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主拒娶(女尊)》 第1章 第 1 章 方怜百无聊赖地趴在石桌上,摆弄着自己的手指。 他抬起手对着初春的日光打量新染的指甲,蔻丹颜色是清新的嫩绿,配上他今日浅绿的穿着,犹如春日新长芽的小树,格外清新讨喜。 他爱鲜丽的衣裳,往常是不会穿这般浅色的。只是她曾说青衣称他,这次来见她,便不由自主地让仆侍准备青色衣衫。 今日阳光温暖,透过荫蔽的缝隙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方怜才大病初愈,今日得了那人来访消息,便顾不上休养,急忙来到出府必经的小园守株待兔。 许是出来时急,歇下来便感到疲乏,此刻暖阳一照,方怜便有些昏昏欲睡。 方怜掩着唇打了个呵欠,眼帘半垂,一截白臂自袖口伸出,撑着下巴强撑精神。 他的侍男春雀跑过来,小脸因小跑而微红。他声音压低,却难掩眉眼间的兴奋,“小少爷,大小姐和风小姐她们过来了。” 方怜倏地一下坐直,乌黑的猫眼睁大,急急地整理起自己的衣衫和头发。 春雀连忙到方怜身侧,为他理好衣摆。春雀是一等男仆,自小跟着方怜身边侍候,日后也会随着方怜嫁去妻家,为妻主分忧。 是以,他动作有序。两三下便将皱起的地方抚平;又极快地拔出方怜只是偏了些微微的簪子,几下重新编好发,便将青玉簪稳稳没入乌发之中。 熟练地梳理好后,春雀递过一把饰花卉纹手持铜镜。 方怜接过小镜,细细地左右照照,镜中小郎年岁不过十四五岁,大大的猫眼明亮,巴掌大的小脸带着久病初愈的苍白,瞧着有有几分病弱西子的可怜,十分惹人怜爱。 见自己周身无错后,方才的急切淡去,方怜端庄地坐好,水灵灵的眼睛却不由自主地看向小径。 满心期待地候了片刻,他又想起什么,忙问:“东西呢,可备好了?” 春雀急急忙忙地从怀中取出一个锦盒,从中拿出一柄折扇。折扇挂穗,银边,低调奢华。 方怜急急摆手,“快装进去,装进盒子里呀,她们要过来了!” 春雀又忙不迭将扇子装进盒里,飞快地捋齐挂穗,盖上后手忙脚乱地收起。方怜紧张地扭头盯着小径,忙声催着他快些。 一阵鸡飞狗跳,两个小男儿凑在一起东忙西顾,远远看去颇为讨喜。 吵闹声中,两道清浅的脚步声自廊后款步而来。 一红衣女子首先踏入其中。她身形高挑,是可以媲美武将的高大,一袭红衣张扬,正是方怜的姐姐,方持。 随着二人愈来愈近,落后方持一步的青衣女子才现出身形。她比方持稍矮,却如含蓄春风,徐徐而来。 女子一头墨发松散挽着,眉眼如远山含黛,唇角携着淡淡笑意,一身青衣温润如玉。薄青色大袖衫细看用料不算华贵,但绣工精致、针脚整齐,倒极衬她的亲和温煦。 青衣虽没有赤色夺目,但衣裳的主人鹤骨松姿,让人无法忽视。这般清雅身姿,也只有当今以白身连中三元,当今新科状元风氏女情叶才有。 方怜看到她,乌黑的眼睛亮起,拎着衣摆小步迎了上去:“姐姐,风小姐,你们谈完事情啦?” 方持看自家弟弟这一身浅色,有些惊讶:“方怜,你这一身怎么回事?稀罕哟。” 方家都爱鲜丽的颜色,其中以方家小辈为最,又都是天仙姿容,远远望去皆是在人群中最惹眼的那批。 经方持这么一说,才见方怜和风情叶皆是一身青绿,此刻相对而站,忽略某个惹眼的红色身影,在这绿意盎然的园中极其相和。 方怜被姐姐拆台,小心思被说破,紧张地抬头看风情叶反应。 风情叶笑盈盈地停在一旁,见方怜看向自己,浅浅冲他颔首。“方公子。” 在眼前人温柔笑容的冲击下,方怜不由自主地攥紧衣襟缓解心跳,缓缓向风情叶回了笑容。 见风情叶没注意到自己的心思,方怜悄悄松了口气,小声对方持催道:“姐夫方才就来问,你们何时结束,姐姐快先去看看姐夫吧。” 方持意味深长地暼了眼方怜,转头对风情叶笑道:“家夫近日身体不爽利,我就不送了,让舍弟代我送送你。” 风情叶从容摆手:“你我之间何必相送。” 见方持离开,方怜语气期待:“风小姐,接下来让怜儿相送吧。” 风情叶棕色的眼弯了弯,温柔满溢,她微微侧身,让方怜走在她身前,柔声道:“有劳方公子。” 方怜走在前面,能听到身后女子沉稳的呼吸声,还有她身上传来干燥的檀香,不由自主想起她们初见之时,她身上也是这般气息。 “许久不见,方公子今日气色好了很多。”风情叶的声音自他身后传来,她声音温润,似春风拂过新叶。 方怜呼吸一顿,紧接而来的是不可抑制的雀跃。她还记得上次见面的事? 他忍不住唇角上扬,声音都轻快了几分:“多谢风小姐关心。院前的小树和风小姐那日说的一样,熬过今年大雪,近日发了芽,我看着心情也跟着轻松许多。” 他转过头看向风情叶,眼睛亮晶晶的,“姐姐说,那是颗桃树苗,以后桃花开了,会结桃子吗?” 为了能看清风情叶的表情,方怜不得不向后扭着头,风情叶又比他高上许多,因此极为费劲。 风情叶见此,往前一步与他并肩而行。方怜的脑袋跟着她动,转回舒服的角度。 她温声开口:“若是想结果子,可以让专人授粉。” “原来桃花和桃子真的都来自同一棵树,我总觉得一个看,一个吃,是两种植物。上次写信和真真说此事,还被嘲笑一顿。” 方怜语气不由自主带了些撒娇的意味,没有刚才强装的稳重 风情叶:“方公子如此可爱。” 风情叶看他如此活泼,嘴角也微微扬起。她动了动手指,习惯性想去腰间拿扇子,但手只碰到了玉佩,不禁顿了顿,最后顺势自然垂下手臂。 二人谈笑间已至府门。门前一辆马车静静候着,一身形高大的车妇坐于车前,深色皮肤,毛躁的短发,肌肉流畅。两手托在脑后,跅弛不羁。 见风情叶出来,车妇起身为她掀帘。 只是与她聊上几句便出府了,方怜暗自埋怨,这路还是太短了。 风情叶对方怜轻颔首后,便拎起衣摆,欲上马车。 见风情叶一条腿已经进了马车,远处的春雀急得小声喊道:“公子,公子!” 方怜回头就看到春雀端着锦盒,急切地在原地快速蹦跶吸引他的注意。 方怜一拍脑袋,这才想起扇子的事,方才光顾着说话,竟忘了正事。 “风小姐,请留步。”见风情叶快上了马车,他一急,不由自主地伸手扯住风情叶的衣袖。 风情叶没有防备,被他拽的身形一顿。 随即默默顺着他的力道退回,脸上重新挂起笑容。 “方公子可还有事?”风情叶回身,慢慢拢回自己的衣袖。 方怜没有注意到她的动作,从春雀手中拿过锦盒,递给风情叶:“上次怜儿不慎弄坏了你的折扇,一直内疚不已,这把扇子还请风小姐收下。” 风情叶诧异:“一把折扇而已,公子何必记挂在心?” 方怜声音有些小得意:“我方才都看到风小姐想去拿扇子,结果碰了个空。没有扇子很不习惯吧,风小姐还是收下嘛。” 被戳破方才的小尴尬,风情叶浅浅一笑,便不再推脱:“那便多谢方公子。” 他递过锦盒,收手时不小心碰到风情叶的手指。 指尖相触时,方怜能感受到风情叶手指上的一层薄茧,细微的暖意从指尖蔓延,他不由自主地拢了下手。 他悄悄抬眼看风情叶的反应,却见她神情正常,不由得有些泄气。 收好锦盒,风情叶上马车离开。 方怜立在石阶上,依依不舍地望着马车渐行渐远,直到车影消失在巷口,他还怔怔望着。 “今日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身后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方怜一跳。 方持靠在墙上,抱臂打量他:“你今日这么殷勤?在情娘面前乖得跟小猫一样。” 风情叶一走,方怜立刻恢复平日的神气,哼了声:“殷勤也不是对你。” 方持看着他昂着的脑袋,心中一转,试探着对风情叶夸道:“情娘虽是白身,但有状元之才,前途不可限量;我与情娘意气相投,深交更知她为人正直。如此,可谓是一表人才。” “风小姐自然是品貌非凡,”一夸就应和,有钩就咬。方怜小猫点头,不由自主就把心中所想说了出来,“以后也一定会是个好妻主。” “你……”方持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有些无语,“你该不会是对情娘……” 被亲姐说破心思,方怜不由得扭捏了一下,才小声说,“风小姐一表人才,我为什么不能……” 方持皱眉,心道风情叶已娶正夫,自家弟弟怎么能给人做小:“你可是国公府嫡男,怎么能自降身份。情娘再如何好也不合适,她不是你良配。” 方怜不满:“她可是状元,前途无量,哪里用得着我自降身份。” 方持道:“你们身份差距太大,未必相处得来。”多了她也不再说,虽是长姐如母,但男儿家的婚事,她一个大女人不好插手后宅之事。 风情叶对男子皆爱惜得很,有时都看得她牙酸。但温情只给了她夫郎一人,方怜就这样凑到人跟前,即使掏心掏肺也再难入她的心房。男儿家这样是要吃亏的。 方氏簪缨世家,方怜虽只是男儿,但身为贵男也对这些弯弯绕绕极为了解。国公府如今被多方关注,就算是联姻他也不会嫁给门当户对的女子,更何况他本就瞧不上那些世家女。既然如此,不如他自己选。 “姐姐不也娶了七品官员的男儿?”方怜反驳,“既然不必门当户对,为何不能让我自己选?” 方怜根本不知道风情叶已有夫郎。若不是一个月前偶然遇到风情叶,她们之间不会有半分交集。方怜自然是不知晓风情叶的过去。 二人聊了半天风马牛不相及,谁都没发现在某件事上,好像某人并没有跟进最新消息。 方持见方怜这般倔强,心里知道再说下去他会更加逆反,便换了话题,“之前你一直久卧病榻,倦了太久。多出去和朋友逛逛吧。” 到底不是什么大事,方怜身世再怎么高贵,到底也是整日待在后宅的小郎,没见过什么女子。对风情叶的喜欢或许只是一时新鲜,说不定过几日便腻了。 —— 春柳巷。 巷内宅院规模中规中矩。院内种了许多花,晚梅未谢,迎春已开。 屋内打理的井井有条,布置温馨。还有些婚房装饰并未卸下,看得出是新婚燕尔,妻夫关系和睦。 大红的喜烛静静燃着,窗户和桌椅上贴的喜字鲜红。 一名男子坐在灯下,墨色长发松松绑在身后,手中执着针线,眉目认真地在绣衣服。香炉升起的渺渺烟雾,模糊了他的眉眼。 门被推开,李微渺以为是身边的侍男,没有放下手中的活计,“玉露,将窗户关上吧,有些冷了。” “咔哒”一声,随着窗户关上,李微渺落入一个微冷的怀抱,细白的手指也被包裹住。 “手怎么这样冰。”温润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李微渺惊讶地转身,看向拥住他的女子。 她一身薄青色大袖衫,乌黑的发松松,有些搭在了他的身上,与他的发纠缠在一起。 “情娘,你回来了,”他柔声唤着,额头轻抵着风情叶的肩膀,又小声道,“妻主。” 前期男角色视角偏多一些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 1 章 第2章 第2章 李微渺是典型的温柔长相,细眉长眼,看起来是十分贤惠,操持家业的好夫郎。 “妻主回来了。”见到风情叶,他忙起身,细长的眉眼弯起,温柔地上前为风情叶整理衣衫。 他面对风情叶低眉顺眼,眼睫低垂,上扬的眼尾却有几分狐狸相。 风情叶握住他微凉的手,引着他往一旁的贵妃榻走去。 李微渺垂首跟着,目光紧盯着二人被她握住的手,直到被她握着肩膀压下,才回神,只觉得视角有些高,竟然能和妻主平视,不禁疑惑。 “发什么呆?”风情叶把着他的腰,颠了下腿。 身下的温热隔着衣衫传递到肌肤上,李微渺才发现自己坐在妻主腿上,白玉般的脸瞬间红透,直至蔓延得脖颈也染上绯红。 李微渺羞得伸手抵住风情叶的肩头,细声推拒:“别……情娘。” 风情叶闲适地后仰,任由李微渺在自己腿上慌乱,“在自己家中,夫郎在怕什么。” 李微渺声音细若蚊呐:“玉露还在。” “是吗?”风情叶问:“微渺不如再看看?” 李微渺闻言怔怔地看向自己方才坐的地方,原本玉露是站在他身后侍奉的。此刻却是不见人影。 耳边传来风情叶带着笑意的声音:“我来时就已让他出去了。” 风情叶为什么让他出去,玉露定是知晓其中原因。一想到玉露在门外,知道他屋内在做什么,他就简直羞愤欲死。 李微渺是古板的男郎,从前在家中贫苦,让他更是古板守贞。哪怕和风情叶成亲数月,也还是羞涩,觉得只有夜晚才可行周公之礼。 李微渺怕风情叶得寸进尺,这样一发不可收拾的情况太多次,他仍不习惯。挣扎着想下去:“妻主饿了吗?我去为妻主准备膳食。” 风情叶本就只是想逗逗他,见他实在羞怕,从善如流地放开他。 “方家的糕点太甜,我只是用了几块,便已腻到饱了。”她好以整暇地看他接下来怎么办。 李微渺离了女人的怀抱,冷静下来,又变回那个柔静的人夫。他常年做事物,很会照顾人。利落地为风情叶斟茶:“妻主喝些茶水解腻。” 他将茶杯递到风情叶唇边,温柔地看她。 风情叶抿一口茶水,入口的茶清爽解腻,细品之下颇有回甘。她顿了顿:“你沏茶的手艺又进步了。” 风情叶白身出身,对这些并不讲究。因此也不像士族一样追求品茗,能喝即可。但好茶坏茶她还是品得出来,之前李微渺泡的茶犹如清水,两相对比之下,如今可是大有进步。 李微渺乌黑的发垂在身前,朴素的打扮在红烛的照耀下如璞玉:“妻主在外操劳,我一介男儿在家帮不上什么忙,心中愧疚,因此特地精进手艺,只求能在这些小事上为妻主分忧。” 风情叶讶异:“你近日一直在忙这个?” 李微渺轻轻摇头,将方才自己正在绣的衣服拿过来,洁白的贝齿咬断线,“不仅如此。侍见近日天气暖和,我为妻主做了几件薄衫。” 他展开衣服,在风情叶身前比了比:“妻主试试是否合身。” 风情叶站起身,展开双臂,李微渺将她身上的大袖衫脱下,搭在臂弯,转身规整地搭在衣架上。 他拿起新衣,浅蓝的直裾大袖衫上绣着游鳞图案,细密的针脚极其用心,和风情叶方才穿的那件绣工一样,显然都出自李微渺之手。 一时间屋内寂静,只有衣物摩擦的声响。 李微渺却丝毫不知,他低着头为风情叶整理衣襟,鼻尖满是风情叶身上的气息,他忍不住偷偷去嗅闻,动作却实在显眼,毛茸茸的脑袋都快埋入女人怀里。 李微渺感受到风情叶的呼吸打在自己头顶,他眼睫轻颤,动作慢下来,洁白的指尖慢慢划过她的胸膛,缓慢地拢好前襟,在腰间系上腰带,勾出妻主劲瘦的腰身。 直到李微渺被风情叶托着下巴抬头,这才发现他们离得近了。 陷入风情叶棕色的眼眸里,他手指微抖,一双长睫欲语还休地眨动。 感受到风情叶带着茧子的手指摩挲着自己的下颌,李微渺察觉到风情叶起了兴致。 大脑自动传达出“疏解妻主的兴致”的念头,李微渺本能地微微张开嘴唇,一点嫣红在唇间一闪而过。 白日宣淫的羞意让他又不由自主地向后缩了下肩膀。下一刻,便被风情叶不容拒绝地揽住纤腰,整个人完全陷在她的怀里。 柔软的唇覆了上来。 “唔……”李微渺仰着头,溢出几声喘息。手指紧紧抓着他刚给风情叶系好的腰带。风情叶不知捏了什么地方,他控制不住地痉挛,手中的腰带被他被扯松,风情叶的衣衫随着腰带的掉落,散开。 李微渺站不住,扶着风情叶的肩不住后退,后腰抵上桌角,又忍不住往风情叶怀中躲。 春衫单薄,隔着一层中衣也能感受到彼此的温度。李微渺被烫到,忍不住泣声,再被风情叶吞没。 他渐渐发不出声音,不住地推拒风情叶的肩膀,才被她松开。整个人如离水的鱼,脱力地窝在她怀里。 风情叶慢慢为他顺气,怪道:“本来只打算和你说说话的,都怪微渺方才换件外衫都不知分寸,你可知错?” 李微渺被说的羞愧,男德最基本便是男子不可狐魅,勾引妻子纵欲。但他就是不由自主地想要亲近风情叶,往日的矜持只是男德在约束,或许他真的是不安于室的荡夫。 李微渺简直无地自容,无声地在风情叶怀里装死。 风情叶下巴搭在他的头顶,二人静谧地相依偎。 风情叶问:“整日待在家中,可有出去逛逛?京城好玩的不少,让玉露多陪你出去走走。” 玉露是风情叶给李微渺的侍男,李微渺初来京城,风情叶担心他怕生不适应。有个同性的男儿陪着他,她能放心。 李微渺摇头:“男子怎能随意抛头露面?我待在家中就好。” 风情叶笑:“京城可不比李家村,夫郎们彼此间走动、赴宴。都是极为正常的。” 李微渺从来不忤逆风情叶,他垂着头,手指无意识揪着她的衣袖,“既然是妻主的想法,微渺愿意去。” —— 翌日清晨,风情叶起身准备上朝。 李微渺在她身侧睡着,露出的颈侧都是痕迹,眉眼带着说不出的可怜。她轻声下床,没有叫醒他。 前夜李微渺应付她耗费心力,饶是再有心起来侍奉风情叶穿衣,也是起不来的。 于是更衣的事便由玉露来做。 玉露生的标志,穿着鹅黄色小褂,年岁尚小,却比同龄人更加稳重。 他跪下欲为风情叶口侍,被风情叶止住,温暖的手揉了揉他的脑袋,风情叶温声道:“不必。” 玉露不再说话,就着这个姿势为风情叶穿好靴子,等风情叶起身后,膝行到她身前,为她理好下摆。 一切收拾好后,玉露送风情叶到门前,目送她乘上马车远去, 风情叶走后没多久,李微渺便起身。 玉露伺候他梳洗时,李微渺问:“近日可有哪家夫郎送来请帖?” 玉露早已将信息都记住,面对李微渺的询问,得体地禀报这几日各家送来的请帖。 玉露说了很多,李微渺都不懂,见他神色迷茫,玉露稍作思索,将各家寄来的请帖都拿了过来。 “这么多?”李微渺看着半个手掌厚的帖子,面露难色,“我都不认得……” 他忍不住心生退意。 李微渺本就是怕生的温驯性子,只想在家侍奉妻主,不用考虑外面的闲言碎语,等日后有了孩子,就在家相妻教子。总归是不想出去见外人的。 玉露用一堆请帖中拿出一张色彩鲜艳的请帖,这风格 一看便知是方氏的喜好,“夫人不必都去。只去重要的便是。这是国公世子夫办的赏春宴,国公世子与家主交好,这个宴会您总得去的。” 李微渺不懂这么多,“可我并不认得世子夫……” “家主在朝中为官,您若能与其他官员的夫郎交好,对家主也是助益。”玉露轻声劝道。 见李微渺神色动摇,玉露接着说:“家主颇得圣宠,有不少人想结交一番。夫人去宴会,定不会受冷落。而且奴也会跟在您身边。” 听到对妻主有益,李微渺便压下心中的犹豫,下定决心赴宴,“玉露,为我梳妆。” 方氏都喜爱鲜艳的颜色,来赴宴的男眷们定会投其所好,李微渺若是再穿平时常穿的青衣,一定会格格不入。 玉露选了雪青色,这紫色并不浓艳,但也足够鲜艳。夫人在人群中不会突兀,也不会太过显眼。 他坐在镜前,玉露为他更衣梳妆。镜中人眉眼温柔,一袭雪青色长衫衬得气质沉静。 “这样……可妥当?”他不安地整理衣袖。除了成亲那日,他几乎没有穿过这么艳丽的颜色。 玉露夸道:“夫人穿紫色真是好看。” 紫色极看重气质,李微渺虽出身普通,但身上有常年操持家中磨炼出的稳重,只要他心中不露怯,那温柔疏离的长相很能唬人,和风情叶站在一起,瞧着也是极有妻夫相。 到了赴宴的时间,玉露扶着李微渺出府,车妇已经在门前等着。 李虎深色皮肤,一头毛躁的短发,初春就只穿一件单衣,不怕冷一样。 “虎姐,麻烦你了。”李微渺说。 “今个怎么打算出门了?”李虎与他聊上几句。 “总是要出去的。”李微渺笑笑,随后便上了车。 马车到国公府门前时,已经有几辆马车在府前停着了。 李微渺扶着玉露的手下车,见到几位身着华服的男子没有立刻进府,而是聚在车前寒暄。 他低头整理衣襟,内心给自己鼓气,正要迈步,身后传来一道柔美的男声: “这位哥哥瞧着眼生,不知……?” 第3章 第3章 李微渺转头,见到一个粉衣男子,头上簪着蝴蝶簪子,面容年轻。 李微渺温声道:“我是风修撰之夫,李微渺。” 风情叶考中状元后,圣人授官翰林院修撰,入职翰林院。 男子听到后,表情惊喜,“原来是状元夫郎。早听闻状元娘子为夫郎拒旨七皇男,如今一看,哥哥果然是标志胚子,不怪状元娘子一往情深。” 李微渺被男子的话惊到,他根本不知道,风情叶进京面圣的那一段时间,竟还有圣上赐婚一事。难怪当时很多考生结束面圣离京,偏偏情娘没有音讯,想来一定是被七皇男缠住了。他不禁心疼,情娘一定受了很多苦。 李微渺不禁有些魂不守舍,粉衣男子打量的目光如有实质,令李微渺感到不舒服。再加上方才男子的话极有深意,他不禁魂不守舍,这让李微渺实在没有多余的心思去应付面前的男子。 李微渺露出歉意的笑,刚想开口告辞,却没想男子一把挎住他,熟稔道:“我是世子夫的表弟徐卿卿。哥哥这是第一次参加宴会吧,迷路了可不好。不如我带哥哥进去。” 李微渺没想到有人怎么自来熟,一个愣神就被他扯着走。 徐卿卿边往前走,边说道:“我妻主是国子祭酒,你、我、我表哥,我们三人的妻主关系都很好呢,我带你去找我表哥。” 听到是去见世子夫,李微渺不再挣扎。妻主和世女关系好,他又首次来参加世女夫的宴席,于情于理都该去见见这位世子夫。 李微渺扬起笑容:“麻烦弟弟。” 徐卿卿领着李微渺进了府,初春的海棠开得正盛,满园的香气,分不清是男儿用的香脂,还是百花的芳香。三三两两的贵男们聚在一起,或站在亭前赏花,或聚在一起私语。 徐卿卿领着李微渺不做停留,一路上很多人和他打招呼,又有些惊讶地看向李微渺:“这位是?” 徐卿卿笑着介绍:“这位是状元夫郎,李夫郎。” 李微渺露出笑容,颔首向他们打招呼。 他感受到四周投来的目光,那些毫不掩饰的目光中有好奇、审视。几个站在不远处的公子低声交谈着,目光时不时落在他身上。 李微渺有些奇怪,虽说每届状元都会受到关注,但妻主已授官任职半年多,按理来说风头应该已经过去才对。他不理解这些关注因何而来。 · 世子夫刘曼正在水榭中与几位贵夫说话,见自己表弟挽着一个紫衣的标志男子过来,神情十分雀跃。 他不由得掩着嘴和身边的人打趣:“我这表弟,怕不是又见到什么有意思的宾客,拉来和我介绍呢。” 正说着,徐卿卿已经拉着李微渺过来了。 他挽着李微渺的手臂,俏皮:“表哥,你猜今天谁来宴会啦?” 刘曼打量起李微渺,见他面生,心中再算一遍递的请帖有哪家,想来也只有:“是风修撰的李夫郎吗?” 李微渺见他认出自己,不由心生好感:“刘哥哥,我早有拜访的心思,只是一直苦于没有机会,还好今日终于见到哥哥了。” 刘曼含笑起身,执其李微渺的手细细端详他:“早听世子说,状元娘子藏了美人在家,今日总算见到了。我妻主与你妻主情同姐妹,你我二人之间不必拘礼。” 刘曼亲昵地挽着李微渺的手臂,带他到身边坐着。又命侍男为他上茶。“你要来也不提遣人来说一声,我命人去门前接你。” 刘曼穿着件墨绿色半臂褙子,金线绣着祥云纹。臂弯飘着红纱披帛,十分贵气。他面上带笑,像哥哥一般一一给李微渺介绍身边的贵夫。 身为宴会主人,他礼数周全。同席的贵夫们也十分友善。李微渺坐在桌前,听着他们闲聊,偶尔回应几句。 他放松下来,不自觉多用了些糕点,思绪有些神游:方家的糕点确实如情娘所说,有些过于甜了。 昨日应付风情叶,他现在腰腹还有些酸痛。甜腻的糕点积在腹中,让他有些不耐受。 察觉到李微渺的疲惫,刘曼附耳过来轻声问:“弟弟可是乏了?要不要去厢房小憩片刻。” 李微渺确实坐的有些倦了,他道:“我出去走走便可。” 刘曼问:“可要人为你带路?” 李微渺婉言拒绝。带着玉露便离席。 · 国公府花木繁盛,花树伸展着枝丫,皎洁的花苞绽在枝头,拂过从树下经过的身影。 李微渺走在在青石上,清风吹落一地的花瓣,皆落在青石板上,遍地芳香。 四周逐渐人影稀少,树影斑驳,李微渺不自觉便走的偏了。 初春还带着未散尽的寒意,李微渺有些冷,带着玉露原路折返。 李微渺走到假山后,正要绕过假山往前走,细碎的交谈声传来。 “听说,那位今日李氏男也来赏春宴了?” 李微渺没意识到“李氏男”是谁,他不欲偷听他们说话,正要悄声离开,耳边又传来他们的声音:“是啊,我可是亲眼见到了,那个徐卿卿在门口拉着李氏男,要去见世子夫呢。” 听到徐卿卿的名字,李微渺停下脚步。这才意识到是在说他。 玉露跟在他身后,也听得清楚。这分明是在议论他家夫人。 玉露听得皱眉,正要出声打断他们,被李微渺拦下。 李微渺轻轻摇头,停下离开的脚步,做了噤声的手势,带着玉露藏在假山后,没有惊动他们。 那群男子没有注意到假山后的动静,仍在交谈。 “状元娘子品貌非凡,七皇男雍荣尔雅。再有圣上赐婚,定是一段佳话。” “谁能想到,状元娘子居然会为了一个乡村土夫,拒旨圣上。”这声音如黄莺般婉转,但语气中的不满破坏了这份美好。 显然他对李微渺嫁给风情叶这事非常不满。 另一位显然和他不对付,“你不就是想把你儿子嫁给她,钓个金龟媳?哼,状元不爱金尊玉贵的七皇男,难道还能去爱一个七品小官的庶子?” “状元娘子能爱乡村土夫,怎么我家男儿就不行?”黄莺再次开口,毫不客气地堵回去。 李微渺听了片刻,大概明白了。风情叶进京面圣时被七皇男青睐,圣上想赐婚给她们,却被风情叶拒绝。因为拒婚一事,风情叶的痴情被京城津津乐道,过了这么久也有人惋惜她娶了乡下男子。 而那位乡下男子,就是他。 玉露看着李微渺的神色,他面色苍白,紧紧揪着衣袖,玉露用气音安抚道:“夫人,我们先离开此地。一切等回府后见到家主再说。” 李微渺咬唇,握着衣袖的手都在发抖,原来他曾经差点就要失去情娘! 回府后见到情娘又该如何?他知道,情娘一定是因为婚约而不得不娶她。今日回家和她提起这件事,不就是提醒她休夫吗? 一想到情娘会另娶他人,李微渺只觉得自己不如在风情叶休夫前自缢,就算死了好歹也是风情叶的鬼夫郎。 李微渺头晕目眩,却死死扶住玉露,他摇头:不能告诉情娘。 玉露被攥得生疼,眼里溢出泪花来。他不明白一想温柔的夫人这是怎么了,只能摇头求饶。 余光注意到玉露惊讶的目光,李微渺稍微冷静下来。四周一片寂静,只有那几位男子在交谈。好像方才震天动地的嗡鸣声只是他一个人的绝望。 他镇定下来,竭力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尽管嘴唇还在发抖:“此事不要告诉情娘,不过是男儿间的小事,不值得她费心。” 贵夫们的私语还在继续。 “听闻李夫郎出身寒微,这李氏男命真好,这般身家能攀上状元娘子为他死心塌地。” 有人说:“想来也是因为状元娘子布衣出身,目光短浅,才被乡下男子迷了眼睛。” 一说女人不好,立刻就有男子不满了:“定是李氏男狐魅术了得,状元娘子只是被引诱而已。” 其他人立刻附和。那被围攻的男子立刻反省自身:“是我说错了。” 最后,他们意见一致地附和说:“状元娘子哪哪儿都好,但就是看人的眼光不行。” 话音刚落,一声娇喝传来:“谁在那里!” 几位男子立刻止住声响,齐齐向来人看去。 红衣身影如一团火焰,烧开了这窃窃私语的暗处。少男一身红衣,额间贴浅粉花钿,眼尾描红,十分张扬。 方怜只是偶然路过,隐约听到什么状元娘子不好,就皱眉出声喝止,此刻见是宴会上的贵夫,便面上一副笑脸,阴阳怪气道:“我还当是下人在嚼舌根呢。” 见几人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方怜笑笑道:“宴会要开始了,哥哥们快去主厅吧。” 那些男子被撞见,便觉得无趣,很快各自离去。 为了保险,李微渺还是等了片刻才出来。 却不想那后来的少男并未离开,正坐在小亭里无聊地拨弄花瓣。 见李微渺自假山后出来,他有些兴味,打量起李微渺来。 雪青色长衫勾出他薄如细柳的身形,纤纤细腰被腰带勒出,带着几分弱柳扶风的温柔。他细眉细眼,生的俊俏,只是十分面生。 方怜问:“你是哪家的公子?” 李微渺垂眸,只是说:“在下李微渺,才到京城不久。” 方才那些长舌男窃窃私语此刻犹如尖刺,堵在喉间,让他说不出翰林风修撰是自己的妻主。 方怜以为他只是随家人回京述职,不甚在意。 他的注意全在李微渺的胸前,那里别着一枚红玉压襟。 这是太离国的传统。初嫁的雏子男儿,成亲后一年内,会在胸前佩戴妻主置办的红玉压襟,代表被妻主爱惜,是男子受宠的证明。 方怜惊讶道:“你是最近才成亲的新嫁夫?” 李微渺不欲讨论这个话题,略微点头便转移话题:“宴会要开始了,我们不过去吗?” 方怜随意道:“这是我姐夫的宴会,我们待会再回去也无妨,姐夫不在意这个的。” 方怜叫了在亭前候着的仆侍,命他回去和刘曼告诉一声。仆侍认了李微渺的脸,行了一礼便退下。 “和姐夫说一声就好了,”方持热情请李微渺坐下,“你陪我说说话吧,我有好多想问问你。” 方怜才有心上人不久,难免对成亲的话题感兴趣。只是他身边只有未婚好友,亲近的已婚男郎只有成亲多年的刘曼,他暂时还不想让家人知道他已有心悦的女子。今天偶然见到李微渺,李微渺嫁人不久,又萍水相逢,最合适方怜请教。 李微渺推拒不得,被方怜拉到旁边的石凳坐下。方怜眨着眼睛问:“你妻主待你可好?” 提到风情叶,李微渺细长的眼微微弯起,神色温柔起来:“她很好。” “看来你很中意她。”方怜忍不住掩着唇笑,“和心上人结为连理的感觉怎么样?” 虽然这么想有些太过恨嫁,他才不过刚刚成年,但方怜梦中都是和风情叶待在一处。 春风拂过花树,花瓣簌簌落在衣襟上。李微渺轻声道:“很好……可以照顾她了。” 方怜无语:“就只是照顾?你们不做些别的吗?这也太无趣了,”他想着自己要和风情叶做什么,一一数着,“若是我的心上人做了我妻主,我一定要她陪我逛遍京城,每日为我写情诗。哎呀,她当差忙,每日写一首是不是太麻烦了,那就春天和我赏桃吟诗,夏天带我游船……” 李微渺怔怔听着。他与风情叶相处时,多是她在书房处理公文,他在一旁默默绣花。偶尔她抬头与他说话,问的也都是“可有出去走走”、“今日做了些什么”。那些诗词歌赋、朝堂大事,他一句也接不上。 “那你都是怎么照顾妻主的?”方怜追问道。 “妻主的衣服,都是我亲手所做。”说到这个,李微渺还是有些底气的。他绣工极好,以前在李家村就常做针线活补贴家用。 “你会绣活?”方怜眼睛一亮,“你可不可以教教我?我也想给心上人绣些什么。”他不好意思地低头,“从前娘亲请师傅教,我总偷懒,现在后悔得很。” 李微渺想到,风情叶常让他出去走走,交些朋友。他看着面前面容俏丽的少男,觉得自己或许可以试着和他成为好友。 看着眼前方怜期待的目光,李微渺轻轻点头:“好。” 二人又聊了许久,多是方怜在请教。 天色渐晚,李微渺道:“我该回去了。” “我送你。”方怜话未说完,便见春雀匆匆跑来。 春雀福了福身道:“小少爷,沈公子来拜访了。” 方怜这才想起他还约了好友,送他一事便作罢:“那明日我命人给你送请帖,你一定要来呀。”说完,不待李微渺反应,就蹦蹦跳跳地离开。 李微渺和刘曼告别后,婉言拒绝了刘曼留下用膳的挽留,领着玉露出府,车妇正在马车旁等候。 “妻主何时散值?”他轻声问。 “这个时辰,该从翰林院出来了。” 李微渺上了车,眼底掠过一丝情绪,“我们去接情娘回家。” 马车缓缓驶过长街。经过转角时,一辆装饰华贵的马车正好驶入,两辆马车擦肩而过。 “方才那是状元府的马车?”沈梦真掀开车帘,向外看去,只能看到那辆马车远去的身影。 侍男逢云思索片刻,有些犹豫:“看着像。” 沈梦真望着马车远去的方向,马车渐远,看不真切,他只好放下车帘,重新坐回车内。 “风修撰今日没有当差?” 戳啦,并非朋友[垂耳兔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第3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