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在细节里的诗》 第1章 我不喜欢这个世界,我只喜欢你 --- 01-那个睡神同桌 高中时代,每个人身边似乎总有一个“睡神”同桌。很不幸,我的那位,就是周屿。 他仿佛有嗜睡症,从早自习睡到晚自习,雷打不动。我一度怀疑他晚上是不是去做了拯救世界的超级英雄,所以白天才需要疯狂补觉。 我们的交流仅限于: “老师来了。” “哦。” 或者,“作业借我抄一下。” “自己拿。” 除此之外,再无他话。我甚至能清晰地数出他后颈上那颗小痣的位置,因为大部分时间,我面对的都是他埋首沉睡的后脑勺。 直到那次数学课。 我被一道复杂的解析几何题点名叫起,大脑一片空白,站着支支吾吾了半天。老师脸色越来越沉,就在我以为要迎来一场暴风雨时,旁边传来一个带着浓浓睡意的声音。 “辅助线……连接B点和D点。” 我愕然转头,周屿依旧趴着,只是不知何时睁开了一只眼,懒洋洋地瞥了一眼我的课本。我依言画上,思路瞬间畅通。 下课後,我忍不住问他:“你不是在睡觉吗?” 他换了个方向趴好,闷闷地说:“嗯,被你蠢醒了。” 我:“……” 但就是从那天起,我们之间那堵无形的墙,好像裂开了一道缝。 --- 02-藏在笔记里的秘密 我发现周屿的一个秘密。 他虽然整天睡觉,但他的笔记本却记得异常工整、详尽。各科重点,条理清晰,还用不同颜色的笔做了标注。 有一次我厚着脸皮借来看,他眼皮都没抬一下,“随便。” 翻开他的笔记本,我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原来他不是不学,他只是把所有学习时间都压缩在了效率最高的时刻。 更让我心跳加速的是,在他数学笔记本的最后一页,用极细的铅笔画了一个趴在桌子上睡觉的Q版小人,旁边写了一行小字: “今天她借了我的橡皮,说了声谢谢。声音挺好听的。” 那个小人的发型,和我一模一样。 我的脸瞬间烧了起来,像偷喝了烈酒。我猛地合上笔记本,做贼心虚地塞回他桌上。 他醒了,睡眼惺忪地看着我通红的脸,问:“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有点热。”我慌乱地拿起书本扇风。 他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眼,嘴角似乎勾起一个极浅的弧度,然后重新趴下,低声嘟囔了一句:“笨蛋。” 那一次,我没有反驳。 --- 03-雨天的车站 高二那年的一个傍晚,突如其来的一场暴雨困住了没带伞的我。 同学们都被家长陆续接走,车站只剩下我一人。天色渐暗,雨水冰冷,我又冷又饿,心情低落到了谷底。 就在我准备冒雨冲回家时,一把黑色的伞突兀地出现在我头顶。 我一回头,看到了周屿。他手里拿着两把伞。 “你怎么……”我惊讶得说不出话。 “在教室睡过头了,刚醒。”他表情平淡,把其中一把伞递给我,“正好多了一把,给你。” 我愣愣地接过,“谢谢。” 我们并肩走在雨里,一路无言。只有雨点打在伞面上的噼啪声,和彼此轻微的呼吸声。 快到分岔路口时,他忽然开口:“以后记得看天气预报。” “哦。” 他停下脚步,看着我,眼神是前所未有的认真:“或者,以后都可以来问我。” 那一刻,周围的雨声、风声、车流声仿佛都消失了。世界只剩下他清澈的眼眸和那句笨拙又温柔的承诺。 “好。”我听见自己说。 从那以后,我们之间,好像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 04-我不喜欢这世界,但我喜欢有你的世界】 时光荏苒,我们毕业,上了同一所大学。他从睡神同桌,变成了我身边的男朋友。 他还是有点懒,有点毒舌,但在照顾我这件事上,却从不马虎。 他会记得我生理期不能吃冰,会在我熬夜赶论文时默默给我泡一杯蜂蜜水,会在我因为小事崩溃大哭时,什么也不说,只是静静地抱着我,轻轻拍我的背。 有一天晚上,我们坐在操场上聊天,不知怎么聊到了对世界的看法。 我感慨道:“有时候觉得这个世界真的好吵,好复杂,好多烦恼。如果可以选择,我真想逃到一个只有我和小猫的孤岛上去。” 周屿听了,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转过头看着我,星空在他眼里洒下一片温柔的光。 他说:“我不喜欢这世界。” 我愣了一下,心里微微有点失落。 但他紧接着,用无比坚定又温柔的语气说: “但我喜欢有你存在的这个世界。” 我的眼泪瞬间就涌了上来。 原来,最动人的情话不是“我爱你”,而是因为你,我对这个原本无感的世界,充满了热爱与期待。 第2章 故事还在继续 --- 01-关于“第一次”的记忆 我们在一起的“第一次”,似乎总带着点周屿式的、漫不经心的印记。 第一次正式约会,是在一起后的第一个周末。我紧张地在衣柜前挑了半小时的衣服,想象过无数种浪漫场景:电影院、咖啡馆、或者河边散步。 结果他把我带到了市图书馆。 理由是:“快期末考了,这里安静。” 我抱着厚重的《经济学原理》,看着对面已经迅速进入“学习状态”的周屿,气得在桌子底下轻轻踢了他一脚。 他抬起头,茫然地看我一眼,然后若有所思。过了一会儿,他推过来一张纸条,上面写着: “题做完了带你去吃拐角那家冰淇淋。” 字迹潦草,一如他平时敷衍的作业。我的心却一下子被熨帖了。他知道我喜欢那家冰淇淋。 那天,我们真的在图书馆呆了一下午。他看他的专业书,我啃我的经济学。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在他低垂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阴影,安静得只能听到书页翻动和笔尖划过的沙沙声。 一点也不浪漫,却莫名让人觉得安心和长久。 回去的路上,他自然地牵起了我的手。那是我们第一次牵手。他的手掌干燥而温暖,包裹着我的,有点用力,仿佛怕我走丢。 我低头看着我们交握的手,耳朵发烫,心里的小人却在放烟花。 他目视前方,状似随意地问:“冰淇淋……还吃吗?” “吃!”我用力点头。 他笑了,那是他第一次在我面前露出这么清晰的笑容,像拨开云雾的月光。 “傻不傻。”他说,手却握得更紧了。 你看,我们的第一次约会,地点是图书馆,礼物是帮我划的重点。但很多年后回想起来,那个充满阳光和书香的下午,那个牵手和那个笑容,比任何刻意营造的浪漫都更让我心动。 --- 02-他的“超能力” 周屿有一种奇怪的“超能力”——他总能在我最需要的时候出现。 大二那年,我参加一个重要的社团竞选,准备了很久的演讲稿,自认为万无一失。上台前,我却紧张得手脚冰凉,胃部痉挛。 台下黑压压的人群,让我瞬间大脑空白。我下意识地在人群中搜寻,然后,在礼堂最后排的角落,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他明明说今晚有实验课,来不了的。 他靠墙站着,对我比了一个口型。光线太暗,我看不清。但我就是知道,他在说:“别怕。” 一瞬间,所有慌乱奇迹般地平息了。我深吸一口气,开始了我的演讲。整个过程,我能感受到那道来自角落的、平静的目光,像定海神针一样锚定了我。 结果很好,我成功了。 散场后,我飞奔到他面前,又惊又喜:“你怎么来了?实验做完了?” “嗯,提前做完了。”他接过我手里的东西,轻描淡写,“顺路过来看看。” 后来我才从他室友那里听说,他为了赶过来,几乎是掐着表做完了整个复杂的实验,还被老师念叨了几句“毛躁”。 我质问他,他依旧嘴硬:“真的是顺路。” “从城东的实验楼到城西的礼堂,顺的哪门子路?”我戳穿他。 他看着我,眼神里有细碎的光在闪动,最后无奈地叹了口气,揉了揉我的头发,认输般地说: “好吧,是专程。怕某个小笨蛋紧张得哭鼻子。” 我扑上去抱他,把脸埋在他怀里,闷闷地说:“才没有哭鼻子。” 但他来了,真好。 --- 03-吵架与和好 我们也并非总是甜蜜。和所有情侣一样,我们会吵架。 最严重的一次,是因为他实习太忙,连续放了我两次鸽子。累积的委屈在第三次他临时告诉我“今晚要加班”时彻底爆发。 我在电话里冲他喊:“你永远都在忙!你的工作比我重要一千倍一万倍!那你跟工作过去吧!” 说完就挂了电话,关了机。 我一个人在街上游荡,又生气又难过。觉得他变了,不再像以前那样在乎我了。冷风吹得我发抖,我开始后悔,话说得太重,可又拉不下脸去道歉。 不知不觉,我走到了他公司楼下。望着那扇亮着灯的窗户,脚步像被钉住。 不知道过了多久,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我还未回头,就被一股熟悉的力量从后面紧紧抱住。 是周屿。他的气息很不稳,胸膛剧烈起伏,抱着我的手臂收得紧紧的,勒得我有点疼。 “你吓死我了……”他把脸埋在我颈窝,声音沙哑,“手机为什么关机?我找了你整整两个小时!” 我所有的委屈和怒气,在他这个带着颤抖的拥抱里,瞬间土崩瓦解。眼泪不争气地掉下来。 “谁让你总是爽约……” “我的错。”他立刻认错,把我身子转过来,手忙脚乱地给我擦眼泪,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慌乱,“是我不对,项目马上结束了,以后不会再这样了。你别哭……也别关机,找不到你,我……” 他说不下去了,只是用力抱着我。 那晚我们坐在楼下的长椅上,他第一次详细地跟我讲他工作的压力,团队的困境,以及对未来的规划。我也意识到,我的世界里只有风花雪月,而他的肩膀上,已经开始承担我们的未来。 后来我们约定,再生气也不可以关机,不可以玩消失。 那是我们第一次激烈的争吵,也是第一次深刻地体会到,比起所谓的对错,我们更害怕的是失去彼此。 雨过天晴之后,我们的关系仿佛又深了一层。 第3章 生活还在继续 --- 01-见家长 和周屿在一起的第三年夏天,他提出要带我回家见父母。 这个消息让我瞬间进入了高度紧张状态。提前一个月就开始准备,咨询了身边所有有经验的朋友,该穿什么衣服、带什么礼物、说什么话……我甚至还列了一张长长的“注意事项”清单。 周屿看着我如临大敌的样子,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只是回家吃个饭,不是去参加总统竞选。”他试图安抚我。 “你懂什么!”我瞪他,“第一印象至关重要!” 去他家的那天,我穿着精心挑选的、看起来既乖巧又得体的连衣裙,手里提着价值不菲的茶叶和护肤品,心跳快得像揣了只兔子。 开门的是周妈妈,系着围裙,笑容和蔼。 “是沐沐吧?快进来快进来,外面热。”她亲切地拉着我的手,转头朝屋里喊,“老周,孩子们回来了!” 周爸爸从书房出来,戴着眼镜,气质沉稳,对我点了点头,语气温和:“来了,坐。” 一切似乎都很顺利。直到吃饭时,周妈妈热情地给我夹了一块红烧肉:“尝尝阿姨的手艺。” 我赶紧端起碗去接,可能是太紧张,手一抖,碗边缘磕到了转盘上的汤盆—— “哐当!” 半碗油汪汪的排骨汤,不偏不倚,全洒在了我那条崭新的米白色连衣裙上。 时间仿佛凝固了。我看着胸前一大片刺眼的油渍,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完了,全完了。我辛辛苦苦维持的淑女形象…… 我窘得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去,脸烫得能煎鸡蛋。 “对不起,阿姨,我……”我声音都快哭了。 “哎呀,没事没事!这有什么!”周妈妈立刻站起来,连忙抽纸巾给我,“都怪老周,非要把汤放那么近。走走走,沐沐,去周屿房间,让他找件他的T恤给你先换上。” 周屿也立刻起身,拉着僵硬的我往他房间走。关上门,他看着我这副狼狈又沮丧的样子,终于忍不住,低低地笑出了声。 “你还笑!”我气得捶他。 他握住我的拳头,把我拉到怀里,声音里还带着笑意:“挺好的。” “好什么好!丢死人了!” “这样更真实,”他摸摸我的头,“而且,我妈肯定在想,这姑娘真实在,一点都不矫情。” 后来,我穿着周屿宽大的白色T恤和一条他的运动短裤(裤腰用皮带勒了又勒)回到饭桌,形象全无。但奇怪的是,气氛反而比之前更轻松了。 周妈妈不停地给我夹菜,跟我讲周屿小时候的糗事;周爸爸也笑着补充了几句。那顿饭,就在这种有点滑稽又异常温馨的氛围里结束了。 回去的路上,我靠在车窗上,心情复杂。 周屿开着车,突然说:“我妈刚偷偷跟我说,‘这姑娘挺好,不做作,是个过日子的人’。” 我愣了一下,转头看他。 他目视前方,嘴角弯起:“看吧,我说了,只是吃个饭。” 那一刻,所有的忐忑都烟消云散。原来,被真心接纳时,即使出了最大的糗,也会变成可爱的插曲。 --- 02-关于未来 毕业季,是情侣们的分手季。周围不少同学都因为工作、读研的去向不同而各奔东西。 我们不可避免地也开始讨论这个问题。 我拿到了一家本地杂志社的offer,而周屿的专业,去北京或上海会有更好的发展机会。 那天晚上,我们坐在学校操场的主席台台阶上,像过去无数个夜晚一样。但气氛有些沉闷。 “你怎么想?”我问他,心里七上八下。 他沉默了一会儿,看着远处跑道上夜跑的人影,说:“我投了本地几家公司的简历。” 我愕然:“可是……那样会不会太可惜了?你导师不是一直推荐你去上海那家公司吗?” 他转过头看我,眼神在夜色里显得格外深邃:“那你呢?愿意跟我一起去上海吗?” 我沉默了。我喜欢这座我们待了四年的城市,喜欢我找到的工作,我的家人朋友也都在这里。去一个完全陌生的超大城市,我心里是害怕的。 我的沉默似乎在他意料之中。他伸手,把我被风吹乱的头发别到耳后,动作很轻。 “所以,”他说,“我们先不急着做决定。我先在本地工作一年,你也适应一下你的新工作。如果一年后,你觉得可以,或者我觉得这里确实限制发展,我们再商量下一步,好不好?” 他的语气平静而理智,没有给我任何压力。 “那……万一一年后我们还是达不成一致呢?”我忍不住问出最坏的可能。 他看着我,很认真地说:“没有万一。办法总比困难多。重要的是我们在一起,其他的,都可以商量,可以妥协。” 他握住我的手,“沐沐,我们的未来不是一道单选题,非A即B。我们可以一起创造选项C。” 那一刻,我悬着的心彻底落了下来。他没有热血上头地为我放弃一切,也没有理性冷酷地要求我跟随。他给了我一个“我们”共同面对的、充满弹性的未来规划。 原来,最深的安全感,不是笃定未来一帆风顺,而是确信无论遇到什么风浪,身边这个人都会和你一起掌舵。 “好,”我反握住他的手,用力点头,“我们一起创造选项C。” 第4章 我们的生活还在继续 --- 01-同居初体验 最终,我们选择了“选项C”的初级阶段——在同一座城市各自发展,并且,住在了一起。 找房子的过程堪比一场微型战争。我们看了不下十几套房子,不是太贵,就是太旧,要么就是邻居看起来不太好相处。就在我快要放弃的时候,周屿找到了一个老小区里的两居室。 房子不大,有些年头,但阳光充沛,有个小小的阳台,而且窗外正对着一棵巨大的梧桐树。 “就这里吧。”周屿说。 我有些犹豫:“厨房好像有点小……” “我做饭。”他打断我,然后指着那个阳台,“可以在那里放两把椅子,你晒太阳看书,我打游戏。” 于是,我们拥有了第一个属于自己的小家。 然而,浪漫的想象很快被琐碎的现实冲淡。 我喜欢东西随手放,保持一种“乱中有序”的状态;而周屿是个隐性的处女座,所有东西必须严格归类,用完立刻回归原位。 搬进去第一周,我们就因为挤牙膏的方式吵了一架。 我喜欢从中间随便一捏,他坚持一定要从尾巴开始,整齐地卷上去。 “这是原则问题。”他拿着被我捏得歪歪扭扭的牙膏管,一脸严肃。 “这是强迫症!”我据理力争。 最后我们买了两个牙膏,各用各的。 还有关于谁洗碗的“拉锯战”。我们约定好一人做饭另一人就洗碗。但每次他做完饭,厨房就像被炸弹炸过,每一个锅碗瓢盆都难逃厄运。而我做完饭,灶台基本还是干净的。 他振振有词:“这叫物尽其用,火力全开。” 我咬牙切齿:“你这叫增加洗碗工作量!” 于是规则细化为:做饭的人负责清理灶台和料理台,洗碗的人只负责洗碗盘。 这些细碎的摩擦,像鞋子里的小石子,不致命,但硌得人难受。有好几次,我气得跑回卧室,把他关在门外,想着“这日子没法过了”。 但第二天早上,总会看到餐桌上放着我爱吃的煎蛋和豆浆,旁边放着那管被他重新整理好的、我的牙膏。 而他,顶着乱糟糟的头发,睡眼惺忪地从他的书房(我们分房睡了半周)里出来,哑着嗓子说:“我昨晚梦见你把我拉黑了。” 又好气又好笑。 慢慢地,我们找到了节奏。我尽量把沙发上的衣服挂回衣柜,他也能容忍我的书在茶几上堆几天。他做饭开始有意识地少用几个碗,我也会在他加班晚归时,主动把他扔进洗衣机的衣服晾起来。 同居生活,像两块棱角分明的石头被放进同一个罐子里,不断碰撞、摩擦,最终磨平了尖锐的刺,变得圆润,能够严丝合缝地嵌合在一起。 有一天周末,我们并排坐在那个小阳台上,我看书,他打游戏。阳光透过梧桐树的叶子洒下斑驳的光影,落在我们身上。谁也没有说话,只有书页翻动和他手指敲击屏幕的轻微声响。 那一刻,我心里突然涌上一股巨大的安宁和满足。 我用脚轻轻碰了碰他:“欸。” “嗯?” “这样挺好的。” 他眼睛没离开屏幕,嘴角却微微扬起,伸手准确无误地握住了我的脚踝。 “嗯。” --- 02-他的另一面 和周屿在一起越久,越发现他和我最初认识的那个“睡神”相去甚远。 他逻辑清晰,情绪稳定,是我身边的“定海神针”。我一度认为,这世上没什么事能让他失态。 直到我二十四岁生日那天。 我们和几个好朋友一起吃饭庆祝,玩得很开心。回家路上,我贪杯多喝了一点,脑袋晕乎乎的,靠在他身上傻笑。 快走到小区门口时,旁边突然窜出一条没牵绳的大狗,冲着我狂吠起来。我从小就怕狗,吓得惊叫一声,猛地往周屿身后躲,酒醒了大半。 那狗主人慢悠悠地走过来,不痛不痒地说了句“没事,它不咬人”。 周屿一把将我完全护在身后,面对那个狗主人,我从未听过他用如此冰冷甚至带着戾气的语气说话: “立刻!把你的狗牵走!现在!” 他的背影绷得很紧,像一张拉满的弓。那个狗主人大概被他的气势镇住了,悻悻地给狗套上绳子走了。 周屿转过身,双手抓住我的肩膀,眉头紧锁,眼神里是未褪去的紧张和怒气,还有显而易见的担忧。 “没事吧?有没有被碰到?”他上下打量我,语气急促。 我愣愣地摇头:“没……没有。” 他这才松了口气,紧绷的身体松弛下来,然后用力把我搂进怀里,抱得很紧。他的心跳很快,咚咚地敲击着我的耳膜。 “吓死我了……”他把脸埋在我头发里,低声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那一刻,我心里的震撼无以复加。我看到了他冷静外壳下的裂痕,而那裂痕,完全是因为我。 原来,我的“定海神针”,也会因为怕我受到一点点惊吓而地动山摇。 我回抱住他,轻轻拍着他的背,像他平时安慰我那样。 “我没事,真的没事了。” 原来,被一个人如此珍视和紧张,是这种感觉。像拥有了世界上最坚固的铠甲。 第5章 未完待续 --- 01-一碗粥的温柔 同居后的第一个冬天,我遭遇了职业生涯的第一次重大挫折。 我负责跟进的一个专题,因为合作方临时变卦,所有前期努力付诸东流。更糟的是,主编认为这是我沟通不力造成的,在周会上不点名地批评了我。 那天我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家,感觉整个城市的霓虹都变得黯淡无光。屋漏偏逢连夜雨,推开家门,一股冷清的气息扑面而来——周屿出差了,要后天才能回来。 委屈、疲惫、自我怀疑瞬间将我淹没。我连灯都没开,直接瘫在沙发上,一动也不想动。 半夜,我开始发烧。喉咙痛,浑身发冷,脑袋昏沉得像一团浆糊。我挣扎着爬起来找药,却发现药箱里空空如也。那一刻,孤独和病痛交织,我忍不住缩在沙发上小声啜泣起来。 不知道哭了多久,我迷迷糊糊睡着了。再醒来时,感觉一只微凉的手覆在我的额头上。 我费力地睁开眼,朦胧中看到周屿紧蹙的眉头。 “你……怎么回来了?”我的声音沙哑得像破锣。 “项目提前收尾了。”他言简意赅,把我从沙发上抱起来,“你发烧了,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我把脸埋在他颈窝,贪恋着他身上风尘仆仆却令人安心的气息,嘟囔着:“怕影响你工作……” 他没说话,只是把我抱得更紧了些,轻轻放在床上,盖好被子。 那一晚,他几乎没怎么睡。用湿毛巾给我物理降温,逼我喝下难喝的冲剂,在我因为难受而哼哼唧唧时,一遍遍不厌其烦地轻拍我的背。 第二天中午,我醒来时感觉好了很多。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厨房传来轻微的响动。 我走出卧室,看到周屿系着我那条粉色碎花围裙(样子有点滑稽),正站在灶台前,小心翼翼地搅动着砂锅里的粥。空气中弥漫着米粒特有的清香。 他回头看到我,眉头舒展开:“醒了?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我走到他身边,看着锅里翻滚的白粥,米粒已经煮得开了花,软烂粘稠。“你熬的?” “嗯。外卖的粥味精多,你病了,吃清淡点好。”他关掉火,盛了一碗,撒上一点点细盐,端到餐桌上。 那碗粥,很简单,只有米和水。但每一粒米都饱含了耐心与时间,软糯温热,从喉咙一直暖到胃里,驱散了所有病气和阴霾。 我小口小口地喝着,眼睛又开始发酸。 他坐在对面看着我,突然说:“工作的事,别想了。不行就换一个,我养你。” 我知道他不是在说大话,他是认真的。这句话,比任何“加油”“你可以的”都更有力量。它不是鼓励你往前冲,而是告诉你,没关系,你随时可以后退,我在这里。 我摇摇头,吸了吸鼻子:“不用你养。但……有你这碗粥,我觉得我又可以了。” 他笑了笑,伸手用拇指揩去我眼角的湿润。 “傻不傻。” 一碗白粥,平淡无奇。但我知道,里面熬煮的,是他从未说出口的,最深的温柔。 --- 02-见我的朋友 周屿的“朋友圈”小得可怜,除了几个必要的同学、同事,几乎没什么社交。相反,我的朋友很多,隔三差五就有聚会。 我一直想带他融入我的圈子,但他总是兴致缺缺。每次问他,他都用“不熟”、“你们聊的我插不上话”之类的理由推脱。 次数多了,我难免有些失落。闺蜜小林甚至偷偷问我:“你家周屿是不是不太喜欢我们啊?” 我替他辩解:“他就是那种性格,比较慢热。” 话虽如此,心里总有个小疙瘩。 直到我最好的朋友阿薇从国外留学回来,组了个大局,我软磨硬泡,周屿终于勉强答应陪我去。 那天晚上,气氛很嗨。大家喝酒、玩桌游、忆往昔峥嵘岁月。周屿大部分时间都安静地坐在我旁边,听我们叽叽喳喳,偶尔被问到,才简短地回答一两句。 玩“你画我猜”的时候,我手舞足蹈,画得抽象无比,把我队友急得抓耳挠腮。就在我快要放弃时,一直沉默的周屿突然开口: “刻舟求剑。” 全场静默一秒,然后爆发出惊呼:“对了!我的天!周屿你怎么猜到的?!” 我画的确实是一条歪歪扭扭的船和几个波浪线。 周屿摸了摸鼻子,有点不自然:“看她比划的样子……感觉是。” 接下来几轮,他仿佛开启了某种神秘开关,在我那些鬼画符和极其抽象的比划中,总能精准地捕捉到答案。 “黔驴技穷!” “朝三暮四!” “东施效颦!” 他每报出一个答案,就引来一阵惊叹和笑声。我得意极了,仿佛那些答案都是我凭本事猜出来的一样。 后来大家起哄让他和我一队,我们俩几乎所向披靡。他负责冷静分析,我负责疯狂表演,配合得天衣无缝。 散场时,阿薇搂着我的肩膀,小声说:“沐沐,我现在知道你为什么那么喜欢他了。” “啊?为什么?” “他虽然话不多,但他的眼睛一直在看你。”阿薇笑着说,“你比划的时候,他看你的眼神,又无奈又宠溺,好像不管你多闹腾,他都能稳稳地接住你。” 回家的车上,周屿似乎有点累了,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我凑过去,小声说:“欸,今天谢谢你。” 他睁开眼,看了我一眼:“谢什么?” “谢谢你……没有一直玩手机,谢谢你帮我猜词,谢谢你来见我的朋友。” 他重新闭上眼睛,嘴角却微微上扬。 “嗯。你的朋友……挺有意思的。” 那一刻,我心里那个小疙瘩,彻底消失了。他不是为了迎合我的世界,他只是用他的方式,安静地走了进来,并且,找到了一个让他感到舒适的角落。 第6章 开启新篇章 --- 01-一只猫的加入 生活逐渐步入一种平静而规律的轨道。我们熟悉了彼此的作息,磨合了生活的习惯,甚至能精准预判对方下一句要说什么。 这种安稳很好,但偶尔,我也会觉得似乎少了点什么。 直到某个周末的傍晚,我们下楼扔垃圾,在灌木丛边听到一阵微弱的、奶声奶气的叫声。拨开叶子,一只瘦小的橘猫蜷缩在那里,看起来只有一两个月大,浑身脏兮兮的,一双琥珀色的大眼睛里充满了惊恐。 我的心瞬间被击中了。 “周屿,你看它……” 他站在我身后,语气平淡:“野猫而……” “已”字还没出口,那只小橘猫仿佛认准了他似的,摇摇晃晃地走到他脚边,用脑袋蹭了蹭他的裤腿,发出细弱的“喵呜”声。 周屿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 我蹲下来,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小猫也不怕,反而伸出带着倒刺的小舌头舔了舔我的手指。那湿漉漉、粗糙的触感,让我的心软得一塌糊涂。 “我们……能不能养它?”我抬起头,用充满希冀的眼神望着他。 他眉头微蹙:“我们没经验,而且房子太小……” “我会负责喂它、给它铲屎的!”我立刻保证,“你看它多可怜,这么小,在外面会死的。” 他看着脚边那个还在蹭他的小东西,又看看我快要哭出来的表情,沉默了足足一分钟。那分钟里,我听到了自己紧张的心跳声。 最终,他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先去宠物医院检查一下。” 我欢呼一声,小心翼翼地把小猫抱在怀里。它很轻,像一团温暖的云。 去医院、检查、驱虫、买猫粮猫砂猫窝猫玩具……周屿全程话不多,但行动很利落。他仔细地向医生询问注意事项,对比哪种猫粮更好,最后还面无表情地挑了一个带羽毛的逗猫棒。 回到家,小猫似乎知道这是它的新家了,怯生生地探索着每一个角落。周屿坐在沙发上,看似在看手机,余光却一直跟着那个橘色的小身影。 当小猫终于跳上沙发,试探性地在他腿边趴下时,他身体又是一僵,然后,极其缓慢地、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碰了碰小猫的耳朵。 小猫舒服地眯起眼,发出了响亮的“呼噜”声。 我看到周屿的嘴角,微微向上牵动了一下。 那一刻,我知道,这个家,多了一位新成员。我们给它取名叫“元宝”,寓意招财进宝,主要是希望它以后能把自己吃胖点。 --- 02-周老师的养猫课 元宝的到来,给我们的生活增添了无数“麻烦”,也带来了数不尽的乐趣。 我所谓的“负责”,在三天后就被打脸。铲屎官的重任,最终还是落在了更有耐心和洁癖的周屿身上。他定时定量喂食,研究猫饭配方,把元宝的毛梳理得油光水滑。 而我,主要负责和元宝玩,以及,在它闯祸时,大声喊:“周屿!管管你儿子!” 元宝格外黏周屿。周屿在书房工作,它就蜷在他脚边的猫窝里;周屿坐在沙发上看书,它一定要挤在他旁边,把自己摊成一张“猫饼”;晚上睡觉,它也想溜进卧室,每次都被周屿无情地“请”出去。 有一次,元宝打翻了我放在桌边的水杯,水泼湿了周屿刚打印出来的重要资料。我吓得赶紧去抢救,周屿闻声赶来,脸色不太好看。 元宝知道自己闯了祸,耷拉着耳朵,缩在角落,一双大眼睛怯生生地望着他。 我以为周屿会发脾气。但他只是深吸了一口气,看了看那片狼藉,又看了看吓得发抖的元宝,然后转身去拿抹布和吹风机。 他一边小心翼翼地擦拭、吹干纸张,一边用平静的语气对我说:“以后水杯不要放在桌子边缘。猫天性好奇,不是它的错。” 那一刻,我看着他的侧影,忽然觉得他身上有种奇异的光辉。他不仅包容了我的粗心大意,也包容了一只小动物无心的过错。 晚上,元宝似乎还在为白天的事内疚,不敢靠近周屿。周屿看了它一会儿,主动拿起逗猫棒,在它面前晃了晃。 元宝立刻忘记了害怕,兴奋地扑腾起来。 我看着这一人一猫在客厅里玩耍,周屿虽然还是那副没什么表情的样子,但他的动作很轻柔,眼神里带着一种我之前从未见过的、近乎“慈爱”的光芒。 我忍不住拿起手机,偷偷拍下了这一幕。 后来,这张照片成了我手机里最珍贵的收藏之一。照片里,暖黄的灯光下,清瘦的男人微微俯身,手中的羽毛逗猫棒划出弧线,橘色的小猫跃起,眼睛亮晶晶的。背景是我们的家,有些凌乱,却充满了生活的气息。 我发现,周屿不是在养一只宠物,他是在用他特有的方式,上着一门名为“责任”与“温柔”的课。而我,是这门课最忠实的旁听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