颜明安可是时常入东宫。我与县主,光明磊落,是皇祖母下懿旨,在您这里就是坏了规矩?” “不一样,明安定过亲,沈家不会介意,明棠本就名声不好。”赵宁语气焦急,“殿下,您不知道世间对女子可苛刻,若将来定亲,必然会有人拿此事说话。” 萧景安退后一步,遮住车内的人,颀长伟岸的身形给予颜明棠最好的安慰,他则笑着对上赵宁。 他这般作态像是在保护自己的心上人,不让她受到旁人的言语攻击。 萧景安开口时,语气冰冷,甚至带了讥讽:“我与县主清白,有皇祖母作证,表姑母放弃自己抱在怀中的庶女,转头来找寿安县主,看似是她的福气。” “事到如今,她有封地,有长公主的庇护,有舅父的眷顾,您这位母亲倒也可有可无。” 他的话音一落,赵宁脸色唰地白了,他眼底带着霜色,因为赵宁是明棠的生母,也因背后的长公主才尽量忍让她。 说完,他转身上车,吩咐长林:“走!” 车帘放下,隔绝赵宁的视线! 赵宁站在原地,摇摇欲坠,她都已经低声下气地来接明棠回去,摆低姿态,还要她怎么样呢? 赵宁一生顺风顺水,出生时,舅父便已是一地之王,旁人陷入战乱中,食不果腹,而她被保护得很好,衣食不缺。 待舅父登基为帝,她被封县主,成为京城贵女。只要她想要的东西,就没有得不到的。 当年喜欢丰神俊雅的颜禹,偏偏颜禹身上有婚约,本以为就此错过,没想到杜家自己作死遭来祸事。 颜禹跪在他的面前诉说爱意,那一瞬间,她觉得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人! 这么多年来,颜家由她当家,颜禹对她呵护备至,从不高声说话。 她也有自己的性子,三番两次来低头求和,明棠视而不见,让她颜面扫地。 赵宁浑浑噩噩地回到颜家。 颜禹迎面来接她,面色憔悴,“阿宁,你回来了。你帮我去求陛下,如今我被降职,你面上也不好看!” 赵宁抬头,瞧见颜禹熟悉的深情,一瞬间,她觉得恶心,便也不装了。 “我是不好看?但你为何被降旨?颜禹,你做什么去了?” “我去接母亲回来,不想记错日子耽误正事,如今我都不能入宫。阿娘,你我夫妻多年,你还不信我吗?”颜禹亲昵地握着妻子的手,“阿宁,你信我一次。” 赵宁冷漠地收回手,面露讥讽:“朝廷大事,我一个妇人如何参与。舅父既然罚了你,你便好好思过。” “阿宁、阿宁。”颜禹急了,上前抱住妻子,“阿宁,我是的你丈夫,是府里的顶梁柱。我自己倒也罢了,罢官免职,落得逍遥自在。明成明景怎么办?” “阿宁,他们是我们的孩子,未来如何,系于我一身。你不为我想想,也该为孩子想想。如今他们的父亲是五品散官,他们在外面怎么抬得起头。” 颜禹语气温柔,处处为儿子们着想。 赵宁沉默,家族惯来如此,颜家败了,子孙的前途便要跟着没了。颜禹有错,明成明景没有错,尤其是明成已经十三岁了,再过两年便要议亲。 耽误亲事,就是一辈子的大事。之前她觉得儿子娶公主都可,如今,高门大户未必看得上颜家。 赵宁面有松动,颜禹抱住她,将人搂入怀中,“阿宁,我们是一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知道你生气杜氏的事情,可人已经死了,你也该消消气。我知道错了,日后必然会认真对你,弥补过往的错误。” “我们是至亲夫妻,感情深厚,你应该相信我才是。” 颜禹抓住机会轻声哄着妻子,温柔入骨。 赵宁不为所动,甚至开口试探道:“聘礼还不了,陛下让我们将明安嫁去沈家,你觉得呢?” 颜禹面色阴沉,道:“怕是不成,她已经是五王府的人,沈家会主动退亲的。” “若是沈家不退,坚持要明安嫁过去呢?” 一百零八章两世才得到的糖! 赵宁一句话,颜禹脸色刷地变了,眉眼狠厉,道:“沈家不敢与五王府争!” 沈家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伯爵府,永安伯是在吏部当值就算有些地位,怎么敢与五王府相比。 如今颜明安去了五王府,颜家与之结为姻亲,颜禹自然会鼎力帮助五王府。 但他还有一计,让颜明棠嫁去四王世子! 颜家与两位王府之间的纽带才不会因为他被降职而断了。 “既然如此,你自己去忙,别来找我。”赵宁推开他,懒得与他虚与委蛇。 眼看着赵宁变脸,颜禹迅速调整好自己的姿态,变成方才伏低做小的模样。 “阿宁,你帮我去说说情。明成明景日后该怎么办?” 听多了花言巧语,赵宁心口毫无波澜,甚至觉得恶心,便道:“不如这样,我们和离,明成明景归我,他们还是长公主府的外孙,将来陛下看在我的份上,会给给他们官职。” “阿宁。”颜禹心口一颤,忙说道:“好了,你莫要吓唬我,和离也是你能说的?我说说罢了,你若不愿就算了,我怎么会逼迫你。” 赵宁转身走了。 颜禹冷静下来,眼神阴冷。 …… 回到公主府,颜明棠先给外祖母请安,又将颜明安的事情说了一遍。 长公主给她拿了点心吃,一面说道:“不必理会颜家的事情,你与太孙相处得如何?” 她才不管颜明安爬上谁的床,这都是外人的事情。 “殿下对我很好。”颜明棠低头看着手中精致的点心,心中有疑惑,她实在找不到人去说,只好与外祖母说:“殿下对我好得有些过分?” 前世沈甫亭利用花言巧语欺骗她,只是嘴上说说罢了,从来没有为她做过一件事。 太孙殿下不同,他帮了她很多事情! 长公主笑出声,“对你好不好吗?明棠,你有能力成为太孙妃,也有能力成为将来的皇后。你是帝后看中的人,太孙对你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明棠,不要害怕,赵家是你的后盾,无论你嫁给谁,对方都不敢欺负你。除非他们脑子不好。” 长公主以后添了一句,让颜明棠愧疚不已,前一世自己抓住渣男当做白月光,不听外祖母的劝告,害了自己。 自己前世死后,外祖母必然很伤心。 周氏站在一旁,劝说道:“对你好是好事,你怎么还会害怕,太孙是身子不好,但心地不错。” 说及身子不好,长公主美好的心情又被破坏了,叹气道:“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颜明棠想起太孙的心机,忙说道:“外祖母,是好事,您该相信太子在天上会保佑太孙殿下长命百岁。” 少女俏皮的话安慰好长公主,她拍拍明棠的手:“去休息,我得空入宫一趟,与陛下说说你们的亲事。” 四王与五王都在盯着明棠的事情,两人阴险狡诈,为免夜长梦多,当要早些让陛下下旨。 皇帝早有此意,是她不肯,只要她开口,皇帝必会欢喜地答应下来。 颜明棠回去休息了,躺在自己的床上,舒服又惬意地喘了口气。 青叶轻轻走来,道:“县主,颜明安还在五王府,今日五王妃气得去颜府,不知说了些什么,气冲冲地离开。随后荣成县主去宫门口接您!” 外面人都在议论寿安县主克父克母,举止粗鄙,毫无女子端庄的模样。因此,颜家便不肯认这个女儿! 相反,他们将颜明安夸赞成明月,不少郎君追随,甚至写诗宣扬。 如今的明月落入凡尘,与青楼女子无异,做起了爬床的勾当。 “当是荣成县主不喜她,她便索性不回去,等确定名分后才会回去,到时候从颜家出嫁。不过颜禹降旨,五王妃看不上她,沈家又在后面追咬。只要五王世子敢娶她,沈家必然会上奏弹劾皇家子孙抢夺人妻。” 颜明棠托腮,小脸白净,眉眼凝着笑容,分析过后觉得舒坦许多。 “如果此事没人揭穿呢?” 青叶闻言后,豁然开朗:“您的意思就让她无名无分地待在五王府上?时间一久,她自己便会慌了。如今的颜禹已经没有侯爵也没有官职,压根没有与五王妃谈判的资格。” 颜明安这一步,自毁前程。 她没有料到何御史会揪着颜禹不放。颜禹为了杜氏,当真做到死心塌地的份上。 晚上赵玄鹤回来,众人坐在一起吃晚饭,赵宜谙悄悄给表妹塞了一只匣子,里面摆了许多糖。 他说:“我同窗给她妹妹买了,我想着你肯定喜欢,就给你买些。” 颜明棠心中柔软,低声道谢,“表哥,谢谢你。” 少女声音柔柔弱弱,如同裹了蜜糖一般,听得赵宜谙骄傲极了。 不想一旁的赵宜年插嘴:“你那个同窗是不是何家那个?” “怎么了?”赵宜谙不服气。 赵宜年却说:“他妹妹才五岁,明棠十五岁了!” 桌上众人哄堂大笑,宋青云更是难得笑出声,觉得失态,急忙端正仪态。 颜明棠垂眸微怔,方寸间,心口确实热了起来,白皙的小脸上浮现腼腆的笑容,“无妨,我也喜欢。” 赵家人对她的好,她都知道! 正是因为如此,她才想要努力成长,努力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晚饭后,颜明棠抱着糖匣子回到自己的院子,打开匣子,里放置了七八种糖,颜色各异,形状精致。 她吃了一块,又给青叶拿了一块,青叶咬了一口,道:“您喜欢吃这个?” “甜呀。”少女扬起脖颈,露出雪白的肌肤,眼神恍若缠丝,她喜欢一切甜的东西。 青叶知道了,转头就给宫里传信。 颜明棠一晚上就将一匣子糖吃完了,不觉得腻,只觉得心口发甜,睡觉的时候也觉得甜。 许是糖吃了,一夜好眠,次日醒来的时候,她的心情也很好。 用过早膳,长林来了,递给县主一只巴掌大小的匣子。 “县主,这是太孙殿下送给您玩儿的。”长林自信满满,县主肯定高兴。 昨晚他连夜去办的。 颜明棠狐疑,打开匣子,里面放着地契与商契,纸张透着一股甜味。 “哪里的地契?” “糖铺!” 一百零九章狗东西!竟然敢欺负明棠! 太孙殿下送来了一间糖铺子! 颜明棠低头看着手中的商契,再多的言语都比不得眼前的一张纸。她扭头看向青叶,“你告诉殿下的?” 青叶被问得低下头:“您昨晚那么喜欢二郎君给您的糖匣子,我想着太孙殿下肯定不高兴,所以说您喜欢吃糖。” “你通风报信糖匣子是二表哥送的?”颜明棠审视面前的婢女。 她在萧景安面前毫无秘密,但不代表她可以任由旁人监视她的生活! 青叶的举动,踩到她的底线! 青叶愣了下,很快便跪下来,叩首道:“县主,奴婢只是说您爱吃糖,殿下让奴婢记住您的喜好。” “你走吧,我不留你。”颜明棠抬手将匣子关了起来,面色冷硬,将匣子递给长林,“我不需要这些。” 她是喜欢赵家对她的好,而不是单纯喜欢糖果的甜蜜! 赵家给她的,她甘之如饴。 太孙殿下偷窥她的生活,这种糖有什么用! 长林目瞪口呆,少女面色肃然,一双杏眼如清泓透彻,看得他心口发憷,太孙这是出师不利! 他郁闷地接过匣子,“县主,殿下并无此意。” “出去。”颜明棠转身朝内室走去。 两人齐齐被赶走。 长林抱着匣子站在门口,心中疑惑,不解道:“县主不是应该高兴殿下给她送糖铺子?殿下什么时候费尽心思哄小姑娘,结果哄到马蹄子上去了。” 同样,青叶也是郁闷,“我也觉得县主应该高兴,好像她想的与我们想的不同。” 郁闷的两人回到东宫,长林将手中的匣子递给太孙殿下。 萧景安看着眼前的小玩意儿:“她不要?” 青叶不得不开口:“她说奴婢去通风报信,还说奴婢监视她,一气之下将奴婢也赶出来了。” 萧景安闻言,放下手中的朱笔,仔细打量小小的糖匣子,意识到颜明棠的无助与害怕。 “是孤唐突了。”他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颜明棠并非普通小姑娘,她如同沙漠中顽强生长的绿草,拼尽全力生长。 他将匣子收下来,吩咐青叶,“既然如此,你先留下来,孤与她说清楚便好。” 青叶犯错,不敢再说,闻言,忙退下去。 长林则疑惑:“县主为何没有感动呢?” “感动?她的一举一动被人盯着,若是还感动,便是恋爱脑!”萧景安快速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她并非娇滴滴的小姑娘,她有自己的想法,她入京后是在慢慢摸索。” 颜明棠虽说年岁小,但她性子沉稳。 与其说是慢慢摸索,不如说她回京复仇,拿回一切属于自己的东西! 萧景安面露阴狠,身子往后靠了靠,仪态闲散,“她呀,不相信感情。对了,沈甫亭那里如何?” “沈甫亭去江南找锦缎,不知为何,被人追杀,躲去村子里。”长林立即回禀,“查得不清楚,不敢与您说,待全部清楚后再禀明您。村子里人说沈甫亭是杀猪女的夫婿,属下猜杀猪女便是寿安县主。不知为何,他们都是说是杀猪女的夫婿找上门来了。” “夫婿弱不禁风,甚至卧床不起,杀猪女杀猪赚钱给他治病,这个男人好吃懒做。”长林皱眉,“村子里人说他从来不做事,甚至还要吃人参燕窝。” 人参燕窝于大户人家而言算不得什么,但是穷苦人家,这就是天价的好东西,哪里能日日吃! “听说沈甫亭央求邻居给他买燕窝,东西买回来,却让姑娘给他付钱。姑娘没钱给,邻居在门口破口大骂,辱骂她是丧门星。” “我们的人去追问,整个村子里人没人知道沈甫亭为何成了人家姑娘的未婚夫。” 萧景安沉吟,面色不快,“是沈甫亭自己找过去,说是姑娘的未婚夫?” 长林也没有查明白,只能附和:“好像是这么回事,后来姑娘与沈甫亭一起消失了。我们的人过去后,发现屋子都被同族人占了。” 萧景安冷笑,长腿横跨,整个人朝后倒去,“沈甫亭欺负小姑娘,哄骗小姑娘是她未婚妻,厚颜无耻。” 尤其是那日,沈甫亭提及颜明棠的过去,言辞讥讽,态度恶劣。 分明是自己欺骗她的感情,欺骗她照顾他,待伤后,转头就不认人,甚至用过往来践踏恩人。 这边是世家子弟的嘴脸! 萧景安站起身,步履轻快,走了两步,想起一事:“沈甫亭如何了?” “养伤。” 萧景安不语,狗东西!竟然敢欺负颜明棠! …… 沈甫亭的腿接骨后,恢复得慢,沈家人找了许多治骨的大夫,见状纷纷摇头离开。 腿断了,再接骨,后半辈子也是走不了路。 沈甫亭知道后大发雷霆,婢女小厮们个个提心吊胆,没人敢上前。 婢女小心翼翼地奉药,他抓过汤碗砸向婢女,滚烫的药汤烫得婢女叫声。 “滚!”沈甫亭面如鬼色,眼神愤恨,“别让我看到你。” 婢女不敢哭,捡起碗就退了出去。 刚出去就遭到沈夫人的呵斥,抬手一巴掌,打得她晕头转向,“汤药都不会侍奉,留着做什么,找个牙婆过来卖了。” 婢女跪着地上,哭着磕头:“夫人饶命、夫人饶命。” 两侧的婆子冲过来,捂住她的嘴,立即将人拖了出去。 沈夫人匆匆走进屋内,踩着碎片走到儿子面前,“大夫说你的情绪起伏太大,伺候不好就卖了,何必惹自己生气。” “母亲,颜明棠呢?”沈甫亭颓败的面上浮现阴狠,“母亲,我要娶颜明棠,我乃是伯府世子,她不过是杀猪女,就算是颜家的嫡长女又如何,身份下贱,我娶她是她的福气。” 沈夫人不快,“我与你说不要招惹她,她那个火爆脾气,指不定将沈家拆了。颜明安是你的未婚妻,你在家待着娶她便是。” “不,我就要娶颜明棠。”沈甫亭咬牙,他身上的痛苦都是她造成的,他已跌入地狱,就不能让她好过! 他要娶她回来,狠狠折磨,让她生不如死。 沈夫人对他耐心耗尽了,闻言转身走就走了。 刚出门,管事匆匆来说话,“夫人,颜家二姑娘去了五王府,已经有两日没有出来了。” 沈夫人闻言,眼前一黑! 一百一十章五王世子抢夺人妻! 颜禹忙得四处找人拉关系,无暇理会颜明安。 赵宁更是对她不管不问,以至于未出阁的女儿在五王府待了两日。 沈夫人闻言后,不用管事提醒也知道怎么回事。颜明安竟然厚颜无耻跑到五王府去了,颜家也没人去过问,置沈家颜面于何地。 厚颜无耻! 京城贵女竟然做出这等不要脸面的事情。 沈夫人头重脚轻,“陛下都说了,聘礼不还就去嫁女儿,颜家竟然将女儿送到五王府,欺人太甚,我要去告状!” “走,去找京兆尹,我要告五王世子抢夺人妻!” 她自幼也是饱读诗书长大的,后宅腌臜,但也未曾听闻颜家这么做事的,将沈家的颜面踩在脚底下。 沈夫人立即带着人往京兆府而去。 京兆尹直接匿了,人不在衙门里,外出办事。 沈家人堵住京兆府,等着京兆尹回来说话! 事情闹得太大,翠玉慌慌张张地去卧房里找表姑娘,“沈夫人围住了京兆府,京兆尹消失半日了。” “沈家知道了?”颜明棠愣了下,她没想到沈家会这么快得到消息。 翠玉点点头:“奴婢让人盯着颜家,不知为何,这回县主都没有替颜明安周旋,甚至五王府都没有来颜家下聘。两家似乎都不愿促成此事。表姑娘,您要去看看吗?” 她想去看看热闹,往日颜明安来公主府都是趾高气扬,将她们下人不当人。这回,颜明安自己爬床,颜面尽失,看她如何张扬。 颜明棠含笑,等的就是今日,笑道:“好,去看看。” 翠玉笑了:“奴婢去准备马车!” 主仆二人一道出门,翠玉贴心地拿了帏帽,甚至准备好点心吃食。 京兆府外都是看热闹的百姓,挤得水泄不通,马车都进不去。 沈家人站在门外,任由府衙里的人劝说也不肯进去说话。 僵持半日后,京兆尹匆匆走出来,抹了把头上不存在的汗水,“永安伯夫人,您这是做什么?” “我想问问你,皇子抢夺人妻,我们百姓应该怎么办?”沈夫人声音高昂,恨不得嚷得全京城人都知道! 京兆尹吞了吞口水,一个脑袋两个大,自从寿安县主回来后,他这个京兆尹越发难做了。 “夫人,进去说!”他避开锋芒,下颚紧绷。 沈夫人脊背笔直:“您去哪里了?我在这里等你半日。” 京兆尹忙解释:“有人报官,我这不是去查了吗?您看,进去说?” “你是不是去五王府通风报信了?”沈夫人可不是好糊弄的,伯爵府与王府之间,孰轻孰重,傻子都可以分清楚。 但陛下治理严明,她不信陛下不会给沈家公道。 京兆尹急忙说道:“哪里哪里,您息怒您息怒,进去说话。” “就在这里说,我要让全京城的人都知晓颜明安不守妇道,水性杨花。” 沈夫人言辞刻薄,听得京兆尹脸色发白,“夫人、夫人,您慎言。” “慎言?我儿媳都被人抢了,还要我怎么慎言,我这个苦主在这里,您不应该去找五王府的人过来?” 沈夫人惯来跋扈,颜明棠前世便已领略到了,前世洞房便是她的噩梦。 这一世,便让颜明安来体会! 沈夫人只沈甫亭一子,但沈甫亭还有庶出的兄弟,沈甫亭毁了,永安伯还有许多儿子,但沈夫人的天便塌了。 京兆尹头疼至极,不敢惹这位祖宗,赶忙让人去找五王妃过来。 后宅的事情,必须要找当家主母。 半个时辰后,五王妃从车上走下来,举止端庄,比起沈夫人的泼辣,显得更为高贵。 五王妃扶着婢女的手上前,走向沈夫人,笑道:“永安伯夫人,颜明安是你儿子的未婚妻,你想要便要娶回去。我五王府不会与你争。” “五王妃,你欺人太甚!”沈夫人恍若被人打了一巴掌,羞得抬不起头,“她、她都已进入你们王府了。” 天光下,五王妃发髻上的步摇熠熠生辉,她扶着陛婢女的手,笑意满面:“是她自己上门自荐枕席,我们五王府又不是什么脏烂地,什么样的女人都收。你若想要,便带回去!” 沈夫人瞪大了眼睛,“都和你儿子睡过了,你们不要,我沈家也不会要。” 五王妃等的就是这句话,笑意满面:“你既然不要,何必来告我们!沈夫人,为这么一个不知检点的女人破坏两府的感情,也不值得。不如这样,你沈家退亲,我家勉强收入府里做个姨娘。” “若是你坚持想要,我们也可以给你。不是我要让你难堪,她自己上门来的。男人哪里经得住这么诱惑,这样的女人你要回府做正妻也脏了门楣,何必呢。” 五王妃简单一句话,将颜明安贬做脏烂的女人,沈夫人觉得两人同仇敌忾,便也舒服了。 眼看着沈夫人脸色好转,五王妃上前一步,垂眸低声说:“这样的女人要之无用,你既然吃了亏,不如去颜家。” “五王妃,我也不去颜家,希望你五王府将颜明安赶回去。”沈夫人面色狠厉。 她要让颜明安成为人尽可夫的女人!嫁不出去,也没人敢要! 全京城的人都知道颜明安爬上了五王世子的床,这回,五王府不要,谁敢娶她! 五王妃露出满意的笑容:“好,我答应你。” 两人握手言和,各自离开,看得京兆尹一头雾水,闹了这么一通就这么解决了? 人群中的颜明棠十分疑惑,两人为何会这笑着离开? 五王妃回府后,带着婆子直接闯进儿子的书房,书房里两人浓情蜜意,隔着门就听到靡靡之音。 五王妃气不打一处来,一觉踹开房门,上前对着颜明安就是一巴掌,“小贱人。” “王妃!”颜明安泫然欲泣,急忙从书案上下来,哭着跪下来:“都是我不好,您别怪世子。” 萧景辰面露不耐,急忙将人扶起来,当着母亲的面抱住柔弱的人,忍不住呵斥道:“母亲,您来做什么?” “来人,将她赶出去!”五王妃气得要疯,嘶吼道:“我答应沈夫人,五王府绝对不留这个贱人!” 一百一十一章赵宁与庶女决裂 五王妃压制不住自己的怒气,她是后宅女子,知晓颜明安的做派!装柔弱扮可怜,嘴上说什么都不要,实则心里就是想要整个王府。 她不能让整个王府被这个小贱人耍得团团转。 婆子们扑过来,将颜明安捂住嘴直接拖了出去。 萧景辰十分不满母亲霸道的行径,“母亲,您这是做什么?我与安儿两情相悦,她不图世子妃之位,您为何还要拆散我们。” “拆散?世家贵族哪个女儿这么糟蹋自己,她就是不想嫁给沈甫亭才来找你。”五王妃时刻提醒儿子,忍耐道:“沈家将你告了,沈夫人要求你不准娶她,若不然还要再告。萧景辰,我与你父王不止你一个儿子,再闹下去,你自己看着办。” 说完,五王妃拂袖离开。 婆子们将颜明安捆住塞进马车里,马车直接驶到颜府门口,婆子将人丢下来,马车直接走了。 颜府的门人上前查看,“二姑娘、怎么是你,二姑娘……” 他们连忙给姑娘解开绳索,颜明安觉得被羞辱,反手给他一个耳光,“快去禀报夫人。” 门人不敢抬头,脸上一疼,急忙去传话。 赵宁听后,无动于衷,专心侍弄自己的金钱牡丹,片刻后,颜明安冲进来,“阿娘。” “阿娘,你怎么不帮我。”颜明安气得小脸发红,如同往日一般同她撒娇,“阿娘,你帮帮我,我喜欢五王世子,我想嫁去五王府。” 赵宁拂开她的手,冷笑道:“你想嫁给谁,与我无关。” 颜明安眼中闪过厌恶,一闪而过,她凑过去,抱住赵宁的胳膊:“阿娘,我是你的女儿,你不心疼我了。您与五王爷是表兄妹,您去王府替我说两句好话。” “好话?用我的颜面给你擦屁股?”赵宁面色冷厉,看着颜明安这张熟悉的脸莫名厌恶。 “颜明安,十五年来,我将你捧在手心上,教你规矩礼仪,从宫里请来教养嬷嬷教导你。可你如何对我的,你竟然自荐枕席,将我的颜面踩在地上。” 赵宁声音严厉,止不住失望,“颜明棠来自乡野都知道这等规矩,你呢?” 颜明安眼皮发颤,扑通跪了下来,抓着赵宁的裙摆:“阿娘,我知道错了,可事情已经铸成了。您帮帮我,您去五王府说情,去找陛下,我已经是世子的人了。” 听到最后一句话,赵宁一脚踢开她:“你以为你算什么东西?这些年我捧着你,赵家的人敬着你,甚至让你霸占明棠的位置,到头来,你早早地认了杜氏,看我的笑话。” “颜明安,你爹被免职,不过是五品散官。你让他去求五王府,我不会再管你的事情。就算我有颜面,也只会给明棠。滚出去。” 赵宁一番话打得颜明安晕头转向,父亲被免职了? 怎么会呢? 父亲明明掌管户部,就算没有侯爵,在朝也有几分威望,怎么会被突然免职! 怪不得五王妃如此践踏她,是因为父亲被免职! 她缓过神来,再度抓住赵宁的裙摆:“阿娘,我知道错了,您原谅我。以前是杜氏来找我,吓唬我,若是不听她的便来府里揭露我的身份,甚至带我走。” “我害怕,这才铸成大错,伤了您的心。您养我这么多年,我心中只有您。阿娘,您接姐姐回来,我愿意给姐姐做牛做马!” 颜明安哭得伤心,眼眶通红,砰砰砰地给赵宁磕头,一旁的婢女于心不忍,劝说道:“夫人,姑娘知道错了,您原谅她一回。” 赵宁面上露出厌恶,戳破颜明安的脸面:“你是知道错了,还是想我去五王妃给你求情?五王世子不要你,你这辈子都完了。若不然这样,我给你寻个外官,虽说七品小官,但只要颜家在,对方不敢嫌弃你。” 颜明安脸色刷地变了,“你让我嫁给那些小官?我是您的女儿……” “你不是我的女儿,我已经找了族长,将你的名字从我名下划走,你还是杜氏的女儿。”赵宁露出讥讽的笑容,低眸看着哭得可怜的少女,这一刻,她没有一丝心疼。 “五品散官的庶女嫁给七品官做正妻,是你的福气。” “我不嫁!”颜明安从地上爬起来,露出凶狠的一面,眉生冷厉,“你让你亲生女儿嫁给太孙嫁给世子,让我嫁给七品小官,你怎么那么偏心。当年若不是你要定下沈家的亲事,我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 “当年亲事是老侯爷定下的,与我无关!”赵宁俯身坐下来,失落到了极点,她将颜明安捧在手中多年,到头来,被亲女怨恨,还要被养女算计。 竹篮打水一场空,她什么都没有得到! “将姑娘送回去,她愿意去哪里便去哪里,一个庶女罢了。” 颜明安不服气地从地上站起来,怒视赵宁,一股怒气油然而生,“我是庶女,你算什么?” 赵宁抬眸,听到刺激的话,心口一沉,“你什么意思?” “赵宁,若不是你非要嫁给我爹,陷害我外祖父,我母亲岂会成为妾,你怎么会登堂入室!杜家都是你害的。”颜明棠愤怒地看着赵宁。 都是赵宁害得杜家家破人亡,害得母亲只能做妾! 而这个罪魁祸首竟然还这么耀武扬威,真是老天不长眼。 “你不用在这里装腔作势,我有错也是被你逼的,你若是去五王府帮我说话,王府早就过来下聘。你就是害怕我嫁得比颜明棠好。所以你故意给我使绊子。” “我喊你十五年的阿娘,你为亲生女儿竟然这么作践我!” 颜明安愤恨不平,怨恨赵宁,恨不得将她伪善的面孔撕碎了,如今她什么都没有了,被五王府侮辱,竟然还要被赵宁作践! 赵宁听着颜明安的真话,浑身发软,气得哆嗦,“分明是你自己不自爱,如今还来怪我。颜明安,我真是瞎了狗眼,来人,将她关入祠堂,没有我的吩咐,任何人都不准让她出来。” 到底是母女一场,她怨恨颜明安私下认了杜氏,但还是想给她留一条出路,没想到她竟然这么想自己。 既然如此,别怪她心狠,不顾母女情分! 婆子们扑过来将颜明安抓住,堵住嘴,拖了出去。 而此刻的颜明棠正在酒楼里查看账簿,丝毫不知颜家母女决裂,这间酒楼生意很好,每年进项足足上万两。 她杀猪几百年都赚不到酒楼一年的钱。 看着账簿,她陷入沉思中,萧景安对她是不是太好了? 一百一十二章皇后设牡丹宴 春日里账簿的进项都摆在了颜明棠面前,真金白银。钱财不会说话,但会给人安全感。 她看把玩着金银之物,想起第一回杀猪得到一百文钱,她兴奋不已,高兴自己找到了养活自己的门路。 当天晚上,她激动得一夜没有睡觉,隔日依旧给人家杀猪! 如今这么多钱摆在她的面前,她的心情毫无起伏。 她需要钱,但这些钱不会让她开心,更不会让她激动。 “这些钱找个银庄去存放。”颜明棠吩咐一句,起身离开酒楼。 转回公主府,恰见五王妃登门,五王妃上前拉住少女,“县主是去哪里玩儿的?” “随便走走,外祖母在府上,明棠不便打扰您了。”明棠不动声色地抽回自己的手,五王妃皱眉,依旧拉住她的手。 “前几日是我不对,我给你道歉,得空去我府上玩一玩。”五王妃拉着她的手入门,态度亲昵。 入京多日来,颜明棠快速成长,男女之间的感情都是假的,权势凌驾于一切! 她也不是前一世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五王妃态度的转变取决于赵家对她的态度。 颜明棠垂眸,退后一步,“王妃言重了,明棠从未记在心上。” 言罢,她转身走了。 五王妃看着她的背影,发现她与颜明安大为不同,若此刻是颜明安,必然会巴结奉承自己。 颜明棠不会! “去给姑母请安。”五王妃语气轻快,她开始有些喜欢颜明棠,这样的女子一旦动情,便会死心塌地。 只要她喜欢景辰,不愁赵玄鹤不帮五王府。 太孙命不长久,若是赵家偏帮他们,他们必然可以赢了四王。 五王妃入府,周氏亲自迎接,引着她去见长公主。 长公主与孙媳妇在说话,五王妃笑着走进来,“许久不见姑母了,我今日得空来见您。” 时辰不早,接近傍晚,五王妃这个时候过来,众人心里有数,长公主耐心应付。 寒暄一番,五王妃笑着开口,道:“不知明棠可定了亲事?” 长公主含笑,道:“没有,你想给她做媒吗?” “您这话说的,一家有女百家求,尤其是明棠这么好的性子。以前的事情都过去了,我瞧着她不错,您看,景辰如何?” 五王妃笑颜如花,极力夸赞自己儿子多么优秀,学问长进许多,洁身自好。 周氏听不去了,道:“王妃,我赵家的姑娘不嫁给纳妾的郎君。您也瞧见了,我家郎君不纳妾,希望明棠的夫婿将来也不要纳妾。您今日可是与沈夫人打擂台抢颜明安。” “哎呦,都是误会。”五王妃匆匆开口,“我已经派人将小姑娘送回颜家,我与你保证,景辰与她并无关系。” 她只说与颜明安并无关系,却不答应儿子不纳妾。 长公主是长辈,对晚辈慈爱,也给晚辈颜面,委婉拒绝:“明棠刚回来,对京中事情不熟悉,再等两年再说。” “姑母说笑了,她都已经十五了,您喜欢她是她的福气,哪里还能再留两年。成亲后,两府靠得近,明棠还可以回来看看您。若是嫁远了,旁人欺负她,您都不知道。” “她若是成了世子妃,我必然待如亲女,有事您看着,我们也不敢慢待她。” 长公主低眸,神色不情愿,五王妃还想再说,婢女匆匆进来。 “长公主,皇后娘娘下旨,三日后,宫里的牡丹花都开了,让您带着寿安县主入宫赏花。” 管事说后,长公主笑了,转头与五王妃说道:“你母后好意,却之不恭,去宫里玩玩。” 五王妃身形一僵,神色有些难看,赏花是假,只怕给太孙定亲是真的。 太孙在前为长,他不肯成亲,下面的弟弟们只能候着他。 帝后惯来偏心,必然会将最好的姑娘指给太孙做太孙妃。太孙不想要的女人才会给他们! 五王妃心中有了危机感,面上却笑开了花:“是不错,您也该出去走动走动,您看,您若是答应,我回府就让人准备聘礼,正好牡丹宴上求皇后娘娘赐婚。” 长公主彻底变了脸色,“王妃,您这是赶鸭子上架,我觉得景辰这个孩子与明棠不般配。景辰性子是好,喜欢沾花惹草,明棠性子差了些,眼里揉不得沙子,将来势必会成为怨偶。” “时辰不早,我不留你吃饭了。” 长公主开口赶客,五王妃坐着不肯动,讪笑道:“姑母,您说的哪里话,小郎君都喜欢玩,成亲后都会收敛的。景辰是您看着长大的,秉性如何,您也是知道的。” “正因为我看着长大的,才不想委屈明棠。”长公主语气硬了许多,扶额说道:“我累了,送王妃出府。” 得到皇后的宴请后,长公主腰杆硬朗了许多,也不再惯着五王妃。 五王妃登时没了脸面,强颜欢笑地行礼离开。 待她走后,长公主立即让人去请明棠过来。 她高兴地拉着少女的手:“皇后娘娘让你入宫赏花,届时还有许多夫人们也会过去,你不要害怕。如今你与太孙的事情板上钉钉,旁人还想觊觎你,痴心妄想。” 亲事定下后,她就少了一桩烦心事,太孙是她看着长大的,性子好,必然不会亏待明棠。 颜明棠笑着坐下来,挨着外祖母,眼眸清亮,笑起来软软的。 她年岁小,皮肤又白,笑起来,眉眼弯弯,看得长公主心口都软了。 “您对我的好,我都知道,您放心,我会好好保护自己,也保护好您。” “哎呦,我哪里需要你保护,你能保护好自己就不错了。”长公主哀叹一声,“我半截身子入土,也不需要你保护。明棠,你进了虎狼窝,也不知是好是坏。” 颜明棠笑着点点头:“是好事,外祖母,我们会过好的。” 祖孙二人笑作一团。 牡丹宴这日,颜明棠早早地被拉起来,沐浴更衣,穿戴整齐后去见长公主。 刚入门,便见到赵宁坐在长公主下首。 “明棠来了。”赵宁笑着起身,面上带着慈母的笑容。 颜明棠脚步一顿! 一百一十三章牡丹宴选太孙妃 宫里给长公主传话,也给赵宁传话!赵宁特地来长公主府,想要与母亲一道入宫。 颜明棠掩下眸色,平静地绕过她,衣袂蹁跹,上前给长公主行礼:“外祖母。” “明棠来了,今日穿得可真好看。”长公主装作没有看到女儿的窘迫,如常地握住外孙女的手。 皇后提前三日传话,周氏欢天喜地地让人去做新衣裳打首饰。 少女本就白净,换上新衣,娉婷如玉,肌肤欺霜赛雪,白得腻人。 周氏掩嘴笑了,“新衣配佳人,我家明棠越发好看了,难怪四王妃五王妃抢着要你做儿媳妇。” 颜明棠脸皮薄,被周氏说得脸皮发红:“舅母,您又笑话我。” “哎呦,她说的哪里错了,明棠如今与刚回来大不一样。”长公主话里有话,目光撇向女儿,赵宁眼神飘忽,神色涣散,怎么都融不进说话的三人。 她下意识看向女儿,初见时粗布灰衣的少女不知何时已经变了,穿上锦衣,气质高贵,眉眼精致,俨然脱胎换骨。 赵宁心中愧疚,心中苦得厉害,想说话却又不知如何道歉。 长公主并不给她机会,扶着少女的手站起身,“走吧,明棠与我一辆车。” 周氏会意,道:“阿宁,我们坐一起。” 赵宁心不在焉,眼底一片失落,落寞地跟着三人出门。 皇后许久不设宴,宫里的牡丹花又属京城第一,因此今日的夫人们早早地入宫,门口马车如流水,都在等着检查入宫。 流水般的长龙中,长公主府的马车缓缓驶向宫门口,萧景莲掀开车帘,道:“母妃,为何颜明棠也在其中?” “一个杀猪女罢了,有什么资格入宫?” 四王妃不快,道:“我怎么知道,你今日不要与她吵,她还捏着你哥的错处。” 太孙三番五次来催促游街一事,府里以世子病弱为由拒绝,再拖也拖不了几日。 今日必须要让颜明棠嫁来王妃,一箭双雕,既得了赵家的帮助,也可以帮儿子免了游街。 萧锦莲愤恨地摔下车帘:“我就见不惯她那等装腔作势、野蛮不讲理的模样,在我面前扮什么高贵,谁不知道她骨子里下贱。” 四王妃并没有劝说,由着女儿发牢骚。 长公主尊贵,她的马车不用等候,随后,王府的马车跟着进去。 入中宫时,颜明棠扶着长公主下车,刚走下来,四王妃与萧景莲跟着下车。 萧景莲目光落在她一身新衣上,哼了一声,旋即上前挤开颜明棠,自己亲切地抱住长公主的胳膊:“姑祖母,您近来可好?莲儿许久没有见您了。” 长公主不动声色地收回手,拍拍她的脑袋:“还是这么淘气,中宫门前注意仪态。” 再看明棠,规矩地站在一起,脊背挺直,目视前方,仪态端庄。 长公主越看越满意,招呼明棠上前,“过来。” 萧景莲气得跺脚:“姑祖母,您有了外孙女就不疼我了。” “是呀,你有你的外祖母疼。”长公主笑呵呵地拉着少女的手,一起进入中宫。 今日的中宫摆满了牡丹花,进门处便是红牡丹,开得艳丽极了,再往前看,姹紫嫣红,争奇斗艳。 皇后也有女儿,今日也都来了,我朝公主身份尊贵,驸马也在前朝领着差事做。 两位公主上前来迎接长公主,“姑母可算来了,母后念叨许久了。” “年岁大了,腿脚不便利,公主们见谅。”长公主笑着寒暄。 众人跟随入宫,皇后一眼看到人群中杏色月光流光长裙的少女,低眉顺眼,眉眼凝着难以忽略的英气。 皇后同少女招手:“几日不见,明棠眉眼长开,愈发好看,阿姐可是发愁,听闻四王府五王府抢着娶明棠呢。” 颜明棠上前行礼,刚屈膝,萧景莲亲昵地抱住皇后的胳膊:“祖母,我才是您的孙女,您都不看我一眼,我也是会吃味的。” “莲儿也长开了。”皇后心情好,由着晚辈撒娇,一派何其。 萧景莲轻蔑地看向颜明棠,得意地笑了。 众人落座,其他夫人陆陆续续入宫,先给皇后请安,介绍自家女儿,在皇后面前露面,万一得了天大的造化呢。尤其是几位王爷世子未曾定亲,这是天大的好机会。 未出阁的姑娘们争相露面,皇后淡淡一笑,打发她们出去赏玩,并恩赐她们带一盆牡丹回府。 “不过金钱牡丹只一盆,你们可不许肖想哦。”皇后笑着与姑娘们说笑,目光扫过颜明棠,她站在长公主身侧,不卑不亢,面色如月华,贞顺从容。 萧景莲依偎着皇后:“皇祖母,赐给孙女好不好?” “不成,等你大哥哥过来,他要送给未来太孙妃的。” 祖孙二人之间打趣的话引得满殿寂静,四王妃五王妃眼皮一跳,两人对视一眼,骤然明白,所谓的牡丹宴就是给太孙选妃的。 只有太孙选过了,王府世子们才可以娶妻! 四王妃敛眸,眼中闪过一抹狠厉,这些年来好东西都先紧着太孙,可太孙就是病秧子,帝后如此厚待,也不怕让他折寿。 今日京城内未出阁的好姑娘都来了,由着太孙挑选,丝毫没有过问其他孙儿的意思。 偏心偏到了骨子里。 萧景莲微怔,她未曾及笄,年岁小,母妃不好过问的事情,她笑着开口:“皇祖母,大哥哥看上谁了?” “那我可不知道。”皇后故意打哑谜,抱着孙女笑得开怀,“男情女愿,是最好的结果。皇祖母呀,乐于促成。” 殿内姑娘们眉眼舒展,跃跃欲试,就连夫人们都开始忐忑,万一太孙看上她家女儿呢。 萧景莲却说:“皇祖母,男情女愿是重要,那、也要门当户对,若是大哥哥看上身份低下的姑娘呢?” 说完,她不忘扫了一眼颜明棠。 今日杀猪女也在列,当真不知皇祖母是怎么安排的! 话音落地,门外响起声音:“太孙殿下至,四王世子至,五王世子至。” 四王妃立即挺直腰杆,“快让他们进来!” 殿内的女眷们频频看向门口,只见太孙殿下今日一身绯色澜袍,神清气爽,侧颜俊美极了。 “太孙殿下来了!” “他今日这身衣裳可真好看,貌若潘安。” 一百一十四章牡丹宴为难 三人走进来,吸引了女眷的目光,萧景莲亲切地上前抱住太孙的胳膊:“大哥哥,许久不见了,你身子可好。” “近日不错,我家阿莲又长高了不少。”太孙怜爱般摸摸她的小脑袋,“去玩。” 萧景莲不肯走,甚至抱着他的手晃了晃,“我听说您今日选太孙妃,你选的哪家姐姐,我不喜欢的姑娘,你别选。” 萧景宴不满,道:“妹妹,又不是我选世子妃,你怎么还反对呢。” “我不,我不喜欢的人不可以压着我。”萧景莲瞪了一眼萧景宴,“哥哥,寿安县主也在呢,她欺负你都抬不起头了。你还有心思与我开玩笑。” “童言无忌,乱说什么。”四王妃作势将女儿拉回来,“太孙,她与你闹着玩儿的,你不要在意。” 萧景安长身玉立,单手负在身后,周身透着王者威仪。未出阁的姑娘看得脸红,悄悄挤在一起说话。 “太孙殿下是看中谁了?” “我听说颜家以庶充嫡的庶女曾经经常出入东宫,如今颜家闹着退亲,太孙殿下会不会看上她?” “你疯了?她都爬上五王世子的床,五王府不肯要她,沈家也不要她,如今她名声都坏了,太孙殿下怎么会看上她。” 女眷们凑在一起,交头接耳,说得赵宁脸色发烫。 皇后忽而开口:“都出去玩儿,太孙你也出去玩儿,别跟着我们这群老东西,寿安县主也去玩儿。” 皇后突然将太孙与寿安县主放在一起说话,惊得殿内众人心口一跳。 太孙殿下看上杀猪女? 众人疑惑不解,却见太孙殿下与寿安县主一道退出大殿,两人并肩行走,郎才女貌。 皇后看后转头与长公主玩笑道:“你瞧,两人多般配,阿姐,你应该放心了。” “都说养儿子有底气,但我还是喜欢姑娘,不瞒皇后娘娘,以前不在意满京城的郎君如何。现在呢,恨不得挨个去打探,只想给明棠找一户合适的人家,免得将来被人算计欺负。” “有心人呀心怀不轨,打着亲戚的名头,算计到我头上了,碍于颜面,我才不愿揭破。” 长公主说完,不少人心口一跳,想起前些时日四王妃说寿安县主与萧景宴定亲一事。 不少人纷纷看向四王妃,四王妃咬牙,道:“姑母说笑了,明棠如此优秀,哪家不喜欢。阿宁,我可是之前就说过的,让明棠嫁来我四王府。” 烫手的山芋丢到了赵宁手中。 赵宁脸色不好,强打着精神为女儿开口:“表嫂说笑了,你之前可是让明棠给景宴做妾,我朝至今,未曾有县主给人做妾的例子。皇后娘娘,您说呢?” 赵宁揭开遮羞布,羞得四王妃面色发烫,道:“阿宁说笑了,我说的是让你养女做妾,不想人家上赶着爬上五王世子的床了。” 顷刻间,赵宁被狠狠羞辱,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四王妃面露得意,五王妃不满意炮火落在她的身上:“四嫂,你可别带上我,我五王府已将颜姑娘好生送回去了,至于做妾,也是不可能的事情。颜姑娘可是与沈家定亲,景辰可不会夺人之妻!” 两人一唱一和,赵宁羞得低头不说话。 长公主冷笑道:“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自家的孩子是什么秉性,自己心里清楚。四王妃,你儿子身子好了,也该履行约定,还有五王妃,你儿子若是好的,岂会占了人家姑娘的清白,如今又不认!” “各家的腌臜事都有,没有谁比谁干净!” 各家都有见不得人的事情,非要盯着一家说,未免欺人太甚。 长公主怨恨女儿糊涂,但也容不得王妃在一起挤兑女儿。 皇后出来打圆场:“提这些事情做什么,外面开花了,移步出去赏花。” 皇后起身,众人跟随,乌泱泱的一堆人去了亭子里。 远远看到亭子里被牡丹花包围起来,那盆象征太孙妃的金钱牡丹被摆在中央,一群少女围着观看。 亭子里萧景莲笑吟吟地开口:“今日牡丹正好,不如我们以此作势,如何?” “阿莲说得对,今日阳光好,不如我们比试射箭?”太孙露出笑容,笑容冷冷,“阳光如此明艳,只作诗十分无趣,换些有趣的游戏,如何?” 他看向萧景宴,“听说堂弟身子好了许多,今日可要试试?” 众人齐齐看向萧景宴。 男人握紧了拳头,眼神狠厉,“太孙殿下说笑了,寿安县主在,我哪里敢班门弄斧。姑娘们身子弱,不如按照阿莲说的,作诗如何?” 萧景安收敛笑容:“如果孤想射箭呢?” 顷刻间,在场的人都察觉到太孙的怒气与威仪。 萧景莲也被吓唬到了,但她不想让杀猪女出风头,撒娇道:“那你们男子射箭,我们女子作诗,好不好?” 萧景安朝后靠了靠,纤细的指尖捏着一颗红果,面露阴沉:“好,寿安县主,我想见识你的箭术,其他人可以走了。” “大哥哥,你怎么偏袒她!”萧景莲再傻也看明白,太孙殿下喜欢杀猪女。 她气不过,道:“大哥哥,你可知道这个杀猪女行事刁蛮,欺压庶妹,不认亲母,名声都坏了……” “住嘴!”萧景安猛地拍桌呵斥,眼神犀利,“谁准你胡言乱语?婶娘如何教导你,你是县主,女子表率,岂可随意出口伤人,道歉。” 萧景宴心疼幼妹,上前说情:“殿下,阿莲年岁小,口舌之争,哪里需要道歉。阿莲,与大哥哥道歉,说你知道错了。” 亭子里的少男少女都跟着屏住呼吸。 太孙殿下冷笑道;“景宴,她侮辱的是寿安县主,与孤道歉有何用!你们四王府教女,便是如此?搬弄是非,口无遮拦。” 太孙惯来温柔,如此疾言厉色还是第一回,众人吓得不敢说话。 萧景莲更是被吓得哭了出来,揪着亲哥哥的袖口不敢出去面对太孙殿下。 作为她的亲兄长,萧景宴继续玩笑道:“阿莲无心之失,嘴巴快了些,您别在意。她也是道听途说,您莫怪。” 一句道听途说将责任推卸了。 一百一十五章寿安县主不配为太孙妃 兄妹二人一唱一和,众人心照不宣。 萧景安把玩着手中的杯盏,放荡不羁,“无心之失呀,阿莲,皇祖父若是知道你这么做,必然会伤心。景宴之前犯错,可是挨了板子。” 众人面色一颤,萧景莲吓得脸色突然白了,“大哥哥,你要去告状吗?” “道歉!” 哐当一声,萧景安将手中的杯盏撩在桌上,抬头去看,“阿莲!” “我道歉!”萧景莲吓得不轻,抬头看着大哥哥气势凶煞,“大哥哥,你不疼爱我了。” 一旁的萧景辰歪坐在坐榻上,目光落在少女身上,眼眸清澈,皮肤白若霜雪,粉妖惑人,嫣红的唇角小巧。 女子惯来柔弱,如水清澈,如云柔软,面前的少女带着女子的柔弱,也有不多见的英气。 柔如水,刚亦锋芒,比寻常女子多了些味道。 萧景辰的目光过于腻缠,突然间,一颗红果子砸在脑袋上,他刚想要骂人,撞入一双狠厉的眼眸。 他身形一僵,快速地收回眼睛,低头不说话。 萧景莲不情不愿地走到颜明棠面前,低头道歉:“寿安县主,对不起!” 颜明棠受她一礼,道:“县主如此口无遮拦,传到帝后耳中,少不得一番说教,丢的是皇家脸面。” 萧景莲瞪她一眼,萧景辰趁机开口:“既然如此,那就比试射箭,我也想见识寿安县主的箭术。” 闻言,宫人们立即去安排。 萧景辰不怕死的目光再度落在颜明棠的身上,神色挑逗,颜明棠察觉,朝他看了过去。 两人目光相撞,萧景辰唇角轻勾,眼神带着玩味,颜明棠轻蔑一笑。 萧景辰与颜明安的事情,闹得满城皆知,原本以为是痴情男女,未曾想到,萧景辰也是留恋花丛的男人。 宫人搬来弓箭、箭靶,萧景辰上前一步,把玩着弓箭,将弓箭递给寿安县主。 “县主,你试试?” 颜明棠丝毫不怯场,接过弓箭,搭弓射箭,嗖的一声,箭射中红心。 凉亭内外一片缄默。 须臾后,萧景安拍掌:“县主箭术了得,让孤大开眼界。景宴,可要一雪前耻?” 萧景宴坐在亭子里不吭声,萧景莲气不过,道:“大哥哥,寿安县主扛猪习惯了,力气大,我哥哥哪里比得过她。” 一句话再度掀开颜明棠杀猪女的身份。 众人都是世家闺阁女子,自幼饱读诗书,闻言,神色露出鄙夷。 “阿莲。”萧景安嗤笑,“寿安县主文武兼得,你算什么东西!” 众人察觉出不对劲,太孙殿下数度维护寿安县主,明显是放在心口上。 萧景莲再傻也品出味来,心口不服:“大哥哥,我父亲是四王爷,母妃是名门贵女,她算什么东西!” “她即将是太孙妃!”萧景安淡笑,“日后就是你的嫂子,你若敢不敬……” 太孙面上笑容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阴狠。 “寿安县主是陛下亲封的县主,身份尊贵,不比你差。阿莲,你若再言出不逊,孤让人打断你的腿。” 说完,他站起身,接过弓箭,搭上箭羽,一箭射出,箭未曾射入红心,稍落一寸,屈居之下。 萧景辰、萧景宴堂兄弟对视一眼,眼内皆有诧异。 方才一箭,哪里是病弱之人可以射出来的。 “咳咳咳……” 众人看过去,只见太孙殿下捂唇低咳,颜明棠下意识想要走出去,抬眼一看,众人都在看着她。 一瞬间,碍于男女大防,她不由顿住。 她瞧着太孙越发难看的脸,默默上前一步,会不会又装晕过去? 千钧之际,皇后领着诸位夫人走来,“太孙这一箭稍稍逊色,不过已然不错。” “是呀、是呀。太孙这一箭,准头好,力气足。” “太孙身子好了许多,许是要娶妻了,高兴着呢。”周氏含笑说了一句,“太孙气色比不起常人,但比以往好多了,人逢喜事精神爽。” 一句话说到皇后心坎里,皇后面上皆是喜色,看向颜明棠时更是宠爱,招呼少女过来:“喜欢金钱牡丹吗?牡丹配佳人。” “母后,您说笑了。”四王妃急忙开口,捏了把汗,道:“金钱牡丹是赠予太孙妃的,寿安县主喜欢也无用啊。” 说完,她看向五王妃。 往日不和的两人统一战线,五王妃笑吟吟说:“四嫂说的也是,明棠虽说是县主,毕竟刚回来不久,母后此举会让人以为太孙殿下不得宠。” 两人说话委婉,皇后冷笑一声,道:“你们不也是想要寿安县主做媳妇吗?自己求不得来说葡萄酸。老四媳妇、老五媳妇,若是将寿安县主赐婚给你们儿子,你们会说不配吗?” 四王妃不满道:“母后说笑了,太孙妃可是储君妃,将来的皇后,母仪天下,如何与世子妃相比呢。” 她要气疯了,她看上的儿媳妇,皇后偏要来抢! 五王嗤笑道:“储君妃将来母仪天下,寿安县主身份不够。母后,您这样做,旁人会非议太孙殿下。” 颜明棠抬眸,目光扫过两位王妃,本想说话,太孙殿下开口:“非议什么?两位婶娘想什么,侄儿也清楚。寿安县主文武兼得,她若是不配,谁配?” “大哥哥,你怎么喜欢她呢。”萧景莲气得跺脚,上前抱住皇后的胳膊撒娇,“皇祖母,您想想,大哥哥身子不好,当娶一位贞德顺容的世家女子。她懂什么呀,只懂杀猪剁肉。日后,旁人会笑话大哥哥娶妻不贤。” 颜明棠低头不语,双手紧握成拳头,眼神晦涩。 萧景安冷笑道:“阿莲,你刚刚这番话便已不贤,妄议旁人,日后谁敢娶你?” 最后一句话说得极重,萧景莲登时就哭了出来,“皇祖母,您听听,大哥哥为了杀猪女竟然骂我,我日后出去还怎么见人!” 皇后冷眼瞧着,推开她的手,道:“既然如此,那就别出去见人,本宫拨两个教养嬷嬷教导你的规矩,满嘴胡言,毫无规矩!” “皇祖母!”萧景莲哭出声音。 四王妃急了,“母后,童言无忌,您莫要生气,回头我说两句,快给皇祖母道歉。” 五王妃顺势火上浇油:“母后,您也看到了,寿安县主名声不佳,若是大哥大嫂地下知晓,怕是会伤心的。此事不如先放下,好好寻,定为太孙寻一位德才兼备的佳人!” 一百一十六章求娶太孙妃,打脸王府婶娘 两位王妃齐齐出言反对,局面略显尴尬,颜明棠始终低头,看不清神色。 萧景安走向颜明棠,少女没多想,下意识搀扶他。 这一扶,四王妃蹙眉,道:“寿安县主,你可是未出阁的女子,大庭广众之下与旁人拉扯,皇后娘娘可在呢。” 说完,颜明棠及时撤回手,萧景安朝前一扑,眼看就要摔倒,她不得不将人扶起来。 她冷笑道:“四王妃,你也看到了,是太孙殿下站不稳,难道不扶?” 四王妃被怼得无言以对,萧景安低头咳嗽,“四婶娘,您如此贬低太孙妃,是因为她赢了景宴吗?今日天气好,景宴身子也不错,不如今日就履行约定,免得您总是为此欺负寿安县主。” 萧景安脸色陡然冷了下来,说话冷淡,彰显储君气势。 “太孙殿下,景宴身子还没好呢。”四王妃稍稍急了。 看着太孙殿下越发阴沉的面容,五王妃不敢出声了,唯恐太孙殿下提及五王府的丑事。 “不过是走一走罢了,再不成让大夫来诊脉,若是不好,回府养着。可以来宫里赴宴,想来身子也不差。” 萧景安一点都不给四王妃颜面,“婶娘,我念您是长辈,一再忍让,我娶妻一事何须你来过问!您不如多花些时间来关心阿莲的教养问题,口无遮掩、性子刁蛮,日后谁敢娶!” 如此严重的语气,亭子内外的贵人们都不敢言语。 眼看着众人看过来的眼神过于难堪,萧景莲如同被人打了一巴掌,气道:“大哥哥,我敬你,你竟然如此欺负我。我哪里说错了,分明就是她自己其身不正,出身低贱,闹得满城风雨。” “皇祖母,您不知道颜明棠欺压弟妹,不认亲母……” “萧县主。”赵宁走出来,眉眼不快,“你这是道听途说,明棠性子和善,何时欺压弟妹,不认亲母。这是我家中的事情,不需要你来宣扬。” 说完后,她看向四王妃,疾言厉色:“四王妃,我尊重您是王妃也是表嫂,但你这般肆意侮辱小女,是何道理。明棠不过幼时被弄丢了,但不是她的错,您这般欺辱她,无非是我拒绝您让明棠嫁给你儿子为妾罢了。” “还有五王妃。”她看向五王妃,高声道:“你儿子霸占我颜家庶女,如今不认账,又想来让明棠嫁给你儿子,前后不一,做事狠毒。” 两人面色变了,五王妃跳了出来:“赵宁,你什么意思?我好心给你遮掩,你既然自己揭露遮羞布。你家庶女自荐枕席,怪得了谁?” “一个巴掌拍不响。”赵宁眼神狠厉,旋即她朝皇后跪下来,“皇后娘娘,五王世子萧景辰毁了我府上庶女的清白,如今不认账,又来求娶明棠,欺人太甚!” 话音落地,五王妃跟着跪下来,辩解道:“母后,赵宁纯属是故意诬陷。分明是颜明安自己到府上来的。” “够了。”皇后怒斥,“污言秽语,你们是皇亲贵族,代表着夫人,可你们看看你们在说什么!” 皇后突然发怒,惊得众人都不管说话,四王妃五王妃都跟着开口:“皇后息怒。” 这些年来,东宫没有太子妃,二王妃三王妃因故不出来,给了四王妃五王妃机会。两人代表着皇室,时常出入各府府邸,如鱼得水,让她们气焰增长。 她说道:“东宫即将成亲,既然有了太孙妃、储君妃,你们日后自然以她为主。” 太子妃早逝,东宫无主,诸王妃行事猖獗,寻常女儿家的闺阁女子岂能压得过。 少女站在一侧,低眉顺眼,看似沉默,实则挺起肩背,姿态如旧,也没有畏惧之色。 四王妃到底心不甘,当着诸位夫人的面询问:“皇后娘娘,您让我们尊敬储君妃,寿安县主出身低微,不通文墨,不懂规矩,如何服众?” “储君妃是将来的国母,母仪天下。寿安县主是长公主的外孙女不假,她可识字?可懂规矩?可懂礼仪?皇后娘娘,她什么都不懂!” 众人的目光让颜明棠如芒在背,这样的话,两世里如影随形。 前世沈夫人嫌弃她,处处拿规矩礼仪说教,而赵世嫌弃她,看她一眼都觉得脏,从头到尾都没有教导她礼仪、世家周旋之道。 四王妃不满,但她的话也有几分道理。 皇后沉默下来。 五王妃抓住机会,忙开口:“皇后娘娘,寿安县主性子好,但受到身份限制,不配为太孙妃,您当多为太孙着想才是。” “两位婶娘苦心劝说,当真让孤感动。” 萧景安慢悠悠踱步至皇后跟前,面露浅笑,眸色隐着风浪。 “景安,我们是一家人,自然要为你着想。”四王妃趁机站了起来,面上带着长辈的慈爱,“京城内尊贵的女娘那么多,总有你喜欢的,寿安县主当真配不上你。” 颜明棠听后,倍感羞耻,当即低下头,这时,长公主开口:“明棠,你过来!” 少女疾步走过去,扶着外祖母的手。 “明棠,不要害怕,你的好处,旁人比不上。”长公主拍了拍她的手腕,抬头看向箭靶。 萧景安嗤笑道:“婶娘们以你们的优处来抨击县主的短处,觉得高贵?寿安县主举止可曾不妥?还是说冲撞你们?” “今日牡丹宴,阿莲大放厥词,毫无规矩,试问,四婶娘,这就养出来的女儿?” “五婶娘,您以礼仪规矩说事,可堂弟抢夺人妻,与沈世子未婚妻不干不净,这就是您养出来的儿子?” “其身不正,何谈规矩?子女如此,你们有何理由去批评寿安县主?” 随后他看向少女,眼中凝着温柔,“在我眼中,寿安县主知礼仪晓规矩,举止稳妥,待人和煦,入京后从未有失礼之处。敢问,两位婶娘,比起堂弟堂妹,她哪里不妥?” “孤的太孙妃,谦逊待人,德才兼备,是陛下亲封的寿安县主,他看中的女子,岂会有错!” “姑祖母!”他看向长公主,郑重行礼:“姑祖母,景安想求娶寿安县主,聘为太孙妃,入主东宫。孤必珍爱,好生相待,如违背誓言,不得好死!” 一百一十七章太孙殿下护妻硬刚 太孙一番话,众人屏住呼吸,少女们看向寿安县主时,眼中都是羡慕。夫人们则是厌恶,她们等了多日,想要送女儿入宫为太孙妃,盼来盼去,竟然被一个杀猪女抢先了。 四王妃面露难堪,咬咬牙,眼中淬着毒光,说得好听,还不是冲着五万禁卫军去的! 长公主笑的慈爱,转而看向皇后娘娘:“这桩亲事啊,我可做不得主,得问问陛下的意思。” 皇后也笑了:“说的也是,这么大的事情,自然需要陛下点头。” 两人相视一笑,各自满意。 五王妃等人从地上爬起来,她与四王妃对视一眼,若是陛下不答应呢? 皇帝虽说是杀猪汉子出身,但惯来偏心太孙殿下,多年来在世家千金中挑挑选选,嫌弃她们配不上太孙。 颜明棠不过是杀猪女,还不如世家女子,皇帝怎么会答应。 且颜明棠的父亲颜禹刚被夺爵,为一女子不来朝会,闹得沸沸扬扬,满朝皆知,陛下势必会越发厌恶颜氏女子。 两人到底不甘心,但也不愿将这么大的好处让给太孙。太孙本就狡猾,如今又来一个硬骨头颜明棠,东宫得此助力,王府必然危险。 往日针锋相对的两人达成一致,自己得不到就要毁了。 皇后命人将金钱牡丹给颜明棠,笑着拉着她的手,“时辰不早,摆宴。” 众人陆陆续续落座,牡丹宴上自然少不得牡丹,点心中都是牡丹,花香扑鼻。 萧景安坐在皇后一侧,神色舒展,言笑晏晏,哪里还有半分病弱姿态。 颜明棠则是低头品尝菜肴,前世赵宁嫌弃她丢人,凡是有宫宴都会带着颜明安,将她留在家里。她都没有尝过宫里的菜肴。 吃了两筷子后,对面的两个姑娘笑了起来,“你瞧她,像是没有吃过好东西一般,一直在吃。” 颜明棠迟钝,低头看着面前的菜,好吃不可以多吃两口? 她低头不予理会,甚至继续吃,对面的笑声更大了。 “我听说她是杀猪女,没见过世面,只怕是第一回入宫赴宴,见到好东西就吃,真是丢人。” “第一回入宫,什么都没有见过,自然看到什么都想吃,也不知道太孙殿下怎么看上她的。” “我们瞧见倒也罢了,若是日后入主东宫,啧啧啧,丢的可是太孙殿下的人。” 两人一言一语,声音大了些,周围的姑娘都听到了,纷纷看过来。 颜明棠面前的盘子空得比旁人多,明显吃得最厉害。她们纷纷掩唇笑了起来,就连皇后都看了过来。 “怎么了?”皇后好奇。 萧景安放下筷子,道:“她们不满意皇祖母安排的膳食,一口都不吃。” 笑话颜明棠的姑娘跟着变了脸色,起身跪下来,欲开口辩驳,太孙继续说:“今日菜肴皆是皇后娘娘悉心准备,你们自己嫌弃,借此批评旁人,是何道理?” “太孙殿下,我等并无嫌弃之意。” “为何不吃?”萧景安面色阴沉,目光落在她们面前的盘子上,“这就是证据。皇祖母,您好心邀请她们入宫,她们却糟蹋您的心意。” “也不知诸位夫人如何教女,养不教父之过,诸位大人也有责任。” 跪地的姑娘们匍匐叩首,吓得哭出声,“皇后娘娘,太孙殿下,臣女喜欢今日菜肴,但臣女自幼学习规矩,细嚼慢咽方能彰显仪态。” “就是,大哥哥,您这是不讲理。” 萧景莲不安分地又来说一句,看向颜明棠:“寿安县主,你这般狼吞虎咽,显得与我们极为不同。” 太孙分明就是偏袒颜明棠,已然到了蒙蔽双眼的地步,分明是颜明棠举止粗俗。 颜明棠起身,朝皇后行礼:“皇后娘娘,明棠喜欢今日宴上菜肴。至于县主说得狼吞虎咽,怕是故意言之。” 她看向萧景莲:“县主,您为何不吃,是不喜欢宴上的菜肴吗?你若不用,散席后便会被宫人丢弃,岂不是辜负皇后娘娘的一片心意。且今日菜肴精致,您丢的可是普通百姓人家几年的收成。” “至于你们说的规矩,便是如此浪费?” “你、寿安县主,你故意污蔑我等。” “寿安县主,是你不懂规矩,竟然还来指责我们。我等自幼读书学规矩,寿安县主杀猪时,我们已学遍了宫廷礼仪,做不出您方才狼吞虎咽的事情。” 萧景安往后靠了靠,眼眸微阖,“掌嘴,皇后面前,岂容尔等放肆。” 皇后看了眼孙儿,难得见他动怒。太孙性子惯来随和,陛下夸赞其有仁君之范。 宫人上前,走到她们面前,抬手便是两个耳光,打得脸颊当即红肿。 不敢再说了。 太孙玩笑道:“如此不懂规矩,皇祖母您仁慈,不如派人教教她们规矩,既然喜欢细嚼慢咽,那就饿上三日试试。” 太孙说完,夫人们坐不住了,他却不管,直接说道:“拖出去,连同她们的母亲一道赶出去,日后不准她们入宫。但凡设宴,都不必邀请。” 话音落地,夫人们面露羞红,挨个被宫人拉起来,赶出殿。 殿内登时安静下来,萧景莲脸色羞得大红:“大哥哥?” “对了,还有你。”萧景安露出温柔的笑容,歪头看着她:“送县主出宫,从东宫拨两位教养嬷嬷去四王府教导县主规矩,什么时候学会规矩,两位嬷嬷再回宫。” 四王妃蹙眉,太孙分明是踩着莲儿的脸面给颜明棠造势,欺人太甚。 四王妃不满,太孙殿下直接说:“婶娘觉得不妥,大可去询问皇祖父,侄儿做得对不对?” 闹到皇帝跟前? 四王妃讪笑道:“太孙殿下说笑了,你愿意管教妹妹是她的福气。” 萧景安面色冷硬,态度不羁:“既然如此,散席后,不如让景宴去游街,今日天气好,事情一道都办了。免得婶娘为此挂心,整日忧愁。” 说完,长林领着人走进来,当即抓住萧景宴的胳膊,“世子,得罪了。” 萧景宴莫名一慌,“母妃、皇祖母,母妃,救救我。” 四王妃蹭得站起来,想要开口说话,萧景安先堵住她的嘴:“诚信乃立足之本,婶娘是在教导弟弟妹妹们言而无信吗?” 一百一十八章人模狗样的东西! 四王妃被说得脸色发烫,长林直接将四王世子萧景宴直接拖了出去。 顷刻间,殿内风声鹤唳,无人敢再说话。 颜明棠落座,继续吃饭,速度不慢不快,难得品尝菜肴,岂可因这些事情坏了好心情。 赵宁目光微顿,太孙对明棠维护之意,已然搬到了明面上,明棠能坐稳太孙妃的位置吗? 世家大族中多少人盯着太孙妃的位置,这些年来许多姑娘都在太孙殿下,如今她们挤破脑袋,却让明棠拔了头筹,岂会甘心呢。 同时,萧景辰的目光也在落在颜明棠身上。 少女纤瘦美丽,举止稳妥,光是这张脸便足以让人垂涎三尺。虽说颜家不认她,可赵家的助力是实打实的。皇帝惯来偏袒赵家,亲近赵玄鹤。赵玄鹤无女,将此女当做掌上明珠,足以让她稳稳地在京城立足。 且她身上还有封地,假以时日,将来名声远远超过京城中养尊处优的世家权贵之女。 颜明棠功夫好,箭术了得,继承赵玄鹤的衣钵,这点更是她的优处。 虽说她出自乡野,但聪明人都看出她身上好处,明珠蒙尘,她已崭露头角。只有愚蠢的人才会用她曾经的身份做借口。 太孙虽说是储君,但身子早就坏了,她嫁过去,指不定将来守活寡。 萧景辰嘴角扯了扯,颜明棠选择太孙竟然不是选择他! 酒过三巡,女眷们陆陆续续退下了,宫门处选一盆喜欢的牡丹花自行带回府上。 皇后年岁大了,精力有限,今日闹了一通,身子累了,太孙送她回去休息。 皇后拍拍他的手:“我又不会走,你去送送你的太孙妃,如今定下名分,你可正大光明去送她。” 太孙没有遮遮掩掩,坦然开口:“县主不拘小节,不会计较这些琐事,反是您今日为孙儿操心,是孙儿的不是。” “算不得操心,她很听话,很优秀。”皇后压低声音,看了眼不远处的少女,说:“太孙,明棠不拘小节,性子好,我瞧着神思清明,并非愚蠢之人。” 少女处事从容,眼底清明,她只是出身不好。 她说道:“过几日,将她召入宫里,有些事情本宫亲自教她。” 萧景安心口一颤,主动开解:“皇祖母,她识字,外面传言不真。只是宫里的规矩不懂。您若将人召入宫里,只怕有人会说些闲话,对她不利。不如等成亲后,孙儿慢慢教她。” 皇后闻言笑出声,嗔怪道:“哪里是说闲话,你呀,分明就是想要自己教妻子。” 萧景安低头,耳尖发红。 “皇祖母,孙儿送您回去。” 皇后携带太孙一道离开,众人起身相送。 颜明棠起身,身侧的宫人忽而撞过来,盘中的汤汁溅上裙摆,油乎乎的颜色让人恶心。 她低头,宫人吓得跪地:“县主饶命、县主饶命。” “好了。”颜明棠无意与她计较。 宫人不敢起身,“您的衣裳脏了,奴婢带您去更衣?” 颜明棠不过是第二回入宫,不知宫规,这么穿出去,又会惹人笑话。她点点头,道:“你带路。” 长公主与周氏在与人说话,她派人知会一声,自己跟着宫人去更衣。 出了大殿,进入抄手游廊,曲径通幽。 颜明棠自幼行走在乡野间,小路颠簸,杂草丛生,好过眼前的路。但重生以来的警惕让她不由放慢脚步。 她下意识拔下头上的金簪,随后放入袖口里。 走了百来步,路尽头出现一位锦衣男子,正是五王世子萧景辰。 萧景辰的眉眼有几分似太孙,但他的肤色偏黑,昂藏七尺,比太孙更显英气。 见到佳人走近,萧景辰君子般行礼:“叨扰姑娘了。” 颜明棠止步,与他保持十步距离,屈膝回礼:“世子找我,不合规矩。” 萧景辰虽说是世子,但前有太孙,珠玉在前,并非顶尖的夫婿人选。 颜明棠心计少,却不是傻子,萧景辰在皇后宫里约她,显然是没有将太孙放在眼中。 若真是坦荡男儿,此刻就不会如此鬼祟地等她。 “是有些不合规矩,但我不想县主掉入坑底。”萧景辰叹气,语重心长般劝说:“县主初回京不知道太孙的身子,病入膏肓,太医断言活不过二十五岁,如今也只剩下几年光景。” “陛下身子康健,他这太孙之位也是不稳,若是将来去了,留下县主一人,岂不孤苦?” “我来是想劝你拒绝太孙提亲,另择良婿。” 颜明棠没有像平常姑娘那般含羞带怯,甚至直接开口:“拒绝太孙嫁给你?” 萧景辰猛地一顿,目光微闪,没想到寿安县主不知羞般直接说了出来,打得他措手不及。 他正想着措辞,颜明棠踱步走来,“太孙身子不好,但你是心不好。萧景辰,你与我妹妹上床滚的时候可想过来打我主意?” 她与萧景辰前世也算老熟人,他喜欢颜明安,每每靠近,话里话外都在巴结颜明安。 碍于亲事,萧景辰不敢将爱慕宣之于口,可人只要长了眼睛就知道他喜欢颜明安。 得不到的在骚动,到手后就会弃之如敝履。 前世追着颜明安不放手,这一世得到后就不珍惜。她嗤笑道;“你与我庶妹的事情闹得满城皆知,如今你来示好,是觉得我愚蠢还是太孙殿下好欺?” 萧景辰没想到乡野来的丫头竟然这么硬,他只好笑道:“县主着实误会我的意思了,我好心劝说你,哪里敢觊觎佳人。至于你的庶妹,着实非我之故。你不能如此冤枉我。” 颜明棠若不是知晓他的真面目,险些就要被骗了,他与沈甫亭都是一样的货色! 人模狗样的东西! 颜明棠握紧了拳头,心口怒气上涌,上前两步,故意笑着开口:“那是明棠错怪世子了,还请世子见谅。” 萧景辰心中一喜,伸手就要去搀扶她,千钧之际,她握着男人的手,直接拽住,过肩摔了下去。 随后,她一脚踩在男人的心口上,狠狠碾压:“你背着皇后约我过来,皇后知道,会怎么处置你?” 萧景辰疼得脸色发白,脱口而出:“分明是你约我过来的!” 一百一十九章是你勾引我 萧景辰倒打一耙,颜明棠眉宇间露出厌恶,抬手一巴掌抽在他的脸上,萧景辰高声叫了起来。 “颜明棠,你个泼妇,竟然敢打我,我是五王府世子!” 萧景辰维持不住自己的君子形象,哪家姑娘像她一样,说动手就动手。 “五王世子又如何,你调戏未来大嫂,光是这点,陛下便绕不了你。” 听到这里,萧景辰反而笑出声,脸上浮着得意:“颜明棠,你说出这样的话,你自己名声也毁了。别说是太子妃,就算是嫁给寻常郎君,他们也不会要你。” 世间对女子多严苛,男子调戏女子被称为风流浪荡,而女子名声被毁,则会被人处处嫌弃。 颜明棠前世便是被毁名声,落得惨死的下场。 这一世,她势必不会退缩。 “那又如何,是你引我过来的,宫人作证,陛下皇后娘娘是明君,我相信他们会还我公道。” “颜明棠!”萧景辰慌了,脸上肌肉颤抖,“我今日明明好心提醒你,你竟然如此误会我。既然不肯接受好意,那就这么算了,你走你的,我走我的。” 颜明棠提起男人的脖子,面露狠厉,“你觉得我会害怕吗?你们这些男人捏着女子的软肋,肆意妄为,今日敢约我,明日就敢给我下药,若不将给你惩罚,日后还会其他麻烦。” “颜明棠……” 少女笑吟吟地将他提起来,力气之大,吓得萧景辰大喊:“你放我下来、杀猪女、你怎么敢这么做。” “寿安县主、寿安县主……” 守着的宫人也吓得跳起来,若是闹大了,她就会被处死的。 她急忙拦住寿安县主,扑通跪了下来:“县主息怒、县主息怒,您放了世子,也饶了奴婢。若是皇后娘娘知道奴婢给世子传话,娘娘会打死我的。” “县主、县主,您饶恕我罢。” 颜明棠低头看着跪在脚下的宫人,眼神平静,“我饶恕你,你给我活命的机会吗?你明明知道他约我是图谋不轨,但你不仅不劝,甚至引诱我而来。若事情败露,我名声毁了,你则直接隐身。” “你却让我饶恕你,当真可笑。滚!” 这时萧景辰反手挣开颜明棠,拼命跑开:“来人啊,救命啊、寿安县主杀人了、寿安县主杀人了。” 一路嘶喊,萧景辰跑回了大殿,“救命啊,杀人了。” 殿内还没离开的女眷们惊得站起来,只见萧景辰灰头土脸地跑进来,跌跌撞撞地扑倒在地,吓得五王妃叫了起来。 “景辰、景辰,你怎么了?” 五王妃扑过去,急忙将儿子扶起来,上下打量,“你怎么弄成这样。” 萧景辰倒打一耙:“是颜明棠,她让人约我过去,说太孙殿下命不长久,想要嫁给我,我不答应,她便打我。” 女眷们目瞪口呆,尤其是长公主,惊得站起来,“不可能,明棠不会做这样事情,萧景辰,你休要胡言乱语。” 萧景辰握着母亲的手:“姑祖母,我敬重您才去见县主一面,未曾想到她竟然如此不知廉耻。” “就是,姑母,您这个外孙女来自乡野,粗俗不堪,贪婪自私。她竟然来勾引景辰,我势必要去告诉陛下,解除她与太孙的亲事的,免得祸害太孙殿下。” 五王妃说得义正言辞,抬头挺胸,眼角的笑意怎么都压不住。颜明棠自甘堕落做出这样的事情,是她自己愚蠢。 如此一来,省去诸多麻烦。 当真是天上掉馅饼! 长公主急得心口发跳,呵斥道:“断案也不能光听世子一面之词,明棠哪里去了?” “在这里。” 众人闻声望过去,只见少女揪住一名宫人缓步走来,她将宫人丢在地上,道:“方才是她将我的衣裳弄脏了,你们也看到的,她骗我去更衣,实则将我带到萧景辰面前。” “你胡说。”萧景辰当即反驳,“颜明棠,分明是让人给我传话的。” 颜明棠抬头:“我让谁给你传话?” 萧景辰立即指着跪地的宫人:“是她。她给我传话,再故意弄脏你的衣裳,给你做证明。” “各位都听到了世子的话?”颜明棠笑了笑,抬头看向众人,“既然听到了,待会给我做证明,究竟是我勾引世子,还是他伺机引诱我,即刻分明。” 少女眼底一片澄澈,神色清明,不慌不乱,相比较之下,萧景辰神色慌慌张张。 萧景辰看着地上的宫人:“你告诉她们,是不是你给我传话?你若有半句谎话,你的家人不得好死。” 最后一句话如同雷击,击得小宫人面色发白。 长公主如何不知道这些腌臜把戏,立即说道:“世子,你这是以她的家人做诱饵。” 萧景辰面上出现玩味的笑容:“姑祖母,您在害怕什么?您是不是也知道自己外孙女的性子,水性杨花……” 水性杨花四字刚落地,颜明棠抬起一脚踹过去,将萧景辰踹出五步远。 “颜明棠,你当着我的面都敢打人。”五王妃声音尖锐起来,“来人,给我抓住这个小贱人。” 长公主怒到极致:“我看谁敢!” 宫人们愣在原地,不知该谁听说的话,女官们立即派人去找皇后与太孙殿下过来。 萧景辰被踹倒后爬都爬不起来,颜明棠怒目横对:“水性杨花?是你引我过去,如今倒打一耙说我的不对。分明是你蓄意为之,我如今是太孙妃,你算什么东西?文不成武不就,如今与太孙殿下比。” “你以为长得好看?歪瓜裂枣,丑得吓人,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喜欢你?还有,我若勾引你,为何要选在中宫?” 长公主点头,周氏急怒攻心,道:“既然如此,请皇后来决断,明棠回来不久,人生地不熟,如何买通小宫人来传来。” “来人,去请太医。”五王妃急得团团转,儿子脸色都变了,她指着颜明棠:“小贱人,我与你没完。就算我儿子给你传话又怎么样,是你自己愿意上钩,怪得了谁!要怪就怪你自己不安分!” 一百二十章三司会审还她清白 五王妃一席话,让颜明棠陷入沉默中,分明是男人不守规矩,为何还要怪她? 她低下眉眼,不觉握紧双拳,道:“王妃也是有女儿的人,说出这等话,不怕遭报应吗?” 五王妃扶着儿子站起来,看向她:“颜明棠,我给长公主颜面才高看你一眼,皇后看重你又如何,难不成还能改你骨子里的恶习不成?你是怎么长大的,我们都清楚。杀猪不说,上街售卖,与男人眉来眼去,你以为你干净吗?” “你、你……”长公主指着五王妃,气得说不出话来。 颜明棠缓步走过去,主动给长公主顺气,语气柔软:“外祖母,莫要生气,明棠清清白白,陛下娘娘会还我公道,你先坐下喝口茶。” 周氏也顺着搭话:“就是,明棠的性子你也知道,别动怒。您放心,我不会让明棠吃亏的。” 赵宁叹气,见少女举止有度,稍稍放心。 随后,颜明棠看向宫人:“该你说话了!” 小宫人哪里见识过这等局面,如芒在背,无论说什么都是死路一条。 她低头痛哭,不敢开口。 周氏急了:“你哭什么,知道什么说什么。” 颜明棠看她:“她害怕萧景辰拿她家人出气。” 周氏噎住。 “太孙殿下来了。” 女官急忙开口,萧景安一袭绯红袍服在阳光下格外亮眼,他走进来,五王妃立即开口:“太孙殿下,你这位未婚妻不守妇道,勾引景辰。” “勾引?”萧景安凝眸,脸色阴狠,看得萧景辰瞬间心虚。 萧景辰自幼畏惧太孙,这个时候都不敢抬头,只能躲在母亲身后。 “就是勾引,难不成景辰去调戏她不成。”五王妃叫了一句,语气犀利刻薄。 萧景安看过去:“婶娘觉得堂弟很优秀吗?文不成武不就,寿安县主眼睛可好了,不至于瞎眼去勾引他。倒像是堂弟得不到就开始骚动,堂弟,我们男人的事情不好在这里说。不如去见皇祖父,让他来评断。” “孤的未婚妻,性子好,相貌好,家世好,被人惦记也在常理中。但你也该照镜子,自己心里没数吗?” 众人听着太孙的一顿讥讽,顿时反应过来,寿安县主已经是未来太孙妃,怎么会看得上五王世子。 太孙是板上钉钉的储君,太孙妃身份何其贵重,怎么会去喜欢小小王府世子。 萧景辰不满自己被羞辱,指着颜明棠:“是她说你早死,不想做寡妇,非要缠着我,大哥,这个女人名声本就不好。我是你的弟弟,我们一起长大,你怎么可以不信我的?” “弟弟?”萧景安嗤笑,“你觊觎我的未婚妻,还说是我的弟弟。萧景辰,你是王府世子,我若擅自处置你,难免有人不服。去见陛下,由陛下定夺。” “大哥,我们一起长大,你和她才认识几日?”萧景辰慌了,万万没想到,萧景安竟然不信他。 他急忙上前去推小宫人:“你说话呀,小贱人,告诉太孙究竟怎么回事?” 太孙这才注意到殿内跪着的小宫人,语气柔和下来:“说出你知道的真相,无论如何,孤都会保下你。不会让旁人得逞,若你说了假话,不仅你要死,你的九族也要被问罪。” “太孙殿下,你这是在诱供。”五王妃咬牙。 萧景安直起身子,姿态散漫,笑容狠厉:“既然如此,请刑部尚书过来断案,是谁的错,很快就知道。” 五王妃吃惊:“太孙,你竟然不顾及自己的名声?” 自己未婚妻勾引堂弟,他还有脸见人吗? 她不信太孙敢自己掀开遮羞布! 萧景安淡笑:“我相信寿安县主,也知道堂弟的德性,所以必须查到底,严惩不贷。” “太孙殿下,奴婢说……”小宫人哭了出来,朝着太孙殿下叩首,“殿下、殿下,奴婢愿意说。” 萧景辰眼皮一跳,当即要呵斥,太孙先他一步开口:“慢慢说。” 宫人哭哭啼啼地开口:“是世子给我一块玉佩,说想见寿安县主,奴婢想着无事便将人带过去。不知为何,寿安县主就打了世子,奴婢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太孙殿下饶命、太孙殿下饶命。” 众人听后,不觉看向五王妃母子,五王妃咬着牙,道:“在哪里见面?” 宫人哭道:“西边的林子前,奴婢在侧盯着,是寿安县主先动手打人的。” 她说完,五王妃扑过去,抬手一巴掌抽在她的脸上,怒骂道:“小贱人,你收了寿安县主什么好处,竟然敢来诬陷世子。” “没有诬陷、没有诬陷。”小宫人哭着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颤悠悠地递出去,五王妃伸手去拿,不想有一双手比她更快。 颜明棠出手迅速,直接夺了玉佩,转而递给太孙:“我不识这些东西。” 她承认自己的短处,索性交给太孙来处置。 萧景安伸手,接过玉佩,随后摊开细看一眼,不过是一枚普通玉佩,在外面值钱,可在世家子弟中不过是些随手赏人的玩物。 五王妃冷笑道:“不过是一块玉佩罢了,谁知道是不是寿安县主给的,现在赖在世子头上。” “婶娘是不到黄河心不死,既然如此,去请帝后过来,再请三司会审。女儿家名声事大,劳烦各位坐下来见证。” 萧景安甩袖,看向少女,郑重道:“莫要害怕,孤若不能还你清白,如何担得起江山社稷重任。” 一番话镇住局面,随后他说道:“各位都坐下,劳烦女官们奉茶,让各位解渴。” 中宫女官们喘了口气,匆匆行礼,各自去派人请人来断案。 眼看着要走的女眷们坐下来,五王妃咬咬牙,道:“去将五王爷请来。” 她不信今日颜明棠还能保住名声! 萧景安坐在一侧,将身侧的空位留给了颜明棠,亲自给她奉茶,呵护备至,举止温柔。 众人见状,知道今日无法善了,要么是五王世子被罚,要么是太孙丢失颜面。 萧景辰气恨难平,骑虎难下,身上被踹的地方疼起来,他顺势哎呦一声,不想,太孙殿下先开口:“堂弟莫要叫唤,此刻叫唤便说明你做贼心虚。” 话音落地,门外女官疾呼:“陛下至!” 众人齐齐看向门外。 一百二十一章我不会原谅! 喧闹的殿宇立即安静下来,众人起身行礼,皇帝阔步走近,先将长公主扶起来,“阿姐不必行礼。” 皇帝一句话,让长公主安心不已,本想开口,五王妃朝皇帝跪下来哭诉:“陛下,寿安县主嫌弃太孙病弱,背地里勾引景辰,此女贪婪无度,被揭露后暴打景辰,望陛下给景辰做主。” 闻言,皇帝眉眼骤然狠厉,刀锋般的目光落在颜明棠身上。 长公主心惊,“陛下,并非如此。” “陛下。”颜明棠起身,裙摆逶迤,走到皇帝跟前跪下,挺直肩背,道:“陛下,是五王世子派遣婢女污我衣襟,带我中宫西侧树林前,言语太孙殿下寿命将至,我若入东宫便会守寡,让我拒绝亲事。” “明棠气他诅咒太孙殿下,这才出手打了他。本以为事情就此过去了,未曾想到他厚颜无耻,竟敢嚷着明棠调戏他。陛下,试问五王世子如何与太孙殿下相比,谁是明珠。珠玉在前,五王世子相貌普通,至今毫无建树。陛下,明棠为何抛弃明珠去选择鱼目。” 少女一番话铿锵有声,说得萧景辰脸面全无。五王妃咬牙切齿,心里暗骂小贱人伶牙俐齿。 颜明棠并未就此停下,而是继续说:“陛下,此地是中宫,臣女再蠢也不敢在此地行事。五王世子不同,他是皇后娘娘亲孙子,就算犯错了,皇后娘娘也只会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其二,五王世子事后想要息事宁人,是明棠不愿。若就此罢休,今日敢调戏明棠,日后就敢给明棠下药。” “还请陛下替明棠做主!” “颜明棠,你怎可倒打一耙。”五王妃忍不住叫了起来,“陛下,景辰冤枉,分明是她不知羞耻,占着太孙殿下还要去调戏景辰啊。” 长公主嗤笑一声:“五王妃,你以为你儿子是什么金疙瘩吗?可以让明棠放弃太孙选择你他?回家找个镜子照照看,看看镜子里是什么妖魔鬼怪!” “景辰,你说!”皇帝看向孙子,目光犀利,“朕的孙子可以是窝囊废,但不可以是这种污人清白的东西。” 萧景辰吓得立即跪下来,匍匐跪地,吓得不轻。 见状,皇帝冷笑道:“老五媳妇,你儿子是什么德性,你不清楚,朕比你清楚。寿安县主回京不久,你觉得好欺负,对吗?亦或者你觉得她丢了名声不敢声张,从未想过会踢到铁板。” “皇祖父,孙儿错了。”萧景辰吓得魂不附体,不断磕头,“皇祖父、皇祖父,您饶恕孙儿。孙儿酒饮多了,这才犯错。下回不敢了。” 颜明棠却说:“酒饮多了还知道将错推在我身上?” 五王妃怔在原地,瞳孔微缩,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早知道如此,她刚刚应该带着儿子离开。 “陛下,儿媳也不知道冤枉了县主。” 五王妃反应很快,立即推了儿子:“快给县主道歉,让她原谅你,下回再不可犯了。” 皇帝沉默。众人屏住呼吸,未曾想到会有这么大的反转。 颜明棠冷冷地笑了:“原谅?为什么要原谅?”她的眼中带着恨意与不甘。 “一句道歉就可以结束了?” “陛下,明棠请求陛下严惩不贷,世子是皇孙,行事无度,调戏长嫂、调戏未出阁的姑娘,试图毁人名声。若是轻轻放过,我朝郎君以此为榜样,世间女子堕入地狱。” “颜明棠,休要危言耸听。”五王妃出言呵斥,“不过是酒后胡闹罢了,陛下,景辰喝多了,方才寿安县主已经打过他了。” 皇帝蹙眉,似乎在思考此事如何处置。 “王妃,酒后杀人不算杀人吗?”周氏适时地说一句,随后跪地,“陛下,满宫都知道萧景辰诅咒太孙调戏长嫂,太孙颜面何在?” 皇帝不会在意明棠的名声,但太孙是他的皇长孙,为了太孙着想,他也不会就此罢休。 皇帝叹气,看向太孙:“太孙,你觉得该如何处置?” “皇祖父,您既然问孙儿,是想交给孙儿来处置?”萧景安也不退缩,直接问出来,皇帝若是不想处理,他可代劳。 时至今日,他不怕撕破脸。 皇帝询问他的意思:“太孙觉得如何处置?” 太孙敛眉回答:“杖责五十,赶出京城回封地,这一世都不准入京。” 皇帝眉眼轻轻蹙起,在场女眷更是倒吸一口冷气,这辈子都不准入京城,等于断了五王的后路。五王在京,但他的世子不允许入京,将来五王府的人脉交给谁? 除非五王换一位世子! 五王妃恍若被雷劈了一般,急忙朝皇帝叩首:“陛下,景辰酒后糊涂,犯了大错,儿媳会严加教导。” 她再度朝太孙磕头:“太孙殿下,景辰是你的弟弟,你大人有大量,饶他一回。” 太孙嗤笑:“他若是打了人,孤必然替他善后。我们同出一脉,要互相帮助。但他在背后捅孤的刀子,寿安县主意志坚强,敢于站出来。若是寻常女子被他算计,岂不是忍气吞声。” “婶娘,他不是胡闹,他险些毁了一位女子!此事,孤、绝不容忍。” 五王妃心凉了半截,瘫坐在地上。 萧景辰更是愣住了,待反应过来,旋即跪着过去抱住皇帝的腿,“皇祖父,你饶了孙儿一回。孙儿知道错了,下回再不饮酒了,皇祖父,孙儿日后还想孝顺您,还想伺候您。您劝劝大哥哥,饶我一回。” 众人低头,看着五王妃母子,皆露出不忍。 颜明棠静静地看着五王妃母子苦苦哀求,神色如旧。世人偏心,心都向着自家骨肉。 皇帝始终沉默,就在等着她开口替萧景辰求情。只有她来求情,皇帝才可名正言顺地赦免萧景辰。 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她抬起头,看向太孙萧景安,目光带着疑惑,萧景安也是这么想的吗? 萧景安注意到少女的目光,清澈的眼底皆是迷雾,甚至有些无措,她在等什么? 一百二十二章杖责五十,送还封地 两人隔着人群对视一眼,颜明棠很快便看向其他地方。萧景安意识到那一眼是在求救! 萧景安低头,他谨慎至今,软弱至今,这回若是放弃,岂不是半途而废。 他深吸一口气,走到颜明棠身侧,随后与她并肩跪下来:“皇祖父,请您替孙儿做主!” 见状,皇帝看向他的目光中带着失望,“太孙觉得必须严惩?” “皇祖父,女子名节重过一切!”萧景安抬头,眸色认真,毫不避讳地与皇帝对视,“皇祖父,明棠是孤的太孙妃!” 周氏立即附和:“陛下,太孙说得对,世子方才口口声声说明棠勾引她,分明就算蓄意谋之,并非酒醉。若是今日明棠名声被毁,婚事做不得数,敢问陛下,谁得利?” 萧景安勾唇,周氏说出了他想说的话。周氏可以说,但他不可以说。 皇帝希望他们兄弟和睦,他若说了,引来皇帝猜疑,功亏一篑。 周氏说出来,警醒皇帝,便与他无关! 皇帝眼中清明,道:“既然如此,按照太孙……” “父皇息怒、父皇息怒……”五王爷疾步进来,扑通跪倒在皇帝跟前,转身打了儿子一巴掌,“混账东西,酒饮多了便回去,谁让你如此糊涂,还不快与县主道歉,求县主原谅你。” 结结实实的一巴掌抽在萧景辰本就红肿的脸颊上,萧景辰被打得眼前一黑,顾不得疼痛,转头对颜明棠道歉:“县主,是景辰糊涂,叨扰县主,望您莫要怪罪。” 颜明棠阖眸,道:“世子,我无法原谅你。” 她看向长公主:“外祖母,明棠无法原谅污女子清白的郎君。” 长公主哀叹一声,见五王爷如此逼迫,她朝着皇帝开口:“陛下,你有你的孙子要护,我有我的外孙女要保护,此事,我不会罢休。五王爷,要怪就怪你教子不严。你方才没有瞧见,你儿子跑进来大声嚷嚷明棠勾引他,在座诸位都听到了。” “这样的郎君,你让我们如何原谅?” 皇帝叹气,“阿姐,朕知道你的委屈。是这小子混账,朕不会轻饶,来人,将他拖下去杖责五十,送还封地,此生不得踏入京城半步。” 五王妃眼前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王妃……” “王妃……” 五王急忙抱住妻子,外间宫人闻讯来拖着萧景辰出去行刑。他只好求皇帝:“父皇,儿子教子不严,您要打要骂都可以,他是您的孙儿啊,您难道一辈子不见他吗?” 皇帝惋惜道:“朕也想保他,但他近日所为,你也看到了,着实让朕失望,回封地思过。” 五王心口一片冰冷,看向太孙的目光中淬了一抹狠毒,今日一事肯定的太孙所策划,意在毁了景辰。 皇帝看向长公主:“阿姐,此地吵闹,不如去朕那里坐一坐?” 长公主见好就收,扶着赵宁的手颔首道:“也好,我也有话语陛下说。” 姐弟二人在宫人的簇拥下离开,赵宁尾随而去。周氏即刻去搀扶少女起来,目光轻蔑地扫了一眼五王夫妇,当真是活该! 走出宫殿,宫人将萧景辰按在刑凳上行刑,挥起厚重的刑杖便打了过去。 仅仅一杖就打的萧景辰鬼哭狼嚎,女眷们看后胆子小的捂上了眼睛,胆子大的也吞了吞口水。 唯独颜明棠静静地看着萧景辰挨板子,这就是调戏女子的下场! 她不会退缩,也不会让他得逞! “爹、娘、救救我……” 萧景辰疼得发抖,宫人紧紧按住他的肩膀,一杖接着一杖,狠狠地朝他臀上打。 周氏呸了一声:“狗东西,心不正就是这副下场。” 本该要离开的女眷们都停了下来,尤其是夫人们,眼见着五王世子都斗不过寿安县主,心中一阵唏嘘。 五王世子在花丛中流连,这回遇到硬骨头了。 五十杖打完,萧景辰如同一滩烂泥般伏在凳子上,宫人立即将他抬去太医院治伤。 女眷们这才跟着宫人离开! 颜明棠目睹一切后,心中缓缓松了口气,抬首时撞进男人深邃的眼眸中。萧景安走向她,周氏识趣地领着人先走了,“明棠,我在中宫门外等你。” “知道了,舅母。”颜明棠朝她屈膝行礼。 萧景安跟着她慢慢走,宫人们远远跟在后面。 “今日此举,你胆子太大了。”萧景安心口跟着一阵起伏,“可以用很多种办法,切勿不要用自己来做底码。” 颜明棠诧异地看着他:“你想多,我不是为了你,是为我自己。” 萧景安听着她的话,心口软作一团,她与萧景辰并无怨恨,今日此举是为了他! “无妨,孤知道你的好意。” 颜明棠听后坚持说道:“真不是为了你。我是想自己讨公道,是他欺辱我,就该受到惩罚。我知道希望渺茫,但我还是想去试试。太孙殿下,若你坚持饶恕萧景辰,我也不会怪你!” “但我会拒绝亲事!” 萧景安面色难堪极了,掩唇低咳一声,半晌说不出话来。 “县主今日所为,给五王叔重击,你做的,我都记住了。颜明棠,你很优秀!” 听着他的夸赞,颜明棠面色通红,“很少有人夸赞我,殿下,谢谢你!” 她的坦诚透着几分可爱。萧景安大胆看向她,少女站在春光下,肌肤白得发腻,侧脸明艳,毫无瑕疵。 她的美与优秀,都摆在了萧景安的面前,他很珍惜眼前的少女。 她做了女子不敢做的事情! 两人走出中宫,颜明棠登上马车,萧景安目送她离开。 马车出了正阳宫门,哒哒前行,走到街上时,前面百姓乌泱泱一大片,马车停了下来。 周氏疑惑:“这是怎么了?” 婢女立即下车去查看。 很快,婢女匆匆走回来:“是四王世子在游街,围观的百姓太多了,将路给堵住了。” 周氏笑了,讥讽道:“今日可真是热闹!” 前有五王世子被杖责,后有四王世子被罚游街,今日可真是个好天气! 前面的道路被围得水泄不通,萧景宴被围在众人中间,长林一旁催促他:“世子,您喊呀,别憋着不说话,伤身体!” 一百二十三章太子殁了的真相 长林得到太孙的吩咐,监视四王世子萧景宴游街! 前面有人敲锣打鼓开道,百姓驻足围观,长街被围得水泄不通。 萧景宴养尊处优,他是王府世子,是皇孙贵胄,何时受过这等屈辱。长林在旁边催促,一遍又一遍地提醒他该说话。 路人的目光让他如芒在背,尤其是他们都在指指点点。当他听到‘五王世子’这句话时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萧景宴低着头,支支吾吾的不肯开口说话,长林热情地一遍又一遍提及‘五王世子’的身份。 远处的颜明棠看着人群中的萧景宴,少年郎君被一座山压得抬不起头,可今日的苦果是他咎由自取。 颜明棠捏着指尖,轻轻地笑了,一旁的周氏开口叹气:“这些年来,他们总说太孙殿下寿命不长,活不过二十五岁,说得多了,我都快信了。许多朝臣开始投靠四王五王。” 颜明棠低声道;“二王爷与三王爷为何不被看好?” “二王妃是异族人,当年娶妻的时候,二王爷就没想过要继承皇位。三王爷有腿疾,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出府了。”周氏又是叹气,“所以嫡出一脉只有四王爷与五王爷。” 这些都不是秘密,但颜明棠方回来不懂其中内情。周氏稍稍多说两句,“正是因为二王爷与三王爷失去了资格,才让四王爷与五王爷在朝上坐大,渐渐威胁到太孙的地位。” 颜明棠沉默,周氏继续说:“萧景宴与萧景辰在朝中也算是年少有为,尤其是萧景辰,骑射功夫了得。不少人夸赞他肖似陛下年轻的时候,为此不少人都觉得太孙病弱不堪,暗地里比较的时候,自然就偏向四王爷。” 太孙殿下不仅病弱,甚至没有父母的帮助,独独靠着帝后的宠爱,终究不是长久之事。 多年来,朝臣时常将他与萧景宴做比较,萧景宴明里暗里也会以此来讥讽太孙殿下。 这回,他还是第一回吃亏。 颜明棠会意,对朝中事情也有了新的认识,她好奇道:“太子殿下是怎么没的?” “太子啊……”周氏惋惜,“好多年了,那一战,死伤惨重。” 颜明棠打起精神:“舅母,您说给我听听,我想知道。” “当年陛下方登基,四处征战,太子守着一城,陛下临走前嘱咐太子殿下守城三月,只要守上三月便成了。” “太子一守便是半年,期间没有救援没有粮草。就在陛下赶过去的前夕,城门破了,太子死无全尸。” “陛下满城搜索太孙殿下,找了许久才在密道里找到太孙殿下。自那以后,太孙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陛下心存愧疚,回来后封他为太孙。诸王不满,但陛下已下旨,他们只好领旨,看着侄儿成为储君,而他们见到侄儿还需行礼。” 颜明棠听后发现些许不对劲:“为何是前一日破城?” 似乎有些凑巧。 周氏低声说道:“我也不清楚,我只是听说罢了,当年跟随太子的副将都死了,无一幸免。太孙大病一场也不记得以前的事情。” 颜明棠低眉,浑身长了八百个心眼子的太孙殿下失忆了? 她不信!萧景安的病弱是装出来的,当年的失忆多半也是假的! 路人围着王府世子,指指点点,也有路人好奇,“王府世子怎么会游街示众?” “我听说是比箭比输了,输给一个还没学会射箭的小姑娘。” “怎么可能,那他之前说善于骑射,难不成是骗人的?” “肯定是假的,若不然怎么会输给一个小姑娘,这些贵人就喜欢为自己造势,说得好听,其实什么都不会。” 听着路人的质疑声,萧景宴握紧了拳头,朝着他们怒吼:“休要胡扯,我自幼骑射,勤学苦练,我射出的箭比你们吃的米都要多。” 路人讥讽他:“那你怎么会输给一个小姑娘,我听说她还没学会射箭,难不成人家天赋异禀?如果人家天赋异禀,你学了十几年都比不过人家,那你趁早回家去,关门不要见人了。” “就是就是,你自称学了许多年,那你怎么会输?” 萧景宴被称为百步穿杨,箭无虚发。如今被路人指指点点,羞得满面通红,他也好奇颜明棠究竟是怎么拉开重弓。 那把弓箭重若二十石,颜明棠瘦弱,怎么可以拉开弓又精准地射中箭靶? 区区一个低贱的杀猪女难道真是天赋异禀? 那他这些年来的努力岂不是成了笑话。 萧景宴心中不甘,抬头去找,颜明棠肯定在人群中,他费力找了一圈,终于找到了颜明棠。 “寿安县主,我要和你再比!”萧景宴奋力推开长林,脸上青筋凸显,不过一次比试罢了,他不信自己多年努力不如她的天赋。 他更不信颜明棠从来都没有练习过。 路人纷纷朝人群中的少女看过去,她穿着鲜亮的衣裙,云鬓黑亮,头上发髻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小脸白若月光。 “就是输给她的?” “我瞧着她不过是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怎么会赢了五王世子。” “是不是世子被人做局?” 路人开始质疑比试结果,萧景宴如同吃了一颗定心丸般,甚至有些得意,道:“寿安县主,你不敢了吗?” 颜明棠皱眉,眸色一点点沉下来,路人让开一条道,萧景宴冲到她的跟前,眸色猩红。 周氏害怕出事情,急忙拦住少女,面色森冷:“萧景宴,众目睽睽之下,你想干什么?” “我要再比!”萧景宴几乎崩溃,这是他翻盘的机会,骑射是他的骄傲,是他将太孙踩在脚底下的底气,不能就这么被颜明棠给毁了。 眼看着颜明棠没有回应,萧景宴开始刺激她:“你是不是害怕了?那日不过是你侥幸罢了,今日再比,我一定会赢你。” 颜明棠不为所动,脑海里极力思考比试的筹码,她还要在天下人面前踩着萧景宴。 “世子,你赢了如何,我赢了又如何?” 萧景宴见她松口,立即说道:“若我赢了,我便不必游街,你若赢了,你想要什么?” 想要什么?颜明棠努力思考,自己还缺什么? 一百二十四章三局两胜,看你怎么赢我 萧景宴用舆论逼迫颜明棠答应比试。只要她答应下来,他就有办法赢了比试。 这回,他不会再输给颜明棠! 颜明棠紧拧着眉头,想来想去,便道:“我要四王府在京城内收益最好的铺子!” “铺子罢了,我答应你。”萧景宴笑了,果然是乡野女子,贪婪极了,眼里只有钱财。 殊不知这是颜明棠思索后的结果,她若折辱萧景宴,看似是舒服了,实则是打了皇帝的脸面,得不偿失。 不如去要四王府一间铺子,钱是傍身用的,没人会觉得多! 颜明棠提醒:“你先去王府问问四王妃,哪间铺子收益最好,问过了,我们再去比试。” 萧景宴紧拧着眉心,神情间满是不耐,抬手招来小厮:“去问一问哪家铺子收益最好!” 小厮立即回府去问。 路人见状更是不走了,前后的道路围得水泄不通,引得官兵前来查看。 巡防营的人前来赶人,见到是四王府世子,忙上前行礼。萧景宴恢复往日的意气,道:“去腾出一块空地,我要与寿安县主比试骑射。” “骑射?”对方也傻眼了,这里都是百姓,去哪里找空地。 这时颜明棠开口:“去巡防营的演练场,那里空地多,不会伤及百姓。且巡防营的弓箭也让人放心。” 长林会意,立即说道:“不如就去巡防营,此刻便过去。” “好。”萧景宴立即答应下来。 长林与下属打了招呼,示意他们先去巡防营,免得四王府的人前去做手脚。 萧景宴趁机牵过马匹,翻身上马背,回头看了一眼人群中的少女:“寿安县主,我先走一步。” 颜明棠回身上马车,周氏不满道:“萧景宴是想干什么,输了不认账,还想再来一回?他本来就要游街,输了还是游街,明棠,你这是干什么?” 颜明棠笑了,依偎着周氏,撒娇道:“我这不是给自己赚嫁妆,再者我也想去巡防营看看,他给我机会,我自然要珍惜。只是让您跟着我走一趟,您不要生气。” 听着少女柔软的声音,周氏心都已经软了,怎么会生她的气。 “生什么气,我只是觉得萧景宴玩不起,明明已经输了,还要缠着你再比试。明棠,万一你输了怎么办?” 周氏愁得不知如何是好,方才就应该拦住她才对,萧景宴狡猾,明棠哪里是他的对手。 若是吃了亏,婆母回去肯定会说她。 如今已是骑虎难下,周氏还是不放心,掀开车帘吩咐随从:“去宫里将郡王找到,让他去巡防营。” 说过以后,她心里好受许多,主动安慰明棠:“你不要害怕,我让你舅舅来给你撑场面。如果他们敢动手脚,让你舅舅收拾他们。” “谢谢舅母。”少女粲然一笑,抱着周氏的胳膊撒娇,“舅母,你对我真好。” “这算什么好,不值得提。”周氏心里也高兴,享受着少女对她的依赖。 小姑娘脾气好,身子柔软,让她感受到了有女儿的好处。 马车在巡防营门口停下了,长林已知会过里面当值的副统领。副统领正在门口等着马车。 马车在门口停下,副统领上前给两人行礼:“寿安县主,郡王妃。” “叨扰了,小儿胡闹,累得统领在这里等候。”周氏先寒暄一句。 副统领摇首,“郡王妃说笑了,属下也想见识寿安县主的箭术,不仅属下想见识,那群兔崽子也想见识。” 四王世子萧景宴的箭术是有目共睹的,能赢了他的人不多,但不至于被一个小姑娘抢了风头。 三人往里面走,校场上传来欢呼声,三人看过去,只见箭靶上插着一支羽箭,萧景宴一脸得意地握着弓。 走近后,萧景宴脸上涌着压制不住的得意,“寿安县主,你要怎么比?” “自然是比重弓。”颜明棠笑着开口,“难不成世子要比寻常弓箭?” 萧景宴脸色微变,颜明棠见他变色,眼里尽是了然,“从哪里跌倒就要从哪里爬起来,世子觉得呢?” 她话说完,立即有人附和:“这里没有重弓。” “哦,那就不比了。”颜明棠转身就走,“长林,让世子去游街。” “等等。”萧景宴急了,“寿安县主,三局两胜,第三局用重弓如何?” 杀猪女力气大罢了,准头不如他!只要他赢了前两局即可,至于第三局,输了又如何。 颜明棠止步,笑道:“那便如世子的意!” 萧景宴肉眼可见的兴奋起来,他的力气不如杀猪女,论准头,他便没有输过! “好,我让人去安排。”副统领也是摩拳擦掌,毕竟鲜少有人能拉得起重弓,宫里的赵统领算一个,年轻时的颜禹算一人。 他都有许多年没有看见人拉开重弓! 萧景宴在巡防营士兵安排的间隙里开口:“三局两胜,第一局箭靶在四十丈外,第二局箭靶在五十丈外。” 颜明棠看向远处的箭靶,由此可见,萧景安故意拉长距离,觉得她只会拉重弓,准头一般。 准备好后,萧景宴主动先开始,想要给她压力。 一局三箭,萧景宴迫不及待地拉弓,轻易便射中了箭靶。 众人欢呼喝彩,纷纷夸赞萧世子准头好。 “县主,到你了!”萧景宴洋洋得意,单手负在身后,眉梢眼角扬起弧度。 颜明棠见过太多这种得意,前世的颜明安时常这么高傲地看着她,洞房时沈甫亭看她的最后一眼,也是如此。 得意、讥讽! 众人看着少女平静的弯弓,搭箭,嗖的一声,中了。 第一箭,中! 第二箭,中! 第三箭,中! 萧景宴面上的笑容挂不住了,心浮气躁地再度接过弓箭,冲着五十丈外的箭靶射过去。 箭脱靶! 众人唏嘘不已。 萧景宴更慌了,手心里开始出汗,努力平心静气,也不再追求速度,慢慢地搭箭。 接下来两箭,如常发挥,皆射中箭靶。 轮到颜明棠,她平静地拿起弓箭,余光扫到萧景宴:“世子,我若三箭皆中,这一局,你便输了。第三局,就算你赢了我,我们也只是平局。第三局,你能赢得我吗?” 一百二十五章再比试再输 第二局,萧景宴输了。 萧景宴脸色十分难看,解释道:“方才是我粗心大意,县主赢了又如何。” 他着实没脸没皮。颜明棠握住拳头,当真想用拳头说话。她发现平民百姓不讲道理,这些达官贵人饱读诗书,依旧不讲理。 甚至还会诡辩。 “那就开始第三局,不过开局前先问问世子,你的小厮回来了吗?你要拿哪间铺子做赌注?” 颜明棠暂时不比,等着萧景宴回答。 萧景宴再度冷了脸面,眼神阴沉沉,这回他又要输了。杀猪女的箭术究竟和谁学的? 还是说她压根不是杀猪女,来历不明! 他抓住机会,道:“寿安现在的箭术好,不知师从何人?” “师从赵统领,我的舅父,这些时日是他教我的。世子,您在养伤的时候,我在练习。”颜明棠回答得滴水不漏,“请您快一些,派人去催一催家里。这么多人作证,您也不好让他们等下去。” 颜明棠笑了笑,明眸善睐。 萧景宴气得要吐血,挥挥手,示意小厮回家去催一催。 这时有人搬来巡防营的重弓,萧景宴瞪大了眼睛,他的臂力有限,就算可以拉开,准头也不行。 颜明棠走过去,试着去拉弓。只见少女慢慢地弯弓,速度很慢,方才六箭算是热身,此战才刚开始。 “拿箭来!” 副统领立即去取,亲自递到她的手上,眼中带着兴奋,“寿安县主好臂力。” 颜明棠恍若没听见,她今日要做的便是让巡防营的人看到她亲自拉开弓! 箭上弓后,她慢慢地屏住呼吸,众人震惊不已。 嗖的一声,疾风穿过,箭射中箭靶,狠狠穿透。 周氏是第一回看到,同样惊得说不出话来,随后吞了吞口水,明棠随了她舅父,力拔千斤。 “好……” “寿安县主好生厉害。” 副统领后知后觉地跟着拍掌叫好,再看少女,婷婷袅娜地站在原地,神色如旧,臂力竟然如此惊人。 萧景宴猖狂不起来了,众人的目光都在少女身上,少女转头看他:“萧世子,上一回你拉弓后吐血,这回你还要勉强吗?你用原来的箭也可,我用重弓如何?” “你这是羞辱我!”萧景宴抓狂,杀猪女故意让他日后抬不起头! 颜明棠莞尔:“明棠是害怕世子再度吐血,到时耽误游街,毕竟您已经耽误许久了。再吐血,游街一事只怕也会作罢。” 众人闻言都笑了出来,看向萧景宴时眼中带了轻视的意味。 萧景宴握紧拳头,骑虎难下,就算自己勉强参加第三局,也还是输。 “寿安县主,你赢了。” “不比了?”颜明棠挑眉笑了,瓷白的肌肤在阳光下闪着光泽,她没有停下来,而是再度拉弓。 箭再度穿透了箭靶! 周氏笑得眼睛没有缝隙,道:“明棠的箭术是我见过最好的,若是多加练习,日后必然大有进步。可惜你才刚开始学。” 颜明棠闻言没有笑容,她不算是初学,前世每回去公主府,她都会偷偷摸摸地去练习。 少女莹白的手握着弓箭,心中压着一座山,她要畅快淋漓地学习射箭。 随后,她一连射出五六只箭,虽说没有箭箭射中红心,也没有脱靶。 她痛快地呼出一口气,道:“萧世子,你该履行诺言了,既然你不比,劳烦你将铺子的地契商契给我,京城百姓都是见证人,四王府应该不会出尔反尔,对吗?” 萧景宴死死盯着穿透的箭靶,道:“愿赌服输,自会遵照约定。” “好,世子一诺重若千金,在场各位都是见证!”颜明棠抬头,面带意气,明艳动人,道:“各位既然是见证,我便请各位酒楼饮,如何?” 闻言,周氏急忙说道:“副统领,你带他们过去即可,长公主府的人会跟着过去买单。” 小姑娘不能跟着过去! 闻言,在场的人露出兴奋之色,“多谢寿安县主!” “多谢寿安县主!” 周氏拉着少女要走,长林不知从哪里跳出来,走上前拉着萧景宴:“世子,既然您输了,游街继续。” 萧景宴一口气吞不下,上不上、下不下,被迫跟着去游街。 萧景宴敲锣打鼓游街时,颜明棠回到马车上,主动开口:“舅母,请他们饮酒的钱,我会给您的,还有四王府的铺子,我也不懂,您帮我看一看!” “自然要帮你的。”周氏抬手戳了戳她的额头,“你这箭术当真是你舅父教你的?” “我看着舅父射箭的,偷偷练了两回。我力气大,平日里扛起几百斤的猪都不是问题。”颜明棠依偎着周氏,眉开眼笑,“舅母,我没有给赵家丢脸,也没有给外祖母丢脸。” 她今日让巡防营上下都记住‘颜明棠’三字,也让他们知道女子也可以拉得开重弓。 重要的是让萧景宴再度颜面扫地。 马车徐徐离开,长林让人敲锣打鼓开道,拉着萧景宴游街。 “世子,您开口说呀,说您箭术不如女子!一句话的事情罢了,您怎么还拖拖拉拉。”长林笑得十分热情,“您自己又输了,还不敢拉弓,您输给寿安县主不亏呀。” 众人围观,将他们团团围住,萧景宴抬头看着一张张讥讽他的嘴脸,喉咙里似乎被堵住一般,怎么都开不了口。 “世子,您若是不说,今日便不作数的。”长林故意喊出来,周围的百姓也听得真切。 “这是世子!哪家的世子?” “这位世子犯了什么错,竟然被罚游街示众。” “瞧着犯了很大的错,是不是偷鸡摸狗,或者欺负良家妇女?” 一句句不堪入目的话传入耳里,萧景宴恨不得晕了过去,但他此刻很清醒,可以听清楚路人的每一句话。 他们都在嘲讽他、笑话他! 萧景宴动了动嘴皮,忍着屈辱开口:“我、我箭术不如女子……” “世子,声音大一些。”长林再度催促。 萧景宴闭上眼睛:“我、萧景宴箭术不如女子!” 长林嘴角抽了抽,寿安县主终于替太孙殿下报仇了,这么多年来,萧景宴常以箭术精湛而欺负太孙殿下身子病弱! 一百二十六章算计嫁妆 四王世子游街一事闹得沸沸扬扬,上至皇孙贵族,下至街头孩童都知道此事。 同时,五王世子被赶出京的消息也传开了。 五王爷怒气冲冲找到颜禹,怒不可遏:“你养的好女儿,毁了我儿子,甚至让我在朝臣面前丢尽脸面。你还想让我家娶你女儿,本王更不会帮你去陛下面前说好话。” 颜明棠一日间得罪了两位王爷,但她有长公主与太孙殿下撑腰,五王爷不敢去找她,只好来给颜禹施加压力。 颜禹不疾不徐,让人给五王爷奉茶,自己则慢悠悠开口:“王爷急什么,皇后还没有下懿旨,只是口头上赐婚罢了。” 他亲自给五王爷奉茶,低声下气道:“您别在意,一个小丫头罢了,力气大了些。太孙殿下喜欢她无非因为赵玄鹤。帝后偏心,将小女指婚给太孙殿下也是想让赵家成为东宫助力!” “这些事情,我都无法干预。帝后偏心又非今日之事,王爷放心,小女入东宫,我便是太孙的岳父,东宫若有风吹草动,我必然会提前告诉王爷。” 闻言,五王爷想通了这点,他不想与颜禹翻脸,毕竟颜禹并无一无是处,尤其是现在女儿成了太孙妃。若是撕破脸,等于将他推给太孙殿下,得不偿失。 宁与小人做朋友,也不与小人为敌! 五王没着急走,有意与颜禹维持两府的关系,在他看来,颜禹是不错的合作伙伴。 颜禹吃亏在女人手中,他在朝做事,并无漏洞。 如今颜禹做了太孙岳父,水涨船高,指不定会官复原职! 五王玩笑道:“颜兄所言极是,既然如此,不如这样,令嫒与犬子的事情也该提上来,待成亲后,再让两人一起回封地,如何?” 颜禹也笑了,五王世子如今吃亏,若是将来五王爷登基,萧景辰便是嫡长子,必然是太子殿下。到时召回京,依旧会是太子殿下。 “好,就按王爷说的办,但王妃不喜欢小女。” 五王爷摆手:“妇人之见,本王让人去办,明日便派人来提亲,早早定下亲事,你放心,此事定会办妥,不会再有变化。” 颜禹面上笑容更深,原本以为就此沉下去,未曾想到颜明棠当真入主东宫,事情得了转机,是他的造化。 就算五王败了,他还有位太孙女婿,将来,他便是皇帝的岳父! 送走五王爷后,颜禹心情好极了,走回卧房,发现赵宁不在。 他沉下面容,道:“夫人哪里去了?” 婢女低着头:“夫人去赴宴,还没有回来。” 赵宁直到天黑才回来,颜禹见她回来即刻起身去迎,“阿宁,你回来了。” 丈夫与往日一般温柔,眼中深情是那么熟悉,但赵宁想吐!她偏首不去看颜禹,径直回卧房,“我累了。” “阿宁,听说今日皇后娘娘很满意明棠,将她赐婚给太孙殿下。”颜禹迫不及待地开口,伸手去揽住妻子。 赵宁却伸手推开他,面色冷淡:“此刻觉得女儿有用了?当年将她调换的时候怎么不想到今日,颜禹,你别让我恶心。” “阿宁,我已经知道错了。”颜禹耐心地道歉,眉眼温润,他依旧是那么儒雅,可赵宁失去了爱他的心。 赵宁嗤笑:“知道错了就可以?颜禹,为了明成与明景,我不会与你和离,但你最好不要去打明棠的主意。颜禹,你我欠她的还不清了。” 赵宁冷言冷语也没有让颜禹变脸,他甚至低声下气劝说:“阿宁,你也知道,除了明棠外,我们还有其他孩子。明棠如今成为太孙妃,可明景明成怎么办?你也该多为他们着想。” “不如这样,明日你带他们去见长姐,都是姐弟,待她入宫,颜家也是她的靠山。她一人在宫里不好过,待弟弟长大,也多些靠山。” 赵宁阖眸,想起两个儿子,心中乱得一塌糊涂,三人每回见面都是鸡飞狗跳。 她有些害怕明棠讨厌弟弟,不认弟弟。 但她私心还是想让姐弟相认,他们血脉相连,最亲的亲人! 赵宁依旧没有给颜禹面子,将他赶出卧房,颜禹则去祠堂找女儿。 颜明安见到父亲后便扑上去,“阿爹、阿爹,我该怎么办?” 女儿哭得浑身发抖,眼睛红肿,颜禹为人父,心疼得要命,她长得像杜氏,总让他想起旧时恩爱的光景。 “好了,不要哭,五王爷答应明日来下聘。不过你要跟随世子去封地,待将来五王爷登基为帝,你再跟着世子回来。” 颜明安浑身一颤,“为什么要去封地?” 颜禹无奈将这两日的事情说清楚,惊得颜明安脸色发白,“他想要颜明棠?他答应过我的,日后就算娶了正妃也只是当做摆设,他怎么会巴巴地去勾引颜明棠。” “阿爹、阿爹,肯定是颜明棠陷害他,你去帮帮他,他是王府世子,一辈子不入京城还有什么用。那女儿怎么办?阿爹,我不想离开京城、我日后还怎么孝顺你!” 说完后,颜明安哭出声音,眼中泪水滑了下来,颜禹心疼地急忙安慰她:“如今你只能嫁过去,但你放心,五王爷不会放弃他,过两年待太孙死了,五王必然会求陛下恩赦,届时你带着孩子回京,你还是尊贵的世子妃。” 颜明安闻言这才止住哭声:“阿爹,你若不管我,便没有人管我了,夫人说得好听,将我当做亲生女儿,可如今将我关在祠堂,唯恐我抢了她亲生女儿的风头。” “阿爹,我如今没有母亲了,嫁妆的事怎么办?” 虽说她去做侧室,但赵宁之前给她准备丰厚的嫁妆,被颜明棠烧了些,但大头还是在赵宁手中。 赵宁怨恨她亲近亲生母亲,恨不得她死在外面,怎么会将原来准备好的嫁妆给她! 颜禹温柔地安抚她:“不用在意,就算她不给你嫁妆,我颜家还有钱,是你的还是你的,不会少了你的。夫人那里,她只怕要留着给明棠,毕竟明棠日后是要做太孙妃。” “什么?她当真要做太孙妃?”颜明安几乎叫了出来! 一百二十七章颜家老夫人回府 颜明安无法接受眼前的事实!她分明已经将颜明棠踩在眼底下,这么多年来,她是侯府嫡女,金尊玉贵。凭什么颜明棠一回来就可以成为太孙妃。 颜明棠从未学习过礼仪规矩、毫无教养,太孙殿下怎么会看得上她? “是不是长公主帮她的?”颜明安眼底生红,心中翻涌,“颜明棠粗鄙不堪,败坏颜家名声,害得我如此,她凭什么快活逍遥,阿爹,不公平。” “赵宁抢了我母亲的正妻之位,如今颜明棠又抢了我的一切。阿爹,我们母女注定被她们欺负吗?母亲都被逼得离开颜家,苟且度日,死在她的手上。如今我连京城都待不下去了,她却可以耀武扬威地做太孙妃!” 颜明安委屈地哭出声,她什么都没有了,母亲死了,往日尊贵的一切都还给了谢明棠。 颜禹心疼不已,想起明棠的跋扈,越发觉得对不起安儿,“你放心,为父会在嫁妆上赔偿你,让你风风光光地嫁入五王府。颜家的钱,一文都不会给明棠。颜家的一切,日后都是你们姐弟的。” 赵宁不过他当年权衡之后娶回府的助力,且赵宁的孩子还有长公主府做靠山,自然也看不上颜家的财产。 “好了,赶紧回院子,明日五王府就要来下聘。” 颜明安低着头,心中不甘,她不会罢休的! 黑夜深深,颜禹亲自将女儿送回院子,转身去外书房唤来管事,“准备一份丰厚的嫁妆。” 管事是颜禹的心腹,闻言便明白是为二姑娘准备的,小心回道:“此事当是主母安排,不知主母那里有什么安排?” 婚嫁一事都是后院主母安排,男人们问一句罢了,不会插手。 大人的意思就是他来办,不让主母过问。管事做事谨慎,万一主母询问,他都不知道如何回答。 颜禹神色阴沉,想起颜明棠的封地,道:“不用主母过问,你悄悄去办,不必声张,颜家还有些铺子,挪出一半给安儿。” 赵娘当年陪嫁丰厚,自己手中也有些铺子,他为长久计,只将家里一部分铺子交给她打理。大部分还是由他母亲打理,幸好他留了一手,若不然此刻安儿连份像样的嫁妆都没有。 人心隔肚皮,赵宁之前口口声声说待安儿如亲女,如今翻脸不认人,也怨不得他做两手准备。 管事为难地看着大人:“若是主母知道,只怕会闹。” “无妨,老夫人即将回来,到时候由她来安排,你先去准备,到时候便说这是老夫人添妆。”颜禹自有退路。 “好,小的这就去办。”管事爽快地答应下来。 隔日,五王府派人来下聘,聘礼摆满了院子,给足颜家的颜面。 消息传到了长公主府,谢明棠手中的箭快速射了出去,箭射红心。她回头看向翠玉:“下聘了?不是说五王妃与沈夫人说定不娶颜颜明安的吗?” 这些达官贵人竟然可以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甚至出尔反尔。 翠玉却说;“沈家不过是伯爵府罢了,想来五王爷会去摆平此事,这回沈家竟然可以与颜家打起来,也真让人意外。” 按理来说,五王世子抢了未婚妻,沈家只能吞了这口窝囊气,这回竟然直接将人告了,也是让人看不懂。 沈家有什么胆子和五王府闹。 颜明棠听后,了然笑了起来:“沈家投靠太孙殿下了。” 萧景安竟然收下了沈家! 颜明棠阖眸,心中生起一股无名之火,询问翠玉:“沈家可有动静?” 翠玉解释:“沈家世子养伤,听说腿瘸了,日后难以行走。沈大人不止他一个儿子,本就废了,如今腿又瘸,只怕世子之位要让贤。” 颜明棠笑了,这一世,没有人再傻乎乎地嫁给他! 沈甫亭注定成了沈家的弃子! 让他死,太便宜了! “翠玉,谢谢你。”颜明棠换了笑容,握着翠玉的手,“你也辛苦了。” 翠玉笑了,“表姑娘不必与奴婢客气,不过是些跑腿的活罢了,不打紧。外面的事情稍稍打听就知道,不辛苦。” 颜明棠颔首,目光低沉,既然颜明安上赶着给人家做妾,就让她如愿。 “我去找舅母。” 颜家有内外账,赵宁如今与颜明安生了嫌隙,嫁妆一事上必然会生矛盾。颜禹惯来隐忍,肯定不会让赵宁操心此事。 颜禹多半会用外院的产业给颜明安做嫁妆! 颜家的底细如何,她也不清楚,但这回是好机会,趁机去看看。 周氏在忙着教宋青云处理庶务,见她过来,宋青云起身,将靠前的位置让给她。 “谢谢阿嫂,我与舅母说两句话!”颜明棠凑到周氏的面前,弯眉浅笑,两颊酒窝微显。 宋青云被逗笑了,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脸,道:“让给你,我先回去了。” 周氏笑着看两人,相处和睦就是家里最大的福气! 待宋青云走后,颜明棠说起颜家外院账的事情,想让她帮忙盯着。 “好办,我让人去盯着便是。倒是四王府的铺子商契还没送过来,我派人去催促,说是午后送过来。也不知道四王妃会不会从中作妖,不过也无妨,我知道她家有些铺子,铺子收益多少可以窥见一二。” 周氏满口答应下来,笑容满面,眼神都是慈爱,颜明棠连连道谢。 午后,四王府将铺子的地契商契送来,是一间绣坊,在京城内也有几分名气。 颜明棠不懂做生意,周氏却是连连夸赞,“四王妃不敢糊弄我们,回头去交接账目,算了,我让家里管事去。交接过后,我给你两个人,你自己做生意。明棠,男人靠不住,这些东西可比男人好多了,至少他们不会骗你。” 颜明棠低头,深吸一口气,笑着与周氏道歉。 管事去铺子里交接,也将账目拿了回去,一年盈利不少,就算不是四王府最好的铺子,也算上乘。 颜明棠没有挑理,见好就收,她没有时间打理铺子,先交给周氏,等她跟着学一阵再说。 她跟着周氏后面学了两日,颜家来人了! 颜家管事见到她行礼:“大姑娘,老夫人回来,让府内儿孙明日晨时去码头接她!” 一百二十八章老夫人就是故意折磨你 颜家管事说完后便走了。 颜明棠蹙眉,转而看向周氏。周氏连连冷笑,道:“你这位祖母与杜氏的母亲是手帕交,当年颜家与杜家的亲事就是她与杜夫人定下的。她呀,不喜欢你母亲,自然也不会喜欢你。” “那我需要过去吗?”颜明棠把持不定,只好询问周氏,“我与颜家并无关系,她若闹起来,我怕外祖母身子受不住。” 前世她见过颜家老夫人,性子刁钻刻薄,处处嫌弃她,甚至时常说她没有教养是赵宁遭了报应。 周氏也是头疼,老人家不占理,但占据孝道,若真要闹起来,未来太孙妃不孝祖母,御史口水都要将明棠吞了。 她觉得有些难办,不好擅自做主,带着明棠去见婆母。 两人一起过来,婢女端了茶水过来,周氏先喝了口茶,再将颜家来人的消息说出来。 “去什么去,不去!”长公主十分不满,“老婆子也不是好东西,不必理会,明棠,我明日带你去宫里找皇后娘娘说说话,问起来就说是皇后邀请,无暇分身。她是大,能大得过皇后娘娘?我让翠玉代你去一趟。” 长公主比任何人都要了解那个老婆子的性子,刁钻刻薄,总觉得赵宁不够贤良,配不上她儿子。 如今好了,他儿子被夺爵位,被免除官职,成了五品散官,看他还怎么说。 颜明棠低头,想了想,太孙妃的位置确实让她举步艰难。 颜老夫人会因为太孙妃的位置而礼让三分吗? 不会。颜老夫人会觉得她可以成为太孙妃,都是颜家的风水好,甚至是颜禹的功劳,是她儿子在朝的威望所致。 “外祖母,我的过去,避得了一时,避不了一世。但颜禹不肯认我,我自然也不是颜家的子孙。” 长公主不快,声音冷了下来:“你去做什么,由着她欺负你?让她有本事来我府门口,我说不准去就不准去。周氏,你派人去知会老婆子一声,未来太孙妃是我赵家的孩子,与颜家没有关系。” “就说我病了,你在照顾我,她算什么东西,挥之则来,呼之则去,谁知道当年调换女儿的事情有没有她的一份。” 颜明棠作为晚辈无法反驳长公主的决定,点头答应下来:“我听外祖母的。” 周氏起身派人去安排。 颜明棠则凑到老人家面前,抱着她的胳膊撒娇道:“外祖母,我不怕外面的闲言碎语,随她们去说。但您不能因为外面的事情生气,保重身子才是最重要的。您想啊,您活着,我就有底气。您就是我最大的靠山,对吗?” 听着小姑娘软软的声音,长公主笑了起来,“那是自然,我还要看着你做皇后呢,待你们有了孩子,我才更高兴。” 颜明棠靠着她的肩膀继续哄道:“那是自然的,所以您不要置气,好事多磨。孙女已经回来了,在您身边,即将成为太孙妃,外面的事情都不值得你生气。太孙知道内情,不会因为闲言碎语就对我变心。” 长公主被她哄得开颜,抬头拍拍她的小脑袋,“既然这样就听我的,在这里我说了算,我不发话,谁也被别想带你走。” “好好好,我都听你的。”颜明棠心里一片柔软,紧紧地依偎着宠爱她的人,“这一辈子,明棠都听外祖母的。” 祖孙二人说了些话,周氏派人去颜家传话。 赵宁听后,没在意,本就是颜禹派人去传话的,明棠不愿去就不去。 不仅明棠不去,她也不会去!谁想去谁去,颜禹要做孝子,她不想做孝媳妇! 隔日天色没亮,颜禹便领着儿子女儿出门了。 直到晚上,众人才疲惫地归来,赵宁早就睡了,婆子们来将她喊醒,老夫人回来了,让她过去请安。 赵宁闭着眼睛回答:“杜氏已经死了,让老夫人去找杜氏给她请安!” 说完,她便继续睡。 话传到老夫人耳朵里,老夫人当着儿孙的面砸了杯盏,“颜禹,这就是你八抬大轿娶回来的妻子,眼里可还有我。” 颜禹蹙眉,眼中闪过不耐,很快,便又是一副孝子模样:“母亲,阿娘这些时日累了,早早地上歇下,她明日自然会过来。” 颜明安立即上前给老夫人顺气,口中安慰道:“阿爹说得极是,夫人的亲生女儿成了太孙妃,眼里怎么会有祖母。” 提及颜明棠,老夫人气得更厉害,“去赵家将她找回来,颜家的女儿住在赵家算怎么回事。我是她的亲祖母,不来伺候我,她竟然去伺候外祖母,像什么话。” 颜明安低头,唇角止不住弯了,老夫人最注重规矩与孝道,颜明棠住在赵家不回来,就是触碰她的逆鳞。 颜明棠,你很快就要名声扫地,御史弹劾,惹来帝后不快,你还能嫁入东宫吗? 颜家派遣管事去赵家,门人打开门,听到消息后都愣住了,抬头看了眼天色,近乎子时,这个时候让表姑娘去颜家? 小姑娘出门本就不安全,哪家正常的长辈会让晚辈半夜去见她? 又不是快要咽气,等不到天亮? “等等,我去询问郡王妃。” 赵玄鹤在宫内当值,今晚不在家,周氏一人睡得,迷迷糊糊被唤醒后,狐疑地看向外间天色。 “什么时辰?” “子时。” 周氏顷刻间就醒了,心里将老婆子骂一句,旋即躺下,道:“不必理会,将人赶出去,日后不要让颜家的仆人进门。” 老婆子分明就是故意折磨人! 颜家的仆人被赶了回去,连大姑娘的面都没有见过。 天亮时分,颜明棠得知此事,周氏气得发疯,道:“我觉得她肯定知道当年调换女儿的事情,明棠,你这几日不要出门。她分明就是故意折磨你。” “我知道了。”颜明棠低头喝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既然老夫人要来,她怎么会放弃好机会。 孝道? 颜禹其身不正,调换她的身份,老夫人哪里来的脸面要求她去孝顺! 吃过早膳,颜明棠准备去练箭,翠玉匆匆走过来:“颜家又来人了!” 一百二十九章那就打一顿送回颜家 翠玉说完,颜明棠手中的箭嗖地射出去,稳稳地射中箭靶红心。 “又来做什么?” 翠玉跑得气喘吁吁,喘息道:“来个婆子,说是接颜家大姑娘回府与老夫人团聚。郡王妃昨晚吩咐过,不准颜家人入府,那个婆子便在府门口不肯走。” “不肯走?”颜明棠拿起手中的弓箭,嗤笑一声:“她怎么回来了?” 按照前世的日子来算,老婆子还在老家祭祖,到秋日才回来。 这一世许多事情都改变了,颜禹丢了爵位与官职,她倒巴巴地赶回来。 这些年来颜禹借助赵家的船扬帆,老婆子口口声声说自己儿子有本事,这一世就让她看看,没有赵家的助力,颜禹算什么东西! 翠玉说:“昨日便回来了,一回来就拿乔,闹得府里不安宁。您不知道颜家老夫人最喜欢颜明安姐弟,对您不会有好脸色。” “我知道。”颜明棠低头把玩着手中的弓箭,“她不会罢休的,门口的老婆子不识趣,那就打一顿送回颜家。” 翠玉眼前一亮,“怎么打?” 颜明棠挑眉:“将府里吵架厉害、打架厉害的婆子找出来,吵赢了、打赢了,本县主赏赐一月的银子。” 老婆子派遣婆子过来,她便让婆子过去! 翠玉豁然开朗,“奴婢这就去办!” 颜明棠抬起弓箭,再度拉满弓,一箭破空,稳稳地射中红心。 随后,她走到府门口,翠玉站在门后偷听,三个婆子围着对方骂。 三个骂一个,气势十足,对方还不敢还手。 “我来找大姑娘,大姑娘躲着不见人是何意,难不成不懂孝顺长辈吗?” 公主府婆子当即回应:“什么大姑娘、公主府没有你们的大姑娘!” 颜家婆子气得脸色通红:“我找寿安县主,我们老夫人、她的祖母要见她!真是可笑,祖母回来,孙女躲着不见人,三请四邀不见人,这就是你们公主府的规矩吗?” 话刚说完,公主府的张妈妈抬手给了对方一巴掌,打得颜婆子跳起来:“你敢打我?” 张妈妈看她一眼,抬手又是一巴掌,“打你就打你,还要打招呼吗?” 颜婆子撸起袖口,还没冲过去,三人先冲过来,将她按住打了一顿。 “来人、来人呐,公主府仗势欺人……” 颜家的车夫冲了过来,婆子们也不怕,连带着车夫一顿打,打得两人灰头土脸地跑了。 公主府门口安静下来。 门口的翠玉高兴地拍手:“表姑娘,您这招真厉害,婆子对付婆子,可真是一劳永逸。” “且等着,不会罢休的!”颜明棠嗤笑,按照颜老夫人的尿性,她会逼她交出封地所得,上交颜家公账,让颜家每一人受益。 翠玉疑惑道:“颜老夫人从未见过您,为何不喜欢您?” “我又不是银子,怎么会让那么多人喜欢,你喜欢我就好了。”颜明棠笑着揶揄一句,逗得翠玉红了脸,“表姑娘,您这是拿奴婢开玩笑呢。” 两人在门口笑作一团,颜婆子回府后扑到主子面前告状。 “老夫人,奴婢没有见过大姑娘,客客气气地邀请人家,她却使唤婆子们出来将老奴打了一顿,三个打一个,打得老奴、您瞧……” 颜婆子指着自己脸上、脖子上的抓痕,触目惊心。 赵宁习惯了,随手放下茶盏,道:“你算什么东西,她是未来太子妃,你说见就见?” 说完,她扫了一眼老夫人,“母亲,儿媳累了,您保重身子。” 她直接走了。老夫人气得心口发疼,险些喘不上气,“赵氏,这是你养的好女儿!” 赵宁止步,眉眼冰冷,道:“我养的女儿坐在您身边,我没有本事养出明棠这般厉害的姑娘,我养的女儿无端爬上男人的床,让颜家丢尽了脸面。” 一旁的颜明安羞得抬不起头,紧紧捏着帕子,赵宁故意在羞辱她! “赵宁,她是你养的女儿,你将她喊回来。”老夫人颐气指使,“她是颜家的女儿,住在赵家像什么话。将来嫁入东宫,难道从赵家出嫁不成?我颜家的女儿凭什么要便宜赵家?” 赵宁回身,看着刻薄的婆母,多年忍了又忍,如今不想忍了。 她讥讽道:“明棠回来后,你儿子不肯认她,是我母亲将她接回去好生照顾。如今她自然是赵家的人,要怪就怪你儿子当年将她调包。” 言罢,她转身走了,颜老夫人气得不轻:“赵氏、赵氏!” 赵宁头也不回,领着婢女先行离开。颜明安温柔地起身,走到祖母跟前轻轻拍着她的脊背,“祖母何必生气,姐姐如今是县主,又是未来太孙妃,幼时不曾受过礼仪,难免有些骄傲。” 看着面前娇滴滴的孙女,颜老夫人的怒气稍稍缓解,“既然她不肯回来,我亲自去接她回来。” 总之,不能便宜赵家! “祖母说的也是,毕竟姐姐受了这么多的苦,您亲自接她回来,给她颜面,她也会高兴的。”颜明安轻声细语,抬手给祖母捏着肩骨。 被孙女这么舒服地伺候着,老夫人满意极了,特地拍拍她的手,道:“我知道你受了许多委屈,我也心疼你母亲,但她是妾,赵氏是主母,我也没有办法给她讨回公道。” 妾是妾,主母是主母,主母打死妾,官府也不会追究的!这是府宅内的事情,我朝律法严苛,主母有权处理妾室。 老夫人也是主母,自然站在主母这边!再者杜氏已经死了,为了杜氏和赵宁抬杠,对她而言没有任何好处! 颜明安低头,眼中闪过恨意,很快,她又笑着说道:“长公主对颜家不满,您明日过去,只怕也不会见你。” “她不见我,我便不走。我去京兆尹告颜明棠不孝,堂堂未来太孙妃明知祖母回来而不见,如此不孝,帝后也会罚她。” 颜老夫人自信,她是颜明棠的祖母,是赵氏的婆母,她们母女再是显贵又如何,照样得伺候她! 颜明安笑了,“孙女明日陪着您过去?” 颜老夫人看她一眼,道:“不必了,明日让明景陪我过去,你要待嫁,别抛头露面。” 话中的嫌弃让颜明安脸色瞬息就变了! 一百三十章我连父母都没有,哪里来的祖母 老夫人嫌弃颜明安坏了名声,出门都不带她了。 颜明安耐着性子伺候,装作听不懂话中含义,继续说道:“姐姐脾气不好,回城后常说阿爹对她不好,陛下知晓后怪罪阿爹,阿爹也是冤枉,明明是夫人不肯认她的。” “对她不好?她如今都是县主、太孙妃,还要怎么样?”颜老夫人冷下脸色,十分不快,“一个小姑娘,不回家在外面浪荡,反而指责家里人不好,吃里扒外的东西。” “不就是将她换成庶女,她还不是活蹦乱跳地回来。生她养她的父母哪里错了,非要闹大,害得你爹丢了爵位与官职,当真是不孝女。” 老夫人越想越气,颜明安悄悄地说:“祖母,她可是有实封的县主,我听说一年食邑便不少钱,比真正的王府县主都厉害。还有,前几日四王世子输给她一间绣坊,那间绣坊是四王府内的最好的铺子,抵得上颜家十多个铺子收益!” 闻言,老夫人的怒气反而消散了,眼中多算计。 一个杀猪女竟然有这么大造化? 她越有造化,颜家越落败。她生来就是颜家的克星!一回来害得她父亲丢了爵位被罢免官职。 真是个祸害! 颜明安将祖母脸色越发难看,她心中越发舒坦,老夫人本就不喜欢颜明棠,如今她害得家里丢了爵位,老夫人只会恨不得弄死她! 伺候老夫人午睡后,颜明安回去了。待颜明景下学回来后,她立即去找过去! “祖母明日带你去长公主府接长姐回来。” 颜明景紧绷的小脸上浮现不快:“接她回来做什么,家里刚安静下来!” 闻言,颜明安心中舒坦许多,故作慈爱地拉着弟弟的手,苦劝他:“她是长姐呀,虽说自私了些,但与我们血脉相连。你再不喜欢她,也该明白我们是一家人。阿姐知道你不喜欢她,明日过去装一装,将她接回来。” 听着阿姐委曲求全的话,颜明景小脸绷得更厉害,不满道:“她回来后,必然会闹。我想她不会回来的。” 她惯来势力霸道,赵家门第显赫,可以给她县主爵位,还能让她嫁入东宫做太孙妃。 而如今的颜家什么都没有了。官职、爵位都被夺去,她怎么可能会回来! 他虽说小,但懂得大人们的想法,颜明棠巴结赵家得到这么多好处,眼里早就没有颜家! 明日过去不过是自取其辱! 颜明安忍不住想笑,故作怜爱地拍了拍弟弟的脑袋,道:“话虽如此,我们是一家人,她可以嫌弃我们,但我们不能嫌弃她,她是长姐,日后又是太子妃,我们都要尊重她。” 听着温声细语的劝说声,颜明景不情不愿地答应下来。 隔日,颜老夫人领着孙子前往公主府,赵宁当做不知情,明棠的性子翻脸不认人,老夫人过去也不会讨到好处。 颜家的马车不如以往显赫,按照规制,许多饰物都不能用。 就连威远侯府的徽记都被清除干净! 老夫人看着寒酸的马车,心里愈发不满,呵斥管事:“马车怎的如此寒酸,换一辆马车过来。” 她是去公主府,做这么一辆马车过去岂不是被人笑话! 管事低头,道:“按照规制,马车只能是这样的。” “我回来的那辆马车呢?” 管事硬着头皮回答:“那是夫人的马车,她是县主,马车规制高些。” 颜老夫人不满,道:“将夫人的马车拉过来,我要用!” 管事只好去安排。 坐上宽大的马车后,颜老夫人的脸色越发难看,她如今出行还需要做儿媳的马车,颜家竟然落到如今的地步。 都怪颜明棠这个杀猪女! 她一回来就带走了颜家的气运! 马车停在了公主府门口,门人看一眼,立即派人去禀报:“县主回来了!” 周氏虽说对小姑子不满,但她回来,自己依旧笑脸去迎! 走到府门口,瞧见了她这辈子都不想看的人。 颜家老夫人扶着奴仆的手,慢悠悠地跨过府门槛,后面还跟着颜明景。 颜明成身上没有赵家的血脉,但颜明景还未曾确定。周氏不敢慢待,急忙让人去通知长公主与颜明棠! 往日可以不见,但这回人来了,不能不见! 周氏是晚辈,不好慢待长辈,免得被人说笑话。她笑着过去行礼:“颜老夫人您来了,怎么不通知一声呢。” 颜家行事无礼,贸然登门,打得人措手不及,实在不知礼数! 周氏不满,但碍于长辈,实在不好开口,哪家老夫人像她这般无礼。 老夫人被引进花厅就座,周氏坐在下首,笑着让人奉茶拿点心。 须臾后,颜明棠扶着长公主走来。颜老夫人眼前一亮,望着眼前明艳脱俗的少女,道:“这就是明棠?” 颜明棠上前,屈膝行礼:“明棠见过颜老夫人。” 听着陌生的称呼,老夫人极为不满,道:“我是你的祖母。” 长公主坐下来,语气生硬,道:“明棠是我赵家的孙女,与你颜家没有关系!” 明棠乖巧地挨着周氏坐下来,低眉顺眼,这是长辈之间的矛盾,她不宜掺和。 颜老夫人一噎,不满道:“您是长公主,但也不能仗势欺人,她姓颜,是我颜家的孩子,打断骨头连着筋。她如今是未来太子妃,您便来抢人!” 听着老夫人犀利的话,颜明棠蓦然抬首,下一息周氏拍了拍她的脑袋,将桌上的点心塞到她的嘴里。 众人听到长公主开口:“杜氏都说了,当年调换女儿一事也有你一份,是你先对不住孩子。你也说了,她如今是未来太孙妃,上赶着认人,哪里有那么多便宜的事情。” 一听当年的事情被揭露,颜老夫人神色一慌,眼底闪过心虚,但还是坚持道:“那是杜氏做的,与我没有关系。颜明棠,我且问你,你连你的父母都不认了吗?” 颜明棠起身,目光冷冷,道:“您当年既然调换我的时候,可曾问过我的意愿?” 颜老夫人勃然大怒,“你放肆,由你这么与祖母说话的吗?” 颜明棠嗤笑:“我连父母都没有,哪里来的祖母!老夫人的脸皮可真厚!” 一百三十一章这么正经又不要脸的话 前一世颜家老夫人对从乡野回来的孙女百般嫌弃,言辞讥讽,处处瞧不上。这一世,竟然亲自登门来接她回去。 颜明棠经历过前世,早就看透了颜家人唯利是图的本性。 颜禹与老夫人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贪婪自私,只会选择对自己有利的人与物! “你放肆!”颜老夫人闻声变色,“我好好与你说话,你却讥讽于我,我是你的祖母,是你生父的母亲。你竟敢如此对我!” 长公主不满道:“老夫人这是说什么梦话,颜禹不认她,她便不是颜家的孩子,你又算哪门子祖母!之前她刚回来,你不管不问,如今她与太孙殿下定亲,你便巴巴地赶来,也不怕旁人戳你脊梁骨。” 结亲多年,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颜家老婆子的性子,这回能过来是必然是看上未来太孙妃的身份。 颜老夫人气极,咬咬牙,很快又冷静下来,她不是来吵架的。她今日必须要将颜明棠带回去,这块金疙瘩绝对不可以便宜赵家。 颜家的血脉岂可成为赵家的助力。 她笑了笑,面色慈爱,道:“明棠,当年的事情也弄清楚了,是杜氏做的,我们都被蒙在鼓里。我们都是一家人,你母亲也想你,你给祖母一个面子,随祖母回去,府里院子都给你收拾好了。” 颜明棠心肠冷硬,目光扫过一道同来的颜明景,自从进来后,他摆着一张臭脸,一句话都不说。 “您的面子?我说过,我没有父母,便没有祖母。至于您说的母亲想我,那也是不可能的,她的女儿是颜明安,与我颜明棠并无关系。” 提及赵宁与颜明安,颜明景眉眼紧皱,十分不喜颜明棠的说法,“长姐这些话是讥讽母亲教女不严?” 颜明棠也不惯着他,当即回道:“你在讥讽我说话不得当?你讥讽我没有规矩,你对我有多尊重?” 颜明景脸色羞得发红,恼羞成怒,道:“其身不正,有何脸面立足于世。你口口声声说是父母不认你,可母亲来过几回,是你将她拒之门外,甚至接你回去后,你却将阿姐的闺房烧了,以至于烧毁沈家的聘礼,让沈家追着我们不放!” 少年人怒目圆瞪,极力压制心口的怒气,父母来接她数回,她都不肯回去,如今却说是父母不认她,分明就是倒打一耙,博取世人的怜悯。 颜明棠凝着她:“沈家的聘礼为何在她的闺房里?” 颜明景绷着小脸:“她与沈家定亲,沈家的聘礼自然是给她的,难不成不在她的卧房里还要给你不成!” 少年人一本正经,脸色肃然,说话更是义正词严,好似颜明棠犯了天大的错误而不知悔改。 颜明棠觉得可笑,颜家贪婪的窝里竟然养出这么一个‘恪守规矩’的人! 她问道:“那你可知你口中的阿姐告诉沈甫亭,颜家当家主母让我代嫁!” 颜明景抬头挺胸,觉得自己所言都是正确的:“不可能,阿姐说过她自己会嫁。就算有这么一件事,那也是母亲的安排。儿女亲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难不成你还要违背父母之命不成!” 颜老夫人颔首,道:“儿女亲事本就该是父母安排,没有父母答允便是无媒苟合,是要浸猪笼的。” 祖孙二人一唱一和,气得长公主脸一变,“颜明景,你说的什么混账话!” 颜明景站起来,规矩地同外祖母行礼:“外祖母,明景说的是实话,确实是长姐不对,她不该到处宣扬父亲母亲不认她,如今更是不回家,试问哪家女儿如此不听话?” 闻言,颜明棠笑出声,周氏看向颜明景时也多了分厌恶。颜明景随了颜禹灯下黑的性子,口口声声说旁人不对,丝毫不会想到自己身上的错误。 周氏冷笑道:“明景,你说到规矩,你对你长姐如此刻薄,这就是从小到大学到的规矩?” 颜明景站姿挺立,目光坦荡:“舅母,是她先不认父亲母亲,那便不是我的长姐。” 周氏猛地一噎:“你这是什么歪理?颜明景,你怎么可以说出如此无理的话?” 她从未听过如此不讲理的话,“明棠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你是只字不提。” “她如今已是太孙妃,没有父母,哪里来的她?她既已占据这么大的好处,就该见好就收。可她捏着当年的错事不肯放,毫无容人之量,这是为人子女应该做的事情?” 颜明景丝毫没有觉得自己说错了,父母之命,为人子女本就该孝顺父母,听从父母吩咐才是。 “当年错事已然铸成,长姐平安回来,理该谅解他们才是。如今你仗着未来太孙妃的身份耀武扬威,不认父母,不顾孝道住在旁人府邸,难道长姐就是对的?” 周氏听后,半晌说不出话,心口疼得厉害,她还是第一回听到这么正经又不要脸的话! 颜明棠凝着俊秀少年郎,他的骨子里流淌着颜禹的血,自然会随了颜禹精于算计、腹黑的性子。 “我被颜禹、杜氏二人换了身份,日日被杜氏打骂,吃不饱穿不暖,被她诱到林子里被狼咬。千辛万苦找回来,我还要处处讨好你们,处处听你们的?” “颜明景,我见过无耻的郎君,从未见过你这般无耻的郎君!做人行事,无愧于天地,你是无愧于自己。亲事是颜明安的,沈甫亭身子毁了,你们让代嫁,扣下沈家聘礼给颜明安。” “这些事情到你嘴里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颜明景,你读的圣贤书就是教你如此无耻算计旁人?还有你说我该原谅你们?你凭什么要求我?” 言罢,她起身走过去,对着颜明景抬手就是两巴掌,用力之恨,打得他两颊通红。 颜明景始料未及,立即站起来,“颜明棠,你做什么?你怎的如此霸道不讲理!” “打疼你了?对不起。”颜明棠立即道歉,无辜道:“那你能原谅我吗?” 颜明景捂着自己的脸颊,怒吼道:“你打我,凭什么让我原谅你!” 颜明棠抬手又是一巴掌,道:“那你凭什么让我原谅当年把我换成庶女、日日打骂我的人!” 一百三十二章明棠的钱不就是颜家的钱! 接连三巴掌,声音清脆极了,颜明景的脸颊上浮现五指巴掌印记。颜老夫人呵斥道:“颜明棠,你当着我的面就敢打人。” “打人就打人还要与说一声?”颜明棠嗤笑一声,回身坐下来,低头把玩自己腰间的玉佩,道:“颜明景,我脾气不好,我可以打你第一回,就会有第二回。别以为我是乡下来的,会自卑、会自惭形秽,会处处讨好你们。” “不可能!我是被你们抛弃了,我没有错!” 颜明景羞愤欲死,转头看向外祖母与舅母,她们竟然无动于衷,分明都是在偏帮颜明棠! “颜明棠,我颜家没有你这样的女儿!” 说完,他起身跑了出来。 最后一句话正合颜明棠的心意,她朝着颜老夫人说道:“老夫人,您听到了吗?他说颜家没有我这样的女儿,您请回!” 颜家老夫人无动于衷,屁股都不挪一下,作势开解道:“明景年岁还小,不懂事,你何必与他计较。日后你嫁人,他与明成便是你的靠山。此刻你应该多多原谅他们才是。” “老夫人,你想多了。”周氏笑着出声,“赵家不缺儿郎,论能力,我家大郎御前当值,日日跟随陛下。颜明成颜明景目中无人,算什么靠山。您多虑了,大郎会照顾好自己的表妹。” 比起赵家的儿郎,颜明成颜明景实在是不够看,且赵宜年已入朝,行事精谨慎,颇得皇帝喜欢。他与太孙又是同岁,将来必然会入朝拜相。 颜明成算什么东西? 周氏如今最看不起的便是颜明成,骨子里厌恶极了,当着老夫人的面讥讽道:“颜明成是不是颜家的嫡子还两说,如今颜禹不过是五品散官,他若考不上科举,试图止步于此,他如何帮助明棠?” “说句不厚度的话,待明棠嫁入东宫成为太孙妃,颜明成兄弟势必会成为她的累赘!” 一番话将颜明成贬到尘埃里,颜老夫人气得不轻,拍桌道:“周氏,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颜明成就是我颜家的嫡子。” 周氏毫不谦虚,讥讽道:“是嫡子又怎么样?你家还有侯爵来继承吗?颜禹当年将嫡女嫡子都换了,行事恶心,你还有脸来登门,我若是你,回来后关门不见人,免得被人戳脊骨。” 颜老夫人当即变了脸色:“说话要有证据,明成就是你赵家的外孙!长公主,你这儿媳血口喷人,这就是你们赵家待客的规矩?” 长公主心情好了许多,端起热茶来品,慢悠悠说道:“我儿媳行事端正,惯来受人赞扬,是很好的当家主母。” 接连被怼后,颜老夫人坐不住了,她今日必须要让颜明棠跟她回去! “明棠,你当真不愿随祖母回家吗?”老夫人换了一副慈爱的面容,语重心长道:“你是家中长女,是家里的掌上明珠,即将嫁入东宫,家里也会给你准备丰厚的嫁妆!你若不回去,赵家能舍得给你准备丰厚的嫁妆吗?” “亲家母,不是我说你,晚辈不懂事就算了,您也要教一教的。难不成将来让明棠从她赵家门嫁出去?您就不怕旁人戳你脊梁骨?” 长公主无语至极,忍不住翻了白眼,真不知颜家人哪里来的颜面来她这里指指点点。 “你如果说完了就回去,明棠在这里很好,至于你说的出嫁一事。如今的颜家不过是五品官职府邸罢了,太孙妃从颜家出嫁实在是寒酸,您觉得呢?” 周氏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颜明棠是晚辈,不好直接笑,低头隐忍笑容。 颜老夫人的脸面彻底被拨开了,儿子已然将家中的爵位弄丢了,她还有什么脸面来长公主府指点? 如今的颜禹出门,只怕旁人会说一句:“这是未来太孙妃的父亲!” 颜禹还会盯着太孙妃父亲的头衔出去见人,是他占着女儿的便宜。 颜老夫人脸皮羞得发烫,好话说尽惹来一番羞辱,她立即说道:“颜明棠,你当真不随我回去?” 长公主嗤笑:“明棠如今是县主,理该有自己的县主府,你倒是提醒我了,也该给她安排县主府,将来让她从自己的府邸出嫁!” 闻言,颜明棠诧异地抬头,不可置信地看向外祖母。 颜老夫人也愣住了,这么小就有自己的府邸?她哪里来的钱买宅子? 用的不都是颜家的钱! 她立即反对的,道:“不可,一人住在外,不安全。” “你不用害怕,我会派人去保护她,再者明棠自己也不是弱女子,谁敢近身?”长公主怼回去,“宅子也不需要你颜家出钱,明棠自己有封地有铺子,自己买一座宅子不在话下!” 如此说来,颜老夫人眼皮一跳,心里愈发不满,明棠的钱不就是颜家的钱! 如今的颜家经不起折腾了,唯有些祖产维持着生计。儿子贬官,俸禄大不如前,颜明棠的封地与铺子收益本就该是颜家公中的。她还没有出嫁,难不成还想私藏不成。 “亲家母,您这么做着实不妥当。” “哪里不妥当?” 颜老夫人挺直肩背,据理力争:“她如今还小,又刚回来,封地上的事情谁帮她打理,铺子又是谁来经营,你将她分府出去,遇事该找谁来处置?不如顺我之意,回家去,甚事有她母亲来帮她。” “她的母亲也是您的女儿,您难道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不信吗?” 长公主坦然:“我不信她,我也不信你们颜家任何一人。您今日过来是接孙女回去,还是接未来太孙妃回去?” 一句话揭开最近的遮羞布,颜老夫人彻底坐不住,佯装大怒,道:“我今日是来接孙女回去,您竟然如此污蔑我,我还想问问您,您三番两次阻拦我们一家团聚是何意?” “老夫人,您慎言!”颜明棠站起身,据理力争,“颜大人当年故意将我调换,容杜氏折磨我,这些事情,您一字不说,如今偏偏说长公主拦着不让您一家团聚。杜氏已经死了,您去阴曹地狱同她团聚吗?” “你……”颜老夫人气得脸色煞白,朝后仰去,直接闭眼晕了。 婢女急得大喊:“老夫人晕了,被寿安县主齐气晕过去!” 一百三十三章你是想要谋杀亲祖母吗? 颜家的仆人手忙脚乱地去扶老夫人。颜明棠走过去,婢女立即阻拦:“寿安县主,您将老夫人都气晕过去了,您还想干什么?” 颜明棠懒得言语,抬手一个巴掌,“翠玉,按住。” 随后她朝长公主行礼,语气柔软:“外祖母,我也学会医术,猪圈里的猪有个头疼脑热,她们都会来喊我过去看病,保证药到病除。颜老夫人身子弱,我扎上两针就好了。翠玉,去我卧房里将银针拿来。” 长公主本吓得不轻,若是颜家老夫人死在这里,赵家必然会陷入风波中,明棠也会被人指责气死祖母! 见少女眉眼带笑,长公主缓缓松了口气,颜家老婆子身子惯来强健,怎么会因为短短几句话就气晕过去。 说完,颜明棠上前故意拉住老夫人手,指尖微微用力,狠狠捏着,‘昏睡’中的人疼得皱眉。 颜明棠笑了起来,再度用力,似乎要捏碎老夫人的腕骨,故意说道:“老夫人是急怒攻心,扎上两针,放些血就好了,舅母,不用请大夫。” 周氏糊里糊涂,吓得魂不附身,见外甥女说得振振有词,她便跟着放心了。 “好,你是大夫,都听你的!” 周氏拍了拍自己的胸膛,颜明棠笑了起来,故意说道:“不要害怕,怒气烧心,血都是烧起来的,扎针放血。” 长公主会意,道:“老夫人年岁大了,放血岂不是有碍身子?” “那也是没有办法,若不放血,她便醒不过来。”颜明棠唉声叹气,声音说得很大,“不过扎针也有风险,血放多了容易半身不遂。” 颜家的仆人都被按住了,堵住了嘴巴,听到这里疯狂挣扎,婆子们紧紧抓住她们的手臂,不让她们开口说话。 翠玉忽而高喊一句:“表姑娘,银针取来了。” “拿来。”颜明棠应声。 昏睡中的老夫人忽而呻吟一声,颜明棠故意‘呀’了一声,“老夫人,您醒了,您醒来可真及时,若不然我就要施针了。” 颜老夫人羞愤欲死,盯着言笑晏晏的少女,咬牙道:“你是大夫吗?谁准你随意给人施针,万一出了好歹,你赔得起吗?” 颜明棠低头,眼睫轻颤,故意说道:“您这不是好好的的,您怎么知道我给您施针,难不成您没有昏过去,一直在听我们说话?” 颜老夫人一噎,脸色铁青,猛地推开少女:“颜明棠,你是想要谋杀亲祖母吗?” “您说错了,我这是在救您,大夫过来还要半个时辰。我好心救您,您怎么还倒打一耙!” 颜明棠后退一步,避开老夫人淬毒的视线,旋即说道:“外祖母,我身子累了,先回去。” 闹过一通,长公主彻底看清颜老夫人无耻的嘴脸,当即吩咐周氏:“你送明棠回去。” 眼看着颜明棠要走,颜老夫人彻底翻脸:“颜明棠,我准你离开了?我是你的祖母,你眼中可有我,你的孝道都被你吃了不成!” 颜明棠不予理会,头也不回地走了。 被晚辈晾在一侧,这是奇耻大辱。颜老夫人颜面彻底保不住了,转头与长公主掰扯道理。 “长公主,她被你宠得无法无天,不认父母、不尊祖母,不仁不义不孝。” 长公主也怒了,拍桌呵斥:“你算什么东西?当年说得好听,好好爱护阿宁,转头换走她的亲生女儿,将一个妾生的孩子塞过来。” “你今日竟然还有脸面来接孩子出去!” 眼看着长公主不肯放人,颜老夫人脸色变了,“那是杜氏做的事情,与我无关,且杜氏已被赵宁处置了,我颜家也对得起你们赵家了。长公主,你将明棠当做笼络太孙的摇钱树,可曾问过我颜家答不答应!” 长公主听到如此厚颜无耻的话,心口一揪,“你说什么屁话!我亲自将孩子送到你家门口,你全家为庶女举办及笄宴,给孩子难看,当着全京城人的不肯认她。是我将人带回来,精心养着。” “如今她被赐婚,你们巴巴地来接人,我告诉你,世上没这么好的事情,来人,送客!” 颜老夫人丝毫没有愧疚感,喊道:“你们霸占我颜家孙女不还,此事我颜家不会罢休!” 长公主一点颜面都不给她留:“送客,日后不准颜家人登门!” 颜老夫人怒气冲冲地离开,前脚后,门人后脚就将门关上。 “呸,狗东西!”颜老夫人扶着婢女的手,她不会罢休的,太孙妃是她颜家的女儿,断然不会便宜赵家! 老夫人气喘吁吁地登上马车,既然颜明棠不肯好好做孝顺的孙女,也别怪她不做慈爱的祖母! 颜家老夫人走后,长公主气得躺下了,连连怒骂颜家人厚颜无耻。 周妈妈急忙给她顺气,安慰道:“不要和那等无耻老妇人生气,这么多年来您都知道的。” 自从成亲后,颜老婆子里外挑着赵宁不是,开始把持家里的中馈不放,不肯让赵宁掌家,后来被人指责,这才慢慢放权。 明里暗里讥讽赵宁配不上她儿子! 奈何赵宁死心眼,满心满眼都是颜禹,娘家说的话是一句都听不进去。 周妈妈也是过来人,看着赵宁长大的,也看着她被颜家老婆子刁难。 周妈妈欣慰道:“县主是扶不起的阿斗,幸好表姑娘性子不错,今日气得那老婆子装晕,可真是痛快。” 提及明棠,长公主舒心许多,为难道:“明棠住在这里确实不合适,不如你去看看附近可有人家卖宅子,找一处宅子买下,择日让她搬进去,免得颜家说闲话。” 若是以前,她是不怕谣言,可如今明棠是未来太孙妃,颜家必然会指责赵家攀附,将外孙女留在家里,借以巴结东宫。 到时候累得东宫名声难听,不如将她迁出去独住! 周妈妈点点头,“老奴这就去办!” 附近都是官宅,一个萝卜一个坑,除非是犯事,若不然很难有人卖宅子。 长公主长叹一口气,而吃亏回府老夫人下车后直接去了主院,瞧见赵宁正在悠闲地剪花,顷刻间,气不打一处来。 “赵宁,你养的好女儿,她竟然连亲祖母都不认!” 一百三十四章惦记她的封地、铺子 颜老夫人怒到极致,今日去接人,不仅没接回来,甚至被冷嘲热讽,丢尽了颜面。 咔嚓一声,赵宁慢条斯理地剪下一支花,面色如旧,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她的冷静与镇定让老夫人发狂,“赵氏,我与你说话!” “老夫人的话,我听到了。她又不是我养大的,我养大的女儿好端端在府里,刚爬了男人的床,丢尽了颜府脸面。你不去管教她,反而去找明棠,你这是何意?” 赵宁抬头,眼神犀利,也带着不加掩饰的厌恶。 老夫人浑然一颤,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赵宁,以前她说什么,赵宁都会答应,从来不会顶嘴,甚好拿捏。 这回是怎么了? “赵氏,你觉得我不该管教晚辈?” 赵宁嗤笑:“您愿意管就去管,与其管明棠不如想想您日后如何出门赴宴,毕竟颜家的女儿主动去爬床,想来您也没有脸面出府,只能去长公主府找明棠麻烦。” 老夫人以为明棠是软柿子,随她任意去拿捏,殊不知那就是块硬石头。谁敢撞上去,便是头破血流。 老夫人瞪她:“那是颜家的女儿,凭什么便宜你娘家!且明棠的铺子、封地都该是颜家的产业。你任由她流落在外,万一有人打她主意,你这个做母亲的就可以高枕无忧?” 闻言,赵宁豁然明白,难怪老夫人要巴巴地过去接明棠回来,原是为了这些东西! 她冷笑:“封地是我母亲给她求来的,铺子是明棠自己比试得来的,与颜家没有关系,我劝您最好莫要打她主意。” 话已经说开,老夫人也没有遮掩,反而软了语气:“阿宁,你还有两个儿子,他们还小,如今阿禹被贬,拿不出俸禄出来养家,你若任由旁人占明棠便宜,日后两个弟弟怎么办?” “家业是慢慢挣出来的,你若这么放纵,颜府哪里还有未来?明成明景要助力没有助力,要家业没有家业,你甘心看着他们吃亏?” 老夫人一番捶胸顿足,苦口婆心劝说,奈何赵宁没有丝毫波动,“家业?颜禹在城北安置的家,给杜氏置办良田铺子,这些钱从哪里来的?这些东西加在一起,可比明棠的铺子多。” “杜氏死了,这些东西在何处?不如您去城北拿回来,充入公中,日后给明景明成做聘礼。” 提及此事,颜老夫人十分不满,呵斥道:“那都是男人做的事情,你为何这般眼皮子浅盯着这些。” 赵宁做了多年的温顺儿媳,实在不想装了,当即将剪子丢到她的脚下,“究竟是谁眼皮浅盯着孙女的东西!” 剪子险些扎到了老夫人的脚,吓得她后退一步,“赵宁,你想谋害婆母吗?” “让你儿子休了我!”赵宁怒吼一句,“休了我,你出门只能做寒酸的马车,你敢休吗?” 多年来,赵宁终于挺直了腰杆。她受够了,也不想再受老婆子的窝囊气。 颜老夫人没有想到赵宁竟然会有这么大反应,吓得心口一颤,怒道:“你敢如此对我,违逆婆母,是为不孝,我要去找族长。” “找族长?你儿子将逆臣之女的尸骨葬在祖坟,险些害了颜氏一族。族长喊着要将你儿的名字从族谱划除,族长如今见到你就厌烦,怎么会帮你说话。” 赵宁轻松就怼了回去,顺势提醒她:“你儿子如今不过是五品散官,朝会都进不去,你以为你还是以前是侯府老夫人吗?如今你一家靠着明棠才会让人高看一眼!” 颜老夫人闻言,如同被人踩了一脚,“她是晚辈,我是长辈,她不认我,就是大逆不道。” 赵宁已经听厌了这些话,多年来,老夫人都是自长辈,处处拿捏她。如今,她不会让老夫人再如此得意。 “你想做就去做,碰钉子也是你的事,我累了,老夫人请回。” 赵宁转身回屋去了,明棠可不是好欺负的,又有太孙护着,老夫人只能吃哑巴亏。 老夫人气了一通,自行回院子去了。 而她走后不久,长林代替太孙去了长公主府,拿出一张名单。 “这是颜家的产业铺子。”长林眉梢轻扬。 颜明棠欣喜极了,之前她让舅母去查,不过舅母还没查出来,没想到萧景安动作这么快。 一张纸上写满了名字,甚至还有良田上千亩。 “这些都是外院账上的?” 长林自信道:“对,这些都是殿下吩咐我等去查,太孙妃,您放心,这些都是真的。” 颜明棠粗略扫了一遍,感激道:“好,我知道了,回头我去亲自感激你们太孙殿下。” 长林欣喜:“您要如何感激我家殿下?”寿安县主还小,许是不知道未婚夫妻之间的感激方式。 颜明棠见他如此谨慎,耐心询问道:“你有建议吗?” “县主会女红吗?”长林万分高兴,县主虽说小,但还是十分懂事听话的。 闻言,颜明棠点点头,前世她也会给沈甫亭送些香囊一类的小玩意儿,每回送过去,沈甫亭都会厌恶地说男女授受不亲。 可在村子里的时候,是他央求她做香囊的,说这是女子珍爱男子的方式。 那时自己不懂算计,巴巴地给他做了一个又一个。回到京城后,他便随手送给了小厮。 颜明棠按住心口的疼痛,长林立即说道:“殿下缺个香囊!” 过往的记忆涌上脑海,颜明棠狠狠皱眉,长林察言观色,忙道:“您若忙就算了,属下给您一个建议罢了。” “香囊不好,你给我写尺寸,我做一件外袍给他,如何?” “外袍?”长林瞪大了眼睛,如同天上掉了馅饼,拍手叫好:“您等着,属下这就回宫去!” 长林如何火烧尾巴一般,迫不及待地跑开了。 颜明棠没有那么多心思,低头看着名单,这些都是颜禹的私产还是颜家公中的产业? 一时间,她也不清楚,拿着单子去找周氏。 周氏接过细细去看,“呀,都是好铺子,与我家还有些合作,竟然是颜禹的铺子。阿宁同他夫妻多年,竟然什么都不知道!” 颜明棠凝眸:“您说这回颜明安嫁去五王府,颜禹会将这些铺子给她吗?” 一百三十五章这一世,还要来毁了她! 周氏连连叹气,“夫妻多年,外人都说颜禹爱妻如命,什么事情都听阿宁的,可这张单子让人害怕。” 一个男人当着全城人的面将府内中馈托于妻子之手,转头却私下藏了这么多商铺田地,调换嫡女嫡子,背地里养着外室。 颜明棠闻言眉心愈发皱紧。 颜禹费尽心思伪装自己,一步步爬上高位,前世自己死后,赵宁也会活得长久吗? 她心中划过一道念头,只怕颜禹利用完了赵宁,不会抛弃,而是直接将人弄死,再去娶杜氏,好让他们一家团聚。 她嗤笑一声,深吸一口气:“舅母,我要去颜府一趟,我想、劝她和离。” 颜禹做事谨慎,时到今日,她都找不到颜明修被调换的证据。且颜明修下落不明,她更没有办法让赵宁相信颜明成不是她的儿子。 只能说颜禹太过狠毒! 周氏叹气:“她不会和离的,她爱颜禹如命,未曾出嫁时就说非颜禹不嫁,后来嫁过去,满心都是颜禹。我们没有证据证明颜明修是被调换的,如今她在颜家还有两个儿子,就算为了儿子们着想,她也不会和离。” 她这个小姑子,是个恋爱脑,对孩子们也好! 颜明棠冷笑,“既然如此,便不去管她了,我将这份名单誊抄一遍,您派人送过去。至于她愿不愿意去拿回来,就是她的事情。” 颜家的家事,她无法参与,但也不会让颜明安风风光光地嫁过去! 两人将名单抄了一遍,周氏让人拿了一只匣子,单子塞进去,随后摘了一只牡丹花掩盖。 周氏吩咐跑腿的管事:“你要亲自看到匣子送到县主手中,就说府里的牡丹花开得比往年更好看,让县主也看一看。” 管事谨慎地接过匣子,坐马车前往颜家。 颜明棠看着离开的管事,想起沈家,道:“颜家的聘礼还了吗?” “聘礼在京兆府,我让人去听了。”周氏朝后靠了靠,语气轻快,“听说昨日五王爷去了京兆府,随后不久,京兆尹将聘礼送到沈家,沈家开门收了聘礼。” 五王爷亲自出面,沈家若再不给面子,便是与皇室过不去。永安伯爬到今日,怎么可能不动脑子。 闹了这么久,全京城的人都知道颜家不还聘礼,甚至颜明安主动爬上五王世子的床,颜家名声没了,颜明安更是人人唾弃。 沈家达到目的,五王爷再出面,自然会收回聘礼,及时收手。 颜明棠趴在桌上,“沈甫亭还是世子吗?” “我想、应该不是。”周氏拍拍她的脑袋,主动与她说些世家中上不得台面的话,“明棠,世家继承人必须是健康的人,世子若是废人,必然是让贤。世家不会让整个府邸的未来交到一个残废的人手中。” “之前沈甫亭不举,这件事是秘密,外面不得而知,将来照旧可以娶妻,过继子嗣。但这回不同,他的事情闹得满城皆知,谁敢将女儿嫁给他!其次,他的腿废了,再无能力管理伯爵府,永安伯膝下并非只有这么一个嫡子。” 周氏循循善诱,颜明棠大致听明白了,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攮攮,皆为利往。 哪怕是亲生骨肉都逃不过‘利’字,没有用时就会抛弃。 唯有前世的自己愚蠢到看不出沈甫亭成为弃子的真相,拼命想要嫁过去的,最后被人算计! 今日的沈甫亭咎由自取,也该尝尝自己造下的恶果。 **** 长林回宫后,将寿安县主的话说了一遍,一旁的长青跟着皱眉,道:“县主开窍了?” 县主只知道报仇,心里都没有太孙殿下!是他家殿下死缠烂打! 萧景安沉默,没有半点喜色,他手中捏着一封书信,信中提及沈甫亭是颜明棠的未婚妻,两人曾住在一起,以未婚夫妻自称,言辞露骨,让人羞耻。 这是谁送来的? 萧景安不用想也知道,要么是沈甫亭,要么是颜明安。只是信件送入东宫,需要些手段,中间自然有人来帮忙! 这封书信若是流露出去,只怕就会毁了颜明棠! “殿下,您不高兴吗?”长林察觉气氛不对,若是往常,殿下早就高兴坏了,巴巴地让人将自己的尺寸送去公主府。 殿内静得出奇,长青沉默不言,长林意识到情况不对劲,扭头看向长青。 长青轻轻摇头。 萧景安看着书信,片刻间将思绪捋了一遍,若是自己震怒,退了亲事。这封书信的内容传开,颜明棠就只能嫁给沈甫亭。 废物沈甫亭得了佳人,也顺了颜明安的心意。 由此可见,获利者便是她二人。 萧景安吩咐:“长林,你去一趟公主府。” 太孙殿下送来一只匣子,匣子上面摆了一方美玉,水头极好。 玉下摆了一封书信,她下意识看向长林,长林默然摇首,或许是情书! “县主,我先回去了!”长林行礼退下去。 人走后,颜明棠狐疑地打开书信,粗粗看了一遍,心口微凉,随后四肢开始发软。 她将书信前后看了三遍,并没有署名,她认识沈甫亭的笔迹,书信上的笔迹不是沈甫亭。但这些事情都是沈甫亭知晓的。 同居、未婚夫妻自居…… 她努力地吞了吞口水,沈甫亭竟敢如此来挑衅,捏着过往的事情就可以毁了她? 颜明棠极力冷静下来,深吸一口气,紧紧捏着玉佩,心中恨意翻涌。 前一世沈甫亭以此处处拿捏,让她自卑、抬不起头! 这一世,还要来毁了她! 颜明棠将书信将放回匣子里,扫了一眼美玉,毫无瑕疵。她盯着凝脂般的玉佩,美玉、无暇。 没有一点瑕疵! 萧景安的意思是这样吗?她在他的心里,当真是完美无瑕? 她将腰间的玉佩解下,将白玉悬挂腰间,轻轻抚摸,随后捏着匣子大步走出去。 既然沈甫亭来挑衅,她若是回避,岂不是对不起他! 颜明棠从马厩里牵马出来,悄悄从后门离开,策马疾驰,停在了永安伯府门外。 一百三十六章主动反击,让渣男自尝恶果 再度站在永安伯府门前,颜明棠猛地攥紧了拳头,前世噩梦如梦随行。沈甫亭厌恶的嘴脸、沈夫人犀利刻薄的一面、沈家人鄙夷的面目,一幕幕融合在一起,觉得她心头发疼。 她深吸一口气,门口传来少女的声音:“干什么,我要回府去。” 王少春与门人起了争执,她想回家,但门人不肯放她离开。 忽而,一柄刀横在她与门人面前,抬头一看,正是寿安县主颜明棠。 王少春思及这段时日关于颜明棠的传言,陡然高兴起来:“这是未来太孙妃,你敢放肆。” 门人迟疑,她立即推开碍事的人,疾步走到颜明棠身侧,“寿安县主,你救我一回,我想回家。” 颜明棠挑眉冷哼:“他们为何不让你回家,我为何又要帮你?” 王少春急忙说道:“他们让我嫁给表哥。” “还没改口?”颜明棠意外,沈甫亭都已经废了,王家还要将女儿往火坑里推? 王家是怎么打算的? 她气定神闲,王少春急得不行,拉着她就走,一口气跑出一里地。 颜明棠不疾不徐,“你爹娘为什么要把你嫁给沈甫亭?” 王少春跑到喘气:“颜家退亲,聘礼退回来了,我爹娘不知道怎么想的,非要我嫁给表哥。” “那你知道沈甫亭的世子之位保不住了吗?”颜明棠冷笑,“嫁给他,你可什么都捞不到。男人、伯爵世子夫人的位置,乃至家中中馈,可都不属于你。” 王少春顿了顿,背靠着墙壁,小脸跑得通红:“可我爹娘说表哥还是世子。” 颜明棠冷笑:“那是骗你的,沈甫亭又不是独子,沈家怎么会让一个废物执掌伯爵府。你也是世家中长大的,这点道理都不明白?” 王少春傻眼了,怎么与爹娘说的不同呢? 颜明棠眉心轻蹙,她不喜欢王少春,但也不能让沈家如愿,便忍不住解释:“你是沈家给沈甫亭的赔偿。他的世子之位就要保不住了,为了不让他闹,便让你嫁给他。” “如今的沈甫亭与太监无异,且腿都断了,这样的男人,哪个姑娘愿意嫁过去?你懂了吗?” 王少春浑身冰凉,脸色煞白,“我爹娘说他虽说身子怀了,日后过继子嗣,我还是伯爵夫人。” 这样的鬼话,颜明棠前世也听到过!她看向王少春时多了两分怜悯,道:“沈家有子嗣,为何要过继?你自己想想清楚。” 说完,她转身走了。王少春不甘心,疾步追上她:“寿安县主,你救救我。” 颜明棠恍若没有听到,大步离开,王少春急得不行,“县主、县主,我知道你有能耐,你帮帮我。” “沈王两家的事情,我不好掺和。”颜明棠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哭哭啼啼的王少春,“你自己说不嫁便是。” “看我若是不嫁,沈家插手我的亲事,我日后也嫁不到好人家的。”王少春崩溃了。 沈家是伯爵府,得罪他们,自己岂会有好果子吃? 她哭出声,行走的路人忍不住回头看向她,她越哭越伤心,颜明棠依旧无动于衷:“你凭什么让我救你?之前你对我的可是打打杀杀,言辞侮辱。” “县主,之前是我错了,你救救我,只有你可以救我了。”王少春缓过神,扑通跪地,哀求寿安县主:“县主、你救我一命,我日后都听你的。我告诉你,前两日,五王府来人了。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五王府的人又走了。” “五王府?”颜明棠心提了起来,难道与那封书信有关系? 颜明棠扫眼狠厉:“走了以后呢?” “我表哥本来不吃东西,五王府的人走了以后、他、他便高兴许多,主动要求吃东西,甚至愿意出来走动。” 王少春极力回想这两日的事情,“我去问过表哥,他为何这么高兴、他说他要娶妻了。我很疑惑,之前就说让我嫁给他,他是反对的,现在突然改变在主意。” “不,他口中的娶妻不是娶你。”颜明棠嗤笑一声,如此春风得意,就看他有没有命娶妻。 五王府竟然与沈甫亭密谋对付她! “那是谁?”王少春忘了哭,泪水朦胧地看着她。 颜明棠低眸:“你回去吧,帮我注意沈甫亭的动向,我自然会帮你。” 王少春从地上爬起来,疑惑地看着她:“你刚刚说娶妻,那个人是谁?” 颜明棠自然不会和这个傻子说实话,便道:“你回去盯着便是,若有五王府的人来找他,你让人给我传话。目前,他不想娶你。” 沈甫亭和前世一样恶毒,试图毁了她,再让她嫁娶沈家,届时肆意侮辱她。 王少春擦擦眼泪,再三确认后,匆匆回去了。 颜明棠看着她进入沈家,嘴角轻轻勾起,看来五王府视她如眼中钉,非要将她这颗钉子狠狠拔了。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试试! 颜明棠吹了声口哨,马儿跑来,她顺势翻身上马,疾驰回公主府去了。 回到府上,颜明棠先去找长公主,将五王与沈甫亭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长公主听后皱眉,沉默不语,颜明棠坦然:“外祖母,他既然有此心,不如从根源上直接断了,一劳永逸。” “你想怎么做?”长公主气道,“沈家厚颜无耻,竟然还在打你的主意。” 颜明棠认真说道:“我想这件事,沈伯爷必然不知情。他不敢这么做,也不敢背刺东宫。倘若太孙知晓此事是他们背地里做下来的,等于是联合五王爷对付东宫。沈伯爷敢吗?” “你的意思是知会东宫?” 颜明棠摇首,“东宫施压,还是会闹起来的,沈甫亭与我同住一个屋檐下的事情并非秘密,稍稍打听即可。与其等着他们揭开,不如我们自己动手。” 长公主不安,道:“你该想清楚,此事一旦揭开,四王府五王府趁机闹事,你可能接受得了?” “外祖母,难道就这么忍着?屈服他们?”颜明棠咬紧牙关,雪白的面容上浮现红晕,“不能,与其让他们得意,不如鱼死网破,沈甫亭为何被废,他们都不知道,但我可以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让他名声扫地!” 一百三十七章颜禹,我要与你和离! 长公府管事亲自将匣子送到赵宁手中。 见她亲自收下,管事便走了。 赵宁半信半疑地打开匣子,里面摆着一支牡丹花。她是爱花之人,匣子里的牡丹花中规中矩,没有惊艳到让人特地去送一趟的地步。 她拿起牡丹花,下面摆着一张纸。 纸上写着许多铺子名号,她扫了一眼,眼神突然变了,随后起身道:“来人。” 半刻钟后,赵宁匆匆登车离开,车后跟着十来个男仆。 赵宁先找的一家绸缎庄,颜家这些年来都是与这个绸缎庄做生意的。府里仆人的四季衣裳,乃至主子用的料子都是从绸缎庄里拿货的。 生意做了有十余年,半年一结,管事都是账目算好的,颜家直接给钱。 到头来,不过从后宅进去颜禹的前院账内。 赵宁走进绸缎庄,管事热情地过来招呼,赵宁扫了一眼管事,冷冷道:“砸了。” “哎呦,县主,您这是做什么?”管事吓得魂飞魄散,“县主,小的做错了,一定改进。” 赵宁冷冷的他一眼:“你背后主子是谁?” 管事本是惊慌,闻言后反而愣住了,颜家的男仆立即冲进来,拿着棍棒就开始打砸,将柜台上的料子砸了丢在地上。 噼里啪啦一顿砸,上等的好料子堆积如山,一把火直接烧了。 路人探头来看,看到好料子都被烧了,心疼道:“怎么都烧了呢,这么好的料子。” “是不是这家铺子得罪了贵人?” “你瞧这架势,肯定是得罪贵人了,这年头做生意不容易啊。”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话都传到了赵宁儿中。赵宁低头看着单子,目光锁定在下一家,是家酒肆。 管事跪在地上大哭,急得不知如何是好,伙计们面面相觑,不知究竟怎么得罪贵人。 赵宁直接走了,并没有离开长街,而是就近去了一间酒肆。 进去后,她同样只一句话:“砸了。” 既然不给她,那就都砸了。 仆人们再度冲进来,对着柜台一通狠砸,掌柜从后面跑出来,本想大喊,见到荣成县主后,顿时蔫了。 “县主,您这是怎么了?哎呦,不知小的哪里得罪您,您大人有大量,饶我们一回。” 赵宁扫了一眼,见砸得差不多了,便道:“走。” 接着是家玉石铺子。赵宁也曾来过,豪掷千金为颜明安买下镇宅之宝,甚至用自己的嫁妆为颜禹买玉石。 颜老夫人做寿时,她也曾来过这里,买下一块血玉避邪。 铺子掌柜见到老顾客后,眼前一亮,知道今日必然要赚钱,高兴地上前迎接:“颜夫人、颜夫人,您来了。” 赵宁扫了一眼:“砸。” 仆人们立即扑进来,推开掌柜与活计,对着柜台就是一顿打砸,玉器都是易碎品,棍棒之下,玉器碎成一片。 掌柜傻眼了,“颜夫人、颜夫人,您别砸,颜夫人,您手下留情。” 砸过以后,赵宁冷笑道:“去问问你背后的东家,该不该砸。这些年来你赚了我多少钱,你心里也有数。” 掌柜脸色铁青,无话可说。 赵宁看着他:“下回,我会连你一起打!” 掌柜心里急得像猫儿抓一般,眼睁睁地看着荣成县主离开,铺子都被砸了,东家怪罪起来,他吃不了兜着走。 当人走后,掌柜立即去找东家,生怕慢了半刻,便会惹来大祸。 等他赶到颜家的时候,门房站了好几位管事,他们的铺子都被颜夫人给砸了。 众人面面相觑,这些年来他们都是小心翼翼瞒着夫人,自问毫无漏洞,怎么会突然发现。 且不只一间铺子被发现。 等待的时间越久,掌柜来得越多,众人心惊,原来都被发现了。 待颜禹回来,门房里站了十多位掌柜! 赵宁砸了他十多间铺子! 颜禹瞠目结舌,半晌没有说话,是谁泄露出来的?这么多年来,他做的一切,毫无破绽,怎么会被发现? 掌柜们低着头,不敢言语。 “都被砸了?”颜禹面色阴沉,看着一张张熟悉的面孔,这些铺子的生意都十分好,利益多,这些年来为他赚了不少钱。 颜禹坐下来,冥思苦想,若是一间铺子被赵宁发现,纯属巧合。可是这么多铺子,由此可见,有人在背后指使赵宁这么做。 是谁? 他立即唤来门房:“今日谁来见过夫人?” 门房颤颤惊惊回答:“今日长公主府的人来过。” “是谁?”颜禹咬牙切齿。 “是赵川身边的小管事,说是给夫人送礼,很快便走了。” 颜禹面色狠厉,双手紧紧攥拳,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惯来会隐忍,可这刻内心的怒火几乎要将他吞噬。 又是颜明棠! 她生来就是他的克星,早知如此,在她生下来时就将她掐死。 颜禹眉峰一拧,抬起一脚踹在门房的肚子上,门房被踹出几丈远,掌柜们吓得面色发白,一句话都不敢说。 他们今日损失惨重,若要算起来,几年的收益都搭进去了,赔的裤衩都不剩。 颜禹耐住性子:“回去,整理铺子,核算损失,到时候报给我。” 赵宁砸的这些东西,就让她女儿来偿还! 日落时分,赵宁回来了,精疲力尽,梳洗后便躺下。 颜禹如常一般走进来,婢女伺候他更衣、梳洗,随后灯火熄灭,颜禹上榻。 他从背后抱住自己的妻子,亲昵地亲吻她的脖颈,赵宁厌恶地推开他。 “你砸都砸了,还要怎么样?”颜禹语气温柔极了,“你高兴就成,这些铺子是母亲在打理,我不好多说什么,阿宁,不要生气了。” “母亲的铺子?”赵宁起身,眼中带着火焰,“颜禹,你骗我成瘾,这些铺子都与颜家来往,若真是老夫人在打理,我不会一点都不知道。你敢将你的外院账拿出来让我看看吗?” 外院账是男人的命根子! 颜禹不恼,反而笑了,一如年少时般哄着妻子:“你别闹,母亲想做的事情,我怎么敢质问呢,阿宁,你别无理取闹。” 赵宁气到浑身发抖:“我无理取闹?我嫁给你十几年,你怎么对我的?颜禹,我要与你和离!” 一百三十八章休妻再娶 颜禹眉心一拧,“和离?阿娘,不要闹了,孩子们都长大了,明成也已经是十三岁,你我和离,他该如何面对世人?阿宁,明成是你我的嫡长子,是颜家的继承人,你哪怕对我不满意,也该为孩子们想一想。” “铺子的事情是母亲要求的,你该知道,我若不答应,她会让你难堪。为了你,我才答应她的。不过是些身外之物,你若喜欢,都给你便是,但你不能因为这些事情就来怀疑我对你的心意。” 颜禹轻声细语地解释,恍若多年来一片苦心,赵宁看着面前温柔的丈夫,眸色冷了又冷。 “颜禹,我为了孩子才没有和离,你的铺子是不是准备给明安做嫁妆?明棠的嫁妆,你想过吗?” 颜禹眸色微沉,心中已然荡起不悦,明棠背后有赵家,哪里需要颜家来准备嫁妆。明安则不同,明安没有外祖家帮衬。 “阿宁,你不要这么激动,这些铺子是母亲的,我哪里能做决定!”颜禹为难极了,“你好好想想,母亲惯来喜欢明安,自然会偏爱明安,明棠有你这位母亲照顾就好了。” 听着男人冠冕堂皇的话,赵宁嗤笑道:“都是你的女儿,你也偏心?” 闻言,颜蹙眉:“阿宁,都是身外之物,你何时也这么计较,明安也是你养大的。如今她嫁去五王府,嫁妆寒酸,必然会被人瞧不起,你也会心疼的。” “明棠则不同,她惯来坚强,有赵家撑腰,太孙护着,谁都不敢轻视她!阿宁,并非我偏心,而是她二人性子不同,明安柔弱,背后又无显赫的外祖撑腰。颜家只能在钱财上多多补偿,你以前也担心她性子柔弱,容易被人欺负。” 赵宁冷哼一声,指着门外:“颜禹,我看见你便恶心。” 颜禹眉眼一皱,十分不悦,他都已经低声下气地求和,赵宁竟然还是这么冷硬,当真以为他离开她过不下去。 “好好好,既然如此,你好好休息,等你气消了,我们再说。” 颜禹无奈极了,转身走出卧房。 离开后,他淡淡扫了一眼周围,神色冷凝,幽深的双眸融于黑夜中,随后大步离开。 铺子被砸的事情,很快传到颜家老夫人手中。颜家多年家业就这么毁在赵氏手中,她气得心口疼,连连怒骂赵氏母女是祸害。 颜明安低头,眼中满是恨意,这些铺子将来会是她的陪嫁,如今倒好,被赵宁砸了。 赵宁分明就是故意与她过不去! 亲生女儿回来得了天大的好处,如今嫌弃她,迫不及待地去讨好亲生女儿! 颜明棠心狠手辣,残暴极了,就算赵宁想要回头去讨好她,颜明棠也不会答应的。 颜明安叹气道:“祖母,我听说砸了十多个铺子,损失加起来,不小啊。” 提起损失,老夫人气地卧于榻上喘气,“让你爹过来,休妻、休妻。” 闻言,颜明安大喜,将赵宁休了,没人会阻拦阿爹给她陪嫁! “快去请父亲过来!”颜明安急匆匆吩咐婢女。 颜禹本就在来的路人,与婢女碰头后,他加快步伐,片刻后便到了老夫人面前。 一见面,老夫人先开口:“铺子损失多少?” 颜禹面色冷凝,颜明安开口:“阿爹,事情闹得那么大,祖母已知道了,女儿想瞒也瞒不住。阿娘这回着实过分了,她是当家主母,并非及笄的姑娘,岂能做出这等事情,丝毫不为家中着想。” “颜禹,休了她!”颜老夫人气得不轻,几度变脸,“凭借你的能力,再娶一房贤妻也可。赵宁不孝婆母,嫉妒成性,如今连家中铺子都可以砸了,这样的女人要来作甚!” 赵宁惯来喜欢拈酸吃醋,但她顾及颜家,给颜家带来不少助力,勉强与她儿子般配。 如今倒好,竟然如同小姑娘一般砸家里铺子,这样的女儿要来干什么! 颜禹抬眸看母亲:“母亲,她是县主,如今儿子休妻还能娶县主吗?” “县主又怎么样?她如今有什么用?她将一手好牌打得稀烂,还能给你带来什么好处?”颜老夫人怒吼一句,牙根险些被咬碎,“颜禹,休了她再娶及笄的小姑娘,让她知道,男人休妻可以再娶,她就只配在家孤独终老。” 颜明安低笑,长睫隐藏眼中的笑容。 颜禹叹气,道:“母亲,她的女儿即将是太孙妃,若是休了她,日后少了助力,岂不是得不偿失。” 闻言,颜明安捏紧了帕子,低声开口:“父亲,姐姐不喜欢阿娘,若是阿娘被您弃了,您去说两句好话,家中事情都是阿娘做主,与您无关。姐姐说不定消气,便肯跟您回颜家。” 老夫人忙附和:“对呀对呀,阿禹,你这个长女恨她的母亲,若是休了赵宁,她指不定就愿意回来。” 颜禹沉默,明棠回京后,从及笄宴开始,赵宁便一再嫌弃她,言语讽刺,当着全京城的人说她恶毒。 明棠锱铢必较,必然怀恨在心。 “母亲,若是休了她,得罪了长公主府,您莫要忘了,她的舅父是当今陛下。我们这么做,等同打了陛下的脸面。” 长公主府不可怕,可怕的是陛下怪罪!陛下与长公主感情深厚,待赵宁宽厚,他们不能因小失大。 颜老夫人气得瘫倒下来,拍床怒喊:“十多间铺子,颜家多少年才赚得回来。你如今被贬,俸禄大不如前,她把持家中中馈,这个家还怎么过下去……” 颜禹静静听着母亲的话,长久不言,深眸染上了几分寒意。他不会休妻,也不会和离,赵宁生是他的人,就算死了,也是他的鬼。 何御史多年不娶,不就是等着赵宁,他不会让那个狗东西如愿! “颜禹,她砸了这么多铺子,毁了颜家的根基,难道就这么算了?”颜老夫人爬起来,面上一片怒气,“你甘心吗?” 颜禹没有回答,朝着一旁的凳子走过去,俯身坐下来,眸色低垂。 就在母子二人僵持时,颜明棠悄悄开口:“阿爹,是不是她发现明成不是她的亲生骨肉,所以要毁了颜家?” 一百三十九章和离,让明成明景搬回公主府 屋内顿时寂静下来。 颜老夫人眼皮发跳,一时间,竟然不敢说话。同样的是颜禹面色也十分难看,就连呼吸都变得小心起来。 赵宁不会发现的,没有证据!时至今日,颜明修死了,当年寺庙内的和尚都大多走了,她拿不出证据。 颜明安打量着父亲,心中隐着疯狂,激动道:“阿爹,这回她连弟弟们都不管不顾,是不是发现了?毕竟颜明棠在我母亲面前提过一回,会不会告诉阿娘?” 颜禹摆手:“不会,明棠没有证据!就算捅破,赵宁也不会相信!” 颜明修死了,明棠拿什么说服赵宁!这么大的事情,若是有证据,颜明棠与赵家早就捅到京兆府,岂会闷着不吭声。 简而言之,明棠没有证据! 颜明安压低声音,故作紧张道:“我想阿娘肯定知道了,心中猜疑,故而想要毁了颜家的铺子。阿爹,不得不防。” 颜老夫人也紧张地吞了吞口水,“那、那怎么办?万一赵家知道了,又来弹劾你该怎么办?” “阿爹,您发现没,赵家不待见明成,甚至不准明成入府,但可以让明景进门。” 颜明安的提醒让颜禹想起赵家的态度,确实如明安说的一般。 赵家发现了! “我知道了。”颜禹转身离开,他周身的气压,低沉得厉害。 调换嫡女的事情可以推在杜氏身上,那嫡子呢?万一赵家找到证据,他岂不是得不偿失!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 他的视线略过黑夜,心中忐忑,他费尽心思走到今日,不能因为颜明棠而毁了! 他的心口猛地一滞,眼下他不能放弃赵宁,只要赵玄鹤一日掌控禁卫军,赵宁便有用处。 后院钱财不过是些小事,万不可因小失大。 颜禹思索一番,转身朝主院走去,他必须要哄好赵宁!赵宁信他,赵家才会信他。 颜禹去而复返,屏退院内的婢女婆子,撩袍在门前跪下去! 他挺直脊背,跪到天亮,守夜的婢女打开屋门,东方露白,瞧见了大人,吓得立刻去禀报夫人。 “他跪了一夜?”赵宁眸子不自觉一沉,颜禹竟然这么不声不响地跪了一夜。 是来请罪? 赵宁冷静下来,细数过往,颜禹此举,她只觉得讽刺。 他跪一跪就可以抵消这么多年来的欺骗? “让他跪,不必理会。”赵宁陡然醒悟过来,颜禹拿捏她的性子,知道她会心软。 这回,她不想理会颜禹,同住在屋檐下,井水不犯河水。 伺候的婢女被叫入院子里,来来往往,看到大人跪着,都吓得不敢抬头,生怕多看一眼被大人记住。 须臾后,赵宁梳洗出来,看都不看他一眼,径直走了。 “阿宁。”颜禹从地上爬起来,匆匆跟上赵宁的脚步。 赵宁不为所动,如今的她,依旧是荣成县主,而颜禹却不是威远侯爷了。如同当年,她是盛宠的荣成县主,而颜禹不过是小小侯府世子。 她嫁给颜禹,是下嫁!颜禹娶她,是高攀! 颜禹拦住赵宁的去路,低声下气赔罪:“阿宁,你气消了吗?” “没有。”赵宁看都不看他一眼,他们夫妻多年,她知道自己一眼过去便会心软。 颜禹唉声叹气,无奈道:“我都跪了一夜,你也该消气!” 赵宁没有心思与他温柔细语,推开他,大步走了。 颜禹随后跟上,直到赵宁毫不留恋地上了马车,颜禹只好罢手。 赵宁去长公主府,门人热情地将她迎进府,周氏领着宋青云来招待。 “阿宁今日过来是为了颜家铺子的事情?”周氏开门见山,“单子上的铺子都是颜禹私下打理的,你也曾介绍过我,这些年来公主府的绸缎生意也是与他们合作的,不过我昨日派人过去,停止合作。” “不必了,我带人去砸了。”赵宁面色沉沉,眼下一片乌青,神色憔悴许多。 她说完,周氏愣住,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小姑子,这是开窍了? “砸了就砸了。”周氏讪笑遮掩自己尴尬。 赵宁听出嫂子的意思,便道:“我本想与颜禹和离,但实在放不下两个孩子,我想与母亲商量,和离后让两个孩子回来。嫂子,你觉得呢?” “两个都回来?” 周氏眼皮发跳,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捏了捏自己的手心,低声说道:“阿宁,明景可以回来,明成是颜家长子,不如你让他留在颜家。你带一个回来就好!” 赵宁摆手:“如今的颜家大不如眼前,明成留在颜家着实不成。” 周氏无奈:“你问过明景明成的意思了吗?他们愿意跟你走吗?” 颜明成是颜禹与杜氏的孩子,赵宁不知道,但颜禹心知肚明,他断然不会放手,甚至会趁机要挟赵宁。 赵宁自信道:“他们是我养大的孩子,自然心向着我,明成惯来听我的,明景性子直了些,我说的话,自然也听。” 宋青云闻言后,忍不住开口:“姑母,他们兄弟惯来与颜明安亲厚。” 她不喜欢颜明安,自然也不喜欢颜明成兄弟搬到公主府来住! 赵宁冷颜,稍稍不悦。这时周氏主动解围,道:“阿宁,你要搬回来住也可,你的院子还在,明景若是回来,与郎君们住在一起,都是一家人,自然是好兄弟。唯独明成,我赵家不会收!” “为什么?”赵宁声音提高了许多,“嫂子,你也做不得主,得问过母亲的意思。” 周氏真想将事情说出来,苦于没有证据,便道:“既然如此,你去问问母亲,家里虽说是我在管,但大事还是母亲做主。” 赵宁见她不松口,索性去找母亲说话,恰好明棠也在。 赵宁见她,笑着开口:“明棠,这两日可好?” “明棠很好,劳县主惦记了。”颜明棠站起身朝赵宁行礼,随后退在一侧,不想与赵宁说话。 这一世,赵宁虽说放弃颜明安,她也不会去认母! 赵宁被晾在原地,脸色煞白,进退两难。 长公主见怪不怪,也不开口,反而让明棠坐下。 沉默半晌后,赵宁才巴巴地开口:“母亲,我想和离,让明成明景搬回公主府,您看呢?” 颜明成搬回公主府?颜明棠被惊得愕然抬首。 一百四十章告诉赵宁嫡子的真相 赵宁的决定,打得公主府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长公主面色有些难看,先是看向颜明棠,颜明棠含笑道:“外祖母,我来说!” 赵宁不悦,道:“明棠,这是长辈决定的事情,你不过是晚辈,不要随便开口!” 颜明棠凝眸,她原本以为赵宁改性子了,这么一看,赵宁依旧是死性不改! “县主,和离是大事,您自己也想清楚,明棠是晚辈,自然不会插手。但颜明成非赵家血脉,您带他回来,不妥!” 少女抬头挺胸,直面赵宁。 赵宁眸色一沉,道:“你有证据吗?” “正因为没有,所以我才没有揭露此事。”颜明棠开口,“我只是将我知道的告诉您。城北静居内有一双孩子,说是杜氏所生,您去打听打听,杜氏膝下是不是也有个十三岁的孩子。” “杜氏对颜明安,是捧在手中珍爱,但对自己的儿子,却是非打即骂,如同当年对我一般。” “她有三个孩子,长女颜明安,长子颜明修,还有个六七岁的小姑娘。她对两个女儿很好,偏偏苛待这个与颜明成同岁的长子,您觉得正常吗?” 赵宁脸色煞白,“颜明修呢?” “目前下落不明。”颜明棠低眸,“舅父派人去找了,毫无音讯,许是死了。我去静居那日,他去找大夫,再也没有回来。我猜被杜氏与颜禹杀了!” “不可能。”赵宁不信,“明成自幼在我身边长大,一寸都没有离开过,怎么会、怎么会……” 长公主叹道:“离开过。月子里的时候,颜禹带他去寺庙,那回,你忘了吗?” 赵宁如被雷击,半晌说不出话! 长公主见说开便直接说:“我派人去颜禹当年居住的寺庙打探过,当年的人走的走,死的死。阿宁,世间上太多巧合的事情发生在一起,便是蓄谋已久。你可以带明景回来,但颜明成休想踏进我赵家一步!” 赵宁听过,浑身颤抖,唇角张了张,“许是杜氏不喜欢郎君呢。” “你还在自欺欺人。”颜明棠忍不住讥讽,“儿子是杜氏重新回到颜家的机会,她怎么会不喜欢。她不是不喜欢自己生的儿子,是不喜欢你生的儿子。” 时到今日,赵宁还在自欺欺人,有她这个例子在,她还觉得有假! 赵宁骤然起身,一阵天旋地转,想起颜禹所为,确实可以做出调换嫡子的事情。 她爱他那么多年,他竟然在背后偷偷换走她的女儿、儿子! 她那么爱他! 赵宁疾步想走,周妈妈拦住她:“县主,您先冷静冷静,这件事情没有证据,您就算回去找姑爷,他也不会承认的。” “阿宁,不要冲动。”长公主叹气,“明修如今生不见人,活不见尸,你连对质的人都没有。” 事到如今,冲动去问颜禹,颜禹也不会承认,甚至觉得赵宁疑神疑鬼。 赵宁先是发呆,旋即掩面痛哭,似乎相信了自己母亲说的话! 颜明棠冷颜漠赵宁哭泣,前世赵宁的愚蠢不仅害了自己也害死了她!识人不清,愚蠢至极,竟然会相信颜禹的鬼话! 赵宁崩溃大哭,哭声痛苦,长公主坐在一旁任由她去哭,余光扫过少女,见她不语,自己便也不说话了。 只有周妈妈上前安慰,赵宁是她看着长大的,从出生到嫁人,再到今日膝下有三个孩子,如同自己的孩子。 “县主,该和离了,您也不要回去。让郡王去颜家处理这件事。人心险恶,您就是太单纯了。” 颜明棠挑眉,道:“周妈妈,这是单纯吗?当日里我回府的时候,她抱着颜明安不放,转头与颜禹恩爱,这是单纯吗?” 这是愚蠢! “我之前便提及过颜明成的身世,县主自己不信,甚至觉得是我在挑拨离间。” “吃一堑长一智,县主吃了多少亏,可曾长智了?” 颜明棠冷眼热讽,听得周妈妈头皮发疼,“我的好姑娘啊,县主到底是你的母亲,可不能这么说话。” “周妈妈,你曾经劝过吗?她听了吗?” 周妈妈哑口无言,十多年来不知劝了多少回,阿宁总是一意孤行,不听长辈的话,偏偏信任颜禹,这才吃了大亏。 自己吃亏就罢了,还累得儿女吃苦受累,女儿受苦十五年,儿子小命都没了。 念此,周妈妈也不劝了,果断退回一旁,哭一哭罢了,明修可是连命都没有了! 三人都不愿搭理赵宁,赵宁哭得眼前一阵阵发黑,还是周氏赶来劝说,让人拿水喂进去。 赵宁哭了一通后,头重脚轻,周氏放心不下,让人扶回原来她住的院子,又让人拿着郡王府的腰牌去请太医。 颜明棠懒怠去照看赵宁,前一世赵宁嫌弃她,这一世,就算赵宁悔悟,她也不会回头去认母亲。 赵宁在公主府住下,颜家的人开始急了!见夫人不回来,每隔一个时辰就开始派人催。 起先门房还会回应,次数多了,门房直接不开门,气得颜家仆人在门口跳脚。 一来二去的时间,颜明棠收到王少春的消息,沈甫亭出门去了,至于去了哪里,暂时不知道。 颜明棠摸摸自己带回来的杀猪刀,眼神狠厉,沈甫亭尝到了被人唾弃的滋味,也该去赴死了。 来到侧门,长青从树上跳下来,“属下长青见过寿安县主。” “沈甫亭去了哪里?”颜明棠开门见山,萧景安肯定会派人盯着沈甫亭,长青自然也会知晓。 少女一袭红色衣裙,鲜艳夺目,头发戴着一只步摇,红色明艳,衬得她原本清冷的面容宛若牡丹仙子。 长青初见寿安县主,恍然明白太孙殿下为何为这位县主动心!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尤其是有勇有谋的美人! “回县主,方才送来消息,沈公子去了一间别苑。” 颜明棠不假思索:“带我过去!” 长青迟疑,“此刻过去?” “不成?”颜明棠低眸。 长青不敢:“属下这就带您过去。” 颜明棠翻身上马,举止利落,手再度落在腰上的刀,眸色狠厉! 一百四十一章这一回,刀捅进他的心口! 世家别苑多是郎君们聚会之所,沈甫亭由着人推进来,众人看过去,面带鄙夷。但四王府世子萧景宴特地走出去,亲自接过轮椅,“沈兄今日不出门,消瘦许多,今日定要与我们喝个过瘾。” 四王世子的态度让众人改观,顾子明笑着开口,“听闻沈兄在家休养,怎么越养越瘦。” 不知是谁说了一句:“未婚妻与旁人家定亲,衣带渐宽人消瘦,我们沈兄也是痴情儿郎。” 一番话说后,众人哄堂大笑,就连萧景宴都跟着笑了。 沈甫亭羞得面色发红,袖口里双手紧紧攥紧,张口说道:“不过是一庶女罢了,五品散官,水性杨花,难不成我还要挽留不成?” 他今日过来是萧景宴盛情邀请的,另有目的,他不愿与其他人口舌计较。 “是庶女,可人家如今是五王世子侧妃,风光呀!” “上赶着给人做妾,不知羞耻。”沈甫亭故作不屑,“日后我自然会娶个更好的。” 一句更好的,勾起众人的兴趣,“莫不是沈兄还有更好的选择?” 如今谁不知道沈甫亭没有命根子,双腿也瘸了,去哪里娶更好的? 颜明安可是荣成县主捧在手心中养大的孩子,金尊玉贵,自小按照贵女来养的,如她这般出身的姑娘的不多见。 沈甫亭还想娶县主、郡主不成? 不想沈甫亭轻蔑一笑:“我自然是要娶县主,并且人家有实封,比起王府郡主还要得宠!” 众人面色微僵,京城内年幼且实封的县主只此一人,那便是寿安县主颜明棠,她如今是未来太孙妃! 他们想到的便是寿安县主,可觉得不对劲,沈甫亭怎么敢肖想寿安县主? 眼见着这些自大的郎君们露出狐疑,沈甫亭越发自信,道:“待来日我成亲,你们来喝酒便知道了。” “就是就是,沈兄怎么会骗我们呢。”萧景宴打圆场,推着沈甫亭入席,“来来来,入座,今日定要喝痛快。” 今日的酒宴是四王世子设的,众人都要给他颜面,紧跟着落座,但他们发现沈甫亭这个废物的座位竟然紧紧挨着世子。 沈甫亭有什么能耐让四王世子对他如此热情? 他凭什么能成为座上宾? 期间有人不服气,提着酒杯追问一句:“沈世子,您是要定亲了吗?定的哪家姑娘?” 沈甫亭嘴角轻勾,面露得意,“自然。” 他却不说是哪家姑娘,勾得人心里发痒,见他们如此好奇,沈甫亭沾沾自喜。 “我来说。”萧景宴笑吟吟地抿了口酒,道:“他呀,外出时遇到一个姑娘,姑娘救他一命,对她情根深重,非他不嫁。可惜身份差了些。不过我听说她是世家千金,如今被家里找了回来,与沈兄正好般配。” 此话一出,全场沉默。 世子口中的姑娘不就是寿安县主颜明棠吗? 前后都对上去了。有人不屑:“沈兄,你这是在痴人说梦吗?京城内丢失的世家千金只有寿安县主,她已与太孙定亲,你莫要胡说。” 萧景宴摆手,道:“此乃真言,村子里都知晓沈兄是那名姑娘的未婚妻,姑娘对沈兄也是呵护备至,天造地设。” 众人越发狐疑,两人一唱一和,说得煞有其事,偏偏不肯说名姓。 他们越是震惊,沈甫亭越发得意。 席面上偏偏有人不甘心,继续追问:“沈兄,不知何日定亲,我等好去瞧一眼姑娘。” “所言极是,我等好生羡慕沈兄的桃花运,东风不亮西方亮,当真是让人惊讶!”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看似恭维沈甫亭,实在讥讽他身子坏了还在痴人说梦。 沈甫亭听后冷笑一声:“诸位不信,等上几日便是。” “来来来,何必如此拘着不放,让她们上来。”萧景宴一声令下,舞姬们蹁跹而来。 笙箫浮起,众人渐渐转移目光,沈甫亭低头不语,颜明棠早晚都会嫁给他! 他会让颜明棠知道得罪自己的后果有多惨! 生死不能! 酒饮多后,众人随手抱着一个舞姬离开,就连萧景宴也抱着一人,唯独沈甫亭被晾在一旁。 厅内还有一名舞姬,怯怯地看着沈甫亭,光从贵客坐着的轮椅便知道,这个客人怕是不行。 她怯弱地走过去,故意扭动着腰肢,“郎君。” 沈甫亭抬头看过去,不知为何,舞姬的面容竟然有几分与颜明棠相似。 “跪下来!” 舞姬不敢违背贵客,颤颤悠悠地跪在他的脚下,下一息,贵客捏着她的脸,脸上皆是厌恶。 下一息,沈甫亭抬手拔下舞姬发髻上的簪子,将要划破她的脸时,她惊恐地推开贵客,转身跑开了。 她在这里待了许久,知道达官贵人身子不适时,心里便十分变态。 就在这时,两个婆子扑过去,将她抓回去,绑起来丢上床上,随后沈甫亭也被推入新的房间。 房门砰的了一声关了起来,舞姬靠着床板,吓得紧紧盯着眼前的男人。 她在惊恐时,五官越发像颜明棠!沈甫亭心中的恨意被激发出来,他爬上床,狠狠一巴掌扇在了她的脸上。 惨叫声吓得门外婆子捂住耳朵。 沈甫亭再度得意地笑了,扑过去,狠狠掐住舞姬的脖子,舞姬惊恐地蹬着腿。 “跑呀、你也敢嫌弃我……” “来呀、来呀……” 沈甫亭五官扭曲,笑容阴狠,“我让你活,你才可以活,我让你死,你就得死!” 舞姬被掐得面色发紫,拼命挣扎都透不了气,濒临死亡时的恐惧袭遍全身,突然间,对方松开她。 她大口大口喘气,惊恐无助,面前的贵人如同一座山般倒了下去。 颜明棠低头看着脚下倒下来的沈甫亭,微微一笑,沈甫亭见到她后,眼中皆是惊恐。 “救、救命……”刚喊一声,颜明棠抬起一脚,狠狠踢在他的下身,呼叫声止于喉咙里。 下一息,颜明棠朝他嘴里塞了块帕子,随后将人按在地上,拔出杀猪刀,一刀捅进心口里。 上一回,是插进他的身下! 这一回,是捅进他的心口! 一百四十二章听说有个纵欲过度死了 冰冷的刀捅进心口里,鲜血迸溅,沈甫亭长大嘴巴想要呼吸,可是太疼了,竟然说不出一句话。 他死死盯着眼前的少女,四肢跟着抽搐,刀在心口搅动。 他见过杀猪时的谢明棠,眼神狠厉,一刀捅进去,猪便没了气息。 初见时,少女怯弱却英气,做事谨慎,心地善良,为什么要这么对他呢? 沈甫亭慢慢地没了气息,颜明棠抽出刀,用他的衣裳擦干了,随后看向床上的舞姬。 舞姬惊恐地看着少女,吓得蜷曲身子,她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我救了你,你该怎么报答我?”颜明棠走过去,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舞姬。 舞姬大口喘气,从惊恐中慢慢走出来,害怕得不行,但她得救了。 多活一刻是一刻!她浑身颤抖,唇角也跟着发抖,突然间,对方解开她的身上的绳索,将刀递给她:“想动手,就去动手。” 舞姬低头看着地上烂泥一样的男人,喉咙疼得厉害,刚刚自己差点就死了。 明明知道男人死了,她依旧不敢动手。 颜明棠站在原地不动,静静地等着:“他已经死了,但他刚才欺负你,你就该为自己报仇,哪怕是死了,也要捅一刀,这才对得起自己!” 舞姬被说动了,接过匕首,眼中带着恨意,扑过去,狠狠一刀扎在男人的肚子上。 鲜血迸溅出来,溅到她的脸上,顷刻间,身上的血性被勾了出来,她抬手又狠狠戳了五六刀。 颜明棠后退一步,道:“他死了,得有人负责任,但你放心,我会想办法救你出去!” 舞姬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少女,颜明棠点头:“我是未来太孙妃,你觉得我可以救你吗?” “你自报名姓就不怕我供出你?”舞姬惶恐地吞了吞口水,少女眼神锐利,气定神闲,显然是不怕自己供认出来。 颜明棠笑了:“你有什么证据?我答应救你,就是你的希望。如果你供出我,你连最后的希望都没有,随便你自己选择。且我方才救你一命,没有我,你就死了。我相信你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记住,人是你杀的!” 说完,她走到窗边,翻窗走了。 半个时辰后,别苑的门打开,仆人们进进出出,京兆府、永安伯夫妻,乃至四王爷都跟着来了。 眼看着天色漆黑,京兆府将别苑团团围困起来,设宴的郎君们都被困住,不少人前来讨要孩子! 此刻颜明棠回到家里,沐浴更衣,带血的衣襟都丢入火里烧成灰烬。 待她沐浴出来,翠玉匆匆赶过来:“表姑娘,沈世子被人杀了!” 颜明棠静静地坐下来吃点心,轻轻咬了一口,弯眉笑道:“死了便死了。” “外面都传开了,沈世子被舞姬杀了,听说永安伯夫妻揪着一同赴宴的郎君们不肯罢休。”翠玉吓得拍拍自己的胸口,哀叹一声:“沈世子都已经那副模样了,竟然还不安分。” 命根子没了、腿断了,竟然还想着与舞姬上床! “兴许是他自己想死了。”颜明棠眉梢轻挑,“他自己作死,谁能拦得住他呢!” 翠玉疑惑地看向她:“表姑娘,四王世子为何邀请他过去,他二人关系一般,没有到巴巴邀请至别苑寻欢作乐的地步呀。” 看着翠玉眼底的不解,颜明棠没有给出解释,低头继续吃点心。 翠玉继续说:“表姑娘,不过四王世子怕是要被沈家缠上了,好好的宴席上为何独独沈世子死了?且两人平日里鲜少有往来,怎么都看都像有很大的问题。” 世家贵族的郎君们有自己的圈子,沈甫亭并不在其中,今日宴席怎么看都很奇怪。 永安伯在朝浸淫多年,岂会看不清缘故! “你的意思是四王世子与沈甫亭不熟悉?”颜明棠开始生疑,她以为因着颜明安的缘故,沈甫亭与萧景宴应该算一道长大的,未曾想到竟然不熟悉。 但沈甫亭时常出入东宫,这又是怎么回事? 翠玉嗤笑道:“沈甫亭想巴结四王世子,但人家不乐意,不屑与他玩儿。” 沈家只是伯爵,萧景宴的朋友们都是勋贵侯府的子嗣,沈家有些不够看了。且萧景宴为人桀骜不驯,从未将沈家放在眼中。 闻言,颜明棠也好奇:“那为何今日宴席中会有沈甫亭?” 她原本以为只是寻常宴请,但听翠玉这么一说,只怕事情不简单,背后必然有她们不知道的原因! 究竟是什么原因? 颜明棠起身往外走,走到门口,她想起萧景安,便道:“翠玉,你替我去一趟东宫!” “好,您吩咐。”翠玉脆生生地答应下来。 而此刻,京兆尹一个脑袋两个大,永安伯府世子死在了四王府的别苑里,还有许多郎君喝醉后与舞姬们颠倒鸾凤,恰好被京兆府抓了个正着,衣衫不整地捆了起来。 屋内七八个郎君,没一个人穿戴整齐!大人们来后,恰好是抓奸现场,羞得没法见人。 吵闹不休时,太孙殿下也来了。他今日在京兆府,报案后,匆匆跟着京兆尹一道过来的。 众人偃旗息鼓,恭迎太孙殿下。 太孙殿下扫了一眼衣衫不整的郎君们,无奈道:“各位卿家便是如此养孩子的?光天化日,肆意饮酒,酒后浪荡。” 众人跪了一地,忐忑不安。 太孙冷笑一番,道:“押回刑部,听候陛下处置!” 须臾后,一个个被绑上绳索,挨个拉出去溜一圈,路上行人指指点点。 “这是怎么回事?” “听说这些郎君们大白天宣淫,听说有个纵欲过度死了,这才闹起来的。你看,各府大人们都来了。” “啧啧啧,这些富贵人家的孩子真是被家里宠坏了。” 百姓你一言我一语,羞得众人不敢抬头见人。 七八人如同游街一般,从别苑走到京兆府,白天走到天黑,围观的路人越来越多。 四王世子萧景宴也在其中,他埋着头不敢说话,羞于抬头,路人的话如同刀一样,一寸寸割开他的脸皮。 走到京兆府门口,有人拦住他的去路:“萧世子,听闻这次宴席是你主办?” 他立即高声解释:“是又如何,我喊沈甫亭来赴宴,是他自己非要欺负舞姬,惹得舞姬反杀他!” 一百四十三章四王世子推卸责任 萧景宴高声宣扬后,路过的人都停下来,萧景安黑沉的双眸染着讥讽,“今日的宴席全都是堂弟安排?” “是我!”萧景宴眸色发紧,想起自己在颜明棠手中吃的亏,心底便忍不住发狠,“是沈甫亭自己要来的,难不成我还能赶客不成!” 萧景安笑容冷冷:“沈甫亭已经死了,死无对证,随你怎么说。” 说完,他看向京兆尹:“将他们九个人分开审问,总有人会说实话。” 京兆尹低头行礼,随后挥手,众人立即将萧景颜赶向大牢。 永安伯夫妻哭哭啼啼地走来,恳请太孙殿下为儿子做主! 萧景安俯身坐下来,眸色冰冷,嘴角上扬,玩笑道:“阿宴说是沈世子自己厚着脸皮过去。” 沈夫人眸生恨意,“不瞒殿下,这两日四王府五王府的人都来找他,他们在书房里说了些什么,我也不知道,但绝对是他们先找来的。殿下,望您彻查此事。” “自然是要彻查!”萧景安点点头,伯爵府世子无故死在四王府别苑,在场的人都逃不了! 京兆尹头疼极了,四王爷站在一侧,神情阴鸷又可怖,吓得他也不敢开口。 永安伯感激太孙,转身与四王爷说道:“王爷,犬子丧命,劳烦您将世子留下说两句话。” 事情发在在四王府的别苑,四王爷少不得被人怀疑,此刻他真恨不得将儿子从里面拖出来打一顿,一天到晚竟给家里惹事。 “那是自然,此事要先知会陛下,由三司审理。”四王爷不甘示弱,太孙贸然前来,明显是想插手此事,他不能给太孙机会! 太孙慢悠悠起身,面色亦如往日温润,道:“四叔,不如你我一道前去禀明皇祖父,您看,如何?” “好。本王随你一道过去。”四王爷抓住机会。 众人一道入宫。 见到皇帝后,四王爷匆匆先开口:“父皇,今日阿宴在别苑设宴,小郎君们喝醉了,未曾想到永安伯世子沈甫亭调戏舞姬,竟然被舞姬反杀了。如今人已经死了,京兆尹将同行的郎君们都抓进京兆府。” “父皇,阿宴也是一片好心,未曾想到会有这样的惨事。” 闻言,永安伯愤恨不平,当即否认:“陛下,并非如此,犬子腿脚不便,岂能调戏舞姬,此事必然有怪,臣恳请陛下还犬子一个公道!” 四王爷冷哼一声:“永安伯,你儿子当街调戏未婚妻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正因如此才被太孙打断双腿,你贵人多忘事,难道已经忘了?” 永安伯气得发疯,儿子死了还要被人讥讽,他回怼道:“王爷说笑了,敢问这些时日您府上派人来府上找犬子做什么?” 两人当殿争执,四王爷不满:“年轻人之间走动也是常有的事情,今日赴宴有十人,为何其他人安然无恙,为何偏偏沈世子被舞姬杀了?” 听着四王爷阴阳怪气的话,永安伯脸色难看至极:“王爷也说了,旁人无事,唯独犬子被舞姬杀了,敢问这个舞姬是从哪里来的?她究竟有多大的胆子敢杀贵客,还是说她并非普通舞姬,而是真正的刺客!” 四王爷噎住,确实,一个舞姬怎么敢动手杀人? 舞姬都是私下里训练过的,温婉恭顺,客人让做什么便做什么,怎么会动手杀人? 眼看着四王吃瘪,永安伯再度哭诉:“陛下,犬子死得不明不白,望陛下替臣做主!” 皇帝听了半晌终于听明白,旋即看向太孙:“太孙,究竟怎么回事?” 萧景安忙行礼,姿态端方,据实回答:“回皇祖父,是阿宴今日设宴,沈世子莫名死了,孙儿恰好在京兆府,与京兆尹一同赶到,瞧见了诸位郎君们衣衫不整,白日宣淫。” 四王爷与永安伯为儿子遮掩,不敢说出来的事情,太孙都说清楚了。 皇帝冷笑连连,眼神如刀,“老四,你养的好儿子,白日里召集狐朋狗友做下这等淫秽之事。” “父皇,实在是误会,年轻人酒喝多了,把持不住也是常理。”四王爷吓得跪下请罪,“阿宴设宴也是好心,谁知好心做了坏事!” 皇帝气得头晕,凛然道:“要如何查?查清楚,告诉天下人,朕的孙子领着世家郎君们酒后乱性,导致沈世子被舞姬所杀,你们丢得起人,朕丢不起这人!” 四王爷与永安伯也不敢再吵了,纷纷低头请罪。 皇帝骂道:“老四,你往日与朕说,儿子辛苦练箭,勤学苦练,日日不敢懈怠。这就是你口中说的不敢懈怠?” 四王爷低头,匍匐跪地,一句话都不敢辩解。 作为苦主的永安伯也畏惧皇帝气势,闷头不语。 皇帝骂过一通,看向京兆府,“此事闹得如此大,百姓们看着皇室与世家的笑话。” “皇祖父所言极是。”萧景安附和一声,“但堂弟也是无心之失,往日都没有出事,只今日一回罢了。” 听着太孙的求情,四王爷眉头一皱,皇帝拍桌怒喝,“往日无事?老四,你养儿子就是这么养?日日胡作非为,皇家名声都被他败坏干净了。”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 众人跪地叩首,心中忐忑不安。 “息怒?你们拿着朕的俸禄,纵子浪荡,你让百姓如何看待朝廷,如何看待皇室贵族!” 皇帝怒到极致,接连拍桌,萧景安上前扶着皇帝坐下来,口中安慰道:“皇祖父,此事已经发生,您生气也无用,不如先查清沈世子的死因,以安永安伯爱子之心。” 皇帝闻言,扶着太孙的手坐下来,心口一阵起伏,“老四,你说怎么办?” “父皇教训的是,儿子回去后定好生管教不孝子。”四王爷急急开口。 话音落下,皇帝的脸色愈发阴沉,“沈世子已死了,你管教还用吗?” 四王爷吓得脸色一白,立刻解释:“父皇,沈世子是被舞姬所杀,与阿宴无关,他无辜呀。” 永安伯反驳:“若无今日宴席,犬子岂会丧命!” 眼看着两人又要吵起来,萧景安适宜开口,道:“皇祖父,不如先等京兆府查过几位郎君再说,且听听他们今日为何聚集在别苑!” 一百四十四章鞭打萧景宴 一群不经世事的郎君聚在别苑里白日宣淫不说,甚至死了一个人,无论怎么说,朝廷的颜面都丢尽了。 皇帝不耐烦听这些恶心的事情,烦躁道:“太孙,你去管!” “父皇,不妥!”四王爷匆匆开口,谨慎道:“陛下,此事牵连诸多郎君,他们年岁相仿,怕是难以服众。” 年岁相仿?皇帝被触动,下意识看向太孙,讥讽道:“你也知道年岁相仿,太孙做什么,那些混账东西在做什么?” 太孙洁身自好,从不入青楼楚馆之地,萧景宴竟然将青楼搬回家里,实在是太放肆! 四王爷不敢吭声了,永安伯也低下头,暗自吐槽,太孙是身子弱,若身子好,岂会这么安分! 皇帝冷哼一声后,将众人都赶了出去。 京兆尹跟着他们后面缓缓吐出一口气,既然太孙来管,他便可以做个甩手掌柜。 四王爷与永安伯跟着太孙折返回京兆府,盯着太孙审案。 除去萧景宴外,还有八人,都是世家子弟,他们的父母都派人来打探消息。 太孙先提了一人出来,对方颤颤悠悠地跪下来,“殿下,我什么都不知道,是世子说今日天气不错,邀请我们来的。” 萧景安托腮,眸色阴沉,道:“宴上说了什么?” 突然间,顾子明吞吞吐吐不敢说话了。 众人忽然明白过来,宴上这些郎君必然没有说什么好话。 萧景安冷冷地笑了:“你若不说,孤也可去问其他人,但你错过了坦白的机会,罪加一等!” 顾子明惶恐,脱口而出,道:“沈世子说他要成亲了,说、之前外出的时候受伤被一姑娘所救命,姑娘倾慕他,但身份卑贱。万万没想到这个姑娘竟是世家丢失的千金,还说姑娘要嫁给他。又说那名姑娘是实封的县主!” 说完后,顾子明匍匐在地,浑身颤抖。 萧景安挥手,让人将他拉出去,接连唤了两人进来询问,回答与顾子明说的一般。 审讯室内一片死寂,腐朽的味道令人作呕,灯火下,太孙殿下一反常态地黑了脸。 在第五人说出同样的答案后,太孙起身,亲自往萧景宴的牢房走过去,四王爷想要跟随,长林伸手拦住他。 四王爷心急如焚,眼睁睁地看着萧景安离开。 萧景安进去后,随从关上牢房,萧景安走过去,随手扯下墙上的长鞭,抬手给了萧景宴一鞭子。 “啊……” 听着牢房内的惨叫声,四王爷面色煞白,朝里面喊道:“太孙殿下,陛下若是知道你动用私刑,必然会震怒!” 可此刻的萧景安已然听不清四王爷说的话了,揪住萧景宴后朝他背上狠狠抽过去。 萧景宴抱头蹿逃,逃来逃去,太孙的鞭子都会精准地抽过来,鞭子抽在身上,撕扯衣襟,露出红肿的皮肉。 不过三鞭子就抽的他惨叫连连,萧景安怒斥道:“长本事了,东宫那封书信是你派人送进去的?” “不是我!”萧景宴张嘴否认,疼得浑身发抖,“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昨日为何设宴?”太孙萧景安神色阴鸷,黑沉的眸子里满是厌恶,语气中带着隐忍。 萧景宴瑟缩在角落里,吓得不敢抬头:“昨日不过与他们聚一聚罢了。” “呵呵。”萧景安冷笑,带着几分嘲讽,“你哪回设宴带了沈甫亭,为何昨日巴巴地带上他?” 萧景宴两回比试都输给了颜明棠,表面服服气气地将铺子送到长公主府,背地里却巴巴地设宴与这些无耻之徒讥讽颜明棠! “不不,是他自己要来的。”萧景宴极力辩解,稍稍一动便感觉身上疼得厉害。 太孙冷笑道:“他怎么知道你设宴,他们都说了,沈甫亭来后,你亲自去迎,甚至奉为座上宾,你还敢狡辩。” 话音落地,鞭子再度破空,抽在了萧景宴身上。 萧景宴再度惨叫,“大哥哥,我是冤枉的,就算是我设宴邀请,但我没有想杀他,我犯不着杀他!” “你犯不着杀他,便在背后诋毁人家姑娘的清誉。” 萧景安讥讽,一连抽了三鞭子,顷刻间,惨叫声响遍整座牢房。 四王爷听得心急如焚,几度想要过去都被长林拦住,他只能咬牙忍着。 抽了数鞭子后,萧景宴瘫软在地,如同一滩烂泥。 萧景安将鞭子丢下来,揪住他的脖颈:“告诉孤,沈甫亭如何与你说他那个姑娘的事情!” “是他让人给我传话,说握着颜明棠的秘密。”萧景宴畏惧疼痛,什么都说了出来,“大哥哥,不关我的事情,我冤枉。” 萧景安面露凶狠,掐住堂弟的脖子:“他告诉你,你又做了什么?给我写信?” “没有、没有,我不敢这么做。”萧景宴吓得大哭,“大哥哥,我只是想设宴嘲讽颜明棠罢了,没想过杀人。” 萧景安松开他,心口的怒意几乎压制不住,“你不敢,但你将道听途说的事情传扬出去,毁人名声。” “我、我、我……”萧景宴趴在地上,眉头皱得紧紧的,剧痛之下不敢回话了。 萧景安心中也清楚,萧景宴没有送信的能耐! 他踩着萧景宴的手,嘴角噙着抹笑容,道:“这件事你最好吞进肚子里,孤若在外听到只言片语,萧景宴,孤便会打断你的腿。” 萧景宴瑟缩在角落里,连连点头。 太孙萧景安大步离开牢房,走到外面,扫了一眼永安伯,永安伯吓得不轻,“殿下。” 萧景安心底的怒气迸发出来,抬起一脚踹在了他的心口上,怒道:“去将舞姬带来,问一问究竟怎么回事。” 今日的宴席是萧景宴举办的,但人不是他杀的! 很快舞姬被带了过来,眼中空洞,被提醒后跪下来,旁人立即提醒她:“这是太孙殿下,快叩首。” 舞姬浑身一颤,抬头看向面前俊秀无双的男子,耳边浮现陛少女的话:“我是未来太孙妃,你觉得我可以救你吗?” 眼前的男子就是那名凶手的未婚夫! 舞姬咬紧了唇角,视线逐渐聚集,上座的男人问她:“人是你杀的?” 一百四十五章杖责五十,示众三日 男人声音温柔,面若白玉,眉眼温顺,恍若谪仙。舞姬见过许多男人,多是贵人,他们看向她的目光带着鄙夷。 唯有上座的男子不同,他会温柔地问话。 舞姬低头,道:“是我杀的。” “为何杀他?”男人低声询问,并没有其他人的嫌弃与呵斥。 “他要掐死我!” 永安伯捂着心口,急急出声:“你身上怎么会有匕首?” 家养的舞姬都是经历过严厉调教的,怎么会被允许带匕首伺候客人,除非是主子吩咐的! 永安伯越发笃定舞姬不过是替死鬼,就是四王世子萧景宴想杀人。 舞姬被问得低下头,再也不肯开口。 永安伯继续说:“犬子被人一刀捅死的,甚至残忍地搅碎心脏,你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舞姬,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萧景安静静地听着,不发一语。 “京兆尹,你也看到了仵作检验的记录,你看到了吗?”永安伯立即拉出京兆尹,“那样的力气只有成年男子才能办到的。” 京兆尹低头:“仵作检出心口那一刀十分残忍,沈世子临死前遭受巨大的痛苦。” 永安伯追击:“太孙殿下,舞姬不过是替罪羔羊,背后必然还有其他人,绝不能放过。” “他自己没用,没能耐就不要学其他男人寻花问柳。”四王爷忍不住讥讽,“永安伯,你儿子什么情况,你最清楚,如今还能怪旁人?” “四王爷,这是杀人命案,不是儿戏!”永安伯怒到极致,“婆子们说了,她当时是被绑着四肢,如何反杀?” 京兆尹出声:“门打开后,屋内只有她一人,难不成有人杀了人后直接跑了?” 萧景安依旧沉默,眸色如炬,静静凝着浑身都在哆嗦的舞姬。 这时,四王爷开口:“你告诉我们,沈世子如何对你的?” 舞姬低着头,道:“他要掐死我……” 舞姬脖子上有一圈青紫的痕迹,是人为掐出来的,这点无人敢怀疑。 永安伯追问:“他既然要掐死你,你是怎么反抗的?” “我不知道……”舞姬忽而痛哭出声,“我也不知道,我什么都没有做,他就要掐死我,我害怕极了……” “就在他掐你的时候,是谁进来?”永安伯迫不及待地问,“是谁、是哪个男人帮你?” “没有人,是我、是我自己杀了他。他给我解绑,又掐住我,我忍不住才反抗的。” “不,不是你,他没有给你解绑。”永安伯低声嘶吼,两颊肌肉抖动,“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你不过是舞姬,就算贵客让你去死,你也不敢动手的。是谁、是谁、是谁让你这么做的。” “没有、没有……”舞姬抱头痛哭,哭声凄惨。 永安伯不管她哭不哭,继续审问:“你杀的是伯府世子,你全家都要死,你甘心吗?你自己死了就算了,但你还要牵连你的父母。” “我没有父母、没有、没有……”舞姬被逼到绝境,眼神涣散,“没有、我没有杀人、没有杀人、是我杀的、是我杀的……” 永安伯立即抓住漏洞:“太孙殿下,她说她没有杀人,凶手另有其人!” 四王爷朝他呸了一句:“你这是在逼迫人家,分明是你儿子欺辱人家,她不得已才反抗,错手杀人,与旁人并无关系。” 沈甫亭身子坏了,心里扭曲,拿人家舞姬撒气,人家又不是泥巴捏的,错手杀人。 人死了非要赖着旁人,当真是不可理喻。 “既然如此,容孤去面禀皇祖父。”萧景安颔首,看向永安伯,道:“沈伯爷节哀,不过今日一事,诸位郎君都有责任,白日宣淫,若不管教,将来会成祸害。” 四王爷憋着不敢开口,只要将儿子从人命案子里摘出来就行,至于其他,不过是小小惩戒罢了。 永安伯不服气,但舞姬一口咬定人是她杀的,自己认罪,他也没有办法去改变结局。 皇帝得知答案后,又是一气,道:“荒唐!” 众人不敢言语。 皇帝看向自己的儿子,“祸害。” 四王爷跪地,“父皇息怒,儿子回去后会好好管教的。年轻人行事不羁,待成亲后必然会收敛的。父皇您放心,绝对不会有下回。” “下回?你还敢下回,养子不孝。”皇帝气得不轻,太孙替他顺气,一面说道:“沈世子如今死了,您看如何安葬?舞姬疼不过才错手杀人。” 皇帝冷笑道:“狗东西!” “是狗东西,但您看可要追封?”太孙低头说着讨好的话,“毕竟人已经死了。” “追封?”皇帝听到这两个字气不打一处来,“算什么东西,还要追封?” 皇帝看向永安伯,“沈卿,你觉得你儿子可要追封?” “陛下、臣、是臣管教不严,可他年纪轻轻丧命。”永安伯跪地卖惨,“陛下,您看在臣丧子的份上可怜可怜臣。” 皇帝讥讽道:“你是管教不严,纵子浪荡,褫夺沈甫亭世子爵位,至于你,罚俸一年。” 永安伯脸色大变,急忙叩首:“陛下、陛下、犬子已丧命……” 四王爷闻言露出得意的笑容,自己儿子有问题,偏偏要拉下一堆人。 在他得意时,皇帝抓起一本书砸向他:“老四,你还敢笑,都是狗东西!” “父皇息怒、父皇息怒。”四王爷被迫跟着跪下来求饶。 皇帝怒道:“其余九人杖责五十,示众三日,其父罚俸三年!” 闻言,四王爷面如土色,示众三日? 挨板子还要示众? “父皇,怕是不妥,会出人命的。”四王爷急忙给儿子求情,“方才太孙打了阿宴一顿鞭子,阿宴已然伤得不轻,若再打,只怕会出人命!” 皇帝沉凝,太孙殿下适宜开口:“皇祖父,不如示众免了,都是世家子弟,平日里要面子。不如这样,改示众为示刑。让他们去菜市口挨板子,警告世人,彰显朝廷律法严苛,您觉得呢?” 闻言,缩在最后的京兆尹瞪大了眼睛,太孙这一计看似是说情,实则是让这些郎君们丢尽了颜面。 本来可以在牢房里挨板子,这回好了,拖出去打,让所以人看到他们鬼哭狼嚎的一面,面子里子都没有了。 日后怎么见人! 一百四十六章当众挨板子 四王爷面如土色地离开大殿。 永安伯去京兆府领了儿子尸体回家去了,晚上就摆了灵堂。 住在伯府的王少春看到棺木里的尸体后,吓得大叫出声,大表哥竟然死了…… 仆人们没有人理会她,沈夫人已困晕了过去,永安伯强撑着摆灵堂。 眼看灵堂搭建起来,王少春从震惊中走出来,心口跳动。大表哥死了,也就是说自己不用嫁给废物了。 她可以回家去了! 夜色漆黑,王少春踩着轻快的步子回卧房去了。 沈家摆灵堂,一夜间,沈世子身亡且被夺爵的消息传遍整座京城。 长公主用早膳时提了一句,“他怎么死了?” 颜明棠头也不抬地回道:“听说是纵欲过度。” 长公主的面色十分难看了,拍了拍她的脑袋:“不要胡说,小姑娘说话注意分寸!” 颜明棠笑着点点头,两颊酒窝深深,显出几分可爱。长公主也笑了,不与她计较这些事。 用过早膳,赵宜谙悄悄走了过来,“表妹,出去玩?” “玩什么?”颜明棠不解,“你怎么不去上学?” “不去,今日请假去看热闹,你也去吗?”赵宜谙神神秘秘,小心地觑了一眼祖母,讪笑道:“祖母,我带表妹出去走动走动,对身子有好处的。” 长公主知道他的小心思,道:“去吧。” 颜明棠规规矩矩地同外祖母行礼,随后跟着赵宜谙出门。 “今日有什么热闹?” “可热闹了,去长街菜市口。”赵宜谙十分兴奋,“看萧景宴顾子明他们挨板子,我同窗们今日都请假了,就为了去看一眼。” 昨晚发生的事情,颜明棠还没有收到消息。但今日一早,东宫就给赵宜谙传话,他立即告诉同窗,大家一起请假去看热闹。 两人出门都是骑马,颜明棠翻身坐上马背,赵宜谙催促她:“去早些还有好位置去看。” 赵宜谙惯来喜欢热闹,这回更是兴奋,恨不得占到前面去看。 此时距离午时还有些时辰,两人骑马过去,忽然发现那里摆了许多长凳,供百姓坐下观看。 “谁这么贴心,连凳子都准备好了。”赵宜谙嘀咕一句,他没有多想,急忙让小厮去占据两个最好的位置。 百姓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围坐下来后抬头张望,显然是好奇今日有什么热闹。 赵宜谙买了一堆吃的,拉着表妹往里面走,颜明棠眼尖地看到几张熟悉的脸颊。 “今日许多人都来了。” “那是自然,我得到消息后派人去宣扬的,他们都得感激我,若不然哪里可以看得这等好消息。” 赵宜谙十分骄傲,太孙清早给他传信的意思不就是让他四处宣扬。 他也喜欢做这样讨喜的事情! 两人挑了个最近的位置,他不怕得罪人,就这么坐下,让人搬了棚子过来遮挡阳光。 眼看着时辰将近,来了不少囚车,上面都是穿着囚衣的郎君们。 最靠前的便是萧景宴! 他被人拖着走下来,衣衫褴褛,全无往日矜贵的皇孙模样。后面的便是他的表弟,四王妃娘家的侄儿。 此刻四王妃也在人群中,紧张地看着自家儿子与侄儿,急得额头生汗。 “今日怎么这么多年轻的郎君,都要被砍脑袋?” “不是砍脑袋,是打板子,听说他们犯事儿了,陛下罚他们挨板子。” “在这里挨板子,岂不是丢尽了面子,日后怎么见人!” 围观的百姓你一言我一语,纷纷看向台上的九人,他们被拉出来跪下,京兆府宣读圣旨。 赵宜谙嗑瓜子,笑道:“活该,昨日不好好去国子监读书,跟着萧景宴鬼混,该!” 颜明棠抬眸,此刻萧景宴看向她,她微微一笑,萧景宴面色铁青,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又是她! 萧景宴心中怒气滔天,水性杨花的女人!他迟早会揭露她的丑面目,也让萧景安颜面尽失! 两人对视一眼后,两人上前压着萧景宴,直接压在凳上,手脚皆绑缚起来。 行刑的人抬起板子,划过风声,狠狠打在萧景宴身上。 一左一右,刑杖接连打下来,疼得萧景宴惨叫连连,“父王、母妃,救我、父王……” 年轻的郎君鬼哭狼嚎,涕泪横流,毫无往日矜持气质。 赵宜谙痛快地咬着瓜子,“呸,活该,让你嘚瑟!” 五十杖后,萧景宴身后衣襟染红,如一滩烂泥般趴在刑凳上,四王府的仆人急忙上前将人抬下去。 接下来是顾子明。 顾子明见到了萧世子的惨状后,吓得爬不起来,嘴里念叨着:“我错了、我错了、再也不敢了!” 赵宜谙朝他丢了瓜子,道:“你不敢?你可是萧景宴的跟屁虫,这回挨打了吧?” 话音落地,顾子明被绑上去,重重的一板子打在臀上,疼得他立即叫了出来。 起初他咬着牙关不喊,不肯丢面子,随着板子叠加,开始嚎叫,哭爹喊娘来救命! 顾子明如同萧景宴一般,最后都不吭声,死尸一般被抬下去。 其余的七人早就吓得没了魂魄,眼睁睁地看着前面的同伴一个接着一个挨打,惨叫声响彻上空。 一个个挨打最容易折磨人,听着同伴的哭声、看着他们身后的衣裳被血水染红,还没打就开始哭了。 赵宜谙怡然自得,道:“真没出息,还没打就开始哭了,以前得意的劲哪里去了?这些人跟着萧景宴,平日里没少讥讽太孙殿下,你看,都有报应了。可惜沈甫亭死了,看不到他鬼哭狼嚎、哭爹喊娘来救命的惨状。” 颜明棠阖眸,半晌不语,袖口里双手紧握,沈甫亭死了,东宫里那封书信当真是萧景宴送过去的吗? 剩下最后一人时,他是国公府的幼子,自幼养尊处优,磕着捧碰着都会疼! 侍卫上去拖人时,他已吓得转身要跑,可惜双腿乏力,一步都走不动。 他还是被拖上来,四肢被绑缚,厚重的板子打了下来,剧痛之下,惨叫出声。 听着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围观的百姓忍不住侧身避开不去看。 颜明棠不肯避开,甚至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些人没有一人无辜,昨日在宴附和沈甫亭讥讽她! 一百四十七章去沈家讨债 随着最后一人被抬下去,这场杖刑也随之结束。 赵宜谙将手中的吃食塞进食盒里,凑到表妹跟前:“明棠,你怎么一点都不害怕。” “猪经常在我面前咽气,这些人还没死!”颜明棠语气平静,重生一回,她连杀人都不怕,岂会怕这些刑罚。 她抬头看向上空的日头,道:“去沈家看看!” “正好,好表妹,我也有这个想法!” 两人一拍即合,前往沈家! 沈家可没菜市场那么热闹,沈家因沈甫亭的亲事丢尽了颜面,如今门庭冷清,白幡在空中飘动,显得凄楚可怜。 颜明棠再度看向自己前世视为救赎的府邸,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沈家的报应可不止于此! 赵宜谙下马,走到表妹跟前,道:“你要进去吗?” “进去看看,这么好看的热闹,若是不看,岂不是错过了。”颜明棠利落地下马,鞭子丢给小厮,自己提起裙摆,大步进去。 赵宜谙代表赵家过来,沈夫人及沈二公子匆匆来迎。当见到颜明棠时,沈夫人的目光瑟缩了下,神色中带着畏惧。 她越害怕,颜明棠越要凑到她的跟前,“沈夫人,你儿子死了,你看我的时候怕什么?” “寿安县主。”沈夫人眼神躲闪,“以前的事情是我唐突了,您多多原谅。” 颜明棠眸光冰冷:“我为何要原谅呢?” 沈夫人前世处处看不上她,明里暗里嘲讽她,这一世卑微讨好,事情就结束了? 做梦! 颜明棠忽而开口:“沈夫人,令郎欠我的钱还没有还!” “什么钱?”沈夫人大惊失色。 颜明棠走近一步,目光沉沉,微笑道:“沈甫亭之前借住我家,住我的、吃我的、用我的,甚至仗着受伤时常让我照顾他,你该不会不认账了?” 沈夫人蹙眉,眼神陡变犀利,恨不得淬她一口,这些事情都过去了,你也好意思说出来? 你与我儿子住在一起,同住一个屋檐下,名声早就没有了。我沈家仁慈,未曾说出去,你竟然还上赶着要钱。 可真是恬不知耻! 眼看着沈夫人不语,赵宜谙也开口:“沈夫人这是赖账?我表妹是救人,不是乐善好施,你沈家如此富有,连这点钱都拿不出来?你若是不信,我们去找村里的人来对峙,怎么样?” 赵宜谙无条件地相信颜明棠,一句话便说得沈夫人无言以对。 但她惯来吝啬,不甘心不明不白地将钱给人,且儿子都已经死了,她来要钱,是不是不厚道! “是吗?阿亭回来并未提过此事,县主早不来晚不来,偏偏阿亭没了,你再过来,是不是有些说不过去?”沈夫人眼底一片讥讽,好似看准了颜明棠不敢闹大此事。 生前不过来就是害怕被人指点,如今人死了巴巴要钱,就以为沈家会就范? 做梦! 颜明棠轻笑:“生前不来是害怕闹得人尽皆知,毕竟沈世子没了命根子是件丢人的事情,再者,沈家还在,我什么时候过来都可。若是不给,我可要带着证人去京兆府辩论。” 她静静地看着即将发狂的沈夫人,儿子刚死就有人来要债,她故意说道:“沈夫人,您儿子是什么德性,您应该清楚,死后都被褫夺世子爵位,此事再闹一闹,会不会死无葬身之地?” 她笑了起来,眸色盈盈,沈夫人却是要气疯了。 “多少钱值得县主巴巴地上门来要钱。” 一点都不曾顾及自己的颜面! 丢人现眼! 颜明棠笑道:“一万两银子!” “一万两?”沈夫人叫了起来,“县主从乡野归来,可曾见过一万两?再者你当时不过是一杀猪女,怎么会有一万两。” “自然是有的,养父留给我一块玉佩,我将它买了给沈甫亭治病。您若不信,我们去当铺对质,大夫们都知道,沈甫亭非要人参燕窝来养身子,如今还欠着隔壁婶子的燕窝钱没有还。” “既然如此,你将钱给我,我也好派人给婶子送过去。” 颜明棠咬词清晰,落地有声,有认证有物证,沈夫人羞得脸色通红。 沈家经不起折腾了,沈伯爷也罚了一年俸禄,若是再闹到陛下跟前,丢官罢职,着实不值当。 沈夫人气恨在心,无奈道:“好,我让人拿给你。” 颜明棠轻轻挑眉,瓷白的肌肤在阳光下泛着光泽,唇红齿白,看得沈谦脸皮发红。 突然间,赵宜谙凑到他的面前:“你在看谁?” 沈谦吓得急忙低头,“没有、没有,我没看。” 赵宜谙睨他一眼,不屑道:“沈二郎君的眼睛再多看一眼,就要被人挖了。” 沈谦羞红了脸,后退一步。 沈夫人让人去取钱,凑了些现银,其余的都是银票。 “县主可以清点。” 赵宜谙撸起袖口,巴巴地去清点。沈夫人咬紧了牙关,气得背过身子,早知道两人是来找茬的,就不该开门迎接。 真是晦气! 清点过后,赵宜谙拍拍手,道:“沈夫人阔气,劳烦你派人送去公主府。” 沈夫人厌恶极了,转身就走,沈谦客气地答应下来,点点头:“好说,我会派人过去。” 颜明棠扫了一眼谦逊有礼的沈谦,冷冷一笑,这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表面谦逊有礼,前世也是围着颜明安转。 沈家派来马车,沈谦吩咐人将一箱子白银送上马车,赵宜谙亲自押车。 “多谢。”赵宜谙与沈谦道谢,转身唤表妹:“回家!” 沈谦眼中带着不舍,目送马上少女飒爽的英姿。 回到长公主府,门人下来搬银子,惊动到了周氏。周氏看着一箱子白银,眼前一亮,“哪里来的?” “要债。”颜明棠嬉笑一句,凑到舅母面前,“您瞧我买宅子的钱也凑到了,不用家里拿钱。” “不用你花钱。”周氏宠溺地拍拍她的脑袋,“你外祖母岂会让你花钱,自己留着便是,女孩子多一份钱傍身是好事。” 颜明棠不愿花公主府的银子,努力劝说周氏,“您瞧,我有银子,凑到一起就有两万两,不少了。” 周氏不肯,“这是你的嫁妆。” “姑母。”赵宜谙识趣地喊了一句,颜明棠眼眸一颤,依旧紧紧地抱着周氏。 赵宁过来就看到女儿抱着周氏,心中莫名发酸。 一百四十八章我就要颜家家破人亡 赵宁来后,周氏主动松开颜明棠,嗔怪道:“好了好了,我让人将钱送到你的库房,这些都是你的嫁妆,是你将来的底气。你与旁人不同,你是未来太孙妃,是储君妃,嫁妆合该更加丰厚。” 一番话说得在理,暗地里却是在敲打赵宁,女儿出嫁,做母亲的不该一毛不拔。 她不指望颜家陪嫁,但赵宁不能坐视不管! 颜明棠浅笑,“明棠知道了,既然如此,我先回去了。” 说完,她从赵宁身边走过,如同未曾瞧见人一般。她不能阻止赵宁回来,但也不会认下赵宁。 前世的痛苦时刻提醒赵宁对她做的一切! “将这些东西送到表姑娘的院子里,让翠玉清点一番送入库房。”周氏及时吩咐婆子们去办。 待婆子们搬走了箱子,她拉着赵宁开口:“阿宁,明棠的嫁妆,你可准备了?” 赵宁面露苦色,“她都不认我!” “这是你的错,颜明安待嫁,她也待嫁,颜家厚此薄彼,你呢?”周氏不满她的答复,为何不认你?自己心里没数吗? 如今做出让步又有什么用? 当初回来的时候,满城笑话她,作为母亲的赵宁不认。 如今明棠已是未来太孙妃,赵宁认与不认,都已经不重要了。 明棠已经过了需要母亲的时刻! 赵宁蹙眉,道:“她不回颜家,颜家便不会给她出嫁妆!” “不问颜家,单单问你。” “我?”赵宁自嘲地扯了扯唇角,“她若愿意认下明景这个弟弟,我自然会为她准备的。” 提起颜明景,周氏十分不快:“做弟弟的没有弟弟的样子,认了做什么?阿宁,赵家七位郎君,哪个不将明棠捧在手心中。姑娘柔弱,哥哥弟弟们多加保护才是正理。” “你看看颜明景,脑子里只有颜明安这个姐姐。是他对明棠不敬,这样的郎君,我也不喜欢。” 说完,周氏转身走了,与赵宁说不通,只会浪费口舌,至于明棠的嫁妆,慢慢凑便是。 长公主膝下只有这么一个孙女,自她出生就开始准备嫁妆,这些年来便宜了颜明安,好在大头还在。 赵宁与颜家不愿意出就算了,长公主与赵家还是可以凑出来的! 赵宁被晾在了原地,正准备回去的时候,门房处的人匆匆走来,“县主,颜家两位郎君来了。” 颜明成也来了!赵宁心中揪疼,想起自己未曾谋面的儿子,冷声道:“让明景进来见我。” 颜明成被留在了外面。 一瞬间,颜明成心中凉透了,随之而来的是无尽的惶恐。颜家接连被罚,已无法给他助力。 他能抓住的只有赵宁!赵宁是陛下的外甥女,没有颜禹,他还是皇亲国戚。 若是赵宁不认识他呢? 颜明成浑身哆嗦起来,上前抓住弟弟的手:“阿景,母亲不肯见我,你帮我说说好话,好不好?” 闻言,颜明景板正的小脸上浮现不悦,“母亲必然是长姐迷惑了,你是她的长子,她竟然连你都不认,可见是当真糊涂至极。” 颜明成慌得不行,他不敢说出真相,他害怕极了! 仆人引着颜明景进入公主府,府门关上,颜明成一人孤零零地站在门外,这一刻,他彻底慌了。 母亲肯定是知道了真相! 颜明景跟随仆人进门,在一所凉亭里见到母亲,他上前行礼,道:“母亲。” 赵宁心中茫然,见到儿子后勉强笑了,她拉着儿子坐下,“这几日可好?” “不好,您不回去,家里都乱了。您什么时候回家?”颜明景小脸上都是失落,看得赵宁心疼。 赵宁抱住儿子宽慰:“你父亲欺骗了我许多事,我不愿再回到颜府,时至今日,你父亲屡教不改,我打算与他和离。” 话音落地,颜明景小脸煞白,他突然跪下来:“母亲,万万不可。颜家已分崩离析,您若再与父亲和离,你让父亲如何自处。” “母亲,父亲那么爱您,您怎可弃他而去!” 赵宁犹豫,面色不展,闻言后不知如何开口,突然间,眼前闪过一抹阴影。 “颜明景,作为晚辈,你岂可置喙长辈的决定,你往日的规矩被你吃了吗?” 颜明棠闻讯而来,低头看着面色古板的少年人,“你往日都说规矩、规矩,怎么轮到你就开始不守规矩。” 颜明景惯来双标,往日里用所谓的规矩束缚旁人,轮到自己时就可以不遵守,骨子里与颜禹一般,自私至极。 听她说完,赵宁立即拉起颜明景,抓住机会:“明景,这是你的长姐,快喊姐姐。” 颜明景刚被说了一顿,小脸羞得通红,当即回怼:“其身不正,如何做我的长姐。” “是呀,你的姐姐不顾羞耻爬上旁人的床,自甘堕落,我可不想做你的姐姐。”颜明棠回怼一句,转身与赵宁说道:“县主,颜禹骗你这么多年,你还要回去?” 赵宁低头,面色苍白得吓人,“我不会回去的!” “母亲。”颜明景惊呼,旋即怒视颜明棠:“你非要将颜家搅得家破人亡才甘心吗?” “对,我就要颜家家破人亡才可抵消我心头的恨意。” 颜明棠怒视少年,“你算什么东西?以规矩标杆,不过是为自己谋利罢了。你明知颜禹欺骗县主多年,依旧为着所谓家和而劝她回到虎狼窝,你难道忘了杜氏的存在?” 颜禹怎么不将他也换了,送他去杜氏面前,接受杜氏的毒打。 颜明景气得冒火,颜明棠继续说:“就该让颜禹将你也换走,让杜氏日日打你,让你体会家和的好处。” “母亲,您听听她说的话。” “县主,我觉得他很可能也被颜禹调换了。他为了所谓的颜家,不顾你的委屈与生死,这样的儿子留着做什么,赶出去!” 颜明景小脸羞得通红,死死盯着颜明棠:“是你在蛊惑母亲,你自己受了委屈,非要搅得家里不宁,我不会让你如愿的。母亲,你跟我回去、跟我回去。” 颜明景直接去拉赵宁回去,“母亲,您听我的,我不会害你,她不同,她是回来报仇的!” 话音落地,他整个身子腾空,颜明棠掐住他的脖子将他提了起来,吓得赵宁连连开口:“明棠、他还小,口不择言,你不要与他计较。” 一百四十九章不是不怀疑,而是不在意! 赵宁为亲子急得不行,眼中的关切深深刺痛了颜明棠。 前一世自己身陷囹圄,赵宁厌恶至极,别说是救,连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甚至逼着她去死来成全颜家的名声。 这一世,颜明安与人苟合,她便忘了颜家的名声! 如今颜明景不过受些苦楚,便要了她的半条命。 颜明棠随手将人丢在地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令人恶人的弟弟:“颜明景,你为你的未来逼迫县主随你回颜家,却丝毫不提今日的局面是颜禹造成的。他欺骗县主多年,调换县主的孩子,明明是他罪大恶极,你为何不提、不怪、不怨?” “反过来怨恨我将颜家搅得家破人亡,若真是和睦的家庭岂会惧怕我来搅乱?” “颜明景,你站在既得利益的高位上来批判我责怪我,甚至为了自己的未来去强迫自己的母亲回到她的厌恶的家中。这就是孝子所为?” 颜明景羞涩面色发红,愤恨地站起来,“父亲是家里的顶梁柱,是你回来后,让他丢了爵位被降职,如今你又来撺掇母亲和离。你若不回来,我颜家乃是京城内人人羡慕的和睦之家。” “你还说,这一切不是你搅和的?” 颜明棠没有回来之前,他的母亲是荣成县主,父亲是威远侯,一门显赫。如今颜家成了过街老鼠,他去国子监读书的时候都要被人笑话,往日玩得好的同窗都不愿与他同行。 这一切的源头就是颜明棠。 她为什么要回来! 她就不该回来。 颜明景心中怒气暴起,回忆过往家里的一切,父母恩爱,姐姐温柔,兄长友爱,分明就是一个完美的家庭! 如今的颜家支离破碎,父母和离,他成了没人要的孩子! 他看向母亲:“都怪她!母亲,您不能再听她的,父亲是骗了您,但他已经知道错了,他求您回去,我们也求您回来。只要你点头,颜家一门和乐。您若和离,我日后都会被人笑话的。我回赵家像什么话,我姓颜,不姓赵,舅父只是舅父,又不是我的亲生父亲,唯有父亲母亲是真心待我好的!” 听着儿子的真心话,赵宁面色惨白,这时,颜明棠开口:“颜明景,你为何不怪颜禹?” “那是我的父亲,晚辈岂可非议长辈,还有你直呼父亲名讳乃是大不敬。”颜明景气得胸口起伏,高傲地抬起胸膛,“你连孝道都不遵,竟然还敢来说我!” 颜明棠冷笑,抬手一巴掌抽在颜明景脸上:“这一巴掌是代替县主打你的,她养你多年,你竟然丝毫不为她着想,漠视她的委屈,重视你的孝道。” 说完,抬手又是一巴掌,打得颜明景后退一步,脸颊火辣辣地疼。 “这一巴掌是我打你的。”颜明棠丝毫不会手软,一股森冷的寒意倾泻而出,“打你不尊重长姐,我是你的姐姐,你口口声声喊父亲是长辈,我算什么?就算我们是平辈,长姐如母,你这也是大大的不孝。” 接连两巴掌,打得赵宁屏住了呼吸,道:“阿景,快求你阿姐原谅你的冒失。” 颜明景捂住自己的双颊,双眼愤恨,“我没有这样的姐姐。” 说完,他直接跑走,赵宁急着去走,颜明棠忽然开口:“县主,他让你回到虎狼窝。” 一句话让赵宁止步,冷不丁地对上少女沉冷的眸子,瑟缩道:“明棠,他还小。” “懂得拿自己的未来、家族来威胁你的人还小吗?”颜明棠冷冷讥讽,“他不是小,他只是要求事情朝对自己有利的方向发展。你这个儿子,同颜禹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县主,你想要和离,必须有所割舍,颜明景站在颜禹那里,势必不会真心对您。说来也是可笑,你三个孩子,要么离家要么死了,剩下这么个小的,事事以颜禹颜明安为主,你这个母亲真失败!” 说完以后,颜明棠抬脚走了,留下一脸羞耻的赵宁! **** 颜明棠回院子换了身衣裳,准备去东宫找太孙殿下救下那名舞姬。 这是她答应的事情! 她换了衣裳,让翠玉准备马车,车夫熟练驾车,进入东宫后,萧景安大步来迎她。 “县主可真是稀客,竟然来我这里。”萧景安走过去,当着东宫众人的面牵住颜明棠的手。 两人已经定亲,皇后金口玉言,颜明棠也没有拒绝,将自己的手递到萧景安的手心中,“你的衣裳做好了。” 婢女将衣裳递给东宫内侍。 萧景安牵着她的手,面上染着笑,进殿后,屏退了宫人,道:“你是为了那名舞姬过来的?” 是长青领着她去的别苑,事后出了那么大的事情,长青自然不会隐瞒。 “希望殿下高抬贵手,人是我杀的。”颜明棠坦然认下来,“不过送书信的人还没找到,多半是五王府人,再不济就是颜明安!你审问萧景宴的时候,他可曾说了什么?” 萧景安眸色沉沉,道:“萧景宴否认书信的事情,孤猜当是五王府,亦或是你的庶妹。永安伯提及过此事,说是两府的人都去找沈甫亭。不过人死了,倒也不必揪着不放。” “他是死了,可这些事情传开了。”颜明棠讥讽一句,“如今该想想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如果我没有猜错,很快就会传言未来太孙妃曾与死去的永安伯世子纠缠不清,两人曾同住在一起,孤男寡女。” “这样的谣言传得最快,也最简单,毁一个人就是这么简单。” 萧景安蹙眉不悦,道:“你不用在意,我来办。” “殿下似乎不问我与沈甫亭之间的事情?”颜明棠打量面前光风霁月的太孙殿下,从书信开始,他便没有怀疑。 少女正看着他,神色谨慎,她依旧十分警惕。 夕阳斜入,在窗下洒下大片阴影。 萧景安嘴角轻勾,坦然道:“除我打断沈甫亭双腿那回,我便知道你二人不仅认识,甚至十分熟悉对方。” 他的面色一如往日,温润有礼,但颜明棠从他这一面看出几分可怕。 “你不怀疑我与沈甫亭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萧景安不是不怀疑,而是不在意! 一百五十章三人成虎,毁你清誉 太孙需要一位家族有兵权的太孙妃,而颜明棠,恰好合适。 两人是同盟,因此她的过往怎么样,太孙萧景安不会在意。 哪怕她与沈甫亭成过亲,萧景安都不会多问说一句话。 少女神色凛然,萧景安意识到事情不对劲了,下意识解释:“你的性子,疾恶如仇,岂会委身于沈甫亭。如果孤没有猜错,是你伤了沈甫亭,对吗?” 颜明棠并非寻常柔弱女子,她不会让自己受委屈,必然会让沈甫亭付出代价! 颜明棠蹙眉,萧景安眼中皆是笑容:“孤将书信给你,是想让你明白,有人在背后算计你。孤可以给你善后,但你愿意不明不白被人笑话吗?” 他可以将所有的事情都做了,让她蒙在鼓里? “寿安县主,是我来处理还是你来处理,我相信你自己有决断。” 他清楚颜明棠的性子! 颜明棠低头,双手握成拳头,深吸一口气,萧景安笑了,“县主,你的过往,孤都查清楚了。” “你查了?” “查了些,我也相信县主为人正直,性子坚韧。沈甫亭不过一张脸好看罢了,孤自觉比他强。既然如此,孤何必怀疑你。” 萧景安漆黑分明的眼眸中映照着火,话语正直,听得颜明棠动容,世人对女子多苛刻,若是旁人知晓她与沈甫亭的事情,必然会大吵大闹。 她下意识询问:“帝后知道吗?” “皇祖父不知道,孤不知。此事四王妃五王妃已知道了,她二人嫉恨成性,自然会去皇祖母面前念叨。”萧景安嗤笑,面上的温柔被阴鸷取代。 四王妃五王妃近日频繁入宫,看似哄皇后开心,闲谈时怎么会不提及此事。 颜明棠皱眉,道:“我要不要去和皇后娘娘解释?” 萧景安虽说没有父母,但帝后十分宠爱他,未来孙媳妇闹出这样的事情,帝后颜面无光,必然会生气。 前世沈夫人十分介意她曾经上街卖猪肉,抛头露面,不守规矩。甚至时常为此讥讽她。 “解释?”萧景安嗤笑,陛下至今未曾下旨赐婚,两位王妃又去皇后面前嚼舌根,为的就是搅了这桩亲事。 帝后如今迟疑,甚至在观望! 不过沈甫亭死了,就算传出去,效果折损过半。 “县主,接下来,你什么都不要做!”萧景安轻声哄着少女,“孤清楚两位王叔的能耐,不达目的不会罢休,你身上只有一个软肋,那就是救过沈甫亭。你好心救人,他们偏要给你身上泼脏水。三人成虎,毁你清誉。” 颜明棠蓦地抬首,对上萧景安关切的眼眸,心中的冰块慢慢地消融。 “谢谢你!” “我还要感谢县主,我两位王叔为自家儿子的事情焦头烂额,无心政事,让孤捡了许多便宜。” 萧景安的回复让颜明棠安心许多,她二人本就是互相帮助。 “你打算怎么做?”颜明棠依旧有些不安,害怕帝后怪罪,取消亲事。若是这样,长公主必然会很伤心,届时又会生起许多风浪。 萧景安嗤笑道:“你等着便是,必然会圆满解决。听闻荣成县主搬回公主府?” “她要和离。”颜明棠屏息,看向萧景安:“不过她要带颜明景回来,如今她知道颜明成非她所生,哭了一通,想要颜明景回公主府。颜明景不答应,甚至劝说她回颜家。” 萧景安勾唇,笑道:“颜禹目前翻不起风浪,若是赵宁原谅他,他再借助你舅父的东风,或许会复起。” 颜明棠不傻,听出来太孙的意思。赵宁死脑筋,与颜禹死灰复燃后必然会让赵玄鹤拉颜禹出泥潭。 届时她之前的努力都将白费! 颜明棠冥思,道:“可惜找不到颜明成被调换的证据。僧人死的死,走的走,事情便很棘手。” 这是致命点!赵宁爱了颜禹那么多年,对他死心塌地,岂能说不爱就不爱。 如今在气头上要和离,时日渐长,颜禹又来哄她,难保不会乖乖跟着他回去! 萧景安歪头看着冥思的少女,认真的模样透着几分可爱,他揶揄道:“就算颜明修站在她的面前,没有证据,你母亲还是会偏向颜明成,如同你与颜明安之间,她不会偏向你。唯有颜明成身败名裂,她才会醒悟。” “颜明成知道自己的身份了。”颜明棠低语一句,“这些时日我不会让县主再见到颜禹。时辰不早,我先回去了。” 殿外天色已黑,再不回去外祖母她们该担心了。 萧景安起身送她,嘱咐道:“书信的事情交给我,你盯着荣成县主便是。颜禹如今是五品散官,手中无差事,必然会缠着县主。” “我知道了。” 少女匆匆上了马车,马车渐行渐远,萧景安面上的笑容徐徐散了。 转身时,东宫詹事走来:“殿下,查到了,前两日五王妃入宫说了那件事,四王妃也说了。皇后娘娘方才派人去长公主府,让长公主明日入宫。” 皇后力排众议定下颜明棠为太孙妃,如今这件事若是闹大,丢的是皇后自己的颜面。 “去中宫。”萧景安拂袖道。 太孙往中宫而去,恰是用膳的时辰,他大步走进去,皇后见他过来,冷哼一声:“太孙真是稀客。” “皇祖母这是生谁的气,让孙儿猜一猜。”萧景安凑过去,挨着皇后坐下,挥手道:“都退下。” 宫人循序退了出去。 太孙扶着皇后起身,皇后睨他一眼:“给你的太孙妃来说情?” “皇祖母听旁人说,总该听听我说才是。” “你知道这件事?”皇后诧异,“看来你一点都不在乎?” 萧景安低头,眼中闪过一抹阴狠,口中乖巧道:“明棠不过是救人,惹来非议,日后谁敢做好事?” “救人?不是未婚夫妻吗?”皇后坐下来,诧异地看着太孙,“她们说寿安县主未曾入京前曾是沈甫亭的未婚妻,两人成双入对地出入。” 闻言,萧景安神色阴狠:“谁说的?” 皇后无言,不好说出是四王妃五王妃特地入宫告诉她! 一百五十一章往死人身上泼脏水 殿内寂寞,太孙勤快地给皇后布菜,口中一面说道:“您啊,也要听孙儿解释。” 皇后叹气,坦然道:“你这太孙妃的位置,多少人盯着,明棠性子好,可如今闹成这样,旁人会笑话你。” “皇祖母,她们哪里是笑话,是想搅了孙儿的好亲事。您想想,之前都抢着让自家儿子娶明棠,如今孙儿摘得牡丹花。她们心中不甘便来挑拨是非。” 萧景安语气凉凉,尽力安抚皇祖母,“我派人查清楚了,是沈甫亭被仇家追杀后伤重,倒在了明棠家门口,上天有好生之德,自然是要救人的。” “明棠本是好心,未曾想到沈甫亭为躲避仇家慌称是她的未婚夫,这才引起误会。您想,沈甫亭是伯府世子,明棠那时只是普通百姓,两人怎么会有婚约。” “后来沈甫亭伤好离开,事情便也结束,未曾想到沈甫亭怨恨颜家退亲,拿此事攻击明棠、乃至逼迫明棠嫁给他,着实是可耻。” 听过太孙的解释,皇后这才放心,“你知道便好,本宫还以为你被蒙在鼓里。不过话已经传开了。” “皇祖母,沈甫亭已经死了。”萧景安淡笑,“她们往一个死人身上泼脏水,是不是不厚道?” 沈甫亭死了,死无对证,她们想说什么都可以。沈家不会理会,甚至会沾沾自喜,到时所有的污言秽语都会丢到女子身上。 皇后也是不高兴,“胡言乱语,她们不知内情便开始胡说。不过就算就算呵斥一二,事情也已经传开了。相信你皇祖父那里也知道了,本宫相信你,你皇祖父只会看证据说话。” “皇祖母信孙儿便好了。至于皇祖父那里,孙儿有办法,您要相信明棠。她那样的性子若与人定亲,必然不会二嫁。” 皇后被太孙哄得开怀,笑道:“你去处理便是,既然是误会,本宫也不会去管。长公主那里不会就此不管,是她们惹出来的事情,她们去解决。” 太孙笑着答应下来,伺候皇后用过晚膳,他便回到东宫。 长青长林在殿外候着,见他回来忙去行礼,太孙漠视两人,直接回屋去了。 长青心里敲着鼓,“殿下不高兴。” 长林叹气:“是不高兴,以前四王爷五王爷盯着殿下不放,如今盯着寿安县主不放。唉,县主真可怜,本就孤苦伶仃,因着与殿下定亲,好处没捞到,反而惹了一身腥。” 两人对视一眼,如今太孙轻松多了,两位王爷忙着自家的事情,已经没有精力在政事上给太孙找麻烦。 长青瞅了殿内一眼,悄悄说:“寿安县主还是很厉害的,你看看,四王妃五王妃何时吃过亏,再瞧,都败在她的手中了。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被拍死了。” 说完,长林踢他一脚:“你不要幸灾乐祸,殿下正烦着呢。” 屋内的萧景安并没有两人说的那么烦躁,甚至自己换了新衣,站在铜镜前观望。 新衣服是颜明棠送来的,针脚密实,纹路繁杂,可见她是用心去做的。 萧景安低头抚摸着袖口上的纹路,脸上浮现笑容,这就是被人捧在手心上的滋味! 两日后,有村妇去京兆府告状,拿着状纸告永安伯府世子沈甫亭欠债不还。 沈甫亭人已经死了,京兆府以为是耍无赖来的,立即吩咐人赶走。 妇人不肯走,当即坐在门口哭起来,引来许多百姓围观。 “我走了三天的路才来到京城,伯甫世子显赫,让我去买燕窝,转头不给钱。” “他们官官相护,都不肯接我的状纸!” “苍天呐,这是要逼我们老百姓去死吗?” 百姓闻言后,好奇地询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妇人瘫坐在地上,蓬头垢面,鞋底都走破了。她大声哭喊冤枉,“官官相护啊,老百姓要去死了,沈家世子赖账不给,逃之夭夭。如今我家家破人亡,欠债还不起。” “你这妇人真是有趣,伯府世子怎么会让你去买燕窝,他们手指缝隙里漏出来东西都可以让你过一辈子!” 听到路人指点,妇人脸色有些难看,似乎被激怒了,声音尖锐起来:“沈府世子倒在我隔壁的门口,我隔壁家的小姑娘好心救他,他嫌弃小姑娘家穷,逼着人家给他买人参买燕窝补身子。” “小姑娘拿不出钱来买,伯府世子便撺掇我来买。他说他是伯府世子,回去后十倍还我银子。” “谁能想到他跑了、我的个老天爷啊,我借钱买的燕窝啊,如今他不给钱,害得我男人将我休回娘家。还说我与伯府世子不干不净,拿钱贴补人家,我的命怎么那么苦啊。” “怎么这样呢,伯府世子那么有钱,竟然这么欺负人。” “京兆府竟然不管,这分明就是气炸!” 路人越来越多,京兆府看不下去了,派人出去驱赶人家。 “救命啊、救救我啊,大人了、当官的大人了……” “住手!” 一声呵斥,京兆府的人停下来,看到面前的男子后吓得面如土色,“何、何御史。” 何御史最是难缠,舌灿莲花,被他盯上后只有死路一条。 见状,妇人扑到何御史面前,“大人、大人,你救救我,他们官官相护要逼死我啊、大人、大人。” “究竟怎么回事?”何御史怒喝一声,“为何驱赶苦主?” 京兆府的人忙解释:“是她胡言乱语,说伯府世子欠她钱不还,你看她这个穷酸样,伯府世子怎么会与她借钱。何御史,您千万不要被她骗了。” “大人是真的,我有证据。”妇人从地上爬起来,哭诉道:“我还有人证,你们寿安县主可以为我作证,你将她找来。大人,我们老百姓赚钱不容易啊,他欠我上百两银子啊,我赚一辈子都赚不到的。” 何御史听到寿安县主的名字后,轻轻蹙眉,道:“京兆府为民伸冤,你们竟然将人往外推,着实可恨。京兆府不管,我们御史台会管,既然如此,挪去御史台。待明日告知陛下,你们京兆府官官相护,不为百姓做事。” 一百五十二章村子里妇人来告状 之前的刑部尚书、大理寺卿便是前车之鉴。 何御史本是来京兆府办事,恰好遇到这件事,当即要将人带回御史台。 人若跟着他走了,可不是民间纠纷案子,那就是官员勾结、欺压百姓,让陛下知道后,便是丢官罢职的大罪! 京兆府的人站在一旁,脸上十分难看,有序地将何御史拦了起来。 府内的京兆尹匆匆赶来,擦擦头上的汗水,“何御史,您怎么来了?” “来找你办事,幸好见到这么一幕,京兆尹可真是厉害,将苦主往外赶,这是要庇护谁?”何御史冷嘲热讽,说得京兆尹抬不起头。 “进去说、进去说。”京兆尹羞愧得抬不起头,赶紧让人进去,若是被他闹大了,自己的官帽都保不住。 众人进去说话。 京兆尹开口解释:“这位妇人说沈甫亭欠她燕窝钱不还,可人已经死了,尸体从下官这里送出去的,您让我怎么断案?沈家在摆灵堂,万一惹怒沈伯爷,下官这里也不好交代。”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何御史施施然坐下来。 京兆尹头疼不已,何御史是个硬骨头,天不怕地不怕,但他害怕呀。 何御史并不理会他的不堪:“让沈家人与寿安县主过来对质便可!” “好,都听大人的!”京兆尹没有办法,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下属各自去传话,沈家沈二郎跟着来了,随后颜明棠在周氏的陪同下也来了。 周氏不大高兴,进来后便坐下,京兆尹陪着笑脸:“让郡王妃走一趟,是下官处理不当,但这妇人说沈府公子骗她的燕窝钱,说寿安县主可以作证!” “燕窝钱?”周氏疑惑地看向明棠,“有这回事?” 话音落地,妇人叫了起来,“阿棠、阿棠,是你啊,我是你婶子!” 妇人说着就要扑过去,翠玉一把挡住她:“你是谁,岂敢靠近我家姑娘!” “我们认识啊,我看着她长大的。”妇人被挡在颜明棠面前,她贪婪地看着颜明棠身上的衣襟,从头上的珍珠步摇到脚下的鞋,每一样都值不少钱。 阿棠这是富贵了!她立即说道:“阿棠,我们也是邻居,我还给你一碗饭吃过,你富贵了,可不能忘了我。” 颜明棠蹙眉,“不过一碗剩饭,你已经说了很多年,我阿爹还了你一碗大米饭,你还想怎么样?” “阿棠、阿棠,你给我作证,沈公子让我给他买燕窝,钱也不给,直接就走了。那些钱都是借来的,你阿叔将我赶了出来,阿棠,你要为我做作证啊。”妇人急得跳脚,极力诉说自己的冤枉。 “阿棠,你知道这件事的,沈公子瞒着你让我去买的,说什么日后沈家会还你钱的,你忘了吗?” “我记得。”颜明棠点点头,“但我记得我让你退了。” “那是后来的事情,前面他让我偷偷摸摸去买,炖好了给他吃。他都瞒着你,说什么就算他走了,你还在村子里,让我放心大半胆地给他买。没想到,你走了,他也走了,钱也不给,当真是丧尽天良啊。” 妇人说着便哭了出来,嚎啕大哭,“阿棠,你要给我证明啊,我如今走投无路才来报官的,你可怜可怜我,要不你替沈公子还了?你身上随便一件首饰都可以还了,你不能看着我去死啊,” 妇人哭哭啼啼,嗓门极大,嚎得门外都听得清清楚楚。 颜明棠神色淡漠,不为所动,见状,她又说:“你不给我作证,我只有死路一条。村子里人嚼舌根,说我傍上了沈公子,这才借钱给他买好东西补身子。” 闻言,众人都露出难以言喻的表情,沈谦似乎受不住了,道:“欠你多少钱?” “一百一十三两。”妇人及时收住哭声,“我买燕窝的时候人家给了凭证,都在这里。” “不用。”沈谦露出厌恶的表情,“我回府让小厮给你拿,这件事到此结束,休要胡言乱语。” 他大哥不过及冠之龄,妇人已有三十多岁,说她二人苟且,分明就是故意玷污大哥的名声。 大哥已经死了,作为弟弟的自己绝对不可以让别人构陷他! 妇人立即擦擦眼泪,眼中浮现贪婪的光色:“既然如此,你把钱给我,我便走。” 沈谦侧眸,一眼都不去看她。妇人转身看向颜明棠,神色贪婪,道:“你这身衣裳可真好看,阿棠,你这是嫁到哪户好人家了?我之前给你介绍我娘家侄子,他还是个读书人呢。” 周氏拉着少女后退一步,不悦道:“既然都弄清楚了,我们也先回去!” 京兆尹点点头,道:“劳烦郡王府走一趟。” “无妨,只是希望你处理干净,莫要让有些人胡乱攀扯。之前说沈公子与我家明棠有关系,如今连个妇人都这么说,可见谣言不实。若是再有人胡言乱语,我赵家绝对不会罢休!” 周氏难得发狠,冷言警告,随后带着明棠离开京兆府。 站在一侧的沈谦痴痴地看着少女的背影,眼中浮现爱慕之色。 许久不说话的何御史冷笑一声,抬脚就要走,京兆府慌了,“何大人、何大人,我们好好说。” 眼看着何御史出了京兆府大门,京兆尹急得不行,万一他再捅到皇帝面前,自己的前程可就完了。 何御史出来后,恰见少女登车,背影与赵宁像了八九分。 他多看了一眼,京兆尹追上他的脚步,“何大人、何大人,事情已经解决了。” “你觉得解决就是解决了?”何御史嗤笑一声,这个妇人是怎么来的? 为何偏偏等沈甫亭死后两三日出现?前几日有传言说寿安县主救过沈甫亭,留人在家中养伤,两人以未婚夫妻自居。 事情刚发生,妇人便来闹着告状,甚至自毁名声说村子里人说她与沈甫亭关系暧昧。 哪个女人会这么说自己? 接连看下来,倒像是蓄意谋之。 既然是蓄意谋之,陛下岂会不知道。只怕自己今日都被人做局,做了一柄砍人的剑! 一百五十三章叔父为何盯着太孙妃不放 何御史与京兆尹已入圈套,若是隐瞒不报,自然会有人将此事禀报于皇帝知晓。 京兆尹懒怠办案的消息很快就会传出去,京兆尹依旧难逃皇帝的问责。 何御史冷笑一声:“留我无用,我可以闭嘴,外面这些百姓会闭嘴吗?郡王妃会闭嘴吗?” 京兆尹脸色煞白,何御史主动走近他:“今日一事已然闹开,你是自己与陛下坦诚,还是等旁人的嘴里说出来,你自己看着办。” 说完,何御史大步走了,留下浑身冒着冷汗的京兆尹。 他好像明白了。 隔日,他上奏言明此事,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请罪。 皇帝看着奏疏,眉眼不悦,“此案已定下了?” 京兆尹颤颤悠悠回答:“回陛下,寿安县主作证,沈家已还了苦主的银钱,苦主也已离京。” 皇帝随手将奏疏放下来,“朕知道了。” 闻言,京兆尹长长呼出一口气,眼中惧色收敛,万幸陛下未曾怪罪。 君臣一问一答后,五王爷面色铁青,上前说道:“陛下,听闻寿安县主曾与永安伯长子沈甫亭定过亲事。” 闻言,太孙冷声一笑:“五叔父是何意,往太孙妃头上泼脏水?” “太孙有所不知道,这位寿安县主在村子里曾与沈甫亭以未婚夫妻自居,品性极差!”五王爷抬首挺胸,“这件事闹得人尽皆知,难道太孙还不知道?” 太孙回头看过去:“叔父为何揪着太孙妃不放,难不成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他说完,目光落在四王爷脸上,冷眸间,嗤笑道:“看来孤的太孙妃让叔父们寝食难安。” 四王爷皱眉,附和弟弟:“太孙殿下,此事并非空穴来风,还是多查一查为好。” 两人联成一线,以小姑娘的清白作为攻击点。群臣不敢开口,何御史终是笑了,道:“两位王爷紧紧盯着人家小姑娘做什么?臣听闻之前两位王爷也为爱子求娶过寿安县主,长公主未曾应允。” “既然想求娶人家,必然打听过寿安县主的品性,之前高高兴兴地去求娶,如今怎的翻脸说人家姑娘品性不好。” 说完,他上前对陛下行礼,“陛下,昨日臣在京兆府,亲眼见到京兆尹审案。那名妇人年过三十,因拿钱给沈公子购买燕窝而被人猜疑与沈公子暧昧,如今她被夫家休弃,走投无路才来京城讨债。” “沈公子可真厉害,与他说上几句话,不是定亲就是暧昧,啧啧啧,永安伯,养子如此,你可真厉害!” 永安伯无端被揪了出来,羞得无颜以对,忙说道:“外面不过是无稽之谈,犬子已逝,还望各位大人体谅一二。” 何御史说话很难听,“体谅?方才五王爷说话的时候,你怎么闷着不吭声?如今说你儿子与妇人纠缠不清,你才出来说冤枉,寿安县主被冤枉时,你在装死吗?” “何御史,我并无此意。”永安伯脊背生汗,眼看儿子死后名声不保,他硬着头皮解释,“陛下,犬子回来后并未提及村子里的事情,他只与颜禹之女定亲,其余皆是子虚乌有,还请陛下还寿安县主清白!” 沈甫亭死了,永安伯站出来澄清,自然也有几分可信度。 皇帝沉吟,五王爷冷哼一声:“永安伯,你又不是你儿子,你怎的知道你儿子与旁人的事情。” 永安伯不悦,道:“王爷,您也并非犬子,如何知道犬子与旁人的事情。若真有此事,犬子为何不上门提亲,及时将寿安县主娶回家。” 众人回过神来,若真有这么一回事,沈甫亭早就大张旗鼓地长公主府提亲,毕竟以沈甫亭的地位去娶县主,那就是高攀,是祖上积德。 “所言极是,此事怕是有误会。” 何御史站在原地,拢着袖口嗤笑道:“有些人就会异想天开,搅和人的姻缘!” 五王爷脸色越发差了,眸色沉沉,眼看局势就要压倒,他开口:“村子里都说沈公子是颜明棠的未婚夫,这是事实!” 说到这里,何御史便有话说了,道:“村子里也说那名三十多岁的夫人与沈甫亭暗有来往,你信吗?” “你……”五王爷气竭,咬牙说道:“沈公子及冠之龄,妇人三十多岁,怎么会……” “是呀,这种谣言你不信,为何要信沈甫亭与寿安县主的事情?”何御史得意地笑了,“都是女人,不过年岁相差了些,王爷怎么会信这个就不信那个呢?” 五王爷气的一噎,“这、这岂可同论?” 十五岁少女与三十多岁的妇人岂能相提并论,男人自然会喜欢少女! 满殿朝臣有人笑了起来,不知谁是说道:“永安伯,令郎当真是不忌讳。” “荒唐,都是谣言。”永安伯极力辨认,同时看向五王爷:“五王爷,犬子已逝,您为何盯着犬子不放,望您高抬贵手,让犬子安息。” “孤也好奇,叔父为何盯着孤的孙妃不放。”太孙笑意渐浓,嘴角一直勾着笑,他倒要看看,当众揭开两位叔父的真面目,陛下会如何处理。 皇帝的面色已十分难看了。他并非蠢人,执掌朝政多年,自然明白两个儿子联合起来冤枉人家小姑娘的用意! 这时,何御史再度开炮:“两位王爷金尊玉贵,为何要往一个十五岁小姑娘身上泼脏水,谣言止于智者,王爷是何意呢?” 他这才看向陛下,只见陛下阴沉着脸,已然十分不高兴。他的两个儿子,承担朝堂重任,如同后宅妇人般长舌妇,两人合起来盯着小姑娘,着实可耻。 陛下不高兴了。何御史继续说:“陛下,此事实在蹊跷,民间也有传言,谣言一方的沈甫亭已经死了,怕是有人故意理由他死后死无对证来抹黑寿安郡主!” “陛下,此事乃是民间传言,并非空穴来风,去寿安县主长大的村子里一查便知。” 四王爷不肯服输,死死抓住这点,非要至颜明棠死地,绝对不能让她嫁给太孙! 皇帝沉吟,面色犹豫,太孙走出来,笑道:“陛下,此事确有怪异,沈甫亭死了,消息怎么传出来的?孙儿审问顾子明的时候,他说出来,是四王世子当众提及此事。” 四王爷脸色大变! 一百五十四章这番话说得可真脏 谣言的初始点是那场宴席! 皇帝的脸色愈发难看了,看向四王爷时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 四王爷忙要跪下辩解,太孙先他一步开口:“这些谣言不过是这些小郎君们酒后误言,当日有五六位郎君提及过此事,四叔,难道你忘了吗?” 四王爷震惊,“他们未曾提及过名姓,且先有谣言,再有宴席,前后颠倒,怎么会是他们酒后传出来的。” “够了。”皇帝拍案,凝着自己的儿子,提及此事,他便厌恶透了,道:“你们一个个不做正事,日日盯着一名方及笄的孩子,究竟想干什么?” “朕知晓你们的意思,你们就见不得太孙娶妻。” 皇帝直爽,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子也不给儿子们面子,直接撕开他们面上的遮羞布。 五五爷撩起衣摆就跪下来,“陛下,儿子也是担心太孙殿下被人所骗,儿子特地派人去村子里查过,百姓确实说沈甫亭是颜明棠的未婚妻。” 太孙嗤笑:“既然说是未婚妻,亲事是谁定下的?那时寿安县主不过是普通百姓,怎么会与伯府世子定亲。叔父,您不信沈甫亭与三十岁的夫人有染,却信沈甫亭与贫困的乡野女子定亲,您这判断能力退步了。” 最后一句话如同一巴掌抽在四王爷的脸上,他何时被人辱骂过蠢笨! “太孙,您若不信本王,本王可以找当地村民来对质。” 太孙笑话:“您若不信,孤可将那名妇人的丈夫找来对质。” 两人各有道理。 太孙心头冷笑不止,两位叔父对他可真好! 非要搅和他的亲事,就为了不让他碰到京中兵权。 四王爷说不出一句话,何御史嫌局势不够乱,插嘴说道:“两位王爷教子不严,竟然还有这么多时间盯着赵统领的外甥女,赵统领不在,若是在,必然是要感谢您代为教女!” “何大人,你休要在这里阴阳怪气!”五王爷忍不住开口骂姓何的,颜明棠是他心上人的女儿,他一回来就为之撑腰说话,心也是偏到了骨子里。 往日的正义之道早就被抛到九霄云外! 何御史讥讽道:“王爷,臣习惯说真话,得罪您,还请您见谅。可沈甫亭已经死了,您往死人身上栽赃,是不是不妥当?亦或者是有人告诉您,是沈甫亭勤亲口说过,他与寿安县主曾定过亲事?” 最后一句话提醒了四王爷,沈甫亭曾经告诉过阿宴! 阿宴就是人证! 他立即说道:“陛下,那日宴席之上,沈甫亭亲口说过,几位郎君都是人证。太孙殿下也听到了,为此大发雷霆,鞭打阿宴。” 皇帝沉眸,看向太孙殿下。 太孙深吸一口气,冷笑不止,语气染上讥讽:“四叔,你方才说那不过是酒后误言,此刻怎么会当作真言。” 四王爷急道:“殿下,郎君们可作证。” 太孙回道:“但我听到的是沈甫亭只说是姑娘,未曾提及过哪位姑娘。” 四王爷破釜沉舟:“陛下,沈甫亭在宴上提及,那名姑娘被认回后便得了实封的县主爵位。偌大的京城只有寿安县主对得上,这就是铁证!” 他似乎找到关键点,主动与太孙说道:“太孙,可要将那些郎君喊出来对质?” 太孙蹙眉,何御史笑出声:“你让一群酒后乱性的男人出来作证?你竟然听信一个纵欲过度男人酒后说的话?” 这番话说得可真脏! 四王爷面如土色,永安伯恨不得找个地方钻进去,匆匆撩袍跪下,恳请道:“陛下,寿安县主确实救过犬子,犬子并无攀扯之意,这些话实属谣言,望陛下圣裁!” “四王爷、五王爷,你们高抬贵手,放过犬子。” 永安伯转身朝两位王爷叩首,砰砰地砸着脑袋,“王爷、放过犬子!” 见状,朝臣们唏嘘不已,两位王爷为阻止太孙与赵家联姻,竟然无所不用其极,当真是可恨! “永安伯,这些话是令郎自己说出来的,他敢说,你不敢认?”四王爷并不觉得自己有错,冷冷哼了一声,莫名快慰。 五王爷依旧选择附和,道:“四哥所言极是,永安伯,按理来说,寿安县主是你沈家未过门的媳妇,你应该代子娶过门才是。” 朝臣闻言,瞠目结舌,这是逼着寿安县主嫁给死人? 这、这也太狠毒了。 太孙终于是要怒了,声音高涨:“五叔,你也是王爷,当朝栋梁,偏听偏信,言辞恶毒,与民间长舌妇有何处不同?寿安县主规规矩矩,好心救人,沈家感恩,到了您嘴里就是私相授受,试问,世间女子日后谁还敢救人?” “人之初性本善,您这番话磨灭良心,分明就是故意与侄儿过不去!敢问叔父,侄儿娶了寿安县主,可是会让您日夜寝食难安?” 太孙罕见动怒,朝臣倏然收声,就连话多的何御史也不敢吭声了。 四王爷见太孙动怒,不觉笑道:“太孙,您动怒做什么,叔父也是为您好。寿安县主与旁人先定亲,后抛弃对方,水性杨花,配不上你!” “都是您自己说的,您说这些话的时候,不怕伤了姑祖母的心!”太孙嗤笑,今日此举,赵家与四王爷、五王爷怕是断交,老死不相往来。 日后赵玄鹤也不会再给他们好脸色! 四王爷闻声,面色犹豫,事已至此,他已无路可走,自己得不到,也不能便宜太孙。 他昂然挺胸,道:“太孙,本王就事论事,从不偏袒!” 太孙忽而笑了,眸间嘲讽更重,转身与皇帝说道:“皇祖父,孙儿派人去村子里查过。沈甫亭是倒在寿安县主家门口,贸然开口说是寿安县主的未婚夫!” “实则是为躲避杀手,逼迫县主施以援手。县主单纯,这才将人收下。谁知沈甫亭娇生惯养,吃不惯粗茶淡饭,催促县主去买补品,买过几次后,县主花光了银钱。” “沈甫亭明面上感激县主,实则故意去找邻居借债去买燕窝,让县主债台高筑,这些事情,京兆尹应该知道!” “县主救人反被人讹诈,恰好颜家人找到县主,县主这才脱身回京。” “陛下,回京后,沈甫亭口出狂言,被孙儿打断双腿,此事各位也有耳闻。未曾想到他竟然勾结堂弟萧景辰,暗地里给孙儿送信诬陷寿安县主。” 五王爷炸了,“太孙殿下,你血口喷人!” 太孙淡笑:“叔父莫急,侄儿这里有人证!” 一百五十五章褫夺他世子爵位 太孙话音落地,长林领着一名小厮入殿。 殿内沉寂声,如同有人勒住众人的咽喉,让人发不出声音! 小厮进来后走到太孙身侧,扑通跪了下来,“小的见过陛下、见过太孙殿下,见过诸位大人。” 皇帝疑惑道:“你是哪个府上的人?” “小的是五王府上的小厮,曾受到世子吩咐,悄悄往东宫送过一封书信。” 太孙询问:“书信的内容是什么,你知道吗?” “小的不知、小的不知。” 五王爷喘了口气。 太孙挺直腰背,笑道:“你自然不知道内容,但你将信给了东宫侍卫,长林。” 长林颔首,挥挥手,外面有人将一侍卫捆住送进来,侍卫被堵住嘴,进来后呜呜不停。 太孙指着侍卫,询问小厮:“你是不是将这封信送到他的手中?” 小厮看了眼侍卫,匆匆点点头。 期间五王爷要开口,都被太孙按住,他气得朝四王爷看过去。四王爷也是爱莫能助,太孙分明就是蓄谋已久。 随后太孙拿出一封信,在空中挥了挥,与陛下说道:“皇祖父,五王世子萧景辰给孙儿送信,提及寿安县主与沈甫亭一事,事后却不肯承认,这是为何?” 皇帝看向五王爷:“这是为何?” 人证物证都在,五王爷只好说道:“陛下,这不过是兄弟间的玩闹罢了。” “你用未来太孙妃的名声与孤开玩笑?”太孙嗤笑,一改往日的温润与随和,肃然道:“皇祖父,此事分明就算沈甫亭与四王府、五王府联合起来构陷寿安县主,为的便是阻止孙儿迎娶县主。” “不过是一封书信罢了,能证明什么!”四王爷不满,“寿安县主与沈甫亭的事情在先,你堂弟不过好心提醒你罢了,你莫要猪油蒙了心,一错到底。” 太孙眸色锐利,道:“叔父的好心,侄儿知道了,请您不要再往一个及笄小姑娘身上泼脏水,她方回长公主身边,禁不住你们的脏水!” 他难得如此愤怒,摆明要护妻,朝臣不敢言语、何御史又跑出来开口:“陛下,此事已有定夺,是两位世子故意所为,沈甫亭死得太快了,若不然拉出来辨认,可惜他死了。” 一句话戳中永安伯心口,他彻底慌了,“陛下,臣完全不知此事,犬子已经死了,臣也是百口莫辩,两位王爷所言,臣丝毫不知,请陛下圣裁。” 皇帝看着地上跪着的两人,他早就明白,这不过是两个儿子为阻止东宫与赵家联姻使出来的把戏罢了。 他说道:“四王五王言行无矩,各罚一万两,赔给寿安县主。另,寿安县主颜明棠性子坚毅,秀外慧中,人人赞扬,与太孙殿下十分般配,礼部拟旨,册封其为太孙正妃,择良辰吉日完成仪式!” “孙儿谢皇祖父!”太孙殿下当即跪下叩拜感恩。 四王爷与五王爷面面相觑,没有得逞,反而各自丢了一万两。 太孙殿下爬起来说道:“皇祖父,书信一事该如何处理?如此行径,与贼寇有何不同?” 何御史火上浇油:“皇孙做出此事,世家子纷纷效仿,啧啧啧,日后可就要乱了。” “何大人,慎言!”五王爷急得心口都疼,这个姓何的是疯了不成,今日偏偏与他作对! 果然是宁得罪君子,不可得罪小人! 皇帝无奈,看向五王:“你儿子近日是被人下降头了吗?挨了板子都要做坏事,即日起,褫夺他世子爵位,让你次子顶上。” 一番话言辞不重,透着长辈的无奈! 五王爷愣在原地,半晌说不出话。 散朝后,五王爷失魂落魄地出了大殿,同僚们见到他都开始躲避,四王爷也提前离开,生怕被五王爷喊上。 六王爷等人看了一场热闹,身心愉快,看向五王爷眼中多了些得意。 平日里四王爷与五王爷仗着是嫡出,没少讥讽他们,如今接连因儿子被罚,让人痛快极了。 五王爷匆匆回府,很快,礼部来王府宣旨。 五王世子爵位落到萧景辰二弟萧景宣身上。 旨意宣读过后,萧景宣发懵。 萧景辰从地上爬起来,扯过圣旨细细去看,“我是父王长子,世子就应该是我,怎么会换人!” “我不信、我不信!”萧景辰龇牙咧嘴,疯狂撕扯着圣旨,五王妃吓得急忙让人按住他。 宫人还在呢,万一传到陛下耳中,整座王府都会被牵连。 “快将世子、快将大公子扶下去。”五王妃及时改口,险些咬了自己的舌头,“快快,扶下去。” 仆人眼疾手快,上前捂住萧景辰的嘴,匆匆将人按住拖走。 宫人扫了一眼,回宫复命去了。 五王妃心口惊慌不定,拍拍自己的胸口,望着次子,道:“日后你便是世子了,但他还是你大哥,日后千万不可薄待他。” 萧景宣忙点头答应下来,心口扑通扑通剧烈跳动,自己竟然成为世子! 消息传到长公主府,颜明棠正在磨刀,杀猪刀被磨得无比锋利,寒光映着她冰冷的眉眼。 “萧景辰本就是要离开,如今被换了,五王爷并没有损失。” 颜明棠眉心微凝,并没有露出欣喜的神色,五王爷不过损失了一万两银子,朝堂的势力上并无折损。 最大的得益看似是她,实则是太孙殿下。 如今闹成这样,四王爷五王爷肆意诋毁她,如同打了长公主的脸面,分明是与赵家过不去。 日后,长公主府与四王五王心生嫌隙,两位王府彻底失去赵家的支持。 她阖眸,她心知与太孙无关,但让长公主府断了后路,她心里还是过意不去。 翠玉不懂她的心思,急忙说道:“表姑娘,两位王爷是陛下亲生骨肉,自然会有所偏袒的。待日后,您嫁入东宫,帝后也会喜欢您!” 颜明棠低头,继续磨刀,一下、两下、三下,磨到最后,刀刃锋利。 她看着刀锋,抬头扬唇,道:“无妨,怕什么呢,这才是开始!” 沈甫亭死了,但颜禹还活着! 颜明安还活着! 报仇便没有结束! 一百五十六章你也希望我与你母亲和离? 皇帝降旨罚两位王爷赔银万两,午后,四王府便银子送过来。 长公主府的管事领着人匆匆清点。 清点过后,王府的人冷着脸离开。他们恰好遇到前来接赵宁回家的颜禹。 “颜大人。” 颜禹颔首,眉心微凝,朝门内看过去,箱子里摆的都是真金白银,颜明棠回来后,手中已攒下了四万两白银。 这是一笔不小的数字,明安自幼长在侯府,得长辈喜欢,至今都没有攒下这么多现银。 莫说是明安,寻常府邸未必会拿得出四万两现银。 擦肩而过后,五王府的人也前来送银子,颜禹不动声色地看着他们清点,白晃晃的银子晃得眼前一亮。 颜明棠如今的身价,远远超过京城寻常贵女! “颜大人!”赵川走出来与颜禹行礼,态度恭谨。 颜禹轻轻应了一声,道:“带我去见阿宁。” 赵川低头,语气生硬:“县主说不想见您!” 颜禹无端冷了面色,“让她来见我,我接她回去,不要再闹了。” 闹成这样,同僚们都在看他的笑话! 赵川眉眼不动,继续说:“县主说了,若是您愿意和离,她便会来见您!” “我不会和离。”颜禹怒了,烦不胜烦,这些年来让着她宠着她,事事都听她的,养成骄纵的小性子,和离这样的大事也要闹! 赵川低头不语。 颜禹便说道:“既然她不见我,你引我去见长公主!” “您随我来。”赵川依旧恭谨,让人挑不出毛病。 赵川在前带路,早有仆人去禀报长公主。颜禹进屋的时候,颜明棠也在,颜禹眼前闪过惊艳。 及笄宴灰扑扑的少女脱胎换骨成了气质矜贵的贵女,一袭裙裳明艳动人。 颜明棠见到颜禹,不动声色地屈膝与他行礼,随后退到长公主身后,屏息凝神。 “见过母亲。”颜禹同老夫人行礼,随后看向明棠:“明棠,近来可好?” “回大人,明棠很好!”颜明棠低头,言辞疏冷。 颜禹面色有些难看,尴尬地笑了笑,“母亲,我来接阿宁回来。她与我母亲有些矛盾,我已经解决好了,您放心,颜家不敢慢待她!” “不敢慢待?”长公主嗤笑,“你连她的孩子都换了,让她替杜氏那个贱人养了十五年的女儿,如今你与我说不敢慢待,颜禹,你的脸皮可真厚!” 话音落地,颜禹自觉撩袍跪下,伏地叩首,道:“母亲说的是,此事是小婿的错,小婿不敢辩驳。但我与阿宁多年夫妻,育有三个孩子,将来的路很长。这些年来我待阿宁如珍宝,我已经知道错了,日后必不敢再犯,请母亲恕罪。” 颜禹放低姿态,诚恳道歉,听得人十分动容。 若是以前,长公主高高拿起,自然也会轻轻放下来,但颜禹闭口不提颜明修的事情,这样的男人表里不一,太可怕了! 但颜明修一事毫无证据,她此刻开口也是打了自己的脸面。 长公主思索一番,谨慎道:“不必与我道歉,这是你的家事,阿宁愿意回去,我不会拦着。阿宁若不走,长公主府也养得起她,再不行,我给她买宅子,另辟府邸。至于你,还是及早回家去!” 长公主语气生硬,一改往日的谦和,让颜禹颜面尽失。 颜禹惯来会忍,此刻也是一样,他继续磕头,道:“母亲训的是,和离虽说心头痛快,但阿宁日后总是要被人笑话的,且明成明景还小,日后……” “明成明景跟着你也没有前途,不如你二人和离,明成明景回来,自有他舅父提携。” 长公主冷然打断颜禹的话,“你纵容杜氏虐待明棠一事,就是你不爱阿宁的铁证。颜禹,我可不是阿宁,不相信你的花言巧语。阿宁既然和离,我便接她回来,至于你颜家的事情,我不会管。” 颜禹急了,做出为难的样子,“母亲,世人都说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这些年来我如何待阿宁,您也是看到的。我是犯错了,可也是被迫的,杜氏挟恩相要挟,我只能听她的。” “明棠的事情,是我的错,明成明景确实是阿宁的孩子,母亲,您大人有大量,饶小婿一回。您让小婿接阿宁母女回家,一家团聚。” 颜禹依旧将责任推在杜氏身上,长公主气笑了,若不是知道明修的事情,她还会再度被颜禹低三下四的态度所蒙蔽。 眼前的男人虚伪至极,长公主越发坚定让女儿和离。 “颜禹,你回去吧,不要逼我让人赶你回去。” 颜禹面色惨白:“母亲。” 长公主觉得恶心:“赵川,送他出府,即日起,不准他踏足长公主府一步!” 赵川即刻进来拉人,“颜大人,您请。” 颜禹蹙眉,看向少女:“明棠,你也希望我与你母亲和离?” 颜禹这句话将颜明棠架在了台面上。 如果说希望,她就是成为撺掇父母和离的罪魁祸首,让人谴责。 若说不喜欢,颜禹借口去要挟长公主,甚至要挟赵宁,说她希望父母复合。 长公主不满他的话,欲开口赶人,少女抬头望着颜禹:“这是您的家事,与明棠无关。” 颜禹非要拖她下水,追着她不放:“明棠,我们是你的父母,你难道想要看到我与你母亲分开吗?” “大人忘了,及笄宴那日,是您不认我的!”颜明棠眸色清湛,丝毫没有波动:“您与县主不认我,我岂敢插手您与县主的事情。” 颜禹想要往她身上泼脏水,做梦! 赵宁要和离,关她什么事情,既然还想着用此来要挟她! “不,我也想接你回去的,明棠。”颜禹露出一副慈爱的面容,“明棠,我真心想补偿你,你即将出嫁,颜家给你准备了丰厚的嫁妆。你帮我劝劝你的母亲,随我回颜家,我们一家团聚。” 颜禹盯着明棠不放,这么大的事情指望一个小姑娘来扭转,气得长公主脸色发黑。 “够了,颜禹……” “颜禹,你不要为难明棠!” 赵宁突然出现,打断了长公主的话! 一百五十七章彻底见识到了颜禹不要脸的本事 赵宁跨过门槛,走到颜禹面前,紧紧盯着她的眼睛:“你我之间的事情,你为难一个孩子做什么?” 颜明棠抬眸,看向赵宁。 赵宁眼下一片乌青,衣衫空荡,消瘦良多。 她漠然瞥开眼睛,讥讽道:“颜大人这是想将脏水往我身上泼,待他出了长公主府的府门,我便成了你们和离的罪魁祸首,颜大人,对吗?” “明棠,我不是这个意思……” 啪的一声,赵宁狠狠扇了颜禹一巴掌,眼中涌着泪水,“我知道你恨我,所以才会处处为难明棠,可当年是你来求娶我的,没有你,我可以嫁给其他人。你为什么娶我以后又要这么对我。” “明棠、明修,都是我的孩子,你却将他们一一换走,就为了让你青梅的孩子踩着我一双孩子上位吗?” 赵宁声嘶力竭的怒吼,惊得颜禹瞪大了眼睛,“什么明修,哪里来的明修?” 颜禹也不傻,此刻承认等于是自毁前程,他伸手去搀扶赵宁,却被赵宁躲开。 一旁的颜明棠轻轻笑了,颜禹可真会演戏,每日都在演戏,也不知累不累! 她走到长公主身旁坐下,看着这对夫妻互咬,前世里满成都羡慕的恩爱夫妻,如今互相埋怨,可比戏园子里的戏还要精彩。 长公主瞥她一眼,想让她走,不想让孩子看到父母争执的一面,容易在心中留下阴影。 赵宁与颜禹丝毫没有这种想法,赵宁怒视颜禹:“明修呢?颜明修、那个被你送到杜氏身边的孩子,有人都看到他了,那才是我的孩子!” “阿宁,你在说什么胡话!”颜禹蹙眉呵斥,眼中都是无奈,“明修是杜氏捡来的孩子,她被我赶到庄子里后,明棠又不见了,她便捡了一个孩子陪着她。明修是个孤儿,不是你的孩子。” “阿宁,你糊涂了吗?明成就是你的亲生骨肉,这些年来从未离开过你,你怎么会有这么荒唐的想法!” 相比较赵宁的疯狂,颜禹一直很冷静,甚至可以平静地给赵宁分析。 赵宁声泪俱下,一个字都不信颜禹的说辞,“明修人呢?你把他杀了,那是你的亲骨肉,是我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你竟然将他杀了。你是害怕被我发现,害怕杜氏的孩子无法继续做世子,所以,你直接杀人灭口。” “我恨你,我必然要与你和离。” 颜禹唉声叹气,见与赵宁说不通,转而看向长公主身边的少女,哀叹道:“明棠,这就是你撺掇你母亲与我和离的理由吗?” “你们要和离,与我无关!颜大人,你不要往我身上泼脏水!你们的夫妻的事情为何要拉上我。”颜明棠气笑了,当真丧心病狂,都已经和离了,竟然还想着抹黑她。 长公主也开口:“你们要吵出去吵!” 颜禹目光阴冷,开口带着浓浓的无奈:“明棠,你母亲不知道明修,但你见过明修,不是你来撺掇又会是谁?我知道你怨恨我,但你不能如此胡搅蛮缠。” 颜禹说完,颜明棠不怒反笑,重生一世,她彻底见识到了颜禹不要脸的本事! 当着可以将黑白颠倒,死的说成活的。 “我再说一遍,与我无关,至于颜明修的事情,颜大人,你可要试试滴血认亲?” 少女眼眸锐利,挺直胸膛,一寸不肯退让! “你这是在侮辱你的弟弟!”颜禹怒了,趁机发作,“明棠,我是你的生父,你为了报复我,怎么可以如此对我。你要滴血认亲,置明成于何地,日后,你让外人如何看待他。” “你说明修才是你母亲的儿子,那你将明修叫出来,我与他对峙。我告诉他,他就是孤儿,是杜氏捡来的孩子,他怎么敢与明成比较。” 听着颜禹厚颜无耻的话,颜明棠觉得他的脸皮比城墙还厚! “明棠,我颜家已不能在生波折!”颜禹软下语气,摆出一副慈父的面貌,“明棠,我已丢了爵位,受到惩罚,难道你非要逼得我家破人亡才罢休?我是你的生父,不是你的仇人!你这么做,不怕外人指责你?” “颜禹,是我要与你和离,与明棠没有关系。”赵宁挡住颜禹的视线,眉眼冷凝,“你还在指责旁人,你自己犯了这么多错,竟然推到孩子身上。明日请颜家宗祠的人过来,我与你和离。” 赵宁泪眼朦胧,想起那个未曾见面的孩子,心中揪了起来,失望道:“你若爱我,便不会对明修痛下杀手。” “阿宁,明修的事情太过荒唐了,你有证据吗?”颜禹痛心地看着自己的妻子,“你竟然为了这等子虚乌有的事情来冤枉我。” 长公主的目光落在颜禹故作姿态的脸上,眼中划了抹冷色,道:“赵川,将他赶出去!什么时候和离,什么时候放他进府。另外,通知颜氏族长,荣成县主要与颜禹和离。” 赵川一直在外等候,闻言,上前直接请颜禹离开。 眼看劝说无果,颜禹面上露出落寞之色,道:“阿宁,我不会与你和离!” 颜禹被请出公主府,赵宁失声痛哭。 颜明棠的视线追随颜禹出门,回头时,眼中闪过狠厉,颜禹如今被贬,不会轻易放弃赵宁。当年颜家被杜父的事情牵扯,为逆风翻盘才选择赵宁。 如今他还是会选择抱住赵宁这根救命稻草! 颜禹被赶出长公主府,翻身上马,低头间,神色毒辣。他不会放过赵宁,赵宁口口声声说爱他,如今却不愿陪他渡过难关。 他匆匆回府去见母亲,将公主府内的事情告诉母亲,压低声音说:“母亲,您去请赵宁回来,若是不回来,您在公主府门口不走,告诉路人,是颜明棠搅和的父母和离,是她克父克母,生来不祥。” 颜老夫人眼皮一跳,“这和明棠有什么关系?她是未来太孙妃,万一得罪她……” “母亲,不用害怕!”颜禹闻声安慰母亲,“我是她的父亲,您是她的祖母,她不孝,撺掇父母和离,就是一个罪人。她想让我不安宁,我也不会让她安稳成为太孙妃。” 大不了鱼死网破! 一百五十八章以她的名声要挟赵宁回颜家 王府将银子送过来,清点过后送入库房。 翠玉看着册子,欢喜道:“表姑娘,您的嫁妆已经很丰厚了,哪家姑娘出嫁可以带这么多白银。您可真厉害,自己就将嫁妆凑齐了。” 颜明棠接过她手中的册子看了眼,上面都是及笄礼收到的礼物以及白银四万两。她名下只有两间铺子,一间是太孙殿下的答谢礼,剩下的便是四王府赔的彩头。 白银都是死的,不会生钱,但铺子不同,铺子可以生出钱。 可她不会做生意,把钱拿出去做生意,极有可能打水漂。 她将册子前后看了一遍,想要开铺子的想法在脑海里生根,思来想去,她还是要去找周氏。 颜明棠领着翠玉去找周氏,恰好见到周氏在教导宋青云打理后宅。等宋青云沉稳下来,周氏便打算将家里事情都交给儿媳,她自己也该轻松轻松了。 “明棠来了。”宋青云亲昵走过去挽着明棠的手,“你如今可是京城内最富有的小姑娘了。” 颜明棠羞涩地笑了,戳戳她的脸皮,道:“那是自然的,等你有了孩子,我有了小外甥,必然会给她们打一个大大的金锁。” “瞧瞧你说的,你还是个未出阁的小姑娘吗?”宋青云脸皮薄,当即羞红了脸,“你这张嘴呦。” 两人互相打趣一句,颜明棠说明来意,周氏笑道:“也可,你手中有钱,干放着也是不妥,不如钱生钱。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的道理,我也懂。不如这样,你想开什么铺子?” 宋青云坐在一侧旁听,她手中也是有铺子的,但周氏素来不过问。这是她的陪嫁,婆家人不会轻易来管问。 颜明棠思索道:“我手中有酒楼与绣坊,您觉得什么铺子沉稳些?” “你手中有酒楼与绣坊,这两间铺子收益不错,你若不急就慢慢相看。好地段的铺子就那么几个,要等的。” 周氏耐心劝说,颜明棠也听进去了,旋即说道:“舅母,我想开间女学,您看可以吗?” “女子学堂?”周氏诧异,一侧的宋青云眼中露出欣喜,“我觉得不错。” 周氏扫了一眼不长脑子的儿媳:“富贵人家让女儿读书会请先生回来教导,穷困人家的钱都会拿去供儿子读书,怎么会有钱送女儿去读书。你养父的想法,毕竟少见。只怕你这生意要关门的。” 提及养父,颜明棠心中感激,养父让她读书,让她入京后不至于成为睁眼瞎。 这样的父母不多见,她铭记于心。 “舅母,我想免束脩,一切都免费。” “免束脩?”周氏心口一跳,思索道:“你这想法该与太孙商量才是。我想会惹来许多人反对。” 颜明棠不理解舅母说的话,为何要反对呢? “郡王妃,颜家老夫人来了,说要亲自来接荣成县主回家!” 婆子的声音打断三人之间的对话,周氏头疼不已,这个老婆子又来了,当真是厚颜无耻! “去告知长公主一声。”颜明棠先回答。 婆子匆匆去传话。 颜明棠握住舅母的手,低声说道:“您现在派人去找大夫,就说荣成县主病了,不能见客,不能挪动。” “为何这么做?”周氏不理解外甥女的做法。 颜明棠深吸一口气,慎重道:“如今县主还是老夫人的儿媳,两人若是见面,老夫人借机为难县主,岂不是让事情进入僵局。为今之计就是拖,拖到和离那一日。” 周氏恍然大悟,“我明白了,我即刻让人去办。” “当着老夫人的面让大夫入府,若说问起我,便说我在侍疾,无法分身。”颜明棠沉着应对,既然颜家要往她身上泼水,她便不与之争锋。 婢女匆匆去请大夫,大夫来得也快,婢女去老夫人跟前回话:“县主病了,不宜见客。” 看着大夫匆匆离开的背影,颜老夫人眼中闪过恶毒,若是就此死了,颜家便不用丢人! 赵宁死了,颜明棠还是颜家的女儿,日后自然会帮衬颜家! 须臾后,大夫来与长公主回话:“县主忧思过度,心脉有伤,不宜挪动不宜刺激,好生养着。我开了药,一日三顿,一定要吃。” “劳烦大夫走一趟,赵川,拿钱给大夫,好生送回去。”长公主面露哀愁。 赵川立即引着大夫离开。 颜老夫人欲言又止,心中恼恨赵宁装病。这么多年来,赵宁身子骨强健,鲜少生病,这个时候怎么会生病呢。 分明就是装病不见她! “既然阿宁病了,明棠呢?” “回老夫人的话,表姑娘在照顾县主,无暇分身!” 颜老夫人看出里面的明棠,当即不满:“母女二人躲着不肯见我,对吗?” 长公主也不与之争锋,淡然道:“既然你不怕过了病气就让明棠过来,到时候你若染病了,休怪我没有提醒过你。” 闻言,颜老夫人如同被人捂住嘴巴,发不出一句话。 长公主起身赶客:“既然如此,你也先回去,我累了,改日再说。” 见不到赵宁与颜明棠,老夫人也知自己白来一趟,讪讪走了。 见她离开,长公主立即招来外孙女,“她还会再来的,真是泼妇,有理说不清!” 颜明棠冷静开口:“无妨,您让人去颜氏族长那里传话,就说颜禹换女,背弃荣成县主。如今县主想通了,不愿与之同住一个屋檐下,想要和离。到时候再让礼部的人过来,当着宗族、朝廷的面和离。” 少女声音沉稳,落地有声,必须要将颜禹踢出赵家,若不然将来他还是会打着赵家旗号行事! 长公主拍掌叫好,摸摸少女的脑袋:“还是你聪明,你这脑袋也让我放心你日后进宫不会被人欺负,你娘啊,就是脑子不行,太天真。” 颜明棠笑着依偎在外祖母的怀中,长睫遮掩眼中的情绪,颜家不会轻易放弃,颜禹必然拖她下水,借此宣扬她度撺掇父母和离。 颜老夫人仗着自己是长辈,肆意为难她,稍有不顺,便会到处宣扬她不孝顺,违逆长辈。 甚至以她的名声要挟赵宁回颜家! 一百五十九章让你的儿子、孙子身败名裂 颜明棠料想得很对,接下来,颜老夫人日日过来,大夫也会日日过来复诊,她始终没有见到赵宁。 一连去了五日后,颜老夫人终于怒了,拍桌呵斥:“赵宁呢,她哪里去了,我这个亲婆婆过来亲自接她,她竟然避而不见。” 周氏眼皮不动,淡漠道:“阿宁被你们颜家逼得发病,老夫人还意思说你是她的亲婆婆。你联合杜氏换走她的亲生女儿,又将杜氏养在城北,这就是亲婆婆做出来的事情?” “你们颜家明面上将中馈给了阿宁,实则将最赚钱的铺子紧紧握着,让阿宁用嫁妆来撑起颜府。” “老夫人,您可知道什么是礼义廉耻?” 颜老夫人一噎,脸色憋得通红,可她不甘心,怒吼道:“那是杜氏做的事情,与我无关,我要见赵宁,你让她出来。” 周氏嘴角扯了扯,料到她会撒泼,便道:“阿宁病了,无法起榻,烦劳您改日再来。” “改日?我都来了五日了。”颜老夫人拍桌。 周氏冷笑:“阿宁是被你们颜家逼得生病,您冲我吼什么?您若不想来便不来,我赵家又没有逼你来。既然您累了,那就请回。赵川,送客!” 周氏起身便走了。 赵川进来,请颜老夫人离开! “反了反了,儿媳不孝婆母,孙女不见祖母,你们赵家养的好女儿!” 周氏闻言,脚步一顿,转身看向颜老夫人,眸生厌恶:“老夫人,是您调换阿宁的女儿在先,是您不慈,若要说出去,可是您没有道理。闹大了,丢脸的是颜家。” “老夫人,您若聪明些,让颜禹答应和离,好聚好散。若要继续闹,颜禹这些年来做的事情将会公布出来。另外,颜明成这个嫡长子也会身败名裂。国子监不会再接收他这种盗取旁人身份的学生。你要你的儿媳、孙女身败名裂,我们便有办法让你的儿子、孙子身败名裂。” “你可以试试,颜禹或许不在意自己的名声,但颜明成呢?有陛下在,阿宁便有靠山。你别忘了,阿宁的舅父是当今陛下。是陛下夺了颜禹的爵位与官职,他更清楚禹的品性。” 颜老夫人脸色惨白,不可置信地看着周氏,嘴巴张了张,发不出一句话。 她浑浑噩噩地出了公主府,再浑浑噩噩地回到家里。 在家里苦等祖母回来撑腰的颜明安立即迎上前,“祖母,怎么样了?” 颜老夫人落寞地回到院子里,瘫坐下来,同行的嬷嬷开口说道:“郡王妃威胁我们,如果不和离,就让大人与大郎君身败名裂。” “为什么?她们竟敢如此欺负我颜家。”颜明安大怒,“周氏凭什么这么对我们!” 嬷嬷缄默无言,她瞧着赵家的架势,是真的赞成夫人与大爷和离,甚至搬出了陛下。 颜明安面上焦急,心中乐开了花,立即鼓吹老夫人:“祖母,若真的要和离,母亲的嫁妆怎么办?她还有两个儿子,按理来说,嫁妆是要给儿子的。人留不住,东西也该留住。” 赵宁走了便走了,但她的嫁妆必须要留下。我朝律法规定,女子出嫁,若无子,嫁妆归娘家。若有子,嫁妆归子嗣。 若是休妻,嫁妆皆归婆家! 如今明成明景是她的儿子,嫁妆自然要留在颜家。 再是不成,那便休妻! 颜老夫人晦暗的眼睛里闪过光亮,登时便笑了,“你说得对,她既然要走,就让她走,但嫁妆必须要留下,还有明棠,必须得回来。” “对,阿姐是颜家的孩子,她是未来太孙妃,这等荣耀也是颜家的。”颜明安勾唇笑了,“祖母,这回我们不能手软。就算陛下来了,嫁妆也得留下。您说,是不是?” “对,安儿心细。”颜老夫人长叹一口气,没有赵宁这位县主,颜家还有一位未来太孙妃。 “她要走,就让她自己走,净身出户。” 祖孙二人商议一番,老夫人立即去找族长来商议。 然而老族长没有过来。 颜明棠坐在颜氏族长家中,她是未来太孙妃,老族长欣慰地看着她,满面笑容。 颜氏即将出一位储君妃,这是颜家莫大的荣耀! 颜明棠代母过来商议和离一事。 老族长蹙眉,道:“县主,这是长辈的事情,您怕是不好过问!” “我母亲病了。”颜明棠开门见山,“您也知道颜大人做出来的事情,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作为丈夫不忠,作为父亲不仁。颜氏出了这样的晚辈,您脸上也是无光!” 老族长本在劝她不要管,听她说完后,脸色便变了,无奈道:“哪怕如此,县主也不该掺和父母和离。” “颜大人不慈,我不仁。”颜明棠语气严厉,“老族长,我不是同你商议,是命令你去办。这份恩情,我记住了。将来颜氏若有难,我必然会搭救。若是我不高兴,父母无法和离,站在朝堂上的颜氏子弟可能受得住我的怒火。” 闻言,老族长坐不住,瑟缩道:“慢着,此事是你父亲不对!若是要和离也可,只是你父亲不会答应!” “我知道他不会答应,但你是老族长,代为办理和离一事也可。老族长,颜大人行事狠毒,自私至极,将来若是牵连整个颜氏……”颜明棠故意欲言又止,“您当早做打算。” 颜禹本是颜氏的掌舵人,近来屡屡被罚,老族长也看在眼中,对颜禹少了几分期许。只要颜禹不惹事就行了,但听寿安县主这么说,他心里敲着鼓,颜禹私下里又做了什么? 万一将来事发,牵连整个颜氏? 老族长浑身颤抖,“还请县主明言。” 颜明棠眸色湛亮,压低声音:“欺君之罪。” “县主,开不得玩笑!”老族长惊得连连摆手。 颜明棠挺直肩背,道:“您自己看着办,三日后,劳烦您领着族人去公主府与长公主商议和离一事,到时礼部的人也在,当众说清楚。” 说完,她直接起身离开。 出府便看到颜老夫人跟前的婆子。婆子匆匆进门,为避免对方看到自己,她立即拉着婢女躲入一侧暗处。 一百六十章谋算县主的嫁妆 颜明棠寻了个拐角躲避起来,翠玉不理解:“表姑娘,我们为何要躲起来,怕她们不成?”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们来找老族长,必然是为了县主和离。” 婆子们从她们眼前走过去,脚步匆匆,可见她们有多着急。 颜明棠说完以后,看向引路的婢女,随手扯下自己腰间的钱袋子,朝婢女都丢过去,“去听听她们说什么,若是被发现了就说贵客玉佩掉了,令你回去找。” 钱袋子重量不轻,引路的婢女何时见过这么多钱,咬咬牙答应下来:“您先回马车,奴婢这就去给您找玉佩。” 婢女转头走了,颜明棠自己回到马车上等候。 正厅内婆子们传达颜老夫人话,请族长明日去颜府商议要事。 婆子们口吻高傲,俨然还将颜禹当做威远侯爷。如今的颜禹不过五品散官,这样的气势与方才颜明棠亲自登门、言辞谦逊的态度截然不同。 老族长心中已然偏袒颜明棠,道:“既然如此,让你们老夫人亲自过来与我商议,我近日腿脚不好,出不得门。” 婆子一听就听出来这是推脱之词,不快道:“您这腿脚利落,怎么会出不得门。族长是觉得我家大人被贬,但您莫要忘了我们府上还有一位储君妃。” 她不知道未来储君妃方来过! 老族长笑道:“储君妃又如何,我腿脚不便,储君妃难不成还要将我拖过去不成!我是颜氏的族长,不是你们一府的管事,既然要来商议,自己过来便是!” “送客!” 婆子们被赶了出去! 临走前,婆子朝门口淬了一句:“真拿自己当大人物了!” 这一幕被车内主仆看得清清楚楚,翠玉当即笑了:“颜家接连被罚,她们还当自己是人物。这是颜氏一族的族长,在一族内的权力很大,她竟敢这么做。” 颜明棠不语,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什么样的仆人。老夫人以为儿子在朝了不得,去了长公府也是颐气指使,仆人有样学样,怎么会看得起族长。 等候片刻,引路的婢女回来了,走到车窗前低语:“县主,婆子让族长明日去颜府商议要事。族长说腿脚不便,两方争执,族长将婆子赶走了。” “替我盯着颜家的人进来说什么,到时少不了你的好处。”颜明棠压低声音,“我先回去了。” 婢女双眼生光,“谢县主。” 赵家的马车离开。 翠玉笑了,讥讽道:“颜家的人还没看清自己的身份,颜大人不过是散官,无所事事,若不是沾着长公主的光,谁还愿意搭理她。颜明安待嫁,五王府的大郎君又被夺了世子爵位。若再和离,颜家可真就爬不起来了。” 翠玉虽说是在嘲讽,但话在理,没有赵宁,颜禹彻底爬不起来。 所以,必须和离! 颜明棠回到府上,更衣去长公主面前请安,日子倒也清闲。宋青云倒是时常过来找她说开铺子的事情,两人手上都有些余钱,放在家里也没有用。 两人都是新手,小心又谨慎,凑在一起商议。 隔日,门房有人求见表姑娘。 翠玉将人带进来,昨日的婢女跪了下来,紧张道:“今日清晨颜家老夫人去我们府上见族长。” “说什么了?”颜明棠亲自将人扶起来,捧了茶水给她喝,“慢慢来。” 小婢女吞了口茶水,继续说:“奴婢让伺候的姐姐去听,给了她一两银子。姐姐说,老夫人要颜家夫人和离留下嫁妆,说是什么我朝规矩,女子出嫁,若有子嗣,嫁妆归子嗣。所以夫人和离需要净身出户。” 翠玉气笑了:“颜家可真是厚颜无耻,刚说要和离就开始打这么响亮的算盘。颜家也算富户,颜大人这些年来难不成没有俸禄?竟然打起县主嫁妆的主意,气死我了,奴婢定要告诉长公主。” 颜明棠起身,从钱匣子里包了五两碎银子给婢女,道:“一两银子是补你提前给那我位姐姐的钱,剩下的四两给你的跑路费。若是颜禹颜大人过去了,记得也要去听听他说什么,钱也会给你的。” “谢谢县主、谢谢县主。”婢女粲然一笑。 翠玉忍不住去告诉了长公主。 长公主静静品尝,并不像翠玉那么激动,颜明棠察言观色,静静等着老人家说话。 品过一盏茶后,长公主这才看向外孙女:“明棠,你觉得呢?” “明棠的想法不重要,重要的是您的想法。”明棠低头,唇角勾了抹笑,“您既然问明棠,想必是愿意放弃县主的嫁妆,只求让县主平安回来,对吗?” 话音落地,长公主眼中闪过欣慰,“我正有此意,你主意多,你怎么想的?” “外祖母,您若这么表现出来,颜家的人肯定会得寸进尺。二来,这些嫁妆您确定能落到明景手中吗?您别忘了,颜明安待嫁,下个月就要嫁人,另外明成还是县主的儿子,有多少东西能给明景?” 少女声音缓缓,不急不躁,但听得人眉眼紧皱,长公主当即不快,“越想越生气,可我只想你母亲回来,至于这些死物,给了颜家又怎么样呢。” 颜明棠无奈道:“外祖母,为何要便宜颜家,尤其是颜明成!他不仅占据了明修的身份,甚至还想来分县主的嫁妆。替杜氏养了这么多年的孩子不说,还要给他家业,您生气吗?” “哎呦,你别说了,我心口堵得厉害,想起未曾谋面的外孙,感觉一口气喘不过来。” 长公主脸色发青,颜明棠立即给她顺气,安慰她:“您若信我,交给我来办,嫁妆岂可都给他们!就算分,也是县主三个孩子来分,最多只能给颜家留三分之一。” “你有证据证明成不是你娘的孩子?”长公主愁眉苦脸,心中也恨,“颜禹这个狗东西,竟然将阿宁害得这么惨,若不是阿宁是扶不起的阿斗,我必然要到陛下跟前去求和离。” 求圣旨不难,就怕到时候阿宁怨怪她多管闲事。 颜明棠语气软软:“外祖母,不必惊动陛下,也不值得惊动陛下,后日他们过来,当面说清楚。若县主不想和离,那便放她回去,日后如何与我们不相干!” 一百六十一章我也要宰了颜禹 长公主的顾虑便是怕赵宁出尔反尔,圣旨赐下,若是再生出波折,必然要惹怒陛下! 故而不敢惊动陛下。 长公主太了解自己的女儿,当年多少人反对她嫁给颜禹,可最后她还是不管不顾地嫁了。 只要颜禹哄两句,她便会忘了自己父母是谁! “你不知道你母亲那个性子。” “我知道。”颜明棠答话,“离开颜禹就会死!” 长公主尴尬,扫她一眼,话糙理不糙,确实是这个样子。这么多年来,颜禹又会演戏,哄得她飘飘然,忘乎所以。 “若是明修可以活着回来,她要回去,我也不管,可惜了这么好的孩子。” 颜明棠低头,听着长公主的话,联想到前一世,或许前一世颜明修活着,活得如同蝼蚁。 这一世她揭开真相,却害了这个弟弟。 “外祖母,正是因为明修不在了,我才不能让颜家得到便宜。” “可你能有什么办法,这是我朝律法。” 颜明棠却说:“他们无非是想要休妻,留下全部嫁妆。若是在和离前将县主的产业分了呢?” “你母亲会答应?”长公主摆手,“就算如此,那也有颜明成一份,哎呦,我的心口疼。” “外祖母。”颜明棠握着她的手,“您听我说,就算没有证据,我也要这件事闹大,让颜明成在国子监待不下去。明修生死不明,他却占着明修的身份在外招摇!我心里也好难受。” 长公主叹气,主动劝说她:“如今你是未来太孙妃,何必往自己身上揽脏事。礼部正在拟定黄道吉日,待时辰下来,板上钉钉,你在家里安心待嫁,管外面的事情做什么。” 话虽如此,见好就收!但颜明棠不会罢休,她要将前世的耻辱一一讨回来。 她不能放过颜家每一人! “外祖母,我有分寸。”颜明棠缠着老人家,笑容乖巧,肌肤白得发光,“您这么心疼我,我肯定会帮您解决心口的难事。您说对不对?” 长公主被哄得展颜,“你呀,太过要强,这个性子随了我,若是我年轻的时候,必然要宰了颜禹。” “是呀,我的性子随了您。”颜明棠淡笑,后半句没有说话了。 她想说:我也要宰了颜禹。 哪怕他是我的亲生父亲。 颜禹从未当她是女儿,一直都在利用,就连她的出生也是算计,算计好了给颜明安腾出位置。 所以她不用去尊敬颜禹,更不会当他是自己的父亲! 祖孙二人说了几句家常话,颜明棠赖在外祖母这里待了一日。 隔日清晨,又有人来见她,还是昨日的婢女! 颜禹昨日去见老族长了。 婢女喝了口水,悄悄地说:“颜大人不想和离,让老族长明日切莫要答应和离。” “族长答应了?”颜明棠的心提了起来。 婢女喘了口气:“老族长说他做不了主,颜大人提起送大郎君去礼部做事,谋一官职,老族人便答应了,说尽力而为。只怕明日和离一事,未必会顺利。” “我知道了,翠玉,给她五两银子。” 颜明棠平静地吩咐翠玉,银子递给了婢女,婢女匆匆离开。 翠玉也急了:“那这怎么办?颜禹可真卑鄙,不过他如今怎么插手官吏调动?” “期间必然有五王爷帮忙。”颜明棠心领神会,这才是颜禹! 颜禹若是按兵不动,她才会慌呢,既然颜禹动手,她便安心多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看明日的结果。 婢女走后,宋青云拿着册子来了,“阿棠,我昨日出门一趟,看到了几家铺子,你看看。” 颜明棠暂时抛开赵宁的事情,跟着宋青云一道研究。 “这间铺子地界不好。” 宋青云解释:“租金便宜。” 颜明棠卖过猪肉,自然知道地界是最重要的,除非有过硬的手段与技术,若不然地界差就会影响铺子生意。 “不过这个地方倒是可以做女学。” “那就待定。”宋青云爽快地答应下来。 两人研究半日,铺子都没有看中,宋青云抱着册子走了。 颜明棠喝了杯水,起身去校场射箭。 晚饭后,她去见赵宁! 赵宁消散许多,面色苍白,眼下带着乌青,早就没有了往日贵夫人的姿态。 眼前的赵宁与前世的赵宁,判若两人。 颜明棠看着她:“县主在想念明修吗?” 赵宁脸颊轻轻一颤,肉眼可见地变了脸色,颜明棠自嘲道:“县主至少会念着明修的好。” 前一世,赵宁只会厌弃她举止粗鄙,从来都不会看她一眼,更谈不上日思夜想。 赵宁听到话音,想要解释:“明棠,我对你也是一样的心思。” “您对我也是一样的心思?若不是颜明安自己堕落到去爬床,您还会看我一眼?”颜明棠毫不犹豫地揭开赵宁真实的想法,“你只是觉得颜明安背叛你,不如你的意,这才回头看我一眼。” “再看第二眼的时候,我已经是储君妃,所以,我便成了你心目中最优秀的女儿。” 赵宁脸色变了又变,身形摇摇欲坠,可惜这一幕并没有让颜明棠心软。 颜明棠直截了当地说出来意:“我来找您,是告诉您,明日族长与礼部的人过来,商讨你与颜禹和离的事。县主,你想和离,我帮你去办,希望你也信任我。现在,你还机会反悔。您要反悔吗?” 赵氏不发一语,呆呆地坐下来,眼眸低垂,像是在极力挣扎。 她从见到颜禹的第一面起,便深深爱上了这个隽秀的男人。 当听到他有未婚妻时,她动过逼迫杜家退亲的想法,但她并非恶人,做不出这样的事情爱意。所以,这个念头很快被按住。 正因为如此,后来杜家获罪,她是觉得天在垂怜她,给她嫁给颜禹的机会。 她真的爱颜禹! “县主,您想好了吗?”颜明棠耐心催促,赵宁的表情说明她在犹豫。 这一刻,颜明棠想要改口不管这件事。赵宁优柔寡断,到了眼前的地步,竟然还对颜禹抱有幻想。 若不是为了赵家着想,她才懒得搭理赵宁! 颜明棠忍着不满,再度催促:“县主,您不想和离了?” 一百六十二章赵宁与颜禹和离 临到最后关头,赵宁犹豫不决。 颜明棠眸色生怒,恨不得敲开她的脑袋,一股无力感袭遍全身,“颜禹不爱你,他爱杜氏,他娶你是为了让杜氏的一双子女踏着我与明修的尸骨耀武扬威。” “你的犹豫,就是对我与明修最大的侮辱。” “我知道,你不要说了。”赵宁痛苦地捂住脑袋。 颜明棠眼中一片冰冷,随后坐下来,静静地看着她哭。 前世见识过赵宁的狠毒后,这一世她再怎么哭,颜明棠也没有半分伤心。 赵宁哭了一通,抬头便见到她眼中一片薄凉,顷刻间,心凉了半截。 “颜明棠,你……” 赵宁欲言又止,你有没有心! “县主若哭够了,请告诉我,你的回答,究竟是否和离。”颜明棠神色冷漠,并没有露出赵宁想要的心疼。 这一世,她的心疼不会给赵宁。 赵宁也不配! 赵宁沉默,神色痛苦,颜明棠恍然知道她的答案,道:“你希望我逼你和离,对吗?” “你想要和离,但是你自己不想做决定,你过不了心口那道关。你将希望放在我的身上,在我面前哭,希望我给你做决定。若是闹起来,你便将责任推卸给我。” “你可以理直气壮地告诉天下人,你不想和离,是我逼迫你和离。到时候,你便可以心安理得地面对颜明景。” “我、我没有这个意思!”赵宁脸色唰地红了,“明棠,我只是舍不得明景。明修已经不在了,你又不肯认我……” “明修为何不在,我为何不认你,你想过原因吗?”颜明棠毫不犹豫地回怼,“你想到的只有你自己,你没有想过替明修出气,没有想过为了我与明修和颜家断了。” 话音落下,赵宁浑身颤抖,抬头对上女儿薄凉至底的笑容,一瞬间,她恍若被推到悬崖,耳边全是呼呼的风声。 颜明棠站起身,低头审视自己的亲生母亲:“你和颜禹的事情,搅得长公主心力交瘁,你却不管不顾地躲在这里,什么都不做,恶名让我来背。为人女、为人母,你可真是失败。” “我是你的母亲,你怎可如此批判我!”赵宁突然抬高声音,声嘶力竭,“我已经在尽力补偿你了。” 颜明棠笑了又笑:“你的补偿就是我来背逼你和离的好名声?” 赵宁戛然失声。 颜明棠彻底失去了耐心:“县主,你若不想和离,明日随颜禹回府。” 她转身就走,看着她决绝的背影,赵宁急了:“明棠,我愿意和离。” “既然你想和离,明日坚持到底!” 丢下一句话后,颜明棠大步离开,赵宁大声哭了出来。但颜明棠没有留下来哄这位伤心的母亲,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离开院子,她回到自己的院子,换了一身衣裳,悄然出门。 她出门后,长青跟了上来,“县主,殿下并未跟踪你之意,令属下保护您的安全。” “我知道。”颜明棠无暇计较长青的话,她需要去一些地方,为今之计,就算没有铁定的证据,也要将这潭水搅浑。 **** 隔日阳光明媚,公主府正厅内,宾客齐聚。 长公主坐在上座,颜老夫人早早地赶过来,冷着脸,沉默不语。颜明成颜明景兄弟二人规矩地站在一侧。 等了片刻,颜氏老族长与礼部等人陆陆续续来了。 颜禹坐在下首,接连喝了三盏茶。 赵宁最后进来,身后跟着颜明棠。 母女二人进来后,颜家的人齐齐深吸了一口气,颜明成二人匆匆上前,“母亲。” 赵宁看了眼颜明成,淡漠地挪开眼神,她亲昵地看颜明景,“景儿。” “母亲,不要与父亲和离,好不好?”颜明景红着眼眶,无助地抓着母亲的袖口,“父亲做错了事情,他已经悔过了,您看在我与哥哥的份儿,你原谅父亲,好不好?” 颜明棠扫了两人一眼,径直走到长公主身侧。 赵宁识趣地低头,道:“这是我与你父亲的事情,你们莫要插手。” “您不让我们插手,为什么让长姐插手。”颜明景愤恨地指着颜明棠,“是她让您和离,对吗?” “颜明景,你是不是皮痒了?”颜明棠淡笑一声,握住了拳头,“想挨打吗?” 颜明景瑟缩了下,赵宁趁机推开他,走到长公主下首坐下来,看都不看颜禹一眼。 颜老夫人突然开口,道:“阿宁,男人在外面都会犯错,阿禹这些年来只不过养了一个杜氏罢了,就算她换走了明棠,明棠也回来了。明棠得封县主,又与太孙订亲,将来便是储君妃,是皇后娘娘。哪家姑娘有她的造化,见好就收,若不然旁人该说你善妒。” 颜明棠抬头,眼中掀起风浪,垂着身体双侧的手握成拳头,她想过去,一刀将这个婆子捅了。 理智让她趋于平静,她努力压制怒气,道:“老夫人说错了,我的福气都是赵家给的,与颜家毫无干系,您不要往自己脸上贴金。我封县主,与太孙定亲,皆因我是长公主的孙女,与颜家有什么关系!” 陡然被晚辈重重打脸,颜老夫人感觉到脸颊生疼,不悦道:“颜明棠,我是你的长辈,你就这么与我说话?” “老夫人说错了,颜大人与县主不认我,您便不是我的长辈。” 颜明棠笑着拨回烫手的山芋,“您的孙女在府里,即将嫁给萧景辰做妾。” 颜老夫人一噎,眸色淬了毒,偏偏拿她毫无办法。 “好了,既然来齐了,商量和离的事情。”长公主发话,她主动看向老族长与礼部官员,“按照章程走……” “母亲,我不会答应和离的。”颜禹突然出声,眸色阴沉,叫人看了害怕。 他勾唇一笑,“我不答应和离,就算朝廷来了,也无法强制我们和离。” 不阴不阳的语气听得人心里不舒服,颜明棠冷冷地看着他,恨不得撕开他虚伪的面孔。 气氛沉溺下来,老族长也不开口,礼部的官员更是不知所措,不是说和离的吗? 怎么又临时改口了? 突然间,赵川走进来,道:“长公主,县主,各位大人,门外有位老先生来了,说是长公主您外孙的学堂先生!” 一百六十三章揭露嫡子真相 话音落地,众人面色不一,颜老夫人巴巴地开口:“国子监的先生怎么来到这里。” 长公主蹙眉,似乎明白过来,余光瞥过身侧的少女,道:“请进来。” 片刻后,赵川将一名年过五十的老先生请进来。 老先生穿着灰布长袍,发丝斑白,虽说儒雅,但众人一眼看出来,他不是国子监的老师。 见状,颜禹那双深邃的眸子,愈发阴冷。 老先生进来后,先将一副画像递给主人家,道:“长公主可观看一眼。” 婢女急忙上前来,摊开画卷,颜老夫人不满,“这是弄什么玄虚。” 画卷摊开,众人瞧见画像一位十二、十三岁小郎君的模样,众人疑惑不解,“这是谁?” 颜老夫人率先出声:“这不是明成、明景……” 话刚说一半,她戛然止声,脸色煞白。 老先生朝着长公主行礼,道:“长公主,这是城北静居杜氏送到私塾的学生,唤颜明修。” 闻言,赵宁倒吸一口冷气,当即哭了出来。 颜明棠慢慢地看向颜明成,他的脸色苍白,死死盯着画像,俨然是受到极大的影响! 老族长与礼部诸人面面相觑,这是怎么回事? 长公主叹道:“可怜这孩子,如今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颜禹这才开口,道:“这是杜氏从庄子里捡来的孩子,取名明修,不知老先生到此是为了什么?” 赵宁泣不成声,说不出一句话,长公主面露悲悯,瞧着颜禹气定神闲的模样,心中积着一口气,郁闷至极。 颜明棠缓缓开口:“当年颜家大公子出生后啼哭不止,日夜不休,颜大人便带着大公子去寺庙驱邪。看似是驱邪,实则是偷梁换柱,将荣成县主所生的儿子换成了杜氏所生的儿子。眼前的颜家大公子颜明成,并未荣成县主所出。他的母亲是杜氏女,他的外祖父是逆臣。” “你胡说!”颜明成恼羞成怒,扑上前夺过画像便撕碎,“我的母亲是荣成县主,颜明棠,你、你这是故意诬陷我,我自幼在县主身边长大,我、我怎么会是一个逆臣之女的孩子。” 说完,他扑到赵宁脚下:“母亲、母亲,你说句话,我是您的儿子,对吗?” 颜明成吓得浑身发抖,紧紧地攥着赵宁的手,试图让她开口为自己说话。 “母亲、母亲,您说句话,您替我证明。” 赵宁心痛如刀绞,眼前的孩子在她身边待了十三年,是她看着一日日长大的。他蹒跚走路时,她在旁高兴。 他牙牙学语,第一个字便是娘,她高兴得一整夜都没有睡。 甚至请来名师给他启蒙! 赵宁无措地看着自己养大的孩子,犹豫不决,耳边传来颜明棠的声音:“你在县主身边长大,你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明修却日日挨打,身上日日带着伤痕,过着被人辱骂的生活。” “你占了明修的身份,夺走本该属于他的母爱。甚至,你的父母为了让你继续顶着他的身份活下来,不惜痛下杀手,让县主与亲生子天人永隔。颜明成,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求县主为你说话。” 闻言,赵宁猛地推开颜明成,“你不是我的儿子,颜禹,你还我儿子命来。” 说完,她就要扑向颜禹,颜明棠闪身过去将她抱住,顺势将她按坐下来。 赵宁痛哭,哭到浑身颤抖。 颜禹眼中一片宁静,静静地看着颜明棠:“颜明棠,你怨恨杜氏将你带走,回来后搅弄风云,将子虚乌有的事情摆上台面,你说我换走你母亲的亲生儿子,有证据吗?” “我是没有证据,但你们敢滴血认亲吗?”颜明棠从容地对上颜禹,“是非真假,一验便是,是还是不是,让真相来说话。颜大人,你敢吗?” 少女沉稳镇静的姿态让众人不得不相信她说的话。 颜禹不自觉地沉下眉,颜老夫人拍桌怒呵:“颜明棠,你在干什么?你说这个颜明修是颜家真正的嫡子,证据呢?你没有证据就敢在这里胡说,果然是没有规矩、没有教养。” “闭嘴。”长公主怒了,看向老婆子,“换没换,你自己心里没数吗?少在这里大声喊,你以为你嗓门高就有理!” “今日和离一事,板上钉钉。颜禹,你若和离,好聚好散,若是不和离,此事闹开,惊动陛下,你颜家吃不了兜着走。” 长公主勃然大怒,颜老夫人吃瘪,说不出话了。 颜禹望着赵宁,面色痛苦:“阿宁,你我夫妻多年,你竟是这般疑我!明棠的事情,是我被杜氏以恩胁迫的,我与你解释过,你为何信孩子的胡言乱语也不肯信我。” 赵宁哭得抬不起头,眼看着她不说话,颜明棠冷笑道:“颜大人的爱真让人感动,换走一双亲生孩子,背地里养着青梅,让县主养着青梅的孩子,这样的爱,真好!” 听着他讥讽,颜禹抬头看过去,周身染着杀气,“颜明棠,你闹够了吗?” “滴血认亲!”颜明棠唇角轻动,气势内敛,毫不惧怕,“大人,你可以将人杀了、将证据销毁,但无法让颜明成身体里流淌着县主的血。” 假的就是假的,永远也无法成为真的! 养在身边一辈子,那也是假的! 她目视颜禹:“侯爷,不要说这些虚伪的话,滴血认亲。” 少女秀气的面上带着与她年岁不符的老成与气势,常年间杀猪沉淀来的杀气压得屋内众人都不敢说话。 颜明棠压着心中的恨意,步步逼近,“大人,敢吗?” 颜禹对上她的视线,神色失望,怜悯道:“明棠,我是你的父亲……” “大人!”颜明棠高声打断他虚伪的话,“不要再说这种虚伪、无用的话,我不是县主,不喜欢听着甜言蜜语,我、只要真相。” 她没有证据!颜禹得意地笑了,“明棠,你没有证据!明修失踪了,你难道要让你的母亲承受丧子之痛吗?” 颜明棠眼中坚定,没有受到他的蛊惑:“大人,我只要真相,明修就算是死了,那也是县主的孩子。他有权在死后得到清白,他的母亲等着他,他可以得到母爱!” “杜氏折磨他,不是因为他不被喜欢,而是因为杜氏不是他的母亲!” 她也曾想过杜氏为何不喜欢她,是不是因为自己蠢自己笨,所以不讨长辈喜欢。 她自卑过、痛苦过。 明修十三年来肯定也会日日想,母亲为何不喜欢他。 她痛恨道:“颜大人,你如此自私,迟早会遭到报应!” 颜明棠越说,颜禹越笑得开怀,“孩子,你无论怎么说,都无法掩盖我是你父亲的事实。” “得你一身血肉,我觉得恶心。”颜明棠眸色冰冷。 眼看着少女情绪就要失控,长公主蓦地开口:“和离,阿宁的嫁妆一分为二,一半给明棠,一半给明景。” “不成,我颜家没有认明棠,她凭什么得到阿宁的东西!”颜老夫人即刻反对。 一百六十四章真假和尚与稳婆 颜老夫人说完,满室寂静。 长公主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赵宁,哭哭啼啼,就知道哭,都欺到头上来了,竟然不说一句话。 “既然如此,阿宁的嫁妆全部带走!” 听到长公主的话,颜老夫人讥讽道:“我朝规矩,女子嫁妆留给孩子。” “那是女子死后!”长公主怒喝老婆子,“阿宁还活着,她的东西就可以带走。我怜悯孩子才分了,若不然,我派人抢回来!” 颜老夫人不情不愿道:“那也不成,女子出嫁从夫,她的嫁妆就是我颜家的,再者这么多年来,她的产业里还有我颜家的东西,这又怎么分!” 长公主耐心周旋:“你想怎么分?” 见她松口,颜老夫人急急道:“明棠不是我颜家的孩子,自然是明成明景对半分。” 都留在颜家! 长公主气笑了,气得心口疼。 颜明棠站出来,说道:“我朝律法对女子嫁妆有过明确规定,生前由女子自己处理,死后若有子嗣,则给孩子,若无子嗣,由娘家带回去。可没有说过,生前必须留给孩子。” “至于您说的成亲多年,无法区分,那就将当年的嫁妆单子拿出来,一一比对。” 颜老夫人急了,道:“阿宁,明成明景是你亲生的孩子,你就这么不管不问吗?” 听到老夫人指名,赵宁擦擦眼泪,抬起红肿的眼睛:“明景跟着我回长公主府。” “我不,我要留在颜家,至于母亲的东西,我也不会要。我是颜家的子孙,日后自然有颜家照料。” 颜明景说得正义凛然,急得颜老夫人皱眉,“阿景,不要乱说话,这是你该得的东西。你若不要,便会便宜旁人。” 她口中的旁人,指的是颜明棠。 颜明棠即将出嫁,拿不出嫁妆,自然要指着赵宁的东西来陪嫁撑面子。 众人沉默,礼部官员静静地看着两府之间的笑话。 老族长则是按照约定始终不开口。 颜明景的话,让事情进入僵局,赵宁舍不得孩子,一时间也是无言。 这一刻,无人能替赵宁做决定。 须臾后,长公主代为开口,看向礼部官员:“按照律法来办。” 朝廷的人终于派上用场,吵闹这么久,他们坐得腰都要硬了。 “回长公主,按照律法,若是和离,女子嫁妆自由处置,若是休妻,嫁妆则留在夫家。” 这就是长公主愿意将嫁妆对半分的原因。颜禹本就是不答应和离。若是逼急休妻,届时长公主府丢尽了颜面。 礼部官员说完后,颜老夫人得意地笑了,长叹一口气,道:“阿宁嫁到我颜家这些年来,阿禹对她百依百顺……” “百依百顺的内里就是换走她一双儿女!”颜明棠毫不客气地打断老夫人的话。 颜老夫人一噎,死死等着颜明棠,这个孩子对颜家哪里来的那么大怨恨。 “这些年来京城谁不知道阿禹将县主捧在手中……” “捧在手中就换走她的孩子?” 这回是长公主打断老婆子虚伪的话,继续说:“和离,嫁妆留一半给明景。” 颜老夫人挑眉:“若是休妻,嫁妆可全都留下来。” 一句话将‘厚颜无耻’诠释得淋漓尽致。 “颜禹做了对不起阿宁的事情,凭什么要休妻。” 周氏从外面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两个人,有男有女,其中一个和尚。 和尚进门时候,颜禹的脸色微变,但没有开口,依旧稳稳坐着,当年的人都被杀净了。 颜明棠看了眼颜禹,见他如此镇定,微微沉了眸子。 “母亲,这位大师是郡王找到的。”周氏声音不大小,在座地都可以听到,“这位大师曾在颜禹当年带着孩子驱邪的白马寺住过些时日。” 言罢,大师走向颜禹,朝他行了佛礼,恭谨道:“颜侯,你可还记得我。” 事情过去十三年,颜禹早就将当年寺庙内的小和尚忘了。 “我不认识你。”颜禹否认。 了望笑了,道:“颜侯贵人多忘事,当年您说小世子啼哭不止,令我等驱邪,摆香案请神灵,贫僧都记得。” 闻言,颜禹嗤笑,“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如何记得当年的事情。” 了望双手合十,唤了声佛语,面上带着普度众生的悲悯,无奈道:“您不记得,我记得,当年我见过您第一日带来的孩子,消瘦如小猫,可过了几日,进行驱邪的孩子却粉白可爱。” 顷刻间,众人瞪大了眼睛,就连长公主都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了望,激动道:“继续说。” 了望哀叹一声:“我本已忘记此事,是郡王派人找到我,我只好跟着回来。回到白马寺发现,当年接触侯爷与世子的人都已经不在寺内,这一切太过巧合。” “我的师父圆寂,师兄死了,师弟们听说离开这里。” 众人静静听着,看向颜明成时眼中多了些怀疑。 这一道道视线,让颜明成抬不起头来!颜明景也震惊地看着自己的哥哥,一时间,竟忘了说话。 了望继续说:“我只记得当年颜侯带回来的婴儿与驱邪时的婴儿体型不同,前者似乎刚出生,后者已然满月,更为强壮。” “你说慌!”颜禹呵斥,怎么会是满月的孩子,不过相差五六日罢了。 但他没有办法解释,只要开口便承认自己调换儿子的事实。 了望眉眼一片仁善,“颜侯,吃家人不打诳语,贫僧所言皆是事实。” “你是白马寺的和尚吗?我怎么从未见过你。”颜老夫人声音尖锐,就差叫出来,“你说是就是,如何证明你的身份。” “老夫人,寺内曾有记录,您可去查。”了望低头回答。 颜老夫人无言以对。 静寂的屋内透着一片死气。 赵宁哭了起来,质问颜禹:“我的孩子呢?你把我的儿子换去哪里了?” 赵宁声泪俱下,长公主也红了眼眶,颜禹蹙眉,道:“阿宁,我从未见过这个和尚,你让我承认什么?” “颜禹,你真的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周氏挥挥手,一个婆子上前来,朝着长公主跪下来。 周氏说道:“母亲,这是给杜氏接生的婆子,十三年前,她确实产下过一子。” 一百六十五章赵宁成功和离 周氏说完,颜禹面上裹着肃杀之气。这人是假的,当年为杜氏接生的婆子隔日就被他派人处置了。 稳婆低头,当着众人的面说道:“长公主,老婆子当年确实为一妇人接生。” “你说为杜氏接生,那你说是什么日子?”颜禹警惕道。 稳婆畏惧,不敢抬头说话,吓得浑身发抖,继续说道:“时日太久,老婆子记不清,只记得那个孩子是在四月里出生,是在庄子上,不是在大宅子里。” 一句话回答得模棱两可,那时颜禹确实将杜氏放在庄子上,是后来才挪去城北静居。 颜明棠沉默不语,她不记得自己小时候的事情。但自己走丢前,杜氏都是生活在庄子上。 长公主气得头晕,站起身呵斥颜禹:“你还有什么话好说的,你换了一个又一个,当真是丧心病狂,我要去陛下前告你。” “外祖母,消消气。”颜明棠急忙过去将老人家搀扶坐下来,“莫生气、慢慢来。” 赵宁听着婆子的话后,怒气冲上来:“颜禹,你还有什么好好说的。” “她们都是假的。”颜禹干巴巴地解释一句,人已经死了,面前的和尚、稳婆都是颜明棠找来的骗子! 颜明棠淡笑:“颜大人如何证明是假的?杜氏生产的那日,您在?还是说稳婆是您安排的,您还记得稳婆的面貌,既然如此,您去将稳婆找来对质。” 按照颜禹狠辣的性子,当年的稳婆早就死了。 死无对证。 当真的消失后,那么假的就可以成为真的!如同颜明修死了,颜明成就可以高枕无忧地继续做颜家的嫡长子。 这一手,她是同颜禹学的! 偌大的厅内,众人屏住呼吸,颜禹紧紧握住拳头,“阿宁,她们当真是假的。” “颜大人如何证明?”颜明棠重复一句。 颜禹无言以对。 周氏抓紧机会,继续说:“既然如此,颜禹有错在先,那便和离,阿宁的嫁妆都归她自己,带回公主府。” 颜老夫人急了,眼看不能拿着休妻来威胁赵宁,匆匆道:“阿宁,就算明成不是你的孩子,明景还是呀,你当真不管了吗?” 周氏讥讽道:“谁知道颜明景是不是阿宁的孩子,如今能确定的只有明棠!” 闷不做声的颜明景急了,眼眶通红:“母亲,我是你的孩子!我真的是你的孩子!” 周氏再接再厉:“你说是就是,颜明成也说是,颜明安也说是,最后呢?” 颜明景哑口无言,长公主催促道:“取嫁妆单子,拟和离书。” “阿宁。”颜禹再度开口,眼圈瞬息便红了,亦如当年温柔:“你我夫妻当年,你当真舍得离开我?你恨我,难道连阿景都不要了?” “够了,颜禹,你不要骗我了。”赵宁紧紧阖眸,不肯去看面前欺骗她十多年的男人,“和离,我这一辈子都不想看到你!” 颜禹面如死灰,眼中徐徐溢出恨意,他将视线从赵宁身上挪开,看向颜明棠。 “颜大人,你该认命了!”颜明棠眼中流淌着被压制的恨意,你恨我? 我也恨你!我恨不得将你挫骨扬灰! “我不答应和离!”颜禹一掌拍向椅子扶手,扶手登时出现裂痕。同时,颜明棠站在赵宁面前,挡住他的视线,“颜大人,县主要与你和离,再不济,敲登闻鼓告御状,让天下人知道你为了逆臣之女,换走正妻一双儿女,甚至杀了嫡子。” 父女二人对视,颜明棠无所畏惧,眸色锐利,寒芒乍现。 颜禹,你输了! 颜禹颓然坐下来,身形佝偻,“阿宁,我是真的喜欢你,这些人都是骗子,他们是明棠找来欺骗你的。” “你可有证据证明她们是骗子?”颜明棠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唇角轻扬。 颜明景突然扑过来,颜明棠伸手挡住他,道:“来人,将他按住,莫要惊扰县主。外祖母,该起和离书了。” 门外的仆人早就准备后,立即上前将颜明景捂住嘴抱出去。 颜老夫人张了张嘴,心虚得要命,一时间只好闭上嘴巴。 礼部官员闻言,立即起和离书,速度之快,唯恐当事人会反悔! 随后,周妈妈将嫁妆单子取来,交给礼部官员誊抄一份。 “大人,签字。”周妈妈将和离书递到颜禹面前,催促他:“您在这里干耗着也无用,您自己做了亏心事,赶紧签字走人,免得您自己丢人现眼。” 颜明成站在一侧,脸色羞得发红,双手紧紧握着,眼中泪水打转。 众人看向他时都带着鄙夷,他丢了侯府世子的爵位,如今又从嫡子变成庶子,只怕连国子监的大门都进不去了。 颜明成无措极了,试图看向赵宁,可赵宁看都不看他一眼。自己明明什么都没有做,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颜禹提笔签下和离书,周妈妈欣喜地夺过和离书,转身递给赵宁:“您快签,签过以后,您和颜禹便没有关系了。” 赵宁看着和离书,心中百感交集,忍着泪签字。 两人都签字后,朝廷盖下印,再交给老族长观看。 老族长看过,哀叹一声,站起身同长公主行礼,“既然如此,我便先回去了。” 说完,他也不待,匆匆离开长公主府。 学堂老先生见状也不多待,由赵川带着离开,和尚与稳婆也跟着离开。 周妈妈握着嫁妆单子,道:“县主,我这就领着人去帮您将您的嫁妆都抬回来。” 赵宁蹙眉,欲言又止,下意识看向门外。 字也已经签过了,翠玉将颜明景放进来。 颜明景立即扑到赵宁怀中,母子二人抱头痛哭,长公主见状也红了眼睛。 周氏趁机劝说:“明景,你若回来,赵家将你当做真正的郎君,日后不会亏待你。哥哥们有的,也会给你安排。” 然而颜老夫人立即出声拒绝:“明景是我赵家的孩子,女子和离也不能带走孩子!” 看着赵宁舍不得孩子的模样,她心中痛快极了,明景必须要留在颜家,赵宁就算和离也不会好过! 一百六十六章说不定你也是杜氏的孩子 赵宁舍不得孩子,抱着颜明景不肯放,颜老夫人吩咐人将明景带走。 仆人上前来拉扯,周氏冷冷地瞥了一眼,“这是我长公主府,由不得你们撒野。” 颜家的仆人被迫退了回去。 长公主起身,说道:“既然事情办了,不留诸位。阿宁,若是你的孩子,自然心偏向你。若不是,你掏心掏肺,他也不会多看你一眼。” 颜明景浑身一颤,忙开口:“母亲,我是你的孩子。” 颜明棠缓缓抬眸,看向紧张的颜明景,甚是轻蔑,“我看未必,说不定你也是杜氏的孩子。有一有二就会有三。” 说罢,赵宁痛苦的表情稍稍收敛,颜明景慌了,抓住她的手要解释:“母亲、母亲,你相信,我真的是您的孩儿。” 颜明棠再接再厉:“之前颜明成也是这么说的。” “母亲、母亲。”颜明景慌得不行。 赵宁问他:“你愿意跟我回长公主府吗?” 颜老夫人不满,道:“荣成县主,阿景可是我颜家的孩子。” 赵宁恍若没有听到,握着儿子的手追问:“阿宁,你跟我走,我们另辟府邸,好不好?” 颜明景神色恍惚,陷入犹豫中,究竟是跟随母亲另辟府邸居住,还是跟随父亲回到颜家呢? 父母不相爱,父亲必然会重新娶妻,母亲呢? “母亲,您会再嫁吗?” 赵宁蹙眉,风吹进来,吹乱了她的心。颜明景追着询问:“母亲,您会再嫁吗?您告诉儿子。” “县主,他是不是你的儿子还是两回事,如今却来干涉你再嫁的事情。”颜明棠冷冷讥讽,“可真您的好儿子。颜明景,你怎么不问你父亲会不会再娶?” “还是说,你只准你父亲再娶,不准县主再嫁?” 一连番的问题让长公主冷了脸色,“来人,送客,将颜家的人都送出去,日后不准他们踏入长公主府门。” 赵川立即进来请人,颜老夫人哼了一声,“不用你们赶,我们自己会走,赵宁,日后您别后悔。” 颜禹走到赵宁面前,语重心长道:“阿宁,我希望你再好好考虑,我等着你回来。我先带明景回去了。” 说完,他牵着儿子的手,将人直接拉走。 赵宁追着走了两步,凝视儿子的背影许久,心中万分不舍,周氏上前宽慰她:“你还有明棠呢,我瞧着明景对你多有怨恨,也不理解你的委屈。” 颜明景骨子里就是颜家的根,偏向颜家,这样的孩子养不熟。 周氏庆幸颜明景没有跟随赵宁回来,若不然,赵家也会不得安宁! 赵宁哭得抬不起头,颜明棠看都不看一眼,扶着长公主回屋子休息。 祖孙二人搀扶着离开,回来的路上,颜明棠提醒长公主:“颜老夫人贪婪成性,我猜不会轻易罢休。县主又是扶不起的阿斗,拿回嫁妆的事情,您怕是要盯着才是。” 她并非帮助赵宁拿回嫁妆,实在是不愿让颜家人占到便宜。 长公主凝神,叹息道:“我会让你舅母盯着这件事,颜禹如今官职不显,颜家人不敢最作妖。” “不,外祖母,颜家如今被罚,走入穷巷,怎么会放弃这么大的好处。我听说颜老夫人出门都要坐县主的马车,日后,她坐谁的马车?” 经历过前一世,颜明棠比长公主更清楚颜家这些人的性子,贪婪、自私。颜老夫人喜欢以孝压制,颜禹爱演戏爱扮演慈父,这些人蛇鼠一窝。 闻言,长公主深深叹气:“我知道那个老婆子的性子,留些体面,只要不过分都随他们去。” 长公主妥协,颜明棠自然不好再盯着此事,扶着外祖母回去。 回到屋里,颜明棠让人给东宫传信,赵宁与颜禹已和离。 颜禹斩断臂膀,不足为惧。 萧景安看过书信后,不禁微微挑了眉,将书信递给颜明修,“你怎么看?” 颜明修入宫已有几月,褪去身上的畏惧,眉眼平顺, “可颜明成依旧是颜府的嫡长子。”颜明修放弃了,“没有证据。” 萧景安摇首,朝后靠了靠,腰背一线,认真说道:“虽说没有证据,如今的颜府已然败落,荣成县主离开颜府。你如果愿意,回到长公主府也可。赵家自然会将你当做亲生的来抚养。” 赵家郎君多,多一个不多,不会偏袒赵宜谙等人。 颜明修低头,道:“殿下,我如今身无功名,回去后也是让人笑话,我想考取功名后再去认母。” 他无法证明自己的身份,上赶着回去认母也只会惹人厌弃,倒不如沉下心来参加科考。 闻言,萧景安也不好勉强,挥挥手让他退下去。 待人走后,他拿起一块刻有颜禹名字的木牌,静静观摩。 “殿下,颜禹已翻不起风浪。”东宫詹事在旁提醒,“不过他还是未来太孙妃的父亲。如今颜禹已被拉下来,寿安县主已无用处,不如……” “嗯?”萧景安挑眉,“你想说什么?” 东宫詹事上前,附耳低语:“不如将亲事退了,如何?” 颜禹到底是太孙妃的父亲,难保将来不会打着太孙妃的旗号东山再起,与其给敌人留希望,不如从根底断绝。 只要退了亲事,颜禹就废了。 萧景安冷笑,道:“你倒是会替孤考虑,滚出去。” 一旁的长青低头笑了起来,寿安县主可是殿下费尽心思才定下的太孙妃,礼部已在相看黄道吉日,殿下怎么会放弃县主。 真是不长脑子! 东宫詹事走后,长青厚着脸皮凑到主子面前:“殿下,属下觉得寿安县主与您十分般配,詹事他老了,不懂年轻人的心思。” “是吗?”萧景安看向他,抬脚就踢了过去。长青立即跳开,嬉笑道:“殿下,礼部还没有拟定时辰,分明十分懈怠,属下帮您去催催。” “不急,萧景辰要纳妾,孤想想送什么厚礼。” 萧景辰已不是世子,颜明安断了侧妃的命,如今进府只能是妾了。 做妾的颜明安在家大发雷霆。 “嫁妆都给了赵宁?” “怎么会这样呢,祖母与父亲难不成不吭声?” 一百六十七章不能就这么罢休 “我怎么办呀……”颜明安砸了手中的杯子,五官扭曲,再无往日矜持贵女的模样。 “赵宁说得好听,把我当做亲生女儿来对待,如今呢?她女儿得势,她便迫不及待地离开颜家。” “自私贪婪,利欲熏心。” 婢女吓得不敢开口,瑟缩在一侧,就算这样也没有逃得过主子。 颜明安将她揪过来,狠狠抓住她的头发,“贱人,你躲什么,你们主母都跑了。” “姑娘、姑娘,奴婢不敢、奴婢不敢。”婢女吓得脸色苍白,头皮疼得厉害,“姑娘,您饶了奴婢。” “你说饶就饶,我听你的?”颜明安气得眼神阴鸷,抓住婢女的头发狠狠去揪,婢女疼得哭了出来。 颜明安依旧不罢休,狠狠将她甩开,“没用的东西。” 萧景辰被颜明棠害得失去了世子爵位,如今成为庶人,她嫁过去,什么都没有捞到。 就算五王爷日后登基,太子之位也是二郎的,与萧景辰没有关系。 若是五王没有登基,萧景辰将来还要被分出王府,她这一世都没有超过颜明棠的机会。 “都怪这个贱人!”颜明安气到崩溃,满院子的婢女提心吊胆,害怕一不小心成了姑娘的出气包。 颜明安瘫坐下来,眼神涣散,她的王妃梦、世子妃的梦破碎了。 她只能做萧景辰的妾,甚至还要跟着他离开京城去封地。 凭什么她要灰溜溜地离开京城,而颜明棠就可以风风光光地嫁给太孙! 不公平! 颜明安慢慢地冷静下来,止住浑身的战栗,她要再多的嫁妆都没有用,萧景辰废了,她只能跟着受苦。 往日萧景辰是世子,皇帝驾崩,他还是有回来的可能性。如今他没了世子的爵位,五王府的人脉都不会给他。 他就只能在封地待一辈子,替他弟弟守着封地,最后将封地的一切拱手让人。 “不行,我不能坐以待毙。”颜明安倏然站起来,捏着帕子匆匆去找父亲。 从长公主回来后,颜禹便将自己关在书房内不见人。 明成明景两兄弟站在门外,颜明成失去嫡子的身份,一脸颓败。颜明景则小脸紧绷,情绪也不高。 “阿姐。” “阿姐。” 颜明安冲进来后,兄弟二人齐齐开口,颜明安神色崩溃,见到颜明景后,眸色锐利,吓得颜明景退后一步。 “阿姐,你怎么了?”颜明景不自主地后退一步。 颜明安迅速收拾自己的表情,恢复往日的温柔,“阿景,吓着你了,我跑得有些着急。” 颜明景喘了口气,重新上前牵住姐姐的手:“阿姐,你要出嫁了,我有些舍不得你。” “是呀,我也舍不得弟弟。”颜明安伸手摸摸他的脸颊,“你先回去,我找父亲有话说。” 打发走颜明景,她才看向亲弟弟颜明成,讥讽道:“上赶着去见赵宁,赵宁还当你是亲生儿子吗?” “都怪你。”颜明成握紧了拳头,“你非要往城北跑,让颜明棠察觉,你毁了你自己就罢了,如今还要牵连我。” 颜明安冷笑,抬手打了他一巴掌,道:“你以为赵宁会心疼你?就算没有我,你的身份也藏不住,赵宁只会心疼优秀的孩子,心疼给她带来好处的孩子,你算什么?” “她以前嫌弃的杀猪女,如今变成未来太孙妃,她便上赶着巴结。如今将我们都抛弃在一边,明成,要怪就怪我们没有用处。” 颜明成低着头,双手握拳,颜明安转身走了,“我没有时间陪着你颓废。” 颜明安推开书房门,闻到一股酒味,她捂着鼻子走过去,道:“阿爹。” 颜禹倒在书柜前,发丝凌乱,睁开眼睛,瞧见女儿的小脸,神似他心爱的女子。 他怜惜般伸手去抚摸她的脸颊:“你回来了。” “阿爹,你就这么认输吗?”颜明安咬牙,“阿爹,你输给颜明棠,可甘心?她还杀了我母亲。” 颜禹瘫坐在地上,闻言睁开大了眼眼睛,“阿爹,颜明棠杀了我母亲,阿爹,那是你心爱的女子。阿爹,我要为母亲报仇。” “报仇?”颜禹呢喃一句,谢明安继续说:“阿爹,她回来后,我颜家一落千丈,您被罚被贬,她却逍遥自在做太孙妃。她踩着我颜家才有了今日,阿爹,我不甘心。” “不甘心……”颜禹坐直了身子,眼神锐利。 颜明安闻言,忙说道:“对,阿爹,您若继续这么颓废下去,颜家就完了。” 颜禹阖眸,“不能就这么罢休。” **** 赵宁与颜禹和离后,周氏安排人去颜家收回嫁妆。赵宁情绪不佳,长公主便将此事交给周氏去办理。 周氏拿着嫁妆单子与明棠商议。 “舅母,我怕是不好出面,让表哥过去。”颜明棠摇首,“我若插手,便等于承认县主是我的母亲,届时颜家以孝道压制我,只怕又会徒生是非。” “不如就让大表哥领着赵川过去,大表哥在朝为官,颜家人不敢放肆,多带些人过去,防止颜家偷梁换柱。” 周氏十分头疼,赵宁自己不出面,坏人让她来做,嫁妆原封不动抬回来都是她的东西。 “我都不想管。” “嗯,那就不管,让大表哥过去,不能便宜颜家。”颜明棠上前抱着周氏的胳膊撒娇,“正好也让大表哥见见世面,大表哥什么都好,就是太心软了,不知险恶。” 闻言,周氏也心动了,她这个长子读书读傻了,见识见识颜家险恶贪婪的一面也合适。 两人就这么说定了,周氏立即安排。 颜明棠不好出面,但她可以跟进此事,绝对不能让颜家占到便宜。 晚上赵宜年下衙,周氏将此事说了一遍,赵宜年微微颔首,道:“好,我明日请假,这是姑母的大事,我不能推卸。” 颜明棠抬首,看向面前飘逸儒雅的郎君,道:“养子如此,舅父舅母该高兴坏了。将来,我若生个大表哥这般优秀的儿子,必然会高兴得睡不着觉。” 话音落地,赵宜年上前揪住她的耳朵:“占便宜就罢了,竟然占到我头上来了。改日我便告诉太孙殿下,你想做我娘。” “咦,我不是这个意思。”颜明棠羞得脸颊发烫,“我这是在夸赞你。太孙殿下肯定也会赞同的。” 周氏噗嗤笑了出来,“瞧,还没嫁人就想着生孩子了。” 一百六十八章再起波折 众人笑作一团,颜明棠转头扑进长公主的怀中,气呼呼道:“外祖母,他们都笑话我,我不过是夸赞表哥,你听听、他们说什么!” 长公主也被逗笑了,抬手拍着怀中的人,道:“对,你说得不错,大郎确实优秀。不过你说的也好,生个大郎这般优秀的郎君,你呀,可省事了。” 赵宜年蹙眉,道:“祖母,您怎么也跟着她说这种话。” “这番话是对的,明棠入宫后若可以生个孩子,帝后也会高兴,太孙的地位更加稳固。”周氏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太孙身子弱,导致朝臣不服,唯恐因病早逝,丢下朝政。若是有了子嗣,江山后继有人,朝臣也无法可说。 周氏说完,颜明棠羞得无法见人,躲在长公主怀中不说话了。 笑话一番后,众人陆续散了,长公主将明棠留下来。 灯火融融,长公主怜爱般拉着外孙女的手,摸摸她的小脸:“明棠,陛下下旨,就等着时辰。你嫁的是太孙殿下,日后需要花钱的地方多,你自己手中有些钱,看似不少,但用起来才会知道银子就是流水,拦都拦不住。” “这些年来我给颜明安不少好东西,也给她攒了不少嫁妆。你回来后,我又添了些。你母亲那里,她若愿意给你,你不要犟脾气不肯要,到手就是自己的。打断骨头连着筋,将来她出事,你难道当真不管?” 颜明棠低着头,她恨赵宁,前世的恨意压在心里,她做不到与赵宁握手言欢。 “明棠,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这些时日你为和离的事情忙前忙后,我知道你心里有她这个母亲。” 长公主苦心劝说,颜明棠勾唇冷笑,她忙着和离的事情不是为了赵宁,是为了断绝颜禹的后路! 但她不能说出来! 长公主希望她与赵宁和好,自己若再三拒绝,长公主必然会很失望。 老人家年岁大了,希望儿孙和乐,她不想让老人家不高兴! “你的嫁妆,我这里出一半,你母亲与赵家凑一半。” “外祖母。”颜明棠大吃一惊,眼泪滑下来,前世自己鬼迷了心窍才会屡屡拒绝老人家的好意。 这一世,她切切实实地感受到老人家爱护晚辈的心意。 可是她不配! “外祖母,明棠不配!” 刚说完,长公主敲了敲她的脑袋,旋即将人搂入怀中,“说什么傻话呢,怎么就不配。你回京后,独立不说,行事有分寸。明棠,你让我很放心,你与寻常姑娘不同。你如同翱翔的飞鹰,扶摇万里,你的福气在后面。” “京城内这么多姑娘,帝后都看不上,为何独独看上你。因为你在,没人敢欺负太孙殿下。” “说明你聪慧、优秀。明棠,不要自卑,你不比旁人差的。寻常姑娘会些诗词、绘画、茶艺,看似高雅,可入宫后这些事情并无用处。你母亲也会,你瞧她将日子过成什么样。” 灯火下,长公主抱着自己的孙女轻声宽慰,言辞温柔,她重新捡了稀世珍宝,想要抱在怀中好好保护。 但她的明珠太过耀眼,造化更大,强行留在身边也只会掩藏她的才华。 感受到外祖母的慈爱,颜明棠哭得泣不成声,“外祖母,对不起、对不起。” 前一世,明棠不该不听你的话,不该让您伤心。明棠死后,也只有您会伤心。 “说什么对不起,明棠,我应该同你道歉。是我没有养好女儿,害得你吃苦。” “不,有您在,明棠很幸福。”颜明棠哭着抬头,端详老人家的模样,“您对我这么好,比对表哥们都好,明棠得您照顾,是明棠的福气。我会好好听您的话。” 长公主笑得开怀,用帕子擦擦她眼角的泪水:“乖,就这么定了,我会尽快去办。帝后急着让太孙成亲,只怕时辰会很赶,你要做好准备。” “我知道。”颜明棠擦擦眼泪,她知道帝后的想法,娶她是最好的选择。 回到卧房,眼睛已经肿了,翠玉拿来煮熟的鸡蛋给她热敷。 颜明棠自己接过鸡蛋慢慢敷着眼睛,翠玉心疼坏了,道:“您怎么哭得这么厉害。” “没事儿的,你去睡吧。”颜明棠粲然一笑,这一世哭的泪水都是上一世脑子里进的水。 翠玉下去休息了。 更深露重,月上柳梢头。 颜明棠推开窗户,自己坐在窗下,用鸡蛋慢慢在眼睛上滚。 接下来就等着颜明安的婚期。 萧景辰已然被废,按照颜明安的性子,她必然不会安分嫁过去。 颜明安心大,前世看不上双腿残废的沈甫亭,同样这一世也不会嫁给被废的萧景辰。 夜色沉沉,魑魅魍魉触出现了。 颜明棠将鸡蛋塞进嘴里吃了,喝了些水,关窗睡觉。 一觉醒来,赵宜年领着赵川去颜家,等她吃过早饭,人只怕已经到了赵家。 赵宜年不仅自己过去,特地去找了礼部的人,搬出来的东西登记造册 朝廷的人在前,颜老夫人不敢撒泼,眼睁睁地看着颜家人将主院里的东西搬空。 一只只红木箱子都搬上马车,顷刻间,主院便空了。 颜明安扶着祖母站在一侧,眼神狠厉,赵宁可真狠,竟然将东西都搬走了,一点都不肯留给她们。 清点完了以后,赵宜年客气地与老夫人行礼,“老夫人,晚辈先走了。” 颜老夫人冷哼一声,赵宜年也不在意,直接带人走了。 人走后,颜老夫人甩袖回院子,颜明安匆匆跟上去,“祖母,赵宁之前将您的铺子砸了,家里可损失不少钱。” 她说完,颜老夫人不满地哼哼一声,“怎么算,她如今是县主,我们低人一等,就算告到官府也赢不了。” 老东西就会窝里横! 眼看着老夫人就这么算了,颜明安心中越发不满,上前说道:“祖母,那姐姐怎么办?她可是有封地的,按理来说也是我颜家的产业,如今她还没有嫁人呢。” 闻言,颜老夫人停下脚步,为难道:“我也想要她回颜家,你也看到了,她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祖母,我有办法。”颜明安得意地笑了。 一百六十九章斩不断的亲 赵川与赵宜年当着礼部官员的面将嫁妆都搬了回来。 周氏领着人亲自核算,重新造册,送到赵宁的院子里。赵宁名下还有不少铺子,虽说地契都带了回来,但过去这么多年,铺子里的仆人都是颜家的人。 周氏去询问赵宁的意思。 赵宁无精打采,卧于榻上,神色憔悴,闻言后意兴阑珊,道:“随嫂子处置。” 一句话让周氏皱眉,“我怎么处置,她们的身契可没有在你的嫁妆单子吗?是要回身契还是重新换人,你自己不拿主意吗?还有庄子里的人,如今换了一批,算是你的人还是颜家的人?” “如何打算的,你说句话。” 赵宁憔悴,闻言也提不起半分兴趣,周氏气不打一处来,将册子摔在她的身上:“你自己去安排。” 说完,她自己便走了。 事情办了一半,她还是要知会长公主一声,恰好明棠在侧,她听了一遍,说道:“还是要尽快交接,该换的换,若不然他们会心不在焉的。” “我也是这个意思,但是他们的身契在哪里,是谁的人,我全然不知道。”周氏头疼不已,想起赵宁撂挑子的模样便生气,赵家又没有亏待她,做出这副模样给谁看。 长公主托腮,余光瞥向少女,道:“明棠,你去安排。这些事情应该难不到你。” 就当给她找些事情做,加以磨炼,如何制衡下属,也是一门学问。 颜明棠低眉,她不想掺和这些事情,尤其事关赵宁。自己若巴巴地去帮赵宁打理,赵宁便会讥讽自己贪婪,竟然贪图她的嫁妆。 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只会惹人厌弃。 “外祖母,明棠不愿意,县主会以为明棠贪图她的嫁妆。” 长公主皱眉,神色有些难看,道:“那是你的母亲,就算都给你也无妨。” 都给?颜明棠唇角露出讥讽,回道:“县主可不喜欢我,其中有不少东西是留给颜明安做嫁妆的,若不是她自己爬床,县主此刻还会将她捧在手心中。” 婆媳两人说不出话,周氏也露出为难的表情:“母亲,不如您派人去接手,万一阿宁也这么说我,只有您的人去处理才不会惹人闲话。” “好,我去安排。”长公主叹气,实在是没有办法,她这个女儿惹人嫌,就连亲生女儿都巴不得离她远远的。 长公主令人去安排。 过了两日,礼部送来太孙大婚的时辰,定在八月初八,是个极好的日子。 如今已到四月里初,还有四个月,时间有些紧,长公主府立即操办起来。 而颜明安四月初十嫁去五王府,虽说是侧室,但五王府给颜家颜面,愿意让她从正门进去,甚至可以穿红色嫁衣。 翠玉将这些话当做笑话说给颜明棠来听,“我听人说,颜家给的嫁妆不少,说是正妻也不过如此。” “外面都在说五王府大郎君纳妾如同娶正妻,这么一来,大郎君娶妻一事不好办了。侧室如此强势,谁家愿意将女儿嫁过去。” “不仅如此,她们还说颜明安是未来太孙的亲妹妹,有您在,那位正妻更不好约束侧室。” 颜明棠静静听着,她与颜明安之间再怎么割舍,在外人眼中,颜明安就是她的庶妹。 将来颜明安去了封地也会打着她的旗号行事,说不定,也会扶正成为正室。 颜明棠拿起一个果子,轻轻咬了一口,汁水在嘴里炸开了。 “再去打听打听,五王府办宴了吗?” 翠玉忙说道:“听说要办,还给长公主送了帖子。打着未来太孙亲妹妹的旗号,外人不知内情,冲着您也会去赴宴的。” 颜明棠冷冷地笑了,“我知道她不会安分。” “是不安分,气死人。”翠玉叉腰,想要骂人,将人家祖宗十八代都骂一遍,话到嘴边发现不对,颜明安的祖宗就是表姑娘的祖宗。 她讪讪道:“表姑娘,那怎么办,就让她一直占您的便宜吗?” “不然呢,那我也没有办法。”颜明棠摇首,如同颜禹会以未来太孙妃的父亲自居。 如何断亲呢? 颜明棠略有些头疼,翠玉给她倒茶,“那就先不想,庄子里送了些果子,都是新鲜的,奴婢让人去您洗一洗。” 话说到这里,翠玉出去忙了。 翠玉出去不久,长公主将她喊过去了。 长公主将账簿给她看,说道:“账目对不上,我怀疑有人动了手脚。” 赵宁的铺子也不少,铺子里有些人是老人,跟着赵宁一道去颜家。有些管事是颜家的人,甚至是颜禹拨过去的。 往日的账目如何,长公主不知情,但今日送来的账目,问题很大。 颜明棠没有去拿账簿,她拿了也看不懂。 她跟着周氏学了些皮毛,寻常账目或许可以看清,动过手脚的这些便看不懂了。 “那您打算怎么办?” “明棠,你觉得应该怎么做?”长公主语调悠长,故意询问少女的意思。 她可以教的事情不多,入宫后鞭长莫及,现在有机会便来教一教。 既然长公主询问,颜明棠便说道:“算一算账簿,缺少多少,让他们补上。补不上报官送入官府,自认倒霉。县主这般,我们闹起来,名不正言不顺,将人都换了,一劳永逸。” 赵宁是扶不起的阿斗,她们可以闹可以吵,但用处不大。 长公主颔首,眼中露出几分欣慰,“我以为你会继续闹下去,明棠,你的性子太过要强,有些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赶狗入穷巷,自己也会吃亏。” “我知道。”颜明棠低头,她不愿为赵宁去解决。 若不然,她不会轻易罢休。就算她争到了又如何,赵宁还会埋怨她,甚至说她狠毒、贪婪。 赵宁的事情不值得她去费心思去安排。 长公主让人去安排了,没过几日,将人全部换了,送衙门的送衙门。 初十这日,宋青云来找她,“五王府办事,婆母不愿过去,都是亲戚,若是不去会让人说闲话。婆母让你带着你过去,你去不去?” “去!”颜明棠痛快地答应下来。 萧景辰娶颜明安,这样的好事自然要看热闹! 一百七十章洞房夜庶女生怪 五王爷针对颜明棠一事,让赵家人心里不痛快,长公主是不会过府赴宴的。周氏心里厌烦,纳妾罢了,竟然还要大张旗鼓地设宴。 周氏厌烦,索性让儿媳自己过去。 宋青云一人不敢过去,拉着表妹,两人一道登车过府。 五王府门口挂了红绸,里外喜气,宋青云掀开车帘看了一眼,疑惑道:“不过是纳妾,为何这般隆重。” 话音落地,门口有人说道:“听说这位侧室是未来太孙妃的亲妹妹。” 宋青云面色变了,悄悄说道:“颜明安可真不要脸,占了你位置不说,如今揭露真相,竟然还敢打着你的旗号,当真是厚颜无耻。” 宋青云认识颜明安的时间久,自幼见识过她的心机,着实为表妹担忧。 话音落地,宋家的马车到了,宋夫人也来赴宴。 见到母亲来后,宋青云欢喜地下车,“母亲。” “青云。”宋夫人着实高兴坏了,拉着女儿上下打量一番,见女儿脸色好,欢喜道:“你怎么也来了。” “女儿同明棠来的。”宋青云拉着明棠给母亲看,道:“母亲,我与表妹相处得很好,您放心。” 见到颜明棠后,宋夫人忙屈膝行礼,“太孙妃。” 颜明棠淡淡笑了,“宋夫人不必行礼。” 众人闻声看过去,瞧着人群中身形颀长的少女,顾盼生辉,肌肤雪白。 “这就是未来太孙妃?” “是长公主的外孙女,听说武功好,曾经两败四王世子,箭术了得。” “我怎么听说她是杀猪女?” 闻言,众人看过去,只见人群中站着一位夫人,圆盘脸,眉眼竖起。 宋青云蹙眉,想说什么,宋夫人拉着她进去了。 颜明棠缓步入内,这一世这样的声音少了许多。 前世自己跟着赵宁赴宴,无论走到哪里都会听到一句:“这就是杀猪女。” 每每听到这样的话,赵宁脸色便会大变,冷冷地看她一眼,再也不肯理她。 可这些是她的错吗? 赵宁不去怨怪杜氏、不去怨怪颜禹,却将所有的怒火发在她的身上! 跟随宋家母女进府,府内来了不少宾客,三三两两坐在一起说话,她缓步过去,随意找了一地坐下。 这样的场合,最容易出事。 婢女前来奉茶,将茶水放在她的面前,屈膝退下去。 颜明棠扫了一眼茶盏,并不去碰,宋青云高兴地与母亲说着近况。言辞亲昵,神色欣喜,看得颜明棠心生羡慕。 这才是真正的母女。 而她与赵宁,两世都是仇人! “萧县主来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众人看过去,一袭杏色裙裳的萧景莲巧步走进来,身后跟着三五个少女。 她们一眼便瞧见了颜明棠,萧景莲眼神瑟缩,如今她是未来太孙妃,高人一等。 萧景莲狠狠剜了一眼,心不甘情不愿地转身走了。 眼看着她落寞离开,颜明棠笑了起来,今日会这么安分吗? 宋青云转身拉住她:“明棠,萧县主脾坏,你不要搭理她。她就是那样,我们玩自己的。” 众人都在,宋青云的眉眼微蹙,明显担忧表妹会被萧景莲针对。 日暮降临,新人入府,萧景辰亲自去迎的,给足了颜明安颜面。 年少的小姑娘不理解,好奇地问身边人:“不过是纳妾,为何和正妻一般。” 身旁的人回答她:“听说这位侧室的姐姐是太孙妃,五王府不敢慢待。” “既然这样,为何不聘为正妻。” 旁人面色肃然,似乎不敢说。 宋青云直接说道:“因为她与旁人定亲,不甘寂寞,爬上五王府大郎君的床,婚前不贞。” 众人面面相觑,没人再敢说新娘是未来太孙妃亲妹妹的话了。 多说一句便是往太孙妃身上泼脏水,被太孙知道,吃不了兜着走。 新人被迎入门,夸火盆拜天地,一切都是按照娶妻的规制来办。 拜过天地后,喜娘将新人送入洞房,不少人跟着去闹洞房。萧景辰面色铁青,吓得好事人都不敢过去了。 颜明棠静静地看着喜娘搀扶着颜明安离开,这时有人走来,递给她一封书信,道:“县主,这是我家姑娘给您的。” 颜明棠随后打开,“洞房一见,颜明修。” 简单七个字,让颜明棠心提了起来。 颜明安用颜明修的下落威胁她! 去还是不去? 谢明棠看了一眼,婢女将书信扯走了,“奴婢先走了。” 看着婢女离开,颜明棠勾唇笑了,颜明安谨慎许多,知道将书信带走。 黑夜降临,筹光交错。 颜明棠没有疑惑,跟随婢女的脚步,前往洞房。 前院热闹,洞房里十分冷清,萧景辰掀开盖头后,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转身便走了。 合卺酒就这么被放在桌上。 屋内的婢女提心吊胆,就连喜娘也跟着忐忑不安,郎君不喝合卺酒便走了,这不合规矩。 唯恐颜明安发脾气,喜娘代为开口:“前面喊郎君,郎君不得不离开,您等等,郎君会回来的。” 灯火萦绕,衬得颜明安巴掌大的小脸十分精致,她抬头看着屋内,没有喜娘想象中的怒色。 “知道了,下去。” 喜娘如蒙大赦,迫不及待地退出去,婢女们见状也跟着离开。 不讨大郎君喜欢的妾室注定会被抛弃,做仆人的揣测主子的心思,自然不会精心伺候。 颜家跟来的婢女愤恨不平,道:“郎君就这么走了,日后五王府的人必然会看不起您。” “急什么。”颜明安不疾不徐起身,走到铜镜前,目视镜中的自己。 十五岁的脸蛋娇艳如花,萧景辰如今爬不起来,成亲后就要被赶去封地。 她有办法让萧景辰留下来,至于世子之位,只要他愿意哄着她,她也会帮帮他。 娶妻娶贤,她会是位贤内助! “姑娘,大姑娘来了。” 婢女吃惊地喊了一句,颜明棠跨过门槛,平静地走进来。 颜明安得意地笑了,“我以为姐姐铁石心肠,不认母亲不认父亲,没想到,你还会在意只见过一面的亲弟弟呀。” 一百七十一章洞房夜下药 颜明棠听后,冷冷地笑了:“你引我过来是想做什么?茶里放药还是水里放药?” 颜明安不会好心地告诉她颜明修的去处。 她过来是想看看颜明安耍什么把戏!她正瞅着找不到处置颜明安的办法,没想到,自己送上门来了。 “姐姐这是被迫害到脑子坏了吗?你会喝我给你的茶水吗?” 颜明安眉眼染着笑容,极力压制涌上来的欣喜,是她自己愿意过来的,要怪就怪自己愚蠢。 颜明修早就死了,尸骨无存,她竟然还想着人活着! 话说到这里,婢女悄悄退出去,出去后将门关了起来。 颜明棠扫了一眼,并未在意,就算来一个男人,她也可以直接斩于刀下。 前世洞房里自己被下药才会让沈家得逞,如今她可是好好的。 “不会,我正好奇你要怎么害我!” “姐姐,我如何敢害你,我就是想告诉你,颜明修的下落!”颜明安笑了,甚至压不住心口的激动,“你知道吗?他从小就跟着我母亲,但她是赵宁生的。” “当年我母亲怎么对你,就怎么对他!” 颜明棠心中冷笑,袖口中的双手紧握成拳,“你想说什么?” “我母亲不杀他的原因不是不敢,而是不到时候。”谢明安的声音里透露出残忍,“看着他跪在地上,看着他像奴隶一样被呼来喝去,我心里痛快极了。” 颜明棠疑惑道:“你怎么做到换子一事?” “我知道你找来的人都是假的,当年的和尚都死了,稳婆也死了。”颜明安语气轻快,慢步走到她的面前,“是阿爹派人去杀的。” 正是因为如此,颜禹无法辩驳,才让颜明棠得逞! 颜明棠心中的恨意涌上心里,“为什么这么做?既然换子,好好待他便是。你们杜家的事情与县主无关,为何要折磨明修。” “无关?”颜明安似乎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扬唇笑道:“是赵宁当年不要脸地缠着阿爹,她明明知道阿爹与我母亲定亲,死皮赖脸地要嫁给他。” “当年所谓的罪证不过是子虚乌有,是赵家为满足赵宁才来陷害杜家。” 这是当年的事情,颜明棠并不清楚,但她清楚外祖母与舅父的性子,她们做不出这样的事情。 不过她不会浪费口舌与颜明安辩解。 “颜明修在哪里?” “死了。”颜明安得意地笑了,“他被杀了,他的死都怪你。是你找上门,是你逼得他去死。他可以安安静静地活下去,就算被人打骂也可以活命。” “是你不甘心,是你偏要闹事,让赵家的人注意到他。颜明棠,你可真是个祸害,害死自己的亲弟弟!” “不是我。”颜明棠冷声辩驳,心口如被针扎了一般,她很难受。 她死死盯着颜明安:“明修是你们杀死的,与我无关,休要将脏水泼在我的身上。是你们杀人灭口!” “我母亲从来没有想过要杀他,是你、是你这个祸害!”颜明安疾言厉色,神色荫翳,“就是你、是你破坏颜家的平衡,颜明修只有死路一条。” 平衡? “你口中所谓的平衡便是用我与明修给你们姐弟二人铺路,事后狠狠将我们二人抛弃!你们的位置是我与明修的,赵家人对你们的疼爱也是因为我与明修。” “你口口声声说的平衡是让你们占便宜,让你们厚颜无耻地抢走我们母亲的宠爱,抢走赵家的支持!” “这是你们欠我们的!”颜明安不甘示弱,阴鸷的眸子落在她白净的面上,慢悠悠说道:“颜明棠,赵宁欠我母亲,你们姐弟来弥补。” 颜明棠听着这番厚颜无耻的说辞,无声失笑。 她并未理会,转身想走,腿脚莫名发软,熟悉感觉涌上来。 颜明棠身形顿了顿,颜明安彻底笑了出来,笑声癫狂,“颜明棠,你可真蠢,竟然敢一人过来。” “你、走不了!” 她走到颜明棠面前,四目相对,她丝毫不掩饰眸中的恨意。 颜明棠捂着额头,对上她的眼睛,不觉后退一步,坚持道:“颜明修的尸骨在哪里?” “喂狗吃了,你心疼吗?”颜明安露出与前世一般得意的嘴脸。 颜明棠双眸死死盯着颜明安,用尽力气扑过去,将她扑倒,抬手一巴掌甩在她的脸上。 “猪狗不如!”颜明棠咬牙切齿,眼睛发红,“明修不过是个孩子,他什么都没错。你们都不是人!” 颜明安被打得偏首,怒吼道:“还不快进来,愣着干什么!” 话音落地,外面有人推门而进,正是方才冷着脸离开的萧景辰! 萧景辰眼中带着疯狂,他伸手将颜明棠拉下来,中药后的颜明棠力气不足,轻轻一拉就拉下来。 “你们……”颜明棠看清对方后,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颜明安,他是你丈夫!” 颜明安平静地从地上爬起来,愤恨不平道:“是你让他被赶出京城,自然也该由你来破局。有人亲眼看到你来洞房,上赶着爬上床,若是陛下知道,自然就会明白是你冤枉他。” “也是你水性杨花,到时候自然会还景辰清白。好姐姐,这是你最后的用处。你放心,我会让出正妻的位置给你。” 颜明安冷笑着整理自己的衣裳,笑意不止,只要证实是颜明棠勾起景辰,一切的误会自然会解开。 屋内只有三人。 颜明棠忍着不适,迅速想要爬起来,可萧景辰动作很快,立即将她按住,粗暴去撕扯她的衣裳。 “寿安县主,很快就会过去的,你放心,我会娶你为妻,给你名分。”萧景辰五官狰狞,他的冤屈就要呈现于天日之下。 颜明棠不肯就范,伸手打了他一巴掌,“你放肆!太孙不会放过你。” 狠狠的一巴掌打在了萧景辰的脸上,他没有退缩,反而得意地笑了,“等你成为我的女人,他就只能干看着。寿安县主,他不行了,就算你嫁过去也是守活寡,不如嫁给我,给我生儿子!” 话音落地,砰的一声,门板被踹倒,门后的颜明安发出尖叫声。 “谁!” 一百七十二章洞房夜再度破局 夜色下灯火猩红,长林在前,一脚踹开了门,随后退回一侧,萧景安漠然看着眼前的一切。 看到来人,颜明安嘴角疯狂地扯起来,“太孙殿下,是她、自己过来的。” 趁着萧景辰呆滞的间隙,颜明棠用尽力气推开她,主动爬到一侧,脑袋有些晕眩,脸色却泛着潮红。 门口站着几人,甚至还有五王爷夫妻,两人对视一眼,似乎还没有看清眼前的情况。 萧景安疾步上前,揪住地上的堂弟,当即一拳砸在他的脸上。 五王妃紧张地喊出声:“太孙,明安说了,是寿安县主自己过来的。” “自己过来就可以让你们欺负她?”萧景安冷着一张脸,“堂弟,你真是不安分。” “大哥哥,是寿安县主自己来的,她想要嫁给我!”萧景辰努力镇定。 “嫁给你?”萧景安面色沉沉,眼神阴狠,“你算什么东西?萧景辰,你真当自己是个东西了。” 萧景安松开他,脱下身上的外袍,主动披在了颜明棠身上。 颜明棠主动看向他,两人四目相对,少女眸色澄澈见底,带着茫然。 “太孙殿下,当真是她自己过来的,又不是我们拖她过来的。”颜明安极力辩解,显得迫不及待,“太孙、太孙,是阿姐方才说嫌你身子不好,她说她可以帮景辰得到世子爵位。” “景辰是你的弟弟,难不成你还信一个外人不成!” 颜明安兴奋又激动,两颊通红,眼中带着迫切的光芒。 萧景辰跟着附和:“是啊,大哥哥,若不是如此,我们怎么敢逼迫她过来!” “太孙。”颜明棠平静地开口,眸色如水,力证清白:“颜明安告诉她,她知道明修的下落,所以我便过来。” “颜明修是谁?”颜明安笑着反问,她已经看到自己迫不及待地想看到,颜明棠被万人唾骂的后果了。 颜明棠勾搭萧景辰,不守妇道,水性杨花,这么多人在,看得清清楚楚,任她狡辩也没有人会相信她。 颜明安得意扬唇,“好姐姐,你刚刚可是诉说衷肠的,见到太孙殿下过来,怎么就翻脸不认人。之前沈甫亭沈家郎君也说与你定亲,你回京后翻脸不认人,好姐姐,这些事情都忘了?” 众人闻声变色,五王妃眼前一亮,装作慈爱道:“这、这,原来都是真的,岂不是冤枉我家景辰。” 颜明安上前行礼,柔弱得摇摇欲坠:“母亲,我说的都是事实,若非如此,沈夫人怎么会答应让姐姐代替我嫁过沈公子。她二人同住在一起,孤男寡女,村子里的人都知道她们定过亲事。” “后来姐姐收到家里的书信,立即翻脸不认人,甚至捅伤沈公子,想要杀人灭口,残忍至极。” 五王妃诧异:“之前沈公子身子坏了是寿安县主伤的?” 颜明安点点头:“是啊,沈公子为顾及阿姐的名声才隐瞒不说,谁知道姐姐变本加厉,竟然诋毁沈公子,唉,害得沈公子被太孙殿下打断腿,一蹶不振,就这么早逝。当真是可怜。” 说完,她还掉了两滴眼泪,五王妃心里乐开了花,故意拍拍她的手,道:“好孩子,你一片善心,我是知道的。既然这样,我五王府也不在意寿安县主之前与沈公子定亲,委屈你与她一道伺候景辰。” 闻言,颜明棠从地上爬起来,嗤笑一声:“这一出好戏当真是精彩。” 她逼视颜明安:“你说是我勾引萧景辰?” “阿姐。”颜明安故意叹气,语气柔软:“你说你想嫁给景辰,如今五王妃愿意接纳你,你怎么还要翻脸不认人,难不成你还要说是我们陷害你不成。” “本来就是你们陷害我,是你以颜明修的下落诱我过来。我知道有诈,但为了弟弟,我愿意走一趟。”颜明棠冷眼看着面前的庶妹,“你以为我那么好欺负?” 重活一世,她怎么会再上这种蠢当。 她转身看向萧景安:“太孙,我进来后,她大喊杜家冤枉,说是赵家陷害杜家,还说荣成县主参与其中,不要脸地想要嫁给颜大人。明棠年岁小,不知当年的事情,可是否如她说的那般。” “我没有这么说,太孙,她冤枉的。”颜明安慌了,她方才为了拖延时间才这么说的。 她在屋内点了迷香,必要待足一盏茶的时间才有用。 自己提前吃过醒神的药才无事。 谢明棠眸色微冷,挑眉看着她:“你的熏香里有问题,一查便知。” 萧景安抬手:“长林,去查香炉。” 颜明安知道她会查香炉,趁机说道:“香炉内点了些香,是洞房夜必备的,谁知道姐姐会过来,不小心吸了些。” “对,这是府里准备的。”五王妃适宜出声,只要能拉下颜明棠,她不介意说些小慌。 她看向太孙:“太孙自幼洁身自好,怕是不知情,这些都是富贵人家促进夫妻感情的手段罢了,上不了台面。” 婆媳二人一唱一和,迅速将这件事撇清了。 太孙萧景安阴沉着脸,显然是听进去了,冷笑道:“看来你们是有备而来的。既然如此,孤这里也有礼物还给你们。” 话音落地,长青走进来,将一张纸条递给主子:“这是从婢女身上搜来的,她给县主看过,准备销毁时被属下夺了回来。” 萧景安接过来,摊开后看一眼,道:“颜明修!” 颜明安脸色大变,心里恼恨婢女愚蠢,千叮咛万嘱咐要烧毁,结果她竟然还让长青拿到了。 “颜明修是谁?”萧景安将纸条摊开,“颜明安,这是你传话的证据。” 颜明安不肯承认:“不是我做的。” 萧景安淡笑:“纸条不是你做的,那话可是你传的?” “什么话?都是阿姐自己愿意过来的。”颜明安心口发慌,双手握拳,面上强自镇定,“太孙殿下是一定要偏袒阿姐吗?她欺骗你,背叛你。” “究竟是谁欺骗谁?” 颜明安听到熟悉的声音,下意识看向门口,却见赵宁站在门口。 一百七十三章太孙,我可以证明她的清白 赵宁陡然出现,颜明安慌得双腿发软,“母亲,你来了。” “我来了很久。”赵宁笑了,“从明棠进屋开始,我就来了!” 一瞬间,众人瞠目结舌,五王妃稍稍后退一步,急忙避开颜明安这个蠢货。 “您什么时候来的?”颜明安不可置信地看着赵宁,“您在说什么,您怎么会和阿姐一起过来。” 赵宁今日怎么会来五王府,门口为何没有禀报。 不不不,赵宁肯定是在骗她的! 赵宁迈步走进来,走到她的跟前,抬手一巴掌扇过去,“明修在哪里?” 啪的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吓得众人屏住呼吸,颜明安被打得偏首过去,脸颊瞬息便红了。 颜明棠漠然开口:“你以为我会自己过来赴约,明明是你的洞房夜,你偏偏要这时约我过来。我不聪明,也知道其中有诈。既然你想做,我便陪你演戏。若不然,县主如何知晓你的狼子野心。” “你口口声声说当年杜家的事情与县主有关,那就先让县主亲口告诉你,究竟有没有关系。” 赵宁站在屋内,脸色差到极致,“我养你十五年,将你捧在手心中,对你不薄,甚至知道你是杜氏的女儿也从未轻视,想不到你竟然如此恨我。可见我眼睛瞎了,引狼入室,害了我一双孩子。” 她说完,看向屋内的太孙殿下:“太孙,不知我可能替明棠作证,是颜明安将她引过来,并让萧景辰欺负她。不过殿下来得很及时,就算你不来,我也会过来的。” “你放心,明棠是个好孩子,她太想知晓明修的下落。” 萧景安点头,面若白玉,温柔道:“孤一直派人跟着县主,绝对不会让她陷入危险中。” 听到太孙这么说,赵宁稍稍缓了口气,转身看向五王妃:“你想什么,我很清楚,洞房夜里熏香,是下三烂的手段,没想到一府主母竟然也会包庇。” 事已至此,五王妃作势道歉道:“这是颜明安自己安排的,我为顾全她的颜面才这么说的,阿宁,你别生气。” “此事我会禀报陛下,令郎接二连三地陷害我女儿,颜家可以做缩头乌龟,赵家不会罢休的。”赵宁眸色锐利。 闻言,萧景辰浑身一颤,“不是我,是她做的……” 他手指着颜明安:“是她做的,是她说可以帮我报复寿安县主,都是她,我只是听她的话罢了。大哥哥,都是她做的,我最多犯了些错。” 萧景辰彻底慌了,有了前两回的前车之鉴,他迅速朝太孙跪下来,“大哥哥,你原谅我一回。” 五王妃附和道:“太孙,此事是颜明安的错,是她要报复寿安县主,你若生气,将她拿去刑部也可。景辰只是犯了耳根子软的错误。” “是颜明安做的,是她逼我做的。”萧景辰拼命道歉,“大哥哥,你相信我,我们是兄弟,一起长大的!” 萧景辰失望至极,眸色幽邃,“我们是兄弟,一起长大,你却一再欺负我的未婚妻。景辰,你让我很失望。” 颜明棠不理会萧家兄弟的事情,看向颜明安:“明修在哪里?” “死了。”颜明安动了动嘴皮,话刚说完,颜明棠抬手一巴掌抽在她的脸上,“会好好说话吗?” 颜明安咬咬牙,捂着红肿的脸,“你想知道他的下落?” 赵宁听出话中的意思:“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满足你,你说出明修的下落。” 闻言,颜明棠轻轻蹙眉,赵宁这么说,岂不是给了颜明安讨价还价的余地! 她则开口:“你陷害我,你以为你会安全脱身?” 她看向五王妃:“王妃,休妻还是让她二人共同进退,你们自己做选择。” “我休了她……”萧景辰先声夺人,面上皮肉抖动,“拿笔来,我可以休了她。” “萧景辰。”颜明安声音尖锐,面容扭曲:“我这么做是为了谁,你竟然这么快抛弃我,是你自己说颜明棠屡屡陷害你,是你说自己不甘心被废。” “我说说罢了,谁让你这么做的。”萧景辰横眉冷对,立即与她撇清关系,“是你自己咎由自取,怎么可以来怪我。” 眼见情况不对,五王妃立即说道:“既然如此,我便派人将她送回颜家。” “萧景辰!”颜明安急忙过去推萧景辰,“我是在帮你,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既然你不想要我,我也不会替你遮掩。” 说完,她看向太孙殿下:“萧景辰说太孙病弱,时日无多,若是看见书信说不定便会气死,借用书信刺激你。” 颜明安说完,五王夫妻闻声变色,五王妃呵斥道:“贱人、你在胡说什么。” “我没有胡说,是萧景辰……” “堵住她的嘴!”五王妃呵斥一声,屋外的婆子立即扑进去就要擒拿住颜明安。 不想,刚扑进去,颜明棠拦住她们,挡在颜明安之前呵斥:“站住,让她说完!” 五王爷急道:“这个疯女人胡言乱语,她疯了,她说的话岂可当真。” 五王妃连连点头:“太孙,你不要听她胡说,景辰将她休弃,她怀恨在心,故意陷害我们。” 颜明棠冷笑:“颜明安可是你们今日宴请宾客娶回来的侧室,若是疯了,你们怎么会娶。既然你有话说,不如去和陛下说,太孙,你觉得呢。” “甚好。你我都判不清楚,不如交给皇祖父,是疯子还是蓄意为之,都可以说清楚。甚至,还有颜明修的事情一并说清楚。”太孙颔首。 他看向颜明安:“你犯下大错,罪无可恕,但孤给你机会证明自己的清白,至于颜明修的事情,你若愿意说清,孤会替你向皇祖父求情。” 话音落地,赵宁还想说话,颜明棠眼疾手快地拉住她,轻轻摇首,赵宁眼眶发红。 “长青长林,将人带走。” “站住,这是本王的王府。”五王爷开口阻拦,面容冷峻,“太孙殿下,颜明安还是五王府的人,你说带走就带走,是不是欺人太甚!” 一百七十四章叔侄刀兵相见 两方对峙,谁都不肯后退一步。 颜明安与萧景辰亲密过甚,如今两人翻脸,五王爷担心颜明安会将五王府的秘密公之于众。 五王爷率先开口:“不过是年轻之间的胡闹,岂敢惊动陛下,太孙殿下,你这事事都找陛下的性子能不能改一改。” 话音落地,他朝着门外挥挥手,试图浑水摸鱼,“太孙,看在叔父的面子上,此事就此作罢。景辰成过亲后便会离开京城去封地,何必闹得不痛快。” “王爷所言极是。”五王妃抓住机会附和,“太孙,景辰过些时日便走了,何必计较那么多。寿安县主好端端站在这里,都是误会都是误会。” 颜明棠冷笑:“陷阱失败就是误会!陷阱成功,便是我身败名裂!世间哪里有那么便宜的事情,五王爷五王妃,你们想的可太好了。此事,我不会罢休。想来太孙殿下也不会罢休。” 五王妃夫妇脸色铁青。 院子已被仆人重重围困住了。 萧景安看向外面的仆人,夜色深深,魑魅魍魉随时便会扑过来。 “看来叔父今日不想让孤回去了。” 五王爷看着势弱的太孙,低声哄说道:“景安,你我叔侄二人说句心里话,颜明安是我五王府的人,你若直接带走,岂不是打了本王的脸面。” 萧景安冷冷地笑了,看来他们今晚想要将人带走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他没有恼怒,挥挥手道:“长青长林,孤要带颜明安回宫。” 话音落地,两人拔刀冲出去,五王爷眼皮发颤,“太孙,你要干什么!今日是我五王府办喜事,你竟然敢来我府邸杀人。” 萧景安抬手,将颜明棠拦住身后,幽幽笑道:“王叔,你这么一闹,皇祖父必然会生气。” 他满是讽刺地看着院子里打成一团的护卫,丝毫没有露怯。 听他说完,五王爷脸色乍青乍白,没再理会他的冷嘲热讽,呵斥道:“今夜我五王府的人,谁都不准带走。” 颜明棠看向五王爷,面色淡漠,移动一步,突然间,萧景辰握住她的手。 “县主,我在这里,不需要你动手!” “擒贼先擒王。” 萧景安稍稍挪了一步,紧紧握着她的手,语气温柔:“休要动怒,有我!” 眼看长青长林被五王府的人团团围住,赵宁忍不住开口:“五王爷,你这么做,陛下知道会生气。” 黑夜下,刀剑碰撞,吓得女眷们瑟缩在屋檐下。 长林长青极力想要杀出一条道,可惜五王府的护卫多,两人自顾不暇,莫说杀一条血路。 眼看着不敌,颜明棠推开萧景安,萧景安蹙眉:“颜明棠,听我的,我今夜势必会将颜明安带出去,问出颜明修的下落。” 颜明棠神色一滞,唇角轻颤,被萧景安说中心事后慢慢安静下来。 “叔父,你将颜明安留下来,是要将她处置了吗?”萧景安趁机开口,声音高昂,带着讥讽。 “太孙殿下,你来我王府抢人,若将人随你带走,本王颜面何存!” 五王爷胸有成竹,光凭着这两个护卫,太孙自身难保。 颜明棠听着五王爷自信的话后握住了拳头,赵宁先开口:“五王爷,我是颜明安的嫡母,是我想要带走她。” “那也不成。”五王妃声音嘶哑,心险些要跳出来。 她怨恨地看向颜明安,都是这个小贱人搅事! 若不是她招惹颜明棠,今晚岂会与太孙闹起来。明日陛下若是过问,他们同太孙动刀剑,陛下必然会震怒,届时整个王府都要被问责。 她握着帕子,狠狠地剜了颜明安一安,稍稍看了婢女一眼。 婢女会意,招呼同行的婢女,两人悄悄走向颜明安,准备将人抓住。 两人刚走了几步,颜明棠冷冷地看了一眼,当即一脚踹过去。 婢女被踹翻了,靠近的女眷叫了起来,五王妃怒气滔滔,一时间拿她也没有办法。 长青长林两人力气有限,很快被人一脚踹翻过去,两人齐齐栽在了地上。 五王爷大笑了起来,负手而立,道:“太孙,请吧,明日本王会同陛下请罪,至于我五王府的人,你带不走。” 萧景安淡笑:“叔父为何如此在意颜明安?不过是刚进门的妾罢了,值得您大动干戈?” 黑夜下,五王爷站在胜利者一方,悠然生笑:“无论如何,本王丢不起这人,来人,送客!” 萧景安站在原地不动,唇角轻勾,“叔父,你别急,你听,脚步声来了。” 闻言,众人屏息,当真凝神去门院外的声音。 “没有声音。” “我好像听到了脚步声。” “太孙是在危言耸听,谁敢带兵入我五王府。”五王爷得意地笑了,“太孙殿下,请吧!” 萧景安站着不动,目光扫过自己的五叔父,“叔父,你再听。” 五王爷烦不胜烦,不喜欢这种故弄玄虚的招数,“送客!” 话音落地,院门被传开,院外火光冲天,领兵的赵玄鹤先冲进来。 “哥哥。”赵宁疾呼一声,几乎扑了过去,抓住赵玄鹤的双手,“哥哥,颜明安知晓明修的下落,我要将她带走,你帮帮我!” “赵玄鹤,这是我五王府,你带兵闯进来是什么意思!”五王爷气疯了,脸上肌肉抖动,“赵玄鹤!” 赵玄鹤扶起妹妹,闻声安慰:“无妨,哥哥来了,不会让人欺负你。” 说完,他吩咐副将将赵宁带着后方,自己则握着刀大步走到太孙殿下面前,“臣禁卫军统领赵玄鹤见过太孙殿下。” “表叔父,来得刚好!”萧景安淡笑,伸手扶起赵玄鹤,“颜明安、萧锦辰涉嫌谋害太孙妃,你带人送入刑部,待孤禀过陛下再定论。” 说完,五王妃叫起来,“那都是颜明安小贱人自己做的,与我们王府无关。” 萧景安笑了,道:“婶娘,方才你可是口口声声说颜明安是五王府的人,无论如何不能让人跟着孤走,这么快就改口了?” “就是她做的,我不过是被她蛊惑罢了。”萧景辰迅速躲到母亲身后,瑟瑟发抖地指着颜明安,“是她自不量力要陷害寿安县主!” 颜明安气恨在心,恨声道:“萧景辰,你以为你跑得了?” 将萧景辰拖下水,她不信五王府坐视不管! 一百七十五章五王府再度落败 颜明安说完,五王妃帮着儿子怒骂道:“小贱人,都是你蛊惑景辰,事到如今,你还想拖景辰下水。太孙殿下,颜明安交给你,你想要带走也可。” 她看过去,太孙与颜明棠携手站在一起,两人气质相同。她咬咬牙,再看看赶来的赵玄鹤,心中酸得厉害。 到底还是便宜了太孙。 他们竟将赵家拱手让给了太孙! 如今萧景安得到赵玄鹤,如虎添翼! 如果是以前,赵玄鹤怎么敢带兵闯入五王府。 “表叔父,带走!”萧景安大步走下台阶,走到赵玄鹤面前,“休要理会旁人言语,萧景辰与颜明安给太孙妃下药,图谋不轨,已经证实,此事绝不罢休!” 赵玄鹤抬手,“带走。” 禁卫军立即扑过去,抓住了颜明安,同时,也抓住萧景辰。 萧景辰拼命挣扎,五王爷握拳,虽说是禁卫军来抓人,到底是太孙吩咐的,被自己的侄子踩在脚底下,他的胸口生生憋着一股郁气。 他想要上前阻拦,但与禁卫军动手,无疑与皇帝作对。 “父王、母妃,救救我……”萧景辰挣脱不开,拼命朝着父母疾喊,“救救我,我进去就会死的,救救我,我明日便回封地。父王、父王……” 五王府的人眼睁睁地看着萧景辰被拖走,五王妃急得团团转,转身看向丈夫:“怎么办、你救救他。” “我还要怎么救,我已经用人困住太孙,陛下明日问起,我罪责难逃。如今来的是禁卫军,你想让我与禁卫军动手不成。” 五王爷心口同样如同油煎一般,这是他从小培养的继承人,他如何不心疼。 可如今他被人下套,再而三地招惹寿安县主,又被太孙捉住把柄,他能有什么办法! “父王、母妃……” 王府内回荡着萧景辰痛苦的求救声,宾客们齐齐涌来,吓得脸色发白。 “今日不是大郎君成亲吗?禁卫军怎么将他带走了。” “嘘,声音小些,那是禁卫军,多说一句话将你也带走。” 府内喜气一扫而尽,宾客们迫不及待地离开,不敢再停留半刻。 萧景安领着颜明棠慢步离开,长青长林鼻青脸肿地跟着两人身后。 长青不满道:“殿下留了后手,竟然还让我们去打架。” 长林面无表情:“殿下是在讨县主欢喜。”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生无可恋。 离开五王府,赵宁匆匆跟了过去,宋青云惊魂不定地找过来,“明棠,究竟怎么回事,公爹突然带兵进来了,吓死我了。” 眼看着赵宁乘车离开,颜明棠放心不下,这时颜禹也该接到消息了,万一两人再遇上呢。 “你先回府,我跟着县主去刑部。” 宋青云只好先回家。 萧景安看着策马离开的少女,嘴角勾了勾,道:“我们也去看看热闹。” “殿下,时辰不早,该回家去了,早睡对身子好。”长青悄悄提醒一句,“太医说了您身子不好,离开早睡。” 萧景安抬头看着头顶的月亮:“此刻回去,宫门也已下钥。” 说完,他钻进马车里,催促车夫去刑部。 长青长林只好继续跟着主子去刑部。 **** 颜明安被送入大牢。 赵宁一路跟随,前一次颜明安入大牢,她亲自过来安排。这回,她迫不及待地将人赶走,面带怒色:“明修在哪里?” 赵宁急迫的神色,让颜明安瞧见了希望,她懒洋洋地坐下来:“母亲准备救我出去吗?” “你……”赵宁语塞,气得心口发疼,“我养你十五年,你如今与我讨价还价,我对你不好吗?” “对我好?”颜明安讥讽,五官扭曲,愤恨出口:“我如今落到这副地步,不就是你造成的。你说好只对我好,颜明棠回来后,你便不肯认我,甚至你眼睁睁地看着我给人做妾。我是侯府嫡女,竟然给人做妾。” “赵宁,扪心自问,你对得起我吗?” “我哪里对不起你?是你自己背着我去见杜氏,这么多年来,我将你当做亲生女儿,甚至为了不认亲女。你怎么对我?私下里去见杜氏,背地里让杜氏进入侯府,这是我的奇耻大辱。” 赵宁怒而翻脸,心中悔恨万千,“我将心剖给你看,你却背刺我,颜明安,我最后悔的事情便是知晓真相后没有第一时间将你推开,继而让明棠一再误会我。” “误会?你没有嫌弃她脏?没有嫌弃她低贱?”颜明安也不再捧着她,“当初是你无法接受自己的亲生女儿是杀猪女,是你说不接她回来的……” “阿娘,是你自己知道真相后无法忍受,如今又来怨怪我,阿娘,自始至终都是你在排斥颜明棠。” 闻言,赵宁脸色煞白,心口如同被挖了一块,疼得她弯下身子。 颜明安冷笑,盯着赵宁痛苦的面色:“颜明修活着又怎么样,他如同蝼蚁,自卑低。你再看看明成,侯府嫡子,出身尊贵,国子监学生。看惯了他以后,你会看得上颜明修?” “我告诉你又怎么样,不过是和颜明棠一样的下场!” “不,那是我的儿子,我怎么会嫌弃。”赵宁拼命辩驳,脸色发红,脖颈上青筋凸显,“你休要胡言乱语,你告诉我,他在哪里?” 赵宁万分痛苦,眼神哀求,颜明安得意地笑了,“你的女儿,你不也照样嫌弃!阿娘,颜明修只是我母亲捡来的孤儿罢了,明成才是你的亲儿子。阿娘,你去看看明成,他孝顺你尊重你,他如此优秀,都是您培养出来的。” 她说得越多,赵宁脸色越差,摇摇欲坠,似乎一阵风来就可以将她吹倒。 “不,明修才是我的儿子,那是我的亲生骨肉,我不会嫌他。” 赵宁声嘶力竭般辩驳,门外的颜明棠脸色苍白,靠着墙壁才稳住自己的身形。 她永远忘不了自己前一世回去时赵宁看她的第一眼,鄙夷、嫌弃。 赵宁见她靠近时甚至会退后一步,像是看她一眼,就会染上恶疾! 但她如今不会嫌弃明修! 一百七十六章赵宁,你的报应已来了 颜明棠极度痛苦,赵宁对颜明修的维护,如同刀挖在她的心口。 明明是一件好事,却让她万分难受。 她期盼赵宁不嫌弃颜明修,却又害怕赵宁对颜明修好! 赵宁并非不是好母亲,只是从未将爱给过她! “不,明修是我的骨肉,颜明安,你告诉我,人在哪里?” 赵宁痛哭,身形摇晃,她越凄楚,颜明安越高兴,“死了!” “我不信。”赵宁激动大喊,“我还没有见过他,他还没有认我……” 颜明安低头看着摇晃的赵宁,痛快不已:“这就是你的报应,长女不认你,儿子死了,次子不要你。赵宁,你的报应已来了。” 这就是你与我母亲抢丈夫的后果! 可惜颜明棠还活着! 提及颜明棠,她心里涌起一股恨意,道:“你去杀了颜明棠,我便告诉你颜明修的下落。” “不,我不会听你的。”赵宁尚存两分理智,站直身子,“你嫉妒明棠,羡慕明棠,你永远都比不上她。” “我为何比不上她,因为你们赵家偏心。”颜明安被激起怒火,“都怪你们给我定下沈家的亲事。若我身上没有沈家的亲事,我早就与太孙定亲,岂会落成今日这般。” 闻言,门外的萧景安轻轻蹙眉,匆匆与颜明棠解释:“我不会娶她的,就算没有你,我也不会娶她!” 长青长林对视一眼,从太孙身上看到了强烈的求生欲。 两人低头窃笑。 颜明棠沉默,屏息凝神,没有理会主仆三人。 赵宁极力辩解:“那是你祖父定下的亲事。” “定的是颜家嫡长女,为什么让我嫁过去,这桩亲事就该是颜明棠的。”颜明安忍不住心口泛酸,“如果不是你强按在我身上,我怎么会落到今日的地步,我更不会找萧景辰这个废物。” 赵宁站直身子,揭开她丑陋的面目:“说三道四,你将责任都推在我的身上,你难道没有想过,没有我,你只是庶女,压根配不上沈甫亭。颜明安,你的母亲是杜氏,你是庶女,沈甫亭是伯府世子,你还觉得他配不上你吗?” 侯府庶女,没有赵家的支撑,沈家怎么会看上颜明安。 沈夫人性子高傲,若不是沈甫亭昏迷不醒,怎么会答应让颜明安过府冲喜。 她冷冷地笑了:“颜明安,你怨恨我没有帮你,我凭什么要帮你?我养你,是你的福分,不养你,是我的本分。你要怪就怪你托生在杜氏的肚子里,至于明棠,她遭受迫害,回来后依旧得到帝后欣赏,这是永远无法超越的。” “什么欣赏,那不过是你母亲的说辞!”颜明安怒到嘶吼,声音嘶哑,“是长公主求帝后得来的县主爵位,她就是一个杀猪女,只会杀猪卖猪。琴棋书画无一不通,她算什么东西!” “长公主若是如此托举我,我早就是太孙妃!这一切不过是你的措辞罢了,都怪你。” “为什么要托举你?”颜明棠踏进去,目光落在发狂的颜明安身上,“你与长公主毫无血缘,甚至因为你,让她的外孙女吃了十五年的苦头,她恨你都来不及。” “所以,她就是偏心。”颜明安满眼怒色,“十五年来,她从不曾提及给我请封县主爵位,你一回来就得到了,凭什么。” 颜明棠听不下去了,走过去,抬手一巴掌,狠狠抽在她的脸上:“你和你娘一样厚颜无耻,痴心妄想,给你就是应该的,不给你就是偏心。颜明安,旁人凭什么要给你。” “这些年来长公主给你多少好东西,县主将你捧在手心中,是你自己不知足。” “你以为凭你的身份能嫁给沈甫亭吗?” 前一世她回来后,沈甫亭身子康健,沈颜两家亲事照旧。沈甫亭处处瞧不上她,颜明安却想着攀高,赵宁一心想要促成沈颜两家的亲事。 如今去想,颜明安那时已然配不上沈府亭。是赵宁一力托举,结果让颜明安野心蓬勃,想要成为太孙妃! 从头到尾,都是赵宁捧出来的! 赵宁哭得泣不成声,声声追问颜明修的下落。 她痛苦大哭,颜明棠依旧没有一丝动容,甚至讥讽道:“县主,你可以去问颜禹,问你爱了十五年的男人,他爱你,却将你的亲生骨肉藏起来,不让你见,这样的爱,你喜欢吗?” 颜明棠感觉到她的痛苦,可这些与前世自己吃的苦头相比,根本不算什么。 赵家待赵宁如旧,长公主爱女、赵统领护妹、就连周氏都没有嫌弃赵宁。 她们所有人都在为赵宁兜底。 颜明棠低头,眼神中闪过失落,道:“长青,送县主回公主府。” “我不走,颜明安,你告诉我明修在哪里,我去求陛下饶恕你的罪名,你告诉,明安,我求求你。” 赵宁挣开长青的搀扶,回头苦苦哀求。 颜明安捂着自己的脸,指着颜明棠:“你去打她一巴掌,我考虑考虑。” 听着她的话,赵宁下意识看向颜明棠,眼中似乎有了犹豫。 她犹豫,颜明棠可没有犹豫,抬起脚踹向颜明安的小腹。 “啊……” 一声惨叫后,颜明躺着走过去,将颜明安压在地上,抬手就是两个巴掌,“你算什么东西,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还敢来挑拨。” 两巴掌后,颜明安的脸登时肿了起来,她被死死压在地上,“颜明棠,这一辈子你注定得不到你亲生母亲的喜欢。” 若是前一世,颜明棠听后必然会伤心,甚至关起门来大哭一场。 她会自卑地去想着母亲为何不喜欢她! 现在,她抬起手,又是一巴掌,抽在颜明安的脸上。 不够。 她抬起颜明安的脑袋,狠狠砸向地上,“还敢说吗?” 听着地砖上的闷哼声,萧景安不觉吞了吞口水。 颜明安疼得晕头转向:“颜明棠,你杀了我,你一辈子都见不到颜明修!” “我又不是他娘,为何一定要见到他!”颜明棠不屑,“反而是你,鸠占鹊巢这么多年,也该接受你的惩罚!” “明棠!”赵宁疾呼。 一百七十七章鞭打颜明安 赵宁试图求情,颜明棠恍若没有看到,而是将颜明安从地上拖起来,道:“太孙,有鞭子吗?借用用一用!” “好说!”萧景安摆手,门外的人立即去拿。 鞭子送进来后,颜明棠握着鞭子,狠狠一鞭抽过去。 啪的一声,鞭子抽破衣襟,在颜明安身上绽开一道血痕。 “啊……” 颜明安疼得遍地打滚,“赵宁,你快拦住这个疯子,我告诉你,我死了,你永远找不到你儿子。” 她揪着了赵宁的软肋,赵宁皱眉,抬脚想要走过去,萧景安伸手拦住她,“县主!” 萧景安轻撩眼皮,吓得赵宁缩了回去。 牢房里掀起一阵阵惨叫声,颜禹闻声而来,走进牢房瞧见了地上翻滚的女儿,“颜明棠!” 颜明棠迟疑地看过去,“颜大人!” 她冷笑一声,抬手一鞭抽在颜明安的身上,颜明安疼得滚过去。 “住手!”颜禹急得开口,话音落地,长青长林拦住他! 萧景安轻跳眉梢,幽幽笑道:“颜大人,县主在处置陷害她的人,您莫急。等她舒坦了,你再过去。” 颜禹怒不可遏:“太孙殿下,你们这是动用私刑。” 萧景安玩笑道:“动用私刑又如何,县主高兴即可,大人若是不满,弹劾孤便是。不过您的奏疏能送到陛下面前吗?大人如今是散官,悠闲度日,怕是许久没见过陛下了。” 一番话讥讽颜禹被贬颜,如今的颜禹无论走到哪里都会被嘲讽嗤笑。 颜禹这个时候若再强硬,只会将事情弄得更为复杂,得不偿失。 他忍着屈辱低下头,道:“太孙殿下,不知小女犯了什么错?” “算计太孙妃。” 眼看着太孙不肯罢休,颜禹朝颜明看过去:“明棠,明安是你的亲妹妹,你也有管教之职。但你们是亲姐妹,打断骨头连着筋,日后还是一家人。” 颜明棠不语,只是一味地朝颜明安身上挥鞭子,甚至当真颜禹的面狠狠抽下去,抽得颜明安叫出声。 “明棠、明棠……” 颜明棠停下来,握着鞭子悠悠看向颜禹:“颜大人,你说什么?” “我说,明安是你的亲妹妹。”颜明叹看着地上呼吸微弱的女儿,胸口起伏,一阵阵涌来的恨意几乎将他吞噬。 明安是他捧在手中多年的女儿,他都不舍得打一巴掌,如今在颜明棠的鞭下生不如死。 他怒到极致,却只能极力隐忍。 颜明安听到颜禹的声音,忍着疼爬起来,“阿爹、阿爹救我、救我,我要被颜明棠打死了。” 啪嗒一声,颜明棠丢下了鞭子,一脚踹在她的肩上。 “这就被打死了?我被杜氏毒打的时候,谁来给我求情?” 她抬头看向面前的亲生父母,“我回来后,你们从来不问我小时候怎么样,不问杜氏打我,不问我这些年的苦楚。不过几鞭子罢了,你们便心疼了?” 不够! 数鞭罢了,不足以抵偿她两世遭受的痛苦! 她抬脚,一脚压在颜明安的心口上,颜明安疼得大叫:“阿爹、阿爹、救我……” 阴暗的灯火下,少女回头,眼神露出阎罗般的阴狠。 这一眼,落在颜禹手中便是挑衅。 颜禹心中愈发厌恶,面上装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慈父模样,可颜明棠早就将他看透了。 莫说是慈父,就算颜禹跪在她的面前忏悔,她都不会信一个字! “明棠,亲妹妹犯错,你这个做姐姐也有错,何必揪着不放,你随为父回到颜家,我们还是一家人。” 颜禹苦心劝说,眉眼低垂。 颜明棠笑了,颜禹面上肉眼可见的松缓下来,“明棠,我知晓你是个好孩子,不会心狠地要害自己的亲妹妹,你把脚抬起来。” 话音落地,颜明棠狠狠踩下去,颜明安惨叫连连。 “明棠!”颜禹的心揪了起来。 他对眼前刁蛮任性不讲理的女儿痛恨至极,原本是个不长脑子,身份低贱的蠢货。没想到,她竟然浑身长满刺,甚至带了爪牙。 不仅毁了她,甚至将颜家弄得搅和得天翻地覆。 他只能打落牙齿活血吞,毫无办法。 “明棠,你好好听话,过往的事情过去了。你将是太孙妃,回到颜家,旁人不会非议你。若是你不回来,旁人提及你时,必然会提及你以前杀猪的事。只要你愿意回来,这些事情就会跟着烟消云散。” 不被亲父认可的太孙妃始终会遭受非议的。 只要颜明棠愿意回到颜家,他就有机会再爬回来。 颜禹再度软着语气开口:“都是一家人,你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明安如今身陷囹圄,再也不会与你争。你看在为父的面子上,饶恕她一回。” 萧景安见他说得如此动听,不由笑出了声音:“颜大人,你将哄妻子的方式用在了明棠身上,可真是有趣。” “太孙殿下,你也不想旁人非议明棠不认父母,不亲姐妹,刁蛮霸道。我这么做,都是为了她的名声着想。”颜禹振振有词,丝毫不觉得自己所说是多么可笑。 萧景安睨他一眼,着实不想理会虚伪至极的人,便道:“明棠,你若过瘾了,孤送你与县主回去。颜明安着人看管,颜大人也该回去了。” 听到太孙的话,颜明棠这才慢悠悠地将脚抬起来,朝萧景安走去。 赵宁张了张嘴,眼眶通红,不情不愿地跟着太孙一起离开。 颜禹站在原地,看着地上浑身是伤的人儿,心痛到了极致。 这是他与杜氏的女儿,多年来乖巧听话,孝顺父母。 可她如今躺在冰冷的牢房里,而他什么都做不了。 颜明棠欺人太甚,明明已经坐夺走了明安的一切,如今还要杀了她。 可恨至极。 “大人,请!” 颜禹被轰了出来,他快速审时度势,追上赵宁:“阿宁。” 赵宁停下脚步,牢房阴暗的烛火落在她苍白的脸上,照见她眼内枯寂、绝望。 “阿宁,这些时日以来,我很想你。”颜禹低下头,昂藏七尺的男人在赵宁面前抬不起头,显得十分可怜。 一百七十八章情敌见面修罗场 颜禹低声下气求原谅,赵宁也没有看他,相反,她眼神涣散,无法从失子之痛中走出来。 “阿宁。”颜禹声声呼唤,温柔极了。 赵宁听着他的呼唤后,漠然抬首,道:“颜禹,明修在何处?” “明修不过是杜氏捡来的孩子,你为何揪着不放。”颜禹为难道,眼底依旧是往日的深情缱绻,“那日里所谓的和尚与稳婆都是假的,我为了顾及明棠的颜面才没有揭穿。阿宁,明棠在骗你。” 远处的灯下,颜明棠静静地看着拉扯的两人,听到颜禹说假,她不由笑了。 萧景安疑惑道:“你找到和尚与稳婆了?” “没有。”颜明棠淡笑,“颜禹说的是真的,那些人都是假的。颜禹早就将人杀了,他没有证据证明和尚与稳婆是假的。他更不敢说自己当年将人杀了。” 釜底抽薪罢了,真的死了,假的就可以成为真的! 萧景安眼中闪过赞赏,偏首去看,少女肌肤莹白,眼中坚定。 远处的赵宁泪眼朦胧,质问颜禹:“颜禹,你还在骗我。五王府的洞房里,颜明安什么都说了。明棠与明修不过是杜氏一双儿女的垫脚石罢了,你娶我,只是图谋我赵家的势力。” “明棠的出生就是给颜明安铺路。同样,明修生来就是给颜明成做垫脚石。颜禹,这就是你给的爱?你口口声声说爱我,可你伤我至深。不要再演戏了,我已全部知晓。” 摇曳灯火下,赵宁脸色惨白,声声质问。 颜禹叹气,道:“明安不过是信口雌黄,随意糊弄你罢了。” “是吗?” 陌生的声音传了过来,只见隔壁牢房里走出来一人,一身官袍,飞禽走兽,他笑着凝视颜禹。 “姓何的,你竟然窥听我二人私事!”颜禹彻底被激怒了。 何御史拢着袖口,慢悠悠踱步靠前,“颜禹,我在审问犯人,你在我门口嚷嚷,是你愿意说给我听的!” “二来,何某如果没有记错,你与荣成县主已和离,算哪门子夫妻。” 颜禹恼羞成怒,何御史站直了身子,与他对视:“你们不是夫妻!我若此刻去长公主府提亲,我想长公主不会反对。” 远处的两位年轻人瞪大了眼睛,颜明棠震惊何御史的话:“太孙,他说的是真的吗?” 萧景安也是紧紧蹙眉,被眼前一幕惊呆了,但颜禹吃憋的脸色着实精彩。 “那位是何御史,你应该见过的。他至今未曾成亲,至于是真还是刺激颜禹,只他自己知晓。” 两人愣在原地,颜禹气得要冒火,“姓何的,你这是何意?” 何御史不似他这般恼恨,笑道:“字面意思,颜大人近日不入朝,怕是不知道朝中动向。” 一句话在颜禹伤口上撒盐,气得颜禹暴跳如雷。 颜明棠鲜少见到颜禹气的这般模样,好奇这位何御史的能耐! 何御史继续说:“虽说荣成县主膝下只有一位八九岁的孩子,我不介意认他做亲子,改为姓何。毕竟颜家家业不如以前,倒不如继承我何家家业,脸面有光。” 听着一番冷嘲热讽的话,颜禹黑着脸:“你除了来挑拨还会干什么。当年我与阿宁定亲,你挑拨数次,可最后阿宁还是信了我。” “当年是眼瞎!”何御史丝毫不在意当年的耻辱,“荣成县主的眼睛已经擦亮了,幸好你换了她一双孩子,若不然她如何知道你的心思。” “我来说一说颜大人爱妾之心。旷古难找,真是惊天地泣鬼神。你巴巴地娶一位身份显赫的正妻,装作深爱不移,可背地里换走正妻的长女长子,又将爱妾的孩子还给她,啧啧啧。” “你给不了的地位,就让妻子来给。你可真是个男人!” “够了!”颜禹怒喝,“你休要胡言乱语。” 何御史唇角抽了抽:“还没说完呢,你若是爱妻子,就应该好好对待她一双孩子,而不是非打即骂,甚至丢入林子里喂狼。你这是爱吗?” “这、这、这分明就是杀你父亲母亲、挖你家祖坟的天大仇恨!你究竟是怎么将‘阿宁,我爱你’这样的话说出口。甚至说了一遍又一遍,颜禹,你的脸皮比城墙都要厚!” 他说完,颜明棠发现奇怪的点:“太孙,何御史从头到尾都不去看赵宁,这是为何?” 萧景安犯难:“长辈的事情,我们晚辈不多评判。” 何御史盯着颜禹放炮,始终不去看赵宁。 他狠狠淬了一口,道:“狗东西,人模狗样!” 骂过一句,他拢着袖口,大步走了。 赵宁见状,也没有理会颜禹,匆匆离开。 何御史拐过弯,乍然见到面前两个大活人,脸色一红,忙低头行礼:“见过太孙殿下、寿安县主。” 偷听的两人匆匆让开路,何御史颔首致歉,直接走了。 赵宁脸色煞白,萧景安上前搀扶一把。赵宁则愧疚地看向明棠,唇角动了动,颜明棠转身走了。 “明棠……” 赵宁低头,身子摇摇欲坠,何常明的话提醒了她,颜禹不爱她,一直都在利用她! 出了刑部大牢,颜禹尾随而来,看着登车的赵宁,抬脚想要追过去,却瞧见何御史站在一侧。 颜禹的脚步缩了回去,目送赵宁离开。 赵宁离开后,何御史也登车离开。 太孙将母女二人送回公主府,随后驱车回东宫。 明日注定不会安稳! 太孙回到东宫后,第一时间将颜明修找来,玩笑道:“孤给你找个爹,如何?” “爹?”颜明修怔在原地,“颜大人愿意认我了?” 萧景安朝后靠了过去,仰面笑了:“不,你回去,只会是死路一条,我给你找一个既可以教导你文采也可以给你家业的好爹!” “殿下说笑了,哪里有这等好事。”颜明修被逗笑了,亲生父亲都要杀他,旁人怎么会将他视如亲子! 萧景安勾唇浅笑,笑意鬼魅:“有,是天大的好事,明日孤带你去见见他,见后便知道。” 颜明修彻底惊呆了,他知道太孙并非玩笑,但这个‘好爹’去哪里找! 一百七十九章收情敌的儿子做义子 朝堂上一片肃杀,五王爷跪在地上请罪,将责任推在了颜明安身上。 “陛下,小女娘们之间拈酸吃醋,闹到了洞房里,本是小事,奈何太孙非要将景辰送入大牢,惹得人尽皆知。” 话音落地,人群中的何御史睁开眼睛:“五王爷,你家长子和妾室将县主诱入洞房里行侮辱之事,你却说是拈酸吃醋?王爷,臣说句不厚道的话,找几个男人欺负您,回头就说臣嫉妒您是王爷,让您大事化了,您甘心吗?” “何常明!”五王爷暴怒,站起来,指着人群中的何御史:“你说的是人话吗?” 何御史拢着袖口,无辜道:“臣只是学学您罢了。” 众臣低头笑了起来,太孙回头多看何御史一眼,他当年是怎么输给颜禹? 不过,何御史相貌不如颜禹俊美儒雅! 五王爷气得不轻,转身跪下来与皇帝求情:“陛下,此事是颜家姐妹之间的纷争……” “王爷,您儿子也在,他是获利的那方。”何御史再接再厉,说完后便缩了回去。 五王爷阖眸,怒骂道;“何常明,这里是朝廷,是庄严之地,你怎可说这些污言秽语。” 何御史不吭声了。 眼看着他不再说话,五王爷心口平定些许,准备再求情,身后传来声音:“五王爷,若昨日令郎得逞,今日会如何?” 太孙垂眸,遮掩情绪,高声道:“孤会退亲,寿安县主嫁入五王府,甚至之前的事情也会被推翻。天下之人皆相信寿安县主水性杨花,勾引堂弟。她这一生、永远都抬不起头。” “她会被父母辱骂、被五王夫妻辱骂、被下人嘲讽、更是被天下人嘲讽。” “而堂弟可以春风得意地将她娶回去,为妻为妾,县主没有任何反抗的理由,因为她的声音坏了。” 殿内沉寂。 何御史开口:“啧啧啧,真可怜!” 话音落地,他又开口:“五王爷,令郎为何要盯着寿安县主,换一个人吧!” 龙椅上的皇帝听着何御史的话,看似讥讽,实则句句说到重点,为何盯着寿安县主? 因为颜明棠的舅父是禁卫军统领赵玄鹤! 就算颜明棠屈辱地嫁给萧景辰,也算是阻断了赵家与东宫联姻! 这一手,狠毒至极! 五王爷气得头脑发黑,“陛下,景辰也是被颜氏女蛊惑。” “王爷,失败了就是被人蛊惑,成功后,他不仅抱得美人归,甚至还可以洗刷之前的冤屈,一箭双雕。” 何御史的话总是不着痕迹地点名重点,入朝议事的人都不酒囊饭袋,心里明白,此事就是五王府所为。 如今被揭露出来,便将罪名推到颜氏女身上。 “父皇,景辰混账,但是您的亲孙子,求您从轻发落。”五王爷被怼得无法辩解,只能苦苦哀求皇帝赦免。 不想,何御史又追了过来:“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陛下,若是这么宽恕,律法何在?且臣听说,萧景辰并非初犯,而是再犯!” 五王爷跪得摇摇欲坠,眼前阵阵发黑,竟说不出一句话。 他如果再说,便是让陛下难做人!为了一个儿子毁了一座王府,不值当! 他立即说道:“陛下,何御史所言极是,臣将景辰逐出王府,从今以后,他不再是萧家子弟!” 话音落地,众臣沉默,这回何御史紧紧地闭上嘴巴。 皇帝终于开口:“好,就这么办,至于颜明安,冒犯寿安县主,交给县主自己处理。” “谢陛下恩典!”五王爷瘫软在原地,额头上冒着大颗汗水,眼底一片死寂。 他闭上眼睛,这个儿子是彻底毁了! 因为颜明棠,他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能认! 圣旨已下,刑部将萧景辰放了,只是他不能再回到五王府。 五王妃红着眼眶接他出刑部:“你父王也是无奈之举,朝堂上他们步步紧逼,若不这么做,整个王府都会受到牵连。” “所以,你们便将我抛弃?”萧景辰失望透顶,“我为何这么做,我都是为了王府,毁了颜明棠,东宫得不到禁卫军。我辛苦为王府筹谋,你们转头将我赶出家门,你们真是好狠的心。” “弟弟做了什么?他什么都没有做,坐享其成!” 五王妃泣不成声,“我们也是没有办法,景辰,你放心,我们会给你安排好下半生的生活,会让你衣食无忧。” 萧景辰被赶出家门,皇族除名,但他背后还有五王府。若他安分,后半辈依旧可以过得富贵潇洒。 “弟弟可以继承王府,我为王府做了这么多事,给些钱就打发了?”萧景辰不满意,转身离开,看都不看母妃一眼。 他做了这么多,一切都是为了王府,可到最后,他们毫不留情地将他抛弃。 所谓的无奈,不过是欺骗他的假话罢了。 “景辰、景辰……”五王妃痛哭,眼眶哭得红肿,“你不要怪父王母妃,我们当真毫无办法。” 萧景辰毫不留恋地离开。 刑部的人将颜明安拖了出来,粗暴地塞进马车里,颜明安昏昏沉沉,马车颠簸,碰到身上的伤口,疼得她忍不住抖了起来。 “你们要带我去哪里?” “说话呀……” 无人回答她的话,马车继续前行。 此刻,萧景安领着一名少年人去见何御史。 茶肆里香气飘摇,说书先生口若悬河,客人们如临其境。 何御史静静听着书,身旁来了一人,他起身匆匆行礼:“太孙殿下。” 随后,他将目光放在尾随太孙而来的少年人身上,一眼看过去,少年人身形消瘦,下颚尖尖,甚至身子佝偻。 少年人身上看不到年少意气,相反,畏畏缩缩,上不得台面。 他一眼扫过去,没有开口,跟着太孙落座。 萧景安淡笑着端起茶水,唇角勾起:“何御史,颜明景虽说是荣成县主的儿子,可心偏向颜禹,没有半点是非观念,你要收他做儿子,只怕迟早死在他的手里。” “所以,您给臣送儿子来了?”何御史舒展脊骨,目光落在少年人身上,“如果臣没有猜错,他是颜明修?” 他就是赵宁在找的儿子! 萧景安笑了,“御史收吗?” “收!”何御史痛快地答应下来,“一把好刀,为何不收!” 一百八十章哑巴颜明安 颜明安被送到公主府。 半死不活地躺在地上。 周氏厌恶地捂着鼻子,看都不看一眼,道:“关起来,别死了就行。” 在她面前长大的孩子,她一点都不心疼。这些年来若不是因为赵宁,她都懒得去看颜明安。 颜明安贪婪自私,浮光锦一事,彻底让周氏寒心。自己一人霸占那么多,丝毫不在意赵家。 周氏捂着鼻子走了,去见老夫人,询问颜明安的处置。 陛下说交给寿安县主处置,也是看在长公主的面上。 长公主闻言后,半靠着软枕,她对颜明安着实没有好印象,但赵宁养大的孩子,若是死在了这里,赵宁又会闹腾。 “去问问明棠的意思,再问问阿宁。” 周氏看着为难的婆母,直接说道:“母亲,不如一碗药解决,若不然,她这个性子,日后还会生事。” 她看着颜明安长大的,了解其性子,霸占明棠的身份,处处惹事,甚至与明棠攀比。 “话虽如此,到底在我们跟前养大的。杀人痛快,但也要顾全大局,且明修还没有找到。” 长公主忧心忡忡,阿宁回来后哭哭啼啼,颜明安若是愿意说出明修的下落,她可以像放条狗一样将人放了。 就怕颜明安以此为要挟! “明棠有主意,你去问问明棠的意思,陛下的意思是给她处置。” 周氏亲自将颜明安送到明棠的院子里! 翠玉看到浑身脏污的人后惊得捂住了嘴巴,眼前衣衫褴褛的女子是昔日养尊处优、贵人们捧在手心中的表姑娘? 记得上回见到颜明安时,她穿着富贵,依偎在荣成县主怀中,仪态万千。 颜明棠看着地上的人,心中的恨意顷刻间涌上来,她踱步走过去,“颜明安,你输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颜明安挣扎着坐起来,一头撞过去,颜明棠轻易避开。 “按住她。”翠玉着急地吩咐婆子,“别让她伤了表姑娘。” 婆子上前一巴掌抽在颜明安的脸上,“放肆,还敢作妖。” “呸。颜明棠,你算什么东西。”颜明安怒骂,“颜明棠,你最好放了我,若不然你一辈子都见不到颜明修。” 婢女搬了椅子过来,阳光正好,颜明棠慢悠悠坐下来,姿态悠闲。 “见不到又如何,她只是我的弟弟,又不是我的儿子,我为何要巴巴地见他。” 说话时,她轻轻地笑了,笑容淡漠,并没有颜明安想的急迫。 “他是你亲弟弟,你怎么可以如此冷血!” 颜明安急了。 颜明棠笑容妩媚,托腮凝着她:“这么不会说话,翠玉!” 翠玉听从吩咐,走过去,甩了颜明安两巴掌,“你还以为你还是昔日的千金小姐,你现在是阶下囚!” 两巴掌打得颜明安嘴角出血,她死死咬牙,双眸生血,“你赢了又如何,你父母不认你,你亲弟弟因你下落不明。颜明棠,我若是你,躲在家里不见人。” 翠玉叉腰回道:“颜明安,你说话不长脑子吗?我家表姑娘得长公主喜欢,郡王妃与郎君们爱护她,太孙宠爱她。她有这么多人喜欢,为何要躲在家里不见人。” “反而是你,县主对你那么好,你竟然背着她做了这么多丧尽天良的事情。你有今日是自己咎由自取!” 颜明安闻言,挣扎着要站起来,两侧的婆子死死按住她,逼着她跪在表姑娘面前。 “颜明棠,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你有本事直接杀了我,你永远也找不到你亲弟弟。” “放开我、放开我。” 婆子们不予理会,甚至压着她贴在地上。 颜明棠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中带着快慰:“我不是荣成县主,不会受你蛊惑,你既然想做鬼,我便满足你。翠玉,去弄一碗药来,让她喝了,尸骨剁碎,丢出去喂狗。” 听到这么残忍的死法,颜明安慌得不行,“颜明棠,阿爹不会放过你的,你放我回颜家,我求阿爹认你回去,好不好?” 颜明棠闻言后不觉冷笑,颜家的人当颜家精贵? 她为什么一定要回颜家? 世人诟病又如何,她活得自在,她有封地有疼爱自己的外祖母与舅父,至于亲生父母,可有可无。 捏着她的错处就觉得她被所有人抛弃? 再者她若回到颜家,帝后也不会巴巴地将她指婚给太子。她是因为赵家才得到这么多东西,颜家只会拖累她! “颜明安,你还没有清楚自己的地步吗?颜禹如今自顾不暇,被人嘲讽,被人厌弃,我为何要回去?” 颜明安被压在地上,脸上贴着泥土,眼睫上都是灰尘,整个人狼狈不堪,再也往日贵女的富贵娴雅的模样。 她越挣扎,婆子们抓她抓得越狠,指尖狠狠插入肌肤里,疼得她浑身发抖。 “我要见阿爹,颜明棠,你敢杀我,阿爹就会杀了你……”她彻底慌了,拼命嘶喊:“赵宁也不会放过你,只有我知道颜明修的下落,我要见阿娘、阿娘、阿娘,你来救救我。” 颜明棠闻言,走过去,一脚踩在她的脸上,“怕了?” 你前世怎么对我的,我便怎么回报你! “我是怕了,但赵宁不会原谅你,我死了,她不会放过你。她不喜欢你,她喜欢颜明修。” “颜明棠,你就算成为太孙妃又如何,爹娘不认可你,颜家不认你,你就是个扫把星。” “赵宁、赵宁,你女儿要杀死你儿子……” 翠玉被激怒了,过去又甩了她一巴掌,“还敢胡言乱语。” 颜明棠闻言,歪头浅笑,忽而改变主意:“去弄副药来,闭上嘴,送到县主跟前去。” “好,奴婢这就去。” 颜明棠坐下来,眉眼舒展,她好奇成了哑巴的颜明安见到赵宁,会怎么做。 既然想见赵宁,那就给她机会! 翠玉将喂药地送到赵宁面前,吓得赵宁叫了起来,“这是谁?” 翠玉笑着解释:“县主,您昨夜想要将颜明安带回来。陛下将她交给表姑娘处置,表姑娘知道您的心思,便将人给您送过来,交给您处置!” 一百八十一章将颜明安交给赵宁处置 颜明安被灌了药,压着跪在赵宁的面前。 赵宁被吓到了,稳定心神,随后站起来,质问她:“明修在哪里,你告诉我,我可以放你走。” 颜明安眼神怨恨,死死盯着她,喉咙里发出呼呼的声音。 “明安,你是我养大的,我可以给你留一条后路。我哥哥下属众多,我可以给你重新选择一位郎君嫁出去。你告诉我,我只想知道明修的下落!” 赵宁卑微的痛哭,试图唤醒颜明安最后一点良知,她养她这么多年,为何要这么对她。 “明安,我自问对得起你,我也会给安排后路,你说话呀!” 眼看着赵宁情绪失控,翠玉徐徐开口:“县主,她被灌了药,说不出话,但她如果想告诉您,可以用笔写。” 话音落地,赵宁也没有心疼颜明安哑了,“去拿纸笔,快。” 说完,她继续哀求颜明安:“明安,告诉我,我可以让你后半生衣食无忧。” 颜明安咬紧牙关,眼中充血,将所有的怨恨都爆出来,她拼命地挣脱束缚,猛地朝前扑过去。 赵宁被撞翻,疼得惨叫一声,颜明安却露出痛快的笑容,婆子上前扇了她一巴掌,“都已经这样了,竟然还不老实。” 颜明安笑了,无声狂笑,面目狰狞,嘴巴动了动,始终发不出声音。 赵宁被吓得后退两步,她辛苦养大的孩子为何变成这般模样。 “你、你……” 赵宁吓得说不出话来,抓住婢女的手,“按住她,拿纸笔来,让她写!” 婢女急忙取了纸笔,摆在颜明安的面前,婆子抬手又是一巴掌,“县主让你写,你快写,若是不写,有的是办法打死你。” 颜明安拿起笔迅速写下一句话,婢女拿起来捧到赵宁面前,赵宁吓得眼前一黑。 赵宁,你这辈子注定无子送终! 赵宁看过后,痛哭出声,哭了两声后一头栽下去,婢女婆子们吓做一团。 “请大夫、快、快!” 院子里彻底乱了。 颜明棠静静品茶,听着翠玉绘声绘色地说起赵宁的事情,她笑了笑,道:“自食恶果。” 赵宁以为凭着养育多年的感情,就可以让颜明安动容? 做梦! 在颜明安眼中,赵宁不过是害她祖父一家、抢她母亲正妻之位的恶人罢了。 颜明安就是一头养不熟的狼,就算赵宁将她捧上后位,她也可以转手将赵宁杀了,让杜氏上位。 翠玉笑道:“县主还没有看清楚,颜明安心中只有杜氏,养了这么多年都没有养熟,可见这人留不住。县主甚至想给颜明安找户好人家,重新嫁过去。” “颜明安却扑过去将她撞倒,真是可笑!” 颜明棠将茶杯放下,看向外面的好天色,“等县主醒来再说。” 颜明安就是来折磨赵宁! 半晌后,婆子来传话,县主醒了,央求她过去。 “知道了。”颜明棠施施然起身,“换身衣裳,就要那身浮光锦的。” 让颜明安看一看她如今过的生活是多么完美! 翠玉拍手:“对,表姑娘,您就该这么做!何必忍气吞声,让县主看一看您没有颜家也可以过好自己的日子。” 主仆二人来到赵宁的院子,院子里乱作一团,哭的哭,闹得闹,婢女在廊下熬药。 周氏忙得团团转,当真是一个好大嫂。 “明棠来了。”周氏喘了口气,此刻已经是晕头转向,她忙说道:“你母亲醒来后便哭,你怎么将颜明安送过来,无疑剜她的心。” 颜明棠舞无动于衷,自己养的孩子是混账,自己不伤心还想伤谁的心? “舅母,那可是她自己捧在手心中的女儿,怎么会剜她的心。她高兴还来不及。” 周氏蹙眉,“话虽如此,可事情已经如此,难不成不管不问?” “舅母,你对她太好了!”颜明棠淡笑,“她自己将一手好牌打错了,怨得了谁呢。如今她要哭要闹,都是她自己的事情,指望谁来安慰她?” “外祖母年岁大了,您是当家主母,日日需要忙着府里的事情,您就别管了。” 赵宁都有三个孩子了,竟然还耍小孩子脾气! 赵宁最大的福气不是有疼爱她的母亲与哥哥,而是遇上如此大度贤良的嫂子。若是遇上寻常人,早就反感赵宁,恨不得将人赶出去,怎么会上前来安慰。 周氏叹气,颜明棠将她推了出去,“我来,您去休息。” “对了,明棠,女学的事情、上回你们看中的铺子,我让人去谈价格,说好了你去看一眼。” “知道了。” 周氏被推出叫角门,颜明棠整理自己的衣襟,施施然走进卧房。 赵宁依旧在哭,一旁的婢女婆子们急坏了。 “县主、县主,莫生气,不过是小白眼狼,不值得您生气。县主,您如今和离,何必理会颜家的事情。明修郎君的事情,郡王说也去查了,咱们不必求人。” “妈妈说得没错,长公主与郡王还和从前一样在意您,您只要在这里等着,他们就会将明修郎君给您带过来。” “那日我瞧着郎君的画像,有五分像您。” 颜明棠搬了凳子,坐在床榻前五步外,静静听着众人哄着赵宁。 赵家十分和气,上下一心,哪怕赵宁做出这么多糊涂事,赵家依旧宠着她! “表姑娘来了!”方才劝说赵宁的妈妈开口说话,“你们都退下去,让表姑娘与县主好好说话。” 颜明棠走过去,居高临下地看向床上的人,淡淡道:“颜禹害你如此,你却在家里寻死腻活,你让一家人不安宁。颜禹依旧风流潇洒,再过两日还可以娶娇妻入门,你呢?” 她说完,赵宁大哭出声,伸手捂着脸颊。 “县主,你只会哭吗?”颜明棠语气薄凉,前世赵宁对她狠绝,这一世竟然成了软柿子。 难道说只对她凶狠? 颜明棠心里十分厌恶,当着仆人的面,丝毫也不掩饰自己的情绪:“赵宁,我厌恶你至极。我在想,我为什么会是你的女儿?托生成为你的孩子,是我这一世巨大的耻辱。” 一百八十二章你就不能原谅我吗? 赵宁听后,眼神呆滞,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女儿:“你在说什么?” “县主,我厌恶你!”颜明棠重复方才的话,“一句话就让你受不住?” 前世里赵宁数度指着她呵斥:“你看看你,为何上不得台面?人家都知道你是杀猪女,日日与猪在一起。” “我怎么会生你这么个不争气的女儿,你看看明安,仪态端正,娴雅善良。你怎么和她比!” 颜明棠轻轻地笑了,俯身看着她:“县主,你看看你现在这副半死不活的模样,处处给家里惹事,需要长公主与郡王给你兜底。你怎么和舅母比?” “舅母是当家主母,将赵家打理得井井有条,上下都信服她。再看看你,哭哭啼啼,甚至自己做错事,还要旁人来安慰你。县主,你不小了,三十多岁的人,净给家里惹事。” “整日里端着架子,嫌弃这个嫌弃那个,殊不知你才是最讨人嫌的那个!” 她说的声音不大不小,周围的仆人都听到了,她们朝颜明棠看了一眼,纷纷低头。 她们都记得以前县主回门的时候,说话时眼看着天,处处嫌弃,但拿赵家东西时却没有露出一丝感激。 如今落成这般地步,也是她的报应! “颜明棠,我是你的母亲!”赵宁恼恨眼前的女儿,“你在说什么混账话,没有我,你以为赵家的人会将你捧在手心中?” “是呀,没有你,赵家不会看我一眼!但是没有你,我会有疼爱我的母亲。”颜明棠冷声回答,“世上没有母亲不爱自己的孩子,而你是个怪物,不爱自己的女儿去爱情敌的女儿。” 这一世,她痛痛快快地说出自己的不满,甚至好整以暇地欣赏赵宁落败的一面。 “赵宁,你在怪谁?怪我回来破坏颜禹爱你的假象?还是怪我破坏颜家?你觉得错在我,甚至没有去怪过颜禹!” “我做错了什么?让你嫌我怪我恨我,甚至让我去死。” “表姑娘,您不要说了,县主病着呢。”一旁的妈妈小心劝说表姑娘,万一县主再晕过去就不好了。 颜明棠冷笑:“病着?她为谁病,是为我病吗?她都不曾体谅我,更没有养过我,为何我要在意她是否病了。” 闻言,众人都低下头,连劝说的勇气都没有了。 颜明棠肆意发泄自己的不满,嘲讽言语:“赵宁,你为颜禹病了,却折腾赵家的人!颜禹伤你至深,骗你多年,你连质问、责怪都没有,只敢憋在家里哭。你这个病,可真是有趣,专门折腾自己人!” “我、我……”赵宁试图开口,抬头看见女儿面上薄凉的笑容,心狠狠一揪住,“明棠,你就不能原谅我吗?” “我为何要原谅你?”颜明棠冷言反问,目光扫过她苍白的面容,“你是因为我病的吗?县主,我永远不会原谅你,也永远不会认你,你我母女二人,形容陌路。” 说完后,她洒脱地转身离开,赵宁急得喊她:“你要我怎么做才会原谅你?” “你死了我便会原谅你!”颜明棠头也不回地走了! 为什么要原谅? 赵宁的错,为何要她来承担! 她受到的委屈,赵宁永远无法体会。 颜明安被关在西边的院子里,四肢被绑着丢在角落里,门咯吱一声打开后,她如同惊弓之鸟般惊坐起来。 眼看着对方靠近,她发现了颜明棠身上穿着浮光锦。 浮光锦曾经代表着她的地位。 她可以拥有十匹浮光锦,而京城里其他贵女连摸都不能摸一下。她明明凌驾于京城贵女之上,她是颜家的嫡女,是长公主府的外孙女,她可以拥有显赫的身份。 眼看着颜明棠步步靠近,颜明安眼中的恨意迸发,她想骂人,却发现喉咙里发出呼呼的声音…… 颜明安瞪大了眼睛,恨不得将她吞了。 “想杀我?”颜明棠居高临下的落败的颜明安。 颜明安呼呼了半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恨却又无可奈何。 嫉妒与恨意让颜明安面容扭曲,再无往日的华贵与矜持。 颜明棠笑了:“你输了。” 这一世,她抛弃所谓的情爱与亲情,她失去了很多,但她可以活下去。 赵宁嫌弃她,她便不认赵宁。 杜氏虐待她,她便送杜氏去见阎王。 颜家人嫌弃她,她可以将颜家搅得天翻地覆。 她痛苦,负她之人都得痛苦。 “呼呼呼……”颜明安奋力挣扎,眼神带着血丝,曾经的杀猪女摇身一变,代替她成为京城贵女。 她声嘶力竭却发不出一句声音,呼哧呼哧呼哧,痛恨无力至极。 颜明棠,你不得好死! 颜明棠静静地欣赏颜明安的卑微与狼狈:“沈甫亭那么喜欢你,你早早去找他,不好吗?” 颜明安浑身发抖,拼命摇头,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我与赵宁不同,我不想知道颜明修的下落。我只要你死!” 颜明棠言辞狠厉,上前揪住颜明安的襟口:“你占我的身份这么多年,享受我的一切,你欠我的太多,就用你的命来还!” 摇摇欲坠的颜明安拼命摇头,眼中带着哀求。 求求你,不要杀我! 事已至此,已经没有人可以来救颜明安! “你放心,我会给你一副药,疼上三个时辰,肝肠寸断,让你好好尝一尝痛苦。” 颜明棠说完后,转身离开。 跨出门槛,翠玉匆匆走来:“表姑娘,颜大人来了,想见您。奴婢猜是为了颜明安来的,您见不见?” 颜明安有一位好父亲,疼她爱她,为她扫平一切的障碍。 颜明棠嗤笑,颜禹有多爱颜明安,对她与颜明修便有多残忍。 “您见还是不见?” “我去前院见他!” 颜明棠抬脚往前院走去。 许是来得匆忙,颜禹穿着一身官袍,由赵川在旁盯着。 “表姑娘。”赵川恭谨地朝着少女行礼,“颜大人要见你!” 颜明棠恍若没有看到颜禹,提起裙摆跨过门槛,平静地走进去。 颜禹瞧着面前气质矜贵的少女,恍若看到了昔日的赵宁,但赵宁没有她身上是锐利与杀气。 赵宁偏于温柔,性子良善、十分大度,而颜明棠不知随了谁的性子,尖酸刻薄、锱铢必较! 一百八十三章就差那么一点就可以杀了他 父女再见,物是人非。颜明棠稳稳地坐在主座上,笑看被贬被罚的颜禹。 前一世的恨意在此刻聚集到顶端,颜禹此人自私至极,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竟然连亲生子都可以杀。 对视一眼,颜禹徐徐开口:“明棠,听说陛下将明安交给你处置,我希望你放了她,让我带她回家。你放心,我会将她送走,自此以后,不再踏入京城一步。” 他温声细语劝说,颜明棠却目光冰冷,显得极为薄凉。 “陛下交给我处置,自然是听我的,颜大人来我面前颐气指使是何意?” 颜禹一怔,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赔笑脸哄着自己的女儿:“明棠,你们是亲姐妹,明安犯错已经受到惩罚,你大人有大量,别和她计较。” 颜明棠不为所动:“如果我偏要计较呢?” 颜禹语塞,眼前的女儿冰冷刻薄,丝毫没有容人之量。早知如此,当年就该直接埋了! “你是太孙妃,将来会是皇后,明安如今连京城都待不下去了。明棠,她是你的亲妹妹,就当父亲求你,你饶她一命。” “饶她一命?当年杜氏可曾因为我是你的女儿而少打我一顿?还是说你可曾因明修与颜明安是亲姐弟而饶他一命?” 颜明棠心口激动,死死捏着双手,疼与恨几乎将她吞噬。 两世的不公,险些将她击溃! 她努力装作平静地对上颜禹:“你将我姐弟二人折磨至此,此刻与我说姐妹情深,颜大人,你的脸皮可真厚!” “那是杜氏所为!”颜禹深深叹气,眼中带着慈父的温柔,语重心长道:“明棠,你即将成为太孙妃,身份显赫,若是旁人知道你杀害亲妹,旁人会怎么想你?帝后会怎么想你?” “陛下将明安交给你处置,便是告诉天下人,这就是一件家事,高高拿起,轻轻放下。你若违背陛下之意,大肆杀害明安,只怕会惹来帝后不悦,届时满城风雨,你这未来太孙妃的位置未必会坐得稳。” 他用温柔的语气说着威胁的话,却不知颜明棠死过一回,早已孤注一掷,从不在意名声。 颜明棠颔首,笑容浅淡,道:“颜大人,我不在意名声,我只要颜明安死!” 名声不过是锦上添花,她要报仇,要名声做什么! 颜禹倒吸一口冷气,到了嘴边的话又是一顿,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颜明棠。 乡下长大的女子没有规矩,不知道名声对自己多重要,这是无人教导的结果。 这样的女子竟然可以成为太孙妃。 帝后当真瞎了一双眼睛。 “明棠,你不愿放了妹妹?”颜禹十分痛心,“曾经的事情都过去了,你为何不能大度些。外面都说你刁蛮霸道,如果放了妹妹,外人会对你改观,自然就会夸你一句心善。” “我又不是庙堂里的和尚,夸我心善做什么?”颜明棠笑吟吟地看着颜禹,“颜大人,回去吧,我连尸骨都不会给你。你让我见不到颜明修,我便让你见不到颜明安。” 颜禹被激得险些站不下去,他一再低声下气求她,她竟然得寸进尺,忍无可忍。 “颜明棠,你当真不肯放?” “不放。” 颜禹沉默,神色阴鸷,可颜明棠言笑晏晏,丝毫没有将他放在眼里。 若是寻常,颜禹必然拂袖而去,今日他一再忍着,为的就是显得自己真诚。 “明棠,你要如何才能放了明安?” “我这一辈子都不会放过她!你放心,我将她剁碎的时候,会将她的脑袋给你,让你哭一哭。” “你、放肆!”颜禹被彻底激怒了,指着面前的少女:“我颜家怎地会有你这般心狠手辣的孩子!” 颜明棠眸色微冷,挺直肩背,道:“其实,我最像你。颜大人,你心狠,我手辣。你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我想报仇,不认六亲。颜大人,我只是效仿你罢了。” “不过我比你有良心,我不会换走人家一双孩子,我更不会杀死亲生子。虎毒尚且不食子,你连畜生都不如。” 颜禹被她的话堵得心口疼,双手紧握成拳,“明棠,你最好放了明安!” 这样的威胁,颜明棠丝毫没有放在心上,“既然如此,我便将她点天灯,若不然也对不起你对我的恨!” 说完,她起身就走,突然间,拳风拂来,她紧急避开,肩膀挨了一记重拳。 颜明棠恼恨,抬手还过去,颜禹侧身避开。 两人在厅内打了起来,吓得婢女们急忙去找主母。 “郡王妃、表姑娘与颜大人在花厅内打起来了!” “打起来?”周氏放下账簿,多多少少有些不相信这句话,明棠怎么会和颜禹动手。 明棠是晚辈,且回京以来行事时一直躲避颜禹,就怕对上他。 今日怎么会失态打起来。 “去看看!” 周氏领着婢女匆匆赶去前院,厅内确实打起来,但两人已在院子里打,明棠拿着刀,刀锋快而狠。 颜禹身上的衣襟碎得不成样子,他狼狈地躲避,始终躲不过去。 刀风阵阵,周氏看得心口发麻:“明棠、明棠,不要打了,与他置气不值当。” 颜禹双手抵不过刀,颜明棠动作迅疾,一时间,他竟被死死压制。 “明棠!” “表姑娘!” 颜明棠停了下来,眼神阴狠,死死握着刀,差一点就可以割下颜禹的脑袋。 她阖眸,道:“滚!” 颜禹一身锦绣外袍被割碎,成了几块破布,狼狈地挂在身上。 庭院内仆人多,他们看着曾经的威远侯狼狈地躲避女儿的杀猪刀,他曾经嫌弃的杀猪刀此刻险些要了他的命! 周氏急忙扑上前,着急地抱着明棠,怒视颜禹:“滚!狗东西!” 颜禹惊魂不定,骤然被骂后,咬咬牙,狼狈地离开公主府。 他走后,颜明棠死死握着刀,心中压着一口气,她想杀了颜禹! 就差那么一点! 她死死盯着门口,想要追过去,舅母死死抱着她,就差那么一点了。 一口浊气涌上心口,颜明棠眼前一黑,彻底晕了过去。 周氏急得接住她:“明棠、明棠、快找大夫!” 一百八十四章你在上面玩上吊呢? “她什么时候会醒?” “这、县主脉象正常!不知为何就是不醒!” “再去找太医!” 萧景安显露怒气,看着一屋子太医,“愣着干什么!” 话音落地,太医们跟着退出去。 长公主坐在榻沿上,怜爱地抚摸着外孙女的面容,恨道:“早知如此就不该放颜禹进来,明棠啊,咱们不和那个狗东西生气,你醒来看看外祖母。” 床上少女睡得深沉,无论众人怎么呼喊都没有醒。 长公主急得不行,周氏也跟着落泪,“明棠的性子太过刚强,过强易折。” 萧景安沉默,凝着少女苍白的面容,颜禹欺负她,却没有人给她出头! 思考半晌,他说道:“你们等太医,孤去去就来。” 太孙领着下属离开,床榻上的少女依旧沉睡不醒。 萧景安今日接到消息后,匆匆赶来。他到时,颜禹早就离开! 如今颜禹是一散官,去衙门里点卯,做什么也没人管。这种官都是朝廷养着,无甚用处。 颜禹从长公主府离开后,回府换了衣裳,匆匆赶去官署。 坐下不久,众人道太孙殿下来了。 颜禹跟随众人一道出门迎接,太孙从马上走下来,步履如风,走过去,一脚踹向颜禹。 这一脚将颜禹直接踢翻了,同僚们纷纷避开。颜禹从地上迅速爬起来,朝着太孙跪下去:“不知臣哪里得罪了殿下。” “孤的太孙妃昏迷不醒,脉象如常,敢问颜大人,你对她做什么。” “臣什么都没做。既然脉象正常,若是装晕呢?”颜禹跪在地上,不卑不亢,显得是太孙在无理取闹。 萧景安并非如表面这般温润如玉,此刻笑容狠厉,道:“装晕?你以为明棠如你这般欺世盗名?为了青梅,故意娶高门妻,甚至用岳家的人脉给你青梅一双儿女铺路。” 太孙说完,众人的眼中带了嫌弃,之前便有所耳闻,如今亲耳听到太孙言说,他们十分嫌弃。 颜禹却是一派平静之色,甚至为自己辩驳:“殿下,您这是被明棠骗了。她怨恨臣,故意编造,扭曲事实。明成确实是县主的孩子,明修是孤儿,随了颜家姓。” “这些话,孤听厌了。”萧景安嗤笑,他没有心思与臣下辩驳,道:“长青,吊起来,寿安县主什么时候醒,你们便什么时候放他下来!” 闻言,颜禹看似平静的冰面下出现裂缝,“殿下、殿下,她是装晕,臣冤枉。” 长青等人拿着绳子走过去,不由分说将颜禹绑起来,他好心劝说:“你做的事情这么多,真的没有冤枉您。您啊,好好受着。” “殿下、殿下,臣冤枉!”颜禹羞得满面通红,双手被绑在身后,整个人被吊了起来,双脚腾空,无助感如囚笼般将他困住。 颜禹何曾受过这等侮辱,同僚们看向他时都在笑。 “他也有今日,以前的威远侯何等显赫,陛下面前的红人,长公主府的女婿。” “哎呦,他就长了一张好脸罢了。听说是荣成县主喜欢他,陛下才会给予重任。是他自己作死,放着好好的县主不要,竟然去宠爱逆臣之女的妾室。” “你们怎么说的,那可是真爱呀,我妻子回家教训我。颜大人对青梅不离不弃,是一等好男人。我就说,他换走正妻的女儿,还是好男人吗?我妻子不说话了,哈哈哈哈。” 众人笑作一团,颜禹羞得浑身发抖,“殿下,臣也是朝廷命官,您这样随意处置朝廷命官,臣要去御前弹劾您,让陛下替臣做主。” 萧景安无动于衷,下属搬来圈椅,他直接撩袍坐下来,静静欣赏这位昔日宠臣的狼狈。 他想到一事,招呼长青过来,耳语一番,长青眸色都亮了,“属下这就过去。” 颜禹被挂在官署门口,来来往往办事的朝臣都会看一眼,先是震惊,随后顿步打量。 “这是昔日威远侯颜大人?怎么会被挂在这里?” “听说不知做了什么,寿安县主昏迷不醒,仗着是县主生父,尽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从小就将人家换了,现在回来了,又偏袒庶女,纵容庶女栽赃县主。县主做他的女儿可真是倒霉。” “怎么会是这样?平日里看着颜大人与其夫人恩爱,背地里竟然是这种人。” “可不是,可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日久见人心,荣成县主竟然这么多年才看清他的真面目。” “荣成县主可怜是她自找的,寿安县主才叫可怜,听说小时候被人打虐待,后面丢进林子里喂狼。幸好有人路过将人救下来,回来后,荣成县主觉得她是杀猪女,拦着门不让进!” “这是真的吗?荣成县主这是被颜禹洗脑了吗?” 官署门口的人越来越多,众人对着颜禹指指点点,颜禹羞得无言以对,恨不得找地缝钻进去。 “太孙殿下,臣是冤枉的,颜明棠惯来狡诈,身子康健,怎么会突然昏迷不醒。”颜禹咬牙辩驳,“太孙殿下,臣冤枉。” “你冤枉?有人亲眼看到你动手打她!”萧景安面色阴鸷,天光下,眼底的阴狠越发深,“这就是你的无辜?你与荣成县主不认她,遇事以父母之尊去教训她!颜禹,生而不养,养而不教,你枉为男人!” 说完,颜禹哑然,他不过就打了她一掌罢了。且颜明棠在他身上划了数刀,早就将那一掌讨回去了。 怎么会昏迷不醒? “颜大人,您这是怎么了?” 明晃晃的讥讽声传了过来,众人循声看过去,何御史坐在马上,握着马鞭行色匆匆。 “何御史!” “何御史来了,这可是颜禹的死敌,他怎么来了。” 何御史下马,将马鞭放回马鞍上,负手踱步至颜禹脚下,他昂首看着颜禹:“颜大人,你在上面玩上吊呢?荣成县主不要你,你也不该在这里上吊,有辱斯文!” 他身后跟着一少年,低着头不言语。 闻言,众人哄堂大笑。 一阵阵笑声钻入颜禹的耳里,如同刀一寸寸刮过脸皮! 一百八十五章夺妻之恨 官署门前看热闹的人越发多,何御史来后,大家心里有数,颜禹当年夺妻,致使何御史至今没有成亲。 今日热闹可大了。 何御史出名的嘴巴不好,三言两语就可以让人气得想去死! “颜大人,你说说你,做什么不好,背着县主换走她的孩子!为人夫为人父,你算是个人吗?” 何御史退后一步,后面跟着一位瘦弱的少年,他仰首看着颜禹,眼中带着不可置信。 同时,颜禹也看到了他! 颜禹震惊得忘了何常明的嘲讽,舌尖狠狠抵着牙关:“何常明!” “颜大人,我新得一义子,让他来和你见见。”何御史抬手,少年人上前,衣袍鲜亮,两颊长出些肉,他认真地对着颜禹行礼:“见过颜大人。” 众人看着颜禹,又看向何御史,最后将目光落在少年人的身上。 何御史怎么认了义子? 众人不知何御史打的哑谜,颜禹死死盯着少年人,这一刻,父子二人对视,颜明修眼中再无往日的尊重。 “过来。”何御史将儿子往后拉了拉,自己面对颜禹:“颜大人,你这是什么态度,晚辈见礼,你瞪着他作甚!我这个义子胆子小,你别吓唬人家!” “何常明!”颜禹奋力嘶吼,“你他娘浑蛋!” 颜禹破口大骂,何御史哈哈大笑,众人更是摸不清头脑,颜禹见到年少的郎君为何气成这般模样? 颜明修胆子大了些,他想知道生父为何要杀他,想问清楚,嘴巴张了张,喉咙堵得厉害,竟然说不出一句话。 何御史拢着袖口,当着众人的面冷冷嘲讽:“我听说你府上的嫡长子颜明成被国子监赶出来了,说是他骗人。” “我也听说了,说颜明成不是荣成县主的儿子,是庶子霸占嫡子的位置,是真的吗?” “不会吧?换了女儿又来换儿子,这是多恨荣成县主?” “想不到一向正直的威远侯竟然是这种欺世盗名之辈。” “非也!”何御史冲着那人摆手,笑着说:“他娶县主就是利用县主往上爬,与县主生子是为了给他青梅的子嗣嫡出的位置。人家夫妻恩爱是因为颜大人演技好,骗了县主十六、十七年。” “颜大人,何某甚为佩服你可以对不爱的人装出恩爱的模样,一装就是十多年,将近二十年。你这样的人,适合去戏园子唱情深意切的戏!” “何常明,你闭嘴!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换子!”颜禹恼羞成怒,“当年是阿宁自己选择我,是你自己相貌丑陋,怪得了谁。” 何御史后退一步,冷冷笑道:“颜禹,赵宁为何与你和离,你自己心里没数?你说没换就没换?” 说完,他的目光暼向颜明修。 少年人浑身发抖,拼命抬手,试图将颜禹的每一个脸部变化放入脑海了。 父亲不爱他! 他只是给颜明成世子之位的工具! 杜氏打骂他,是因为他是荣成县主的儿子! 他仰首一步上前,压住浑身的战栗,死死盯着眼前的人:“敢问颜大人,你可曾对得起死于你刀下的儿子?” 突然一问,众人迅速看了过去,“我怎么觉得这位郎君怎么长得与颜禹有几分相似!” “难道何御史为了故意折辱颜禹,找了一个与他有几分相似的郎君认作义子?” “这么不厚道、我觉得像是何御史做出来的事情!” 吊在半空的颜禹合上眼眸:“我没有杀子!” 颜明修沉默了片刻,眼中泪水翻涌,他死死压制自己的泪水:“他已经死了。” 颜明修已经死于刀下,如今他已不是颜氏子弟,这辈子,他都不会再认颜禹。 颜禹被人当众吊着,本就颜面尽失,何御史肆意嘲讽,颜明修处处逼迫,让他心口烦乱。 他的态度过于冷漠,让颜明修对他彻底失望,他是少年,可经历过生死,心态成熟许多。 兼之近日跟着何御史学了许多东西,面对事情也不再怯弱。 他大胆面对颜禹:“颜大人,你换女、虐女、换子杀子,这些都是事实,就算您抵赖也无用。您利用县主对你的喜欢,肆意妄为,您有今日,是您咎由自取!” “你算什么东西!”颜禹勃然大怒,“颜明修,你不过是颜家捡来的弃子,你有什么脸面妄自谈论,没有我,你早就死了。” “明成是我颜家嫡长子,你一个下人就敢妄想主子的身份,不要以为你攀上何常明就可以改变你的身份。” 话音落地,‘啪’的一声,长青一鞭子抽在颜禹的身上,他抱歉地同何御史开口:“借用下您的鞭子,等会洗干净还给您,绝对不会沾染污秽。” “洗洗就能去除污秽?”何御史轻蔑一笑,“罢了,送给你,记得给我十两银子。” 一根马鞭就要十两?长青目瞪口呆,“何御史,您这是抢钱!” 何御史拢着袖口,无奈道:“家里添人进口,还要攒钱凑聘礼娶妻,我也没有办法,你觉得呢,太孙殿下?” 沉默的萧景安慢悠悠地掀开眼皮,朝得意的何御史看过去,道:“好说,日后令郎成亲,孤替他的姐姐备一份聘礼。” 他也是姐夫!出钱出力也是应该的! 何御史笑得眼睛眯了起来,再看颜禹,对方眼里赤红,死死盯着他! 夺妻之恨! 何御史笑得愈发开怀,讥讽道:“颜大人,莫急,待犬子成亲,定去你的坟头敬杯酒,感谢您的恩德。” 说完,他领着颜明修离开。 颜明修回头看他一眼,眼中徐徐平静,日后他们便是陌生人。颜禹不承认生了他,他也不会认颜禹为父,这一世,他不再做颜家的子孙! 颜禹悬于半空,忍着羞耻,盯着两人离开的背影,他的儿子怎么可以认何常明做爹! 颜明修怎么没有死! 颜禹死死想不通,他派出去的人说已经处理干净了!凭着当时颜明棠的本事,压根无法将人悄无声息地救下来! 他的目光忽而转向太孙殿下! 是萧景安! 一百八十六章你让我去死? 是萧景安瞒天过海救下颜明修! 何御史走后,官署前的人也散了,太孙不发话,颜禹依旧被吊在门前。 萧景安将侍从留下,自己先回到公主府。 颜明棠已昏睡三四个时辰,太医来了一波又一波,赞其身子康健,长公主生气痛恨:“身子好有什么用,她醒了吗?什么时候可以醒来?” 太医们被骂后面面相觑,踌躇道:“会不会是她自己不愿醒来?” 倒像是故意装昏迷! 但这句话,无人敢说! 有人试着去施针,三针下去,剧痛无比,人却毫无反应。 怪哉。 众人不敢说话了,长公主将人痛骂一顿,又将赵宁找来,开口便骂道:“要和离的是你,闹成这样你装着不露面,哭哭啼啼,将事情都推给明棠。” “你欠她的、这一世都还不清!赵宁,做人可以不长脑袋、可以懦弱,但不要给人添麻烦。你给我添麻烦,我是你娘。你给赵家添麻烦,赵家欠你的。” “明棠被你害得这么惨,你还不肯放过她!颜禹来后,你躲在屋里不出来,让一个孩子去面对她恶毒的父亲。” “赵宁,我这里留不下你,你自己搬出府,我眼不见为净!” 长公主丝毫不给女儿颜面,指着门外就让赵宁滚。 赵宁声泪俱下,哭着跪下来解释:“我只是可怜那个未曾谋面的孩子。” “那你去找颜禹呀,你躲在家里哭哭啼啼给谁看?你给明棠看,让明棠给你去找?”长公主恨不得敲开赵宁的脑袋,看看她脑子里究竟装的是什么玩意儿。 榆木脑袋,蠢上加蠢。 赵宁哭着跪在地上,眼眶红肿,这些时日以来她想念孩子,整日以泪洗面,精神颓靡。 长公主见她哭就觉得烦躁,“你三十多岁的人就知道哭,你能不能不给家里添麻烦,能不能给明棠做靠山。你自己不长脑子就不要哭,自己在院子里待着。” “回去哭。” 赵宁低头不起来,身形佝偻,数日来好似老了许多,“母亲,我没有添麻烦的意思,我三个孩子,一个不认我,一个生死不明,还有一个不在我身边。我活着当真没什么意思。” 长公主铁石心肠:“没有意思就去死,死了一了百了,那也是赵家的幸事。” 赵宁闻言,顿在原地,“你让我去死?” “我让你去死怎么了,你不是也让明棠去死,我只是把你说过的话重复一遍罢了。这个时候受不住了?你说这番话的时候,可曾想过明棠会多伤心。” 长公主撇开脸,道:“滚。” 眼见着长公主愈发生气,周氏给婆子使了脸色,婆子们上前将婆子搀扶走了。 周氏看着气得不轻的长公主,上前轻声安慰:“阿宁就是这种长不大的性子,这么多年都是被您宠大的,您也不要与她计较,要紧的是明棠。明棠性子过刚,我总担心会出事情。下回不要让她与颜禹见面。” 话音落地,婢女匆匆进来:“太孙殿下回来了。” 萧景安从外面大步走进来,急至床榻前,担忧道:“还没醒?” “没醒。”长公主叹气,“我知道她怨恨赵宁,方才我将赵宁痛骂一顿,我以为她会醒,没想到,还是不醒。她肯定听得到我们说话,只是被煞气困住了。” 萧景安低头,他不信鬼神,一切都是人为! 人定胜天! 他看着床上脸色苍白的少女,咬咬牙道:“明棠,孤替你去出气了,孤将颜禹挂在官署门口,也将明修找回来了。你要的公平,会慢慢给你。” 众人落泪,床上的人眼皮动了动,始终没有醒。 颜明棠困于前世噩梦中,她站在新房内,猩红色的灯火照得她眼睛睁不开,她看到那个男人扑过去,压住她。 她拼命爬起来,沈夫人扑过去打她一巴掌。 这个梦反反复复做了几十遍,从痛苦到崩溃,直至最后的麻木。 她想要逃出新房,出去后又被人拖了回来,被人打断双腿,剧痛游走全身,疼得她忍不住喊出声。 她瑟缩在角落里,看着赵宁走过来,眼中透着厌恶。 “够了,你死了正合我意,杀猪女的身份让我这辈子蒙羞!” “我受够因你而被人指点的日子,你回来干什么?你不如不回来!” 尖酸刻薄的话钻入脑海里,疼的她浑身发抖。 她疼的不敢睁开眼,耳边多了些哭声,“怎么会失火……” 颜明棠睁开眼睛,眼前是白色的灵堂,长公主哭得摇摇欲坠,她声声质问:“怎么会失火?好端端的新房怎么会失火……” “为什么你们都活着,只有明棠被烧死,说不清楚,我与你沈家没完。” 沈夫人在侧抹着眼泪,“明棠说她累了,先休息,婢女们都退出来,不知怎地就起火。颜夫人也来了,起火的时候,她在呀。” 赵宁说话时有些哽咽:“母亲,这是真的,沈家人尽力救火,是明棠福薄,进不得富贵之家。” 颜明棠摇摇头,想要扑过去,一道光拦住她,眼睁睁地看着外祖母哭得伤心,几度摇头。 颜明安站在赵宁身后,露出淡淡的笑容。赵宁敷衍般哭了两句,领着人走了。 赵宜谙看着姑母离开的方向,转头看向棺木,道:“我要开棺验尸。” 宾客们浑然一颤,沈家人跳了起来,沈夫人喊道:“赵二郎君,你是什么意思?” “我的表妹功夫好,力气大,失火后就算砸窗也会跑回来,怎么会死在新房里。”赵宜谙眼神冷酷,“要么开棺,要么我去报官,惊动刑部大理寺,我还是太孙殿下的伴读,你们要试试吗?” 一番话说完后,沈家人脸色大变,沈夫人看着满身冰冷的赵宜谙,哭道:“我沈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家门不幸,你赵家一位小郎君就敢来闹事,天理何在啊。” 赵宜谙不上当,走过棺木,两侧的婆子立即围上来。 坐在轮椅上的沈甫亭眼神阴鸷,道:“请赵二郎君出府!” 一百八十七章前世灵堂 赵宜谙一身白衣立在灵堂内,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沈甫亭:“你不爱她,为何要娶她?” 沈甫亭双腿断了,被迫抬头仰视赵宜谙,他的眼中没有悲伤,没有丧妻之痛。 这一点,让赵宜谙崩溃,“沈甫亭,我一定要查清楚。” “赵二郎君,颜明棠进入我沈家的门,便是我沈家的人,与你赵家无关。” “她是沈家的表姑娘!”赵宜谙怒喝,上前揪住沈甫亭的脖子,仆人们立即扑上来将他按住。 沈甫亭淡然地整理自己的衣裳,“是又怎么样,她是我的妻子,我想怎么处理她的尸体就怎么处理。你就算是她的表哥也管不住。” 赵宜谙神色崩溃,死死盯着沈甫亭:“我赵家不会罢休,我的父亲不会罢休、我的祖母不会罢休!” 颜明棠盯着年轻的郎君,落下痛苦的泪水,前世今生,赵家每一人都将她当做亲人来爱护。 是她瞎了眼睛,沉溺于沈甫亭的谎言中,不仅害了自己,还害得赵家人伤心。 赵宜谙转身离去。 须臾后,颜明安从一侧走出来,她的脸上满是得意,沈甫亭见到她立即露出笑容:“明安,这个杀猪女已经死了,过些时日,我便让母亲去威远侯府提亲。” “妻孝一年,你再等等,你若急了,赵家人会起疑。”颜明安声音娇弱,发髻上的珍珠步摇轻轻摇晃,衬得她气质华贵。 沈甫亭看向她的眼睛中带着温柔缱绻,深情地握住她的手:“我都听你的。” 颜明安低头,羞涩地笑了,随后将手抽回来,转身时,脸上露出厌恶。 颜明棠看着两人,厌恶得想要吐了,可惜他们没有遭受到报应。 颜明安走后,沈甫亭让人转动轮椅,厌恶地看了一眼灵堂,“走,这里一刻都待不下去。还要给她守灵守孝,当真是恶心。” 灵堂内空空荡荡,很快就被人抛弃,沈夫人只是呸了一声:“不守妇道的贱人,死了都要给沈家找麻烦。” 颜明棠死死盯着沈夫人,恨意涌上来,她蓦地睁开眼睛,对上萧景安关切的眼神。 “明棠,你醒了。”萧景安脸色憔悴,下意识想要伸手去摸摸她的脸好生安慰一番,可靠近时,颜明棠眼神一片冰冷。 萧景安知晓她的抗拒后,落寞地将手收回来。 “明棠醒了。”长公主起身走来,萧景安让出榻前的位置,站在一侧。 长公主立即将人扶起来,颜明棠下意识抱住她,重活一世,她空虚的心渐渐被赵家人填满了。 外祖母对她的宠爱、舅母的偏爱,表哥表弟们的爱护,都是真真实实的! 颜明棠亲昵地蹭着长公主的肩膀,看得周氏眼眶发红,道:“醒来就好,明棠,你昏睡了大半日,可把你外祖母吓坏了。” 颜明棠歉疚地看着外祖母,眼中泪水盈盈:“外祖母,对不起。” 是明棠错了,前世不该不听你的! 这一世,我定会好好好听你的话! 长公主笑了,面上皆是释然,亲切地抱着自己怀中的宝贝,嗔怪道:“不是你的错,是我没有教好女儿,害得你吃苦。你放心,我将她迁出去,日后你们不要见面了。” “外祖母,县主是您的女儿,您不能这么做。再过些时日,明棠就要嫁入东宫了。”颜明棠摇首,深吸一口气,攥着老人家的袖口,“不要为我再生波澜。” 听着少女软软的声音,长公主叹气,道:“你俩到底谁是母亲。” 赵宁都已经三十多岁了,膝下三个孩子,性子依旧如同十多岁的孩子。相反,明棠年岁小,性子沉稳,做事有分寸。 颜明棠低头,脸色依旧不好。长公主见状,让人都走了,留她休息。 萧景安见她醒了也不好停留,领着人离开。 出门后,长青走来,“殿下,颜禹还挂在门上呢?既然县主醒了,可要将人放下来?他毕竟是朝廷命官!” 挂一日以作惩罚,让颜禹不敢再犯。 “你传话下去,将人放了。”萧景安点头答应下来。 长青立即去安排。 萧景安没有急着离开,他等着周氏出来。 周氏扶着长公主走出来,长公主熬了一日,略显疲惫,嘱咐周氏好好招待太孙,自己扶着婢女的手回去休息。 “舅母,颜禹来府可是因为颜明安的事情?”萧景安拦住周氏的路,言辞肃然,十分不高兴。 周氏叹气,道:“我听说颜禹是想要带颜明安回去,明棠不肯答应,颜禹先动手打伤她。明棠的性子,你也知晓,十分要强。当即与颜禹打起来。” “说来也是厉害,她拿着刀,竟然险胜颜禹,将颜禹身上的衣袍都割破了。是我让明棠停下来,没想到她晕了过去。早知如此我就不喊她,让她打个够!” “回京以来,颜禹与颜家欺人太甚,一再欺负明棠,阿宁不是哭就是闹,扶不起的阿斗。太孙,不如趁早成亲,明棠入了东宫,或许就会好一些。” 萧景安听后点点头,脸上温柔消失殆尽,冷笑道:“舅母的意思,孤明白。颜明安不如交给我,明棠若是动手,颜禹又会来找麻烦。交给我来处理,没人说三道四。” 颜禹不达目的不会罢休,颜明安死了,还有颜明成颜明景,尤其是颜明景。 颜明景年岁小,被颜家养得没有是非观念,他是赵宁的亲生儿子。赵宁耳根子软,难保不会将颜明景接过来。 萧景安想着解决的办法,脸色带着阴狠,“我将人带走了,舅母!” “唉,好!”周氏诧异,听着一声声舅母,恍恍惚惚。 以前太孙可是喊她表叔母,正式些便是郡王妃,如今一口一声舅母,听得她心花怒放。 赵川将人将颜明安塞上太孙的马车,颜明安披头散发,喉咙里不断发出呜呜的声音。 赵家的仆人看都不看她一眼,呸了一声后,车夫驾车离开。 半个时辰后,东宫马车在颜家门口停下来,车上丢下来一只麻袋! 一百八十八章他的明安死了 颜家的仆人吓得不轻,更不敢去碰,颜禹不在府上,颜明成被请了出来。 “什么人丢的?去打开!”颜明成也不敢过去。 自从赵宁与颜禹和离,真假嫡子的事情闹出来,国子监便将他除名。他只能待在家里,整日无所事事。 仆人走过去打开麻袋,看清里面的东西后吓得大叫出来。 颜明成蹙眉:“叫什么?成何体统!” “是、是二姑娘……”仆人尖叫出声。 颜明成闻言,心中涌起不好的预感,立即扑过去,麻袋里露出血淋淋的一人…… “阿姐,去找大夫!” “大郎君,没气了,她似乎是被摔死的。” 颜明成眼前一黑,伸手去触碰姐姐的鼻息,心中抱着最后的希望,万一还有气息呢。 他的手碰到血人的鼻子,随后猛地收回来,惨叫一声:“阿姐。” 众人将麻袋抬了进去,颜明成匆匆去给祖母禀报。 颜老夫人听后哀叹一声,心疼道:“她呀,心强命不强,安排葬了,买一口好棺木,别葬在颜家。她是出嫁的人,葬在颜家祖坟不合适。” 颜明成心痛极了:“祖母,她是颜家的女儿,不葬在颜家又能葬在哪里,萧景辰被赶出五王府。五王府不会让阿姐葬在他们家祖坟的。” 面对孙子的怒吼,颜老夫人哀叹一声:“明成,那就找个道士去找块风水宝地葬了,嫁出去的女儿是不能葬在家里祖坟的,你要体谅一番。” “祖母,不成,我不会答应的。”颜明成站在老夫人面前,据理力争,眼眶通红,“我不能让阿姐成为孤魂野鬼。您不让,我去找父亲!” 父亲讲道理,不会让阿姐随意安葬了。 眼看着道理说不通,颜明成转身离开,颜老夫人不与孙子对峙,依旧叹气:“谁让她偏偏要和明棠过不去,我都说了不要去招惹明棠,自己非要作死!” 离开老夫人的院子,颜明成气冲冲地去前院,撞上下学回来的颜明景。 颜明景依旧是荣成县主的儿子,国子监并未将他除名,他依旧可以去读书,只是闲言碎语太多,压得他喘不过气。 “明景,阿姐死了,祖母不让她葬在祖坟里,要让她成为孤魂野鬼。”颜明成急得要跺脚,脸色苍白。 “阿姐死了?”颜明景瞠目结舌,“她不是嫁到五王府了吗?” 他整日读书,不知道发生的事情,颜明成在家听得一清二楚。 他握住拳头,意有所指:“是颜明棠,是她摔死阿姐的。她可真是恶毒,搅散了父亲与母亲,如今连阿姐都不肯放过。下一个就是我了,明景,我就要活不成了。” 颜明景绷紧了小脸,听着哥哥的话垂头:“我去找母亲,让母亲来给我们做主。阿姐那么年轻……” 他死死握紧了拳头,恨不得去找颜明棠算账。 颜明棠不会放过他们颜家的人,姐姐死了,他们的死期还会远吗? “阿姐才十五岁,刚刚成亲就被她害死了。”颜明成气红了眼眶,心中更为了阿姐打抱不平。 颜明棠回来短短几个月,颜家妻离子散,下一步就是家破人亡! 而恶毒的颜明棠却逍遥自在。 “换走她的人是杜姨娘,阿姐是无辜的。他回来后,阿姐一再避让,她却摔死了阿姐。” 颜明成与弟弟控诉,心里将颜明棠化为恶毒的人,“早知当初就不该派人去找她。” “她是怎么回来的?不是等阿姐及笄后再去找,她怎么提前回来了?”颜明景说出自己的困惑。 当日里颜明棠直接登门找回来时,拿着证据,所有人都忽略是谁去找她?她怎么知道自己是颜家的女儿? 颜明景猛地收紧了手,一股恐惧从头灌进了脚底,他狐疑道:“她怎么知道自己的身份?” 兄弟二人对视一眼,颜明成皱眉道:“你的意思,她是假的,但手镯是真的?” “是谁去找她的?是母亲的人吗?”颜明景人小主意大,“母亲不是说没有惊动她,准备及笄后亲自去接吗?既然如此,她怎么会找过来?” 两人对视一眼,颜明景转身跑了,“我去找母亲问清楚,若她是假的,我就告诉外祖母将她赶走!” 颜明成来不及去找他回来,匆匆赶去前院,却见父亲一身狼狈地回来。 颜禹被挂了大半日,再是强硬的身子也扛不住,他疲惫地走进门,管事将二姑娘身亡的事情说出来。 颜禹眼前一黑,管事匆匆去扶:“大人、大人……” 众人跟着惊呼,颜明成扑过去抱住父亲,“父亲、父亲您不要吓唬儿子。” 颜禹脸色十分难看,靠着儿子的身子也是摇摇欲坠,他的明安死了! 饱受一日委屈的颜禹痛恨极了,扶着儿子的手一步步迈步,他看到女儿的尸体摆在了家里。 他一步步走过去,用尽力气,走到爱女身边,眼神涣散,“明安,对不起。” 是爹没有好好保护你!是爹大意,找到颜明棠时就该将她杀了,养虎为患。 颜明安浑身是血,五官扭曲,早就没有了曾经的好相貌。颜禹并没有嫌弃,甚至亲自用帕子擦拭女儿的脸颊,眼泪从眼中滑出来,这是他和心爱之人的女儿。 是他捧在手中,是他极力呵护的孩子! 最后竟然死于非命!他保护不了心爱的人,也保护不了他们的孩子。 而颜明棠颜明修活得好好的,他却要承受丧子之痛! 这笔账,他不会罢休! 颜禹从悲痛中走出来,环顾四周,“明景哪里去了?” 颜明成急忙解释:“明景怀疑颜明棠是假冒的,您与母亲说等过了及笄颜再去接她回来。之前并没有惊动她,颜明棠是怎么知道自己的身份?” 颜禹浑身一颤,“不是赵家派人去接回来的吗?” “赵家怎么知道这件事,您与母亲怕赵家知道后生变便一直瞒着。赵家并不知道此事,父亲,会不会她杀了真的颜明棠,自己是冒充的?” “不,她就是真的!”颜禹摇首,他与赵宁去过一回,亲眼看到给主人家杀猪的颜明棠, 当时颜明棠十分粗俗地切割猪肉,站在臭气轰天的院子里,浑身脏兮兮。 正是因为看到如此粗俗、昂脏的女儿,赵宁才会无法接受颜明棠! 颜明成眼神阴狠:“不,父亲,如果她是假的呢?” 一百八十九章颜府乱了 颜明棠昏睡过一回,醒来后,长公主吩咐翠玉寸步不离地跟着她。 颜明棠本想去问一问女学的事情,周氏压根不让她出门,她只好暂时留在家里休息。 赵宁那日被骂过后,吩咐人去看宅子,准备搬出长公主府。 她做什么,长公主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她去。天大的祸事都闯过,她再做什么,赵家也不会见怪。 颜明棠休息时,颜明景几度入府都被挡了回去,他压根见不到自己的母亲。 三次被拒绝后,颜明景只觉得脑子嗡嗡作响,母亲不认他了! 他失魂落魄地回到颜家,走到颜禹面前:“父亲,母亲不见我,怎么办?” 家里正在操办颜明安的丧事,颜禹头疼欲裂,老夫人不准女儿葬入颜家祖坟。他本想偷偷埋葬,却没有想到她派人盯着祖坟。 眼看着夏日来临,温度高,若不安葬,尸骨会腐烂发出臭味。 他看向次子,神色颓靡,下颚胡子也没有及时打理,颜明景脊背挺得直直的,道:“都怪颜明棠,肯定是她不让母亲见我。她害怕我戳穿她的假身份,父亲,您身子还好吗?” 颜禹精神不大好,消瘦许多,颜明景握紧拳头,都怪颜明棠回来闹的!母亲也是的,事情都过去了,父亲都知道错了,一家人还在,颜家就在! 父亲几度道歉哀求她回来,她从不看在眼中,如今连她都不肯见面了。 颜禹阖眸,心死道:“你母亲怕是要嫁人了。” “嫁人?嫁给谁?”颜明景浑身一颤,“父亲,您这么爱她,她为何嫁人?家里本顺风顺水,阿姐温柔,哥哥争气。如今阿姐死了,哥哥被国子监赶出来,我进门就有人笑话我,说我也不是母亲的孩子。” “父亲,他们总是笑话我,说我也是被换的,父亲,怎么会变成这样?” 如果母亲再嫁人,自己是不是就会被国子监赶出去? “明景,家里遇到些事情,你要勇敢面对,至于你母亲,那是她的自由。”颜禹怜爱地摸摸儿子的脑袋,“你们国子监是不是新来一个学生,叫何明修?” “嗯,对,与我名字相似,在哥哥原来的班级里。听说他的父亲是何御史,许多人都围着他玩儿。”颜明景不假思索地说出来,“我听说何御史特地与祭酒打过招呼,央求祭酒照顾他。” 颜明景不知里面的要点,颜禹则是十分清楚,何常明故意认下颜明修来打他的脸。 颜明棠知道吗? 赵宁知道吗? 赵宁那日哭哭啼啼,似乎并不知情,何常明为何没有说?按照何常明对赵宁痴恋的程度来看,何常明必然也会说出来。 何常明利用收养颜明修的事情来向赵宁示好,借以达成自己多年夙愿。 颜禹眼中浮现狠毒,何常明,你想与赵宁和好,做梦! “那是为父曾经领养的孩子,颜家落难后,他便不认颜家,转而去了何家。此人人品低下,切勿与他交友。” 听到父亲嘱咐后,颜明景点点头,待明日去国子监,他也要提醒同窗,那人就是我颜家的奴仆,自己私自跑了。 颜禹安抚好儿子,起身去找母亲。 颜老夫人见到他过来,眼神闪烁,“这是家里的规矩,你不要再劝我。颜禹,你自己也是混账,颜明安就是扶不起的阿斗,你盯着她做什么,明棠如今是太孙妃,你理该将她接回来才是。” 颜禹忍着心口的战栗,开口道:“母亲,明安如今孤苦,您不能落井下石,我只要悄悄地将她葬进去,您不要多言即可。再者她也是您的亲孙女,您网开一面又能如何。” 颜老夫人看着儿子低三下四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颜禹,她命里不祥,会害了你。明棠多好,她是未来太孙妃啊,接她回来,我就是太孙妃的祖母,那就是太孙妃的父亲,日后出门,旁人也尊敬我们三分。” “你盯着颜明安干什么,你若是舍不得就找一块风水宝地将她葬了。至于葬进颜家,我是万万不会答应的。” 耳听着母亲抗拒的话,颜禹冷冷地笑了:“母亲愿意就罢了,若是不愿,儿子也不会罢休。” 说完,他拂袖离开。 母子二人不欢而散。 颜老夫人哼了一声,颜明安死了更好,她可以将明棠接过来! 隔日,她派人给颜明棠送信,央求她回府小住两日。 颜明棠看到信后气笑了出来,长公主如常般伸手拉着她,见她情绪尚可缓和神色。 她嘱咐赵川:“日后这样的信不必给表姑娘,给我便是。” 赵川低头领了吩咐:“都听您的!” 赵川退下去了。 颜明棠先开口,道:“外祖母,我是不会回去的!她和县主一般,等颜明安毁了死了才想起还有我。” “她是想起你吗?她是想太孙妃的尊贵之位,她不想做杀猪女的祖母,但她想做太孙妃的祖母。”长公主肆意嘲讽,“她比你清楚她的为人,尖酸刻薄,唯利是图,别答应。” “明棠,再过两日,荷花就要开了,皇后娘娘准备开宴,想要热闹一番,当是为三府世子们相看世子妃。往日太孙未曾定亲,弟弟们不好说亲,如今太孙也定下了。王妃们着急给儿子相看了。” 二王府、三王府都有成年的世子,不过两位王爷行事低调,平日里没什么人在意。他们府上的世子妃并没有四王府上的世子妃来得显眼。 这回看似是给三位世子相看,但世家大族十分在意四王世子萧景宴。 长公主慈爱地将她抱在怀中,又摸了摸她的小脸,慈爱道:“她们再是显赫也越不过你去,你有你舅父撑腰,她们再是显赫也无妨。这回四王妃必然会拿你做例子,到时不要理会她。” “您说的是,我不去理会她们。”颜明棠点点头,确实被人抱在怀中的感觉真的很好。她贴着老人家的身子,心中暖洋洋的,重活一世,她紧紧握住了自己的幸福。 说完,赵川慌慌张张地跑进来,“长公主、长公主、不好了,颜家二郎君在国子监与人打起来,脑袋磕破了,听说人昏过去了。颜府想让县主回去看看。” 一百九十章让明修随我回赵家 长公主面色一沉,“脑袋怎么会破了?” 赵川低着头解释:“听说与何御史家的孩子起争执,推搡之下便闹了起来,人送回去的时候昏迷不醒。您看,要不要让县主过去?” 人命关天的大事,他不敢擅自做决定! 长公主叹气,揉着额头,道:“与她说一声,让她去看看,另外让二郎跟着去一趟。” 赵川匆匆去吩咐,颜明棠疑惑道:“何御史至今未曾成亲,哪里来的孩子?能与颜明景打架,至少也有八九岁,怎么会突然冒出来这么大一个孩子?” “你提醒我了。”长公主恍然大悟,“当年他与你母亲差点就要定亲,我查过他的情况,家里没有兄弟,父亲死后,一人独住,怎么会有孩子!” 祖孙二人对视一眼,颜明棠提议道:“我去何家看看,二表哥也在国子监,他应该清楚。” “好,你带些补品过去,何御史是讲道理的人,此事或许有什么误会。”长公主含笑拍了拍她的手,道:“你去看看就行,不要太折腾,你的身子要紧。” “好,都听你的。”颜明棠软软地答应下来,脸上都是笑容。 她领着翠玉走出来,前院套了马车,赵宁匆匆登车要走,看到她走出来,下意识招呼一声:“明棠,弟弟受伤了,你可要去看看?” “他不是我弟弟,我弟弟已经死了。”颜明棠对着赵宁摆了摆手,“我去国子监询问今日的事情,您最好不要与何家争执,颜明景的德性,您也知道,他不长脑子就算了,整日里说着孝道规矩,没有是非观念。” 赵宁狠狠噎住了,不敢再看她,转身登上马车。 颜明棠乘车去国子监,此刻正是散学的时候,学生们陆陆续续出来,赵家的人等候郎君们出来。 隔着人群,翠玉见到赵宜谙,拼命地挥手:“二郎君。” 赵宜谙瞧见了翠玉,与同窗致歉,穿过人群走到马车旁,“你怎么来了?表妹也在?” “您上车说话。”翠玉推开车厢门。 赵宜谙没有多问,爽快地爬上马车,少女依靠着车窗,姿态娴雅,顾盼生辉。 “你这是为了明景的事情过来?”赵宜谙施施然坐下,主动坐得远些,玩笑道:“你不是不管他吗?” “我是不想管,我怕县主失去分寸去何家大吵大闹,究竟怎么回事?”颜明棠眼底透着冰冷,“何御史针对颜禹,让五王爷损失惨重,这份恩情,我还记着呢。” 赵宜谙动容,眼中多了抹赞赏,道:“我也是听人说的,何御史从宗族中过继一个孩子,十三岁了,唤何明修。与你弟弟名字相似,我未曾在意。但这两日颜明景到处说这个何明修是颜家捡来的孤儿,如今颜家落难,他便跑去何家认何御史做父亲。” “许是言辞过激,被何明修当场逮住了,何明修的同窗让他道歉。” “不知怎地,两方就打了起来。你也知道,我不喜欢颜明景,耳听几句,我便没有管了。” “何明修?”颜明棠坐直了身子,顷刻间恍然大悟,“去何家。” 赵宜谙看着表妹自信的模样,心中好奇:“去何家道歉?” “去见见这位何明修!”颜明棠粲然一笑,眉眼冰雪消融,朝着赵宜谙眨了眨眼睛:“表哥,去了便知。” 她既然这么说,赵宜谙只好听她的,陪着一道过去。 两人之间隔着三步的距离,若是以往,赵宜谙必然会凑过去,但如今表妹定亲,他只能保持距离。 他转头看向车外,听着车外的吵闹声,默默将眼前佳人的模样驱逐出脑海里。 马车离开国子监,驶到了何府。翠玉拿着长公主府的牌子递过去,门人看了一眼,随后将两人迎进去。 何御史还没有回来,何明修也不在! 何府冷清,仆人在外守候,管事让人来送茶。赵宜谙喝了一口,怪道:“我听说何御史当年很喜欢姑母,本来要定亲,结果颜禹横插一刀,去我家提亲。那时姑母高兴坏了,当即答应亲事。” “可怜何御史就这么孤独到现在,表妹,你说何御史会不会在等姑母?” 听着赵宜谙絮絮叨叨的声音,颜明棠坦言:“你姑母配不上何御史。” 赵宜谙脸色微变,道:“那是你娘,你怎么可以说你娘配不上人家。” 颜明棠颔首,认真道:“表哥,确实配不上,何御史此生最大的幸事就是没有娶你姑母。若是娶了,只怕会家破人亡!” 赵宜谙无言以对,忍不住翻了白眼。 门外的何御史驻足,听着少女脆生生的话后忍不住笑了,赵宁这个女儿可比她有趣多了。 歹竹出好笋! “大人回来了!”管事朝里禀报。 屋内两人起身,朝着走进来的人行礼,何御史抬手:“不必如此,明修还没有回来,你们若是来兴师问罪,怕是早了些。” “何御史,我不是来兴师问罪的,我带了些补品给明修!”颜明棠站姿端正,眉眼如画,笑吟吟地开口说话,处处透着端庄大气。 她胸有成竹,自信地看着何御史,周身上下再也看不出半点粗俗。 何御史忍不住多看她一眼:“什么意思?” “我与颜家并无关系,我只是来看看明修。”颜明棠颔首,“您收养明修是为了什么?但我需要提醒您,荣成县主行事荒唐,素来不长脑子,您这样做,是不是自寻烦恼?” 何御史的脸色不大好了。 赵宜谙轻咳一声,朝表妹拼命使眼色,你怎么能在外人面前说你娘不长脑子! “何御史,我们过来并无恶意,小孩子们争执,都是些小事。是颜明景不对,他不该口出恶言。” 颜明棠淡然接过话:“何御史,您也看到了,荣成县主教出来的三个孩子,颜明安恶毒,颜明成无用,颜明景是非不分。” 何御史讥讽道:“寿安县主,你来我府上是想做什么?” 颜明棠抿了抿唇角,歉疚道:“我想请何御史高抬贵手,让明修随我回赵家!” 一百九十一章父女再度相见 颜明棠话音落地,何御史笑出了声,讥讽少女:“寿安县主,我以为你很聪明,没想到你也不长脑子。” 赵宜谙不满:“何御史,慎言!” “慎言?他在我何家享受郎君的待遇,甚至我可以让他平步青云。寿安县主,你能做到吗?” “我可以做到!”颜明棠坦然,“他是我的弟弟,我会带着他另立门户……” “不,县主,你还是太小了。”何御史摇首,收敛讥讽的笑容,认真解释:“他回去后,颜禹有数种办法毁了他。你是女子,或许不在意名声,但他若想入仕途,就必须让自己干干净净地站在人前。” “其二,你也说荣成县主不长脑子,明修还小,诸事不明,谁可以做他的引路人!” “其三,他留在何家,便是何家的郎君,人脉、产业都是他的,你能弥补吗?” 颜明棠沉吟,斟酌一番,道:“何御史,您若是真心留下他,我自然乐意,甚至感谢您。” “若是利用他对付颜禹,我不会忍让!” 何御史拢着袖口,笑着回答:“我虽说怨恨颜禹夺妻,但我站得正,坐得直,岂会利用孩子。我可不是颜禹,做不出颜禹那般丧尽天良的事情。” 赵宜谙听得是一头雾水,下意识按住两人的话:“你们的意思,何明修是我姑母的长子颜明修?” 何御史冷笑:“颜明修早就死了,如今我儿子是何明修,二位该走了。” 赵宜谙反应过来,蹙眉道:“祖母不会让表弟流落在外。” “走了。”颜明棠主动放弃,郑重同何御史行礼,“明棠谢您的恩德!” 随后,两位晚辈离开何府,管事将补品送到大人面前。 何御史看着精致的补品,赵家出手确实大方,颜明棠年岁小,一点就通,是个聪明的孩子! 颜禹不是个东西,但他有一个好女儿,知进退懂分寸,幸好这个孩子没有养在赵宁面前。 若不然也会毁了! 站定须臾,何明修走回来,脸上带着青紫的痕迹,入门后同父亲跪了下来。 何御史低眉看着怯弱的郎君,想起方才自信的寿安县主,叹道:“明修,你觉得有错吗?” “没有,是他咄咄逼人!”少年人面露气恨,咬着牙,握着拳,“我没有错!” “没有错便站起来,告诉我,外面有人欺负你,为父自然替你出面周旋。”何御史语气生硬,说出来的话却让何明修浑身一颤,“可我与人打架!” 以前无论他有没有错,母亲都会劈头盖脸地将他骂一顿,甚至唾骂他:“人家为何不骂别人就是骂你,不是你自己的原因?” “在家什么都不做,念书还给家里找麻烦!你看看你,有什么用,真是浪费家里的粮食。” 何御史并没有安慰他,而是冷眼相看:“明修,打架便打架,只要不出人命,我都可以给你收拾。打架也要看人,若是对方欠揍,打了也就打了,我不会说你半句。” “若是你今日无故找事,我自然会收拾你。你是郎君,你有家人需要保护,你是家里的顶梁柱。只要你觉得无愧于天地,便该挺起胸膛示人。” 听着父亲谆谆教诲,何明修浑浑噩噩地站起来,挺直脊背,仰首看着父亲:“您的话,儿子记住了。” 何御史满意他的进步,敞开门户般说道:“长公主府给你送来补品,待休沐日,我带你去府上致谢。至于其他的事情,不该你来想,好好读书。” 何明修点点头,浑身都带着力量,眼神发亮:“我听您的。” 何家父慈子孝,颜家闹得是鸡飞狗跳! 颜禹今日请假,亲自送颜明安的棺木入祖坟,颜明成跟着一道过去。 颜明景出事时,颜家婢女找不到主心骨,不得不去找赵宁回来。 赵宁闻讯匆匆赶回来时,颜明景躺在床上,额头上包着一圈纱布,布上染着血,瞧着触目惊心。 一眼看过去,赵宁便跟着哭了。颜明景握着母亲的手,哭着开口:“母亲、我好想你,我去找你,你都不肯见我。” “疼不疼?”赵宁心疼极了,伸手抚摸他的额头,“怎么会伤成这样呢。” “母亲,是何家的人!”颜明景小手紧紧抓住母亲的袖口,哭得眼眶都红了,“我的头很疼、我感觉晕得厉害,母亲,我会不会死?” 赵宁闻言心疼得不行,转身开口:“去拿我的牌子去请太医过来,快些过去。” 婢女匆匆去办。 屋内气氛沉默,仆人们低头不敢言语。 颜明景抱着母亲不放,眼眶通红,瘦小可怜极了,道:“母亲,我好想你,你不走行吗?你走后,姐姐死了,家里冷冷清清,尤其是同窗们处处笑话我不是你儿子!” “母亲,我害怕极了,你回来吧,我日后肯定听话,不会让你生气!” 听着儿子的哭声,赵宁无声落泪,紧紧抱着自己的孩子,这是她怀胎十月,捧在手心中的孩子。 她怎么能不心疼! “没事儿的,母亲带你回去!”赵宁摸摸儿子的头,心更是揪了起来,“还晕吗?给你治病的大夫怎么说?会不会影响脑子?” 婢女上前回答:“大夫说是皮外伤,睡上两日就好,若是头晕,他明日再过来。” “皮外伤?”赵宁闻言大怒,“流了这么多血,都昏过去,怎么会是皮外伤。” 婢女被骂得不敢说话,大夫确实说不严重,上药的时候是郎君动来动去,引得伤口出血。 颜明景依旧低头喊疼,赵宁紧紧抱住他,眼神带着担忧。 太医迟迟不来,急得赵宁心如同被老鹰抓。 颜府门口两拨人同时下来,赵宜谙挑眉,看向颜禹,客气疏离地开口:“颜大人。” 颜明棠掀开车帘,瞧见颜禹,身后的颜明成穿了一身霜色衣袍,似瘦了许多。 “赵二郎君,你怎么来了?”颜禹语气淡漠,目光落在他身后的马车上。 郎君们出门不坐马车,只有姑娘们才会用马车,所以,车子里坐的人要么是赵宁,要么是颜明棠! 一百九十二章舔舔嘴巴可以将自己毒死 赵宜谙对上颜禹的视线,悄悄握紧拳头,“听闻府上二郎在国子监内打架磕破了脑袋,府上没有人在,府上仆人找到我姑母,不知二位去哪里了?” “明景与人打架?”颜明成浑然一颤,拔腿朝府内跑。 颜禹立于原地不动,阴鸷的神色中露出些笑容,道:“这是我府上的事情,与赵家无关。” “本是无关,我来接姑母回家,祖母说了,务必接姑母回去!”赵宜谙含笑,不动声色地说明来意。 颜禹转身进府,赵宜谙直直看着他的背影,神色变幻莫测。 颜府的人将门关上,赵宜谙担心不已,走到马车旁开口:“表妹,我觉得颜禹肯定会留下姑母!” “我们接不回去的,让舅父过来。不过,依照颜家人的性子,你姑母又是耳根子软,进去容易,出来难!” 颜明棠徐徐睁开眼睛,掀开车帘看出去,眸色晦涩,赵宁当真是扶不起的阿斗。 颜禹待她如此阴狠,她竟然还敢回来,真不怕死在里面。 赵宜谙叹气,更是恨铁不成钢,无奈道:“我们是晚辈,接不出来……” “表兄,若是可以接,我倒是可以!但是她愿意出来吗?”颜明棠慢条斯理地打断表哥的话,“你姑母舍不得孩子,颜明景为何说何明修是颜家的养子,他怎么知道的?” 赵宜谙恍然大悟:“是颜禹怂恿的?他故意用颜明景吊住姑母?” “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这是他们自己的事情,回府!” 颜明棠放下车帘,冷冷地笑了,赵宁若死在里面倒也罢了,就怕她回府后带着嫁妆再和颜禹修好。 颜明棠看透赵宁的性子,索性不管,赵宜谙担忧姑母的安危,他们是晚辈,势单力薄,颜禹不会在意他们。 “表妹,我让人去找父亲,你觉得呢?” “找舅父有什么用,去问问何御史。”颜明棠挑眉,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颜禹可不怕你爹,他怕何御史。” 赵宜谙疑惑不解,“何御史有什么资格来府上要人!” “就凭颜明景与何明修打架!”明棠声音柔软,透着女儿家的娇软。 听她说完,赵宜谙恍然大悟,“我立即派人去请,能来便好,若是不能来,我们自己想办法。” 赵家仆人匆匆打马离开。 眼看着暮色四合,夜色降临,赵宜谙站下门口继续等,太医们进进出出,无人在意他。 赵宜谙来回踱步,派人去敲门,颜家人始终不开门,当真是耍无赖。 就在他快要沉不住气的时候,远方传来马蹄声。 何御史领着人打马而来,赵宜谙眼前一亮,上前行礼:“何御史。” 何御史慢悠悠下马,拢着袖口,走到颜府门前,仆人们举着火把,照得颜府门口如白昼。 何家仆人跑上前,迅速敲门,咚咚咚咚数声,府内没有人回应。 颜家打定主意不开门,缩在里面不出声。 “大人,他们不开门。”仆人也是一筹莫展。 何御史笑了笑,摆手道:“赵二郎君。” “何御史,您说,晚辈在!”赵宜谙两步上前,客气地拱手行礼。 晚辈如此多礼,何御史也不摆架子,道:“你姑母也该回去了,去请锣鼓来,敲打一番。你姑母若听见锣鼓,回来即可,若是不回来,你们也该回去。” “啊?”赵宜谙吃惊,“那您来干什么?”辛辛苦苦等你来,结果你来敲两下门就走? 何御史嗤笑道:“她不回来,难不成你还能强抢不成?二郎君,你还没想明白吗?” 赵宁的心不在赵家! 赵宜谙怔在原地,这不是他要的结果。他以为何御史来兴师问罪,到时候闹一通,他们伺机带姑母离开。 门前灯火通明,何御史立于台阶前,文人风骨让他挺直肩背。 赵宜谙想了想,摆手让人去安排。 半个时辰后,颜府门口锣鼓喧闹,左右邻居探头来看。 一阵喧闹后,颜府门打开,颜禹缓步走过去,一见他来,赵宜谙不厚道地躲在了何御史身后。 “何常明,你来我府上闹什么?”颜禹气不打一处来,赵家果然与何常明勾结在一起。 颜明修没有身份,无地可去,赵家竟然将他送到何常明的膝下,一丘之貉。 何御史站在原地,幽幽笑道:“锣鼓是赵家安排的,与何某无关,何某过来是兴师问罪。颜家教子不严,纵子行凶,打伤我儿,敢问你颜家的规矩与教养!” “上梁不正下梁歪,颜大人苟且不说,养的一双儿子也是如此。颜明成盗取旁人身份,颜明景满口仁义道德,私议同窗。颜大人,你活在世上做什么?我若是你,不如在家用刀摸脖子!” 赵宜谙听后,瞪大了眼睛,终于明白表妹为何请何御史过来。 何御史舔舔嘴巴可以将自己毒死! “你半夜来我家门口敲锣打鼓就是为了说此事?”颜禹暴怒,恨不得将何常明一剑捅了,此人老奸巨猾,多年来专和他过不去! 何御史挑眉:“此事还不够?你儿子肆意败坏我儿声誉,此事决不能罢休!” “分明是你儿先动手伤人!”颜禹辩解,指着何御史与赵宜谙:“速速离开,休怪颜某不客气!” “颜大人,你放我姑母回家,我等自然离去!”赵宜谙从何御史身后探出脑袋,嘿嘿一笑,说完又缩了回去。 颜禹摆手,道:“荣成县主自己不想走,难不成我还能赶走?” 赵宜谙蹙眉,难道姑母真的不想走?亦或是颜明景真的被打得半死? 年轻的郎君被说服了,何御史淡然笑道:“颜禹,让你儿子出来道歉,他道歉,我立刻就走。” 两方争执不下,颜家仆人带着木棍从府内冲出来,迅速将她们团团围住! 黑夜下,风声鹤唳。 何御史浑然不惧,甚至朝前走了一步:“颜禹,你如今不过是五品官,见我都得行礼,你敢动手伤人?” 一句话气得颜禹脸色发红,咆哮道:“将锣鼓赶走!” 锣鼓的汉子都是临时租来的,闻言,丢下锣鼓纷纷跑了。 府门在这时开了,赵宁慢步走出来,宽大的衣裙罩着消瘦的身子,她扶着婢女的手跨过门槛。 赵宜谙大喜,这招果然见效,道:“姑母,我来接你回家!” 一百九十三章他敢杀子就敢杀妻 赵宁走到颜禹身侧。 颜禹立即转身去牵她的手。赵宁不动声色地将手挪开,望向台阶下的侄儿:“明景伤得厉害,我便不回去了。” “姑母!”赵宜谙急了,“此事是明景挑起来的,是他故意在国子监内四处宣扬何家郎君是他颜家的奴仆,这才引起纷争。姑母,此地不宁,想想明修怎么没得,您怎敢再入此地。” 黑夜沉沉,今晚无月无星辰,灯火笼罩着赵宁,她的眼中失去了往日的骄傲,风吹过发梢,吹灭了她曾经的希望。 颜明棠坐在车内,远远看了片刻,颜明景就是赵宁的软肋,颜禹轻易地握住她的软肋。 偏偏颜明景不争气,心偏向颜禹。 此局无解! “二郎,你先回去,待明景伤势好转,我自然会回公主府!”赵宁语气轻轻,风一处,恍若没有听到。 赵宜谙急得不行,何御史朝着赵宁说道:“县主,他杀了你的长子!” 多年来,这是何常明第一次直视赵宁,当年的不甘与怨恨在岁月慢慢消失。佳人犹在,他已经失去了当年的心。 他想提醒赵宁当心颜禹的狼子野心,张嘴却不知说什么。 赵宁侧走一步,与颜禹保持距离:“我回来是照顾儿子,与颜禹无关。” 赵宜谙急得原地跺脚,张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劝说姑母放弃儿子回家? 这番话,他说不出口! 何御史坚持开口:“县主,他可以杀子,便可以杀你!儿子虽说重要,但自己的身体也最重要。” 颜禹脸色阴沉,怒喝道:“够了,何常明,我知道你怨恨我,但这些年来我对阿宁一心一意,有目共睹,我怎么会杀她。” 何御史:“你没有杀县主,但杀了她儿子!” 语不惊人死不休,赵宜谙悄悄后退一步,害怕何御史误伤友军。 两方僵持时,颜明棠从车子走下来,走到赵宁面前,“县主,将明景带回公主府照顾,虎狼之穴,莫要逗留。若是颜家不愿放人,明景不愿和你走,您当及早脱身。” “您并非只有颜明景一个儿子,您随我走,我带您去找明修!” 少女声音柔软,如沐春风,赵宁低头对上女儿澄澈的眼眸,心口决堤。 “县主,两个儿子,你怎么选?” 赵宁的软肋无非是一双儿子,颜明景拿捏她,那么赵家也有用明修拿捏赵宁。 颜明景觉得自己重要,那就用颜明修打他的脸。 听到颜明修的名字,赵宁眼中燃起希望的火焰:“他在哪里?” “您回公主府,休沐日自然就会见到,至于颜明景,颜家的郎君不缺人照顾。”颜明棠语气薄凉,转头看向颜禹,轻轻一笑:“颜大人,你府上的郎君你自己应该会照顾,奶娘婢女都在,离开娘也能活。” 眼看着赵宁要变心,颜禹拉住赵宁的手:“阿宁,明景伤重,他喊着要娘。从小到大,他都是跟在你的身边。他需要你,你怎么可以在这个时候离开他?” 赵宁冷漠地收回手,耳畔浮现明景声声喊疼的声音,双脚死死黏在地上。 回去还是留下? 她知道颜禹心狠,害怕颜禹对明景下手,奈何明景不愿随她走! 她转身看向颜禹,眸色坚定:“颜禹,我要带明景去公主府养伤。” “阿宁。”颜禹眼中的温柔缱绻慢慢地变成失落,“阿宁,我愿意让你带走,明景愿意随你走吗?如今我说什么,你都不会信我。” 何御史幽幽笑了起来:“颜禹,你也是男人?用子嗣控制女人,你活着真丢我们男人的脸!” 颜禹气的握拳,疾步上前,上前揪住何御史的衣襟:“何常明,你算什么东西,凭什么搅和我家的家事。” “来打呀?”何御史不仅不生气,甚至笑着看向颜禹:“你有本事就来打我,最好将我打得半死,我正好缺少弹劾你的理由,殴打朝廷命官,你这散官也做到头了。” 颜禹握起的拳头慢慢地放下来,何御史推开他,退后一步,抬手整理自己的衣襟。 赵宜谙快速跑向赵宁,“姑母,我接您回去,颜明景不过磕到了脑袋,是些皮外伤,小孩子矫情些。您留在这里,是有生命危险。何御史说得不错,他敢杀子就敢杀妻!” 颜禹气个仰倒,一个个将他当做杀妻的恶人! 眼看着赵宜谙将赵宁扶走,门后跑出一团小小的影子,眼看着就要抱住赵宁,颜明棠迅速冲过去,抬手将她抱起来。 “母亲、母亲、你不要抛弃我。” 颜明棠淡笑:“甚好,带你一起回去!” 随后,她紧紧捏着颜明景双臂,不由分说将人拖向马车,身后传来颜禹的怒喝声:“明景,放下明景。” 话音落地,颜明景被塞进马车里,翠玉立即捂住他的嘴,“表姑娘,上车。” 颜明棠爬上马车,也不管赵宁有没有跟来,迅速催促车夫离开。 “快,追上她们!”颜禹追了几步。 赵宜谙撇嘴,道:“姑母,您等等,我给您找辆马车过来。” 众人面面相觑,似乎想不到颜明景被带走,何御史露出幽深的笑容,“既然如此,我也先走了。” 他翻身上马,勒住缰绳,一眼都不看赵宁,匆匆扬鞭离开。 颜明景被带走,赵宁无论如何都不会留下来,跟着侄儿回公主府。 回到公主府,众人都睡下了,赵宁去接颜明景,到了门口被翠玉阻拦。 “县主,您放心去歇息,表姑娘会照顾好郎君的。” 赵宁深思,明棠并非薄凉之人,明景又有伤,姐弟二人不会出事的。 她便不再拖延,扶着婢女的手走了。 屋内颜明景瑟缩在角落里,颜明棠拿着藤条站在床榻前,勾唇一笑,“我脾气不好,不会讲道理,但我可以将你打服,好好养伤,若是乱跑,打断你的腿!” “你敢!”颜明景探头怒喝,说完又缩了回去,可见怕得要死! 颜明棠冷笑,道:“你母亲还有一个儿子活着,他文采好,十分优秀,你回颜家也可以,这是你的事情。你若还想要你的母亲,那就在赵家乖巧些。她不管你,日后由我来管,闭上你的嘴,做不好,藤条伺候你。” 说完后,她将藤条递给婢女,“睡觉,睡不着也要睡,明日给你找大夫来看伤。” 颜明景躲在角落里,盯着藤条,呜呜苦出声。 颜明棠则是舒服地回房间,一夜好眠。 隔日一早,颜老夫人来要人,在门口等了半天。 颜家无人理会,甚至连大门都不开! 颜老夫人坐在五品官规制的马车里,与公主府门前显赫的马车相比,立即被比下去了。 她气得要死,赵家又不肯开门! 一百九十四章姐弟再度见面 颜明棠起床就听到外面的动静,她没有理会,带着人去找颜明景吃早饭。 许是见不到赵宁,颜明景规矩地吃了早膳。 刚吃完,赵宜谙便来了。 “表哥,你试试他的水平,教一教,我在旁看着,不敢翻天!” 说完,颜明棠让人去搬躺椅,自己则随意躺下,赵宜谙喜滋滋地摸摸颜明景的小脑袋,高兴道:“没想到,有朝一日,你竟然能落在我的手上。” 颜明景咬牙切齿,“我见我母亲。” “母亲没有,藤条吃吗?”颜明棠淡道。 颜明景偃旗息鼓。 赵宜谙当即将他考校一番,颜明景应对如流,赵宜谙还算满意。 考较后,颜明景开始闹:“我要见母亲,你不能不让我见母亲。” “藤条吃吗?”颜明棠看过去。 颜明景撇撇嘴,马上就要哭了,颜明棠懒得理会,起身与赵宜谙道谢。 赵宜谙摆手表示不要在意,反而拉着表妹去屋外说话:“你真要将这个祸害留下来?” “我也不想。”颜明棠头疼,“我不喜欢他,甚至,十分讨厌他。但颜禹用他要挟县主,为了避免赵家被牵连,我只能将他带在身边,等我入东宫,也将他带过去。若不然,跟着颜禹,终成大患。” 长公主与周氏都是善良的人,舅父厚道,没有太多心思。多年来被颜禹蒙在鼓里,她们重亲情,万一颜禹利用颜明景来陷害她们呢! 最好的办法就是将颜明景带回来。 赵宁无法舍弃,那就她来管!不服管教,那就打到他服气! 等颜禹死了,颜明景想回去也是他的事情! “表哥,谢谢你!”少女抬眸,笑容明艳,长发至后腰,乌黑明亮。 赵宜谙被突如其来的道谢惊到了,“你与我道谢做什么?” “表哥,谢谢你!”颜明棠心口揪住,还有些微微的疼,“谢谢你在我回来后如此照顾我,这份恩情,我记住了。” “什么恩情?”赵宜谙感觉奇怪,“我哥对你也好,弟弟们对你也好。你是我们家里唯一的女孩子,保护你是应该的。” 颜明棠低头,努力调整呼吸,前世灵堂里赵宜谙为她说话,怒怼沈家的人,就算没有成功,她也会记得他的恩情。 这一世,她不会再让他们失望。 “你们对我的好,我都记住了。”少女软软地笑了,“我希望你们都好!” “这是自然,我们自然都好。”赵宜谙上前一步,脸色神色微变,悄悄说:“其实赵家跟随陛下,暗地里帮助太孙。不过赵家太过显眼了,我们这些人不能习武,只能从文。” 赵家深谙盛极而衰的道理,因此,一直十分低调。 这些年来,颜禹越爬越高,与王爷们称朋道友,赵家也有避其风头之意。 颜明棠沉默了下,道:“原来如此,如今我嫁去了东宫,你们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走一步是一步。”赵宜谙叹气,忧心忡忡:“我们这些年来不沾染党争,为的是明哲保身,如今看来是做不到的。该争的还是要争,我打算去禁卫军,跟着父亲磨炼。” “禁卫军?”颜明棠浑身一颤,不觉打量表哥,“你会武功吗?” 赵宜谙深深看她一眼,眸色柔软许多,“会些,慢慢来。表妹,你放心,无人敢欺负你们。我势必会接下父亲的位置,陛下相信我们,我们也会效忠陛下。” 青年郎君意气风发,看得颜明棠含泪,想起灵堂上那道坚毅不拔的身影,柔柔地笑道:“我们一起保护赵家!” 两人相视一笑,屋内的颜明景悄悄探首,下一息被颜明棠揪住耳朵:“非礼勿听,你的规矩呢,都被你吃了不成!” 颜明景抬头,狠狠看她一眼,转身走回去了。 赵宜谙走了。 颜明棠安心坐下来,盯着颜明景练字,昨晚要死要活喊疼,今天就会横眉竖眼地看人。 人品差了些,好在字能入眼,颜明棠看了他练的字,尚可入目。 午后赵宁过来,翠玉挡住了她。 “县主,孩子有娘就会作妖,您还是别进去了,表姑娘是他的亲姐姐,不会害了他。您若是进去,惹来小郎君苦恼,表姑娘可就会撒手不管了。” 赵宁担心地往屋内看了一眼,叹气走了。 赵宁一日来一回,日日见不到儿子。她气恨,去长公主面前告状。 长公主端起茶饮了口,冷笑道:“大夫说你儿子身子很好,你若再闹,自己带回去教。再教出一个颜明安,你高兴?” 赵宁被说教一番,憋了一肚子气走了。 转眼至休沐日,何御史领着养子来赵家登门道谢。 赵川亲自将人带到长公主面前,何御史与养子跪下行礼,长公主笑吟吟地看着后面的郎君,眼神定住了。 她没有开口询问郎君的身份,只点点头,道:“好、小郎君长得真好,初次见面,给你些见面礼。” 婢女将提前准备好的匣子递给小郎君。 何明修拘谨地接过来,紧张得吞吞口水,这时,有人从外面走来,身后跟着颜明景。 短短几日,颜明景脑袋上的纱布已经拆了,只留一小块伤疤。 颜明棠上前,一脚踹在颜明景的膝盖上,“道歉。” “我不、父亲说了,何明修是我颜家捡来的孩子,是我颜家的奴仆。”颜明景疼得跪下来,死死盯着何明修的脸,“你就是我颜家的逃……” 话没说完,啪地一巴掌,狠狠抽在他的脸。颜明棠甩了甩自己发疼的手,主动与和何御史道歉:“何御史,您若不介意,这个孩子您也带回去教,行不行?” 何御史惶恐的后退一步,想是吃了苍蝇一般,“寿安县主,一个就够了,多了教不好。” 颜明棠叹气,又是一巴掌抽在颜明景的脸上,“真是祸害,推都推不走,与哥哥道歉。” 颜明景接连挨了两巴掌,疼得眼泪掉下来,不情不愿地开口:“对不起。” 何明修惶恐,脸色跟着发红,张了张嘴,少女的声音压住他的话:“对不起什么?” 屋内寂静无声,无一人说话,静静等着颜明景的道歉。 眼看着他不说话,颜明棠抬手又是一巴掌,打得他眼眶发红,“重新说、好好说!” 一百九十五章他们霸占民宅 颜明景跪在地上,眼眶发红,左右看不到赵宁,只能默默看向长公主。 没想到,长公主低头品茶,连头都不抬一下。 眼见着无人给自己撑腰,他才不情不愿地开口道歉:“对不起,何大郎君,我不该说你!” 何御史唇角扯了扯,对面前的小姑娘彻底改观,道:“赵宁会活撕了你。” “她不敢!”颜明棠自信道,“今时今日,她不敢这么对我,何御史,日后他便不去国子监读书了。劳烦您替我相看合适的先生,送来公主府。” 何御史挑眉,“好说好说。既然如此,我便不打扰了。” “谢谢您。”颜明棠客气地屈膝行了晚辈礼。 何明修一直在观察她,那日见到的少女,面露杀气。 数月不见,少女如同换了一人,气势内敛,气质高贵娴雅。 何明修沉默了下,匆匆对着长公主行礼,跟着何御史的脚步。 地上的颜明景哭哭啼啼。 何明修跟上何御史的脚步,悄悄追问:“父亲,那人是我的长姐吗?” 何御史颔首,何明修的眼中多了些笑容,道:“她与旁的闺阁娘子大为不同。她很厉害,做了许多我都不敢做的事情。” 初夏阳光炙热,何明修压着步子,落后父亲一步。 何御史开口说道:“确实不同,她不拘小节,比起京城内养大的闺阁娘子更为洒脱。” 赵宁若无此女,依旧被蒙在鼓中! 父子二人离开公主府,颜老夫人再度来了。 两拨人擦肩而过,老夫人的目光落在少年人的身上,匆匆喊道:“停车。” 透过窗户去看,马上少年郎背影有几分像颜禹年轻的时候。 “那是谁?” “回老夫人,那是何御史,少年便是打伤二郎的何明修。” 何明修?老夫人疑惑不已,这个名字为何与颜明修那么像。她没有见过颜明修,也不想见过这个孩子。 人各有命。有些孩子就应该站在高处,享受着家族荣光,替家族争光。 而有些孩子出生卑贱,注定碌碌无为,何必浪费精力。 听说颜明修懦弱卑贱,难登大雅之堂。听颜禹说起他的事情后,她一面都不想见。 府里的大郎相貌堂堂,文采斐然,这么一比便知道高低。 擦肩而过后,马车停在公主府门口,仆人再度去禀报,颜明景依旧跪在地上哭,长公主被他哭得头疼,“回去吧。” 翠玉上前搀扶着郎君起身,不想,颜明景将她推开,自己爬起来就跑:“我要回颜家!” 翠玉被狠狠推开,摔得爬不起来。 话音落地,人便冲了出去。 屋外健壮的婆子早就准备好了。三五人一起扑过去,直接将人按住。 “我是颜家的郎君,你们凭什么抓我!我要去找我母亲!” 颜明棠没在意他的叫喊,淡然坐下来:“去拿藤条。” 婢女扶着翠玉起来,一人脚步快去拿藤条。 当着长公主的面,颜明棠教训弟弟:“五十,再不听话就一百!” 婢女将藤条取来,婆子接过来,颜明景害怕地挣扎起来,“颜明棠,我是你弟弟,你不能打我。” “是教训,不是打。”颜明棠语气淡淡,“嘴巴堵上。” 说完,婆子熟稔地拿出帕子,直接堵住了嘴巴。 两人将颜明景按在凳子,一人举起藤条朝他屁股上抽过去。 颜明景疼得剧烈挣扎,婆子们力气大,哪里容他挣扎。 此刻赵川进来,见状,饶过挨打的表公子,悄悄走到长公主面前,低声道:“长公主,那位又来了。” 颜老夫人日日过来,他们赶了一回又一回,颜家不要脸,赵家还要脸面。 长公主闻言后叹气,听到赵川继续说:“老夫人说了,不归还表公子,她便不走,和离时说好了,表公子归颜家。” 颜明棠开口:“告诉老夫人,颜明景在颜家病了,县主接回来养伤,待伤好就送回去。” 长公主颔首,赵川匆匆下去传话。 五十藤条打完了,颜明景不敢大声说话了,脸上疼得都是汗水,看都不敢看颜明棠。 “找个大夫看伤,若在跑,打断腿。”颜明棠摆摆手,婆子们将表公子扶了下去。 打发走了颜明景,宋青云来了,她欢喜地走到表妹面前,“今日休沐,我让你表哥陪我们去看看宅子。” 颜明棠也高兴:“好,我们一道过去。” 为避开颜家老夫人,三人从后门走,赵宜年骑马,女眷们坐车。 车夫往城北而去。 城南宅子寸土寸金,城北宅子的价格相比较便宜许多,此地是百姓群居之地。 马车在一座宅子面前停下来,赵宜年下马,女眷下车,刚站稳脚步就有人冲过来。 “这是我家的祖宅,你们不准买!” 一位老婆子冲到马车前,吓得马儿嘶鸣,前蹄高抬,眼看就要踏下去,一道人影窜出去,抱着老婆子推开。 赵宜年怒道:“拉开她!” “明棠!”宋青云着急地扑过去,抱着颜明棠上下查看,“你胆子太大了,是她自己冲出来,踩死也与我们无关。” 老婆子也吓得不轻,愣在原地,缓过神来后看向众人,眼神凶恶:“这是我家的宅子,我不卖!” “这座宅子已经不归你家,哪里来的老东西,赶紧走。”宅子的主人挥手让人驱赶。 仆人冲过去就要驱赶婆子,婆子直接瘫坐在地上,朝天哭喊:“杀人啦、杀人啦,官家子弟要杀人了。” “愣着干什么,快些赶走。”宅子的主人厌恶至极,“你家人都死光了,宅子也卖给我,你还来干什么?” “慢着!”颜明棠开口,赵家的仆人立即冲过去,将婆子团团围住。 对方闻言变色,“姑娘,这是我们的私事,您这是做什么?” “我这个宅子日后是要做女学,她这么闹腾,日后谁敢登门!”颜明棠巧言回击,她走到婆子面前,打量道:“为何说这个宅子是你的。” 老婆子见少女眉清目秀,肌肤如剥壳的鸡蛋,顿生好感,忙说道:“是他们、霸占民宅!” 一百九十六章有没人喜欢人妻 “老东西,你再说一遍,我打死你!”宅子主子握着拳头,仆人迅速围过去。 赵宜年当即变了脸色,怒喝道:“住手!请京兆尹过来!” “哎呦,这位郎君,请京兆尹过来干什么!”对方慌了,“好说,这个婆子脑子坏了,我这里只要有人来看房子,她就会来这里大吵大闹。您莫要被她这副可怜样子欺骗了。” “她呀,可坏了,欺负儿媳,嫌弃孙女,逼得儿子休妻,邻居都知道她的性子。” “我没有!我没有!我儿媳是被你们抢走的!”婆子慌忙爬起来,指着男人:“是你们给我儿子做局,逼得他用妻子还债,逼得我家家破人亡。你背后的东家是庆国公府……” 庆国公府?颜明棠眯了眯眼睛,庆国公府是,三王妃的娘家! 无端将三王府卷进来,三人都跟着愣住了。 三王爷有好多年没有出门了,颜明棠两世都没有见过三王爷! 颜明棠警觉,觉得此事不简单,她无助地看向赵宜年。 赵宜年颔首道:“继续说。” “贵人,您千万别听她说!”男人急得额头冒汗,“她疯了,儿子赌钱赌得倾家荡产,将儿媳卖了……” “你刚刚还说她逼得她儿子休妻,怎么又卖了?”颜明棠捕捉到对方话里的漏处。 男人心虚极了,忙说道:“没有休成,后面卖了。” 赵宜年摆手,看了眼宅子,道:“今日不必看了,还有你、拿下!” 话音落地,赵家的仆人立即拔刀,男人慌了,转身想跑,颜明棠身形一闪,一手抓住男人的肩膀,将人直接拉回来。 她将人丢到婆子面前,仆人立即扑过去。 男人急道:“你们敢闹,我是庆国公府的人!我告诉你们,识相的快些将我放了,若不然、你们、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听到这里,赵宜年顿了顿:“庆国公府?十分热闹,带回家!” “你们干什么,我们的善良的老百姓,上啊。”男人急切地吩咐下属,“快救我,一个个干站着干什么!” 他带来的人不多,三五人,手中拿着短刃匕首,当颜明棠一眼横扫过去时,他们吓得拔腿跑了。 “你们回来、你们回来……” 颜明棠走过去,抬手将男人打晕,厌烦道:“吵死了,回家说。” 一行人打道回府,宋青云惊魂不定,“我们好好地来看宅子,怎么会闹成这样呢。” 颜明棠原本冷淡的面色上染着霜寒,她拉着表哥走到旁边,同宋青云笑了笑:“我说两句话,阿嫂莫要生气。” “说罢说罢,你们兄妹感情好。”宋青云转身上车了,嘴里喊着晦气。 颜明棠先开口:“表哥,这个婆子为何偏偏选择今日过来,还有,她怎么避开庆国公府的。据我所知,无论是怎么回事,庆国公府都不会让这个婆子活着。” 这是世家大族的规矩!儿孙哪怕犯错,家族必然会为其善后。 一个婆子如何逃得过国公府的爪牙! 赵宜年思考:“会不会家里不知道?” “表哥,婆子刚刚说她儿媳被人抢走了,国公府内有没人喜欢人妻?” 听到这句话,赵宜年露出震惊,“表妹,你在胡说什么,你还没有嫁人!” 颜明棠本是好心解释,没想到赵宜年这么大的反应,羞得她都没有脸面见人了。 她嘀咕道:“我是赴宴时听到后宅夫人们讨论,说庆国公府有人、有人喜欢人妻!” 前世赴宴时,年轻的姑娘们不和她玩,她又不敢乱走,挑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许是她不显眼,前面两位成亲的夫人就开始说起庆国公府的事情。 因为三王爷在战场上腿脚坏了,没有资格夺嫡,连带着庆国公府一蹶不振。 许是出于愧疚,陛下这些年来对庆国公府礼遇有加,甚至委以重任。 颜明棠低着头,看得赵宜年浑身无力,道:“回家!” “知道了。”颜明棠不好意思再说了,灰溜溜地跟着爬上马车。 男人被仆人丢上马背,一路疾驰回府。 回到府上后,赵宜年依旧冷着脸,吓得颜明棠话都不敢说了,匆匆挤到宋青云身边,小声嘀咕:“阿嫂,表哥好凶。” “别理他!”宋青云握着表妹的手,“去见祖母。” 赵玄鹤不在家,家里有事多是知会长公主! 赵宜年先开口将事情说了一遍,主动略过‘人妻’的事情,一旁的颜明棠欲言又止,刚张嘴就收到他的眼神严厉警告。 颜明棠不敢说了。 长公主狐疑道:“这间宅子是谁看上的?” “是婆母,我们今日去看看,若是合适便买。”宋青云急忙回应。 长公主托腮,长长叹气,宋青云害怕她误会婆母,下意识解释:“婆母也是好心,谁知道背后还有这样的事情。” 长公主并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看向外孙女:“你今日怎的不说话。” 被哥哥压制的颜明棠讪笑,“表哥不让我说!” “祖母,是她胡说!”赵宜年自己先红了脸,低头不敢看人。 “明棠,不理他,说说你的想法!”长公主招手示意少女过来,“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被训过一顿后,颜明棠知晓世家大族的避讳,几度张嘴说不出来。 “赵宜年,你说!”长公主抬头看向长孙,“你看你把明棠吓得不敢说话了。” 赵宜年本就忌讳,让他此刻说出来,无疑是打他的脸! “你让她说。”赵宜年气急败坏,转身坐了下来。 宋青云疑惑不解;“你们兄妹二人打什么哑谜。”她发现丈夫脸色发红,分明是羞于启齿。 颜明棠抿唇笑了,道:“前些时日去赴宴,我发现些问题,你知道吗?他们说庆国公府的人喜欢人妻。” 宋青云羞得捂脸,“表妹!” “我也是听说的,今日一看才明白。那人喜欢婆子的儿媳,伺机给她儿子设局,让他儿子输得倾家荡产。甚至卖妻还债!” “我的个老天爷呀!”宋青云惊呼出声,“怎么会有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 “这不是重点!”颜明棠眸色认真,慎重道:“阿嫂,我们被人算计了!” 一百九十七章典妻还债 婆子出现得太及时! 像是故意在暗处等着她们过来! 宋青云脸色煞白,“怎么会算计……”她吓得不轻,赵宜年握住她的手,“别害怕,有我,就算你不去,母亲过去,也是一样的结局!” 听完少女的话,长公主接连点头,十分满意她的回答:“不错,明棠分析得很对。那位婆子无论说得是真是假,背地里都有人在推波助澜,只怕是想让我们来揭露此事。” “如今之计,是管还是不管!” 长公主十分为难,她们与庆国公府有往来,也算是亲戚,若是将此事揭露出来,难免伤了和气。 若是不管,将来有人揭露出来,道他们官官相护,届时落个不好的名声。 再者数条人命没了,庆国公府确实丧心病狂。 “外祖母,我觉得还是要管。”颜明棠开口,她看向赵宜年:“表哥,你觉得呢?” 赵宜年颔首:“表妹言之有理,强抢良家妇女,霸占人妻,甚至不惜杀人,罪行当真是罄竹难书。无论背后是谁在算计我们,我们都必须查到底!” 食君禄,为民办事,这是他们的职责。 颜明棠提醒:“表哥,这么做,三王妃会怪你!” “那又如何?是我让他们做的?还是我教唆他们犯错?”赵宜年嗤笑,“表妹,人在做,天在看。这件事于我而言,并非登天的大事,举手之劳,让真相大白,为何不做!” 颜明棠笑了,“表哥,你是好官!” “表妹,你去问问婆子,我去审问男人!” “不,表哥,我审问男人,你太温柔了。”颜明棠摇头,“你是苦读圣贤书之人,不知民间险恶,我来!” 赵宜年蹙眉,但表妹开口,他只好答应下来。 两人分开去审。 男人被关在前院,仆人推开门,颜明棠踱步进去,里面的男人吓得眼皮发跳,“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主子做了哪些事情!”颜明棠走过去,微微一笑,抬起一脚踹在男人的肩膀上,道:“拿匕首来!” 男人被一脚踹翻,双手绑在身后,他艰难地蠕动起来,“贵人饶命、贵人饶命!” 谢明棠将他提起来,轻易地举在半空:“我不问,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我可以送你入宫做太监,也可以打断你的腿丢在狼窝里。你可以选择什么都不说,我呢,会敲开你的脑袋,加点热油油炸。” “当然,你还不会死,你会听到脑子被油炸的声音,噼里啪啦……” “我说、我说……”男人吓得尿都出来,整个人疯狂哆嗦。 颜明棠厌恶地将他丢下来,“找个会写字的管事过来。” 男人匍匐在地,吓得连连磕头:“贵人饶命、贵人饶命,我家主子是庆国公……” 颜明棠倒吸一口冷气,不是府上的郎君,还是位国公爷! 她扶额无语至极,“说!” “那个婆子、她家儿媳貌美,我家国公爷本想将她纳进门,给了丰厚的报酬。谁知道她儿子不肯,甚至扬言要报官。我们只好、只好罢休。” “是有人给国公爷提议,他家开了布行生意,生意不好。男人出去应酬,有人领着他去玩了两局,赢了一百两银子。” “我们让他赢了好几回,他彻底上瘾,然后我们就让他输了,并不全是输,而是输几把赢一把。” “他钱都输了,抵押房子,最后、最后连妻子都抵押给我们。” 颜明棠听后,浑身发抖,握紧了拳头,抬脚踹了过去,“你们当真不是人!” 男人被踢得惨叫一声,不敢迟疑,迅速爬起来继续说:“贵人、贵人,是他自己典妻,与我们无关!” “然后呢?”颜明棠压住怒气,“她家的孙女呢?” “孙女卖了……” 颜明棠气得浑身发抖,“几岁,卖去哪里?” “八岁,卖给牙婆,至于卖去哪里,我们不知道。”男人匍匐在地,疼得眼前发黑,但他不敢不说。 男人痛哭流涕,害怕自己说晚了就被割开脑袋油炸。 颜明棠深吸一口气,继续问:“你们为何留下婆子?” 男人哭道:“没有,婆子也被我们卖了,她娘家给赎了回来,但她疯疯癫癫,在街上撒泼打滚。我们主子不想再沾染杀戮,就没有理会她。” “那个男人呢?” “死了。” “你们杀的?” 男人哀嚎大哭:“不不不,是我们去抓人的时候,她妻子将他杀了。我们到了以后,她自己抹脖子自杀,我们主子什么都没捞到,等事情消停后才想着将这座宅子卖了,不然损失太大!” 闻言,记录的管事睁大了眼睛,未曾听过如此骇人听闻的肮脏事,他叹了口气,随后继续匆匆记录供词。 颜明棠气得头疼,当真是开了眼界。为一女子,竟然不惜设局,将一个圆满的家庭害得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问过以后,管事将供词递过来,她握住男人的手,割破手指直接按了印。 颜明棠将供词带走,递给长公主,道:“当真是骇人听闻。” 长公主粗粗扫过一眼,叹气道:“庆国公所行,当真令人发指。” 这些年来,陛下也算器重庆国公,看在三王爷伤残的份上给府上几分颜面,没想到他私下里竟然做出这等肮脏的事情。 祖孙二人沉默。 赵川匆匆赶来,“长公主,庆国公府来人了,要见表姑娘与世子。” “来得这么快!”颜明棠冷笑,“谁来了?” “庆国公府老夫人!” 颜明棠疑惑道:“这位是三王妃的母亲吗?” “嗯,如今的庆国公是三王妃的亲兄弟,两人一母同胞。”长公主叹气,“我不能不给老夫人面子!” 世家之间多有来往,对各家肮脏事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为一百姓得罪世家,着实不值当! 她看向少女:“明棠,你先退下,我去见见她。” “不。外祖母,我自己过去。”颜明棠摇首,“这是我与表哥惹出的祸事,您不要露面。” 话音落地,外面传来婢女的声音:“老夫人、老夫人,我家表姑娘正在陪长公主说话。” 人已经闯进来了! 一百九十八章逼死良家夫人,贩卖老人孩子 庆国公老夫人站在门外,仆人拦都拦不住,若是拼命去阻拦,伤了老人家,只怕会闹出事情。 仆人不敢拦,老夫人拼命往里闯,人便来了。 颜明棠作为晚辈,只好出门亲自去迎。 庆国公老夫人打量面前身量纤细的少女,先开口:“寿安县主。” “是,我是颜明棠!”颜明棠屈膝行晚辈礼,“入内坐着说话。” 对方看了她一眼,扶着婆子的手,轻扫一眼,是个懂礼数的晚辈。 眼见着老夫人进去,翠玉忧心忡忡地上前:“表姑娘,奴婢觉得这位老夫人来势汹汹,怕是不好对付。她家自己理屈,怎么敢这么轻视您!” “凭她脸皮厚!凭她儿子在朝有威望!” 翠玉无言以对! 颜明棠提起裙摆入内,屋内沉寂,众人不敢言语。 “外祖母。”颜明棠走过去行礼,话音落地,庆国公老夫人慢悠悠开口:“寿安县主,老身有些话想与你说。” 长公主看她一眼,道:“明棠,坐下说。” 颜明棠闻声后挨着外祖母坐下来。 庆国公老夫人开口:“前些时日听说颜家被陛下惩罚,又是贬官又是夺爵,接着你父母和离。” 颜明棠淡笑:“这些事情虽说不好听,比起国公爷喜欢人妻好得多。” 闻言,屋内落针可闻。 庆国公老夫人抬眸,神色微变:“寿安县主说话可有证据?” 颜明棠并不惯着她:“您风尘仆仆地赶来是为了什么?” 庆国公老夫人猛地一噎,长公主低头,嘴角压着笑容。 “寿安县主来自民间,竟如此不懂规矩。”庆国公老夫人怒了。 颜明棠淡笑:“比起你府上做的事情,不懂规矩也成了美德。” “长公主,这就是您府上教养出来的女儿?”庆国公老夫人说不过颜明棠,再度将矛头对准长公主,“素来听闻府上规矩严苛,今日一见,倒不如耳闻。” 长公主被拉了出来,蹙眉道:“你来我府上就是挑刺的?若是如此,你慢走!” “我……”庆国公老夫人狠狠噎住,脸色羞得通红,道:“听说寿安县主与世子拿了我府上的管事,还请长公主做主,我们都是姻亲,闹得难看只会让旁人看笑话。” 长公主低头品茶,茶香四溢,慢慢开口:“闹笑话的是你们,与我们可没有关系。” “长公主,还请你高抬贵手,我庆国公府必然感激不尽。”庆国公老夫人语气桀骜,“这份恩情,我们也记住,将来必然感觉寿安县主。” “县主回来不久,即将嫁入东宫,我赵家自愿出一份力。” 颜明棠摇首:“老夫人所言,明棠无法苟同。” “寿安县主,老身在与你商量。”庆国公老夫人言辞冰冷,面对少女时将自己的态度摆得极高。 一个小小的杀猪女罢了,摆什么架子。她给其几分颜面罢了,若是不给颜面,她在国公府这里,就是杀猪女! 如今给她机会拉拢庆国公府,她若聪明,自然就该见好就收。 休要做一个愚蠢的人! 颜明棠笑了,道:“老夫人,我这里有供词,您看一遍!” 门外的翠玉将誊抄好的供词拿进来,递给老夫人。 庆国公老夫人接过看一眼,眼睛瞪大了,越往后看,脸色越发难看。 “逼人典妻卖娘卖女,庆国公府的规矩可真好!” 耳听少女犀利的话,庆国公老夫人坐不住了,捏着供词,不得不软下姿态,笑道:“长公主,管事为脱罪诬陷主子,这样的奴才不能留,您将这个奴才交给我,我必然会给您满意的答案。” “与我赵家并无关系。”长公主摇头,“是你家国公爷行事无度,一家四口,死的死卖的卖,这样的事情丧尽天良。” “您说的是,许是管事自己做的,诬陷主子。我家国公爷岂会做下这等事情,您看看,我们商量商量。” 庆国公老夫人急了,眼神哀求,也没有方才的趾高气扬。 翠玉觉得痛快极了,就该这么狠狠打她的脸。 长公主充耳不闻,道:“我已经派人去刑部,若真是冤枉,自然会还国公爷清白。” “长公主,都是一家人,叨扰刑部做什么。不如您将人给我,我会妥善处理那户人家。”庆国公老夫人肉眼可见地慌了,余光瞥到一旁端坐的少女。 她继续说道:“寿安县主,您也是要做太孙妃的人,也该体谅我们才是,此事着实是有误会。” “不是误会!” 男人醇厚的声音压过老人家的声音,赵宜年撩袍走进来,与长辈行礼。 “老夫人,此事证据确凿,苦主已经事情全部说出来。是庆国公觊觎人妻,设局谋害良民,试图霸占人妻。事后逼死良家夫人,贩卖老人孩子,罪不容诛。” 男人的声音更有力量,不再是女子之间虚与委蛇的说辞,庆国公老夫人面色难看极了,再无方才的嚣张。 “长公主,都是一家人,您高抬贵手,日后府上有难事,庆国公府也会还您这份恩情!” 长公主沉默,赵宜年代为开口:“老夫人,国法何在?律法不容情!莫说是姻亲,就算是至亲,犯此大错也不该包庇。” “世子!”庆国公老夫人彻底急了,“此事再商议商议。” 赵宜年说出重点:“商议?这并非杀人,背后是怎么样的故事,您应该清楚!晚辈提醒您,并非只此一桩事。背后究竟有多少事,您善后多少回?” 庆国公老夫人彻底说不出话了。 长公主见状,吩咐婢女:“时辰不早,送老夫人回去,派些人亲自护送。” 庆国公老夫人落寞地离开,走时几度想要开口求情,最后都不敢开口。 她走后,颜明棠迅速开口:“我想三王妃会过来。三王爷在战场上坏了腿,陛下怜惜,若是他们夫妻求情呢?” 往日光风霁月的赵宜年冷笑出声,“求情又如何?背后死了多少人,庆国公的妾室可是最好的证据!” 那些妾室入府时可不是清白的女子。 颜明棠听后,托腮不语,三王爷当真与世无争? 既然如此,此事揪出来的意义是什么? 她还没想明白,门口又有人来了,道:“三王妃来了。” 来得这么快,怕不是第一回给娘家人善后! 一百九十九章见到避世的三王爷 庆国公夫人还没有离去,三王妃便已入府,三人面面相觑。 长公主被迫参与其中,捂着额头叹气:“庆国公老夫人跋扈不讲理,但三王妃温柔贤良,若不给她颜面,我这心里都不过去。明棠,她素来不赴旁人家的宴席,却赶来你的及笄宴,给你撑面子。” 颜明棠蹙眉,不知所措,赵宜年站出来,“祖母,我们看似是在为死去的人申冤,实则是为活着人。” 长公主听后脸色变了:“你的意思是?” “庆国公会改过自新吗?您相信他不会再犯吗?” 面对长孙的质问,长公主肩膀徐徐垂了下来,赵宜年再接再厉:“祖母,不可饶。您莫要出面,我过去。明棠,你也不要去!” 说完,赵宜年转身出去了。 颜明棠看着表哥挺起的胸膛,心里漾过一阵暖风,这样的男人才是家族的继承人! 赵宜年大步去前院,守在门口的赵川面色难看,指着里面:“庆国公老夫人已经哭了。” “我知道。”赵宜年颔首,目色如常般走进去。 “世子。”三王妃主动起身,朝他颔首,面对歉疚:“此事让你麻烦了。” 三王妃出名的贤良温柔,她先道歉,让赵宜年无法发怒。 赵宜年缓步走进去,如高山行玉,锋芒内敛。 “是晚辈惊扰王妃了。” 三王妃面色羞得通红,扶着母亲的手,险些乱了分寸,口中一再道歉:“此事是庆国公府不当,您大人有大量,将人交给我们,你放心,我们自会约束,绝不会再犯。” 她说得小心,将姿态摆得很低。她是王妃,赵宜年不过是晚辈,这样的姿态已然不易。 赵宜年站了片刻,压住怒意,缓声道:“王妃也只知这不是第一回,也不会是最后一回,将来,还有人家会妻离子散。” “我……”三王妃哑口无言。 赵宜年不好糊弄,他跟着皇帝做事,遇见的事情也不少,她们的保证,毫无用处。 这回他捏住了把柄,庆国公府才会一再低头道歉,可没有提及过死去的人,更没有一丝悔意。 她们尚且如此,庆国公呢? 赵宜年难以想象,若是将人还给他们会惹来什么样的后果? 是变本加厉! “王妃,不是我不信你,而是不信犯罪的人会改过!我并非与庆国公府作对,而是人到了我的手中。我若不管,如何面对陛下。” “二来,今日一事,看来是我主掌,可那婆子来得蹊跷,背后有人推波助澜。就算我放弃,对方会立即将此事揭露开!” 话说到这里,三王妃瘫坐下来,“你的意思是有人故意与庆国公府过不去?是谁、是谁要置我娘家于死地。” 庆国公夫人不满赵宜年的说法:“世子只管将人给我们便是,将来出事后,庆国公府也不会怪罪你。” 在她看来,方才那番话不过是赵家的推脱之词罢了,是赵家非要置她们于死地! 赵宜年摆手:“送国公夫人与三王妃回府。” 眼看着主人家下了逐客令,三王妃急忙站起来,脸色苍白,“世子,你将人给我们即可,将来的事情与你们无关。” 话已至此,若赵宜年拒绝,便是不识抬举。 三王妃屈尊降贵求他这个晚辈,让他无法拒绝。 母女二人静静地等着他的回答。 他叹气,外面传来脚步声,“刑部尚书来了!” “赵宜年!”三王妃急怒,原来他在故意拖延时间。 刑部尚书大步走进来。朝王妃行礼,“三王妃,庆国公拉老夫人,赵世子。” 赵宜年颔首,道:“想来你们也清楚了,苦主与证人都在,我会亲自送她们去刑部。” 刑部尚书扫了一眼面色发白的母女二人,心中叹气,赵世子不近人情,他也没有办法。 “好,劳烦世子走一趟。” “请。” 赵宜年不再管问两人,大步跟着刑部尚书离开,甚至亲自带着赵家的仆人去护送。 庆国公老夫人见到自家管事被扛上囚车后,立即晕了过去。 “母亲、母亲……”三王妃疾呼,立即抱住母亲的身子,“快请大夫。” 消息传到长公主处。 长公主并非心狠的人,温声吩咐婢女:“去收拾客院给老夫人住下,待她醒了再走。遇上这种儿子,也是遭罪。” 都已经这么大年岁了,竟然还在给儿子收拾烂摊子。 婢女匆匆去安排。 颜明棠凝神,一直没有开口说话,方才她在思考,究竟是谁在背后推波助澜。 庆国公的爵位必然是保不住了,职位也是!他倒下后,三王爷失去了左膀右臂。 她心中有了奇怪的猜想,三王爷的腿真的坏了吗? “外祖母,发生这么大的事情,赵家也有失礼之处,不如我跟舅母去三王府赔礼,如何?” 听着少女和善的语气,长公主笑了,“我家明棠越发有主母风范了。好,明日便过去,我让人准备厚礼!” 颜明棠羞涩的低头,长睫遮掩眼中的狠厉。 次日,颜明棠跟着舅母去三王府。 周氏叹道:“我已经有许多年没有见到三王爷了。” “许多年是多少年?”颜明棠好奇,自己两世都没有见过三王爷。 周氏细细去想:“太孙今年二十三岁,太子死了有十六、七年了……” 时间太久,她记得不大清楚,“有十多年了,具体不记得。” 颜明棠颔首,“他从战场上回来后就不出来?” “嗯,他本是虎将,一朝腿坏了,自己都无法走路,羞于见人也是常有的事情。”周氏并不在意这些细节。 颜明棠不同,她重活一世后十分警惕,且太孙一直装病弱,究竟是在躲谁? 四王爷五王爷看似如狼似虎,但数次交锋下来,明显不敌太孙殿下。 躲避他们似乎不值得! 难道躲避三王爷? 马车在三王府门口停下来,两人下车。 颜明棠抬头去看,三王府门口低调多了,如同普通的府邸,并没有王府的规制。 看似正常,实则透着不正常! 一朝王爷,战功赫赫,就算断了腿,也不该如此低调避世! 两人由管事领着进去,三王妃去庆国公府侍疾,人不在府上,但三王爷在! 三王爷由仆人推着走出来。 两百章三王爷和太子的死有没有关系? 三王爷年长,比起四王爷五王爷,眼前的三王爷消瘦许多,下颚尖尖,两颊瘪了下去,像是一个干瘦的老头。 眼前的人实难想象是当今天子的三子! 颜明棠初见,周氏是多年后再见,她吓得愣在原地。她的记忆里,三王爷依旧是当年意气风发的郎君。 眼前干瘪的男人是谁? 两人四目相对,三王爷先开口:“是弟妹来了,你嫂子回娘家去了。” 他是男人,周氏是女子,不好多说。 周氏心里扑通扑通跳,勉强稳住身形,忙说道:“昨日三嫂来府上,宜年做事不对,我特地来给三嫂赔礼。她不在,我们便回去了。” 三王爷颔首,道:“送郡王妃与寿安县主。” 颜明棠朝着男人行礼,亦步亦趋地跟着舅母离开。 上了马车后,周氏吓得拍了拍自己的胸膛:“他怎么变成这般了?” “以为是何模样?”颜明棠脱口而出,方才干瘦的男人当真是三王爷? 周氏回忆多年前的见面,后怕道:“三王爷是几位王爷中长相最好的,风流倜傥,当年许多未出阁的姑娘们都想嫁给他。三王妃温柔贤良,与他十分般配。” “如今三王妃依旧明艳动人,他却如此模样,唉……” 周氏一再叹气,颜明棠听在耳中,“这些年来三王府不办宴吗?” “鲜少办宴,就算办,三王爷也不会出来见人。起初陛下还会召见他,他不肯入宫,渐渐地,帝后便不敢再勉强。正是因为如此才会格外器重庆国公府。” 听过周氏的解释,颜明棠脑子里也有乱,是谁在背后推波助澜? 是不是太孙? 四王爷五王爷若是想动手,自己来即可,不会让她们当箭靶。 太孙究竟想干什么? 两人回到公主府,颜老夫人的马车停在门口,最近是多事之秋,两人索性避开,从后门进去。 颜明棠回府休息,宫内吵得不可开交。 刑部递上供词与证据,庆国公跪地狡辩,是赵宜年诬陷他。 谁不知道赵宜年是在陛下跟前办事,说他诬陷,等于是拉下皇帝。 皇帝当即变了脸色,道:“证据犹在,你还敢狡辩。” “陛下,臣冤枉!”庆国公大喊,脊背佝偻,匍匐跪地,“此事与臣无关。” 赵宜年难得开口,道:“是否冤枉,去你府上将你的妾都请来问问,她们如何入国公府!” 闻言,庆国公瘫坐在地上,浑身发抖。 皇帝不理会,道;“押入刑部,继续彻查此事。” 庆国公被拖了下去。 满殿朝臣不敢言语,庆国公手中还有几桩重要的差事,他被拿下,事情交给谁去做? 皇帝的目光转了一圈,最后落在太孙身上,自从寿安县主回京好,太孙的气色一日好过一日。 眼下站在殿内,气色与普通人无异。皇帝心中舒服良多,道:“那就太孙接手庆国公手中的事情。” “陛下。”四王爷及时开口,担忧道:“太孙身子弱,若是操劳过度,对她身子不好。” 满殿朝臣无言,静静看着皇室叔侄对决。 太孙站出来,含笑道:“四叔体恤侄儿,侄儿万分感激。不过侄儿今日身子好了许多,劳您牵挂。” 说完,他同皇帝行礼:“皇祖父,太医说孙儿的身子很好,您吩咐的差事,孙儿必然会好好完成。” “好!”皇帝拍掌,眼中都是欣慰,太孙越发有太子当年的风范了。 皇帝拍案决定,四王爷咬牙。 散朝后,各自离开。皇帝将太孙留下,召来院正,当着他的面再诊一回。 院正诊脉,眉眼舒展,禀报皇帝:“陛下,太孙身子进步良多,虽说不如常人,好过从前。好生养着,必能享常人之寿。” 皇帝拍案叫好,赏赐院正。 太孙红着脸开口:“皇祖父,孙儿觉得寿安县主与儿臣很配,她回来后,孙儿身子一日好过一日!” “这个女子确实不错。”皇帝心花怒放,立即说道:“从朕的内库拨些好东西给她!” “孙儿代寿安县主谢皇祖父。”萧景安爽快地跪下行礼,嘴角轻勾。 她的嫁妆应该凑得差不多了。 午后,赏赐送到长公主府,摆满了整个院子,周氏欢喜坏了,急忙让人给宣旨的宫人拿赏钱。 宫人接过赏钱,一再恭喜寿安县主。 周氏捧着礼单给明棠看,“这扇屏风极好的,这尊珊瑚是前朝皇帝喜欢之物,摆在卧房里十分好看,还有这里……” 周氏唯恐少女不懂赏赐之物的宝贝之处,挨个说了一遍,如数家珍,听得院子里的婢女们心生羡慕。 表姑娘的命真好,在家躺着就可以得到如此丰厚的赏赐。 颜明棠并没有想象中的高兴,天上不会掉馅饼,这些赏赐是从哪里来的? 帝后对她的喜欢来自太孙,这些赏赐的背后必然也是太孙。 太孙为何突然送她这么多东西? 是理屈? 是心虚? 颜明棠抿唇笑了。 周氏欢喜得不行,拍手叫好:“这回,你的嫁妆凑齐了,真好。明棠,你是京城内第一个把自己嫁妆凑齐的女孩子。” 她的高兴也感染了颜明棠,事已至此,多想也是无用,这些东西是她该得的! 她想着将礼单对半撕开,一半递给周氏:“这是大表哥的。” “不能,这是陛下给你的赏赐。”周氏见状慢要推回去,“男人有本事去挣,拿你的东西像什么话!大郎在御前当值,不愁没有好东西。你给他干什么,丢人!” 周氏唯恐她傻乎乎地将好东西给旁人,连忙将她手中的半张单子拿过来,“我给你收着。” 颜明棠哭笑不得,饶是如此,她还是想从中拿几样好东西给宋青云。 夫妻一体,给她等于给了大表哥。 回到院子,翠玉匆匆来传话:“庆国公被押入刑部,此案去审了,我听说庆国公手中的差事都给了太孙殿下。” 果然如此,颜明棠嗤笑一声,一切都是萧景安的谋算! 不过眼前让她惊讶的是三王爷,他怎么会变成那副鬼样子! 府里的三王爷和太子的死有没有关系? 想到这里,颜明棠浑身一颤,道:“我去见外祖母!” 两百零一章故意摔断双腿证明自己的清白? 三王爷十多年都不肯出王府,圈地自囚。 长公主捧着茶,静静听着少女的话,忍不住多看她两眼,“你的意思是三王爷古怪?” “您觉得呢?” “他的事情,满朝都知道。”长公主将茶杯放下来,歪靠着软枕,少女勤快地给她捏着肩背。 眼看着孙女这么孝顺,长公主心里高兴坏了,柔声道:“我也有十多年没有见过他了,就连他回京,我都没有见过。不瞒你,我去府上,他不肯见我。” “他惯来要强,又生了一副好相貌,后来双腿坏了,心里自然不舒服。当年大家都以为过段时日,他自己会出来。谁想到,他一躲就是十多年。就算她站在我面前,我怕也不认识他。” 颜明棠捏着老人家的肩背,继续追问:“三王爷被害时,是不是二王爷已经娶了王妃?” “那是自然,二王妃与二王爷是在战场上认识的,两人不打不相识。”长公主叹气,说起这对夫妻,心情畅快:“他二人感情是真的好,二王爷为她甘愿不入朝,从此做个闲野云鹤的王爷。” 京城富贵人家哪个不是争名夺利,颜禹之流,虽说可耻,可并非独有,只不过没有揭露出来罢了。 二王爷算得上是清流一派,不少人都在背地里羡慕二王妃竟然遇到了这么好的男人! 颜明棠闻声朝门外看了一眼,低声说道:“之前他们都羡慕县主,最后,颜禹是个什么东西?” 长公主看她一眼,忍不住去揪揪她的小耳朵,恨道:“你这嘴巴当真是不饶人。哪里有你说的那么坏,二王爷与二王妃琴瑟和鸣,膝下一子一女。他可没有青梅竹马折腾。” 颜明棠听后没有继续说,太子死后,二王爷失去继承帝位的资格。储君之位本该落在三王爷身上,偏偏这时他的双腿断了。 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是意外吗? 长公主也不清楚,她与周氏一般已经有多年没有见过三王爷! “明棠,你怎么会这么在意三王爷的事情?”长公主好奇,“他素来不出府,这回与他无关。” 颜明棠没有说话,或许只有太孙知道! 她决定去见太孙。 隔日,她抽出时间去东宫,出门前让翠玉盯着颜明景,派了婆子与侍卫,里三层外三层间院子围住。 不准赵宁进去,也不准颜家人去通风报信。 嘱咐好后,她匆匆入宫去了。 太孙人在东宫,闻讯后放下手中的事情,疾步出宫来迎。 “你怎么来了?”萧景安忍不住勾唇,伸手牵住少女的手,“来。” 颜明棠没有拒绝,将手递过去,男人的手温暖又力! 两人并肩走着,长青长林高兴地肩并肩,长青叹气:“殿下终于名花有主了,我真的高兴。” 长林扫他一眼:“和你有什么关系,那是殿下的喜事。” “自然有关系,有了太孙妃在,殿下便会少骂我们两句,他一高兴,自然就不会为难我们。” 长林听后觉得十分有道理,“我瞧着寿安县主看似清冷,实则也是善良的主子。” 两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希望! 新的希望! 太孙入殿后,两人屁颠颠地跟上,刚靠近,对方射来一记眼刀,很快将殿门合上。 长青再度叹气:“殿下自从认识县主后,力气也变大了。以前走三步就要喘,可你看看刚刚、那么厚重的殿门,自己竟然关上,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长林盯着殿门看了两眼,然后看看自己的手臂,“殿下刚刚好像猛虎附身!” 殿门后两人各自坐好,颜明棠与太孙保持五步拒绝,她先开口:“我见到三王爷。” “吓到了?”萧景安挑眉,姿态懒散,修长的双腿随意摆放,处处透着矜贵气质。 “说说殿下知道的。”颜明棠开门见山,她与他是未婚夫妻,也是合作者,她有权知道这些事情。 萧景安闻言,眼神犀利,“你是不是以为他是被四王爷害的?” “不是吗?”颜明棠心口一颤,不过太孙既然这么说,想必不是自己猜测的这般。 殿内死气沉沉。 萧景安白瓷的肌肤上透着病弱感,唇角凝着的笑容更是染着鬼魅,他笑了,道:“当年父亲死了,我病重,陛下确实动过立三叔为储的心思。最后还没开口,三叔便出事了。” “陛下自己反省,或许是储君之位克了他的儿子,所以当年没有急着立储。拖延多年,直到我成年。” 颜明棠听后有些糊涂了,“什么意思?” “当年我父亲死后,二叔又是护妻的性子,江山未定,军中上下服气三叔。就在这时,两军交战,他跌下马背,被马蹄踩断双腿。” 萧景安语气薄凉,唇角轻勾,听得颜明棠浑身战栗。 “你究竟想说什么?” 萧景安笑着说:“父亲死后,有人说当年三叔父所在的军队驻扎地与父亲最近,但他没有救援。谣传是他故意等着城破,等着我父亲死,然后他才好接替储君之位。” 一瞬间,颜明棠感觉自己周身汗毛竖起,“所以他为证明自己的清白,故意摔断双腿?” 萧景安沉默,眼神涣散,失去方才的锐气。 “或许是的。” “那你牵出庆国公府是何意?”颜明棠大胆问出来,“庆国公府的事情是不是你故意送到我与表哥面前。” 少女的质疑让萧景安笑了起来,“看来你都看出来了。是我送到你与赵宜年的面前,这些年来庆国公屡屡犯错,都是三王妃与庆国公老夫人为其遮掩。” “他若安分,倒也罢了。偏偏他死不悔改,既然如此,孤便试试三叔父的实力。他究竟是想继续装下去,还是趁机站起来。庆国公是他手中的强臣,若是失去了此人,他将会损失良多。” 原来如此。颜明棠释怀,“庆国公管什么?” “漕运。” 颜明棠稍稍耳闻,漕运是肥差! “我昨日去见他,干瘦苍老。” 萧景安嗤笑:“我的探子压根进不去三王府,若真是与世无争,三王府怎么会如铁通一般?” 两百零二章当年的事情不是我做的! 三王府看似正常,可处处透着他不正常。 颜明棠听完萧景安的解释,回想三王爷,顷刻间,一股寒意爬上脊背。 她下意识吞了吞口水,“若真是有假,图什么?怎么会有人因为短短几句谣言就废腿闭世十多年。且当年天下大乱,自顾不暇,怎么会有时间去救自己的哥哥。” “殿下,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几句谣言就逼得一个人毁了自己,除非谣言是真的! 他在心虚。 萧景安冷笑道:“孤也好奇,查到庆国公做下这么多恶心的事情后,孤一直不敢动。本想着挑个合适的机会,但他变本加厉。县主,孤若自己揭露,会引起皇祖父的怀疑。” “赵宜年不同,他出身清正,惯来得皇祖父喜欢。他来做揭露的人,再好不过。” “其三,朕也想知道赵宜年的做法。很好,他让孤很满意。” 一箭三雕,这就是病弱太孙萧景安。颜明棠对面前的男人多了一重认识,他胸怀天下,精于算计。 她与他之间,最好就是合作! “我知道了。”颜明棠点点头,“既然如此,我先回去,静静等着结果。” 少女起身,萧景安匆匆开口:“明修的事,是我安排,如今的结果,他很满意。明棠,在你强大之前,不要揭露此事。做颜家的孩子,还是做何家的独子,他自己会做出选择。” 何常明是御史,但惯来正直,嘴巴毒,但这是他的本职工作,皇帝不会喜欢油腔滑调的言官。 少女长身玉立,肌肤白皙。她轻轻呼吸,静静看着眼前的男人,他精于算计,但对她,谈不上坏。 目前的结果,她很满意! “好,我知道了。我不会告诉县主。” 萧景安望着她,温柔地笑了,眼中凝着少见的情愫。 颜明棠离开东宫,回到公主府。 翠玉匆匆赶来,道:“表姑娘,庆国公府被查了,听说府上的妾室都被抓到刑部审问。结果,有一大半都是从外面卖来的,是嫁过人的。入府一段时间后就失宠,府上不断有新人进来。” 堂堂国公爷,私德有亏,为女子滥杀无辜,残害百姓。 竟然这么多年才被揭露出来,贵人们对此并不意外,甚至称呼为风流。 闹出来后,安抚人家,残暴些直接杀人灭口。 颜明棠自然听懂了翠玉话里的意思,若这回没有揭露出来,庆国公变本加厉,不会停止! “盯着。”颜明棠抚着自己的心口,“颜明景怎么样?” “挨打后乖得很,明日先生就来了。奴婢派人禀报过县主,县主不大高兴,说先生的文采未必有国子监里的先生文采好。不过她嘟囔两句后便没有再说。” “随她,自己没有办事教子,还有脸面说三道四。”颜明棠冷笑,丝毫不给她留颜面。 翠玉脆生生地答应下来。 接下来就是等,等着朝廷的判决。 颜明棠静心盯着颜明景,在先生来后,特地辟了院子给他。 安静两日,刑部查证此事,证据确凿,三王妃入宫求情,皇帝未曾允诺。 半日后,三王爷入宫。 “真的入宫了?”颜明棠愣了一下,看来漕运对三王爷很重要。 翠玉点点头:“门口的探子送来消息,三王爷此刻应该入宫去了。” 颜明棠抱起茶盏喝了一大口,顷刻间,体会到萧景安为何要装病弱,他的这些叔叔都不是省油的灯。 “盯着,派人去宫门口等着消息。” 翠玉立即派遣小厮去宫门打探。 而此刻的皇帝在十多年后终于看到自己的三子,当见到殿内干瘦的人后,顷刻间,不敢相信眼前的人就是自己曾经相貌俊朗的三子。 “老三!”皇帝的声音带着慌张。 不仅他慌张,就连殿内的四王爷与五王爷也是一副不可置信模样,“三哥、三哥……” 三王爷穿着朴素,低头着头,双手无措地拢着,每一句呼唤都如同刀般割他的身上的肉。 “老四、老五,你们出去。”皇帝匆匆从御座退了下来。 兄弟二人对视一眼,第一回没有挣扎,顺从地退出去。 皇帝握住儿子的手,掀开袖口,看到儿子干瘦的手臂,一瞬间,泪水涌了出来。 “老三、你怎么弄成这副模样。” “陛下,臣很好。”三王爷推开皇帝的手,着急忙慌地盖住手腕,窘迫得抬不起头。 皇帝喉头哽咽,怎么都说不出话。 三王爷低着头,如同犯错的孩子:“陛下,庆国公是王妃的同胞兄弟,犯下大错,王妃希望得到陛下宽恕。儿臣不问事情多年,人微言轻……” “不……”皇帝打断儿子的话,怜爱地抚摸他的脸,道:“朕知道你的意思,庆国公犯错,是他的错,与你无关。朕对不起你,既然如此,赦免庆国公之罪,回府自省。” “陛下,按律处置。”三王爷摇首,眼神涣散,“陛下不可为臣坏了律法。” “老三,你何苦执着于此。”皇帝叹气,“当年不过是谣言,太子出事,朕也难过。朕从未怪罪过你。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也应该想开点。” 三王爷依旧低着头,双手紧紧握着,一言不发。 皇帝拍拍儿子的肩膀:“既然入宫了,去见见皇后,她也想你。” “陛下,不必了。母亲见到我会害怕,不如不见。” “怕什么,你是她的儿子!”皇帝拒绝他的话,“朕亲自带你过去。” 说完,皇帝亲自儿子的轮椅往外走。 宫人打开殿门,合力将轮椅抬出去,门口的四王爷五王爷一起走来,“三哥、三哥。” 三王爷低着头,皇帝摆手,“你们回去,别吓到你三哥。” “三哥,多年不见……” “滚。”皇帝发怒,打断老四的话,“你们在这里,他更不敢抬头。” 四王爷五王爷不敢违逆圣意,齐齐退下去,眼睁睁地看着皇帝推着三王爷离开。 “三哥怎么变成这样。”四王爷疑惑不解,他看向五弟:“当年那些话是不是你放出去的?” 五王爷眉眼横起:“那不是你干的吗?你怎么可以冤枉我!” 两百零三章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四王爷与五王爷面面相觑,两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疑惑。 “不是你做的?” “不是你干的?” 对视一眼后,两人都是不可置信,五王爷先开口:“四哥,你可不要骗我,我们虽说斗了这么多年。但我们共同的敌人是那个小子。我可从没有将你当做敌人,不是你做的,是谁做的?我就算拉下三哥也没有用,还有你。” “你不同,三哥不行后,就轮到你了。” 四王爷瞥了蠢弟弟一眼,“我是不喜欢太孙的,但不至于这么不厚道去坑害自己的三哥。再说,不过几句谣言,压了他这么多年?我怎么觉得他和女人一样矫情呢。” 两人凑在一起嘀咕。 五王爷也觉得不对劲,“谣言罢了,还有人说太孙病弱是我二人做的,你瞧,我们从未在意。当年战况焦急,陛下命大哥死守城门,这件事怪不得旁人。至于三哥,当年也是为了自保。”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有什么值得矫情的。自己做了事情还怕人说。” 四王爷点点头,略一抬头对上太孙幽邃的眼眸,吓得他后退一步,“大侄子,你怎么在这里,看着我们干什么?” “两位叔父窃窃私语,在说什么?”太孙缓步走过来,盯着两个聪明的叔父,“祖父呢?怎么不进去说话。” “你三叔来了,陛下领着三叔去见皇后。”五王爷拢着袖口,阴阳怪气地说一声:“陛下说我们在会吓到你三叔,这不,将我们赶走了。” 闻言,萧景安不动声色地看着两位叔父,道:“五叔似乎不高兴,可是三叔回来得了陛下的宠爱?” “这个宠爱给我,我都不要。”五王爷脊背生寒,想起老三那副鬼样子,他忙摇首:“四哥,你说,对吗?” 四王爷点头,深以为然,“大侄子,你多半已经忘了三叔的情况,不如你给皇后请安?” “孤?”萧景安迷惑不已,像是被叔父糊弄的冤大头大侄子。 两人深深点头,“去,看过之后记得告诉叔父。” 两人推着太孙转头,将人往推了三五步,萧景安一步三回头地坐上车辇,“去中宫。” 闻言,两人对视一眼,逐渐放下心来。 萧景安坐上马车后,收起脸上的疑惑,露出冷意,眉眼阴沉,三王爷果然入宫求情了。 车辇在中宫门口停下,宫人立即去通禀,随后,宫人请太孙入殿。 殿内隐隐听见哭声。 萧景安缓步走进去,听到里面传来的声音:“你好狠的心啊,这么多年来不肯入宫见我。我去见你,你也是闭门不出。你想要闲云野鹤的生活,我们也给你了。” “你看看你、你看看你,如今人不人鬼不鬼,你对得起父母吗?” 听着皇后的哭声,萧景安脚步一顿,没有及时进去。 “母亲,是儿子的错。”三王爷只一句道歉的话。 “你是错、错在不珍惜自己的身子。”皇后哭得声音发颤。 三王爷没有回答,接着是皇帝的声音:“好了,他已经来见你,你也原谅他。老三,给你母亲道歉。这些年来,每逢年节,她都提到你,可惜你这个混账,始终不肯见我们。” “是儿子不对。”三王爷言辞寡淡。 “好了、好了,下回多进宫。”皇帝语气幽默,试图劝说两人。 萧景安眼神阴狠,双手握拳,平静地举步入殿,“皇祖父、皇祖母。” “太孙来了。”皇后急忙擦擦眼泪,指着走来的的孙儿给三王爷介绍:“你看,这是你大哥的儿子,如今都是太孙了,婚期将近,你大哥泉下有知,也该欣慰了。” 皇帝附和:“是呀,太孙妃是个刚强的好孩子,两人也十分般配。” 三王爷依旧低着头,似乎畏惧见到熟人,耳听着脚步声靠近后甚至会发抖。 “三叔,我是景安。”萧景安的声音温柔有礼,“多年不见,您可还好?” 三王爷慢慢地抬头,先是瞧见了萧景安身上的龙纹。 龙纹代表着萧景安的身份,是太孙、是储君。 三王爷慢慢地握紧手,一点点地看过去,先是下颚,再是鼻子,当见到那抹熟悉的眉眼后后整个人僵持住了。 太子温柔仁善,天生一副温柔的面孔,他的儿子也是如此。 萧景安轻轻一笑,温润如玉。 三王爷眼眸微瞪,下意识攥紧了拳头,“太孙殿下。” “三叔,你怎么了?”萧景安关切地看着三王爷,甚至体贴地伸手去触碰他的手腕,可刚碰到,三王爷便浑身颤抖。 萧景安无奈地收回手,无助地看向帝后。 皇后哭得眼睛发红,皇帝也是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你三叔多年不见人,有些害怕。” “原来如此。”萧景安语气关切,“三叔多进宫陪陪祖母,她可惦记你了。每回召你入宫,你都不愿,今日怎的入宫了?” 一句漫不经心的话提醒了皇帝,老三多年不入宫,也不肯见他们。这回为了小舅子,竟然巴巴地入宫。 在他心里,父母还不如小舅子来得重要! 皇帝脸色略冷了愣,三王爷急忙回答:“为了些私事,时辰不早,我先回去了。” 三王爷转头与帝后辞别:“陛下、母亲,儿子先回去了。” “好,朕让人送你回去。”皇帝语气不如方才热络。 三王爷微微蹙眉,扫了一眼太孙,随后低着头,由宫人推着他出殿。 等人走远后,皇帝怒气上涌:“朕多少年见不到他,就当他死了。他倒好,这回为了别人巴巴地进宫求情。” 嘴上说着律法处置,人还巴巴地进宫! 皇后擦擦眼泪,扫了一眼太孙,道:“孙子还在这里,你说这些干什么。” 萧景安低头,作势轻咳一声,随后正色道:“皇祖父的话,孙儿听到了,您是要宽赦庆国公?” “赦就赦,儿子多少年没有求你办事了,就这么一回也可。”皇后跟着求情,“抚恤死者的家属,多给些钱。” 皇帝沉默。 萧景安笑了,道:“皇祖母,若是再犯怎么办?” 皇后不以为然:“不会的,吃了这么大的教训也该收敛了。” 两百零四章荣国公被贬 “皇祖母的意思是轻饶?只怕朝臣不会答应,宜年更是会寒心。” 萧景安的声音平波无澜,皇后闻言,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大郎不会这么在意的。大郎惯来沉稳,怎么会因为这么点小事就寒心。” 太孙不语,挑眉看着皇帝。 赵宜年跟着皇帝办事,他的性子如何,皇帝最清楚。且此案由赵宜年开头,若是就这么放了,有损赵宜年的威信。 他是皇帝面前的人,皇帝要培养他,若打了他的颜面,事情便会陷入僵局中。 皇后见皇帝不语,皱眉沉声道:“当真不可?” 殿内陷入沉寂中。 萧景安找了位置坐下,索性不再发言。 “哎呦,你说话,你这么闷着,我害怕。”皇后心里敲着鼓,“真有那么大的麻烦?” 皇帝看向萧景安,示意他开口。可他的好大孙低着头,什么话都不说。 气得皇帝撩袍坐下来,坦言说道:“他是让朕心疼,朕方才也想饶恕,可满朝文武都知道此事。皇后,你儿子多年不入宫,如今巴巴地进宫,看似是让人心疼。” “往深处想,他都不在乎朕与你。他的眼中只有他的小舅子。朕、寒心。” 萧景安沉默,低头把玩着自己腰间的香囊。 “就没有两全的办法?劝劝宜年,我来劝,怎么样?”皇后眼眶发红,转头看着孙儿,“景安,你觉得呢?” “祖母,您别问孙儿,孙儿会惹您生气。”萧景安神色无奈。 祖孙一个态度,皇后不满道:“你们就不能让他满意一回,你瞧他的模样,我险些认不出他来了。你说,日后的日子怎么过,我已经失去了一个儿子,不能再失去一个。” 皇帝唤道:“太孙。” 他朝皇后努努嘴,示意孙子赶紧哄哄皇后。 萧景安骑虎难下,起身走过去,挨着皇后坐下,劝说道:“皇祖母,事情并非您想的那么简单,庆国公管理漕运。这是肥差,是好差事,多少人盯着。皇祖父若赦免,律法何在。” “三叔进宫说情,陛下便会赦免庆国公,将来的人有样学样,日后该怎么办?您这是给三叔找麻烦。” 皇后哀叹一声,捂着额头:“你们祖孙去办,我头疼,不管了。” 萧景安立即起身,皇帝见状,两人一道匆匆走了。 祖孙二人脚步匆匆,生怕谁慢走一步就被皇后逮回去。 出了中宫,皇帝长长地叹气,见到太孙的车辇在,急忙爬上去:“回宫、回宫。” “皇祖父……”萧景安欲言又止,那是孙儿的车辇。 皇帝坐着他的车辇,回大殿去了。 等萧景安回去,已过了半个时辰,刚走上前,角落里的两人冲过来,一人一只胳膊拖到角落里。 “大侄子,你三叔说了什么?”五王爷压着嗓音开口,甚至不忘回头看一眼,见无人在意后才敢说话。 三人缩在角落里,四王爷与五王爷用身子围着萧景安。 萧景安开口道:“我见到三叔,他却在发抖,他抖什么?” 闻言,四王爷拍腿开口:“你长得像大哥,他是不是做了亏心事害怕?” 五王爷疑惑:“就算害怕也不会抖出来。”既然敢做那样的事情,就不会如此胆小。 三人面面相觑。 “三叔为庆国公求情。”萧景安又放出一句话,“皇祖母心软答应了。” “不成!” “不成!” 两位异口同声地拒绝,萧景安面露茫然,“叔父,你们怎么了?” 他揣着明白装糊涂,庆国公被罚,漕运一事无主,他们二人才好有机会争夺。 若是皇帝赦免,他们则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两人对视一眼,四王爷拍拍大侄子的肩膀:“国法无情,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岂可饶恕。” “言之有理,此风不可涨。”五王爷附和道。 萧景安看了一案,顺势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侄儿不知道陛下的心思,时辰不早,侄儿先回东宫。” 说完,他猛地咳嗽,吓得两人急忙后退,生怕被太孙讹上! 萧景安一步三咳嗽地离开大殿。 剩下的两人再度对视一眼,四王爷先开口:“我怎么觉得三哥不对劲。” “我也觉得不对劲。”五王爷皱眉,“大大的不对劲。” 可他们说不出为何不对劲,落寞地出宫回府去了。 隔日,皇帝在朝堂上询问如何处置庆国公。 昨日三王爷入宫一事传遍京城,朝臣们识趣地没有开口,皇帝明显心软,他们若做恶人,只会遭到皇帝厌弃。 喜欢溜须拍马的朝臣开始为庆国公说情。 起先两三人,慢慢地,人数增添,有一半的朝臣说情。 殿中气氛沉凝,皇帝目光梭巡一圈,看到往日温和的赵宜年眼神依然冷厉。 “宜年,你怎么看?” 皇帝开口,让众人头皮一麻,说情的声音跟着慢了下来。 赵宜年鲜少在朝堂上开口,今日被提名后,规矩地走出来。 当着满殿朝臣的面,他徐徐开口:“回陛下,臣觉得国法不容,理该重罚。庆国公此举,如同逼良为娼,设局夺人妻。今日饶恕,明日地方官员有样学样,百姓生活于水深火热中。” “敢问陛下,这是您想要的天下吗?” 话音落地,立即得来四王爷的附和:“宜年所言甚是,此风不可长,陛下,臣附和,重罚庆国公。” 接着,五王爷跟着开口。 眼看着四王爷五王爷站在赵家这边,众人狐疑不解,这三家不是闹掰了吗? 皇帝摆手道:“撤销庆国公荣朗的爵位,贬为庶人。” 闻言,四王爷五王爷露出笑容。 消息很快传到长公主府,长公主含笑道:“看来这回三王爷求情也没有用。” 荣朗被贬为庶人!颜明棠低眉,接下来,三王爷会怎么做? 他隐忍多年,忍辱负重,可见他并非莽撞之人,是继续蛰伏还是反抗? 太孙身子一日好过一日,再不出来,到时候江山已定,三王爷这么多年的蛰伏便成了竹篮打水,一场空。 太孙这回试探,要见明目了。 长公主说了两句话,赵宁走了进来,眉眼低垂:“母亲,我想带着明景搬出去住。” 颜明棠眼皮一跳。 两百零五章他知道您的秘密了? 赵宁的话,像是一阵风,从长公主耳畔飘过去,没有引起任何风浪。 “搬出去?外面闹出那么大的事情,你搬出去合适吗?” 长公主浑然不在意的态度让颜明棠心里好受多了。她刚安排好颜明景的路,若是此刻离开,之前的安排功亏一篑。 赵宁低着头,如同受气的小媳妇不敢吭声。 眼前人是她的母亲,若是旁人,早就被赵家人收拾了。 “你这副委屈的模样装给谁看?路是你自己选的,当初偏偏要嫁给颜禹,如今吃了亏回来,也不去找颜禹算账。我若是你,不如剪了头发去做姑子,免得丢人现眼。” 长公主痛快地训斥一番,也不打算将明修的下落说出来。 若是说出来,赵宁心中有了指望,觉得儿子活着,她可以与颜禹破镜重圆。 她这个女儿,不长脑子! “母亲,我只是觉得长住家里不合适。家里的院子不多,侄儿们即将成亲,也该给他们安排院子。”赵宁低头擦着眼泪,说得凄楚,“再者明棠也要成亲,我带她出去住也好。” 本不出声的颜明棠听到自己的名字后抬起头:“县主自己搬出去,何必带上我,我不会跟你搬出去住。我留在家里的时间不多了,我想陪伴外祖母。” 一句话打了赵宁的脸,赵宁咬咬牙,道:“明棠,我好心为你着想,你怎么不领情呢。” “好心?你是见不到颜明景开始折腾!”颜明棠戳穿赵宁的心思,“你不想管教儿子,又想随时都可以见到他。在公主府,你见不到儿子,想着带我们搬出去。我既可以给你管教儿子,你又可以随时见到儿子,一箭双雕。” 赵宁永远都是这么自私,从来只为自己考虑! 赵宁抬起头,对上女儿冰冷的眼神,勃然大怒:“颜明棠,我是你的母亲,不是你的奴仆。我做什么,需要与你解释吗?” 眼看着赵宁这副不知悔改的态度,颜明棠懒得理会,直接起身与长公主行礼:“外祖母,我累了,先回去。” 长公主点点头,也不在意赵宁的怒气,慈爱地嘱咐外孙女:“不要想太多,你不愿出去就住在这里,出嫁就从这里发嫁,只要我们底气足,没人敢来我们面前说三道四。” 最后一句话说给赵宁听的! 祖孙二人感情好,显得赵宁在旁,里外不是人。 颜明棠走后,赵宁再度掩面哭泣。 长公主看了女儿一眼,平静地端起茶水喝了一口,淡然开口:“当初明棠回来的时候,孤苦可怜,全京城都在看她的笑话。你不管不问,抱着养女不肯撒手。” “如今她已经长大,与太孙定亲,你再来关爱她,有什么用?最需要你的时候,你不要她,你指望她会再听你的话?” 赵宁闻言,咬牙切齿:“不管怎么样,我都是她的母亲,我是错了,但她是我生的,没有我,便没有今日的她!” 听着赵宁厚颜无耻的话,婢女们惊得抬起头,县主竟然还想拿捏表姑娘! 时至今日,表姑娘帮助县主和离,教育表公子,没成想,最后竟然讨不到一点好处。 长公主更是气笑了,道:“我也是你的母亲,我让你去死,你去吗?那么大的人了,整日与自己的孩子过不去。你就是欺软怕硬,颜禹杀了你的儿子,你怎么不去找颜禹?” “赵宁,你若不是我生的,我看你一眼都恶心。你若想搬出去,自己带着颜明景出去,别想沾染明棠。” 赵宁被狠狠训斥一顿,见母亲毫无顾忌冷待自己的模样,她已然心碎了。 “您如今觉得女儿没有了用处,对吗?颜明棠是太孙妃,你这才巴结……” “闭嘴!”长公主烦不胜烦,“你这副模样是谁害的?你不去找颜禹算账,你盯着我盯着明棠干什么?赵宁,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一个窝里横的东西,滚回去,从今日起,不准出门。” 长公主气得眼前发黑,一点都不想看到赵宁。 她这一世最大的错误就是生了赵宁这么一个东西! 赵宁被赶回去的消息传到颜明棠这里,她正拿着颜明景的子帖在看。不得不说,颜明景一点就通,字也写得十分好看,比起她如今写的字都好看。 顷刻间,她有股危机感,索性跟着一起去练字。 她的手可以抬起重弓,可以拿起杀猪刀我,唯独握笔的时候,维持不好力度。 在她苦脸的时候,朝廷派人去拿下了庆国公府的匾额,往日显赫的府邸,随着匾额落地,一切都消失了。 荣朗站在府门口,看着象征自己身份的匾额落地,三王府在旁捂着脸哭泣。 “我与你说过多少回,不要惹事,你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折腾……” “如今连父亲留下的爵位都没有了。” 三王妃哭成了泪人,荣朗看都不看一眼,脸色十分阴沉,握紧了双手,此仇不报非君子。 赵宜年、颜明棠,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匾额被随意丢在地上,朝廷的人陆陆续续离开。荣朗走上前,费劲地抱起匾额,艰难的走回府。 这是他的荣誉,他一定要将这个匾额挂回去! 收拾一番后,他从后门出发,一路上避开人,从后门进入三王府。 三王爷还在荣家陪着母亲,府内只有三王爷。 荣朗被引入书房。 书房内光线灰暗,三王爷一身黑衣坐在书架下,眼眸微闭,似睡觉似冥思。 “姐夫。”荣朗缓步走过去,压低声音,“姐夫,我什么都没有了。” 三王爷蓦地睁开眼睛,眼内若深渊,鼻腔里发出嗯的声音。 荣朗扑通跪了下来,握着三王爷的腿,“姐夫,我不想就这么败了,你帮帮我、你帮帮我。” “我怎么帮你。”三王爷声音冰冷,“这是你自己咎由自取的结果,太孙早就盯上你了,等到今日,利用赵宜年将你连根拔起。” “太孙?”荣朗抬起头,脸颊肌肉颤抖,“怎么会是太孙?” 三王爷讥讽:“你个蠢货!赵宜年素来与世无争,颜明棠又是后宅女子,怎么会沾染这种事情。” 荣朗回神:“他这是知道您的秘密了?” 两百零六章颜禹要娶妻 荣朗心里念头一堆,开始胡思乱想,甚至跟着全身哆嗦。 眼见着他先慌了,三王爷恨铁不成钢地抬脚踹过去,踹得荣朗翻过去,接着他慌忙爬起来跪倒:“姐夫、姐夫,你帮帮我。” 三王爷面色阴沉,隐忍着怒气,道:“都怪你这个蠢货,女人误事、女人误事,你非要与女人纠缠不清。” 阴暗的书架下,荣朗匍匐在地,脊背生汗,“姐夫,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你帮帮我、你帮帮我。多年来,我辛苦管理漕运,功劳都是我的,如今一脚将我踹开,我不甘心。” “你是不甘心自己的肥差。这些年来你从中捞了多少钱!”三王爷气恨在心,若不是自己手中无人,他岂会用眼前的蠢货。 荣朗不仅居功自傲、好大喜功,见到女人就会忘了是谁。他们私下里已经解决许多桩这样的事,他依旧死不悔改。 若是安分守己,岂会被太孙捏到把柄,丢了漕运。 三王爷气恨在心,有苦难言,皇帝本来答应他饶恕荣朗,偏偏萧景安从中作乱。 “姐夫,姐夫,我的钱一大半也给了你。你也是受益者,如今你不能不管我。”荣朗吓得不清,浑身都被汗湿透了,“姐夫,我要报仇,太孙与我过不去,我便去杀了颜明棠。颜明棠一死,他丢了禁卫军。” 听着荣朗带着彻骨恨意的话,三王爷露出舒心的笑容:“颜明棠狡诈,你未必能赢了她。” 颜明棠是她见过最难缠的女人,聪明、狡猾,甚至武功好,有勇有谋。太孙得到她,事半功倍。 荣朗从地上爬起来,满眼恨意:“我不管,他们让我丢了一切,我也不会让他们好过的。不就是个女人,我有一千种一万种办法对付她。” 三王爷面上的笑意浮现出来,干瘦的脸颊被阴霾笼罩,整个人如同阎罗,语气温柔道:“切莫勉强自己,颜明棠不好对付。” 颜明棠虽说是赵宁那个蠢货生的,但她没有继承赵宁的愚蠢,甚至,她有几分像颜禹。 颜禹狡猾,人面兽心,颜明棠不遑多让。 颜禹、老四老五都折损在她的手中,甚至没有讨到一点便宜! 荣朗压根不是她的对手。 “荣朗,不要轻举妄动,想要毁了她,那就从她的名声开始。” 如果颜明棠名声被毁,帝后必然会退婚。到时东宫与赵家势不两立,届时不需要他动手,老四老五都会抢着出面收拾萧景安。 他要做的就是慢慢地、一点一点折下萧景安的羽翼。 半个时辰后,荣朗神清气爽地从三王府离开。 路过长公主府时,他狠狠地瞪了一眼,随后打马离开。 府内的颜明棠认真练字,颜明景在一侧嘲讽她:“你的字怎么那么丑啊。” “你以为一张纸很便宜吗?你随意图画的一张纸可能就是一家人一天的吃食用度。普通人家压根舍不得花钱买字帖,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不要说什么你生来富贵。将你丢出去,你什么都不是。” 颜明景看她一眼,转身走了。 练了半日,谢明棠觉得手腕疼,暂时歇息一二。 接连练习两日后,她的字好看多了。 宋青云从外面走进来,拉着少女的手,“我母亲给我相看了宅子,我们一起去看看?” “就我们二人?”颜明棠心有余悸,觉得害怕,“你母亲打探过了吗?” “自然打探过了,宅子的主人家世清白,急着离开京城才想着出手。”宋青云笑靥如花,“我母亲办事,你放心。” 颜明棠闻言也放心,道:“好,不过,喊上赵川。我们就这么过去,容易被人骗。” 她二人不懂生意上的事情,万一被人骗了岂不是闹笑话。 “对,听你的。”宋青云一口答应下来,“表妹,还是你想得周到。” 宋青云与也是被家里娇宠长大的孩子,嫁到赵家,周氏又是和善的婆母,不会磋磨她。 她在赵家依旧保持娘家的心性。颜明棠则与她不同,重活一世后处处谨慎,一点都不敢马虎。 两人结伴出门,赵川在旁跟着。 马车出发后,宋青云想起原来的宅子:“那座宅子卖了吗?” 颜明棠叹息:“还给那位老婆婆了,朝廷也在极力去找她的孙女,至于能不能找不到,需要看老天爷愿不愿意开眼。” 若是能找回来,祖孙二人相依为命,若是不能,老婆婆遗憾终生。 马车依旧往城北而去,路过静居,颜明棠掀开车帘,朝府门看过去。 门庭紧闭,门前萧索,从外面去看便知道此地没有人居住。 “看这些做什么。”宋青云识趣地拉下车帘,“人都死了,何必在想,你的福气在后面。” 颜明棠没有回答,她在想这座宅子的主人,颜禹近日忙什么? 颜府只有杜氏留下的一子一女。 颜明成被剥夺身份后,国子监不肯收他。家里设私塾的人家也不肯收留他,他便只能去外面学堂。 他隐瞒身份去读书,本来好好的,下学的时候遇到昔日不对付的同窗。 同窗下马走到他面前讥讽:“这不是颜家世子吗?听说你被国子监赶出来,如今在这里读书?” 同窗说完后看向其他人,“你知道吗?他是颜明成,庶子霸占嫡子的身份,没有嫡子的命偏偏要装嫡出。这就罢了,甚至骗了长公主府十三年,被人家识破身份后赶出来了。” “骨子里低贱,还要装什么高贵!” 说完扬长而去,从那以后,新同窗也不愿和他说话。 没过几日,先生便将他辞退了。 家里给他请了先生,老夫人算计一番后觉得太贵。家里开支大,与以前一般,仆人上百人,铺子入不敷出,大人还要出门交集,他请先生的事情一再耽搁下来。 颜明成已经有多日没有去学堂了,自己独守书房,无人问津。 老夫人没有钱给孙子请先生,但开始想要给儿子再纳一房妻子。府里没有女主人,入不敷出,或许有了女主人,境况就会变了。 两百零七章太孙选侧妃? 颜家虽说式微,骨子里还是大家族。她儿子还是五品官,家里没有嫡出子女,这么好的条件想要娶一房,肯定会有大把的姑娘送上门。 颜老夫人去找红媒,放心大胆地挑。 家世好、年轻、相貌好、贤良淑德,甚至嫁妆多。 说出这么多条件后,红媒愣在了原地。颜大人被罚被贬,甚至将庶女庶子换成嫡出,置正妻儿女于死路。 这些事情都传开了,颜禹品行不端,私德有亏,这么多的毛病下竟然还敢这么挑剔。 如果对方条件如此优越,为何不去嫁年轻人,反倒来嫁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 十八九岁的郎君哪里不好吗? 红媒匆匆找借口走了,走出门呸了一句:“都已经败成这样了,还当自己是侯爵府,当真不要脸。” 颜老夫人不死心,继续去找,官宦人家嫡出女找不到,那就退而求其次选择庶女,必然要比赵宁年轻。 找了一圈,找到一家军户女,家中不显,曾是颜禹的下属。 他家有两个女儿,长女嫁给了同是军户的人家,小女儿刚及笄,年轻貌美。 但军户家穷得叮当响,老夫人听后砸了杯子,“我家是娶妻,不是去扶贫。” “老夫人,您要找官宦人家的女子,还要年轻貌美,嫁妆丰厚。您实在是为难我们。” “为难?怎么就为难了。我儿虽说年岁大了,依旧风度翩翩,他还是未来太孙妃的父亲。她们嫁过来就是太孙妃的岳母,这么好的事情去哪里找。” 老夫人横眉竖眼,丝毫不觉得自己错了,甚至沾沾自喜:“你将这些话与人家说清楚,她们必然上赶着嫁给我儿。” 人人都知道未来太孙妃在赵家,与颜家毫无关系,颜老夫人这番话就是将右边脸皮贴在左脸。 左脸脸皮太厚,右边不要脸! “老夫人,您去找其他人,我家还有事,先回去了。”红媒又跑了。 但太孙岳父要娶妻的事情彻底传开了。 颜明听着车夫与仆人说闲话,惊得眼皮发跳,“颜禹要娶妻?” “我也听说了,听说在相看。”宋青云说话中规中矩,没有挑拨离间也没有遮掩,“与我们无关,没有必要去在意。” 颜明棠冷了脸。 马车在宅子前停了下来,婢女扶着主子走下来,颜明棠已经没有心思看宅子了。 难怪颜老夫人这些时日消停下来,原来背地里打着她的旗号给颜禹娶妻。 当真是太不要脸了! 宅子是宋家人介绍的,管事介绍身份后,宅子主人上前与宋青云搭话,介绍宅子的好处。 三进的宅子,前院后宅,院外还有一排后排房,景色也好。 颜明棠询问了价格,五千两。她蹙眉,对方见她不悦,主动避开她与宋青云说话:“夫人,宅子真的不错,都是新的,各处都修缮过,没有漏洞。” 见状,颜明棠转身走了,宋青云哎呦一声,“明棠。” 宋青云转身跟过去,对方急了,“夫人、夫人,您哪里不满意?” 颜明棠径直上了马车,对方追着过来,“夫人,姑娘,你们哪里满意,我们可以好好谈价格。” “你的态度让我不满意,走!”颜明棠开门见山,“回家。” 宋青云欲言又止,看了一眼宅子主人,默默低头。 一路上,颜明棠都没有开口说话,到家时,宋青云匆匆喊住她:“表妹,不喜欢就换一间宅子,莫要生气。” “我没有生气。”颜明棠停下来,坦然道:“阿嫂,我知道你们宋家人不喜欢我,我没有巴结的意思,但这样轻视,我不喜欢。” 说完,她便走了。宋青云急得跺脚,转身呵斥娘家的管事:“瞧你们办的好事。” 宋家管事不以为然,道:“姑娘,县主什么都不懂,哪里知道宅子好坏。我们只是告诉对方,一切都听您的,话也没有说错的。” “她不懂,你们就可以如此轻视?”宋青云气得半死,道:“滚回家去。” 她与表妹关系很好,往日里有说有笑,她尊重表妹,表妹也爱护她。如今好了,被家里人这么一闹,她都没有脸去见表妹。 宋青云气哭了。 颜明棠情绪尚可,回去后继续练字。 太孙萧景安往府里送了些好东西,江南的浮光锦来了,不如往年的分量,只有三匹。 今年东宫要办喜事,帝后将浮光锦都送来东宫。太孙没有留,全部给她送来了。 再过两日就是皇后的荷花宴,届时穿上浮光锦去赴宴,必然艳压群芳。 看着手中的浮光锦,颜明棠没有立即裁了做衣裳的意思,她有许多新衣裳,不必急着做。 翠玉疑惑道:“表姑娘,您不喜欢吗?” “喜欢,所以要珍惜。”颜明棠软软地笑了,“今年的料子颜色十分明艳,许是皇后用不上,陛下才会全部送到东宫。所以才要珍惜着用,刚到手就穿上身,容易被人笑话。” “您说的也是,奴婢给您收拾好。”翠玉勤快地答应下来。 三匹浮光锦都收入小院的库房,同时还有太孙送来的小礼物,都是些宫里打造的首饰。 颜明棠收拾了两套,让人去给宋青云送过去。 休息两日,长公主领着赵家的女眷入宫参家皇后娘娘举办的荷花宴。 今日是为世子们选择世子妃,宫门口早早地排起马车长龙。 旁人等候的时候,长公主府的马车直接越过她们。 有些女眷掀开车帘去打量长公主府的马车:“我听说这回也会给太孙选侧妃。” “侧妃?我怎么没有听说,不是刚定下正妃吗?” “我听说寿安县主粗俗,帝后害怕她照顾不好太孙,这才悄悄地选择侧妃。” 车里的颜明棠蓦地睁开眼睛,道:“停下来。” 长公主诧异道:“怎么了?” 今日出行,颜明棠与长公主一辆马车,周氏与宋青云坐在后面的马车上。 前面的马车停下后,后面的车子跟着停下来。 女眷们猝不及防,谈论的声音清楚地传了过来。 “寿安县主只会杀猪,不懂温柔小意,若不是因为自己的舅父是禁卫军统领,帝后怎么会看上她!” “我也听说寿安县主毫无文采,甚至逼死庶女,亲手杀死养母!” 两百零八章顾家的女儿 马车骤然停下来,女眷们急忙捂住嘴巴,为时已晚,方才所言都传到长公主的耳中去了。 长公主撩开车帘,朝对方的马车看过去,目光犀利,“这是哪家的孩子?口无遮掩,舌头不想要了?” 长公主惯来慈爱,今日这般,明显是动怒了。 对方立即从马车上下来,屈膝给长公主行礼:“长公主,小女年幼不懂事,还望您大人有大量,饶恕她一回。” “哪家的?”长公主继续追问,“我怎么不认识你们。” 长公主并非不认识,而是让今日赴宴的人都知道背后乱嚼舌根的下场。 她许久不动怒了,不代表她是泥巴捏的,且明棠如今是未来太孙妃,她们竟然在背后还敢这么说话。若真让他们成为世子妃,将来岂不是要与明棠对着干。 “殿下,臣妇夫婿是礼部尚书陆怀鸣。”陆夫人摇摇欲坠,剜了一眼女儿。 “她呢?”长公主指着陆夫人身侧的少女,约莫十五六岁,一袭樱草色夏衫,体态婀娜,腰肢纤细,胸口丰盈。 乍然一看,是个美人。 陆夫人恨得不行,道:“这是臣妇的外甥女。” 陆怀鸣的外甥女?长公主凝眸,太阳升高,阳光炙热,陆家三人弯腰行礼,脊背上生了一层薄薄的汗水。 她记得陆怀鸣的外甥女是夏州都指挥使司顾道勤的女儿。 夏州都指挥使使司麾下近十万兵马。 她歪头看向顾家的女儿,莫名笑了,“难怪说出这种话,原来腰杆子这么硬。” 闻言,陆夫人吓得不轻,顾沐抬起头,幽幽看向颜明棠:“听说县主善于箭术,不知可能讨教一二。” 如此生硬的开头像是挑衅! 顾沐既然在京,今日势必会成为世子妃,至于是哪家的世子妃,就看几位王府如何争夺。 颜明棠看着顾沐,从眉眼到裙摆,举止中带着洒脱,比起京城中金尊玉贵的女儿家,顾沐算是在沙漠中长大。 听闻顾沐幼时便随其父上战场杀敌,手下也曾沾染过敌人的鲜血。 正是因为如此,她才会觉得高人一等。 上辈子,顾沐也是太孙妃人选之一。 直到她死了,太孙都没有选妃。 顾沐看似回京探亲,实则是冲着太孙妃位置来的,他父亲的兵马足以让太孙心动。 但夏州在我朝边城,鞭长莫及。 听着对方挑衅的话,颜明棠讥讽道:“我为什么要和你比,你又算什么东西!” “你……”顾沐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颜明棠,“你不敢,你怕输。” “你有什么资格与我比?”颜明棠歪头看着她,眸色盈盈,笑容澄澈。 她笑得明媚,透着一股子刁蛮,正中顾沐下怀。顾沐见她愚蠢的笑容后,得意道:“因为我喜欢太孙,谁输了,谁放弃太孙。” “你做梦!”颜明棠弯唇笑了,“你喜欢是你的事情,我与太孙已定亲,你已经没有机会了。若不然,我去求求皇后娘娘,让你入东宫成为殿下的良娣,晨昏定省,我会很高兴的。” 闻言,顾沐捏紧了拳头,恨不得伸手将人拉下来,“你出来,我们比试比试。” “顾姑娘听不懂人话?”颜明棠不得不重复方才的话,“你没有资格与我比,赢了,我依旧是太孙妃。若是输了,我丢了太孙殿下,而你呢,赢了是太孙妃。输了呢,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好事都让你占尽了,我图什么?顾姑娘,你这算盘珠子都快蹦到我脸上来了。” 闻言,顾沐气到唇角发抖,欺人太甚,这个杀猪女仗着未来太孙妃的身份肆意欺负她。 “你是害怕自己输了?” “夏州并非野蛮之地,顾姑娘也是饱读诗书之人,为何听不懂我的话了?”颜明棠嘲讽,“我说过,不比。” 顾沐眼眶发红,咬牙隐忍:“此刻不比,待会还是要比的,我会与皇后娘娘说,我要与你比试。” 颜明棠语气柔软:“比试做什么,你只要开口,太孙必然会纳你成为东宫良娣,何苦呢。” 长公主笑出了声:“好了,莫要耽误时间,该入宫了。” 马车动步,远远地将陆家三人丢在了后面。 夏日阳光炙热,马车内也热,颜明棠轻轻地给长公主摇着扇子。 “如果我没有记错,顾道勤与太子曾经是拜把兄弟?”颜明棠脑海里的记忆被翻了出来,“两人曾经并肩作战,对吗?” “嗯,是有这么一回事,太子死了那么多年,兄弟感情早就没有了。顾沐看似回京探亲,实则是为了太孙殿下。” 长公主慢慢出声,尤其是近日太孙的身子好了许多,以前按住心思的人家都开始蠢蠢欲动。 顾沐敢当众挑衅,不过是觉得明棠是杀猪女,身份不如她,只要她想要,帝后就会退婚。 长公主冷笑,做梦。 中宫比往日热闹多了,遭到的女眷们围在一起说笑,处处可见婀娜的少女,如同春日里百花争艳。 王妃们来得早,按照长幼落座,陪着皇后娘娘说家常话。 长公主来后,众人起身行礼,皇后也笑眯了眼睛:“阿姐来了、坐。” “谢皇后娘娘。”长公主在挨着皇后的下首坐下来,扫了一眼,该来的都来了。 她故意说道:“来晚了,宫门口耽误了些时间。” 闻言,聪明人都知道她有话说,皇后好笑道:“你这是遇到老朋友了?” “老朋友没有遇到,遇到个不知礼数的小朋友,先是诋毁明棠,又拉着明棠比试,谁赢了谁成为太孙妃。”长公主故意叹气,与皇后说道:“你说说,这不是胡闹嘛。” 皇后疑惑道:“哪家的姑娘如此无礼。” “皇后娘娘也觉得无礼。”长公主压制着不满,道:“顾道勤的女儿,我竟然不知道她今日也会入宫。” 话音落地,皇后看向四王妃,顷刻间明白长公主的意思。 顾沐是四王妃要求入宫的,四王府有意让儿子娶顾家的女儿。 不过这么一看,顾家似乎只对太孙有意思! 这一眼让四王妃红了脸,她不知道顾沐竟然如此无礼,哪里有姑娘大咧咧说喜欢男人的!再者顾沐是要入四王府的,盯着太孙干什么。 皇后不知该怎么接话,宫人匆匆入内,道:“皇后娘娘,顾家的女儿在门外等候。” 四王妃欣喜,道:“快请进来。” 两百零九章我与太孙有婚约 顾沐由宫人领进来,陆家母女落后半步,她迫不及待的模样吸引了不少人的视线。 顾沐上前给皇后行礼,“臣女顾沐见过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秋万岁。” “是个嘴甜的。”皇后夸赞一句,随后让人赐座。 颜明棠没有座位,她站在了长公主身后,随时伺候祖母。 见她站着,而自己坐着,顾沐得意许多,而陆家母女行礼后便退了出去。 殿内都是皇亲贵族,因皇后在,众人十分拘谨,轻易不敢开口。 陆陆续续有不少人进来给皇后娘娘请安,来了便出去玩儿,殿外摆了许多缸莲,恰逢盛开,景色十分好。 皇后让及笄的姑娘们出去玩儿,顾沐站起身,说道:“皇后娘娘,臣女自幼随父亲上战场,杀过无数的敌人。入京以来听闻寿安县主箭苏术好,臣女心痒难耐,奈何寿安县主觉得臣女身份低微,不愿与臣女比试。” “皇后娘娘,不如您劝劝她,臣女想比试一二。” 闻言,殿内众人面色都变了,有些人看热闹,有些人盯着寿安县主,那句‘臣女身份低微’看似随意开口,实则是悄悄告状。 她背后有夏州十万军马,莫说是小小县主,就连皇后娘娘都不会慢待她。 闻言,四王妃掩帕笑了起来:“顾姑娘说笑了,寿安县主并非轻视你,她出身乡野,杀猪为生,怎么会嫌弃你。” 她自己都上不得台面,怎么敢嫌弃你! 长公主蹙眉,她若当众开口,少不得被人议论欺负晚辈。 颜明棠低头不语,她懒得与顾沐计较,顾沐自己作死。她这么明晃晃地表达自己的想法,坐不上太孙妃的位置,那就只能回夏州。 其他王府就算愿意娶眼前这个心里只有太孙妃的女人回去,日后,顾沐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顾沐跟着笑了,眼神轻蔑:“原来如此,是我错怪寿安县主。” “是呀,你不要多想。”四王妃应和,一脚踩在颜明棠头上的滋味可太舒服了。 颜明棠抬眸,目光淡然:“你方才可不是这么说的,你方才说赢了,谁便是未来太孙妃。我竟然不知道,你口中的比试竟然可以越过陛下与皇后娘娘。” 众人闻言色变,四王妃开口解释:“县主不知夏州之地有牧民,他们与我们这里不同,女子之间比试可抢夫君。” 四王妃说话,长公主便不会坐以待毙:“这里是京城,若是有人喜欢四王爷,上前与你比试,你比还是不比?” “四王妃竟然这么喜欢夏州之地的风俗,不如你自己过去?” 未曾想到往日慈爱的长公主今日竟然大发雷霆,四王妃羞得抬不起头。 眼见着无人帮忙,顾沐拿起一块玉,上前说道:“皇后娘娘,当年太子曾与家父互换信物,言明将来顾家有女嫁给太子之子,若是顾家有子,可娶太子之女。” 皇后愕然,她竟然不知道有这种约定。 半道杀出一道婚约,众人都跟着屏息凝神,不敢错过如此精彩的好戏。 女官接过玉佩,转身递给皇后。 皇后细细打量玉佩,发现玉佩只有半块,上面刻有龙纹。龙纹玉佩只有太子与储君才敢刻制。 “皇后娘娘,所以,我要求与寿安县主比试,谁输了,谁退出。” 顾沐的嗓音比方才高了许多,满殿女眷都听得清清楚楚。 她得意地扬起眉梢,目光扫过沉默的少女,“寿安县主,你敢吗?” “顾姑娘,你如果输了,可就只能回夏州。”颜明棠笑了,若是没有玉佩,顾沐大可嫁给王府世子。 如果比试失败,王府世子都不敢娶与太孙有婚约的女子。 哪怕忍着屈辱娶回去,世子会真心对她? 她在自找死路! 前世里太孙未曾定太孙妃,为何顾沐没嫁给太孙呢? 说明太孙不会娶她! 想到这里,颜明棠悠悠笑了,对面的顾沐死死看着她:“县主就那么确定自己会赢?” “我在想你如果输了,灰溜溜地离开京城是一副什么样的惨状!” “你……”顾沐气得脸色发红,“县主的话说得太早了,我上战场杀敌时,只怕县主还在猪栏里杀猪。” 话音落地,有人噗嗤笑了出来,长公主看过去,阴冷冷的一眼吓得对方急忙低头。 听着笑声,顾沐势在必得。 颜明棠冷眸看着眼前嚣张的女子,道:“你若不闹,太孙指不定会纳你为良娣。” “家父的婚约是正妃。”顾沐不屑一顾,看着她面上的笑容,恨不得此刻就将她压在脚下,“如果你愿意退一步,我倒也不介意让太孙纳了你。” 两人互飚狠话,让场面一发不可收拾。 颜明棠笑了,“既然如此,请太孙殿下过来,只怕他还不知道自己有这么一位未婚妻!” 萧景安知道吗? 颜明棠无法揣测,前世顾沐入京后,必然也是冲着萧景安去的。 那时的萧景安依旧在装病,整日里病歪歪,天天传着他要死的谣言。顾沐不知道内情,怕是看不上萧景安。 眼看着局面无法收场,皇后派人去找太孙过来。 长公主还在,亲事是皇后自己求来的,她都不敢去看长公主的脸色。 周氏的脸色也不好看,扫了一眼面前不知礼数的顾沐,这种事情应该私下里来说。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无论怎么做,都无法收场,平白让人看笑话。 分明就是故意所为! 周氏讥讽道:“我还以为顾家家风严谨,未曾想到顾家不过如此。这么多年来,顾家拿着玉佩不说。如今见太孙身子逐渐康复,巴巴地来争抢太孙妃的位置。” “都道我家明棠与太孙般配,甚至两人八字契合。正是因为明棠回来了,太孙身子才一日好过一日。” “顾姑娘今日这么做,是想故意害了太孙殿下吗?” 顾沐眼底冷了下来,“郡王妃的意思太孙身子康复是寿安县主之功?没有寿安县主,太孙身子便好不了吗?” 闻言,皇后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 周氏急忙辩解:“我不是这个意思……” “太孙来了。”宫人通传的声音盖过了周氏辩解的声音。 两百一十章我要的是无上地位 太孙刚入中宫门口,遇到了去找他的宫人,稍稍问了两句便知道殿内的情况。 萧景安穿了一身绯红色的袍服,衣袂生风,脸色也可见几分健康的红润。 顾沐见到太孙后,有些不可置信,看来传闻是真的,太孙身子好了许多。 当真是颜明棠之功? 不,是假的,颜明棠不过是杀猪女,又不是大夫,怎么会有这么大的作用! “皇祖母。”太孙神色微冷,“孙儿给您请安了。” “太孙来了。”皇后如同见到救星,恍然呼出一口气,抓住他的手,道:“想来你也听说了,你看怎么做?” 太孙妃之位只有一个人,必然有一人要退出。 顾沐不肯做良娣,赵家也不会让明棠为妾。 她提议道:“不如就让她们比试?”听天命,就让她们自己选。 “皇祖母,您不要担心,孙儿来安排。”太孙轻轻地拍着皇后的脊背,目光微冷。 他从皇后手中接过玉佩,指腹摩挲着龙纹,他见过父亲的那半枚。 父亲时常将那半枚玉佩挂在腰上。 父亲死了,玉佩碎了,剩下的半枚有何意义? 他笑了,淡然转身,看向顾沐:“顾姑娘,家父与你顾家的婚约,从未提过,如今人死了,你拿着玉佩过来。只是婚书呢?” “没有婚书,口头约定,玉佩为证。”顾沐急了,顾家有十万兵马,难道这样的诱惑不大吗? 颜明棠只是赵家的外甥女,不是赵玄鹤的亲生女儿,将来赵家与颜明棠情崩,那东宫什么好处都捞不到。 萧景安不动声色,甚至眼中都没有半分波澜,“你说口头之约,孤便要信你吗?” “殿下这是不愿遵守约定?” “哪里来的约定?” “家父与太子的约定。” 一问一答,气氛紧张,众人看着太孙微怒之色,心中跟着提了起来。 萧景安笑道:“太子从未提过,他身边的人从未提过。孤已有未婚妻,就算与你定亲,此刻也无法完成。” “殿下,我哪里比不得寿安县主?” 顾沐恼了,这么一巴掌抽在她的脸上,等于落了顾家的面子。 萧景安面容冷峻,道:“你哪里都比不上。” 闻言,顾沐羞得无言以对,心中不甘,死死咬住牙齿:“殿下这么对我顾家,不怕寒了将士们的心!” 听到将士,皇后急了,道:“太孙。” 萧景安回身,握着皇祖母的手,道:“夏州将士忠于陛下还是忠于你们夏家?” 顾沐吓得脸色煞白,“殿下,臣女并非此意,实乃是夏州将士都知道我与殿下定亲,若是、若是不成,他们也会替臣女寒心。” “他们是将士,拿着朝廷的俸禄,保家卫国,与你有什么关系?”萧景安回头,看向面前惊慌失措的女子,“顾姑娘,将士们忠于陛下忠于百姓,并非是你们顾家的私兵。” 顾沐被太孙锐利般的眼眸逼得倒退一步,唇角止不住颤抖。 眼看着顾沐说不出话,四王妃捏了捏自己的手心才忍住笑意,“太孙,约定已成,你退了顾家的亲事便是,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若是退亲,顾家颜面丢失,顾道勤必然会记恨太孙。 她要的就是这样局面。太孙无论怎么做,都会得罪一方! 眼看局面僵持,颜明棠慢条斯理地从长公主身后走了出来,“顾姑娘,不如我们比试,谁输了谁离开京城?” 顾沐煞白的脸色逐渐好转,她看向太孙:“殿下,她的话可做数?” 颜明棠同时也看向萧景安。 萧景安骑虎难下,“若让你们比试,孤成了菜市口的猪肉吗?” 他这么一说,长公主噗嗤笑了出来,皇后这才慢慢地露出笑容,“说明你吃香,她们都喜欢你。” 太孙不满:“顾家的亲事不过是口头之约,而孤的太孙妃是皇祖父下旨钦定,孰轻孰重,顾家应该明白。” “殿下,她不服气。”颜明棠开口,“既然如此,就让她服气。” 听着少女自信的口吻,萧景安稍稍不安,若是输了呢? 输了岂不是就要将他拱手让给别人! 颜明棠,你长没长脑子! 萧景安轻抿着唇角,他知道自己拦不住颜明棠! “随你们。”萧景安负气开口,依旧说一句:“颜明棠,你如果输了,孤不会放过你。” 颜明棠挑眉,输了就输了,东宫得到顾家的支持不好吗?赵家也不会因此生气,恼什么? 男人真是小题大做! 颜明棠看着眼前不可理喻的男人,当真觉得可笑,自己为他着想,他还不领情! 顾沐则是松了口气,目露自信,道:“听说寿安县主马术极好。” “不太好。”颜明棠摇首,前一世偷偷摸摸学的,真正好的是颜明安。 赵宁给她找了名师指导,又练了很多年,她就算拍马也赶不上。 顾沐笑了:“那我们就比马上射箭。” 她早就打听过了,颜明棠臂力惊人,拉得开重弓。萧景辰错就错在挑衅她的天赋,她可不会这么傻。 既然她马术不好,那就比马上射箭! 颜明棠没有拒绝,太孙冷笑,道:“顾姑娘,你这算盘蹦到孤的脸上来了。寿安县主什么不行,你就比什么。” 颜明棠看他一眼:“其实我想输了比赛。” 东宫一堆破事,几位王爷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今日若输了,正好远离是非。 周氏眼前一亮,想起家里二郎像尾巴一样跟着明棠,悄悄点头附和,东宫这么乱,哪里有家里好。 凭借着明棠的厉害,赵家必然能风生水起。 往日舌灿莲花的太孙殿下如同哑巴一般,半晌说不出话来了。 颜明棠并不理会他,而是看着面前骄纵的顾家女,慢悠悠开口:“你想要,我可以给你,但这个男人的心思不在你的身上,值得吗?” 闻言,顾沐露出笑容,压低声音开口:“我要男人的心干什么,我要的是无上地位。” 男人三妻四妾本就不安分,为何要将自己的心给男人,只要她牢牢守住自己的地位即可。 颜明棠不免回头看向萧景安,眼中露出几分怜悯。 萧景安算计她,如今有人来算计萧景安。 甚好。 两百一十一章舆论压倒她 顾沐摆明了只要无上地位,不要感情。 宫人迅速去安排弓箭箭靶,本该是赏花的宴席,却成了比赛场地。赴宴的女眷们屏息凝神,静待好戏。 四王妃面色愈发难看,她让顾沐来参加宴席是想让自己儿子娶她,竟不知她竟然和太孙有婚约。 早知如此,之前何必三番两次对付颜明棠,让顾沐拿出玉佩即可。 四王妃赔了夫人又折兵,坐在一旁不吭声,五王妃心情不错,她家二郎年岁还小,今日不过是来陪客的。 看到四嫂吃瘪,她心里畅快极了,得意道:“你将顾沐捧在手心中,人家却巴巴地惦记太孙妃的位置,要怪就怪四哥不是太子。” “野蛮之地来的女子,我家不稀罕。”四王妃说着赌气的话,就算顾沐输了,四王府也不会再要她。 她的右侧是三王妃,她立即撺掇道:“三嫂,我觉得顾沐不错,你要不要看看?” “怕是不合适。”三王妃摇首,她再傻也看出来,顾沐今日是冲着太孙妃之位去的,她家高攀不上。 四王妃故意说:“如何不合适,三哥也是王爷,侄儿也是世子,配一个小小的顾家女,哪里不合适。” 三王妃迟疑,而众人移步到殿外空阔之地去了。 中宫占地大,庭院门前有块空地,顾沐偏要马上射箭,恐防惊马,女眷们站在廊檐下观看。 只见顾沐坐在马上,英姿飒爽,再看颜明棠,她慢悠悠地爬上马背,勉强坐稳了身子。 “寿安县主,此刻若是认输,不算丢人。” 颜明棠并没有理会这句话,而是认真地调整坐姿,她不着急,一旁的萧景安心中如火烧一般。 他觉得颜明棠想要故意输了比赛,想要放弃他! 萧景安静静地凝视着慢吞吞的人,恨不得上前将人揪下来质问她:“你是不是想毁约?” 其余人不过是看好戏,谁赢谁输与她们并无关系。 周氏暗地里也着急,扶着长公主的手:“母亲,若是输了可怎么是好。” “输了便是输了,不该是我们着急的事情。”长公主笑呵呵说着,余光瞥了一眼看似气定神闲的太孙殿下,“你瞧,有人着急。” 周氏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疑惑道:“他急什么?”无论娶谁,太孙殿下都不会吃亏。 萧景安只需慢慢等着结果就好了。 众人屏息,只见顾沐拉弓射箭,一箭破空,射中红心。 陆家母女拍掌叫好,其余人刚抬起手,却见太孙面上冷若冰霜,吓得她们抬起的手又放下去。 庭院内安静如初。 颜明棠依旧是慢吞吞的模样,取箭、拉弓,嗖的一声,箭穿过了红心,将箭靶捅出一个窟窿。 萧景安这才露出笑容。 皇后瞥了一眼孙儿,轻轻咳嗽一声,道:“寿安县主射箭,太费箭靶。一箭射坏一个,到时候从太孙的俸禄里扣。” 萧景安闻言,猖狂道:“孙儿给您补一百个。” 听着他自信的语气,皇后无奈摇首,不觉正视颜明棠,她的性子是好,但没有到让太孙这般痴狂的地步。 顾沐见状,当即再度拉弓,颜明棠慢悠悠地挑着箭,丝毫不在意输赢。 输了就输了,她可以远离东宫是非。 若是赢了,一切如旧,她没有任何损失。 萧景安本就是什么良人,何必为他要死要活。 顾沐接连射了两箭,两箭都设中红心,宫人迅速给寿安县主换了箭靶。 众人只见寿安县主同时搭上两支箭,箭头对准箭靶,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她疯了,一次射两箭,她以为是箭神吗?” “寿安县主这是被逼急了,好不容易得来的太孙妃就这么输了。” “谁说不是呢,若是被太孙退亲,满京城谁还敢娶她!” 闻言,长公主十分不悦,循声看过去,张了张嘴,本想开口,只听有人高声唤:“好!” 两支箭稳稳地射入红心。 顾沐的脸色唰地变了,她死死地盯着箭靶,道:“算你赢,我们射飞燕。” 箭靶是死的,燕子是活的,尤其是在空中飞,难度比箭靶强多了。 颜明棠依旧没有反对,宫人看向皇后,询问皇后的意思。 皇后瞧着眼前的局势,顾沐已经被逼急了,她点点头,道:“取十只飞燕过来。” 院子剑拔弩张,顾沐死死盯着颜明棠:“想不到寿安县主的箭术如此好。” “顾姑娘谬赞了,我刚学不久,还未曾射过燕子。”颜明棠抬头,天光下,肌肤似雪,眼若一泓泉水,看得人心口发软。 她的年岁本就不大,正是开花之刻,明艳动人。 她的身上带着一股凛然杀气,杀气与身上的明艳相融合,相得益彰。 顾沐这才发觉自己轻视了眼前的杀猪女,她很会装,装得一副纯良无辜之色,骨子里实则狡诈至极。 她咬牙怒视,“县主说自己练箭不久,我是不信。我想不到寿安县主竟然虚伪到不敢承认自己自小练箭。在皇后太孙面前装可怜,博取他们的同情。” 闻言,众人都愣住了,寿安县主在说假话? “我瞧着她的箭法不像刚学的?她当真是杀猪女?” “难道是假的?” 顾沐听到众人的质疑声后露出笑容,自信道:“我五岁便会射箭,至于十余年,日日勤学才有今日的成就。寿安县主若是初学,打死我,我都不信。” “就是、谁知道寿安县主以前做什么的,会不是故意装扮成可怜的模样让我们可怜她。” “上回她还赢了四王世子,我觉得不对劲。一人输了是他自己大意,可方才我亲眼瞧见了,寿安县主箭术老道,怎么会是初学。” “诸位不知,初学者最多将箭射出去,中不中靶还是两回事,而寿安县主一弓双箭,显然并非初学。”顾沐顺势搭腔,随后指着颜明棠:“寿安县主,你欺骗皇后娘娘与太孙殿下,该当何罪。” 顾沐气势大涨,身后不少女眷跟着附和,“没想到她装得一副可怜模样,竟然连皇后娘娘都敢骗。” “她可狠呢,回京后杀庶妹杀姨娘,就没见过她吃亏。我瞧太孙殿下也是被她这副纯良可怜的模样骗了。” 众人一面说,一面偷偷去看太孙的表情。 两百一十二章三王府按捺不住了? 顾沐想用舆论压得颜明棠喘不过气,只要她心神不宁,射出去的箭就会偏移。 不管真相如何,她只要在气势上压过颜明棠,此局就是她胜! 颜明阳站在庭院中被众人指指点点,她并没有开口解释,而是等着宫人将燕子放出来。 燕子放出的一瞬间,她拉弓射箭,一箭射中燕子的喉咙。 一箭、两箭……最后射出去七箭,射中七只燕子,箭箭射穿喉咙。 而顾沐只射中了三只燕子。 顾沐不可置信地看着地上掉落的燕子,“你怎么可能会这么快……” 她的话音刚落,颜明棠的声音传了过来:“我不仅射箭快,杀人杀猪都快,猪在挣扎的时候,一刀捅进去。” 顾沐脸色煞白,唇角哆嗦,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而颜明棠好整以暇地继续开口:“我确实刚学,但我日日都学,不信你可以问长公主、问郡王妃。” 周氏见她赢了第二局,高兴地附和:“我可以作证,明棠喜欢射箭,日日都在家里练习。顾姑娘,明棠是大器晚成罢了。要怪就怪她的天赋好,有天赋加勤学苦练,自然会超过你们这些天赋不佳的人。” 周氏说完后,心中畅快许多,扫了一眼说风凉话的女眷们,讥讽道:“吃不到葡萄说酸,她们就是嫉妒。一个个怀疑人家,也不想想自己有多么我知。” “神童三岁背诗,五岁作诗,难道你们还要说他带着上一辈子的记忆投胎?” 周氏痛痛快快地反击一番,说得众人不敢开口反驳。尤其是顾沐,她输了,输得心服口服。 当真是天赋? 顾沐僵持在原地,萧景安站出来,气定神闲,漆黑的眼眸无端让人生寒,“顾姑娘,你输了两局,还要怎么比?” “我输了。”顾沐痛快地承认,“既然如此,玉佩还你,臣女离开京城。” 炙热的阳光洒在顾沐身上,她仰首挺胸面对萧景安,道:“我输了,但我没有骗人,是我来晚了。” 她的话没有让萧景安动容,顾沐野心勃勃,就算没有颜明棠,他也不会娶她回东宫。 顾沐眼中只有权势,只有地位,没有他! 比起颜明棠,顾沐当真算不得优秀!她的优点,颜明棠都有。 但颜明棠的优点,顾沐拍马都追不上。 萧景安沉默以对,大步走到颜明棠身侧,紧紧握着她的手,转身回视方才跟着顾沐附和的女眷。 “都拖出去。”他淡淡扫了一眼,若她们是男子,早就被拖出去打死! “殿下、殿下……” 宫人上前将她们往外拖,包裹陆家母女,她们无措地看向皇后娘娘。 皇后低着头,恍若没有看到她们的求救,这是她们咎由自取!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饶恕我们一回。” “皇后娘娘,是顾姑娘先说的,我不过是昏了头脑才说的。” 宫人可不听她们解释,不肯走就往外拖,横竖丢了面子的不是他们。 庭院里响起此起彼伏的求饶声哭喊声,三王妃忽而开口:“母后,她们是来赴宴的,让她们给寿安县主道歉即可。” 今日是为世子们选妃,不是让颜明棠出风头! 闻言,萧景安看向今日与往日不同的三王妃,淡然道:“她们没有非议三叔母,三叔母说情,可真是极好的。” “我、我没有、我只是觉得只是些口舌之争。” 三王妃脸色羞得发红,感觉到众人都看着她,她咬着牙继续说:“今日本就设宴玩耍,若是将人赶出去,岂不是与初衷相悖。” 长公主看着狡辩的三王妃,心中对她的可怜消失得干干净净,“是呀,她们没有议论三王妃,三王妃随意说情就做了大好人。而明棠被人辱骂,最后还成了坏人。” “明棠,吃一堑长一智,你可要与这些王妃们学一学如何做人。” 长公主的话打了三王妃的脸,三王妃下意识看向皇后。皇后惯来最疼她。 皇后只好开口:“好了,赶出去,摆宴。” “皇后娘娘……” 被赶出去的女眷们求救无门,只能恶毒地看向顾沐。都是这个顾家女来搅乱的,若不然她们今日必然可以被选为世子妃。 顾沐压根不在意她们的目光,反而平静地同皇后行礼:“皇后娘娘,臣女输了,臣女择日离京。” “倒也不必。”皇后摇首,瞧着顾沐气定神闲的气质与磊落的模样,心中多了两分好感,道:“太孙已有太孙妃,但他几位弟弟们也是好郎君,你若喜欢,只管开口。” 四王妃皱眉,她可不想要顾沐这种三心二意的女子。 三王妃笑吟吟开口:“母后说的极是,顾姑娘性子洒脱,倒是十分难得。” 她这么一开口,四王妃笑道:“三嫂这是动心了?” “我哪里做得了主。”三王爷无奈摇首,“我家那个祖宗有自己的想法。” 众人跟着皇后回殿,陆陆续续坐下来,走了一拨人,殿内空了些位置。 颜明棠与长公主坐在一起,太孙与皇后坐在主座,顾沐被拉着与三王妃坐在一起。 颜明棠扫了一眼,微微低头,眼前一幕太过显眼了。 前世顾沐可是回夏州去了。 不过前世此刻庆国公并未出事,三王爷一直隐在暗处,不至于这么急着拉拢顾家。 长公主将一颗果子塞到她的手中,“想什么呢?” “没什么。”颜明棠动低头去看,掌心中多了颗葡萄。 刚开宴,几位世子凑在一起,一道入殿给皇后请安。 二王府世子萧景池在前,后面跟着三王府世子萧景亭,萧景宴默默地跟着最后。 皇后看着三个孙儿,笑得合不拢嘴,“坐吧。” 颜明棠抬头看过去,萧景池相貌略似其母,偏似异族人,其父子二人注定与皇位无缘。 三王府世子萧景亭一身月白色澜袍,身形颀长,气势内敛,如太孙一般,是个温润郎君。 不过皇家的男人不能信,萧景安是个装货,萧景亭也可以装。 她抿了口酒水,今日选世子妃是内定还是相看后决定? 世子妃等于是王府的助力,四王妃本是盯着顾沐,没想到,顾沐一心想要嫁给太孙。 四王妃觉得膈应,索性推给了三王妃! 颜明棠抬首看过去,恰好看到萧景亭的视线落在顾沐身上。 顷刻间,她的心咯噔一下。 两百一十三章三府争抢一女 三王府世子萧景亭看了一眼后,很快收回视线。这一眼,依旧被颜明棠捕捉到了。 前世没有交集的两人,这一世会成为夫妻吗? 颜明棠无法判断,自己重生后改变了许多人的结局。颜明安死了、杜氏死了,明修成为何家子。 说不定顾沐会被指给萧景亭。 三王爷隐于暗处,如今心思不明,若让顾沐嫁过去,后果不堪设想。 颜明棠心不在焉地抿了口酒水,耳听到三王妃开口:“母后,今日荷花开得正好,好花配佳人。” 皇后笑道,“是不错,你们三个人去摘朵最大的荷花,送给你们心仪的姑娘。” 颜明棠眼睫一颤,下意识看向萧景安,萧景安坐在皇后一侧,低眉敛目,似乎并不在意眼前的事情。 三位世子闻声出殿去了,殿内女眷们凑在一起说话。 颜明棠悄悄问长公主:“世子妃是内定的吗?” “不然呢?今日不过走个过场罢了。”长公主压低声音,“明棠,不要相信冠冕堂皇的话,三位王妃有自己看好的人,今日说是相看都是骗人的。” 看一眼、比比诗词歌赋就定下世子妃的人选? 笑话。 王府需要的是助力。娘家没有本事,自己在家没有地位,王妃们岂会看得上你。 所以压根不需要比试! 颜明棠豁然开朗,原来如此,她只当今日有诗词歌赋比赛。 既然是内定的,四王府还会选择顾沐吗 她好奇道:“那他们选择谁?” “我哪里知道。”长公主笑容慈爱,“不会是小门小户的人家,也不会无名无姓的府邸。” 尤其是四王府,必然是挑最好的! 她看向顾沐,三王妃正与她说话,两人相谈甚欢,可见三王妃并不在意顾沐与太子之间的婚约。 按理来说,主动避世的王府不会选择有兵权的人家。 “外祖母,我瞧着三王妃待顾沐很亲近。” 听到明棠这么说,长公主顺势看过去,三王妃面色慈爱,顾沐笑容和煦,两人确实很高兴。 颜明棠继续说:“您看,是不是有问题?” “哪里有什么问题。”长公主不以为然,“顾沐确实很优秀。” “她优秀,三王府就该避开,不是吗?”颜明棠开门见山。 长公主诧异地看向面前异常冷静的小姑娘,见她眼中的沉凝后,心中隐隐明白过来。她不是明棠,她经历过太子被困,三王爷见死不救的事情。 百里之路,当年只要三王爷带兵援救,太子便不会守到最后一兵一卒,力战而亡。 长公主脸色略显难看,无力道:“明棠,不要乱想,没有证据。” “嗯。”颜明棠不再提及,她只是要提醒外祖母,免得赵家被三王府孤苦可怜的外表所欺骗。 赵家人心善,万一着了道,她不能让赵家陷入危险中。 长公主的脸色变了,低头吃着东西,不再参与其他人的说笑中。 片刻后,世子们带着荷花回来,殿内立即安静下来,众人的眼睛都定在了三人手中的荷花上。 二王府世子萧景池脸色通红,被这么多女眷盯着略显羞涩,皇后玩笑道:“景池,你不要有压力。” 二王妃是异族人,朝儿子笑了笑,萧景池缄默半晌,抬脚大步走到一位穿着杏色衣襟的姑娘面前,将荷花塞进她的手中。 皇后噗嗤笑了,“景池,你温柔些,吓到人家了。” 杏色衣襟的姑娘眨了眨眼睛,半晌没有反应过来,随后被母亲拉着起身,“谢、谢世子。” 萧景池憨憨一笑,“不、不谢。” 说完,他快速走回去,低着头不敢见人。 颜明棠看过去,对方约莫十六七岁,瓜子脸,柳叶眉,气质温婉。 “外祖母,这是谁家的?” “国子监祭酒的养女。”长公主淡然笑了,“说是养女是因为她的父母都死了,祭酒夫人当年难产,恰逢她献药,救了祭酒夫人,顺势收入府里做女儿。” 颜明棠听明白了,跟着笑道:“不错。” 她这里话刚说完,三王府的世子萧景亭走到顾沐面前,将荷花递过去,低着头开口:“顾姑娘。” 此刻,四王妃脸色变了。 颜明棠托腮,静静看着面前的好戏。 顾沐看着眼前荷花,轻轻地蹙眉,提醒道:“太孙可刚刚退了我的亲事。” 萧景亭温柔地笑了,举止洒脱,声音淳厚:“是不错,但你们是第一次见面。” “是的,顾姑娘性子洒脱,我很喜欢。”三王妃在旁助攻,拉着顾沐的手,语气慈爱:“顾姑娘,景亭性子好,不会亏待你。往日的事情都过去了,日后朝前看。” 母子二人一唱一和,将顾沐架在了火上烤。 颜明棠静静看着,余光瞥向四王妃。四王妃脸色难看极了,她就是嘴上说说,老三家怎么还当真了。 顾沐是她家定好的,老三家不能仗着自己年长就挖她家墙脚。 四王妃咬牙,看向儿子,轻轻努嘴,萧景宴立即会意,忙上前将自己手中的荷花也递了过去:“顾姑娘,三哥不懂刀剑,我懂。我自幼习武,与你更有话说。” 眼看着两人都看上了顾沐,皇后蹙眉,明显不高兴。 众人更是愣在了原地,怎么会这样呢? “怎么都看上了顾姑娘?” “顾姑娘哪里好,野蛮之地长大的,不知礼数。” “嘘,谁让人家有位掌兵的好爹。但凡你爹掌兵,你也有这么好的待遇。” 小姑娘们羡慕嫉妒,面面相觑,但没有办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两位世子争抢顾沐一人。 顾沐看着面前的两朵荷花,轻轻地往外推:“我与县主约定,谁输了谁离开京城,你们愿意随我离京吗?” 闻言,两位世子脸色唰地变了,萧景宴悄悄看向母亲。 四王妃见状,笑呵呵地给儿子解围:“方才不过是说笑,离京做什么,都是一家人了。寿安县主,你觉得呢?” 三王妃闻言,慈爱地看向颜明棠:“明棠,你与顾姑娘很快就是一家人了,你是长嫂,该要友爱弟妹,对不对?” 本该置身事外的颜明棠被两人拉下泥潭。 颜明棠也不是好欺负的,眸色盈盈,笑道:“是不错,顾姑娘,你若不想离京,不如给太孙做良娣,我们姐妹相亲相爱,更是不错!” 你们都在抢,她就帮助太孙一起抢! 两百一十四章三王府露出野心 颜明棠的话让满室震惊。 萧景安面色变了,死死捏着手中的酒杯,半晌说不出话。 顾沐也被这句话惊到了,连忙推开面前的荷花,道:“我不愿与人为妾,县主放心,我既然输了,自会遵照约定离京,两位世子若愿意随我离京,我便嫁给谁。” 最后一句话让两人顿在原地,尤其是萧景宴,他本就不喜欢顾沐,碍于母亲才会选择她。 既然如此,他没有必要强求。 “顾姑娘这是强人所难,父母在不远游。”萧景宴故作为难。 三王府世子萧景亭见状,面上添了些笑容:“姑娘所言,并无不可,我愿意随姑娘离京。” 闻言,四王妃眼神闪烁,故作悠闲道:“景亭这是娶妻不要娘了,且三哥身子不好,你若走了,如何对得起三哥三嫂。” 三王妃言笑晏晏,道:“难得遇到喜欢的姑娘,我倒是不反对,就怕陛下与皇后娘娘生气。景亭也不小了,去外面闯荡也可,难不成要将孩子一辈子拘在身边不成。” 三王妃的态度很明显,她不在意儿子是否离开自己身边。 她鼓励儿子:“不用担心我们,我们还有你妹妹呢。景亭,喜欢便去做。” 四王妃捏着帕子,脸色苍白,余光暼到五王妃,顺势开口:“老五,你怎么哑巴了。” “哎呦,你们娶媳妇,我掺和什么呀。”五王妃笑作一团花,“我就不掺和了,你们继续玩。” 四王妃不愿儿子离开,又不愿到手的鸭子飞了,心里急得如同猫抓一般。 她想到说辞:“世子离京不符合规矩,对吧,太孙殿下。” 萧景亭离京必然会去夏州,这么大一个皇子放在边城,她不信太孙就这么高枕无忧。 她只要稍稍提醒太孙殿下即可。 萧景安被她拉出来,故意为难道:“人家愿意娶,孤有什么办法。您若是不放心,不如让景亭入赘顾家,永不归京即可。” 太孙一句话,满殿惊变。 三王妃没想到太孙会这么绝情,脑子里一瞬间想到了屡屡被罚的倒霉鬼萧景辰。 她笑呵呵地说道:“太孙言重了,不过是娶妻,怎么会闹到这么严重的地步。只要太孙妃松口即可。” “我为何要松口?”颜明棠挑眉,三王妃故意用长辈姿态来压着她低头,她偏不让她们如愿。 她直起身子,淡然开口:“愿赌服输,我若输了,也会离京城,谁来给我求情。顾姑娘想要留京,那就嫁给太孙,日后晨昏定省,做一位贤良的良娣。” 闻言,众人的面色不一。颜明棠一番话维护自己的尊严,也顺势打了三王妃一巴掌。 皇后娘娘始终沉默不言,似乎不愿开口掺和几家之间的事情。 萧景安懒散地朝后靠过去,玩笑道:“太孙妃所言极是,愿赌服输,三叔母,您家要娶妻,为何要让太孙妃改口。景亭,你若喜欢,入赘顾家便是。” 一旦入赘,他失去了继承王府的资格。 太孙这个建议,太狠毒!萧景亭握着荷花的手微微收紧,面上笑容不变:“既然如此,我与顾姑娘无缘,叨扰姑娘了。” 他放弃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萧景辰见状也回去了。 顾沐缓缓松了口气,道:“两位殿下厚爱,顾沐受宠若惊,愿两位殿下寻到喜欢的佳人。” 皇后含笑说道:“好了好了,既然如此,你们没有缘分。” 颜明棠抬眸看向皇后,她似乎不愿参与几府纷争,只有等到结果时才会说两句漂亮话。 手心手背都是肉,作为长辈的皇后并没有像传闻中说的偏袒太孙。 她很会和稀泥。 颜明棠低头,耳听到四王妃开口:“今日恭喜景池寻得佳人。” 二王妃腼腆地笑了,“谢谢弟妹。” 四王妃是真心为萧景池高兴,就连其他人也是如此。萧景池身上有异族血脉,也是他们最放心的人。就算他娶了女将军,她们也会拍掌叫好。 但萧景池没有看中武将之女,相反,他避嫌似的选择祭酒的养女。 这或许就是避世的做法。 宴席散后,众人陆陆续续离开,三王妃选择留下来,四王妃瞥了一眼,拉着五王妃看一眼,两人嗤笑一声,接着一道走了。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四王妃与五王妃便又成了好朋友! 颜明棠扶着长公主离开,登上马车后,她轻声开口:“三王爷想让顾沐做她的儿媳。” 长公主眸色阴沉:“我知道你的意思,确实很怪。” 往日避世低调行事的三王妃怎么会改了性子,竟然与四王府争了起来。 众人走后,三王妃跪了下来,泪水满面,道:“您孙儿喜欢顾姑娘,巴巴地想了许久,本是一桩好事,没成想被寿安县主搅和了。母后,儿媳没求过您什么,这回想求您赐婚,圆了景池的心愿。” 皇后叹气,“你也看到了比试,本宫若赐婚,岂不是让寿安县主难堪。” 不仅县主难堪,就连太孙都会难堪。儿孙的事情,儿孙自己解决,她从来不会掺和。 但这回让她赐婚,着实为难她。 “母后,您也是给太孙赐婚了,轮到景池为何就不行了呢?”三王妃跪地痛哭,“王爷消沉多年,景池多年来被人笑话,这回好不容易开口,若是办不成,我怕他会像他父亲一般,意志消沉。” 提到三王爷,皇后脸色和缓,心中犹在犹豫,想起老三那副模样,着实痛心。 “好了,本宫与陛下商议一番,你先回去。” 三王妃激动地叩首,擦擦眼泪:“谢母后成全。” 她弯着腰,慢慢地退了出去。 出殿后,儿子走过来扶着母亲的手,“您辛苦了。” 三王妃眼睛哭得红肿,摇摇头,辛苦什么呢? 比起娘家被夺爵,比起丈夫被人笑话,这哪里算得上苦。 母子二人乘车离开。 暗处的萧景安看着徐徐离开的马车,长林疑惑道:“三王世子怎么时候喜欢上顾姑娘?” 长青瞪了他一眼:“喜欢什么喜欢,你没看出三王府的狼子野心吗?” “有野心又如何?”长林不在意,“三王爷腿断了这么多年,已经失去了储君资格,他们这是图什么?” 两百一十五章犯贱,不骂不回头 长林的话,是所有人的想法。他也和其他人一样,不会怀疑三王府的用心。 既然避世,为何要娶顾家的女儿? 萧景安冷笑一声,“走。” 三王叔被断了一臂后,开始急了。 果然不出三日,皇帝下旨赐婚,将顾沐指婚给三王府世子萧景池。 得到消息后,四王妃在家砸了杯子,“凭什么指给老三家的?” 四王爷倒是气定神闲,道:“就凭他爹断了腿,就凭他爹半死不活的贵样子。本王不想和他争,都是那副鬼样子了,和他争就是欺负人家。” “欺负什么欺负……”四王妃浑身发抖,气得心口起伏,“顾沐是我安排入京的,凭什么便宜了他们家。” “你安排之前不查清楚?不知道她和太孙有婚约?”四王爷不满妻子的安排,“你瞧瞧你办的事情。” 四王妃办事不成反被埋怨,当即回怼道:“是呀,我都嫌弃,老三家为何不嫌弃?还有你那个侄儿什么时候见过顾沐?顾沐入京后鲜少出门,这回她故意来抢!” 面对妻子的滔天逆火,四王爷摊开双手:“你让一让又怎么样,我听说太孙妃大度地想让她嫁给太孙。你想想,若是真嫁成了,我们才应该哭。” “嫁给老三家的儿子是最好的选择!太孙得不到,我才高兴。” “太孙是得不到,你得到了?万一老三去帮助太孙呢?你到时候就得哭!”四王妃气得拍了拍胸口,浑身哆嗦,“别人得到有什么用,自己把握住才是最重要的。” 四王爷被吵得头疼欲裂,“不就一个顾沐,挖了就挖了。你放心,他不会帮太孙的。你有这时间生气,不如去想想你的儿媳在哪里?顾沐这里行不通,那就去其他地方看看。你的儿媳最重要。” 说完,他起身走了。 四王妃气得抬手又砸了桌上的杯盏,啪嗒一声,吓得婢女们不敢开口说话。 四王府吃了大亏,丢了夫人又折兵。 颜明棠倒是难得放松下来,日日陪着颜明景练字,许是有了她作伴,颜明景练字格外用功,势必要将她比下去。 她这里安静下来,宋青云为宅子的事情四处奔波,自己特地去跑了几趟,终于看到贴心的宅子。 她将图纸拿给表妹看,说着宅子的好处:“院子大,价格公道。” 两人因为之前的事情闹得不愉快,宋青云试图挽回两人之间的关系,颜明棠也没有计较的意思,换身衣裳准备跟着她出门。 两人准备出门,赵宁领着婢女婆子来了。 “明棠,我看了间宅子,想要搬出去住。” “你不找明修了?”颜明棠笑着往她心口上插刀,“您有这时间与我闹腾,不如去看看颜家,你丢了儿子女儿,颜禹却是要娶妻,甚至娶年轻貌美、家财万贯的及笄姑娘。” 提及颜禹,赵宁蹙眉,她最不想听到的名字就是颜禹。 这一世,她不想见到颜禹、不想听到颜禹的名字。 “莫要提他,我不想见他。” “很好,我也不想见到县主,县主想要搬出去,与长公主说一声即可。我不是您的母亲,也不是当家主母,您的事情不必知会我。二来,我也不会跟您搬过去。至于颜明景,更不会随您走。” “您要搬,自己一个人搬过去就好了。” 颜明棠说完便领着宋青云走了。 赵宁一人僵在原地,脸色乍青乍白,如今她的女儿都可以指着她的鼻子骂了。 她在赵家人人厌弃,竟活得如此卑微。 赵宁哭着回去了。 颜明棠早就不在意赵宁的想法,前世自己昏了头才会听信赵宁的话,被她牵着鼻子走。 重活一世,认清赵宁的嘴脸,恨不得离她远远的! 姑嫂二人登上马车,宋青云惊魂不定,打起精神为那日的事情道歉。 “与阿嫂无关,是宋家的原因。”颜明棠低头,“我知道宋家人的意思。” 宋家人的态度就是世家的态度,觉得她卑贱、觉得她有今日都是长公主一力托举。 重活一世,她压根不在意这些世家态度,都是些见风使舵的人家罢了。 她要做的是报仇、好好活着。 宋青云依旧在道歉,马车忽而停了下来,两人对视一眼,宋青云开口:“怎么了?” “是颜家的人。”车夫说话都在打哆嗦。 宋青云跟着紧张起来,“颜家的人要干什么?” “是颜家大姑奶奶。” 宋青云疑惑,道:“大姑奶奶?” 颜明棠嗤笑:“颜禹的大姐,颜老夫人的长女。” 颜老夫人剩下两子两女,长子十五岁的时候病死了,次子继承爵位,也就是后日的威远侯颜禹。 颜家长子死了很多年,几乎没有人知晓,她也是前世听夫人们闲话时说起来的。 “她来找你干什么?”宋青云不理解,颜家的人是不是都是脑子不好? 话音落地,车外响起陌生的声音:“明棠,我是你姑母。” 颜明棠扯扯唇角笑了,道:“我连父亲都没有,哪里来的姑母。” 宋青云会意,捏着嗓子说道:“就是,自从我家明棠被封为太孙妃后,总是有一堆人来攀亲戚。以前我家明棠清苦的时候,没有人来找。如今一朝富贵,什么阿猫阿狗都来了。” 颜家的人如同狗皮膏药一般,缠上来就不会放弃。 “明棠,我是你的姑母,也是你的晚辈,好歹……” “走!”颜明棠打断对方的话,催促车夫:“若是不肯让开,那就撞过去。” “好,主子们坐好了!”车夫大喊一声,扬鞭就走,马蹄扬起,吓得颜家人紧急避开。 颜箴怒气冲冲,指着马车就骂道:“好你个没教养的小贱人,你想撞死我!” 听到身后的话,颜明棠忽而开口:“停下来。” 车夫将马车停下来,宋青云害怕道:“明棠,我听着动静,她好像很难缠,何必去招惹。” “若是以前,她骂我,我也忍了。如今我还要忍的话,这么多日子岂不是白忙了。” 颜明棠提起裙摆走下车,颜箴瞧着她走近,心生得意,果然还是犯贱的。 不骂不回头。 “明棠啊……” 颜箴刚张嘴,颜明棠走来,抬手一巴掌抽在她的脸! 啪的一声,颜箴被打得原地转了一个圈。 两百一十六章你后悔也来不及了 “你敢打我……”颜箴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陌生的少女,“颜明棠,我可是你的姑母。” 话音落地,颜明棠抬手又是一巴掌,打在她另外半边脸上。 颜箴气疯了,“来人,给我按住她。反了、反了,倒反天罡,大庭广众之下竟然连亲姑姑都敢打。” 颜家仆人面面相觑,颜箴刚回来,但他们并非初来。 大姑娘心狠手辣,谁敢靠近,谁就倒霉。 眼看着人不动,颜箴更为震怒,“你们到底是哪家的仆人,我是你们的主子,你们拿钱不做事吗?快去,拿下她,带回颜家。” 他们可不敢动,胆子大的悄悄开口:“大姑奶奶,这是寿安县主,你见了都得要行礼。” “行礼?”颜箴无能狂怒,抬起头,高傲道:“我是她的姑姑,她见面应该向我行礼才对。” 颜明棠冷笑,抬脚走近一步,颜箴吓得后退一步,“你想干什么?你还想打我,颜明棠,我劝你两句。你如今还不是太孙妃,若是老夫人告你不孝,只怕你这桩亲事……” 啪的一声,颜箴面上又挨了一下,打得路人眼皮发跳,下意识捂着自己的脸。 颜箴的脸颊红肿了起来,脸上浮现五指痕迹,她被这一巴掌打蒙了。没想到颜明棠打她两巴掌后,竟然还敢打她。 反了天! “你个没有教养的……” 颜明棠不给她说话的机会,抬手又是两巴掌,吩咐道:“这个妇人肆意辱骂我,送去京兆尹,让官府看着办。” 说完,赵家的人扑过去拿住颜箴,一人按住一条胳膊。 颜箴慌了,看向自己带来的仆人:“干什么、干什么、你们快来帮我。” “来人呀,你们看看,光天化日之下,太孙妃打人了……” 颜明棠不耐烦,抬起手,颜箴立即吓得闭上嘴巴,怯弱地看着她。 “送走。”颜明棠怒喝一句,转身离开。 一旁站着的宋青云狐疑道:“我没有听说过颜家大姑奶奶,她是从外地回来的?” “嫁给了金陵一世家郎君,生下一儿一女,她做生意赔了许多钱。连她女儿的嫁妆都赔进去了,回来找娘家要钱的。” 颜明棠如数家珍般将颜箴的丑事说了出来。 宋青云听得目瞪口呆:“我以为她是因为你爹娘和离的事情才回来。” “你想多了。颜家的人一脉相承,怎么会在意旁人的生死。”颜明棠讥讽。 前世也是此刻,她回到颜家时日不多,颜箴从金陵回来。 颜箴摆出一副阔绰的姿态,可她再怎么阔绰,如何比得上长公主府。在赵宁面前,她依旧低了一等。 但赵宁有位杀猪女出身的女儿。 前世的自己便成了颜箴打击赵宁的工具。 颜箴说她是杀猪女,上不得台面,甚至她身上始终带着猪屎味。 她回去后,洗了很多遍,甚至用熏香来掩盖。 如今想来,那不过是颜箴的借口罢了。 既然如此,颜箴愿意过来,就让她为前世的错误付出代价。 两人出城北看宅子。 宅子是三进的,亭台楼阁,甚至假山流水都有,后院景色不错。 颜明棠依旧没有看上,“我买来做女学,这般气派有什么用?气派也是要花钱买的。” 宋青云恍然大悟,叹气道:“我晓得了,既然不喜欢,那就回去吧。” 两人打道回府。 回到公主府,颜明景的字也写完了。 颜明棠故意拿来看,其实她也看不出名堂,假装看了一眼,道:“你大姑母来了。” “金陵那个?”颜明景小脸紧绷绷的,“你与我说,肯定是你们见面了。” “见面了。”颜明棠点点头,也没有否认,将颜箴的事情说了一遍,“她回来找你祖母要钱填补亏空的,虽说老夫人的钱如何给是她的事情,若是她打上县主的主意,你怎么办?” 颜明景听后,瞪大了眼睛:“她为何打我母亲的主意?” “因为她蠢、她好骗。”颜明棠看着颜明景,“你可以去见见你母亲了。颜箴回来后,必然要见你母亲。她做什么,我不管,我需要提醒你,你母亲的东西,将来给谁是她的事情。若是被颜箴骗了……” “不会的。”颜明景闻言反应过来,连忙说:“我会与母亲说清楚。” 颜明棠看他一眼:“你要回颜家吗?” 小小少年神色意动,很快,后背凉飕飕的,颜明棠开口:“你回去是你的事情,但你该知道,我能抓你,就可以再抓你回来一次,你试试。” “我不回去了。”颜明景摇首,“我去见母亲。” 颜明棠点点头,他立即转身走了。 午后,颜家派人来了。 公主府不开门。 颜明棠睡了个午觉,醒来时,瞧见窗下的太孙。他坐在坐榻上,正托腮看着她。 “你有病?”颜明棠吓了一跳,脱口就将人家骂了。 萧景安眸色暖暖,阴暗的光线依旧未曾遮掩他面上的笑容,“你比县主聪明多了,一点就通。” 荷花宴上,颜明棠乱插一脚,逼得三王府露出野心。 这回,四王妃赔了夫人又折兵,私下里必然会气恨三王妃。 颜明棠皱眉,道:“我是真心实意想要替你将顾沐招入东宫。” 萧景安抬眸,淡淡看向少女,眼中带了一丝幽怨,他就知道颜明棠不会这么好心帮助他! “你想干什么?你要将你的未婚夫推给其他女人?” “不,我看到了一滩浑水。”颜明棠直起身子,冷笑道:“荷花宴上,三府相争,皇后娘娘不管不问。” 这就是症结! “我一直以为皇后娘娘是站在你这边的,如今看来,未必!” “她与陛下一般,想要家庭和睦,想要兄弟团结,儿孙康乐。” 萧景安沉默下来,唇角抿成直线,眼神徐徐淡漠下来。 “太孙殿下,你很可怜。可怜到处处算计,可怜到没人会真正关心。”颜明棠叹气,“我觉得东宫就是一个巨大的坑,你将我拉进去了。现在,我后悔了。” 萧景安冷笑:“你后悔也来不及了!” 两百一十七章掌嘴老太婆 东宫看似尊贵显赫,实则处处暗藏危险。 萧景安眸色微冷,背对着光,面色隐于阴暗中,面色冰冷的可怕。 颜明棠正色眼前的男人:“其实我帮你争取过顾沐,只要你稍稍软下姿态,或许、顾沐就会嫁入东宫。” “东宫有你足矣。”萧景安坦然,认真打量少女,“孤不喜欢顾沐,二来,天子不会准许孤娶你后又去娶顾氏女。” 皇祖父待他很好,但他还是天子! “寿安县主,顾道勤麾下近十万兵马,孤娶你后,若再娶她,皇祖父的宠爱会慢慢消失的。” 颜明棠神色一愣,未曾想到还有这样的内情,她迟疑下来,萧景安笑了起来:“所以,孤娶不得顾沐,人不能太贪心,否则,便会失去太多。” 他走到今日,靠的是皇祖父的宠爱与信任、以及他对太子的愧疚! “我是好心。”颜明棠试图辩解,“陛下替你求娶我,为的是拉拢赵家。如今既然有机会,为何不让你拉拢顾家?” 萧景安叹气,“颜明棠,你的外祖母宠爱你,舅母喜欢你,表兄们将你当作掌上明珠。若是你威胁赵家,他们还会对你这么好吗?” “我不会威胁赵家,我会保护赵家!”颜明棠脸色微变,“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既然如此,放弃顾沐便是,但便宜了三王爷。” 萧景安摇首:“并非如此,三王叔正在一步步露出自己的野心。陛下也会一步步看到他的野心,届时,他会很生气。” 天子多疑,被儿子欺骗这么多年,岂会无动于衷。 如今要做的便是如何引着三王爷上钩。 颜明棠屏息凝神,双手揪住身下的被子,萧景安走过去,握着她的手。 看着男人的手,颜明棠默默收回自己的手,道:“你可以回去了。” “颜明棠,欺骗你的人是沈甫亭,他已经死在你的刀下了。”萧景安蹙眉,“你为何对我如此抵触?” “男人都是一样的。”颜明棠抬头,对上他深渊般的眸子,“谁先动情,谁就输了,我与你只是合作。” 萧景安气笑了,抬手戳了戳她的脑门:“好,沈甫亭替孤磨炼了你,也好,省得你日后看到其他相貌好的男人就动心,甚好。” 说完,他便拂袖走了。 颜明棠躺下来,脑子里乱作一团浆糊。 萧景安大步离开,赵川跟着去送他。 公主府门口不少人围了上来,声音嘈杂。 他停了下来,朝门外看过去,“怎么了?” 赵川无奈解释:“颜家的人,颜老夫人在门口朝着要见我家表姑娘,说表姑娘欺负她女儿,报官将她女儿送去了衙门里。” 颜禹的长姐回来了?萧景安止步,站在阴影中,看向府外吵闹的人群。 颜老夫人两子两女,长子死了,次子继承爵位。似乎、许多年没有人提及那位早死的大郎君。 颜箴知道吗? “去见见颜箴。”萧景安忽然来了兴趣,着实有意思,颜箴竟然自己找上门来了。 赵川引着贵人出门,颜家仆人眼尖地看到了太孙殿下,“老夫人,是太孙殿下。” 颜老夫人闻言,立即托着婢女的手赶过去,“太孙殿下、太孙殿下,老身是明棠的祖母。” 赵川闻言不高兴道:“我家表姑娘可没有您这样的祖母。” 以前颜老夫人来的时候常高傲地说:“我是威远侯的母亲!威远侯在朝得陛下器重,陛下礼待颜家。” 萧景安止步,幽幽看向颜老夫人,对方立即扑过来,“太孙殿下、你要为我做主。” “明棠将她的亲姑姑送进衙门里,实在是荒唐,违逆孝道啊,太孙殿下。” 颜老夫人捶胸顿足,气的胸口一阵阵起伏。 萧景安无动于衷,赵川不高兴道:“老夫人,您莫要信口雌黄,我家表姑娘与颜家没有关系。你不要在这里乱攀亲戚。” 赵川的话让颜老夫人怒了:“怎么就没有关系,她是我儿颜禹与你家县主的长女,身体里有我颜家的血脉,是她忤逆不孝,不肯认自己的亲生父母。” 赵川脸色煞白,他没想到老夫人今日如此厚颜无耻般倒打一耙,他害怕太孙殿下误会表姑娘,忙说道:“殿下,休要听她胡言。” “老夫人当年也参与了换走表姑娘的事情,实在是可恨至极。我家表姑娘穷困的时候,你怎么不认她?” “如今我家表姑娘显赫,你们上赶着来认亲戚,天底下哪里有这么好的事情,速速离去。” 颜老夫人气得不轻,拿起拐杖就去打赵川,赵川避之不及,“分明是你们颜家欺人太甚。” 眼见着说不过赵川,颜老夫人开始大哭:“快来看看,未来太孙妃将她亲姑姑送进衙门里了,丧尽天良,不尊长辈啊。” 她恶狠狠地盯着赵川:“明棠不肯放人,我就让人嚷得全京城都知道!” “你……”赵川气得顿足,“你们颜家人怎的如此厚颜无耻。” 颜禹不要脸、颜箴不要脸,这个老婆子更不要脸! 见到赵川吃瘪,颜老夫人更加坚信对方会妥协,面色略有些得意,“太孙殿下,您怕是不知道您这位未婚妻的为人。” “哦?”萧景安笑了,举止得体,笑容温柔:“孤洗耳恭听。” “太孙殿下,她都是信口雌黄。”赵川急了,他担心太孙殿下听了这个老婆子的话。 萧景安抬手,示意他不要开口。 颜老夫人得意洋洋,上前一步,赵川急得团团转。 “太孙殿下,明棠不尊长辈,性子刁蛮、举止粗俗,认不得字,甚至不认父母。这样的女子,不配为太孙妃。” 赵川哎呦一声,跺跺脚,“殿下,您不要听她的。” 萧景安站在天光下,肤色被阳光照得几乎透明,“甚好。” 赵川死死握着拳头,想要上前将老婆子赶走,看了眼左右,示意他们将人赶走。 “殿下,您也看到了,颜明棠打着您的旗号欺负长辈,德不配位。”颜老夫人继续开口,她不信太孙殿下还会相信颜明棠。 赵川急得跳脚,萧景安淡然笑了:“长青,掌嘴!” 两百一十八章颜禹杀了他的亲哥哥 太孙话音落地,颜赵两家的人都愣在了原地。 颜老夫人心口一颤,脸色苍白,当即不服气道:“太孙殿下,我身上有诰命,我可是诰命夫人,你随意打人,我要去陛下面前告你。” 萧景安无动于衷,“打了又如何!” 长青走过去,抬手一巴掌抽在老夫人的面上。 啪的一声,赵川舒服地呼出一口气,心中痛快极了。这个老婆子仗着自己年迈,肆意欺负表姑娘,也该有人来收拾她了。 颜老夫人被人当众打了一巴掌后,又疼又羞,她活到今日,怎么会受过如此耻辱。 “老夫人,您还要说吗?”萧景安抬眼看她,神色冷漠至极,他走近一步,道:“颜家不仁,长辈不慈,怪晚辈不孝?难道将脸伸过去让你们打,这才是孝顺?” 颜老夫人捂着脸颊,浑身颤抖。她哆嗦了一下,身子僵硬地看着太孙殿下。 萧景安眼底漆黑,收敛自己身上的冷意,“颜老夫人,今日一巴掌是给你的教训,你若安分守己,孤便不予追究。你若再欺负孤的太孙妃,孤可以让人打落你的牙齿。” 往日温润有礼的太孙殿下,此刻如同阎罗俯身。 颜老夫人被最后一句话吓得不敢开口,手脚冰冷。 萧景安没有时间与她啰嗦,说过后自己登车离开。 等马车远去后,颜老夫人眼前一黑,栽倒下去,颜家的仆人这才敢扑过去:“老夫人、老夫人……” 赵川冷冷地看着眼前一幕,转头禀告长公主。 长公主听后笑出了声,“别看是简单一巴掌,颜老婆子的尊严都被打没了。太孙知道的事情可比她多,用得着她来多嘴?” “是呀,太孙生气地走了。这回,足以消停许久了。”赵川跟着叹气,这些时日颜家时常派人登门,搅得门房不安宁。 颜老夫人被收拾过了,应该不会再来! **** 东宫马车停在了京兆府门口,京兆尹慌慌张张地出来迎接,连忙扶正了自己的官帽。 萧景安被簇拥进去,一路走进了牢房。 还没走近就听到了颜箴的声音:“快放我出去,我哥哥是威远侯颜禹,我侄女是未来太孙妃。” 长青笑了:“颜家人怎么都是这么厚颜无耻,颜箴还真当自己身份显赫呢。” 颜箴这些年来靠着颜禹在家中作威作福,她从金陵过来找娘家填补空缺,本以为是件小事,可回来后才知道家里败了。 她需要的钱、势都没有了! 萧景安踏进去,颜箴的声音戛然而止,她狐疑地看向萧景安:“你是谁?” “东宫太孙萧景安。”萧景安笑容温润,“姑母受苦了。” 闻言,颜箴的眼睛亮了,伸手整理自己被狱卒扯乱的衣襟,甚至理了理鬓间的簪子,得体道:“原来是太孙殿下,” “都是一家人。”萧景安笑着回应,“姑姑怎么会到这里了?” 颜箴一怔,脸色乍青乍白,轻咳一声:“我与明棠有些误会,待见面解开误会就好了。” 她见太孙通身气质矜贵,心中酸涩,没成想一个杀猪女竟然有这么大的造化,当真是老天不长眼。 上天对她太不公平了,这样好的运气怎么不给她的女儿! 颜箴眼神乱瞟,长青看得十分不舒服,碍于太孙在,咬牙忍了下去。 “原来如此。”萧景安含笑,“不过明棠与颜大人有些误会,你在中间怕是难做人。” 一句话让颜箴安静下来,她揣摩太孙这句话,颜禹与颜明棠站在对立面,她只能选择一人! 颜家如今败了,失去赵家的支持,再无希望爬起来。 但颜明棠不同,她身后有赵家,还有太孙,若是与其和好,不愁金陵的人看不起她。 没有颜禹,她还会有太孙妃侄女,她依旧可以站起来! 颜箴逐渐安心下来:“太孙说的极是,我这个做姑姑,帮谁也不是。不过颜禹脾气有些坏,对杜氏更是情深义重,自然就亏待了明棠。” “是呀,不知姑姑可有办法帮助明棠报仇?”萧景安循循善诱,“颜禹总是拿孝道压制着明棠,明棠举步艰难。” 颜箴挑眉,想到颜禹如今的地步,为了一个杜氏搞成如此模样,当真是脑子进了水。 且杜氏对颜家毫无用处。当年她便劝说颜禹好好对赵宁,没成想他压根就没听进去。 “姑母如此为难,那孤便回去了。”萧景安转身就走。 “别别别。”颜箴急了,三步并两步走过去拦住太孙,紧张道:“太孙,自然是有办法的。” 萧景安微笑道:“姑母可是有办法让明棠出口气?” 颜箴讪笑,不自觉说道:“有是有,不过他是我弟弟呢。” “姑母说的极是。”萧景安再度转身,大步离开牢房,狱卒砰的一声将门关上。 牢房内阴暗,腐朽的味道熏得人睁不开眼,眼看着人要走,颜箴彻底急了,“我说、我说,颜禹杀了他的亲哥哥。” 萧景安止步,唇角微勾,果然如此,看来颜箴知道的事情不少。 “姑母,您可不要乱说。” 话说了一半,颜箴皱眉懊悔,她不该背叛自己的亲弟弟。 可如今颜禹丢官罢职,颜家大不如以前,她没靠山,怎么回婆家! 萧景安折转回去,示意长青去拿纸笔,自己温声劝说:“姑母,您在娘家的亏空,孤替你补上。” 听到太孙的保证,颜箴彻底放心了,低声说:“我大弟并非死于风寒,而是被人下毒。” 当年的事情过去很多年了,她本来都已经忘了。 她在婆家愈发艰难,颜禹也帮不了她,再这么下去,她就要被婆家休弃。 既然颜禹帮不了她,她就只能自救,只要填补亏空,她就可以重回婆家。 她鼓起勇气,开口说道:“殿下,我说的是都是真的!颜禹是府里的二郎,虽说文武兼备,可大郎在前,他做什么都只能屈居大郎之下。” 嫡长子与嫡次子是不一样的。 长子可以继承爵位,而次子将来是要被分出去的。 两百一十九章当年是颜禹告发自杜家 颜箴的话,让暗处的京兆尹目瞪口呆,原来颜禹不仅背地里换掉正妻的子女,甚至连自己的亲哥哥都不放过。 一时间,不仅京兆尹沉默,就连狱卒与长青等人都说不出话了。 萧景安站在牢房门口,神色阴沉,“原来如此,既然这样,你随我去见陛下,将当年的事情都说出来。” 他说完,招呼长青:“去准备马车。” “见陛下?”颜箴后悔了,急忙后退两步,“见陛下做什么?太孙殿下,我不过是与你说一声罢了,我不想去见陛下。” 若是见到陛下,万一给颜禹定罪,她岂不是害了他。 “殿下,我刚刚就是胡说。你别当真!” “姑母,听说你做生意亏空了家里数万两银子,我这里有五万两,愿意给你弥补,如何?” 话说完,长林捧着一只匣子递给颜箴,“这里是银票,京城的银庄十分可靠。” 颜箴接过匣子,迫不及待地打开,她回来后一文钱都没有拿到手。 老婆子说家里开支大,入不敷出,怎么都不肯拿钱。颜禹甚至不肯见她! 母子二人一个比一个心狠。 见到真实的银票后,颜箴眼中闪过痛快,点点头:“既然如此,我随太孙走一遭。” “辛苦姑姑了。日后,明棠也会亲近您。”萧景安笑着宽慰一句,转过身子,面上笑容收得干干净净。 京兆尹看着自己手中的供词,只写了一半,看来太孙是没有耐心问下去,直接捅到御前。 颜禹保不住了。 一行人匆匆入宫,皇帝正坐在殿内与三王爷说话。 自从儿子定亲后,三王爷主动入宫问安,询问亲事的进程。夏州太远,顾道勤无法过来,派遣府内下来过来打理亲事。 因为有陆家在,顾沐便从舅父家中出嫁,礼部与陆家交接成亲事宜。 儿子开朗许多,脸上多了些笑容,皇帝心情也舒朗,甚至觉得自己的做法是对的。为了儿孙,老三也会振作起来。 宫人来禀报,三王爷朝外看过去。太孙在前,气宇轩昂,如今去看,也不像是病重要死的郎君、 三王爷面色微变,很快低下头,皇帝也没有在意他,而是笑着招呼太孙过来:“正好,我与你三叔商议你弟弟的亲事,正考虑要不要将你们三人的亲事放在一日办了。” “皇祖父开心就好,孙儿这次过来有要事面禀。” 萧景安大步走过去,同时给三王爷行礼,“叔父气色好了许多,看来人逢喜事精神爽。” 三王爷低头:“太孙说笑了。” “这是实话,侄儿未曾恭喜三叔父喜得佳媳。原本四叔父看好的人让您捷足先登了,这可是大喜事。” 萧景安笑容和煦,让人感觉不出他的恶意,皇帝笑了起来,“老四可没有生气,这点莫要冤枉他。” “那是自然,四叔父宅心仁厚,怎么会与三叔父生气呢。”萧景安附和皇帝,四王爷蠢得离奇。 平日里盯着东宫,管这管那,三王爷挖了他的墙角,他竟然还会乐呵呵! 三王爷始终低头不语。 皇帝见状,将目光落在太孙身上:“你怎么来了?” “孙儿发现一桩秘事,思来想去,还是要与您说一声,便将人带来了。” 萧景安挥手,殿外的人将颜箴带进来。 皇帝看向走来的妇人,脑海里毫无印象,思索道:“她是哪家的女眷?” “颜禹的长姐颜箴,多年前嫁去金陵,近日方回来。”萧景安上前一步,扶着皇帝去龙椅上坐下来,“她带着秘密来入宫见您的。” 简单两句话勾起皇帝的兴致,近日颜家频频出事,颜禹此人品性不端,皇帝早就厌恶了颜家。 是他识人不清,多年来竟然信任这样的狗东西! 皇帝脸色冷了又冷,低头看向下阶妇人:“你有什么秘密?” “陛下……”颜箴吓得浑身颤栗,咬咬牙才找到自己的声音,“陛下,二十年前,颜禹为夺世子之位,杀害兄长颜辉。” 皇帝手一顿:“你是说,颜禹杀兄?” “回陛下、是的!”颜箴匍匐在地,头都不敢抬一下,“当年颜辉偶感风寒,是颜禹买通大夫,加大药量,毒死了颜辉。妾身当时听到了他与大夫谈话的声音,惶恐不安。” “妾身害怕颜禹灭口,多年来一直不敢说。大弟死后,那名大夫举家搬迁,坐船离开,那艘船无故沉了。” 皇帝睁大眼睛:“那条船上多少人?” “一、一百多人。”颜箴吓得哆嗦。 一百多人全部死了! 皇帝微眯着眼睛,想起颜禹正直的一面,手臂轻颤,那时颜禹不过十三四岁。 未曾弱冠的郎君竟然如此歹毒,不仅杀兄,甚至为了掩藏秘密,牵连无辜的百姓。 这般丧尽天良的人竟然做了这么多年的高官! 皇帝笑了,震怒不已:“让颜禹过来见朕!” 宫人匆匆去安排。 殿内恢复寂静,皇帝捏着眉眼,气到头疼,太孙立即上前替他按揉,道:“皇祖父,不值得生气,如今真相揭露出来,您不会再被他欺骗。” 皇帝沉默不语,一旁的三王爷悄悄抬头,目光落在祖孙二人身上。不得不说,陛下待太孙,确实与其他孙儿不同。 太孙是陛下亲自带在身边养大的,授其规矩,教导其知识。 更甚至是朝政大事! 三王爷捏着袖口,重新低下头。 颜禹匆匆赶来。 进门后,他第一眼看到了自己的姐姐,满腹疑惑走过去:“臣颜禹见过陛下。” “你来了。”皇帝语气阴沉,“你的姐姐举报你杀了颜辉,为毁尸灭迹,不惜沉了一整条船,让一百多人无辜丧命。” “陛下,臣冤枉。”颜禹大喊,“陛下,臣的姐姐在婆家横行霸道,闹着做生意,亏空数万两银子,回来后找臣填补,臣不答应,她便与去找寿安县主,必然两人合谋陷害臣。” 颜箴跪地,周身僵硬,闻言后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亲弟弟,他怎么可以倒打一耙。 明明是他做的事情! 当年是他哀求自己不要说出去,说得情真意切,日后必然记得她的恩情,如今翻脸不让人。 “颜禹,你自己做的事情,还说我陷害你?” 颜禹神色淡然:“你有证据吗?” 颜箴浑身冰冷,事情过去多年,颜禹都将证据销毁了。 她咬咬牙,道:“陛下,其实当年杜大人酒后写的诗词,是颜禹送出去的!” 两百二十章是颜禹做的,都是他做的 颜箴说完后,满殿寂静。 颜禹死死咬牙,眼若火焰,他咬牙压制自己浑身的颤抖:“颜箴,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这个蠢女人,拉下他,对她有什么好处! 当年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杜氏满门死了,此刻说出来还有什么意义! 颜箴说完以后,脸色煞白,急忙低下头,就算颜禹骂她,她也没有回嘴。 “陛下,颜箴胡言乱语。”颜禹急忙与皇帝叩首,“颜箴,还不快与陛下说清楚。” 颜箴被一声怒喝吓得急忙叩首,颜禹咄咄逼人,“陛下,长姐因家中琐事所累,近日昏沉,言语不当,望陛下恕罪。” 萧景安望向沉默不语的颜箴:“颜氏,御前欺瞒是重罪,你不仅要死,你的儿子女儿都会受到牵连。” 本就惶恐的颜箴脸色愈发难看,急忙开口:“陛下,妾身所言皆是事实,当年、杜大人醉酒,诗词怎么会传出来。那时颜禹频繁进出杜家,故意散布消息,弄得人尽皆知。” “闭嘴!”颜禹脸色乍青乍白,这个蠢货事到临头还在乱说。 他怎么会有如此愚蠢的姐姐! 早知她会胡言乱语,当初就不该让她活着回来! 萧景安垂眸遮掩眼底的讥讽,语气温和道:“颜氏,杜氏是颜禹心爱的女子,他为何要这么做?且当年杜家出事后,是颜禹第一时间将杜氏娶回来。他爱杜氏如命,怎么会陷害杜家?” 皇帝也有所耳闻,“颜氏,若是说谎,朕会送你去大狱。” “陛下、是真的。”颜箴慌了,急忙磕头,“陛下,颜禹不过是想抱得美人归,又想得到赵家的助力。” 闻言,殿内死气沉沉。 颜禹放轻的呼吸重新沉了下去,像是失去希望,阖眸冥思如何将自己从里面摘干净。 颜箴还在说:“陛下,当年荣成县主数度向颜禹示好,表达爱慕之情,但颜家与杜家定亲一事,满京城都知道。颜禹表面装作不答应,私下里却让人去打听县主行踪。” “那时妾身不明白颜禹要做什么,既然喜欢县主,便去退了杜家的亲事。颜禹自私,仗着亲事将杜氏揽在身边,私下里勾着县主不放。” “县主身份尊贵,断然不会给他做妾!杜氏与他定亲,是媒妁之言,更不会做妾!” “颜禹一不做二不休,便趁着酒醉诱惑杜大人写下那等不堪的诗词,害了杜家满门。死后,他假惺惺地救了杜氏,转头又去娶县主。” “你闭嘴!”颜禹怒喝,额头上青筋凸显,满眼猩红,“你个蠢妇!杜家的事情,与我无关,你为了巴结颜明棠,竟然口出狂言来陷害我。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谋害杜家?” 他呵斥颜箴,转头与陛下叩首:“陛下,颜箴与明棠见过一面,二人图谋,不想颜箴为了讨好明棠,竟然拿出当年的事情来冤枉臣。杜伯父是臣的岳父,臣深爱杜氏,怎么会做下这等事情。” “陛下,颜箴所言,都是假的,臣冤枉!” 皇帝对姐弟博弈并无兴趣,但牵连太子,他便不能放过! “颜氏,可有证据?” 颜箴浑身一颤:“陛下,妾身并无证据。” 颜禹笑了,露出胜利者的笑容,“陛下,明棠怨恨臣,不惜劝说颜箴陷害臣,陛下,臣是冤枉的。” 瞧着他脸上的笑容,萧景安面上添了些阴沉,微眯着眼睛提醒道:“颜箴,你还有机会,好好想想。” 颜箴匍匐在地,吓得不行,努力回忆过往,哆哆嗦嗦开口:“陛下,妾身想到了,杜家出事前,颜禹时常出入杜家,每每都带着好酒过府。” “那也不能证明是他诱哄!”皇帝反驳,事情过去多年,杜家人都死了,查也查不清楚。 颜箴无言,颜禹行事谨慎,做事不留证据。事后她也想去查,到时候好牵制颜禹,可最后都慢了一步。 颜禹自私贪婪,为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丧心病狂。 眼看着颜箴拿不出证据,颜禹故作痛心般开口:“长姐,我知道你是被迫的,误听明棠言语误会我,但我真是被冤枉的。当年换女一事,是杜氏所为,都是我的孩子,我怎么会厚此薄彼。” “长姐,你与陛下认错,此事便过去了,弟弟也不会继续揪着不放。我还是明棠的父亲,我们一家人团聚是最重要的。” 耳听着颜禹大度的话,萧景安冷笑道:“颜氏,你已开口,若没有证据,便是欺君之罪。” 颜箴怕得不行,想开口又不敢说,皇帝很有耐心,继续等着她想。 颜禹却是步步紧逼,“陛下,分明是她故意诬陷臣,如今没有证据便开始装可怜。” “当年那艘船在哪里沉没的?”三王爷突然开口,“杜家一事,哪怕是诱惑,也是他自己写出来的,可沉船一事,牵连上百名百姓,这是死罪。” “对,颜禹杀了一船的人……”颜箴被提醒,如同抓住溺水稻草,“陛下,那时颜禹不过十三、四岁,行事狠辣。我有证据,在金陵、我将证据留在了金陵。妾身可去金陵拿回来,陛下、陛下,颜禹杀了一船的百姓。” 萧景安趁机附和,“皇祖父,孙儿可以让人去追查,虽说过去多年,但当年沉船事情,官府应该会有记录,只要去查,必然会有蛛丝马迹。” “既然如此,颜禹收入刑部,派人去彻查此事!”皇帝拍案决定。 颜禹面如死灰,任由宫人将他带下去。 颜箴颤颤悠悠地朝颜禹看过去,浑身冰凉,她这么做究竟是对是错? 那些事情本该已经尘封,只要她不提,便无人会知道。 但这么一来,没人会帮他填补亏空! 事情都是颜禹做的,与自己没有关系! 宫人上前来领着她离开,她浑浑噩噩地离开宫门,回到府上时,母亲匆匆来见她。 “阿箴,你将你哥哥告了?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要这么做?”颜箴抬头,眼内一片苍凉,“你不知道你儿子手上沾染了多少鲜血吗?” 两百二十一章颜家母女反目 母女二人对质,颜箴振振有词,颜老夫人心中愧疚,脸皮红了又红,“那些事情都过去了,你管这些干什么。那是你的亲弟弟!” 颜箴脸色苍白,看着母亲不知悔改的模样:“母亲,是过去了,但你看见赵宁的时候会不会愧疚?” 颜老夫人一听,脸色就不好了,“换女的事情、那是你哥和杜氏做的,关我什么事情。” “你不知道吗?”颜箴步步紧逼,试图压制母亲,她是背叛了颜禹,但颜禹并不是好人! 颜老夫人后退一步,佯装慈爱道:“好了,你想干什么,赶紧去救你弟弟出来!” “母亲愿意给钱吗?”颜箴开门见山,“母亲若是愿意替女儿填补亏空,或许女儿也愿意去给弟弟说情。” “我哪里有钱给你!”颜老夫人急了,“你若要几百上千两,我或许可以给你,但你要那么多,我去哪里给你凑!” 颜箴不信她的说辞,从小到大,母亲都会偏心弟弟。他们要什么都有,她要什么,便是不懂事、任性。 颜箴故作叹气,道:“既然母亲不愿意,那就算了,等着给弟弟收尸,对了,你儿子犯下的错可太多了。如果我去告诉赵宁,当年你是没有参与,但你从头到尾都是知情的。” “你看着赵宁将杜氏的女儿当做珍宝,给她铺路,给她全经常旁人都没有的浮光景。” “你也看着她将明成当做心肝宝贝,甚至,用赵家的人脉举荐名师。母亲,看着她对杜氏一双孩子好的时候,你有没有愧疚?” “我愧疚干什么……”颜老夫人恼羞成怒,呵斥女儿:“你不要胡说,这些事情都过去了。赵宁都已经和离,嫁妆都带走了,你还想干什么。” “颜箴,你在金陵好好的,你回来干什么!” 她真的急了,颜家已支离破碎,难道非要闹得家破人亡。 “我已经替你弟弟在相看妻子,很快,颜家就会有新的女主人,她家有钱,也会支持你弟弟的仕途。本来都快要好了,你非要跑回来横插一脚,颜箴,你就是我颜家的克星!” 听着母亲痛心疾首的话,颜箴并没有愧疚,而是冷言提醒:“他偷了大郎的人生!爵位是大郎的!” “你……”颜老夫人身形颤抖,气得眼前发黑,“滚出去!” “我为何要滚出去,我也是颜家的女儿,家里就该有我的一份。”颜箴平静地抬手扶了扶自己的鬓发,“母亲累了,回去好好休息,家里交给我来当家便是。” “你想干什么?” “送老夫人回去!” “颜箴、颜箴!” 颜箴并没有理会母亲的呼唤,颜家怎么会没有钱。颜禹为杜氏一掷千金,城北买宅子置办产业,哪一样不是颜家的钱。 一个妾花的钱都比她多,当年嫁人时,母亲就给她价值几千两银子的陪嫁,害的她在婆家被人笑话。 若不是后来颜禹爬上去,她在婆家依旧抬不起头! 婆子们将颜老夫人送回去,颜箴迫不及待地将账房找回来,询问家里帐上的银两。 账房是颜禹的人,怎么会听她的话。 颜箴威胁他们:“你家大人如今身陷囹圄,我不过是拿些钱去上下打点罢了。你若霸着钱不放,你家大人出不来,这就是你的责任。” 账房看了眼家里的大管事,他日日跟着颜禹办事,家里除去颜禹外,他管事的权利最大。 大管事颜泉斟酌道:“不知大姑奶奶您要多少钱?” 颜箴故作姿态:“帐上有多少拿多少,钱多好办事,你们也不想你们大人死在里面!” “好,账上还有五千两,您先用,不够的话,我回头去您去想办法。”大管事十分谨慎,大姑奶奶嫁去金陵后鲜少回来。如今一回来就要钱,钱给她,他们也不放心。 不如先用这五千两对付一下,这些钱也不少了。 不想颜箴瞪大了眼睛:“你打发叫花子呢,你家大人给城北那个女人一出手就是上万两,如今你就给五千两?颜泉,你当我是孩子了,最少三万两,我去找人疏通。” 颜泉跟着颜禹多年,也并非好糊弄的,他捏了捏手心,道:“大姑娘,家里出事后,不如以往,当真拿不出这么多钱给您。” 三万两可不是小数目想,莫说是颜家,只怕是寻常府邸都拿不出来! 颜箴并非真心想救大人,怕是想要卷款携逃去金陵! “你不拿,我就不去救!”颜箴摆架子。 颜泉低头:“既然如此,我等不劳大姑奶奶,我先让人去刑部打点。” 说完,他便领着账房走了,气得颜箴砸了手旁的摆设。 不行,颜禹不在家,正是她找钱的好机会,颜泉不听话,那就是将他卖了。 颜泉是家生子,生死由颜家做主,就连官府都无法干涉。 颜箴迅速让人去找牙行的人过来,让人抓住颜泉,直接发卖。 颜泉来不及出门就被抓住了,眼神狠厉:“大姑奶奶,这是颜家,你已经嫁出去了,家里的事情不归你管,你也没有资格发卖我。” “你若乖乖听话,我便将你留下来。若是违抗我,我连你一家都卖了。” 眼看着大姑奶奶如此强势,颜泉咬咬牙,答应下来:“好,我让账房给你凑。” 颜箴这才露出笑容:“既然如此,何必与我犟。” 颜家彻底乱了。 前院闹哄哄,颜明成闻讯赶过来,看着被绳子绑着的颜泉,急忙上前呵斥:“干什么!” “姑母,你在干什么?” 颜箴挑眉,笑道:“原来是庶子,做了这么多年的世子便忘了自己的身份,这个家有你说话地份吗?” 颜明成被羞得抬不起头,这是他心中最大的耻辱,旁人说也罢了,他的亲姑母竟然以此来羞辱他。 “滚一边去,不要耽误我救你爹!”颜箴与随从使了眼色,随从立即将人推走,颜泉急了,“大公子,大人被抓进刑部,大姑奶奶要带走家里的钱,您快点想办法!” 原本抬不起头的颜明成猛地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亲姑姑:“大管事说的是真的吗?” “瞎说。”颜箴不承认,甚至摆出一副长辈姿态,劝说道:“明成,我是为了就救你爹,拿钱去上下打点。” 颜泉不甘心:“大公子,她是骗您的!就是她去举发大人,害得大人被抓!” 两百二十二章颜明景是荣成县主的骨肉吗? 颜泉的怒吼,让颜明成彻底认清自己的亲姑姑:“您疯了,那是您的亲弟弟,是我的父亲,是颜家的顶梁柱,您怎么可以如此自私,您是要毁了颜家吗?” “颜明成,你父亲诡计多端,装的一副伪君子模样,背地里杀人、构陷旁人。你外祖父就是被他害死的,你还在这里替他说话?”颜箴冷笑,看着面前的蠢货,赵宁教育的儿女和她一样愚蠢。 “我不信!” “你不信?”颜箴掩唇笑了,想起颜禹的自私狠厉,她笑道:“当年你外祖父是陛下面前的红人,是他诱惑你外祖父写下污蔑先太子的诗词,更是他将诗词散布出去。” “是他害得杜家家破人亡,你如今被人嗤笑,也是因为他!若不是他毁了杜家,你母亲怎么会做妾,你怎么会偷偷摸摸顶着别人的身份活下去,颜明成,你醒醒!” 一番话说完,不仅是颜明成,就连颜泉这些管事都愣在了原地,是大人告发杜家? 颜明成更是如同被雷劈了一般,良久说不出话! “我不信、我不信!”颜明成摇首,眼神呆滞,“怎么会这样,他们都说父亲那么爱杜氏,怎么会是他害了杜家。” “那么爱、那么爱,甚至为了杜氏不惜换走母亲的一双孩子,如此深爱、背后、背后竟然是这样。” 听着他天真的话,颜箴狠狠开口:“你错了,他只爱他自己,什么深爱、什么恩爱不移,都是骗人的,可怜杜氏与赵宁两个女人恨透了对方,殊不知这一切都是颜禹的诡计。” “他自私自利,既要杜氏这个青梅竹马又想要赵家的支持,不惜毁了杜氏的后路,这样他既可以娶赵宁也可以让杜氏做妾,一箭双雕。” 她说完,看向颜泉:“牙行的人就在外面,发卖了!” “大姑奶奶饶命、大姑奶奶饶命!”颜泉终于从噩耗中反应过来,挣扎着朝颜箴扑过去,“大姑奶奶,我都听你的。” 颜箴无动于衷,甚至呵斥左右:“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左右立即将颜泉拖了出去,牙行说好价格,直接将人带走了。 颜府众人面面相觑,唯一能理事的颜明成浑浑噩噩,无视颜泉的求救声。 处置过大管事,颜箴将目光放在账房身上,颜家的情况,账房是最清楚的。 账房见状,看向大公子,可惜颜明成是扶不起的阿斗,此刻脸色差到极致,为了避免被卖,他匆匆开口表态:“我都告诉您。” 颜箴露出得意的笑容。 颜府乱作一团。 有人将颜家的管事买下来送到长公主府。 颜明棠狐疑地看着面前的颜泉,又看看长林:“你将他送来做什么?” “颜泉跟着颜禹多年,或许知晓当年寺庙的事情。”长林开口,“我家主子说了,人交给您,随您处置,若想问出您想要的答案,就看您自己了。” 颜明棠想了想,颔首道谢:“谢谢你家主子!” “县主高兴就好。”长林行礼,弯腰退了出去。 颜泉惊恐地看着面前的少女,数日不见,少女摇身一变,成为气质高贵的贵女! 他跟着颜禹多年,自然知道颜明棠的事情。颜禹早就知道颜明棠杀猪为生,本是不管不问,谁知道杜氏故意捅到荣成县主面前。 为的就是让荣成县主颜面尽失。 一生高傲的荣成县主怎么忍受得了自己会有这样的女儿。她崩溃不已,想要不认女儿。 可最后还是心软下来。 没成想自己这么一心软就毁了颜家! 颜泉不由低下头,紧张地吞吞口水。 “颜泉。”颜明棠缓缓开口,“我想知道颜禹这些年来与哪些大人往来,他可曾受贿,可曾行贿!” 闻言,颜泉瞪大了眼睛,“县主、县主,这、这小的也不知道。” “你不知道呀!”颜明棠叹气,“原来你不知道呀,既然如此,与我没有用处,那就卖了。哦,还有你一家,我也都买回来了。若是你愿意,我让你们一家团聚,若是不愿意,一家子卖了,天南地北,一辈子都见不得面。” “县主、县主……”颜泉慌了,“我听您的,我告诉您。” 颜明棠托腮,眉眼如画般精致,玩笑道:“那就拿出你的诚意。” “其实大人早就找到您了,本是不愿意声张,后来是杜姨娘戳穿此事,让夫人知道了。”颜泉颤颤惊惊地开口,“有回,夫人出府,姨娘过来,我听到两人争执。” “大人的意思是放置不管,让您一辈子在村子里杀猪,可是姨娘不肯。她说、她说……” “她说要将您带回来,让县主颜面扫地,让您被二姑娘踩在脚底下。” “大人不愿意,是姨娘将此事捅到夫人面前,夫人出门一趟,后来就病了,接着亲自操持二姑娘的及笄礼。不知怎地,您自己找了回来。” 颜禹的所作所为让人恨极了,颜明棠第一次想亲手宰了颜禹。 若不杀了颜禹,对不起前世的自己! 她忍着恨意询问:“还有呢?” 颜泉知晓她恨大人,此刻骑虎难下,不得不说:“您的事情,您知道都知道。我跟着大人不过十余年,郎君的事情是真的不知道。前面那位大管事死了好多年了。” “我跟着大人的时候,府里如日中天,夫人貌美贤良,大人在朝如鱼得水。” “您说的行贿、大人给几位重臣送过字画,下面也有些人给大人送过田地宅子。大人并不让我过问,我知道的不多。” 听着颜泉模棱两可的话,颜明棠冷笑道:“你在害怕颜禹出来后报复你,所以你不敢说实话?” 颜禹走到今日,背地里怎么会这么干净! “给谁送的字画,谁给他送宅子,一一写出来。我若高兴,让你们一家团聚,我若不高兴,你们一家人一辈子都别想见面。” 颜泉张嘴却发不出声音,眼前的小姑娘不好糊弄,甚至十分难缠。 他还在迟疑,颜明棠突然开口:“颜明景是荣成县主的骨肉吗?” 两百二十三章我要告你弑父 颜泉跟随颜禹十年,而颜明景不过八九岁。 颜明景出生的时候,颜泉已经是府里的大管事! 闻言,颜泉震惊地抬头,双手不自觉地扣紧:“自然是县主的骨肉。” “是吗?”颜明棠笑了起来,“杜氏的小女儿多大了?” “五六岁。”颜泉脱口而出,“三姑娘当真是杜氏的骨肉。生产时,恰逢夫人不舒服,是我过去稳住府里的仆人。” 那时,杜姨娘已经住在城北静居。 生产那日,静居有人来找,大人本打算找个理由搪塞夫人,没想到那晚夫人头疼,没办法,大人令他前往静居。 那晚上,姨娘疼得大喊大人的名字,当听到大人没有过去后,气得大骂夫人是狐媚子。 大人陪了夫人一夜,下朝后,三姑娘已经生出来了。 大人第二天晚上偷偷摸摸过去,杜姨娘甚至因为此事与大人吵了起来。大人甚至跪下来哄着姨娘。 从头到尾,他都在静居,三姑娘就是杜姨娘的骨肉。 “颜明景呢?” “他也确实是夫人的骨肉,不过大人不太喜欢他!”颜泉老实回答,“平日里,大人最喜欢二姑娘与大郎君,也不喜欢静居里的郎君。每回过去都会考校功课,不是训斥就是罚跪。” 颜明棠沉默,呼吸微重,都是自己的孩子,颜禹竟然厚此薄彼。 这么多年来,颜禹厚颜无耻地利用赵家往上爬,私下里却如此厌恶赵宁的孩子。 又当又立! 真令人恶心! 屋内安静下来,颜泉心里敲着鼓,稍稍抬头,瞧着她幽深的眼眸里不带半分温度,他不敢继续说了。 “他怎么对颜明修?” “大人不喜欢那位郎君,平日不怎么过问,但对姑娘很好,过去后会陪着姑娘玩闹,给她买玩具衣裳。大多时候都不待见郎君,鲜少与郎君说话。” “渐渐地,所以郎君不爱与人说话。郎君读书的事情也是我去办的。” 颜泉越说越惶恐,喉咙里不断吞咽口水,“我本想着托人送去国子监,只要打着侯府的旗号,肯定会将人送进去的。大人唯恐影响了府里的郎君便驳回我的意见,让人在附近随意找了一间私塾。” “说是有学上就是他的福气。说他的命卑贱,这辈子不能过得太好。” 颜泉说后,颜明棠盯着他的眼睛:“你可以确定颜禹偷换嫡子,对吗?” “县主,大人从未与我说过此事,我一直以为静居里的郎君是杜姨娘的骨肉啊。”颜泉慌了,“没有证据的事情,我不敢多说。” 颜禹平日里从未说过此事,他只是从里面猜出来的。 颜明棠阖眸,神色凝重,到底怎么样才可以证明颜明修的身份! 证明此事后就可以坐实颜禹的欺君之罪! “杀颜明修一事,你知道吗?” “知道,是大人亲自吩咐的,我、我派了两个仆人过去的。” “好。”颜明棠点点头,“还有什么事情?” 颜禹做的恶事太多了,随便证实两件就可以将他定罪! 颜泉吞了吞口水,道:“您养父不是病死,是大人吩咐我派人去下药,伪造风寒不愈……” “颜禹……”颜明棠倒吸一口冷气,浑身发麻,“为何要杀我养父?” 养父不过是村子里的杀猪汉罢了,从未去过京城,更从未见过颜禹。 颜禹为何要杀他? 颜泉吓得叩首:“我也不知道,我只是按照大人的吩咐去办事。” “翠玉,拿纸笔来!”颜明棠忍着浑身战栗对外吩咐一声。 不行,她要去找颜禹问清楚,为何要杀父亲! 父亲哪里做错了! 颜明棠将颜泉交给翠玉,自己匆匆策马离开。 一路疾驰,她将马停在了刑部大牢门口,随后下马,她将马鞭丢给狱卒,顺势给了一袋子银钱,“我要去见颜禹。” 颜明棠并非第一次过来,狱卒见到她来后,恭恭敬敬地打开门迎接她进去。 大牢阴森,越往里走,越觉得阴森。 牢房内五步一灯,灯火摇曳如黄豆般大小,压根不足以照明。 狱卒知晓她的身份,不说二话就将人引到颜禹的牢房门外,颜明棠看了一眼:“把门打开。” 狱卒不敢轻视,眼前这位看似羸弱的姑娘,浑身都带着刺。 牢门打开后,颜明棠疾步进去,不说二话,上前一脚踹翻了颜禹。 一声闷哼,颜禹迅速从地上爬起来,“颜明棠,你干什么,我是你的父亲!” 话音落地,颜明棠又是一脚,可惜被颜禹躲过去了。 颜明棠眉眼冷厉,嗤笑道:“你们牢房关押犯人不用锁链吗?” “县主,他刚来、小的这就去安排!”狱卒解释一句,立即去找铁链。 颜禹望着面前带着刺般的女儿,心中厌恶至极,赵宁那么蠢,她这个女儿竟然如此难缠。 他沉着眼:“你就算恨我也不能杀我,我是你的父亲!” 一句‘我是你的父亲’压得颜明棠喘不过气。 她没有动,而是等着狱卒。 片刻后,狱卒走过来,将铁链套在颜禹的手上,他静静地看着颜明棠,讥讽道:“你赢了我又如何,我带着罪名入狱,你就好过?” “将来旁人提起你时,便会提及你这个罪大恶极的父亲,你在人前一辈子都抬不起头!” “明棠,你若是个聪明的孩子,替我洗清冤屈,接我出去。为父身上干净了,你才会抬起头!” “你死了,我一样抬得起头!”颜明棠冷着脸,握紧拳头,疾步过去,揪住颜禹的肩膀砸向墙面。 铁链哐当作响,颜禹被铁链控制,整个人砸向墙面。 砰的一声,颜禹眼前一黑。 颜明棠并没有罢休,而是握住他的后颈,一手按住脑袋,狠狠砸向墙。 又是砰的一声,额头上鲜血迸溅,颜禹疼得大喊:“颜明棠,你疯了,我是你的父亲!” 颜明棠充耳不闻,理智被恨意占据,一脚踢向颜禹的膝盖。 惊人的力气疼得颜禹喊都喊不出来。 “颜明棠、你疯了,我要告你弑父。” “去告呀,我不在乎。” 说罢,她提起颜禹甩了出去。 颜禹如同一块破布被摔在地上! 两百二十四章可以将你打残打伤 门口的狱卒顿在原地,不可置信地地上头破血流的颜禹,下意识去找大人! 颜明棠踱步过去,眼神狠厉,颜禹疼得浑身发抖,不得不爬起来,步步后退,索性蜷缩在角落里。 “颜禹,为何杀我养父?” 颜禹头晕的厉害,刚刚那一撞,险些要了他的命!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他半点不惧,甚至笑吟吟地看着女儿:“继续呀,你不敢杀我。” 颜明棠握住拳头:“我杀不了你,但我可以动颜明成、还有你府上的那个小丫头。” “你对她们那么好,可曾想过你的报应会应在他们身上,你换了世子,罪犯欺君,是要祸连满门的。” “你有证据吗?没有!”颜禹得意地笑了,额头鲜血顺着脸颊滑了下来,猖狂至极:“你们都没有证据!” 如果有证据,颜明棠不会忍到今日不发作! 颜明棠脸色煞白,上前揪住颜禹的脖颈。这时,刑部尚书跑进来急忙按住她:“县主、我的个祖宗啊,案子还没弄清楚,你别把人弄死了!” 刑部尚书立即将颜禹拉开,瞅了眼他脑袋上的鲜血,父女二人怎么就走到今日要死要活的地步! 不过颜禹也太不是个东西,见过无耻的官员,从未如此厚颜无耻的人! “县主、县主,消消气,有话好好说!”刑部尚书拼命哄着眼前的祖宗,“打死他、不值得、不值得,我们已经在查了,朝廷会有判决。” 颜禹被松开后,依旧得意地在笑,“颜明棠,你看到了吗?你杀不了我!颜明棠,我是你父亲!” 他不断刺激着颜明棠,笑容讥讽,得意至极。 颜明棠被怒气操控,不由朝前走了一步,刑部尚书呵斥颜禹:“够了,你想吃鞭子吗?我敬你是太孙妃的父亲才给你颜面,你不要给脸不要脸。” 若是春日里,他还会敬重颜禹。 如今颜禹就是一奸佞小人,为难小姑娘,罪行滔天。他自己虽说不是什么好人,但比起颜禹,却也算个正人君子。 颜禹做的这些事情,当真是让人恶心! 见颜禹闭嘴,刑部尚书转身看向祖宗:“时辰不早,下官让人送您回长公主府?” 太孙与赵家都不省油的灯,万一人在刑部出事,他当真会吃不了兜着走。 “不必,我还有些话问他。”颜明棠不肯离开,盯着颜禹:“为何杀我养父?” 颜禹扫了她一眼,施施然走到床边坐下来,姿态高傲,甚至一句话都不回。 刑部尚书一看就知道他是故意不肯说话,刚想开口,一人将他推出牢房。 砰的一声,牢房门从里关上。 因颜禹狡猾,他们特地准备地铁门,外面也看不到里面,如今牢门从里面关上,外面的人只能干等着! 刑部尚书眼前一黑,急得原地蹦了起来:“去东宫找太孙殿下过来,别把人给我打死了。” 不对,打死了也没有关系,万一这个祖宗伤了,他的麻烦就大了。 狱卒匆匆去找人,刑部尚书着急地来回蹦跶,“县主,您把门打开……” 话没说完,牢房里面传开颜禹的惨叫声。 饶是刑部尚书也下意识捂着耳朵,打吧打吧,把颜禹打死,太孙殿下过来就不会找他麻烦! “啊……” 刑部尚书急忙去喊人来撞门。 哐当一声,门被撞开,里面的颜禹趴在地上,软趴趴的如同一滩烂泥。 “这是……”刑部尚书无措地看着过去,这是打死了吗? 颜禹疼得脸色煞白,如同白纸,嘴里哼哼两声。 颜明棠蹲下来,揪住他的衣领:“我确实杀不了,但可以将你打残打伤,断腿的滋味如何?” “告诉我,为何杀我养父?” 颜禹毅力足,疼得浑身不敢动,颜明棠没有耐心,一脚踏在他的断腿上,“说话!” “颜明棠……”颜禹咬牙切齿,眼里泪水打转,饶是如此,依旧没有开口。 颜明棠抬起他的手臂,朝后狠狠一掰,颜禹惨叫一声。 刑部尚书听得浑身发麻,不觉后退一步,这个小姑娘太凶悍了。 牢房里传来一声声惨叫,阴郁的牢房让人脊背生寒。 颜明棠冰冷的面上没有半分柔情,相反,眼中凝着滔天恨意,“若是不说,还有一条胳膊,颜大人!” “好,我告诉你……”颜禹伏在地上,大口喘气,唯一一只完好的手臂紧紧撑着地面,疼得阵阵发晕。 “颜明棠,要怪就怪他收养你,怪他对你那么好,怪他送你去学堂读书!” “你配吗?” 最后一句话激怒了颜明棠,她将颜禹提了起来,怒视他的眼睛:“你个畜生……” “我的畜生又怎么样、你也是!”颜禹眼中一片猩红,笑意猖狂,“我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找到你以后没有一刀宰了你。都怪杜氏那个蠢货,非要看着赵宁被人笑话。” 颜明棠恨到极致,眼中蕴着怒火,将他狠狠丢在地上。 咔嚓。 最后一条完整的手臂也被掰断了。 刑部尚书吓得目瞪口呆,看着颜禹痛到惨叫,伸手捂住自己的耳朵,心口默念颜禹罪大恶极。 “明棠……” 萧景安闻声而来,恰听到颜禹的惨叫声,疾步走过去将人揽入怀中,“没事儿、没事儿的。” 颜明棠浑身颤栗,嗅到萧景安身上的龙涎香后慢慢地调整呼吸,“萧景安,他杀了我养父、是他杀的。” “嗯,我知道了。”萧景安轻声安慰少女,语气柔软:“我会给你交代的,他死有余辜。” 颜明棠靠着萧景安,慢慢地调整呼吸,得到一番安慰后,她推开萧景安。 目光再度落在颜禹身上:“尚书大人,找大夫给他治病,别让他死了。” 死了太便宜他! 刑部尚书匆匆点头:“这是自然的,不会让他死了,也、也死不了。” 并非致命伤,找个接骨大夫来接骨,养上几月就好了。 不过照着眼前的情况来看,颜禹只怕出不去了。 颜明棠低眸冷淡:“颜禹,你好好活着,你欠我的,我会从颜明成兄妹身上讨回来。” 地上的烂泥抖了抖,“颜明棠,与他们无关!” 两百二十五章我欠他的恩情已经还清 颜禹激动,想要站起来,可惜双腿双手用不上力,整个人以一种奇怪的姿势趴在地上。 “颜明棠,我错了。一切都是我的错,你原谅我……” “这个时候说错了?”颜明棠不顾恶心般蹲下来,冷静地与他对视,耳畔传来萧景安的声音:“你喜欢杜氏,却让杜家家破人亡。” 颜禹让杜家家破人亡?颜明棠稍作迟疑,地上的颜禹骤然失声。 萧景安俯身将颜明棠扶起来,口中淡漠道:“明棠,当年的诗词是颜禹诱着他的岳父做出来,得到诗词后立即派人去告发,丧尽天良。” “这就是深爱?”颜明棠自己都开始糊涂,“颜禹,你究竟是否爱她们吗?” 听着少女说的情爱,萧景安唇角微扯,语气冰冷:“你错了,他从未爱她们。” “不,我喜欢她……”颜禹浑身发抖,“是赵宁来诱惑我的、是她的错!” “若不是赵宁、我与杜氏青梅竹马,男情女愿,佳偶天成。是她来诱惑、是她的错,是自己水性杨花勾引我。” 颜明棠瞪大了眼睛,下意识看向萧景安。 萧景安冷笑道:“当年荣成县主与何御史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是你横插一脚。” “分明就是颜禹自己攀高往上,既想要杜氏,又想要赵家的势力。” “不,是赵宁的错!”颜禹在地上蠕动起来,眼睛歪斜,“她明知我定亲了,偏偏要勾我……” 颜明棠气笑了,“颜禹,你蒙骗杜氏多年,将一切的错推在了县主身上,厚颜无耻。” 话音落地,一旁传来弱弱的声音:“确实无耻。” 刑部尚书听到现在也觉得颜禹此人可怕,可以说是丧尽天良,毫无人性。 既要又要,想要青梅,又想要助力。 不惜毁了杜家,将青梅圈在身边,让青梅看着他高高兴兴迎娶高门妻子。 妻子入门,又伙同青梅偷换她一双孩子,自己则是利用妻子娘家的势力平步青云。 怎么看都是丧尽天良! 给男人丢脸了! 刑部尚书忍不住抬头看了眼太孙殿下,见他神色如常,心道殿下好定力。 “找个大夫给他医治。”萧景安丢下一句话,自己则扶着颜明棠离开颜家。 颜明棠面无表情地扫了眼萧景安,心中怒气微掩,对上萧景安看过来的眼神,道:“你什么时候知道这件事?” “颜箴说的。我猜她回颜家敛财去了。” “敛财?”颜明棠疑惑,“对了,颜泉为什么会被颜家卖了?” “颜箴想要钱,告发颜禹杀兄、陷害杜家,颜禹入狱。如今颜明成不过是庶子,如何抵得过颜箴。不出三日,颜家就被搬空了。” 颜明棠愣住了,“你的意思是颜箴要搬空颜家回金陵?” 萧景安认真地看着她,点点头。 “她疯了。”颜明棠压着怒气,“我让颜明景回去,他还是颜禹的嫡子,家业都是他的。” “你掺和这些干什么?”萧景安伸手握住她的手,“让她整顿,临走前将她扣下来便是,你现在过去太早了。正好让她帮你们查清楚颜家的底细,你们坐享其成便是。” 颜明棠迟疑,萧景安将她送上马背,自己仰首看着心爱的姑娘:“回去休息,颜禹的事情有我来办。他身上的罪孽太多了,一件一件去查,费时间,慢慢来。” 得到萧景安的安抚后,颜明棠不得不点头答应:“好,我先回去了。” 颜明棠扬鞭,骑马离去。 落后五六步的长青叹道:“我怎么觉得县主越发听殿下的话了,以前觉得带刺,现在觉得她还是挺听话的。” 长林瞪他:“你个蠢货,殿下都是为她好,她不听干什么!” “你才是蠢货,我这是夸赞他们感情好,你听不出来吗?”长青一脚踢过去,腿风凌厉,长林转身让开,朝他做了个鬼脸,“要你夸什么,殿下自己心里清楚。” 说完,长林迅速爬上马背,高兴道:“殿下,我们去哪里?” “回东宫。”萧景安扬眉,唇角勾了勾,颜禹已经废了,再无复起的可能。 他低头,笑了笑,这场仗终于要开始了。 **** 马儿停在公主府门,颜明棠坐在马背上,瞧见了熟悉的影子,“他怎么跪在这里?” 颜明成跪在了公主府门口。 赵川从门内匆匆回来,主动为主子牵着马,压低声音说:“他要见县主,我去传话了,县主不肯见他。他、他就在跪在这里不肯走。” “见县主做什么?”颜明棠将手中的马鞭递给仆人。 赵川叹气:“他说颜大人被抓进大牢,他想求县主去救人。” 颜明棠冷冷地笑了,“他可真是蠢,蠢到异想天开,颜禹那般算计县主,他还想让县主去救人。” 不得不说,赵宁养大的孩子都蠢!自己前世竟然输给了这些蠢货! 颜明棠心中涌着不甘,神色晦暗,前面的颜明成听到动静回过头来看到了她。 颜明成如同看到了希望,迅速爬起来,扑到她的面前,“长姐、长姐,你去救救父亲、我求求你、你去救救父亲。” 他朝着颜明棠拼命客厅,咚咚咚三声,额头磕得发红,他不敢停下,唯恐长姐拒绝了他。 可颜明棠并没有帮助他的想法,冷冷地看着面前一切:“那是你的父亲,不是我的父亲。” “长姐,我们身上流淌着他的血,他就是我们的父亲,我求你了,你帮帮我,救救父亲。”颜明成声泪俱下,此刻像是受了委屈的孩子。 他小心地去牵着长姐的裙摆,轻轻地攥在手中,“无论怎么样,他给了你生命,长姐,这是无可辩驳的事实。你恨他厌他,但你身上流淌着他的血脉。” “可真是个孝顺的好儿子。”颜明棠气笑了,一脚踹开面前的人,道:“你说的没错,他是给了我生命,可我不过是个棋子。这么多年来,他从我身上得到巨大的好处,我欠他的恩情已经还清了。” “颜明成,我不欠他的!” 两百二十六章拿到账簿,占据上风 夏风微热,扫过众人,无端惹来一阵燥热。 颜明成哭得抬不起头,耳听着长姐冷漠的话,他拼命解释:“长姐,你让我见母亲一面,你不救也可以,你让我见母亲一面。父亲是爱母亲的,母亲不能见死不救。” 颜禹将颜明成保护得很好,夫妻恩爱,父慈子孝。 颜家乱事这么多,颜明成竟然还天真地以为颜禹深爱赵宁。 “颜明成,你知道县主为何不见你吗?”颜明棠嘴角扯了抹笑容,如同逗弄小狗一般逗弄眼前的人,“颜明成,你可真蠢。你的父亲只爱你的生母,爱到让她家破人亡,父死母丧,她一辈子背着逆臣之女的罪名。” “我不信!”颜明成崩溃大喊,神色偏执,“我的母亲是县主,我不信你说的这些言辞,我要见母亲。” 眼见求告无果,颜明成爬起来就朝府内跑去,门口的仆人立即拦住他。 “干什么,县主不想见你!”仆人厉声呵斥,“你再闯,我就要将你送去衙门了。” “母亲、母亲,我是明成,你出来呀、见我一面!”颜明成拼命挣扎,嗓门喊得也大,惊动了左右邻居派人来打探。 仆人将他丢下台阶,他不顾身上的疼痛爬起来还想往里面闯。 “母亲、母亲,我是明成,我哪里做错了,您为何不要我。” “我是你养大的,你养我到今日,我什么都没有做,为什么你不要我。” 他难过地跪下来大哭,偏偏无人动容。 赵家仆人也见过颜家人不要脸的嘴脸,心中厌恶,再见颜明成也没有好脸色,漠视他的哭声。 颜明成跪地大哭,拼命嘶喊,赵川见状,请示表姑娘:“可要将人赶走。” “你们没试过?”颜明棠挑眉。 赵川为难道:“方才驱赶,他又跑了回来。我们怕闹出人命就没敢动他。” 赵家是讲理的地方,仆人也心善,若是其他府邸人家早就粗暴地将人赶走了。 颜明棠越过颜明成大步入府,刚走两步看到门后的赵宁。 赵宁眼神晦涩地盯着外面,像是想出去,又像在犹豫。 颜明棠匆匆行礼,没有理会她,大步回屋去了。 夏日太阳热,照得人浑身出汗,但赵宁觉得自己如置冰窟。眼前的孩子虽说不是她的亲生的,可是她一手养大的。 十多年来,她看着他一点点长大,从蹒跚学步到如今的郎君模样。 他伤心地跪在门口,极力呼唤她,她怎么坐视不管。 眼看着赵宁要出去,赵川上前劝说道:“县主,颜大人被抓了,于您而言,这是好事,您莫要再管。” 颜家人都不是个东西!尤其是颜禹,报应终于来了,这是大快人心的好事。 赵宁并没有回应。他不能坐视不管,继续苦劝道:“县主,颜大人如此待你,害死了郎君,颜明成非您的骨肉。您觉得他伤心,可表公子呢,至今生死不明。县主,您莫要糊涂。” “您听我一句劝,先回去,我等会就会派人将颜家郎君送回颜府,您回去吧!” 赵宁落寞转身,一步步往府内走去,赵川拍着胸脯长长地叹了口气,唯恐县主犯糊涂掺和颜家的事情。 赵宁回到自己的院子里,耳边依旧是明成撕心裂肺的哭声。 他哭得那么伤心,她的心也跟着疼了起来。 明明不是自己的孩子,自己为何会心疼。 赵宁浑浑噩噩,颜明棠回屋继续审问颜泉。 颜泉将知道的事情都写了出来,这些年来颜禹在朝堂上如鱼得水,王爷们纷纷招揽,他凭本事游走于各王之间。 颜家未曾出事前,颜禹可是王府的座上宾。 不仅如此,边境主将曾是颜禹的兄弟。颜禹当年也曾参军,立下战功。 颜禹确有几分本事,文可立足于朝廷,武可上战场。 可惜心思不正! 颜明棠看到颜泉写下的证词:“他与边境那里还有来往?” “有,每年都会送些钱过去。”颜泉低着头,声音说得很小。 颜明棠疑惑,这算不算勾结呢? 她不好定论,将供词收下来,吩咐翠玉:“带下去,好生看管,给吃给喝的。” 颜泉知道的事情多,十年来正是颜禹往上爬的时候,期间里,颜禹升官,王爷们招揽,下面的人巴结,都是最好的证据。 颜明棠自己不敢定论,先拿着供词去找长公主。 供词上前前后后写了几十件事情,颜明棠不知道内情,长公主略有耳闻。 “你母亲啊,糊涂的厉害,颜禹背着她做了这么多事情,她竟然丝毫不知道。”长公主叹气,对自己的蠢女儿毫无办法。 颜明棠不敢开口,前世的自己更为愚蠢,她如今幡然醒悟,只觉得从前的自己可恨至极。 “外祖母,既然有了供词,可能定罪?” “挨个去查,去找颜禹行贿的账簿。”长公主凝眸,“颜家此刻正是乱的时候……” “我去一趟。”颜明棠忽而开口,账簿或许对太孙有用处。她的脑子里立即有了办法,先找到账簿! 长公主随口说一句,眼见着她要走,急道:“你掺和这些事情干什么?” “外祖母,拿到账簿,我们便占据主动权,对不对?” “话虽如此,这可这些是男人的事情,掺和干什么?你的衣裳绣了吗?”长公主拖住明棠,“赶紧去绣你的衣裳。” 颜明棠糊涂道:“绣什么衣裳?”她有什么衣裳要绣的? 见她这么糊涂,长公主抬手拍拍她的脑门:“糊涂东西,你要嫁人了,自然该给太孙绣些衣裳,还有给皇后的。” “绣娘去绣就好了。”颜明棠十分不高兴,“我不喜欢绣这些,再者账簿重要还是衣裳重要,万一账簿落到旁人手中,我们岂不是落于下风。衣裳明日再绣,再不成,让阿嫂给我绣,我先走了。” 说完,她便提着裙摆一阵跑了,急得长公主直叹气,“她、她怎么一点没有出嫁的紧张感。” 一旁的周妈妈捂住嘴笑了,道:“表姑娘比以前开朗多了,您呀,该高兴才是。” 初来时,表姑娘瘦瘦的,光是站在那里就让人心疼。如今与府里的郎君们相处得和睦,又与太孙感情好,她的福气在后头。 长公主却高兴不起来:“让她嫁给太孙,也不知是好是坏!” 两百二十七章颜箴要搬空颜家 长公主唉声叹气,女子不比儿子,儿子娶妻,日日住在家里,都在自己眼皮下面。 女孩子出了那道门,生死不由娘家,嫁到人家府上,将来怎么样,是伤了病了还是被人欺负,自己完全摸不到根。 虽说太孙眼下满意明棠,将来又会怎么样? 太孙身子一日好过一日,将来必然会有侧妃,明棠的眼里揉不得沙子,必然会伤心。 她捂着头,头疼不已,周妈妈上前为她按揉额头,道:“儿孙自有儿孙福,我瞧着表姑娘性子通透,是不错的。她知晓阿宁不喜欢她,她从来不往阿宁跟前凑。您瞧,她依旧得到这么多人的喜欢。” “长公主,您也该放心了。” “我哪里能放心?二郎去了禁卫军,也不知会怎么样?还有明修,去了何家,认何常明做父。阿宁日日想着日日念着,我们这么做究竟是对还是错?” 长公主絮絮叨叨,人年岁上来,晚上睡不着,翻来覆去想着家里的事情,唯恐错漏了一处。 更害怕家里晚辈将来不顺。 “您呀,您是被县主吓到了。县主糊涂,表姑娘不糊涂,且太孙并非颜狗那样的人,您该想相信自己的眼光。” 周妈妈不断劝说着主子,她陪伴长公主多年,知晓其心事。若太子活着,朝局稳定,也不需要她来担心。 长公主愁苦不已,颜明棠回后院揪着颜明景出府。 “去哪里?”颜明景疑惑不已。 “去颜家!” “你会有那么好心?”颜明景警惕地看着她,“你是不是又打什么坏主意?” 颜明棠没有回应,直接将他塞上马车,吩咐车夫前往颜家。 车内的颜明景狐疑地看着她:“你是不是又想欺负我?” “你姑母回来了,你该回府拜见才是。”颜明棠托腮,说得一本正经,“你不是常说孝道吗?如今给你机会,你还不高兴?” 颜明景疑惑,“哪个姑母?” “颜箴。” “大姑母啊,她回来做什么?”颜明景皱起小小的眉头,老实说:“她每回回来都是要钱的。这回又要钱了?” 闻言,颜明棠笑道:“她准备搬空颜家。” 颜明景瞪大了眼睛,双拳紧紧握住,“我不会让她如愿!” 果然,人只有在触碰自己的利益时才会这样! 马车停在颜府门口,颜明景迫不及待地爬下马车,不等仆人放下车凳,他便跑进去了。 颜府门口瞧不见人,越往里走越安静。 往日喧嚣富贵的府邸,如今连个仆人都没了。颜明棠按照前世的记忆,领着人去了书房。 未曾想到颜禹往日禁止人过来的书房门大开,仆人来回搬运,将书画瓷瓶都装入了箱子里。 翠玉蹙眉,道:“表姑娘,颜家这位大姑娘是不给自己的侄儿留活路,都搬空了,他们日后怎么生活。就算不管侄儿,母亲也不要管了。” 颜明棠并不在意,颜家人惯来如此!颜老夫人并非良善的夫人,骨子里坏,养下的儿女怎么会向善! 仆人们忙着搬运东西,并未理睬颜明棠。 主仆二人顺利进入书房,仆人们只搬贵重的物品,桌上的文书都没有动,两人走过去翻看。 翠玉也识字,配合着颜明棠翻找,两人细细搜寻,颜明景冲进老夫人的院子里,直接找到祖母。 “祖母,姑母要搬空我颜家,外面的人都在搬东西。” “搬什么东西?”颜老夫人浑身一颤,抬头看向院子里,院子里冷冷清清,也没人走动。 怎么会搬东西? 颜明景揪住祖母的袖口,拉着她往外走,走到门口就被婆子拦住,“老夫人,天气不好,您还是在院子里走走为好。” 闻言,颜老夫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立即将婆子推开,“这个家还是我当家做主!” 说完,她匆匆往外走,连拐杖都忘了拿。 颜明景跟上祖母的脚步,一面说:“我方才进府的时候看到每个院子的人都在往外搬东西,我还以为您知道呢。祖母,并非孙儿计较,姑母这么做,是想要逼死您。” 颜明景说得情真意切,老夫人听得是心惊胆战,“这个东西竟然敢这么做,你父亲只是被抓进去,又不是死了,她想反了天不成,这个家轮不到她做主。” 祖孙二人摸去了主院,正看着颜箴指挥着仆人将东西往外搬,俨然自己就是颜家的主母。 颜老夫人见状,心口气血翻涌,“颜箴,你在干什么!” 颜箴面色不变,看着走来的一老一小,显然没有放在心上,“我只是拿回属于我的东西罢了。我替弟弟保守秘密多年,弟弟有今日也有我的功劳。” 颜明景看着将别人东西占为己有的姑母,紧紧皱眉,下意识看向祖母。 颜老夫人气得浑身发抖,怒喝道:“都放下,这是我颜家之物,你们先搬去哪里?” “自然是送去金陵。”颜箴趾高气扬地看着母亲,得意地抬手抚了抚发髻,“谢谢母亲了。” “放下、放下!” “都搬走,这是我颜箴的东西!” 颜明景扶着祖母的手,义正词严:“姑母已经嫁出去了,来我颜家是客,我们好生招待你,你竟然要搬走主人家的东西,成何体统!” “哟,说得这么好听,你回来干什么?”颜箴嗤笑,“既然跟着赵宁走了,那就不是我颜家的。颜明成是庶子,又是逆臣之后,理该赶出家门。颜禹无后,这么大的家业不如给他的外甥,毕竟我儿子身上也流淌着颜家的骨血。” “母亲,您也不能厚此薄彼。您看看长公主给她外孙女请封爵位,又给了那么多及笄礼。您外孙弱冠时,您连去都没有去,让人送了些贺礼打发过去,您也太让女儿寒心了。” “既然您觉得愧疚不已,不如就将这些东西补给您的外孙,如何?” “放肆!”颜老夫人呵斥,激动得满脸通红,胸口阵阵起伏,“来人、来人,给我将她赶出去,我没有这个女儿!” 她说完,仆人们面面相觑。 颜箴得意地笑了,“母亲,您老了,弟弟就要死了,他也没有后代,家业不给我您还能给谁?” 两百二十八章让你姐姐赶走你姑母 颜家的仆人都没有动手。 颜箴耀武扬威的看着自己的母亲,又看向她身边半大的孩子,讥讽道:“颜明景,你爹这么对你娘,我若是你,永远不踏入这里半步。你不觉得恶心吗?” 颜箴用言语嘲讽颜明景,试图劝说面前半大的孩子离开颜府。 只要颜明景离开,家里的人不足为惧。 颜禹一辈子都别想出来,至于颜明成,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子。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颜家就算败了,家业也远远超过普通人家。 光是颜禹屋子里的书房古画都是一笔不小的财富。 听着姑母的话,颜明景并没有丧气,反而抬起胸膛:“我是颜家的孩子,为何要觉得恶心,反而是你,告发我父亲,侵占颜家的家业,我要去衙门里告你。” 说完,他松开老夫人,拔腿往外去跑。 颜箴脸色微变,“拦住他!”此事若是惊动官府,后果不堪设想。 她想的是将颜家搜罗一番,派人送去金陵。她再单独回金陵去拿证据。 若是惊动官府,她与宝贝都走不出去。 眼看着少年跑回去,仆人们迅速围上去,三两下就将人抱起来。 “放开我、放开我,我是颜家的郎君。你们凭什么抓住我?” 颜老夫人看得心惊肉跳,指着颜箴:“够了,你哥哥就算出事,家里还有侄儿,你想干什么?你不要忘了颜明棠,她还在京,如果她知道你拿走颜家的东西,她不会放过你。” 此刻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颜明景迅速抓住救命稻草:“你最好放开我,阿姐陪我一起过来的,她就在府里,她不会放过你的。” 听闻颜明棠在颜府,颜箴面色彻底变了,与婢女交换眼色,婢女立即出门去看。 “将她们送回去,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她们出来,还有你们,速度快些,赶紧搬出去。” 颜箴匆匆指挥着仆人去搬,自己则回屋继续找宝贝。 祖孙二人被两人赶走了。 同时,颜明棠在书房里敲敲打打,摸到一块空砖,翠玉立即凑了过来,“下面是空的?” “好像是空的。”颜明棠低头研究空砖,外面传来了婢女的声音,“大姑娘回来了?” 翠玉闻声朝外看过去,颜明棠提醒她:“不要搭理,做你的事情。” 话音落地,对方走了进来,笑道:“原来大姑娘在这里,您蹲在地上做什么?哎呦,大姑奶奶还不知道您回来了。” 颜明棠站起身,裙摆遮掩住地上的空砖,她指着外面:“出去。” 婢女笑容僵硬下来,“大姑娘,好好说话,您别生气。您怎么回来了?” 婢女说着话,眼睛往周围瞄过去,好似在看两人找什么。 书房里都是些古画孤本,十分珍贵。若是少了一本,大姑奶奶也不会高兴的。 且这些东西都是大姑奶奶的,大姑娘回来插一脚,似乎不太合适。 “出去!”颜明棠又说了一遍,“想挨打吗?” “别别别,奴婢这就出去。”婢女心虚极了,急忙退出去,匆匆忙忙去和大姑奶奶报官。 而此刻颜家侧门停了一排排马车,仆人卖力地将一只只箱子送上马车,装满一辆马车,马车就会运走。 暗处的长林手中插了一根草,随后呸了一句,吩咐人:“去盯着,若是出城就拦下来人,若是送到其他地方就盯着。” 眼看着马车一趟趟地运送,暗处的人惊讶不已,“东西是真不少。” 这些来颜禹一度爬上了高位,甚至与王爷称兄道弟,家产竟然如此丰厚。 门口马车来往运输,府内颜明棠敲开了地砖,里面有一只匣子,颜明棠不敢耽搁,将匣子迅速抱了出来。 她打开匣子,匣子里都是些账簿册子,她将匣子塞到翠玉手中,“走!” 主仆二人走出书房,颜箴迎面走来,她看到了翠玉手中的东西,“侄女这是拿了什么?” 院子里的仆人都停了下来,同时看向准备离开的颜明棠。 颜明棠淡笑,面上梨涡微现,她玩笑道:“自然是好东西,你拿你的,我拿我的,我们互不干涉。” 颜箴迟疑,颜明棠放着偌大的家业不要,只要那只匣子? 颜家的田地商契还没有找到,会不会在她手中的匣子里? “好说,只是侄女带走了这些东西,老夫人该怎么办?”颜箴眼神转悠了一圈,迅速笑出了声,“侄女,不如让姑母看看,若是老夫人问起来,我也好有个交代。” “好。”颜明棠阔气地答应下来,“翠玉给她看看,” 翠玉打开匣子,将里面的东西让颜箴过目,“可没有值钱的东西。” 里面都是些册子,颜箴狐疑,“这是什么东西?” “我要的东西,姑母,人不要太贪心。”颜明棠好心提醒颜箴,“见好就收,万一闹出了事情,您可就走不了。” 颜箴咬咬牙,退开一步,“侄女说的也是,你慢走。” 颜明棠与翠玉带着东西大步离开,走到府门口,颜明棠让翠玉离开。 “您不走?” “颜明景还在里面,我带他出来就得带他回去。你先走,回去后,东西交给外祖母。” 眼看着她十分坚决,翠玉转身爬上马车,将匣子藏了起来。 颜明棠转身回府,吓得仆人们打起精神,“大姑娘,您怎么又回来了?” “二郎君去哪里了?” “不知道。” 对方不肯说实话,颜明棠懒得厉害,大步朝老夫人院子里走过去。 门口围了五六个婆子,有熟悉的面孔,也有陌生人。 见她走来,婆子们神色紧张,“大姑娘,您怎么来了?” 颜明棠就是人见人怕的杀神,莫说是婆子们,就连达官贵人见到她都十分头疼。 “来接二郎。让他出来。”颜明叹棠站在院门口,没有进去的打算,更不想沾染颜家的事情。 婆子们对视一眼,她们不敢做主,但若不放人,大姑娘必然饶不了她们。 “您等一等,我去禀明老夫人。” 婆子转身进院,走到老夫人的卧房,小声开口:“老夫人,大姑娘来接二郎。” 屋内的颜明景立即站起来,抬脚就要走,老夫人匆匆拉住他:“明景,你是颜家的郎君,不能不管颜家的事情!你让你姐姐赶走你姑母,家业还是你的!” 两百二十九章多年前的账簿 颜明景被老夫人拖住,急得外面的婆子叫喊,“老夫人,您若不放人,大姑娘可就杀进来了。” 谁都不敢惹那个杀神! 颜老夫人闻言更是紧紧将孙儿搂在怀中:“好郎君,颜家的家业都是你们的,你们四个孩子均分,你只要让你姐姐帮忙就行。” 颜家若让颜箴搬空,明成该怎么办? 如今之计只能让颜明棠压制颜箴。 “明景,这是你们的东西,将来是给你们的,岂可让你姑母拿去。你姐姐那么厉害,只要让她动动手指头就可以了。” “祖母年岁大了,活不了几年,你们怎么办?赶走颜箴,你与你的姐姐搬回来住,颜家让你们当家呀。” 颜老夫人说完,颜明景顿时来了精神,她继续说:“你难道一辈子住在赵家,这像什么话。你搬回来住,旁人不敢说你一句不对。” “我知道了。”颜明景奋力点点头,“祖母,我不会让姑母如愿的。” 见状,老夫人长长地松了口气,只要颜明棠愿意管,颜箴什么都带不走。 等赶走了颜箴,她再想办法将儿子捞出来。 颜明景匆匆跑出去,一把抓住颜明棠的手:“阿姐,姑母要搬空颜家,你不能不管。” “与我有什么关系!”颜明棠握住他的手,语气散漫,“回家。” “阿姐、阿姐,你以前爱管颜家的事情,怎么就不管了呢?”颜明景急了,“姑母搬空颜家,我以后怎么办?我难道要一辈子住在赵家?” 他不能一辈子住在赵家,更不能被人戳脊梁骨,只要回到颜家,他才可以站起来。 “阿姐,我求求你、你去将姑母赶走。” “我为何要将她赶走?”颜明棠不屑道,“颜家的事情与我无关,二来,我赶走颜箴于我有什么好处?我来做恶人,你们坐享其成,对吗?” 颜家落成这般,都是颜老夫人自己造孽! 颜箴是她的亲生女儿,她自己不去管,反而让一个晚辈来管,躲在人后做好人? 眼看着颜明棠就要出府,颜明景急得原地打转,“祖母说家业让我们四个人均分。” “四人?” “哪四个人?” “自然是你我、明成加小妹!” 不说还好,这么一说,颜明棠气不打一处来,老夫人与颜禹一样的心思,丝毫不提明修。 颜明棠转身,“你不走我走了,你继续被颜箴关着。” “阿姐,你等等我!”颜明景慌不择路,匆匆跟上姐姐的脚步。 赵家马车送翠玉走了,颜明棠让人从马厩里牵匹马过来,她翻身上马背,颜明景迫不及待地爬上来,别说留下,多待一刻都不肯。 颜明棠骑马带着弟弟回赵家。 回到赵家以后,她大步去见长公主。 翠玉站在一侧,见她回来后,轻轻点头,随后领着婢女退回去。 “外祖母,东西可看了?”颜明棠疾步走过去,“有用吗?” 长公主托腮,神色凝重,“这是账簿,记录了颜禹给大臣们送礼,我想他留着账簿就是为了自保。只要他被拉下来,这些大人必须就地保护他。” “原来是这样。”颜明棠缓缓吐出一口气,不想,长公主说:“上面还有你二舅父的名字。” “二舅父?”颜明棠震惊,“怎么会有二舅父的名字。” 二舅父与二舅母镇守边城,多少年都没有回来,颜禹怎么会他们送礼! 长公主忧心忡忡,“上面记录颜禹每年都会给你舅父送一笔银子。边关凄苦,他缺银子直接告诉家里,作何去收颜禹的钱。” 颜明棠没有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心中害怕,不得不安慰外祖母:“二舅父觉得是一家人,所以才会收的,亲戚之间往来也是正常的事情,陛下知道不会怪罪的。” “明棠,你不懂,只要出现在账簿上面,自然就得一视同仁。”长公主气得拍着胸口,“孽障、孽障。” 颜明棠见状,急得给外祖母顺气,道:“既然如此,账簿在您手中,那就不要拿出来。” “此事你知我知即可,外祖母,为家里着想,您派人去知会二舅父一句,若不然,易成大患。” 长公主沉默,看着眼前事事周到的少女,哀叹道:“明棠,我真的对不住你。” “您想多了,都是一家人。依照明棠的想法,还是先弄清楚此事,二舅父为何要收颜禹的钱,万一是个误会呢。颜禹此人狡诈,是不是以亲戚之名给舅父送钱,故意陷害他?” 少女一番话,让长公主打起精神,“对,你说得对,我派人写信问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说完,她立即找了赵川过来,派遣心腹去走一趟。 颜明棠则坐下来,将匣子里的册子细细翻看了一遍。有些账簿年岁久远,竟然还有他年少时期给人送的礼。 有些名字从未听说过,甚至有些人都已经死了。 由此可见,颜禹心思深沉,令人细思极恐,甚至他给赵家婢女送些东西也会记录在册。 她看着账簿,翻到多年前一笔,上面写着杜槐,三百两购置白玉。 “外祖母,杜槐是谁?” “不知道,许是杜家的人。”长公主不以为然。 颜明棠托腮,瞧了眼时间,恰是杜家出事的前些时日。杜槐是谁,为何要花三百两给他买一块白玉。 “外祖母,杜槐可是杜氏的兄弟?” 长公主沉思,细细去想久远的事情,“好像不是。你若想知道杜槐是谁,去刑部翻找当年的案卷,杜家涉案的人都会登记造册。” 一句话提醒了颜明棠,她又是坐不住的性子,起身就要去刑部,吓得长公主立即将她喊回来。 “我的个祖宗啊,天都黑了,你出去干什么?” 颜明棠被拉了回来,愧疚地笑了,“对不起,让您担心了。” “不必担心,明日我让人去趟刑部去查清楚,不过你查这个干什么?”长公主好奇,年轻人想法多,抓住细枝末节,她老了,时常犯糊涂。 看着眼前神色清明的孩子,她笑着将人搂入怀中,“再过几月,你就要嫁入东宫了。明棠,我真的想再留你两年。” 听着外祖母剖心的话,颜明棠羞得抬不起头,前世是自己愚蠢,走上了断头路。 祖孙二人说了会儿话,不等离开,颜明景匆匆忙忙地拖着赵宁过来。 她们过来,准没有好事! 两百三十章我知道当年的事情 颜明棠将账簿放进匣子里,不等赵宁开口,她先问赵宁:“县主,你可知杜槐是谁?” “哪家的?”赵宁被问懵了,杜槐这个名字很普通,京城内就有好多个。 颜明棠想了想,说道:“杜氏。” “杜家的。”赵宁闻言不悦,思索道:“杜家有个管事叫杜槐,死了很多年,你问他做什么?” 杜家的管事……颜明棠凝眸,斟酌道:“杜家出事前,颜禹曾经给杜槐买了一块三百两的玉佩。” “三百两?”赵宁惊讶,“花这么多钱给一个管事,是何意?不过那时颜禹与杜氏感情好、也不对,两人感情好,买玉佩给管事做什么?且杜家很满意颜禹,颜禹用不着花钱去讨好管事。” 颜明棠淡淡道:“颜箴说是颜禹诱着杜氏父亲写下那等诗词,事后也是颜禹派人告发。” 她静静地观察赵宁,发现赵宁情绪平静,一时间,她脊背生寒,下意识开口:“你知道这件事情?” “知道。”赵宁点点头,语气淡淡。 一瞬间,长公主瞪大了眼睛:“你知道这件事?” “那又怎么了,他对杜家,又不是对我,我为何要在意。”赵宁玩笑道,“我也是偶尔得知的,听他与管事谈论此事,事情都过去了,与我无关。” 颜明棠听着她理所当然的语气,半晌说不出话。赵宁此人不仅是愚蠢,甚至是绝情。 颜明棠沉默,长公主气得脑袋疼,“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东西。颜禹对自己的未婚妻都如此阴狠,你就不想想他为何突然娶你?赵宁啊赵宁,我怀你的时候是做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 “竟然将你生得如蠢笨,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想不通,猪油蒙了心,脑子被驴踢。” 被她这么一骂,赵宁不乐意了,“那时我已经要颜禹成亲,难不成为了些小事与他计较不成。再者我本就不喜欢杜氏,看到杜氏被蒙在鼓里,我高兴还来不及。也是我派人去透露给杜氏。” “听说他们大吵一架……” 颜明棠骤然打断赵宁的话:“是你生孩子前吗?” “你怎么知道的?”赵宁诧异。 颜明棠扶额,如同看傻子一样看着赵宁,深吸一口气,或许自己前世的愚蠢便是继承了赵宁! 眼看着她不说话,赵宁不满道:“你这个眼神是什么意思?颜明棠,我是你的母亲。” “若你不是我的母亲,我连多看你一眼都觉得自己会被你传染愚蠢的毛病。”颜明棠不管不顾地说出来,“你告诉杜氏,让杜氏有了掌握颜禹的把柄,你这不是给你自己添乱吗?” 赵宁闻声色变。 长公主叹气不语,赵宁惊得站了起来,后知后觉道:“所以杜氏后来才可以撺掇颜禹换了孩子……” 终于开窍了。 “我怎么会这么傻呢!”赵宁惊得脸色发白,“我竟然给杜氏送了那么好的把柄。” 颜明棠已说不出一句话了,懒得理会她的失态,继续说道:“县主,既然你知道此事,可知具体经过?” 赵宁惶惶不安,双手捏着自己的袖口,一旁的颜明景也感觉到了事情不对,悄悄拽着母亲的袖口,“母亲、母亲,您怎么了?” 听到儿子的声音,赵宁无力地坐下来,口中喃喃道:“我也是听到颜禹的对话,杜氏男人都被斩首,女眷则贬为官奴。杜家还有女眷活着。杜氏想要颜禹去照顾家中女眷。” “颜禹不肯,私下里派人去处置她们,我恰好听过……” 当年她嫁给颜禹不久,正是高兴的时候,杜氏遭大难,失去了娘家做庇护,对她也是十分尊重。 婚后的日子很美满,一日间,她听到颜禹吩咐管事去办事情。 她停在了暗处,颜禹没有看到她…… “杜家那个管事还有妻子女儿,听说一并充入官奴,你想个办法,将人处置了。” “主子,姨娘让您去照顾她们,您这么做,怕是不妥当。”管事尾音发颤,像是在害怕。 颜禹冷笑:“怕什么,我连他们大人都可以弄了,还怕她翻天不成!要怪就怪她爹自己愚蠢,竟然对我深信不疑,我稍稍恭维两句,他便分不清东南西北,甚至开始指责太子。” “要怪就怪他自己自负!” 听到这里,她几乎要笑了出来,原来这一切都是颜禹娶她而做出来的。 颜禹不爱杜氏! 颜禹只爱她! 那一刻,她觉得自己成了世上最幸福的人! “速度去办,莫要让姨娘察觉。” 事后她觉得杜氏太惹眼,让人悄悄地将话散了过去,杜氏果然与颜禹大吵一架。 颜禹多日没有去见杜氏。杜氏已经输了,她没有动手,杜氏便输得毫无尊严。 赵宁说完后,颜明棠与长公主二人沉默不言。 长公主连连叹气,无力言语,她不知道怎么生了这么一个蠢货。 甚至还害了一双孩子! “日后,你离明景远一些。”长公主不得不提醒她,“我害怕明景和你一样愚蠢。” 见过愚蠢的,从未见过赵宁这般愚蠢而不自知,甚至沾沾自喜的蠢货! “母亲,我也不知道她二人狼狈为奸!” “是你给了她二人狼狈为奸的机会!”颜明棠冷冷地嘲讽,若杜氏不知此事,便不会要挟颜禹换子换女。 杜氏本是依附于颜禹的金丝雀,是赵宁将最好的武器塞到了杜氏手中。 颜明棠站起身,抱起自己的匣子抬脚就走了,多待一刻,她都觉得被变回前世愚蠢的自己。 眼见着姐姐离开,颜明景着急地去拉扯母亲的衣袖:“母亲、母亲,你不是说让姐姐去管家里的事情吗?她都走了。你怎么不说话?” 赵宁泪流满面,羞得无法开口,捂着脸走了。 **** 刑部尚书让人去找了大夫,替颜禹接上四肢,他入狱的消息很快传开了。 有人秘密潜入牢房内去见他。 “颜大人,你已身陷囹圄,不如将你手中的账簿拿给我,如何?” 颜禹疼得浑身发抖,饶是意志坚定,也抵不过四肢断骨的痛楚。 两百三十一章为达目的可以杀兄杀岳父 牢房阴暗无光,颜禹努力抬头看过去,狠狠瞪了一眼对方:“你保我出去,我才会考虑此事。” “颜禹,如果你死了,账簿不见天日,也是不错。”对方冷冷地笑了,踱步至颜禹跟前,“在我手中和不见天日,几乎没什么区别。” 颜禹浑身战栗,忍着疼,嗤笑道:“你觉得太孙殿下会放弃吗?就算他会放弃,狡诈如颜明棠,她会放弃吗?” 自从颜明棠回来,他事事不顺,背后似乎有一只手在慢慢推动。 搅弄风雨。 颜明棠看似狡诈,不过是一枚棋子罢了。 “账簿在哪里?”对方不笑了。 颜禹闭上眼睛:“不知道,有本事杀了我,账簿可不会不见天日,你做的这些事情可是会暴露出来的。” “我也想救你,谁让你丧尽天良做了那么多事情。”对方气极,“谁让你那么恶毒,为了爵位杀了一整条船的人,是你自己愚蠢,竟然让颜箴活着。” 自己做了那么多事情就罢了,偏偏让知情的颜箴活到现在。 颜禹痛恨极了,“是我给颜箴在婆家的底气,我活着,她婆家人才会尊重她。” 千算万算没有算到萧景安竟然会买通颜箴! “你去杀了颜箴,她死了,死无对证,过往的事情没证据,我自然可以轻松出去。” 对方闻言后,顿了半晌,随后转身走了。 颜禹疼得浑身发麻! 夜黑风高,黑夜下的颜明棠抄写账簿,时代久远,她只能尽力仿写。 翠玉在旁研磨:“表姑娘,您抄一遍做什么?” “总会有人惦记账簿的,我就给一本新的给他们!” “您这本看着太新了,她们不会上当的。” “书是假的,内容可是真的。” 翠玉虽说疑惑,但还是陪着表姑娘一起抄写。 两人抄到下半夜,翠玉困得趴在桌上睡着了,颜明棠一人抄到天亮,依旧没有抄完。 她已然睁不开眼睛,决意先去睡会儿,等醒来再抄。 夏日屋内阴凉,她盖着毯子,一睡就睡到下午。 醒来时,萧景安坐在坐榻上,修长的腿轻轻晃着,手中正拿着她的账簿。 她扶着额头,道:“你看到了什么?” 萧景安语气薄凉:“看到一个丧尽天良、为达目的可以杀兄杀岳父的狗东西!” “确实如此。” 萧景安闻声看过去,少女长发披在肩膀上,乌黑发亮的发丝衬得小脸肌肤雪白,眸色清亮。 眼前的颜明棠卸下坚硬的外壳,露出柔软的一面,萧景安的心跟着软了。 “但他失败了,不得善终。” “只是这一世失败了。”颜明棠喃喃道,前一世她死了,颜明安春风得意,颜禹在朝中如鱼得水。 她抬头看向萧景安,不再去想以前的事情,认真说道:“我想抄一份新的放回去,看看谁会上当。” “好主意,不过动些手脚呢?”萧景安笑了,对面的女孩狐疑地看着他。 颜明棠并非刁蛮的少女,相反,她讲道理、听道理,将自己摆在合适的位置。 豁达通透。 萧景安坐在远处没有动,他谨守分寸,看了一眼后便又收回视线,道:“该用午膳了。” 他将账簿放下,自己先出去等候。 颜明棠起身更衣,待收拾出来,桌面上摆了一桌子菜,她顺从地坐下来,没有多问。 萧景安拿起筷子给她夹菜,道:“多吃点。” 看着面前温柔的男人,颜明棠心生恍惚,凝着他温润的面孔:“你有事吗?” 有事说事,有必要装得这么温柔吗? 萧景安诧异:“我陪你用午膳,能有什么事?” “就这样?”颜明棠觉得他狡猾没说实话,但自己还是低头继续吃东西。 她细嚼慢咽,萧景安便在等候。 萧景安见她吃东西的动作雅致,并没有外边说的粗俗。 吃过东西,颜明棠继续抄写,萧景安坐在她的身边,小心给出提示:“改几个,将你二舅父的改了。” “改成谁?”颜明棠心中咯噔一下,“你看到了?” “颜禹狡猾,许是为了拉赵家下水,才会这么做。” 颜明棠沉吟,修长的眼睫轻颤:“我觉得既然如此,这里不做变动,改些其他的,真真假假,这本账簿的真实性就会让人怀疑。” 萧景安点点头:“那就听你的,就将这本账簿丢出去,看看他们的动静。” “好。”颜明棠笑容澄澈,继续提笔抄写。 她很乖巧,宜家宜室。萧景安看着美人,心情愉悦。她的眉眼有些似赵宁,性子随了颜禹的坚毅。 颜禹并非不可取,歹竹出好笋,颜明棠颜明修姐弟俩并非恶毒之人。 颜明修善良,颜明棠坚毅勇敢。 颜明棠一人抄不完,萧景安自己取笔,模仿颜禹的笔迹抄写。 账簿多,从颜禹年少开始记起,起初笔迹稚嫩,逐渐地,笔中露出锋芒。 两人合力抄到晚上,颜明棠累得手腕疼,长公主让人来喊吃饭。 萧景安也不客气,闻讯跟着颜明棠一起去蹭饭。 众人落座,长公主见两人一道过来,欢喜地让人安排座位。 赵家七郎缠着太孙说话,颜明棠顺势坐在长公主身侧,赵宁与颜明景从外面走来。 颜明景神色落寞,看着与太孙打闹的七郎,下意识捏住了母亲的手。 他像一个外人,怎么都无法融进赵家。 众人循序落座,萧景安坐在郎君们一桌,众人与他嬉笑说话。 饭后,颜明棠亲自送他出府,众人只当没有看见。 两人在月下慢步走动,气氛旖旎。 萧景安先开口:“颜禹入狱,颜箴搬空了宅子,我猜她下一步就会卖了颜家的宅子。” “如此癫狂?”颜明棠惊讶,“她疯了不成,卖了宅子,她母亲去哪里住?” 听着少女惊讶的语气,萧景安讥讽:“颜禹做了这么多事情,她都清清楚楚,甚至因为颜禹在金陵站稳了脚跟,你以为这样的女人会心善?” 颜明棠沉默,前世的颜箴喜欢与赵宁攀比,她以为都是后宅女子之间的摩擦。 如今看来,颜箴虽说什么都没有做,与颜禹也是一丘之貉。 她问道:“接下来,你想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