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人当成不良很失礼啊喂!》 第1章 第 1 章 我的开学第一天,是在浓郁的中药膏药味和电子合成音的恋爱告白里开始的。 “汐风酱——!再不起床真的要迟到了啊!开学典礼!”楼下传来老妈穿透力十足的咆哮,震得我房间窗户玻璃都在嗡嗡作响。 我艰难地把脸从枕头里拔出来,一缕汗湿的冰蓝色长发黏在脸颊上,视线模糊地聚焦在床头柜上亮着的Switch屏幕上。屏幕里,那位花里胡哨、闪得人眼疼的偶像系可攻略角色,正对着屏幕外的我露出一个闪亮到足以让太阳失业的完美笑容,背景是漫天飘落的虚拟樱花。 “我发誓,无论多少次轮回,我的心意,永远只为你一人跳动……” 他深情款款地念着台词,声音甜腻得能齁死一窝蜜蜂。 “……好吵。”我嘟囔着,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手指摸索着,精准地按在关机键上。世界瞬间清净了。只剩下肩膀和腰侧传来的、一阵阵熟悉的酸胀感,如同无数根小针在肌肉深处不紧不慢地戳刺着,提醒着我昨晚那场长达八小时的“恋爱马拉松”有多疯狂。熬夜打游戏,代价就是全身的零件都在抗议。 我慢吞吞地坐起来,骨头缝里发出几声轻微的“咔吧”响,活像一台年久失修的机器。伸手抓过床头柜上那盒已经被我撕开大半的膏药贴,熟练地捻起一片。微苦又带着强烈穿透力的中药味瞬间在狭小的房间里弥漫开来,霸道地盖过了空气中仅存的那点薰衣草洗衣液的味道。 撕开背胶,我摸索着把冰凉的膏药精准地按在左肩胛骨下方那块最酸痛的地方。药力渗入皮肤,带来一阵短暂的、带着点刺激性的清凉感,勉强压下了深处的钝痛。腰侧那边也得来一片,昨晚歪在椅子上打游戏的姿势实在不太人道。搞定这些,我才像刚启动完毕的机器人,僵硬地爬下床。 镜子里的少女,顶着一头因为睡觉而显得更加狂放不羁的冰蓝色长发,乱糟糟地翘着几缕呆毛。眼睑下方挂着两片浓重的、堪比烟熏妆的黑眼圈,脸色苍白得几乎透明,嘴唇也没什么血色。眼神……唔,大概是被老妈评价为“死鱼眼”的那种,空洞又缺乏世俗的**,写满了“别理我,我只想和我的游戏机过一辈子”。 我慢吞吞地扣着胸前的领结,指尖无意间蹭过锁骨下方一点点的地方。隔着薄薄的夏季校服布料,能隐约感觉到皮肤下那片从小就在的、家族传承的藤蔓状纹身蜿蜒的轮廓。从左侧肩胛骨开始,一路向下,隐秘地缠绕过腰侧。以前在神社帮忙时,宽大的巫女服总能把它遮得严严实实,现在换上这贴身的校服……我下意识地把领口往上提了提。希望别太显眼。虽然我对神社那套继承人的职责兴趣缺缺,但被人当成社会闲散人员围观也不是什么愉快的体验。 “水无月汐风——!!” 老妈的怒吼升级了,伴随着用力捶打楼梯扶手的声音,整个房子都似乎在颤抖。 “……来了。” 我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抓起丢在椅子上的、塞得鼓鼓囊囊的书包——里面除了崭新的课本和文具盒,还有我那赖以续命的Switch和备用充电宝,以及一整盒备用膏药——活脱脱一个移动的“阴暗宅女生存补给包”。 推开房门,那股浓郁的药膏味立刻随着我飘散出去。楼下餐厅的老爸正襟危坐,捧着茶杯,目光扫过我时,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他清了清嗓子,语气带着神社宫司特有的、试图严肃但总有点力不从心的味道:“汐风啊,入学音驹,是新的开始。要谨言慎行,莫要辜负家族的……” “知道啦知道啦,谨言慎行,好好学习,不给神社丢脸。”我拖着长音打断他,走到餐桌边抓起一片烤好的吐司叼在嘴里,“走了,真要迟到了。” 家族的传承?神社的未来?拜托,我现在的人生目标只有一个:通关手头上那款号称有八十小时剧情、十二条恋爱线的究极乙女游戏!现实世界的学业和社交?那都是阻碍我达成完美结局的绊脚石! 拉开玄关大门,初夏清晨微凉而带着草木气息的空气涌了进来,稍微冲淡了一点我身上那顽固的膏药味。我踏出家门,目标明确——用最快的速度、最小的存在感,抵达那个据说学习氛围浓厚的音驹高校,然后找个最不起眼的角落,窝到放学。完美。 理想很丰满,现实……它总喜欢往你脸上糊一块散发着异味的中药膏药。 当我踩着预备铃的尾巴,终于挪进一年三组教室的后门时,原本还有些嘈杂的教室瞬间安静了几秒。几十道目光,带着好奇、探究、还有一丝丝……难以言喻的退缩感?齐刷刷地聚焦在我身上。 我面无表情,顶着两道浓重的黑眼圈,目光习惯性地在教室里扫视了一圈,寻找着那个理论上最安全、最便于摸鱼(划掉)学习的位置——靠窗倒数第二排!天选之位!不仅能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下*,还能方便观察窗外**,更重要的是,远离讲台和人群中心! 我无视了那些目光,径直朝着那个空位走去。脚步因为身体的僵硬和酸痛,显得有点拖沓。随着我的走动,身上那股混合了熬夜疲惫和中药膏药的独特气息,也毫不客气地在空气中扩散开来。清晰地看到前排几个女生下意识地捂了捂鼻子,交换着微妙的眼神,身体还微微向后仰了仰。 很好。我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满意。阴暗气场全开,生人勿近效果显著。这正是我想要的。 拉开椅子坐下,动作牵扯到肩膀和腰侧的肌肉,酸痛感让我几不可闻地“嘶”了一声。我默默地从书包侧袋里摸出一片新的膏药——刚才贴的好像药效有点弱了——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好意思在众目睽睽之下掀衣服。算了,忍到课间吧。 正当我准备把书包塞进桌肚,拿出课本开始扮演一个安静的背景板时,一个身影带着一阵风,“咚”地一声在我前面的座位坐下了。 “早上好!新同学!” 声音清脆响亮,充满了阳光晒过被子的味道。 我抬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灿烂得过分的笑脸,眼睛弯成了亮晶晶的月牙,栗色的短发随着她大大咧咧坐下的动作活泼地跳动着。她整个人都像是在发光,和这间教室、以及阴暗的我,形成了惨烈的对比。 “我是小林优子!以后就是前座啦!请多指教!”她转过身,胳膊肘直接搭在我的桌沿上,身体前倾,完全无视了我身上散发出的“生人勿近”力场和那股挥之不去的膏药味,热情得像个三百瓦的小太阳,“你叫什么名字?哇,你的头发颜色好特别!是染的吗?真好看!像冰一样!” “……”我张了张嘴,一时有点卡壳。这扑面而来的热情让我有点措手不及,像是长期生活在黑暗洞穴里的生物突然被探照灯直射。大脑宕机了一秒,才慢吞吞吐出几个字:“……水无月汐风。” “水无月?哇,是那个很有名的水无月神社吗?”小林优子的眼睛瞬间瞪得更大了,闪烁着好奇的光芒,“好厉害!那你是不是会……” “不会。”我迅速而果断地打断她,语气平板无波,“祈福、驱邪、跳神乐舞……统统不会。” 我唯一的“神力”大概就是能在游戏里精准攻略各种类型的纸片人帅哥。 小林优子愣了一下,随即爆发出一阵毫不做作的大笑:“哈哈哈!汐风你好有趣!” 她完全没被我的冷淡击退,反而兴致勃勃,“那你喜欢什么?啊,对了,你身上……”她小巧的鼻翼翕动了两下,凑近了一点,“是贴了膏药吗?受伤了?” “……嗯。有点酸。”我含糊地应着,下意识地侧了侧身,想避开她过于直接的关心。就在这时,眼角的余光瞥见教室后门又进来一个人。 来人个子不高,身形有些单薄,像一棵还没完全舒展开的、缺乏光照的植物。一头蓬松柔软的浅金色头发,有几缕不太听话地翘着,配上那张没什么表情、甚至显得有些困倦的脸,给人一种随时会站着睡着的错觉。他微微佝偂着背,双手插在裤兜里,脚步轻得几乎没有声音,像一只谨慎的猫,悄无声息地溜了进来。 他的目光原本也是随意地扫视着寻找座位,直到——落在我和小林优子这边。 确切地说,是落在了我的身上。 那目光很淡,没什么情绪,却像带着实质性的穿透力。我清楚地看到他那双猫一样没什么精神的眼睛,在我脸上浓重的黑眼圈上停留了一瞬,随即视线下移,极其迅速地扫过我因为侧身而微微敞开的领口——那里,一小段深色的、藤蔓状的纹身边缘,在白色衬衫领口下若隐若现。 他的瞳孔似乎极其细微地收缩了一下。 紧接着,那股从我坐下就萦绕不散的、混合着中药和膏药的味道,大概也终于被他捕捉到了。他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了一个微小的弧度,眼神里掠过一丝极淡的……警惕?或者说,是看到某种潜在麻烦时的本能回避? 那眼神快得几乎无法捕捉,下一秒就恢复了那副懒洋洋、对什么都提不起劲的样子。他迅速移开视线,仿佛刚才那零点几秒的审视从未发生,迈开他那无声无息的步子,径直走向了教室另一侧、离我最远的一个靠墙角落。 他拉开椅子坐下,动作轻缓,然后从包里慢吞吞地拿出文具盒和课本,全程再也没有往我这边看一眼。整个人缩在那个角落里,存在感稀薄得如同背景板上的一个像素点。 但那一瞬间他眼神里的东西,我捕捉到了。 像一根极细小的冰刺,悄无声息地扎了我一下。 “……研磨?孤爪研磨?”小林优子顺着我的视线看过去,小声嘀咕了一句,随即又转回头,脸上依旧是那副阳光灿烂的笑容,似乎完全没察觉到刚才那短暂的暗流,“他好像就住我家附近,是个打排球的,不过看起来总是没什么精神的样子,哈哈!” 孤爪研磨。 我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哦,那个刚才把我当成什么危险人物的家伙。 行吧。我收回目光,默默地把书包塞进桌肚,拿出崭新的国语课本,摊开在桌面上。这样也好。他离我远远的,我也乐得清净。互相当对方是空气,简直是校园生活的最高境界。 小林优子还在旁边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下课一起去小卖部吧”、“汐风你看起来好酷”之类的话。我“嗯”、“哦”地敷衍着,心思已经飘向了桌肚深处——我的Switch,它还好吗?昨晚存档的地方,好像正好是那个傲娇少爷的关键剧情点……不知道课间能不能抓紧时间推进一点? 开学第一天的上午,就在老师们或激昂或平稳的授课声、小林优子时不时递过来的小纸条,上面画着可爱的颜文字或者写着“老师看这边了!”的提醒、以及我努力对抗着肩膀和腰侧不断传来的酸痛和阵阵袭来的困意中艰难度过。 熬到午休铃声响起的那一刻,我感觉自己像是刚从一场马拉松里爬出来。教室里瞬间充满了挪动椅子的声音和嘈杂的谈笑声。小林优子“唰”地转过身,眼睛亮晶晶的:“汐风!一起去食堂吗?还是去天台?今天天气超好哦!” 我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肩膀的酸痛感在久坐之后变得尤为鲜明。“……天台吧。” 食堂人太多,气味混杂,而且吵闹。天台至少空气好点,能让我这被膏药和熬夜双重折磨的脑子透透气。更重要的是,那里通常比较安静,适合……嗯,适合我干点自己的事。 “好耶!那我去小卖部买面包!汐风你想吃什么?炒面面包?菠萝包?”小林优子风风火火地站起来。 “随便,跟你一样就行。”我实在懒得思考这种“人生难题”,从书包里摸出钱包递给她几张零钱,“谢了。” “包在我身上!”她接过钱,像只快乐的小鸟一样飞出了教室。 教室里的人很快走得差不多了。我扶着桌子慢慢站起身,骨头又是一阵咔吧作响。得找个没人的地方,把肩膀上那片已经快要失效的膏药换掉。我摸出备用的膏药片,塞进校服外套口袋,拖着依旧沉重的步伐,朝着教学楼通往天台的楼梯走去。 午间的阳光透过楼梯间的窗户,在水泥台阶上切割出明亮的光块。越往上走,属于教室的人声就越发遥远。通往天台的那扇厚重的铁门虚掩着,留着一道缝隙。我刚走到门口,手还没碰到冰冷的门把手,一阵刻意压低的、带着明显恶意的交谈声就顺着门缝钻了出来。 “……喂,孤爪,你耳朵聋了还是腿断了?前辈们让你去跑腿买饮料,是看得起你,懂不懂规矩?” 摸一篇孤爪 *打瞌睡时 **发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 1 章 第2章 第 2 章 “就是,磨磨蹭蹭的,一点眼力见都没有!排球部不需要你这种没用的软蛋!” “钱呢?拿出来!动作快点!别让前辈们等急了!”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脚步瞬间钉在原地。孤爪研磨?那个早上对我露出警惕眼神的家伙? 透过门缝狭窄的视野,我看到天台靠近水箱阴影的地方,站着几个人。三个穿着高年级运动服、身材明显比研磨高大壮实一圈的男生,呈半包围的姿态,把那个浅金色头发的瘦削身影困在中间。其中一个染着几缕黄毛的,正用手指极其无礼地戳着研磨的肩膀,每戳一下,研磨的身体就微微晃动一下。他低着头,浅金色的发丝垂落,遮住了大半张脸,看不清表情,双手紧紧攥着裤缝,指节用力到泛白。 另一个板寸头的男生,则直接伸手去掏研磨裤子后面的口袋,动作粗鲁。 “喂,问你话呢!哑巴了?” 黄毛男生见研磨一直沉默,似乎被激怒了,声音拔高,伸手猛地推了他一把。 研磨被他推得一个趔趄,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粗糙的水箱外壁上,发出一声沉闷的撞击声。他闷哼了一声,身体顺着水箱壁往下滑了一下,又勉强站稳,头垂得更低了,只有紧握的拳头泄露出一丝极力压抑的颤抖。 一股难以言喻的烦躁感,像滚烫的油一样“滋啦”一声在我心底炸开。 烦死了。 真的烦死了。 我只是想找个安静的地方贴个膏药,顺便看看我的纸片人老公新剧情而已! 为什么非要让我碰到这种烂俗的校园欺凌戏码? 尤其主角之一还是那个早上用那种眼神看我的家伙! 我讨厌麻烦。讨厌社交。更讨厌这种仗着人多势众就欺负弱小的垃圾行径!身体各处的酸痛感在这一刻仿佛被这股无名火点燃,烧得我太阳穴突突直跳。尤其是左肩胛骨下方那片膏药失效的地方,酸痛尖锐地叫嚣着。 几乎是本能地,我的目光扫过楼梯拐角。那里靠墙立着一把不知道被谁遗忘的、沾着灰尘和可疑污渍的旧扫把,木柄粗糙,塑料扫把头看起来也脏兮兮的。 行吧。 就它了。 我深吸一口气,那浓郁的膏药味混合着天台上干燥的风灌入肺里,非但没有让我冷静,反而给那股烦躁添了一把火。我一把抄起那把沉甸甸的旧扫把,冰凉的木柄握在手里,粗糙的质感磨着掌心。 “吱呀——” 我猛地用力,一把推开了那扇沉重的铁门!金属摩擦的刺耳声响瞬间打破了天台一角的压抑。 那三个围住研磨的高年级生吓了一跳,动作和叫骂声戛然而止,齐刷刷地扭头看向门口。逆着光,他们大概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杵着根棍子的身影轮廓。 “谁?!” 黄毛男生下意识地吼了一声,带着被惊扰的恼怒。 我没说话。午后的阳光有点晃眼。我拖着那把比我高不少的扫把,一步一步,朝着他们走过去。脚步拖沓,像一具刚出土的、关节生锈的木偶。身体各处的酸痛感还在持续攻击我的神经,让我走路的姿势可能看起来更……扭曲了?左肩胛骨那块失效的膏药下面,肌肉在愤怒的驱使下绷得死紧,反而压过了酸痛,带来一种怪异的、蓄势待发的力量感。 我径直走到他们面前几步远的地方停下。距离足够近了,他们终于看清了我的样子——冰蓝色的乱发,浓重的黑眼圈,苍白得没有血色的脸,还有那身萦绕不散的、极具辨识度的膏药味。尤其是我此刻的眼神,大概因为熬夜和烦躁,空洞又带着点不管不顾的戾气,直勾勾地盯着他们。 气氛凝固了。 “喂……你、你谁啊?”板寸头男生被我看得有点发毛,色厉内荏地开口,“这里没你事!滚开!” 我依旧没说话。目光越过他们,落在靠在冰冷水箱壁上的孤爪研磨身上。他不知何时抬起了头,浅金色的发丝下,那双猫一样的眼睛正看向我,里面清晰地映着惊愕、茫然,还有一丝……难以置信?他的脸色比早上看起来更苍白,嘴唇紧抿着,刚才被推搡的后背似乎还在隐隐作痛。 “啧,臭死了!哪来的药罐子?” 另一个一直没开口、留着刺猬头的男生嫌恶地捂了捂鼻子,眼神轻蔑地在我身上扫过,“赶紧滚!别在这碍事!” 他的话音未落,我动了。 没有预兆,没有废话。 就是觉得他们堵在这里,吵得我脑仁疼,还耽误我贴膏药打游戏的时间! 身体里那股被酸痛和烦躁点燃的邪火猛地窜了上来,压过了肩膀的僵硬和腰侧的抗议。我双手握紧那根粗糙的木柄,沉甸甸的扫把带着一股蛮横的、不管不顾的劲风,毫无章法地朝着离我最近的板寸头男生腰侧狠狠抡了过去! “呜哇!” 板寸头根本没想到我会突然动手,更没想到一个看起来病恹恹的女生会有这么大的力气。扫把头上那些硬邦邦的塑料丝结结实实地抽在他软肋上,他发出一声痛苦的怪叫,整个人像被抽掉了骨头似的,捂着腰侧就弓着身子往旁边踉跄栽倒,差点一头撞上旁边生锈的铁栏杆。 “混蛋!”黄毛男生反应最快,又惊又怒,挥着拳头就朝我脸上砸过来。拳头带着风,还挺唬人。 烦。太烦了。 姿势丑死了。 破绽百出。 我甚至懒得躲闪,只是在他拳头即将碰到我鼻尖的前一瞬,猛地将手里的扫把往地上一杵!同时身体借力,重心诡异地向右一偏—— 黄毛的拳头擦着我的发梢打了个空,他整个人因为用力过猛而向前扑去,下盘不稳。 好机会。 我顺势抬起穿着室内鞋的脚——目标明确,动作说不上快,但足够精准——对着他撅起的、毫无防备的屁股,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地蹬了过去! “嗷——!” 一声比刚才板寸头凄厉十倍的惨叫响彻天台。黄毛男生以一个极其不雅观的、屁股向后平沙落雁式的姿势,被我一脚踹得直接飞扑出去,脸朝下,在满是灰尘和砂砾的水泥地上滑行了一小段距离,才哼哼唧唧地停下来。 剩下的刺猬头男生目瞪口呆地看着瞬间倒下的两个同伴,又看看杵着扫把、像个门神一样站在他面前,喘着粗气其实主要是疼的、眼神空洞又凶狠的我。他脸上的嚣张气焰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惊恐。 “你……你……”他指着我,嘴唇哆嗦着,说不出完整的话。 我握着扫把的手紧了紧,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扫把杆微微颤抖着,一部分是累的,一部分是肩膀肌肉在尖叫。我向前踏了一步,鞋底摩擦着粗糙的水泥地,发出沙沙的声响。 刺猬头男生像受惊的兔子一样猛地向后跳了一大步,眼神惊恐地在我和地上哼哼唧唧的两个同伴之间来回扫视,仿佛我是什么择人而噬的凶兽。 “等、等着!”他色厉内荏地喊了一声,声音都变了调,然后毫不犹豫地转身,连滚带爬地冲向天台入口的铁门,连地上的两个同伴都顾不上扶了,“你们给我等着!排球部不会放过你们的!” 铁门被他慌不择路地撞开,发出“哐当”一声巨响,脚步声咚咚咚地消失在楼梯间。 世界终于安静了。 只剩下板寸头捂着腰侧倒吸冷气的呻吟,黄毛趴在地上哼哼唧唧的哀嚎,还有……我粗重的喘息声。肩膀和腰侧传来一阵阵剧烈的、报复性的酸痛,刚才那几下爆发显然透支了我这具熬夜过度的身体。后背渗出了一层冷汗,黏在衬衫上,很不舒服。 我丢开那把沉重的、沾着灰的扫把,它“哐啷”一声倒在地上。我扶着隐隐作痛的腰,龇牙咧嘴地转过身。 孤爪研磨还靠在水箱壁上。他站直了身体,浅金色的头发有些凌乱,校服衬衫的肩膀处蹭上了一点水箱壁的锈迹。他正看着我,那双总是没什么精神的猫瞳此刻睁得很大,里面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情绪——劫后余生的茫然、尚未褪去的惊恐,以及一种……近乎于看外星生物般的巨大震惊?他的目光死死地钉在我身上,仿佛第一次真正看清我这个“危险人物”。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却没发出声音。 就在这时,天台入口处再次传来脚步声,伴随着小林优子元气满满又带着疑惑的声音: “汐风?汐风你在上面吗?我买好面包啦!咦?门怎么开着?” 脚步声快速接近,小林优子那栗色的小脑袋从门口探了进来。她手里还抱着两个菠萝包和两盒草莓牛奶。当她看清天台上的景象时—— “哇啊啊啊——!!!” 一声足以掀翻屋顶的尖叫响彻了整个天台。 小林优子手里的面包和牛奶“啪嗒”掉在了地上。她惊恐万状地指着地上趴着的黄毛、蜷缩着的板寸头,又看看杵在中间、扶着腰、一脸生无可恋、浑身散发着“别惹我”气息的我,最后目光落在靠在水箱边、脸色苍白、明显受到惊吓的孤爪研磨身上。 “汐、汐风!研磨君!这、这是……发生了什么?!”她声音都变调了,栗色的短发似乎都吓得要竖起来,“打架了?!汐风你……你干的?!” 她的尖叫声引来了附近几个在低楼层天台或走廊活动的学生,纷纷好奇地探头张望。很快,通往天台的楼梯上就传来了更多杂乱的脚步声和议论声。 完了。 我眼前一黑。这该死的、喧嚣的世界! 我仿佛已经看到“一年三组那个蓝头发、贴膏药的阴沉转校生,开学第一天就在天台暴打排球部前辈”的劲爆标题,即将以光速传遍音驹高校的每一个角落。 我的低调宅女生活……它还没开始,就已经宣告社会性死亡了。 “呃……”我试图开口解释一下,虽然我也不知道该解释什么。难道说我只是想上来贴个膏药顺便想想我的纸片人老公,结果被这群聒噪的乌鸦吵得心烦意乱才动手的吗? 然而,还没等我组织好我那被酸痛和烦躁搅成一团浆糊的语言,一个更加洪亮、带着浓重关西腔和毫不掩饰惊愕的男声,如同炸雷般在天台入口处响起: “喂喂喂——!这什么情况?!研磨?!还有……呃?” 一个身材异常高大、顶着醒目鸡冠头发型,发胶用量目测惊人,的男生挤开围观的人群,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他穿着和高年级三人同款的排球部队服,黑红配色,衬得他气场更强。他先是震惊地扫了一眼地上的惨状,目光锐利地扫过脸色苍白的研磨,最后,那双带着点野性和审视的眼睛,牢牢地锁定在了扶着腰、一脸“毁灭吧赶紧的”的我身上。 他的视线极具穿透力,先是被我那头乱糟糟的冰蓝长发和浓重的黑眼圈吸引,随即眉头皱起,显然也捕捉到了我身上那股标志性的膏药味。然后,他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落在了我因为刚才动作过大而微微敞开的领口处——那里,一小段深色的、线条流畅而神秘的藤蔓纹身,正清晰地烙印在锁骨下方的皮肤上,在午后的阳光下甚至泛着一点微不可察的光泽。 鸡冠头男生的表情瞬间变得极其精彩。惊愕、狐疑、难以置信,最后统统化为一种“原来如此,事情变得有趣起来了”的玩味。他抱着胳膊,嘴角勾起一个带着点痞气的弧度,声音拖得长长的: “哇哦……这可真是,不得了的开学见面礼啊,新同学?” 第3章 第 3 章 小林优子的尖叫还在天台上空盘旋,像一只受惊的海鸥。围观的学生们窃窃私语,指指点点的目光如同无数根细小的针,扎得我浑身不自在。地上的两个“前辈”还在哼哼唧唧,一个捂着腰,一个趴着装死,场面混乱又滑稽。 而那个顶着夸张鸡冠头、穿着排球部队服的高大男生——黑尾铁朗,正用他那双仿佛能穿透一切虚张声势的锐利眼睛,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我。他的目光在我冰蓝色的乱发、浓重的黑眼圈、以及领口若隐若现的藤蔓纹身上逡巡,最后定格在我扶着腰、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上。那眼神里没有愤怒,没有指责,反而充满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兴味? “喂,研磨,”黑尾终于开口,声音洪亮,打破了这诡异的寂静,他转向角落里的孤爪研磨,“解释一下?这两位前辈……还有这位看起来不太好惹的新同学,怎么回事?” 他下巴朝地上的两人抬了抬,语气轻松得像在问“今天午饭吃什么”。 孤爪研磨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下。他避开了黑尾的目光,视线垂落在地上,浅金色的睫毛颤了颤,声音细若蚊蚋,几乎被风吹散:“……他们……要我买饮料……我不想去……” 他的声音越说越低,带着一种极力想把自己缩进墙缝里的局促。 “哦?”黑尾拖长了音调,声音里那股玩味更浓了。他踱步走到还在地上装死的黄毛身边,用脚尖不轻不重地踢了踢对方的胳膊,“喂,佐藤前辈?还能动吗?需要我帮忙叫校医还是……风纪委员?” 地上装死的黄毛身体一僵,哼哼唧唧的声音立刻小了下去,似乎想继续装死蒙混过关。 黑尾也不在意,又看向捂着腰、脸色发白的板寸头:“山本前辈?腰还好吧?啧啧,看起来挺疼的。下次‘请人帮忙’,是不是该换个更……友善的方式?” 他把“请人帮忙”四个字咬得格外清晰,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 两个高年级生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被后辈当众这样“问候”,比挨打还难受。他们挣扎着想爬起来,动作牵扯到伤处,又是一阵龇牙咧嘴。 “黑尾!你……你少管闲事!” 板寸头山本色厉内荏地吼道,试图维持最后一点前辈的尊严。 “闲事?”黑尾夸张地挑高了眉毛,双手叉腰,鸡冠头在阳光下显得更加醒目,“我们音驹排球部什么时候需要靠‘请’一年级新生跑腿买饮料来维持训练了?这传出去多不好听啊,是吧?而且……” 他话锋一转,目光再次精准地落在我身上,嘴角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这位新同学……水无月汐风,对吧?看起来也不是很好‘请’的样子呢。” 他的目光如同实质,带着探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评估,在我身上来回扫视。我下意识地想把领口再往上提提,盖住那片该死的纹身,但手臂刚一动,左肩胛骨下方那块彻底失效的膏药下面,尖锐的酸痛猛地袭来,让我忍不住“嘶”地倒抽一口冷气,眉头紧紧皱起。 这个细微的动作似乎被黑尾捕捉到了。他眼神闪了闪,随即又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行了行了,”黑尾挥挥手,像驱赶苍蝇一样,“两位前辈看起来还能自己走?需要我‘扶’你们去医务室吗?” 他特意加重了“扶”字。 地上的两人哪里还敢让他“扶”,挣扎着互相搀扶站起来,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又忌惮地看了看杵在那里的黑尾,最终什么狠话也没敢放,一瘸一拐、狼狈不堪地从围观人群让开的通道里溜走了。 围观的学生们见没热闹可看,加上黑尾那明显不好惹的气场,也渐渐散开。天台瞬间空旷了不少,只剩下我、孤爪研磨、小林优子,以及那个存在感极强的鸡冠头。 小林优子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她飞快地捡起掉在地上的面包和牛奶,小跑到我身边,紧张兮兮地上下打量我:“汐风!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天啊!吓死我了!你……你怎么敢……” 她的目光在我和那把被我丢在地上的脏扫把之间来回移动,充满了后怕和不可思议。 “……没事。”我闷闷地应了一声,感觉全身的骨头都在叫嚣着罢工,尤其是肩膀和腰,酸痛感如同潮水般一**涌来。我急需一片新的膏药!现在!立刻!马上! “那个……谢谢。”一个细弱的声音响起。 我转过头。孤爪研磨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水箱壁,站直了身体。他微微低着头,浅金色的发丝垂落,遮住了部分表情,但那双猫一样的眼睛却抬了起来,第一次真正地、不带任何警惕或回避地看向我。那眼神很复杂,有残留的惊悸,有浓重的困惑,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感激?以及更深层次的、对于我这个“异类”的巨大好奇。 他的视线飞快地扫过我的脸,在我紧皱的眉头和扶着腰的手上停留了一瞬,然后又迅速移开,重新落回地面,耳根似乎泛起了一点点不易察觉的微红。 “没、没什么。”我移开目光,语气生硬。被这样直接地道谢,反而让我浑身不自在。我只是……太烦了而已。而且肩膀真的好痛! “哇哦!”黑尾铁朗的声音再次响起,他不知何时已经溜达过来,双手抱胸,站在我和研磨之间,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脸上带着一种“发现新大陆”般的兴奋笑容,“有意思,太有意思了!开学第一天就这么精彩!研磨,看来你遇到了一位不得了的‘骑士’小姐啊?”他故意把“骑士”两个字咬得很重,眼神戏谑地瞟向我。 研磨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头垂得更低了,像一只试图把自己埋进沙子里的鸵鸟。 骑士?我?开什么国际玩笑!我只想当个在角落里默默打游戏的背景板NPC! “走了,研磨!”黑尾似乎觉得调侃够了,大手一挥,直接揽过研磨瘦削的肩膀,研磨被他带得一个趔趄,半拖半拽地往楼梯口走,“下午训练快开始了!别磨蹭!今天可有好戏看咯!”他临走前还不忘回头,朝我投来一个更加灿烂,或者说欠揍的笑容,关西腔拖得长长的,“水无月同学是吧?谢啦!帮我们排球部清理了一下‘冗余程序’!后会有期!” 他最后那句“后会有期”说得意味深长,让我心里咯噔一下,有种极其不妙的预感。 黑尾铁朗那洪亮的笑声和研磨被强行拖走的、有些踉跄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 天台终于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风吹过水箱发出的轻微嗡鸣。 小林优子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把皱巴巴的菠萝包和有点变形的草莓牛奶塞到我手里:“汐风,你……你真是太厉害了!但是……好可怕!你刚才的样子……”她顿了顿,似乎在寻找合适的形容词,“……超级凶!像……像电视里的极道大小姐!” 极道大小姐?!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沾了灰尘的校服,闻了闻那依旧浓郁的膏药味,感受着肩膀和腰侧传来的阵阵酸痛。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我只是……想贴个膏药。”我捏着那个可怜的菠萝包,声音有气无力,充满了绝望。完了,这下“不良少女”的标签算是焊死在我身上了,还附赠一个“极道背景”的猜想。我的游戏机……我的乙女游戏……我的低调人生…… 小林优子眨巴着大眼睛,显然没把我的“膏药论”当真。她一脸崇拜地看着我:“不管怎么说,汐风你好帅!保护了研磨君呢!不过……汐风,”她凑近一点,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问,“你领口那里……那个纹身……是真的吗?好酷哦!” 我:“……” 毁灭吧,真的。 第4章 第 4 章 “一年三组水无月汐风,开学第一天在天台用扫把暴打排球部三年级前辈”的传闻,如同插上了翅膀,以惊人的速度席卷了整个音驹高校。 传播过程中,细节自然被无限夸大。 “扫把”变成了“沾血的钢管”天知道那把破扫把连根刺都没有。 “三个前辈”变成了“七八个壮汉”。 “正当防卫”变成了“单方面碾压式虐杀”。 而我身上那顽固的膏药味,则被描绘成了“某种神秘东方毒药的气息”。 至于领口若隐若现的藤蔓纹身……那更是铁证如山,坐实了“某神秘极道组织继承人”的身份。 效果是显著的。 当我顶着比昨天更重的黑眼圈,因为担心被找麻烦而没睡好,外加肩膀疼得翻来覆去,拖着酸痛的身体走进教室时,原本还有些喧闹的室内瞬间安静如鸡。 所有目光——敬畏的、好奇的、恐惧的、探究的——齐刷刷聚焦在我身上。 前排的小林优子转过身,朝我露出一个元气满满又带着点“我懂”的笑容,小声说:“汐风,早上好!你今天看起来……嗯……气势更强了! 我:???我只是没睡醒 肩膀痛啊! 最让我无语的是,当我走向我的座位时,原本坐在我旁边的那个男生,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手忙脚乱地抱起自己的书包和课本,如同躲避瘟疫一般,飞快地窜到了教室另一侧的空位上。动作之敏捷,堪比受惊的兔子。 于是,我拥有了一个空前宽敞的“专属区域”。前后左右,至少隔开一个座位,无人敢靠近。仿佛我周围形成了一个无形的“不良力场”。 孤爪研磨依旧坐在他那个靠墙的角落。从我进门开始,我就感觉有道视线若有若无地落在我身上。当我坐下,假装不经意地瞥过去时,正对上他那双猫一样的眼睛。他立刻像受惊一样移开视线,低下头盯着自己的桌面,浅金色的发丝垂落,遮住了微红的耳尖。但没过几秒,那道视线又小心翼翼地飘了过来,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极其复杂的探究欲。 我:“……” 行吧。空气就空气吧。至少清净。 这种“清净”在课间达到了巅峰。我想去洗手间,刚站起身,周围一圈同学就像摩西分海一样,“唰”地给我让出一条宽阔得能跑马的通道,一个个屏息凝神,眼神飘忽。 我甚至听到有人在小声嘀咕: “……她要去干嘛?” “嘘!别看她!小心……” “……那个纹身……是真的吧?” “……听说她把三年级的佐藤前辈肋骨都打断了……” 我面无表情地走过这条“荣誉通道”,内心只有一片荒芜的麻木。我只是想去个厕所,顺便找个隔间偷偷换个膏药啊喂!肩膀真的要断了! 当我从洗手间隔间出来,对着镜子龇牙咧嘴地揉着刚贴上新膏药的左肩时,门外传来两个女生刻意压低的、兴奋的议论声: “听说了吗?排球部那个!” “对对对!黑尾前辈和夜久前辈他们!据说把那三个欺负孤爪君的前辈狠狠教训了一顿!训练时被加练到吐!” “活该!让他们欺负人!不过……他们好像说是为了维护排球部的名誉?” “得了吧!谁不知道黑尾前辈最护短了!尤其护着研磨!不过说起来……那个新来的转校生……” “水无月汐风!天啊!她真的好可怕!但也……好帅?你敢信吗?她一个人!就一把扫把!” “嘘!小声点!她好像在里面!” 声音瞬间消失,然后是慌乱的脚步声远去。 我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冰蓝乱发,浓重黑眼圈,因为贴膏药而微微敞开的领口下,深色的藤蔓纹身蜿蜒盘踞,再加上此刻因为肩膀酸痛而显得有些狰狞的表情…… 嗯。 确实挺像不良的。 我认命地叹了口气。算了,毁灭吧,赶紧的。贴完膏药,赶紧回去看看我的纸片人老公治愈一下受伤的心灵。 下午的课程就在这种诡异的气氛中度过。老师们似乎也听到了风声,看我的眼神都带着点小心翼翼的探究。国语老师提问时,甚至下意识地跳过了我所在的那片“真空区”。 好不容易熬到放学铃响,我几乎是第一个抓起书包准备冲出教室——今天的游戏日常任务还没清!新活动开了! 然而,刚走到教室门口,一个身影就精准地拦在了我面前。 是黑尾铁朗。 他高大的身躯几乎堵住了大半个门框,鸡冠头在走廊的灯光下熠熠生辉。他抱着胳膊,脸上挂着那副招牌的、带着关西腔痞气的笑容,眼神却锐利如鹰。 “哟,水无月同学!”他声音洪亮,引得周围还没走的学生纷纷侧目,“这么急着走?找你有点事。” 我心里咯噔一下,不祥的预感达到了顶峰。我警惕地看着他:“什么事?” 该不会是为他那几个“前辈”出头吧?虽然听说他们已经被内部处理了…… 黑尾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侧身让开一点,露出他身后那个努力想把自己缩进墙里、存在感稀薄的身影——孤爪研磨。 研磨低着头,双手紧紧抓着书包带,浅金色的头发几乎遮住了整张脸,耳根红得滴血。他似乎想把自己变成走廊墙壁的一部分。 “别紧张嘛,”黑尾哥俩好似的拍了拍研磨的肩膀,研磨被他拍得又是一晃,然后朝我扬了扬下巴,笑容灿烂得晃眼,“是这样的,我们排球部呢,最近缺个经理。研磨这小子又死活不肯干这些杂活。我们商量了一下……”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欣赏着我瞬间僵住的表情。 “觉得你特别合适!” 我:“?????!!!!!!” 什么玩意儿?经理?排球部?我?! 我怀疑自己熬夜熬出了幻听。 “哈?”我发出了一个单音节,表达我极度的震惊和荒谬感。 “没错!”黑尾无视我的震惊,自顾自地说了下去,语速飞快,“你看,你身手这么好,他意有所指地瞟了一眼我的肩膀,肯定能镇住场子!而且……”他的目光再次精准地落在我领口,“你一看就很有‘背景’,能帮我们挡掉不少不必要的麻烦!最重要的是……” 他一把将几乎要缩进地缝里的研磨往前推了半步,研磨像受惊的猫一样猛地抬头,那双猫瞳里充满了被迫营业的惊恐和绝望。 “……研磨这小子,好像对你‘特别’感兴趣?”黑尾拖长了调子,语气里的促狭简直要溢出来,“让他跟你搭档,说不定能激发他一点社交和工作热情?怎么样?考虑一下?” 研磨的脸“轰”地一下红透了,连脖子都染上了粉色。他猛地摇头,声音细若蚊蚋,带着强烈的抗拒:“……不……小黑……我……” “闭嘴,研磨。”黑尾笑眯眯地打断他,语气却不容置疑,“这是为了队伍着想。而且……”他转向我,笑容变得有点……无赖?“水无月同学,你也不想让某些‘误会’继续加深下去吧?比如……某些关于天台事件的‘不实传闻’?”他意有所指地挑了挑眉。 威胁!这是**裸的威胁! 我瞬间读懂了。这家伙是在暗示,如果我不答应,他可能不会帮我澄清,甚至可能添油加醋那些离谱的谣言! 我看着他脸上那副“吃定你了”的欠揍笑容,又看看旁边羞愤欲死、恨不得原地消失的孤爪研磨,再看看周围假装路过实则竖起耳朵偷听的同学…… 肩膀的酸痛适时地提醒着我昨晚的“战绩”。 口袋里的游戏机也在无声地呼唤着我。 还有我那岌岌可危、已经碎成渣的“低调”人设…… 一股巨大的无力感涌了上来。我闭了闭眼,感觉人生一片灰暗。 “……行吧。”我听到自己干巴巴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麻木,“先说好,我不懂排球,而且我……很忙。” 忙着打游戏! “没问题!”黑尾立刻笑逐颜开,仿佛早就料到我会答应,他大力地拍了一下研磨的后背研磨被他拍得一个趔趄,差点扑到我身上,然后朝我伸出手,“欢迎加入音驹排球部!水无月经理!合作愉快!” 我看着他那双骨节分明、一看就充满力量的手,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因为熬夜和贴膏药而显得苍白无力的爪子。 “……合作愉快。”我面无表情地,象征性地用指尖碰了碰他的手掌,权当握过了。指尖传来的温热和力量感让我更加确信,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 黑尾满意地收回手,朝研磨使了个眼色:“研磨,带新经理去体育馆熟悉一下环境!我先去热身了!” 说完,他潇洒地一挥手,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哼着不成调的歌走了。 留下我和孤爪研磨,在走廊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大眼瞪小眼。 研磨的脸依旧红得惊人,他飞快地瞟了我一眼,又立刻垂下眼帘,盯着自己的脚尖,仿佛那里开出了一朵花。他紧张地绞着书包带,嘴唇动了动,半天才挤出一句细若游丝的话: “……那个……体育馆……在……这边……” 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 我看着他这副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团的样子,再想想自己被迫营业的经理身份,还有那遥遥无期的乙女游戏通关目标…… 左肩胛骨下方,新贴的膏药正散发着清凉的刺痛感。 腰侧还在隐隐作痛。 而前方,是未知的、充满了吵闹和汗水的排球部。 我深吸一口气,那浓郁的膏药味似乎都带上了一丝悲壮。 “……带路吧。” 我的游戏机……等我!我一定会回来的! 频繁被拍的研磨:喂我花生 游戏机重度依赖:水无月汐风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第 4 章 第5章 第 5 章 孤爪研磨在前面带路,步伐轻得像一只踩在棉花上的猫,背影僵硬,浅金色的头发随着他微垂的脑袋晃动着,透着一股浓浓的“被迫营业”的哀怨。我跟在他身后几步远的地方,拖着灌了铅似的腿,书包带勒得我肩膀那块膏药贴的位置隐隐作痛。空气里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沉默,只有我们俩拖沓的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响。 我能感觉到他紧绷的后背线条,仿佛每一根神经都在尖叫着“别靠近我”。这感觉……微妙地熟悉。大概跟我被全班当空气时的心情差不多?只不过他是主动社恐,我是被迫“不良”。 体育馆的方向并不难找,空气中那股混合着汗水、橡胶地板清洁剂和隐约的球类撞击声的气味就是最好的路标。越靠近,那砰砰的击球声、鞋底摩擦地板的尖啸、以及男生们中气十足的呼喊声就越发清晰响亮,像无数只鼓槌敲打着我本就脆弱的神经。 研磨在体育馆厚重的大门前停下了脚步。他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上刑场,然后才慢吞吞地、极其不情愿地推开了门。 喧嚣的热浪和明亮的灯光瞬间扑面而来。 巨大的空间里,穿着黑红配色队服的少年们正在场上奔跑、跳跃、扣杀。橙色的排球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凌厉的轨迹,砸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巨响。汗水在灯光下闪闪发亮,空气灼热而充满活力。 “哦!来了来了!”一个洪亮得能盖过所有噪音的声音瞬间响起。黑尾铁朗像一座移动的鸡冠头灯塔,精准地捕捉到了门口的我俩。他暂停了手上的托球练习,咧着嘴,大步流星地朝门口走来,身后跟着一群同样汗流浃背、目光炯炯的队员。 我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这扑面而来的雄性荷尔蒙和运动热情……有点过于灼热了。肩膀的酸痛似乎在警告我:此地不宜久留! “各位!”黑尾站定,用他那极具穿透力的声音吼了一嗓子,成功让大部分队员的目光聚焦过来,“隆重介绍一下!我们排球部的新任经理——水无月汐风同学!鼓掌欢迎!” 稀稀拉拉的掌声响起,更多的是好奇和探究的目光,如同探照灯一样齐刷刷打在我身上。我清晰地看到好几个队员的目光在我冰蓝色的乱发、浓重的黑眼圈上停留,然后极其自然地滑向我的领口——那里,藤蔓纹身的边缘在灯光下似乎更加清晰了。接着,他们的鼻子几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捕捉到了那顽固的膏药味。瞬间,好几个人的表情变得微妙起来,带着点敬畏和……了然? 果然。传闻已经先我一步抵达战场了。 “哇!经理!终于有经理了!”一个留着寸头、眼神异常锐利、像只时刻警惕的猫一样的男生第一个出声,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兴奋,“以后递水递毛巾整理场地就有人了!” 他看我的眼神,像在看一个终于到货的、功能齐全的自动服务机器人。 “水无月……汐风?”看起来斯文些的男生目光带着温和的审视,“欢迎。我是海信行。以后请多指教。” 他的态度算是最正常的。 “哦哦!传说中的……”一个留着莫西干头笑容爽朗的队员刚想说什么,被旁边一个看起来更沉稳的队员捂住了嘴。福永面无表情地对我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还有几个队员,只是远远地看着,眼神里带着明显的疏离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大概还在消化“扫把战神”和“极道大小姐”的人设。 “好了好了!”黑尾拍了拍手,打断了各种目光的交汇,“水无月经理刚来,先熟悉一下环境。研磨!”他猛地转向一直努力降低存在感、几乎要缩到我身后的研磨,“你负责带经理熟悉一下我们的地盘!器材室、记录台、药箱位置、还有……呃,饮水机怎么用!都教一遍!” 研磨的身体肉眼可见地僵硬了,那双猫瞳里写满了“为什么又是我?!”的绝望。他求助似的看向黑尾,后者回以一个“我看好你哦”的灿烂笑容。 “……好。”研磨认命般地吐出一个字,声音细若蚊蚋。他低着头,完全不敢看我,转身就往场馆角落一个不起眼的小门走去,速度快得像后面有鬼追。 我:“……” 行吧。至少比被一群人围观强。 器材室的门一打开,一股混合着橡胶、皮革、灰尘和淡淡霉味的独特气息就涌了出来。空间不大,堆满了各种型号的排球、球网、记分牌、拖把水桶、还有一排排铁架子,上面摆放着替换的运动服、毛巾和一些我叫不出名字的训练器械。光线有些昏暗,只有一盏小灯泡散发着昏黄的光。 研磨像条滑溜的鱼一样钻进器材堆里,开始用他那细弱的声音进行“介绍”: “……排球……新的……旧的……那边……网……” 他语速极快,含混不清,手指胡乱地指了几下,眼神飘忽,全程避免与我有任何视线接触。介绍内容约等于无,主打一个“你自己悟”。 我靠在门框上,看着他在一堆器材里局促不安地挪动,像只误入人类仓库的受惊野猫。肩膀的酸痛感在安静下来后更加鲜明,我忍不住抬手揉了揉左肩胛骨下方。 这个细微的动作似乎被研磨捕捉到了。他介绍,(如果这也算介绍的话 )的声音顿了一下,飞快地瞥了我肩膀一眼,又像被烫到一样迅速移开视线,耳尖再次泛起可疑的红色。 “……药箱……”他忽然想起什么,指了指墙角一个落满灰尘的白色塑料箱子,“……在……那里……” 很好。至少知道药箱在哪。虽然看起来八百年没用过了。 “……记录台……在外面……”他指指门外场边的位置,“……水……那边……” 他又指了指场馆另一头嗡嗡作响的饮水机。 介绍完毕。研磨如释重负,身体语言明确地表达着“可以走了吗?”的讯息。 我点点头。这鬼地方灰尘太大,对我的膏药味和呼吸道都不太友好。 我们刚走出器材室,回到喧闹的球场边。一个队员,为了救一个刁钻的球,整个人飞扑出去,动作极其狼狈,球倒是被他险之又险地垫了起来,飞向二传的位置。 “研磨!好球!”场上的队员喊了一声。 然而,那颗被勉强救起的球,飞行轨迹却歪得离谱,带着一种不祥的呼啸声,没有飞向孤爪研磨,而是像一颗偏离轨道的橙色炮弹,直直地朝着场边——也就是我和研磨刚站定的位置——猛砸过来! 速度太快!角度太刁! 我甚至来不及思考,身体还沉浸在肩膀酸痛的迟钝中。 “小心!”不知谁喊了一声。 我只看到一道橙色的残影在眼前急速放大,带着破空的风声! 目标是……我的脸?! 电光火石之间,站在我斜前方的孤爪研磨,身体先于大脑做出了反应! 他猛地侧身,那双总是显得懒洋洋的猫瞳瞬间紧缩,爆发出惊人的专注力。他没有选择用手去硬接——那角度和力量,用手腕硬接大概率会受伤。只见他身体极其灵活地向下一沉,几乎是贴着地面,用一个极其惊险又精准的鱼跃侧扑姿势,用自己的后背和肩膀作为缓冲—— “嘭!” 一声闷响! 排球结结实实地砸在了他单薄的左肩胛骨上! 研磨被这股力量带得向前踉跄了两步,闷哼一声,才勉强稳住身形。排球则被他用身体挡了一下,卸去了大部分力道,弹落在地板上,咕噜噜滚远了。 整个体育馆瞬间安静了。 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目瞪口呆地看着这边。 研磨捂着被砸中的左肩,眉头紧紧皱起,脸色有些发白,显然那一下砸得不轻。他低着头,急促地喘着气。 而站在他身后的我,毫发无伤。刚才那一瞬间,我甚至能感觉到排球带起的劲风擦过我的发梢。 “……研磨!没事吧?”黑尾第一个冲了过来,语气带着真切的紧张。 其他队员也围了上来。 “没……没事……”研磨摇了摇头,声音有点发虚,但依旧坚持着。他试着活动了一下左肩,眉头皱得更紧了。 我站在原地,看着眼前混乱的一幕。心脏在胸腔里咚咚直跳,一半是因为刚才的惊险,另一半……是一种极其陌生的感觉。看着那个总是把自己缩在壳里、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家伙,在千钧一发之际用身体挡在我前面……这感觉太奇怪了。 “喂,水无月,你怎么样?没吓到吧?”黑尾确认研磨没大碍后,才转向我,语气带着点关切,但眼神里更多是审视,似乎在评估我的反应。 “……我没事。”我摇摇头,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研磨捂着肩膀的手上。他校服衬衫的布料被排球粗糙的表面蹭得有些发皱。 “研磨,去旁边休息一下!夜久,拿冰袋过来!”黑尾指挥道。 研磨被队友簇拥着走到场边长凳坐下。夜久飞快地拿来冰袋,小心翼翼地敷在他被砸中的左肩上。 “嘶……”冰袋接触到皮肤的瞬间,研磨忍不住吸了口冷气,身体微微瑟缩了一下。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那副隐忍吃痛的样子,心里那点别扭的感觉更强烈了。肩膀上的旧伤似乎在隐隐共鸣,提醒着我被重物撞击的痛苦。 犹豫了几秒,我还是走了过去。在众人或好奇或探究的目光中,我从书包侧袋里摸出我的“生存补给包”——掏出了一片崭新的、散发着浓郁中药味的膏药贴。 “……这个。”我把膏药递到研磨面前,声音干巴巴的,“贴上……会好点。” 虽然治标不治本,但缓解肌肉挫伤的酸痛感效果拔群,我自己就是活广告。 研磨愣住了。他抬起头,那双猫一样的眼睛因为疼痛而蒙着一层水汽,此刻正带着巨大的惊愕看向我,又看看我手里那片深褐色的膏药贴。他显然认出了这股熟悉的味道——开学第一天就萦绕在我身上的、属于天台事件的“背景气味”。 周围的队员也安静下来,眼神在我和那片膏药之间来回扫视,表情各异。黑尾抱着胳膊,嘴角勾起一个玩味的弧度,没说话。 研磨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了红晕,一直蔓延到耳根和脖子。他看看膏药,又看看我,嘴唇动了动,似乎想拒绝,但左肩传来的阵阵钝痛让他犹豫了。 最终,他还是极其缓慢地、带着点羞赧地伸出手,指尖微微颤抖着,小心翼翼地接过了那片膏药。他的指尖不经意间擦过我的掌心,带着点冰袋留下的凉意。 “……谢……谢谢。”他声音细若蚊蚋,几乎淹没在体育馆的喧嚣背景音里,头埋得更低了,只露出一个红透了的耳朵尖。 “研磨君!水无月同学!” 一个清脆又充满活力的声音打破了这微妙的氛围。小林优子像一阵小旋风般冲进了体育馆,栗色的短发飞扬,手里还拿着两罐饮料。她显然是从教室直接跑过来的,脸蛋红扑扑的。 “哇!好热闹!汐风!研磨君!你们都在啊!”她完全没察觉到刚才的惊险和此刻的微妙气氛,目光扫过研磨肩上的冰袋和我手里还没来得及收起来的膏药盒,大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啊!研磨君受伤了吗?汐风你在照顾他?好贴心!” 她这一嗓子,成功地把所有队员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眼神变得更加意味深长。 研磨的脸“轰”地一下红得快要滴血,捏着那片膏药的手都僵住了,整个人仿佛下一秒就要原地蒸发。 我:“……” 我默默地把膏药盒塞回书包。贴心?我只是……不想欠人情!而且看着他痛,我肩膀也幻痛! 小林优子完全没在意,热情地把一罐饮料塞到我手里,又把另一罐递给研磨:“给!补充能量!研磨君要快点好起来哦!汐风当经理第一天就这么负责,太棒了!” 她转向我,眼睛亮晶晶的:“汐风!感觉怎么样?排球部是不是超棒?大家都很热情吧?” 我环视了一圈。 黑尾铁朗抱着胳膊,笑得像只偷腥的猫。 夜久卫辅眼神放光,仿佛看到了一个会自己买水买毛巾的AI机器人。 海信行温和地笑了笑 福永招平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山本猛虎欲言又止。 其他队员眼神复杂,敬畏中带着好奇。 而孤爪研磨……他正低着头,红着脸,手里捏着那片救命的膏药,像捧着一个烫手山芋,完全不敢抬头。 热情? 棒? 我低头看了看手里冰凉的饮料罐,感受着左肩胛骨下方膏药贴传来的清凉刺痛,再想想我那遥遥无期的乙女游戏进度…… “……嗯。”我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拧开饮料罐,灌了一大口。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却浇不灭心头的悲凉。 我的游戏机……我的存档……我的纸片人老公们…… 这该死的、吵闹的、充满汗水和意外伤害的现实世界! 想要评论[星星眼]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第 5 章 第6章 第 6 章 研磨像是被那片膏药烫到了指尖,飞快地缩回手,把它紧紧攥在掌心,仿佛那是什么稀世珍宝,或者定时炸弹。他低着头,浅金色的发丝垂落,遮住了大半张通红的脸,只留下一个红得滴血的耳廓暴露在体育馆明亮的灯光下,像颗熟透的小番茄。 “噗——” 黑尾铁朗毫不客气地发出一声闷笑,那双狡黠的眼睛在我、研磨和他掌心露出的膏药一角之间来回扫视,嘴角咧开的弧度简直能挂油瓶,“哎呀呀,真是感人的同僚情谊啊!水无月经理,看来你对研磨‘特别’关照嘛?” “……”我面无表情地收回还残留着一点冰凉触感的手,塞回口袋。关照?我只是不想在经理上任第一天就目睹队员因工伤退部,然后被黑尾这个无良包工头抓着加班!我肩膀上的膏药还在尽职尽责地散发着清凉的刺痛感,提醒着我现实的残酷。 小林优子完全没get到空气中微妙的尴尬和黑尾的促狭,她元气满满地一拍手,眼睛亮得惊人:“没错没错!汐风超可靠的!研磨君,快贴上试试?汐风的膏药效果超好的!” 她看向研磨的眼神充满了鼓励,仿佛在催促他赶紧使用“定情信物”。 研磨的身体肉眼可见地僵硬了,攥着膏药的手微微颤抖。他飞快地瞥了我一眼,那眼神复杂得像一团乱麻——混杂着羞耻、感激、困惑,还有一丝“这世界为什么如此喧嚣”的绝望。最终,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猛地站起身,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 “……去……洗手间。”他丢下三个细若蚊蚋的字,像只受惊过度的猫,头也不回地、几乎是同手同脚地朝着体育馆的侧门逃窜而去,留下一个落荒而逃的背影。 “啊啦,研磨害羞了呢。”黑尾摸着下巴,笑得像个看戏看到精彩处的老狐狸。他转而把目光投向我,声音拖得长长的,“水无月经理,看来你和研磨的‘合作’潜力巨大啊!为了庆祝我们排球部迎来如此‘特别’的经理,以及研磨难得的‘社交突破’……”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欣赏着我瞬间警惕起来的眼神。 “明天开始,请务必准时参加部活!训练记录、物资整理、还有队员们的后勤保障,就拜托你了!” 他大手一挥,宣布了最终的“判决”,语气轻松得像在说“明天天气不错”。 我:“……” 我感觉自己像是签下了卖身契的杨白劳,而眼前这个顶着鸡冠头的家伙,就是那万恶的黄世仁。我的游戏时间!我的乙女老公们!我仿佛听到了存档在哭泣。 接下来的几天,我的生活彻底陷入了“排球部经理”的泥潭。 每天放学铃声对我来说不再是解放的号角,而是奔赴“刑场”的丧钟。 我的日常变成了: ?忍受噪音污染:排球砰砰砸地的巨响、鞋底摩擦地板的尖啸、男生们中气十足的吼叫,尤其是夜久前辈救球时的咆哮,堪比人形警报器……这些分贝严重挑战着我熬夜过度的神经和本就酸痛的太阳穴。我只能默默把耳机音量调到最大,用游戏OST筑起一道脆弱的音墙。 ?与扫把拖把水桶搏斗:整理场地是经理的基本功。当我认命地拿起那把比我矮不了多少的拖把时,感觉它比天台那把“凶器”还要沉重。腰侧的酸痛在弯腰拖地的瞬间疯狂叫嚣,我只能龇牙咧嘴地、用极其扭曲的姿势完成这项“酷刑”。每次看到我扶着腰、一脸生无可恋地拖着地,黑尾总会适时地飘过来一句:“哦呀,水无月经理这姿势……很有‘扫地僧’的风范嘛!深藏不露!” 我:“……” 深藏不露你个头!我只是腰要断了! ?成为人形自走自动售货机:夜久卫辅看我的眼神一天比一天炽热。“水无月经理!毛巾!”“水无月经理!水!”“水无月经理!那边的球!” 他仿佛发现了新大陆,把我当成了24小时无休的便利店员。我面无表情地递水递毛巾捡球,内心在计算着用拖把杆敲晕他需要多大的力道,以及黑尾会不会借此让我赔医药费。 ?围观“猫猫诱捕计划”:黑尾致力于把研磨从场边那个“蘑菇种植基地”里挖出来参与训练,其手段包括但不限于:突然把球砸向他,研磨会像受惊的猫一样瞬间弹开并下意识把球垫回去、让队员故意漏球到他附近,逼得他不得不出手救场、以及最常用的——“研磨!这球只有你能传!” 的激情呼唤,虽然十次有八次研磨会假装没听见。我坐在记录台后面,一边在记录本上鬼画符,反正也没人看得懂,一边看着研磨被黑尾耍得团团转,从最初的惊恐抗拒到逐渐麻木认命,竟然诡异地产生了一丝……同病相怜?我们都是被黑尾这个无良资本家压榨的可怜劳工! ?忍受“膏药味”的注目礼:我身上那标志性的膏药味,在充满汗水和橡胶味的体育馆里,竟然顽强地杀出了一条血路,成为了我的专属“气味名片”。新队员第一次闻到时会露出惊疑不定的表情,老队员则已经习以为常,甚至山本猛虎有次抽筋还跑来问我:“水无月经理!那个……膏药还有吗?借一片?” 我默默递给他一片,收获了“不愧是经理!准备真周全!”的真诚赞叹。研磨在接过山本递回的膏药时,眼神复杂地瞟了我一眼,又迅速低下头,耳尖可疑地红了一下。 而孤爪研磨,这个被迫与我捆绑营业的“搭档”,依然保持着“三米安全距离”的社交准则。除了必要的传接球训练记录本,他会像递炸弹一样飞快地塞给我,然后立刻缩回去,他几乎不会主动靠近我。但那种被暗中观察的感觉却挥之不去。 我总能捕捉到那道若有似无的视线。当我在角落龇牙咧嘴地揉肩膀时,当我在记录本上画小人诅咒黑尾时,当我偷偷从书包夹层里摸出Switch看一眼(就一眼!)电量时……一抬头,总能撞见他像受惊一样迅速移开的、猫一样的目光。那眼神里充满了探究、困惑,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好奇?像是在研究一个行为模式异常复杂的稀有物种。 “呐,汐风!” 某天训练结束,小林优子一边帮我收拾散落的毛巾,一边神秘兮兮地凑过来,压低声音,“你有没有发现,研磨君最近……总是在看你诶?” 我正把一瓶没开封的运动饮料塞回保温箱,闻言手一顿。我当然发现了。但我选择装傻:“……有吗?他大概在看我身后的饮水机什么时候修好吧?” 那破机器今天又罢工了。 “才不是呢!”小林优子一脸“我懂”的表情,用手肘轻轻撞了我一下,“是那种……偷偷的,带着点害羞的看!就像……就像游戏里好感度上升的角色一样!” 她兴奋地比划着。 我:“……” 游戏?好感度?优子同学,你的乙女脑洞开得比我还大。那个社恐孤爪研磨?对我有好感?这比黑尾突然宣布放弃鸡冠头造型还要离谱一万倍。他看我的眼神,分明是看一个随时可能掏出扫把或者引爆膏药的危险分子! “你想多了。”我面无表情地拉上保温箱的拉链,终结了这个可怕的话题,“他只是……可能觉得我比较奇怪。” 这是大实话。 “奇怪也是一种魅力嘛!”小林优子元气满满地下了结论,“而且汐风你明明超可爱的!只是不爱笑而已!啊,对了!”她忽然想起什么,从自己的书包里掏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塞到我手里,“给!新出的限定口味菠萝包!超——级好吃!补充能量!明天也要加油哦经理大人!” 我捧着那个还带着点温度的面包,看着小林优子蹦蹦跳跳离开的背影,再环顾一下空荡荡、弥漫着汗味和消毒水味的体育馆,以及角落里那把孤零零的破拖把…… 可爱?加油? 我只觉得身心俱疲,急需我的Switch和纸片人老公们回血。 回来了最近会优先更怪8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第 6 章 第7章 第 7 章 周五下午的训练结束得格外“惨烈”。黑尾不知道抽了什么风,搞了个超高强度的连续防守练习,队员们一个个累得像从水里捞出来,连精力旺盛的夜久都瘫在地上直喘粗气。研磨更是直接变成了一滩失去灵魂的猫饼,缩在长凳最角落,眼神放空,仿佛下一秒就能原地睡死过去。 我作为“后勤保障”,也被迫跟着跑来跑去递水递毛巾,腰和肩膀发出不堪重负的抗议。好不容易熬到黑尾吹哨宣布结束,我感觉自己也快散架了。 “辛苦了各位!周末好好休息!”黑尾拍了拍手,自己也抹了把汗,目光扫过瘫倒一片的队员,最后落在我身上,咧嘴一笑,“水无月经理,器材室就拜托你最后检查锁门了!研磨——”他看向角落里那滩猫饼,“你‘顺路’,陪经理锁个门再走!” 研磨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从放空状态被强行拽回现实。他抬起沉重的眼皮,茫然地看向黑尾,又看看我,眼神里写满了“为什么又是我”的无声控诉和“想立刻回家打游戏”的强烈渴望。 “……哦。”他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算是认命。 其他队员如蒙大赦,互相搀扶着、哀嚎着迅速撤离了这个“地狱”。很快,偌大的体育馆只剩下我和研磨,还有一地狼藉的排球和散发着汗味的毛巾。 空气瞬间安静得有些诡异。只有我们两人粗重和微弱的喘息声。 “……我……去收球。”研磨小声说了一句,像是要逃离这尴尬的沉默,慢吞吞地站起身,走向散落满地的排球。 我则认命地走向那堆小山似的、散发着青春(汗臭)气息的毛巾,准备把它们塞进待洗的大筐里。弯腰的动作再次牵扯到酸痛的腰肌,我忍不住“嘶”地吸了口冷气,动作僵在那里。 就在这时,口袋里的Switch发出了熟悉的、低电量的震动提示音。我心里一紧——糟糕!今天训练时间太长,忘记给它充电了!我的日常任务!我的活动积分! 情急之下,我也顾不得腰疼,手忙脚乱地从书包里掏出Switch和充电宝,就想赶紧续上命。然而,越急越容易出错。充电宝的线不知怎么缠在了一起,我用力一扯—— “啪嗒!” 一声清脆的响声。 不是线断了。 是我塞在书包侧袋里的、那盒备用乙女游戏卡带盒子没扣紧,在我掏Switch的动作中被带了出来,掉在了光洁的木地板上。 盒子摔开了。 几张色彩鲜艳、画着各种风格美型男性的游戏卡带,如同天女散花般,“哗啦”一下散落出来,滑到了我的脚边,也……滑到了刚捡了几个球走回来的、孤爪研磨的脚边。 时间仿佛凝固了。 研磨的脚步停住了。他手里还抱着两个橙色的排球,目光下意识地落在了脚边那张离他最近的卡带上。 卡带封面是一个金发碧眼、笑容爽朗阳光的运动系少年,穿着棒球服,背景是樱花纷飞的球场。封面上印着醒目的游戏标题:《心跳球场!全垒打王子!》 空气死一般寂静。 我能感觉到自己脸上的温度在急剧飙升,耳朵肯定红透了。完蛋!社死现场!阴暗宅女沉迷乙女游戏的铁证!还是在那个总用奇怪眼神看我的孤爪研磨面前! 我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连弯腰去捡都忘了。只想立刻召唤一把扫把,或者一个地缝! 研磨也僵住了。他抱着排球,维持着弯腰的姿势,目光死死地盯在那张《心跳球场!全垒打王子!》的卡带上,浅金色的瞳孔微微放大,像是看到了什么超出理解范围的外星生物。 几秒钟的漫长沉默后。 他极其缓慢地、极其僵硬地,抬起了头。 那双总是带着困倦和疏离的猫眼,此刻正用一种……难以形容的、混合着巨大震惊、茫然、以及仿佛世界观受到剧烈冲击的眼神,直勾勾地看向我。 他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发出了一个极其轻微、带着巨大困惑和不确定性的气音: “…………棒球?” 好短没憋完?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第 7 章 第8章 第 8 章 时间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体育馆空旷得能听见灰尘落地的声音。 我僵在原地,感觉全身的血液都涌上了头顶,耳朵里嗡嗡作响,脸颊烫得能煎鸡蛋。脚边散落的那几张卡带——金发碧眼的棒球王子、银发冷峻的吸血鬼伯爵、黑发傲娇的学生会长——在明亮的灯光下闪烁着无比刺眼的光芒,每一张都在无声尖叫:“快看!这个‘不良少女’其实是个沉迷纸片人老公的死宅!” 完蛋了。 彻底完蛋了。 阴暗宅女的终极秘密堡垒,在孤爪研磨——这个总是用探究又警惕的眼神看我的家伙面前——轰然倒塌,碎得连渣都不剩。 我甚至不敢抬头去看研磨的表情。想象一下那双总是没什么精神的猫眼里此刻可能盛满的震惊、错愕、鄙夷……或者更糟,恍然大悟的嘲笑?光是想想,我就想立刻挖个地洞钻进去,或者抄起旁边的拖把把自己敲晕! 研磨那边也彻底没了动静。 他维持着弯腰捡球的姿势,像个卡顿的机器人。怀里抱着的两个排球似乎都忘了重量。他浅金色的瞳孔死死地锁定在脚边那张《心跳球场!全垒打王子!》的卡带上,仿佛那是什么来自异次元的解码器,正在疯狂冲击他既有的认知系统。 阳光灿烂的棒球少年,笑容爽朗得晃眼。 再看看眼前这个—— 冰蓝色乱发,浓重黑眼圈,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和浓郁膏药味,开学第一天就用扫把暴打前辈,左肩到腰侧还盘踞着神秘纹身,被全校默认为“极道大小姐”的水无月汐风。 这巨大的、荒诞的、几乎撕裂次元壁的反差,让研磨的CPU显然过载了。他的表情一片空白,只有微微放大的瞳孔泄露着内心的惊涛骇浪。那眼神,像是在看一只突然开口唱起歌剧的霸王龙。 漫长的、令人窒息的几秒钟过去。 研磨极其缓慢地、极其僵硬地抬起了头。 那双猫眼终于对上了我的视线。 没有鄙夷,没有嘲笑。 只有一种纯粹的、巨大的、仿佛世界观被陨石砸出一个深坑的茫然和困惑。他的嘴唇微微翕动着,似乎想组织语言,但最终只挤出了一个极其微弱、带着巨大问号的气音,在寂静的体育馆里却清晰得如同惊雷: “…………棒球?” 轰——! 我感觉脑子里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棒球?” 他居然问“棒球”?! 重点是这个吗?!重点难道不是我这个“扫把战神”居然在玩乙女游戏吗?!而且还是运动题材的?! 一股混合着极度羞耻和莫名恼火的邪火“噌”地窜了上来,瞬间烧光了我所剩无几的理智! “不是棒球!” 我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因为羞愤而微微发颤,脸颊烫得要爆炸,“是……是游戏!游戏懂吗!” 我手忙脚乱地蹲下去,也顾不得腰酸背痛了,像饿虎扑食一样疯狂地去捡散落在地上的卡带,只想赶紧把这些“罪证”销毁!塞回书包!埋进地心! “这个!还有这个!都是策略!需要计算好感度和选项分支!很复杂的!” 我抓起那张吸血鬼伯爵的卡带,语无伦次地试图辩解,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鬼话,“跟……跟你打排球要计算传球路线一样!对!都是策略游戏!” 我飞快地把卡带胡乱塞进盒子,用力扣上,仿佛在关押什么洪水猛兽。动作幅度太大,左肩胛骨那块膏药贴的边缘被扯开了一点,清凉的刺痛感传来,反而让我混乱的大脑稍微清醒了一瞬。 我猛地停住动作,捏着那个烫手的游戏盒,深吸一口气,试图做最后的挣扎。我抬起头,努力想摆出平时那副“我很凶别惹我”的表情,但脸上的热度显然出卖了我:“……还有!不准说出去!听到没有!不然……” 我恶狠狠地瞪着他,试图用眼神威胁,但声音却因为底气不足而显得有些色厉内荏,“……不然我就把你偷偷用手机在部活时间打手游的事情告诉黑尾!” 研磨被我突如其来的“威胁”弄得一愣。他下意识地抱紧了怀里的排球,仿佛那是他的盾牌。脸上那巨大的茫然还未完全褪去,又增添了一丝被戳破秘密的窘迫,耳根再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上绯红。他张了张嘴,似乎想反驳,但最终只是抿紧了唇,眼神飘忽地移开,小声嘟囔了一句:“……我……没有……” 就在这时—— “哦豁——!!!” 一个洪亮、充满戏剧性、带着浓重关西腔的惊叹声,如同平地惊雷,在体育馆空旷的入口处炸响! 我和研磨同时像受惊的兔子一样猛地扭头看去! 只见黑尾铁朗那高大的身影斜倚在门框上,双手抱胸,脸上挂着那副招牌的、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灿烂笑容。他显然已经在那里站了有一会儿了,鸡冠头在灯光下得意地晃动着,眼神在我手里的游戏盒、研磨通红的耳朵和我羞愤欲死的表情之间来回扫视,充满了“抓到你们了”的兴奋! “策略游戏?计算好感度?”黑尾迈着悠闲的步子走了进来,关西腔拖得长长的,每一个字都像小锤子敲在我脆弱的神经上,“哇哦,真是不得了的共同语言啊!研磨!原来你和我们新经理的‘战术研讨’已经深入到这种层面了?” 他故意把“战术研讨”四个字咬得极重,充满了促狭。 研磨的脸“轰”地一下红透了,连脖子都染上了粉色。他抱着排球,猛地后退一步,像是要跟我和黑尾都划清界限,整个人恨不得缩进墙里:“……小黑!你……你不是走了吗?!” “忘了点东西嘛。”黑尾笑嘻嘻地,目光精准地落在我还没来得及完全藏起来的游戏盒上,准确地说,是落在我指缝间露出的那张《心跳球场!全垒打王子!》的卡带封面上。“哟!《心跳球场》?”他夸张地挑了挑眉,大步流星地走过来,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气势,直接从我手里抽走了那张卡带! “喂!还给我!”我伸手去抢,他却仗着身高优势轻松躲开。 黑尾捏着那张卡带,饶有兴致地端详着封面上的阳光棒球少年,又看看眼前这个脸色铁青、眼神像要杀人的我,以及旁边恨不得原地消失、脸红得像煮熟的虾的研磨。他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最后甚至忍不住爆发出了一阵洪亮的笑声。 “噗哈哈哈哈!棒球王子?全垒打?”黑尾笑得前仰后合,鸡冠头乱颤,“水无月经理!真没想到你好这口!阳光运动系?啧!”他啧啧有声,眼神戏谑地在我和研磨之间来回扫,“不过嘛……比起虚拟的棒球王子,我们排球部的二传手是不是更‘现实’一点?虽然瘦了点,懒了点,但好歹是活的?而且传球技术绝对一流哦!是吧,研磨?” 他用手肘撞了撞僵硬如石的研磨。 研磨被撞得一个趔趄,头垂得更低了,声音细若蚊蚋,带着强烈的抗议和羞耻:“……小黑!别……乱说!” 他飞快地瞟了我一眼,那眼神复杂得难以形容,混杂着窘迫、慌乱,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细微的在意? “谁……谁喜欢阳光运动系了!” 我气得声音都在抖,感觉最后一块遮羞布也被黑尾这个混蛋当众扯了下来,“我这是……这是游戏策略需要!收集不同属性角色!懂不懂!” 我试图用专业术语挽回一点尊严。 “哦?不同属性?”黑尾像是发现了新大陆,眼睛更亮了,他晃了晃手里的卡带,又指了指旁边缩成一团的研磨,声音里的促狭简直要溢出来,“那研磨这种呢?算是什么属性?‘节能宅男系’?‘社恐猫系’?还是……”他故意拖长了调子,目光在我领口若隐若现的藤蔓纹身上扫过,又看看研磨,“……‘不良少女(伪)与她的社恐二传手’组合?” “黑尾铁朗!!!/小黑!” 我和研磨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吼了出来。 我的声音是羞愤交加。 研磨的声音是恼羞成怒。 “哎呀,被戳中心事,同步率还挺高嘛!”黑尾完全无视了我们的怒火,反而笑得更加开心,他把那张烫手的卡带塞回我手里,还故意拍了拍我的肩膀,正好拍在膏药贴的位置,疼得我龇牙咧嘴,“好了好了,不开玩笑了!东西找到了,我也该走了!器材室就拜托两位‘策略大师’锁门了!好好‘研讨’哦!明天见!” 说完,他像来时一样,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哼着不成调的歌,潇洒地或者说欠揍地,离开了体育馆,留下那串洪亮的笑声在空旷的场馆里回荡。 “砰!” 沉重的体育馆大门被关上。 世界再次安静下来。 但这次,是死一样的、充满了尴尬和羞耻余韵的寂静。 我捏着那张该死的《心跳球场》卡带,感觉它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我手心发痛。脸上热度未消,肩膀被黑尾拍过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物理和心理双重意义上的。我完全不敢看研磨的方向。 研磨那边也彻底没了声响。他抱着那两个排球,像尊石像一样杵在那里,浅金色的头发遮住了脸,只能看到他通红的耳廓和紧抿的唇线。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名为“社死”的沉重粒子。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秒,也许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研磨终于动了。 他极其缓慢地、动作僵硬地,把怀里那两个排球轻轻放到地上。然后,他转过身,背对着我,用他那特有的、轻得像猫一样的脚步,一步一步,朝着器材室的方向走去。背影写满了“我想立刻消失”和“让我静静”。 走到器材室门口,他停住了。没有回头,只是用细若蚊蚋、几乎要被风吹散的声音,丢下了一句: “……我……锁里面……你……锁大门……” 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还有浓得化不开的窘迫。 说完,他飞快地拉开器材室的门,闪身进去,“咔哒”一声从里面反锁了。 留下我一个人站在空旷的、散落着排球和毛巾的体育馆中央。 手里捏着那张印着阳光棒球少年的卡带。 空气里还残留着黑尾那混蛋的笑声。 肩膀上膏药的清凉刺痛感无比鲜明。 而那个社恐二传手,为了躲避这极致的尴尬,把自己反锁进了器材室。 我:“……” 我默默地把那张《心跳球场》卡带塞进书包最底层,用力拉上拉链,仿佛在封印一个潘多拉魔盒。 然后,我走到体育馆大门边,用力地、带着满腔无处发泄的羞愤和郁闷,狠狠地拉下了沉重的门栓。 “哐当!” 锁门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响亮。 像是在为我彻底崩塌的“不良”人设,以及这混乱不堪的经理生涯,敲响了一声绝望的丧钟。 我的乙女游戏…… 我的低调人生…… 还有那个缩在器材室里当鸵鸟的孤爪研磨…… 这该死的、吵闹的、充满误会的现实世界! 第9章 第 9 章 体育馆那扇沉重的大门“哐当”一声落锁的巨响,仿佛也锁死了我最后一丝侥幸。空气里还残留着黑尾那混蛋促狭的笑声,以及……研磨那句细若蚊蚋、带着巨大窘迫的“你锁大门”。我捏着书包带,指尖用力到发白,肩膀那块被黑尾拍过的膏药贴正发出尖锐的抗议,左肩胛骨下方的旧伤也隐隐共鸣。 器材室里静悄悄的,一点声音都没有。研磨把自己反锁在里面,像只受惊过度、彻底缩回壳里的蜗牛。他大概宁愿和那些散发着霉味的排球网和旧拖把待一晚上,也不想出来面对我这个“沉迷棒球王子乙女游戏”的“不良少女”。 我深吸一口气,那浓郁的膏药味此刻闻起来都带着一股悲壮。行吧。空气凝固就凝固吧。我认命地转身,拖着灌了铅的双腿,一步一步挪出寂静得可怕的体育馆大楼。 初夏傍晚的风带着点微凉的惬意,吹在滚烫的脸颊上稍微降了点温。但内心的羞耻感和对黑尾的怒火依旧在熊熊燃烧。那个鸡冠头混蛋!他绝对是故意的!什么忘了东西,分明就是躲在暗处伺机偷看!还说什么“现实版二传手”……这仇我记下了! 回到家里,老妈敏锐地捕捉到我比平时更浓重的低气压和几乎化为实质的黑气。 “怎么了汐风?训练太累了?肩膀又疼了?” 她放下手里的神乐铃,担忧地凑过来,“脸色这么难看?跟同学吵架了?” “……没有。”我闷闷地应了一声,把自己像条咸鱼一样摔进沙发里,掏出Switch。只有我的纸片人老公们能治愈我受伤的心灵了!我急需进入那个没有黑尾、没有研磨、没有尴尬社死、只有完美选项和甜蜜告白的虚拟世界! 然而,手指在熟悉的图标上悬停,眼前却不由自主地闪过那张该死的《心跳球场》卡带封面,还有研磨那双震惊到空白的猫眼…… “啧!”我烦躁地切换了游戏,点开了一个画风阴郁、攻略角色是病娇杀手的暗黑向乙女游戏。对,现在就需要这种调调!让虚拟世界里的鲜血和扭曲的爱意来冲刷现实世界的尴尬吧! 社死的余波如同跗骨之蛆,在接下来几天的部活里阴魂不散。 我和研磨之间那原本就稀薄的“空气感”,彻底升级成了“北极冰川级”的绝对零度。 他彻底贯彻了“三米安全距离”法则,并且升级到了“非必要不接触”、“非必要不对视”、“非必要不呼吸同一片空气”的究极形态。 递训练记录本?他像扔飞盘一样精准地抛到我面前的桌子上,然后立刻缩回他的“蘑菇角落”。 需要补充毛巾或水?他宁愿绕场半周去找夜久或者海信行,也绝不踏入我这个“棒球王子爱好者”的势力范围一步。 偶尔视线不小心对上?他会像被强光照射的吸血鬼一样猛地弹开目光,耳根以惊人的速度泛红,然后整个人散发出“我不存在请无视我”的强烈信号。 黑尾对此自然是喜闻乐见。 “哎呀呀,我们研磨和水无月经理的‘战术研讨’看来进入静默期了?”训练间隙,他抱着球,晃悠到我坐的记录台旁边,关西腔里满是欠揍的笑意,眼神在我和远处缩成一团的研磨之间来回瞟,“是在进行高深的‘意念交流’吗?还是说……”他故意压低声音,凑近一点,“因为某些‘共同爱好’被戳穿,害羞了?” 我捏着记录笔的指关节咔吧作响,努力克制着把笔戳进他鸡冠头的冲动。“……闭嘴训练。”我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别这么冷淡嘛经理大人,”黑尾笑嘻嘻地,完全不受威胁,“你看研磨,虽然躲着你,但眼神可没少往这边瞟哦?是在研究你的‘棒球战术’?还是在思考‘节能宅男系’角色的攻略要点?” “小黑!”研磨细弱但带着明显恼羞成怒的声音从角落传来。 “啊啦,被听到了!”黑尾毫无诚意地耸耸肩,吹着口哨溜达走了,留下我对着记录本上被我戳出的一个小洞生闷气。 小林优子则是另一个方向的“灾难”。 “呐呐汐风!”她趁着帮我叠毛巾的功夫,大眼睛闪烁着八卦的光芒,“你和研磨君那天锁门之后……发生什么了?他这几天脸红的频率超高诶!而且总是偷偷看你!是不是……是不是有什么进展了?” 进展?进展就是我作为阴暗宅女的尊严被彻底踩在脚下反复摩擦!我面无表情地把一摞毛巾用力塞进筐里:“……没有。只是他可能终于意识到我是个怪人,需要保持安全距离。” “才不是呢!”小林优子一脸“你休想骗我”的表情,“这叫‘在意’!是青春期的悸动!就像游戏里角色好感度突破临界点后的特殊事件!啊!难道说……”她忽然捂住嘴,眼睛瞪得溜圆,“你们……交换了游戏心得?!” 我:“……” 我肩膀的膏药贴似乎在发出无声的嘲笑。交换心得?交换社死心得还差不多! 唯一让我感到一丝安慰(或者说麻木)的是,排球部的其他人似乎……逐渐接受了我这个“膏药味经理”的设定。 夜久卫辅依旧把我当人形自走售货机,但喊“水无月经理”的语气自然了不少,偶尔还会在我及时递上冰水时附带一句“Nice!”。 海信行会温和地点头打招呼,甚至有一次看到我龇牙咧嘴地揉腰,还提醒了一句“搬东西可以叫猛虎他们帮忙”。 山本猛虎在某次训练扭到手腕后,非常自来熟地跑到我面前,挠着头问:“那个……水无月经理,膏药还有吗?借一片?夜久那家伙说效果超好!” 我默默递给他,收获了对方真诚的“阿里嘎多经理!”和一张灿烂过头的笑脸。 连存在感稀薄的福永招平,有次捡球路过我身边时,都面无表情地对我点了点头,吐出一句:“……膏药,味道,很提神。” 我:“……” 谢谢?大概? 这种微妙的“融入”感,在期中考试的成绩榜贴出来那天,达到了一个诡异的高峰。 级部第一:水无月汐风。 那个名字明晃晃地挂在红榜的最顶端,后面跟着一串接近满分的恐怖数字。 当我和小林优子挤在公告栏前时,周围瞬间安静了。 一道道目光从榜单上移开,齐刷刷地聚焦在我身上。不再是单纯的敬畏或恐惧,而是混杂了震惊、难以置信、以及“果然如此”的复杂情绪。 “级……级部第一?!” “那个水无月……?” “贴膏药的那个?” “扫把……咳,我是说,那个很厉害的新生?” “怪不得训练时总看到她拿着本子写写画画……原来是在学习?” “嘶……文武双全的极道大小姐?更可怕了!” 窃窃私语如同潮水般涌来。 小林优子激动地抓住我的胳膊摇晃:“哇啊啊啊!汐风!我就知道!你好厉害!级部第一!太强了!” 她的大嗓门成功吸引了更多目光。 我面无表情地承受着这些注目礼,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打哈欠。考试而已,有手就行虽然熬夜复习导致肩膀更痛了。这有什么好惊讶的?难道“不良少女”就不能考第一吗?刻板印象要不得! 然而,就在我准备挤出人群逃离这片是非之地时,眼角的余光捕捉到了一个熟悉的浅金色脑袋。 孤爪研磨也站在人群外围。他没有挤进来,只是远远地、安静地看着榜单最顶端的那个名字。他脸上惯常的困倦和疏离似乎褪去了一些,那双猫一样的眼睛里,清晰地映着一种……纯粹的、巨大的震惊? 不是对我“不良”身份的忌惮,也不是对“乙女游戏宅”的困惑,而是对“学力碾压”这一事实的、最直观的冲击。 他的目光从榜单上移开,穿过人群的缝隙,直直地落在了我的脸上。这一次,没有闪躲,没有羞赧,只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于“仰望学神”的探究和……茫然? 仿佛他第一次真正“看见”我,不是在开学那天带着膏药味的阴沉身影,不是在体育馆里挥舞扫把(划掉)拖把的扭曲姿势,也不是那个散落一地乙女游戏卡带的社死现场,而是红榜上那个冰冷又耀眼的“级部第一”。 我被他看得有点不自在,下意识地移开视线。搞什么?考个试而已,至于用看外星生物的眼神看我吗? 这时,一个穿着教师制服、看起来有些古板的中年男老师(后来知道是教务主任)背着手踱了过来。他先是满意地看了看红榜,然后目光精准地锁定了我——这个站在榜首、顶着一头冰蓝色乱发和浓重黑眼圈、浑身散发着“别惹我”气息的“问题学生”。 “水无月汐风同学?”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带着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期许?“跟我来一下办公室。” 我心里咯噔一下。完了。该不会是因为“天台扫把事件”或者“体育馆棒球王子社死事件”要秋后算账吧?虽然成绩好,但风评太差? 怀着上刑场般的心情,我跟着教务主任走进了办公室。出乎意料,他没有训斥我,反而露出一个堪称和蔼,但在他刻板的脸上显得有点扭曲的笑容。 “水无月同学,你的成绩非常优秀,远超预期。”他开门见山,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尤其是国文和历史,几乎满分。听说你是水无月神社的继承人?” 来了!家族传承的紧箍咒! 我警惕地看着他,含糊地“嗯”了一声。 “很好!”教务主任一拍桌子,吓了我一跳,“下个月初,学校要举办‘地域文化传承周’,我们音驹高校作为本地历史悠久的名校,自然要承担起弘扬传统文化的重任!特别是神社文化这一块!” 他身体前倾,目光灼灼地盯着我:“水无月同学!作为神社继承人,又是我校新晋的级部第一,由你代表我们学校,在开幕式上进行一场关于水无月神社历史和神乐舞精髓的演讲,再合适不过了!这是为校争光的好机会啊!” 演讲?! 神乐舞?! 还精髓?!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仿佛被一把无形的扫把当头砸中! 开什么国际玩笑!让我在全校师生面前演讲?还跳神乐舞?! 我连在班上念课文都嫌麻烦!神乐舞?我只会跳“打游戏太久关节僵硬康复操”! “老师,我……”我试图挣扎,“我对神社……其实不太……” “诶!谦虚了!”教务主任大手一挥,打断我的拒绝,脸上是“我看好你”的笃定笑容,“你的成绩就是最好的证明!家学渊源!就这么定了!演讲稿和舞蹈排练,我会让相关老师协助你!好好准备!学校期待你的精彩表现!” 他不由分说地把一叠关于文化周的策划资料塞进我手里,然后做了个“你可以走了”的手势。 我捏着那叠沉重的资料,如同捏着一份死刑判决书,脚步虚浮地飘出了办公室。 走廊的窗户吹进初夏的风,却吹不散我心头的绝望。 演讲…… 神乐舞…… 全校师生面前…… 我仿佛已经看到了台下黑尾铁朗那憋笑憋到扭曲的脸,研磨那双充满震惊,可能还会带点同情?的猫眼,小林优子兴奋的加油声,以及无数道写着“原来极道大小姐还会跳神乐舞?”的探究目光…… 肩膀的旧伤和膏药贴下的酸痛感前所未有的鲜明。 我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缓缓滑坐到地上,把脸埋进膝盖。 谁来……给我一把扫把…… 或者一个能让我原地消失的黑洞…… 这该死的、充满误会和强人所难的现实世界! [红心][红心][红心]想要评论~,推推预收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第 9 章 第10章 第 10 章 教务主任那叠沉重的资料和“为校争光”的期许,像一块巨石压在心口。我捏着那叠纸,脚步虚浮地飘出办公室,初夏走廊的风吹在身上,却带不来丝毫凉意。肩膀的旧伤和药贴下的酸痛感前所未有的鲜明,仿佛在无声地嘲笑着这荒谬的任务。 演讲?神乐舞?全校师生面前? 我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缓缓滑坐到地上,把脸埋进膝盖。脑海里闪过黑尾铁朗憋笑憋到扭曲的脸,研磨那双可能带着震惊或同情的猫眼,小林优子兴奋的加油声,还有无数道探究的目光……胃部一阵翻搅。 “汐风!”小林优子担忧的声音响起,她蹲下来,“主任说什么了?是不是……很严重?” 我抬起头,眼神空洞,声音干涩:“……他让我……代表学校……在文化周开幕式上……演讲……和……跳神乐舞。” 短暂的沉默。 “诶——?!!”小林优子的尖叫几乎掀翻屋顶,引来更多目光。她猛地抓住我的胳膊(成功按到膏药!疼!),眼睛亮得惊人,“神乐舞?!汐风你会跳神乐舞?!好厉害!超级厉害!级部第一还会跳神乐舞!汐风你是天才吗?!” 天才?我只想当个会打游戏的废柴! “不……我不会……”我试图挣扎,声音虚弱。 “别谦虚啦!”小林优子完全听不进去,热情像火山喷发,“神社继承人诶!肯定从小就会!天啊!在全校面前表演!太帅了!汐风你要成为音驹的偶像了!”她不由分说地把我拽起来,“走走走!去图书馆!我帮你查资料!写演讲稿!还有神乐舞!我记得学校活动室有老录像带!我们去借!” 优子的行动力是核弹级别的。我被拖拽着,像一个失去灵魂的提线木偶,走向图书馆。书包里那叠资料沉甸甸的,压得我喘不过气。 地狱模式,正式开启。 白天,排球部的噪音、体力劳动、黑尾的调侃、研磨的“绝对零度”回避、夜久的“水无月经理!”呼唤,一如既往地消耗着我的精力。 放学后和周末,则被小林优子“绑架”到空无一人的音乐教室或社团活动室。巨大的落地镜映出我僵硬的身影,旁边吱呀作响的老式录像机播放着模糊的神乐舞教学。录像里的巫女身姿优雅,舞袖翩跹。 镜中的我—— 冰蓝长发为了方便被优子强行扎成马尾,额发被汗水浸湿。浓重的黑眼圈在镜子里无所遁形,眼神空洞疲惫。身上是优子不知从哪里借来的、不太合身的旧款巫女服,绯袴带子勒得腰更痛,白衣袖口宽大得碍事。动作僵硬滞涩,抬腿像踢正步,甩袖的力道能扇飞乐谱。“八乙女”手势像鸡爪抽筋,“四方拜”像个鞠躬机器人。 “……左脚!不对!右脚先!转身……啊!袖子缠住了!”小林优子拿着手抄的动作图解,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嘶……”一个转身,左肩胛骨下方传来尖锐的刺痛。我动作一僵,冷汗涔涔。 “汐风!没事吧?”优子赶紧扶住我。 “……没事。”我咬着牙,慢慢直起身。看着镜子里那个笨拙、疲惫、穿着不合身巫女服的自己,巨大的无力感席卷而来。 “休息一下!”优子递上水,眼神充满担忧,“汐风……你真的……没学过吗?”她终于有点信了。 “……小时候被按着头学过几天。”我灌了口水,声音沙哑,“后来……全忘了,也不想记。”那些刻板的动作、沉重的线香味、无形的压力……让我只想逃离。 优子看着我的脸色,沉默了一下,用力一拍我的后背,(又拍在膏药上了……):“没关系!还有时间!我们慢慢练!汐风你这么聪明,一定可以的!用心去感受!” 用心?感受? 我看着镜子里自己那双写满“我想回家打游戏”的死鱼眼。 感受个鬼啊!我现在只想感受我的床! 逃避的念头从未如此强烈。又一个被神乐舞折磨得精疲力竭的傍晚,我拖着仿佛散架的身体飘回家,肩膀上贴着新鲜出炉的膏药(优子特供加强版)。推开神社侧院小门,主殿那边传来老爸和教务主任的交谈声。 我鬼使神差地放轻脚步,借着枫树的阴影靠近回廊。 夕阳的金辉下,老爸穿着正式宫司服,正和教务主任说话。 “……令嫒答应代表学校进行演讲和神乐舞表演了!校方非常重视!特意来向您请教神社历史和神乐舞精髓的细节……”教务主任语气热切。 老爸一听“神乐舞精髓”和“代表学校”,腰板瞬间挺直,眼中迸发出近乎神圣的使命感:“这是自然!神乐舞乃沟通神人之仪,心诚则灵,形神兼备方显真意!汐风这孩子……”他顿了顿,“……虽性子惫懒,于传承一事不甚上心,但天资是有的!只是需正确引导,激发她血脉中对神明的敬畏与虔诚之心!” 教务主任连连点头,小本本记得飞快:“敬畏……虔诚……心诚则灵……形神兼备……” 老爸滔滔不绝:“譬如‘四方拜’之始,需心存澄澈,意念通达,想象足踏大地,手抚青空……” “足踏大地……手抚青空……” “‘袖振’之技,需以气御袖,袖随身动,身随心动,如流风回雪……” “以气御袖……流风回雪……” “‘铃舞’关键,铃声清音涤魂,每一响应合心脉……” …… 我躲在树后,听得眼前发黑,肩膀膏药贴下的肌肉都在抽搐。 心存澄澈?意念通达?我现在满脑子都是游戏日常没清! 以气御袖?流风回雪?我能把袖子甩直就不错了! 清音涤魂?合心脉?我只求铃别甩飞砸到人! 老爸!你这是要把你女儿架在火上烤啊! 教务主任心满意足地走了。老爸站在廊下,望着夕阳,捋着胡子,一脸“吾道不孤”的欣慰(?)。 我默默溜出来,想溜回房间。 “汐风。”老爸的声音响起,带着宫司的威严。 我身体一僵。 他转过身,夕阳给他镶上金边,表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认真:“方才教务主任的话,你也听到了?” “……嗯。”我闷闷应声。 “此次代表学校,意义重大。”他走近,目光扫过我疲惫的脸和肩膀透出的膏药边缘,眉头微蹙,但很快被使命感压下,“不可敷衍!需谨记我方才所言!心存敬畏,形神合一!这几日……我会亲自督导你练习!” 亲自督导?! 我脑子里“轰”的一声!老爸那套刻板的“形神合一”?! 我仿佛看到了在肃穆的主殿前,顶着老爸严厉的目光和“心存澄澈!意念通达!”的碎碎念,一遍遍重复动作的地狱景象…… 肩膀的旧伤和膏药下的酸痛感,连同绝望,如冰冷潮水将我淹没。 我捏紧了书包带,指尖冰凉。 “……知道了。” 我垂下眼帘,声音低哑,转身冲回房间。 “砰”地关上门,背靠门板滑坐在地。 Switch安静地躺在桌上。 可我连拿起它的力气都没有了。 所有压力像藤蔓缠绕收紧。 左肩胛骨的刺痛格外鲜明。 窗外风铃轻响,像为我的“社死”倒计时的丧钟。 清晨的神社前殿,清冷的线香混合草木气息。阳光透过窗棂,投下斑驳光影。老爸已换上白色修行服,肃穆而立。旁边放着两套正式巫女服。 “换上。”言简意赅。 我认命地拿起那套繁复沉重的衣服。白衣,绯袴,千早,绣着家纹的长“褂”。光是穿上、系好复杂的带子,就耗尽精力,肩膀和腰被束缚得更紧,旧伤处闷痛。 老爸没给喘息机会。 “神乐舞,首重心境!”他开始演示“净手”,动作缓慢标准。“澄心涤虑,摒除杂念。想象清泉涤荡尘埃。” 我学着他的样子,僵硬抬手。摒除杂念?我脑子里是空白演讲稿的焦虑! “动作要缓!要稳!要有‘气’!”老爸严厉的声音像鞭子,“不是赶时间!汐风!心在哪里?” 我咬着唇,努力放慢,身体像生锈齿轮。 “四方拜”。“足踏坤舆,手抚乾宇!心怀敬畏!”老爸动作舒展流畅。 我艰难模仿,抬腿,转身,弯腰……动作僵硬如木偶。宽袖扫过地面。转身时,左脚绊到绯袴下摆,一个趔趄。 “稳住!”老爸喝道,“形散则神失!注意下盘!根基要稳!” 根基?我肩膀痛腰也痛!我扶住腰,额头冒汗。 “袖振”。“以腰为轴!力贯于臂,发于指尖!袖如流云!”老爸示范,袖摆划空轻响。 我试着甩袖。用力过猛,“啪!”宽袖狠狠抽在自己脸上!火辣辣的疼。 “噗——” 一个极轻微、憋不住的笑声,从庭院枫树方向传来。 我和老爸同时扭头。 枫树下,一个浅金色的脑袋正飞快缩回树干后,惊鸿一瞥间——是孤爪研磨。抱着排球,像受惊的猫死死贴在树干后,只留一点发梢和一只紧张蜷起扒着树皮的手。 他怎么在这?! 袖抽脸……被他看见了?! 强烈的羞耻感瞬间冲垮理智!脸上火辣辣,心口塞了冰 老爸皱眉,显然不满被打扰。他刚想开口。 我猛地闭上眼,深吸一口气。跑?跑去哪?放鸽子?让教务主任失望,老爸震怒,还有……那个可能正看着我的研磨认定我是懦夫? 攥紧带子的手缓缓松开。我慢慢转过身,没看老爸铁青的脸,也没看枫树。目光垂落光洁地板,声音因压抑而干涩沙哑,却带着破釜沉舟的平静: “……继续练吧。” 老爸错愕,训斥卡在喉咙。 我沉默地、缓慢地,重新整理扯乱的带子。手指依旧笨拙,但不再急躁。宽袖遮住微颤的手。 老爸看着我,欲言又止,最终重重叹气:“……跟上。”声音低沉许多。 压抑如暴风雨前的练习。老爸沉默演示,动作依旧标准。我像设定程序的木偶,沉默、僵硬地模仿。 “净手”…抬手,指尖冰凉。 “四方拜”…抬腿转身,膏药贴摩擦,钝痛清晰。 “袖振”…小心翼翼控制力道,动作滞涩,毫无美感,但…没再出错。 汗水滑落,浸湿鬓角。旧伤在每次动作时尖锐抗议。沉重服饰如枷锁。镜中身影:庄严巫女服,歪斜马尾,苍白脸,空洞眼,僵硬动作…拙劣讽刺画。 枫树后很安静。研磨还在看吗?每想到此,脸上被抽处灼热更甚。 “今天就到这里。”不知多久,老爸打破沉默。他看着我的脸色和汗水,皱眉挥手。“……回去把动作记熟。” 我如蒙大赦,急切解带子。脱下沉重巫女服,换上常服,肩膀腰背稍松,酸胀疲惫却汹涌袭来。 走出前殿,瞥向枫树。 树后空无一人。 只有风过树叶沙沙声。 研磨……走了? 是无聊?还是可笑? 我捏紧书包带,心头更沉。 分裂的日子。白天是“膏药味经理”和“级部第一”。放学后和周末是神社前殿或音乐教室的囚徒。老爸的督导沉默压抑,眼神比训斥更窒息。优子热情依旧,加油声渐染担忧。 练习变成机械重复。屏蔽“意义”、“精髓”、“传承”。目标简单:记住顺序,音乐结束前不摔倒,不缠脖子,不甩飞铃。 旧伤是最大敌人。抬手、转身、弯腰,酸痛刺痛如影随形。膏药成第二层皮肤。优子看着我肩颈腰侧显眼的膏药边缘,默默递水递药。 演讲稿?资料塞书包底层,沉重如石。一个字没看。 文化周开幕式。巨大阴影降临。 镜前。厚粉(优子杰作)掩黑眼圈苍白。冰蓝发一丝不苟盘髻插笄。正式崭新巫女服:白衣胜雪,绯袴如霞,千早绣精致家纹,长“褂”垂后。镜中人陌生庄严,如完美继承人偶。 只有我知道:衣下多少膏药?肩颈腰背肌肉如何紧绷如满弓?心跳如擂鼓?手心冰凉粘腻? 优子紧张整理“褂”下摆:“汐风,加油!别紧张!记住呼吸!动作慢点没关系!” 我僵硬点头,喉头发紧。 后台入口,撞见孤爪研磨。他随排球部而来,穿校服站人群边缘低头玩手机。我身影出现时,他猛地抬头。 猫眼第一次如此直接、毫不回避地看向我——看向这身沉重陌生的巫女装扮。巨大惊愕,如初见。惊愕中混杂难解的复杂:好奇?探究? 目光在我脸上停留几秒,飞快移回手机,耳根却迅速泛红。 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我立刻扭头。心跳因那短暂对视更乱。 “下面,有请一年级水无月汐风同学,带来水无月神社祈福神乐舞!”主持人声音如行刑宣告。 礼貌掌声。 深吸气,膏药味线香混合冲鼻。 舞台灯光刺眼,台下黑压压人头,目光如探照灯。前排教务主任期待的脸,黑尾看戏的笑容…… 心脏狂跳,旧伤酸痛在紧张下鲜明。手脚冰凉,指尖微颤。大脑空白,死记顺序消失无踪。 音乐前奏起,悠扬空灵笛声。 完了。 僵立原地,如钉舞台中央石像。冷汗浸透内衬。 动啊 心里呐喊,身体如锁链捆缚,沉重难移。老爸失望眼神,研磨惊愕目光,台下无数视线……巨网罩下。 恐慌吞噬边缘—— 眼角余光,舞台侧后方幕布阴影。 高大身影,笔挺宫司礼服,是老爸。 他没板脸,没用审视眼神。只是静立,双手拢袖,目光平静落我身上。无催促,无失望,只有……沉静无声的注视。 如那天清晨主殿神龛前,晨光里的旧神乐铃。 一股奇异微弱暖流,注入冰冷四肢百骸。 不为传承。 不为荣誉。 不为不丢脸。 只因……他在看着。 仅此而已。 猛地闭眼,隔绝刺目灯光无数视线。感官内收:脚下地板触感,笛声节奏,肩腰肌肉紧绷状态…… 忘记录像带。 忘记“精髓”。 忘记台下目光。 忘记自己是水无月汐风。 身体先于意识动。 左脚踏出,非轻盈非沉稳,只是……踏出。 抬手,净手。僵硬滞涩,但抬起。 转身,四方拜。绯袴扫地带尘,膏药贴摩擦清晰。 甩袖……无“流风回雪”,笨拙挥动,袖摆划沉闷轨迹。 靠肌肉记忆,一动作接一动作。肩痛持续,汗水滑落,动作未停。 台下私语消失,世界剩音乐、沉重呼吸、心跳、关节轻响、膏药摩擦衣料声。 拿起神乐铃,手心汗滑,险脱手。冰凉金属触感稍回神。僵硬摇晃。铃声不清脆空灵,滞涩沉重。 “铃……铃……” 单调铃声回荡礼堂。 终式。 缓缓弯腰,低头。 绯袴绷紧,腰侧酸痛达顶峰。 时间凝固。 音乐止。 死寂。 “哗——!!!” 雷鸣掌声骤然响起,如潮水淹没 直起身,茫然。灯光刺眼。汗水流下,后背巫女服湿透。肩腰酸痛后知后觉汹涌袭来,几难站稳。 台下前排教务主任激动通红的脸,用力鼓掌。 小林优子跳起,兴奋挥手。 排球部:夜久、海信行、山本鼓掌,福永面无表情拍手。 黑尾抱臂,脸上促狭笑换惊讶玩味的审视。 孤爪研磨…… 仍站人群边缘,捏手机,目光穿透人群,直落我身。猫眼无惊愕无探究,只剩纯粹专注凝视。 匆匆移开视线,心跳狂乱。 无优雅,无精髓。 只笨拙、僵硬、一身膏药味。 但……我站上来了。 我完成了。 僵硬躬身行礼。 转身下台,脚步虚浮。厚重巫女服如卸甲,如挣脱枷锁。 后台入口,老爸静立。 无言,只看着我。严厉刻板宫司面具裂开缝隙,露出复杂情绪——如释重负?一丝难察认可? 最终,微微点头,侧身让路。 我一步一步,拖沉重酸痛身体,走向后台深处。 掌声持续。 世界只剩膏药贴清凉刺痛,和自己擂鼓心跳。 结束了。 终于。 推推预收,我好长[星星眼]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章 第 10 章 第11章 第 11 章 后台深处,远离前台尚未完全平息的掌声,空气里弥漫着灰尘和旧幕布的味道。我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沉重的巫女服像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战后卸下的盔甲,每一寸布料都浸透了冷汗,紧紧贴着我汗湿的皮肤。肩膀和腰背的酸痛如同迟来的潮汐,汹涌地拍打着我的神经,左肩胛骨下方那块膏药贴几乎要被汗水泡发了,边缘卷起,带来一阵阵湿冷的刺痛。 呼吸依旧急促,心脏在胸腔里咚咚狂跳,震得耳膜发疼。指尖还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刚才舞台上刺目的灯光、台下黑压压的人影、还有那机械重复的动作和沉重单调的铃声。 结束了。真的结束了。没有搞砸……大概吧。至少没摔倒,没缠住自己,铃也没飞出去。一种劫后余生的虚脱感攫住了我,腿软得几乎站不住。我缓缓顺着墙壁滑坐到地上,也顾不得这身昂贵的正式巫女服会不会沾上灰尘了。我现在只想把自己摊平,变成一滩没有知觉的液体。 脚步声。很轻,带着点犹豫,停在不远处。我费力地抬起沉重的眼皮。逆着后台昏暗的光线,一个身影站在那里。浅金色的头发在阴影里显得有些黯淡,是孤爪研磨。他手里……好像捏着什么东西,手指无意识地蜷缩着。他没有看我,目光飘忽地落在一旁堆积的旧道具箱上,耳廓在昏暗光线下依然透着明显的红。整个人像是误入了什么不该来的地方,浑身写满了“想立刻逃离”和“但不得不做点什么”的矛盾。 “……给。”他忽然极其快速地、几乎是把手里的东西朝我的方向扔了过来,动作仓促得像在丢什么烫手山芋。一个小巧的、印着便利店logo的塑料袋,轻飘飘地落在我面前的裙摆上。透过半透明的塑料袋,能清晰地看到里面是几片……独立包装的、散发着清凉气味的……膏药贴。还是超薄透气型的。 我愣住了,低头看着腿上的塑料袋,又抬头看看他。研磨在我抬头的瞬间猛地移开视线,侧过身去,只留下一个紧绷的侧脸和红得快要滴血的耳朵尖。他声音细若蚊蚋,语速快得几乎听不清,像是在背诵什么极其羞耻的台词: “……看你……好像很痛的样子……这个……贴上……会好点……” 最后一个字几乎消失在喉咙里。 空气凝固了。我捏着那袋还带着点他指尖温度的膏药,大脑像是生锈的齿轮,咔咔作响,却无法处理眼前的信息。孤爪研磨?给我送膏药?那个因为“棒球王子事件”躲了我快一个月的孤爪研磨?那个对谁都保持着三米以上安全距离的社恐孤爪研磨?他现在……是在关心我?用他特有的、笨拙又羞耻的方式? 脸上好不容易被优子的粉压下去的热度又有卷土重来的趋势。心脏莫名其妙跳得更快了,不是因为刚才的表演,而是因为另一种……陌生的、细密的、让人不知所措的悸动。 “……谢……谢。”我听到自己干巴巴的声音响起,同样细若蚊蚋,带着表演后残留的沙哑。 研磨像是被我的道谢烫到了一样,身体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他含糊地“嗯”了一声,像是完成了什么极其艰巨的任务,立刻转身,几乎是同手同脚地、飞快地消失在了后台堆叠的幕布阴影里,溜得比受惊的野猫还快。 留下我一个人,坐在冰冷的地上,捏着一袋便利店膏药,对着空气发呆。脸上热热的。心里……有点乱。那袋膏药像是有魔力,把我从劫后余生的虚脱感里猛地拽了出来,扔进了另一个更加微妙难言的情绪漩涡。 “哇——!!汐风!你在这里啊!” 小林优子像一颗小炮弹一样冲了进来,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红光,“太棒了!你跳得太棒了!虽然有点……呃……独特!但是超级有气势!台下都看呆了!” 她扑过来抱住我的胳膊 成功避开膏药位置!谢天谢地!,“咦?你手里拿的什么?” 她眼尖地看到了我腿上的塑料袋。 我下意识想把膏药藏起来,但已经晚了。 “膏药?”优子拿起来一看,眼睛瞬间瞪得溜圆,随即爆发出更加灿烂的笑容,用手肘撞我,“哦——!研磨君送的吧?我刚才好像看到他往这边来了!可以啊汐风!看来你的神乐舞不仅震撼了全校,还直接击中了某人的心呢!级部第一加神乐舞女神!双重暴击!” “什……什么女神!别瞎说!”我脸上腾地一下烧起来,抢回膏药塞进口袋,“他只是……只是可能刚好有,顺手……” “顺手送到后台来?”优子挑眉,一脸“你骗鬼呢”的表情,“研磨君像是会‘顺手’做这种事的人吗?他可是连多走一步都觉得浪费能量的人哦!” 我:“……” 无法反驳。 “好了好了,快换衣服!庆功!必须庆功!”优子把我从地上拉起来,风风火火地帮我解那些复杂的带子,“黑尾前辈他们说要去吃烤肉!全员都要去!给你压惊!” 烤肉?全员?我眼前一黑。刚刚经历完勉强算成功?演出,现在又要去面对那群吵闹的家伙?尤其是黑尾那张嘴…… 但优子根本不给我拒绝的机会,手脚麻利地帮我把沉重的巫女服扒了下来,塞给我常服。 学校的文化周还在继续,校园里充斥着各种社团的展示和热闹的活动。但关于我——“级部第一”、“极道大小姐(伪)”、“膏药味经理”、“神乐舞者(限定版)”的传说,显然又增添了浓墨重彩的一笔。走在路上,投来的目光更加复杂了。敬畏、好奇、探究,甚至还有零星几个女生带着点……崇拜? “看!就是她!水无月学姐!考试超厉害!还会跳神乐舞!” “听说那天超有气势的!虽然动作好像有点……嗯……与众不同?” “而且她好像还把膏药分给排球部的人用?人挺好的嘛……” “就是看起来还是有点凶……不敢搭话……” 窃窃私语无处不在。 排球部的气氛也变得微妙起来。夜久递毛巾时,会附带一句:“经理!昨天那个转身!虽然有点像机器人,但角度很精准!”山本猛虎大大咧咧地拍我肩膀:“经理!下次文化祭我们排球部也搞个节目吧!你领舞!” 海信行温和地笑:“辛苦了,水无月同学。肩膀还好吗?” 连福永招平都多看了我两眼,吐出两个字:“……铃,没飞。不错。” 我:“……”谢谢肯定? 黑尾铁朗自然是不会放过我的。训练间隙,他晃悠过来,胳膊肘搭在记录台上,声音里里满是戏谑:“哎呀呀,我们经理现在可是校园名人了啊!神乐舞女神~感觉怎么样?有没有收到情书啊?”他故意拉长调子,目光瞟向角落里正在默默系鞋带的研磨。研磨系鞋带的动作明显顿住了,耳根开始泛红。 “不过话说回来,”黑尾凑近一点,压低声音,脸上是那种“我发现了大秘密”的坏笑,“研磨那家伙……居然会主动去送膏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我捏紧了记录笔,努力维持面无表情:“……你想多了吧前辈,或许只是同情” “同情?”黑尾夸张地挑眉,“研磨会同情人?他那颗节能大脑里除了排球和游戏,还能装下‘同情’这种高耗能情绪?我不信。”他笑得像只偷腥的狐狸,“我看是‘特定目标的重点关注’还差不多~” “小黑!”研磨细弱但带着明显恼羞成怒的声音从角落传来,他猛地站起身,脸涨得通红,“训练!该训练了!” “哦呀哦呀,不逗你了”黑尾心满意足地溜达走了。 而研磨…… 自从“膏药事件”后,他那种“绝对零度”的回避模式似乎……松动了一点?不再是完全的非必要不接触。递记录本时,虽然依旧动作很快,但不再是扔飞盘,而是会稍微放慢速度,确保我能接住。偶尔视线对上,他虽然还是会像受惊一样立刻弹开,但那种弹开的速度似乎慢了零点几秒,而且耳根红的时间持续得更长了。最明显的是,他偷偷看我的频率……好像更高了?不再是单纯的探究和震惊,那眼神里多了点别的……更加复杂难懂的东西。像是在观察一个极其稀有、行为模式难以预测的未知生物,又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在意? 这种变化让我更加不自在。比之前纯粹的回避更让人心慌意乱。我宁愿他继续把我当空气! 几天后的部活结束,我终于逮到机会溜号,躲进了体育馆后面那条没什么人经过的走廊尽头,迫不及待地从书包里掏出我的Switch。天知道我这几天经历了什么!神乐舞、最后还有硬着头皮念完了优子写的稿子、各种目光、黑尾的调侃、还有研磨那莫名其妙的态度……我急需我的纸片人老公们回血!急需! 刚打开游戏,加载界面还没读完,一个细弱犹豫的声音就在旁边响起了: “……那个……” 我吓得手一抖,Switch差点脱手!猛地抬头! 孤爪研磨不知何时站在了不远处,依旧是那副没什么存在感的样子,浅金色的头发在昏暗的走廊光线下显得软软的。他手里捏着手机,眼神飘忽,不敢直视我,脸颊带着点不自然的红晕。 “……有事?”我下意识把Switch屏幕扣在腿上,心里警铃大作。他又想干嘛?送膏药第二弹? 研磨像是鼓足了巨大的勇气,指尖用力地捏着手机边缘,声音细得几乎听不见:“……你……在玩的……那个……”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艰难地组织语言。 “……棒球……那个游戏……”他声音越来越小,耳根红透,“……好玩吗?” ……哈?我彻底愣住了。他在问……《心跳球场!全垒打王子!》?那个导致我们之间“北极冰川期”的罪魁祸首?那个让我社死到地心的乙女游戏?他现在……在问这个??? 大脑再次宕机。我看着他那副羞耻得快要原地蒸发、却又强撑着站在那里的样子,一个荒谬的、几乎不可能的想法突然冒了出来—— 他该不会是……想用这个话题……跟我搭讪???用乙女游戏??? “……还……还行吧。”我干巴巴地回答,感觉自己的脸颊也在发烫,“就……普通乙女游戏。” 救命!这对话也太诡异了! “……哦。”研磨低下头,浅金色的发丝垂落,遮住了他的表情。他捏着手机的手指更用力了。沉默在昏暗的走廊里蔓延,尴尬得能抠出三室一厅。 就在我以为对话就此结束,他马上就要逃跑的时候,他忽然又极快极轻地嘟囔了一句,像一阵风一样,不仔细听根本捕捉不到: “……我……我也……玩一点……手游……” 说完,他像是用尽了这辈子所有的社交能量,猛地转身,几乎是落荒而逃,瞬间就消失在了走廊拐角。 我:“……” 我僵在原地,手里还捏着发烫的Switch。他刚才……说了什么?他也玩游戏?还……告诉我了?这算什么?社恐之间的游戏交流?还是……另类的道歉?或者……示好? 心脏又开始不争气地加速跳动。脸上热得厉害。我看着研磨消失的方向,又低头看看腿上的Switch,屏幕里那位笑容灿烂的棒球王子正对我眨着眼睛。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了? 一阵脚步声从另一边传来。 “哟,水无月经理,躲这摸鱼呢?”黑尾铁朗那欠揍的声音响起,他双手插兜,晃悠过来,鸡冠头在昏暗光线下依然醒目。他看看我,又看看研磨消失的方向,脸上露出一个极其欠扁的、了然于心的笑容,“哎呀呀,看来某些人的‘游戏战术研讨’,进展顺利嘛~?需要前辈我提供场地吗?器材室现在没人哦~” 我:“……” 我默默拿起Switch,站起身。然后,当着黑尾的面,面无表情地、狠狠地—— 按下了关机键。 屏幕瞬间漆黑。世界清净了。 “训练辛苦了,黑尾前辈。”我丢下一句话,绕过他,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黑尾在原地,发出了笑声 这越来越让人搞不懂的世界 我回来了!我们是五四制,最近刚开物理化学感觉有1.4了(其实还好)就是课太多了,感觉在学校当出生,然后就是我的手机坏了OAO,最近在用旧手机更新[裂开][裂开][裂开] 想要收藏和评论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1章 第 11 章 第12章 第 12 章 黑尾那家伙的笑声像魔音灌耳,在我身后走廊里回荡不绝,直到我砰地一声关上体育馆后门,才将那噪音隔绝。初夏傍晚的风带着未散的暑气扑面而来,吹不散我脸上的燥热和心里的混乱。手里捏着的Switch外壳还残留着一点温度,像刚才孤爪研磨那细若蚊蚋的“我也玩一点手游”的余韵,烫得我心慌。 他到底什么意思?! 社恐之间的游戏心得交流?为“棒球王子事件”画下休止符的示好?还是……黑尾那混蛋暗示的什么见鬼的“重点关注”? 脑子像一团被猫咪玩弄过的毛线,纠缠不清。我甩甩头,试图把研磨那双躲闪的猫眼和通红耳廓的画面甩出去,无效。反而更清晰了。 --- 接下来的几天,排球部的气氛像是被投入了一颗味道奇怪的泡腾片,表面平静,底下却咕嘟咕嘟冒着微妙的气泡。 研磨依旧维持着他节能模式的基本盘——能不动则不动,能不说则不说。但他那些细微的变化,在我这个被迫,或者说,下意识?对他保持高度关注的旁观者眼中,变得无比鲜明。 他不再完全避开与我的必要接触。递水时,指尖偶尔会极其短暂地擦过我的掌心,带来一丝转瞬即逝的、微凉的触感,然后他会像被静电打到一样猛地缩回,耳根泛红,眼神飘忽地看向别处,仿佛刚才只是意外。但……次数是不是有点多? 训练休息时,他不再总是缩在离我最远的角落,有时会“恰好”坐在我记录台斜后方的长凳上,低着头玩手机,存在感稀薄,但我总能感觉到那道若有似无的视线,像阳光里漂浮的尘埃,轻轻落在我的后颈或侧脸上。一回头,他又立刻埋头于手机屏幕,只有微微颤动的浅金色睫毛暴露了一丝不自然。 最要命的是游戏。 他似乎真的把我那句干巴巴的“还行吧”听进去了。某天部活结束,我正在收拾东西,他磨磨蹭蹭地挪过来,依旧不看我,声音含混得像含了颗糖: “……那个……棒球游戏……” 我心头一跳,警惕地看着他。 “……后来……剧情怎么样了?”他问完,立刻补充,语速飞快,“……就是……好奇……策略部分……” 策略部分?乙女游戏有个鬼的策略部分!不就是看脸和选选项吗! 我看着他那副明明好奇得要死却又强装镇定、连脖子都开始泛红的模样,心底某种坚硬的东西像是被羽毛轻轻挠了一下。 “……就那样。”我维持着面无表情,但语气不自觉地放缓了一点,“攻略角色有好感度设定,选项会影响结局。” “……哦。”他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划拉着手机屏幕,沉默了几秒,又极轻地嘟囔了一句,“……听起来……比手游抽卡……稳定点……” 我:“……” 这算什么?游戏玩家的共鸣吗? 黑尾将这一切尽收眼底,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像一只守着鱼干桶的猫。他不再大声调侃,而是改用一种更“贴心”的方式。 比如,在分组练习时,“自然而然”地把我和研磨分到同一组负责捡球(虽然研磨捡球的效率低得令人发指)。 比如,在我因为统计训练数据忙得焦头烂额时,“恰好”让研磨把他那份记录本送过来,虽然研磨放下本子的速度快得像丢炸弹,但至少是亲手递过来的。 比如,在某次研磨盯着我后颈发呆时,黑尾会突然提高音量:“研磨!看哪儿呢!球来了!”成功让研磨像受惊的猫一样弹跳起来,手忙脚乱地去接根本不存在的球,脸一路红到锁骨。 小林优子更是兴奋得像发现了新大陆,每天在我耳边进行“研磨君今日好感度观察报告”: “汐风汐风!今天研磨君看了你十七次!比昨天多三次!” “汐风!他刚才是不是帮你把滚远的球踢回来了?虽然踢歪了……” “啊啊啊他居然主动跟你说话了!虽然是问游戏!四舍五入就是约会邀请!” 我被她吵得一个头两个大,只能用更多的膏药贴来对抗内心的烦躁和……那丝越来越难以忽略的异样感。肩膀和腰侧的旧伤仿佛成了我情绪的风向标,每次研磨做出什么让我心跳失序的举动,它们就会隐隐作痛,像是在抗议我这具身体超负荷运转的荷尔蒙。 --- 转折发生在一个平凡的周末下午。我被老妈强行派去神社帮忙打扫存放古籍的偏殿,美其名曰“感受家族底蕴”,实则是因为人手不够抓我当壮丁。偏殿常年不见阳光,空气里弥漫着陈年纸张和灰尘的味道。我正龇牙咧嘴地踩着梯子,试图擦拭高处的书架顶(这绝对是对我腰伤的酷刑!),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研磨。 一个非常简单的消息,只有一个游戏截图——是他最近在玩的那款热门竞技手游的角□□面。 截图里,某个极其稀有、强度超模的角色,穿着限定时装,ID赫然是研磨的游戏名。 下面跟着一行小字: 【Kozume】:抽到了。 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我盯着屏幕,愣在梯子上。 这家伙……是在跟我炫耀?不对,研磨不是会炫耀的人。那是……分享?他把他游戏里的成就……分享给我? 心脏又不争气地加速跳动起来。我几乎能想象出他躲在屏幕后面,抿着唇,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小得意,又有点紧张地等待回复的样子。 我手指在屏幕上悬停半晌,不知道该回什么。说“恭喜”?太客套。说“欧皇”?不符合我的人设。最后,我干巴巴地回了一句: 【Shiokaze】:哦。运气真好。 那边几乎是秒回。 【Kozume】:嗯。 然后,又是一段短暂的沉默。就在我以为对话就此结束时,他的消息又跳了出来。 【Kozume】:你在做什么? 他……在主动找话题? 我看着这条消息,再看看眼前布满灰尘的书架和高不可攀的屋顶,一种荒谬的感觉油然而生。我鬼使神差地拍了一张眼前布满蛛网的书架顶部的照片,发了过去。 【Shiokaze】:[图片] 【Shiokaze】:感受家族底蕴。(:з」∠) 这次他回得慢了一些。 【Kozume】:……看起来很高。 【Shiokaze】:是啊,腰要断了。 【Kozume】:…… 【Kozume】:小心点。 “小心点”。 简单的三个字,透过冰冷的屏幕,却仿佛带着一丝真实的温度。我站在梯子上,握着手机,看着那行字,嘴角不受控制地、极其微小地向上弯了一下。连腰好像都没那么痛了。 --- 周一返校,我和研磨之间那种微妙的气场似乎又进化了。不再是单纯的尴尬或回避,而是多了一种……心照不宣的、仅限两人之间的秘密频道。虽然交流依旧不多,眼神对视时他依然会迅速移开,耳根依然会红,但那种红里,似乎少了点窘迫,多了点别的……类似于“我知道你知道”的微妙默契。 黑尾自然是第一个察觉的。训练休息时,他溜达到正在喝水的研磨旁边,胳膊状似无意地搭上他的肩,声音不大,但足够我这边隐约听到: “哟,研磨,心情不错?昨天‘抽卡’运气爆棚了?”他特意加重了“抽卡”两个字,眼神促狭地瞟了我一眼。 研磨身体一僵,差点被水呛到,耳根瞬间红透,含糊地“唔”了一声,试图把黑尾的胳膊甩开。 “看来不只是游戏抽卡运气好啊,”黑尾压低声音,用那种只有他们两人能听清的音量,坏笑着添了一把火,“某些‘现实概率up’的卡池,是不是也快保底了?” 研磨的脸彻底红成了番茄,猛地推开黑尾,几乎是落荒而逃地冲向洗手间的方向。 黑尾看着他仓皇的背影,得意地晃了晃他的鸡冠头,然后朝我这边投来一个“不用谢我”的眼神。 我:“……” 我默默拧紧水瓶盖子,决定今天剩下的训练时间都背对着记录台坐。 --- 真正的“戳穿”发生在期终考试前一周。学业压力骤增,部活结束后,我习惯性地留在空教室里复习。天色渐暗,教室里只剩下我和几个同样用功的学生。肩膀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而酸痛难忍,我正想活动一下,一瓶还带着凉意的草莓牛奶,被一只骨节分明、指尖却微微泛红的手,轻轻放在了桌角。 我抬头。 孤爪研磨站在桌边,他没有看我,目光落在窗外的暮色里,浅金色的头发被夕阳余晖染上了一层暖绒。他穿着干净的校服,身上带着刚洗过澡的淡淡皂角香,混合着一丝他特有的、像小动物一样干净的气息。 “……补充……糖分。”他声音很轻,像羽毛拂过耳膜,“……看书,耗脑子。” 说完,他像是完成了一项艰巨任务,转身就要走。 “研磨。”我几乎是下意识地叫住了他。 他脚步顿住,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却没有立刻离开。他慢慢转过身,那双猫一样的眼睛终于看向我,里面映着窗外的霞光,闪烁着紧张、期待,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 教室里很安静,其他同学似乎都沉浸在自己的书本里。夕阳的光线将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我看着他那副明明紧张得要命却又强装镇定的样子,看着桌角那瓶他特意买来的、我最喜欢的口味的草莓牛奶,再想到这段时间以来他所有那些笨拙又小心翼翼的靠近、那些关于游戏的话题、那些躲闪又执着的目光……心里某个地方突然变得很软,又很满。 一直以来的别扭、不安、还有那层自我保护的硬壳,在这一刻,仿佛被这瓶温凉的草莓牛奶和窗外温柔的暮色融化了。 我知道他在“诱捕”。用他那种属于孤爪研磨的、节能又高效的方式,一步步地,不动声色地,把我引向他预设的“结局”。而我,明明看穿了他的把戏,却还是心甘情愿地走了进去。 我吸了口气,感觉脸颊在发烫,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低哑,却异常清晰: “你……是不是……”我顿了顿,对上他骤然屏住呼吸、一瞬不瞬盯着我的眼神,鼓足勇气,说出了那个我们都心知肚明的答案,“……喜欢我?” 空气仿佛凝固了。 研磨的眼睛微微睁大,浅色的瞳孔里清晰地倒映着我的身影。他脸上那层强装的镇定像冰雪一样消融,露出了底下真实的、带着巨大惊喜和如释重负的慌乱。他的耳根红得不可思议,连脸颊都染上了绯色。 他没有立刻回答。 他只是在短暂的、令人心跳停止的沉默后,微微垂下了眼帘,浓密的浅金色睫毛像蝶翼般轻颤。然后,他抬起手,用指尖,极其轻微地、试探性地,碰了碰我放在桌上的、因为紧张而微微蜷起的手背。 那触碰一触即分,像一片雪花落下。 随即,我听到了他细弱却无比清晰的声音,带着他特有的、有点黏糊的腔调,和一丝计划得逞后的小小得意: “……才发现吗?” 他抬起眼,猫瞳里闪烁着澄澈的光,直直地望进我的眼睛里。 “我等你的‘选项’,等了好久了。” “汐风。” “砰——!” 教室后门被猛地推开,黑尾铁朗那颗醒目的鸡冠头探了进来,脸上是毫不掩饰的、灿烂过头的笑容,关西腔洪亮地响起: “喂——!研磨!水无月经理!锁门时间到了哦!再不走要被关禁闭了!有什么‘重要剧情’能不能换个地方推——嗷!” 他话没说完,就被身后一脸无奈的夜久卫辅捂住了嘴拖走了。 “闭嘴吧你!黑尾!”夜久压低的声音隐约传来。 教室重新恢复了安静。 我和研磨对视着。 他脸上还带着未褪的红晕,眼神却不再躲闪,里面带着点被黑尾打断的懊恼,和更多得逞后的、亮晶晶的笑意。 我看着他,感觉脸上的热度一路烧到了耳根,心跳快得像是要挣脱胸腔。手背上刚才被他指尖碰过的地方,仿佛还残留着那一点微凉又滚烫的触感。 “……知道了。”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带着点不自然的僵硬,却藏不住那丝微弱的、上扬的尾音。我伸手,拿起了桌角那瓶草莓牛奶,冰凉的瓶身恰到好处地缓解了掌心的燥热。 “走吧。”我站起身,把牛奶塞进书包,动作尽量表现得和平时一样若无其事,尽管我知道我的耳朵肯定和他一样红。 研磨轻轻“嗯”了一声,跟在我身后半步的距离。我们没有再说话,只是一前一后地走出空荡荡的教室,走进被夕阳浸染的走廊。 脚步声在寂静中回响。 空气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彻底不一样了。 那层横亘在我们之间、由误会、尴尬和小心翼翼构筑的薄冰,在他那句“才发现吗”和我那瓶草莓牛奶的重量下,悄然融化。 我的左肩胛骨下方,那块膏药贴依旧散发着熟悉的清凉刺痛。 但这一次,那痛感似乎不再那么难以忍受。 我掉了收藏!!!其实研磨的性格可能没有这么害羞?就当是我流研磨吧,其实黑尾已经看出研磨对汐风有意思了,所以才会调侃他俩,毕竟他的幼驯染社交的确,优子则是希望能有更多的人去爱着汐风,她认为汐风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她希望也有别人能够发现,以及研磨虽然察觉到了自己喜欢但还是诱导汐风先说出来 这是我的一些理解,文中有的括号是汐风的内心活动,希望这本有更多小天使来看[红心][红心][红心][亲亲]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2章 第 12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