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勿忘我》 第1章 初遇 微风拂过窗帘，吹向浅绿色书桌上悬挂的风铃。风铃迎着风，发出阵阵悦耳响声。 书桌上，一本日记随着这风翻开一面又一面，似乎在预告新的故事。 屋外树上几只蚱蝉吱吱叫着，提醒炎炎夏日仍未结束。树梢上叶子晒得浓绿如墨，迎风沙沙作响。 不知是这清脆铃声，还是窗外那略显吵闹的蝉声，唐沫言从睡眼朦胧中醒来，睁开淡蓝色的双眸，窗外阳光透过帘子映在她清冷的面容上，眸子显得更加清澈透亮。 她稍微整理头发，伸手摸索着书桌上的手机，看了看时间，关掉了还未响起的闹钟。 起身后，目光又留意到桌上翻开的日记本，书页间夹着一张照片，照片尺寸比日记本稍小一点，还泛着光，看上去是近些年拍的。 照片里是她与一位女生的合影，夜晚下，她们正对镜头，绚烂的烟花在身后绽放，在平静夜空下划过转瞬即逝的闪亮弧线。 右下角注明了时间： 2021.12.14. 是沫言生日那天。 她拿起照片，若有所思片刻，眸子好似有淡淡忧伤。 抚平照片角落的细小褶皱，小心放回日记里，合上了本子。 今天是新学期的第一天，也是学科分班后的第一天，又要遇见新的同学，也不知能否适应新班级。 沫言心里暗想着推开了房门，打算下楼吃早餐。 楼下，管家吴姨大概是听到了二楼开门的动静，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去厨房端来已经烹饪好的早餐，放在餐桌上。 新鲜现做的包子皮薄馅厚，能与市面上的精品早餐包子媲美。还有用大骨精心熬制的汤面散发出阵阵迷人香气，在空气中弥漫着。 沫言缓缓从楼梯走下，早已闻到一股淡淡清香。 客厅整洁干净，地面上几株绿植修剪整齐，为洁净的客厅添上一笔翠绿色彩，桌上的茶几摆放有序，想必是吴姨早早便起来打扫干净了。 吴姨自从沫言上小学开始就在家里担任管家一职。父母之所以请她，不仅是因为长年忙于生意，无法一直陪伴沫言，希望她不会这么孤单，对此沫言并没有什么怨言。 同时也是为了保持家里卫生整洁，毕竟房子有三层楼，他们平时没有时间打理。 “早安，小姐。”吴姨微笑，向沫言亲切问候道。 “早，吴姨。”沫言礼貌回应她，随后坐在餐桌旁的椅子上开始用餐。 汤面尝起来十分劲道，骨头汤也十分浓厚美味，再咬一口热乎乎的包子，简直是人生一件美事。 吴姨厨艺还是那么好，家里的餐食都是她负责，食材每天现买现做，主打一个新鲜可口。 吴姨经常询问沫言喜欢吃的食物，但沫言总会说：“只要是您做的菜，我都喜欢吃，毕竟不管是哪道菜都很好吃，丝毫不比外面餐厅差。” 每次听她这么说，吴姨都笑得合不拢嘴，满脸欣慰，但还是会记下她特别喜欢的几道菜，经常会做给她吃，偶尔还会尝试不同口味，沫言觉得也挺不错。 除非偶尔吴姨要去接她的孙子放学回家，否则平时都能品尝到这美味佳肴。 “辛苦您了吴姨，没什么事您先去休息吧。” 沫言照常与吴姨寒暄几句。 “不辛苦，不辛苦，照顾小姐哪里说的上辛苦呢，倒是我那小孙子，整天调皮…” 说到这，两人都轻轻笑了，就像是一家人在一起唠嗑，有说有笑、其乐融融。 “那小姐你先吃，我去院子里除下草，有什么事你吩咐。” 沫言点了点头，吴姨便放心离开了，留她一人在餐厅用餐。 吴姨出到外头后，硕大的房子好似格外冷清，但房子的整洁无瑕却与这冷清氛围形成鲜明对比，为屋里添了些许生气。 轻叹了口气后，她开始享用剩下的早餐，不一会儿汤面就被消灭殆尽，只剩下了几个吃不完的包子。 一般吴姨会留下在晚上给她当作宵夜，这是沫言特意要求的，她并不喜欢浪费粮食，尤其是吴姨做的饭菜。 吃饱喝足后她开始收拾书包准备上学，书包拉链上的小狗挂件格外显眼。思索片刻后，沫言还是决定挂着它，似乎对于她有着特殊的意义。 与吴姨彼此交代几句话后，沫言解开门外自行车车锁，出发前往了学校。 沫言家离学校并不远，只有不到两公里，骑行仅用不到几分钟，她父母买房就是看重了这点，买下了这栋别墅。 别墅采用中式庭院设计，左半边有一个庭院用作种花植木，同时修建了个小池塘，养着五颜六色的鲤鱼，池子里还有一座小假山，有湍湍泉水从上流下，溅起小小水花。 右半边则是住处，墙面刷着深灰色涂料，屋顶上盖着排排瓦片，整体上是古朴典雅的风格，与一旁住宅相比显得更加高端大气。 沫言到学校后，将自行车上锁，漫步走向教学楼。 全市重点高中常乐中学，重本率近乎百分之九十，不单单依靠优秀的教师资源与教学设备，严格的校规校纪也不可或缺。 能考进这里相当于半步踏入重点大学，另一步则要通过自身刻苦努力，才能够不断向前，考上心仪大学，进而实现个人人生理想。 校园走道上已有不少同学结伴在一起闲聊走动，时不时传来欢声笑语。沫言一个人走在路中央，有些格格不入。 高二3班，好像还在楼上，楼下基本都是办公室和活动室，应该没错。 沫言在心里琢磨着，或许是想的太专心，丝毫没有注意到楼梯口转角有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有道人影从转弯处袭来。 当她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这是沫言与她的初遇。 “砰！” 一声巨响在楼梯转角向四周散开，同时还有纸张划过空气的声音。 周围的同学循着声音望向楼梯方向，看到两个女生瘫坐在地上，地面上散落着一些资料，是刚刚撞击时散落的。 沫言轻捂胸口，还能感觉到一丝丝痛觉。她看向对面，一位女同学双手捂着额头，发出小声哀嚎，伤的好像比她要重。 “抱歉，同学。怪我分心了，没注意到你从转角过来。” 沫言口中道着歉，对面女生反应过来。 她把手从额头移开，露出浅棕色眸子，瞳仁是淡淡的焦糖色，边缘晕开一片浅棕，像极了波澜从中央扩散开来，清透而软和。 “对不起同学，我急着给老师送资料，这是我的错。” 女生一边诚恳地向沫言道歉，一边将地上资料捡起来整理整齐。 看着她手足无措的模样，沫言也帮忙捡起部分资料，递交给她。 沫言率先站了起来，向她伸出手。 女生见她伸手，露出笑容，脸颊上小酒窝若隐若现，小巧又可爱。她托着沫言的手缓慢起身，额头因为刚刚的撞击看着有些红肿。 “谢谢。” “不客气。” 两人的交谈被旁边的同学默默听着，一直传来好奇的视线，一些人还在窃窃私语。 两人向周围尴尬望去，附近的同学见她们看过来，视线只好回收，各自小步离开，假装无事发生，走道上又恢复成最初的样子。 沫言看着她额头上的红肿，眼里还是有些担忧，嘴里想吐出几句关心话语，但又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空气像凝固一般，两人之间的气氛有点别扭。 似乎是注意沫言的目光落在她额头上，女生轻轻笑着抚摸上额。 “没事，我等下交完资料自己去医务室涂点药就好了，同学你先走吧。” 不等沫言关心，她抢先开口。她又笑了笑，仿佛这笑容就能治疗她痛处，能够柔和伤口所带来的疼痛。 沫言看着她笑，心里也觉得有一丝暖意。 透过女生淡棕色的双眸，看到更多的是她的坚强与善意。 “那好吧，我先走了，再见。” “嗯，再见。” 女生向沫言身后不远处的办公室走去，她那棕色秀发伴随步伐前进左右轻微摆动，散落在腰间，如同柳叶般轻轻摇曳着。 沫言看了她好一会，直至女生走进了办公室。 还会再见吗。 她回想起自己要上楼寻找班级，回头转向楼梯口，顺着楼梯走上去。 新人第一次写小说，还有很多不懂的地方，还请各位多多见谅。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初遇 第2章 认识 楼梯口从左往右数第三间就是高一3班，沫言从浅绿色窗户向里看去，已经有不少同学坐在教室里。 一些人在翻着课本，一些人则是跟着相识的人聊天。 同时还有沫言再熟悉不过的面孔。 “沫言！这里！” 教室靠中间的位置上，一个女生正朝她挥手，丝毫不在意周围同学的目光，大声打着招呼。 “我说你啊，不知道你有多吵吗，影响到其他同学了知道吗。” 沫言走进教室，放下书包坐在她的旁边，嘴里念念有词，像极了老师教训犯错的学生。 “别这样说吗，亏我还留了个座位给你，不然你就得跟别人一起坐了。” 李疏瑶左手托着半边脸抵在课桌上，脸上笑嘻嘻的，棕红色眸子透露出活泼好动的个性，头上的高马尾时而在左肩露出发尾，时而摆至右肩。 “求之不得。” 沫言假意背起书包，半站起身就是要走。 李疏瑶见状不妙，一把拉住她的手，试图往下拽回，可惜是无用功。 “就你还想跟我比力气，痴人说梦。”沫言冷不丁地看着李疏瑶，嘴角还挂着一丝冷笑。 “啊，沫言你别走，我错了还不行吗。” 看着她苦苦哀求的模样，沫言倒是觉得有些许搞笑，重新坐了下来。见到沫言坐了回来，她一秒从哀求脸转变为嬉皮笑脸。 真是变脸大王，和小时候没什么两样。 沫言心里满是无奈，可又拿她没什么办法。 沫言与疏瑶两人自幼便相识，是很好的发小，小学乃至高中都在同一所学校。因为彼此父母之间是很好的商业伙伴，一起从事了十余年之久，自然会介绍各自的孩子相互认识。 在疏瑶眼里这是上天注定，而在沫言眼里却是觉得这家伙阴魂不散。 她们偶尔会闹掰，可没过几天又和好如初。在她们的父母眼里，这只是小打小闹罢了。事实也的确如此，她们的友谊好似坚不可摧的铠甲，任谁都无法撼动。 “叮铃铃。”上课铃声响了，陆陆续续有同学回到自己的座位，很快教室里就是一片寂静。 一位老师站在教室门口，应该就是他们的班主任没错，似乎她在与一位同学交谈，但由于被老师挡住，大致只能看出是一位女生，长发及腰，还勉强能看出是有点棕色的发色。 沫言静静观察着，心中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片刻后，老师好像与学生交谈完，与她走进来。 沫言定睛一看。 “是她。”她没有忍住，小声说了出来。 “什么是她？你认识？” 疏瑶耳朵一尖，一脸好奇地询问沫言，嘴角露出一抹坏笑，整个身子向她凑近。 沫言伸出手，一把移开她的脸。 “就你事多。” 她越是这样，疏瑶就越是好奇，像只狡猾的小狐狸一样靠近她。 好像是注意到她们的动静，跟着老师一起进来的女生朝着沫言露出微笑，小酒窝依旧清晰可见，显得如此可爱动人。 沫言对上她的视线，心里不知有一丝动容还是发紧，但很快又烟消云散。脸上做着略显僵硬的微笑回应她。 同时沫言注意到她额头上红肿处似乎已经涂上了药，有些发黄褐色，看上去应该没事了。想到这，沫言内心感到些许安心。 疏瑶见她们两人目光交织，心中顿时不怀好意，嘴角斜挑，眼神里藏着狡黠，悄悄贴近沫言耳朵，轻声说道：“沫言，你该不会对人家有意思吧。” “哈？” 她扭过头来，只见疏瑶半眯着眼，心中不知在盘算什么。她抬起右手，靠近疏瑶的脸，狠狠捏了下去。 “啊……沫言，疼。”疏瑶立马装作一副哭唧唧的模样，希望得到她的原谅。 “你以后再敢乱说话，我就……” “好了，同学们安静一下。现在我们开始上课。” 还没等她说完，老师的话便打断了她。 算你运气好，逃过一劫。 沫言放下手，转头望向老师，心里只有无可奈何。 那位女生也回到了座位，就坐在沫言前面两个位置，离得也还算近。 “我姓杜，名小娟。你们可以叫我杜老师……” 班主任在讲台上自我介绍，同时在黑板上板书自己的名字与电话号码，并提到希望同学们倘若有事都可以去找她解决。 沫言认真听着老师的发言，但又有些心不在焉，时不时朝她望去。 仔细看的话，侧脸小巧精致，左眼旁有一颗泪痣显得眸子更加有神，不如说是可爱，发色也与瞳色很搭，好似漫画里的可爱女主。 “由于大部分同学都互不相识，所以我暂时选出了代理班长，这几天就先麻烦她管理班级。” “后面如果有同学毛遂自荐，也可以根据大家的意见去更换班级职位。现在请代理班长做一下自我介绍，让同学们认识一下。” 杜老师讲完后望向讲台下一位女生，貌似在沫言意料之中，果然是那个女生站了起来，她并没有感到有多惊讶，毕竟正常来说哪有人会第一天就往办公室给老师送资料。 她缓缓走到讲台正中央，深吸一口气，开了口。 “你们好，我叫林阮阮。很高兴能担任代理班长，还请大家多多关照。如果有事的话，我很乐意去倾听并且尝试解决同学们的问题……” 林阮阮语调轻柔，话语里似裹了棉花，声音软乎乎的，搭配她可爱的外表，很难不讨人喜欢。 附近的同学纷纷小声议论着这个代理班长，无不是在说她长相如何，又或是声音好听，看起来都对她颇为满意。 林阮阮，名字还挺好记。 沫言仔细端详着讲台上的她，看得有些入迷，很快林阮阮发言完毕回到座位。 突然一只纤细的手在沫言眼前挥了又挥，阻挡住她的视线，想都不用想就是李疏瑶。 她不耐烦地盯着李疏瑶，一丝怒气显现在她面庞上。 李疏瑶发现不对劲，赶忙把手伸了回去，生怕自己脆弱的手掌遭受残忍虐待，脸上苦笑着说道：“你还说不在意，眼睛盯着人家都快冒火星了。” 以疏瑶的性子，倘若不告诉她，就会一直穷追不舍地问，除非得到想要的答案，否则她绝对不会罢休。 沫言只好一五一十地说出来教室前的经历，着重说明她们两人只是偶然遇到罢了。疏瑶听得津津有味，不愿放过一丝细节，硬是想从她的话语中找到什么。 疏瑶手肘抵着课桌，双手交叉，下巴放在上面，好似要开启精彩绝伦的推理，散发出一股子侦探气息。 “所以你这是一见钟情对吗？”疏瑶斜眼看着沫言，嘴角一斜，露出一抹笑，期待着沫言会是什么表情，对自己的推理相当自信。 只见沫言两只眼闭上，脸上带着一种令人有些发寒的笑容对她说道：“我看你是皮痒了。” 疏瑶一惊，急忙逃离沫言视线，但还是能感受到恶狠狠的目光向她袭来。她不敢作声，装作认真听讲，回避着那可怕凝望，如同娇小羔羊不敢面对凶狠恶狼注视那般。 第一节课很快就结束了，杜老师在布置完课后任务后就先行离开，只留下刚上完课略显疲惫的同学们。 有人趴下争取利用课间宝贵时间补觉，有人在翻阅课本预习下节课。林阮阮回头朝沫言望去，突如其来的对视令唐沫有些紧张，于是转头分散注意力。 可林阮阮不按套路出牌，径直走向沫言身旁。 沫言既有些疑惑也有些惊讶，但想了想，或许她是为了早上的事来说什么吧。 “同学，好巧啊。又见面了，没想到我们居然在一个班呢。” 林阮阮柔声细语，话语如棉花般松软，又似涓涓细流，声音清透明亮。 沫言只觉得耳畔轻柔，犹如被湿润棉花所浸润洗涤，附近同学的喧闹声似乎都被隔绝在外，感觉十分惬意。 “是啊，挺巧，我还以为那是最后一面呢。” 沫言与林阮阮讲话同时，李疏瑶在一旁偷听，但怎能逃过沫言的眼睛。 沫言往她那狠狠一瞥，李疏瑶吓得一颤，一溜烟逃去厕所。 留下她们两人继续交谈。 “对了，同学。你叫什么名字，我叫林阮阮，很高兴认识你。” 她始终面带微笑，嘴角形成一道小弯钩，有些俏皮，但是却格外纯真。小酒窝时隐时现，藏着满满温柔。 “我叫唐沫言，也很高兴认识你。” “唐沫言，好好听的名字。话说刚刚杜老师让我叫你放学后去她办公室一趟，没想到就是你呢，好像她要跟你说些什么。” 第一天班主任就找学生谈话，沫言想不到要找她聊些什么，应该没有理由才是，心中满是疑惑。 “这样，我会去找杜老师的，谢谢你。” “不客气，还有事的话也可以来找我，我很乐意帮忙。” “好的。” 沫言点了点头，林阮阮得到肯定回复后，面夹笑容，放心回到座位上，留下沫言一人在座位上沉思。 第3章 谈话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很快最后一节课下课铃声响起。 学生们结束疲惫的一天，有些同学回到宿舍，走读的同学则是步行回家或者骑车代步。 教学楼外不知何时已经下着瓢泼大雨，雨滴重重打在树上，部分小枝条抵挡不住猛烈的攻势，随树叶一同落下来，在地上形成浓绿的自然艺术画。 沫言走在教学楼道，大风掠过她及腰的直发，发丝杂乱飘动，但依然不能撼动她清冷的外表，甚至可以说是加了几分孤清。 时不时她用手遮住侧脸，挡住细小雨滴的拍打，但还是有雨珠散落在她发间。 疏瑶有问过她与林阮阮聊了些什么，但她也只是说是来交代老师的吩咐罢了。见套不出来什么，疏瑶也只好作罢。 沫言轻敲办公室门，发出脆响声。 “请进。” 她打开门，一列办公桌映入眼帘，上面摆放不少绿植，种着一些小花小草，还有桌上摆着一个鱼缸，里面几条五彩斑斓的小鱼欢快游动，时而浮出水面吐小泡泡。 杜老师就静坐在不远处等着她，招呼她过来。 沫言小心关上门，在门内的地毯上踩干鞋底水分，防止雨水打湿办公室地面，这才走到杜老师身前。 她的一举一动杜老师都看在眼里，深感宽慰。 “唐沫言同学，你前一位班主任跟我交代，你的性格好像有点孤僻。怎么说呢，我希望你可以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做出改变，多去与同学沟通交流。” “当然我也不是说想要强迫你去改变，毕竟高中日子还长，你可以慢慢来。” 杜老师语重心长，略有圆润的脸上虽早已布上皱纹，发尾也有几撮白丝，但掩盖不住她慈爱和善的面貌，以及对待学生的亲切关怀。 沫言自然是明白老师的用意，但她看似高冷的性格，却有无法向老师解释的原因。 上了高中以后，她一直与其他同学保持距离，除非是要紧的事，否则不会与其他人有过多聊天，疏瑶是个例外。 前一位班主任也曾找她谈过话，但是对此沫言也只是回复寥寥几句。 “劳烦杜老师您费心了，我会试试的。” 与当初高一跟前班主任说的话如出一辙，话语间没有丝毫感情，冷冰冰吐出话，像一个死板的机器人。 杜老师皱皱眉，一只手扶着额，眼里充斥着对眼前学生的担忧。 可是仅仅接触第一天，不知道唐沫言到底是个什么性子，也不能想出什么法子来帮她打开过去的心结，何况不知道她的心结是什么。 但很快杜老师灵光一现，似乎是想到什么方法，笑着说道：“这样吧，沫言同学。下周我们班就要开始竞选班委，我希望你可以担任其中一个职位，或许能够增进与其他同学的感情。” 杜老师满脸期待，目光中填满身为老师对学生的期许，那眼神过于光亮，散发出强烈光芒，沫言似乎要被闪得睁不开眼。 “咚—咚” 这时敲门声响起，杜老师的视线转至办公室门，沫言因此得以缓一下。 “请进。” 只见林阮阮打开门，脚踩了踩地毯，手中抱着放学前收集的3班个人信息表，看起来是要来转交给杜老师。 “杜老师我来给您交表。” “好的，你放在我桌上就行了。” 沫言静静站在一旁听她们对话，自己仿佛突然变成一个局外人一样，木头般站着。 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听到什么，虽然是办公室，但据我所知，好像隔音不是很好。 沫言一边想着，一边看着林阮阮将资料整齐摆放在杜老师办公桌上。 她的手指纤细如初春柳枝，指节都透着小巧，但又不乏肉感，掌心合拢像一个小包子。 从她身旁路过，林阮阮很难不留意到她，礼貌对她笑了笑，淡棕色眸子水润如光，小眯起来看着十分精致。 林阮阮听了些杜老师明天的课上安排，不久后就轻关大门，走出了办公室。 “好了，让我们继续谈话吧。刚才我说到希望你担任班委，你对此什么想法呢。” 杜老师目光回到沫言身上，眼神里依旧透露出期待。 “班委可能并不适合我，我不太擅长与别人交流，恐怕会辜负老师您一片心意。” 沫言本以为谦虚回绝就能逃过一劫，但没想到杜老师仍不肯放弃。细说当班委对她各种各样的益处，以及可以获得部分优秀班干表彰。 “没关系，我认为凡事都要尝试，不然怎会知道结果呢，你说是吧。” “杜老师所言极是，但我认为如果自己没有这个能力，那就无法胜任这个责任。无法胜任责任只会给他人带来更多的麻烦，正所谓治标先治本…” “行吧，沫言同学。我这个人也不是会逼迫学生的人，这次就先聊到这吧。” 杜老师见沫言这么倔强，也不想一直跟她耗下去，就只能先放她离开了。 沫言总算是松了口气，与老师简单道别后，正转过身走远，打算开门回家时，杜老师还是叫住了她。 “沫言同学，我还是希望你能认真考虑，算是我对你的一个期望。” 沫言转过半侧身子，眼神略下垂，似笑非笑。 “我会的。” 随后打开屋门，小步离去。 哎呀，现在的年轻人真是的。 杜老师没有多想，回到工作岗位上，翻着3班个人资料表，找到唐沫资料，喝口醇厚的咖啡后，细细端详起来。 唐沫言父亲是优秀企业董事长，母亲自她幼时因病逝世，其父没有寻求第二者，仍孤身经营公司。 或许可以从这作为出发点，以此来解开唐沫言心结。我作为老师，还是头回遇到这么难处理的学生呢。 杜老师哀声吐气，但又很快振作起来，又是一口略带苦涩的咖啡，重新投入到工作当中。 教学楼外，雨已经由大转至中小。 雨变了模样，早没有方才的波涛汹涌，取而代之的是淅淅沥沥的小雨。 雨滴轻拍地上水滩，掀起数道圆形波纹，相互交汇碰撞，形成清晰可见的交错线。 还是回去拿雨伞再回家吧，省的淋湿头发，昨天才刚洗呢。 沫言正打算回到教室，却在不远处看到疏瑶正隔着窗，悄咪咪往4班教室里偷看。 好一会儿才离开，回到3班，碰上早已等候她多时的唐沫言。 这次轮到沫言带着不怀好意的笑质问她。 “说。刚刚你在偷看什么。” “我说我在看窗户上滚落的雨珠你信吗。” 疏瑶说完便头也不回，想要逃离这是非之地，但沫言哪会放过她，一把扯住她腰间衣服，由于重心不稳，她倒头就摔了一跤。 疏瑶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瘫坐在地上，向沫言投来伤心的目光，沫言对此不为所动。 “老—实—交—待” 沫言紧捂拳头，像是要严酷审讯犯人的执行官，正打算收拾她。 疏瑶只好认怂，“我说我说，别打脸。其实…我看隔壁班有个帅哥，你懂我意思吧，还请沫言大小姐大人有大量，不要告诉其他人。” 疏瑶双手合十，虔诚地向沫言请求。 “行了，平身吧。我还没这么小气，我会替你保守秘密的。相反，你要是再惹我，下场是什么，你应该知道吧。” 沫言眯着眼，嘴角弯的像半盏圆月，冷笑看着她。疏瑶差点要吓出一身冷汗，点头哈腰站起身来。 “还有，高二就想着谈恋爱。居心何……” 不等沫言说完，疏瑶便已人无影去无踪。 真是的，还跟小学生似的，我话还没说完就跑了。 沫言憋着怒气，拿上书桌侧挂的雨伞，往学校门口走去。 在离门口不远处，沫言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比她略矮一些、有着及腰棕色长发的林阮阮，她提着书包站在门前避雨处。 第4章 温柔 这场雨看上去还要持续很久。 林阮阮一个人在那孤零零伫立，孤单身影在空旷校门前，像株无人问津的小花，正等着有人能够用些许水来浇灌她。 微风吹动校服衣角时，她稍抬起头，双眸望向这场不知何时才能停止的雨。 天空仍乌云密布，时不时还吹来比刚才还要猛烈的强风。 雨又大了，一阵阵风侵袭她的面庞，还携细小雨点，拨乱了她的发丝，显得有些凌乱。 她用纤细小手掩住自己的额头，试图抵挡，可又遮不完全。 沫言站在不远处望着她，思绪回到小学时候。 她也曾像林阮阮一样一个人站在那，孤立无援，但却能在那时感受到短暂幸福。 沫言认为自己算不上一个坚强的人。 泪珠在幼年的沫言眼里不断翻滚，她咬牙坚持，忍住不让它们如同那天的雨珠般落下。 电闪雷鸣与倾盆大雨交织在一起，风杂着雨水尽情在玻璃上肆虐，发出阵阵嚎叫，沉重的声音狠狠拍打沫言内心，想要击溃她脆弱的心。 她与保安大叔一起呆在保安亭里，空气中弥漫潮湿气味。 保安用手拍着自己的大腿，时不时还抖动几下，看上去十分焦急。 他正等沫言家人接她回家，好能下班休息。 “哎呀，现在家长怎么这样，这么晚了还不来接小孩放学。” 保安轻声抱怨嘀咕，小沫言应该没有听见，始终望向窗外汹涌的雨，可雨势丝毫没有减弱的样子。 初中她才知道，那天妈妈之所以来晚了，是因为身体突发不适去往医院就诊，而爸爸又还在公司忙着开会，吴姨则是帮儿媳带小孙子。 在她泪珠落下前，先到来的，是妈妈的怀抱。 “对不起沫沫，妈妈来晚了。” 李沫冉抱紧沫言，一遍又一遍说着对不起。 “对不起，妈妈真的对不起你。” 沫言的泪再也忍不住，大声哭泣，哭的撕心裂肺，毫无保留发泄自己的委屈，泪水止不住往下流，浸湿了妈妈衣襟。 印象中，那天是她出生以来哭泣最伤心的时候，她第一次觉得泪水是那么难以止住，那么难以忘却。 直至李沫冉把她抱回车里，她哭得有些累，慢慢睡去，眼角还挂着泪，李沫冉用手帕小心擦去几滴泪珠，生怕吵醒她。 陷入梦境之前，朦胧间，沫言看到妈妈脸上的泪痕，还不等她去触碰，便进入了梦乡。 妈妈看着她陷入熟睡的模样，轻轻在她额头留下一个吻，那是爱的形状。 李沫冉在一年后因病逝世，只留下稚嫩的她与忙碌的父亲相依为命。 后来沫言才逐渐明白，那天妈妈的道歉不只是因为她迟来的拥抱，还有知道自己确诊疾病命不久矣，无法给沫言带来更多应有的陪伴，因此在不停地道歉吧。 自妈妈去世后，沫言很少有再哭过。 她时常在想，倘若自己能够再坚强些，是不是就不会给妈妈、朋友和同学带来更多的麻烦。 她恨她那一天哭泣的软弱，恨她没有注意到妈妈脸上的日渐憔悴，更恨自己没有与妈妈留下更多的幸福时光，让妈妈独自一人先行离去，就因为不够坚强的自己。 过了几分钟，林阮阮始终没有等到来接她的人，她大概是要等这场雨彻底结束。 “你在等人吗。” 沫言径直走到她身旁，缓缓开口。 林阮阮听到这略微熟悉的声音，转头看到沫言站在她身旁，但隔了差不多一个身位。 沫言发丝轻扬，在眸眼间飘拂。眸子是浅淡的冰蓝色，目光锐利又藏着一丝悲伤，像冰天极地罕见的极光，但又好似盖着一层薄霜，好看却带着拒人千里的冷。 阴天下，她的面容看着有些瘦削，白嫩的皮肤包裹着下巴骨，一道弯弧在脸上清晰勾勒，好似孤高清冷的天阙仙女。 早上太慌乱，我都没仔细看，唐沫言同学真的好漂亮啊。 林阮阮一时间愣了神，目光中只有沫言清艳容貌。 “我想错了吗？” 她还没反应过来，沫言又补了一句。 沫言的话点醒她，回过神来，林阮阮脸颊上泛着些许红色，但在阴云覆盖下，显得有些暗沉，沫言没有注意到。 “啊，唐……沫言同学。你也还没走呀，我等雨停再走。我今天来学校太急，忘记……带伞了。” 林阮阮手足无措，又有几分害羞，紧张的有些结巴。 沫言掏出书包侧边的雨伞，伸手递给林阮阮。 “我家离这里近，等下我叫家里的管家接我回家，这把伞你用吧。” 沫言的声音有些许沉闷，旁人耳中可能是冷冰冰的，但林阮阮却能从中感受到一丝别的东西。 听她这么说，虽有些犹豫，但是林阮阮没有拒绝沫言的好意，接下她手中的雨伞。 “谢谢你，唐沫言同学。你真是个温柔的人呢。” 林阮阮微笑里带着谢意，眸子发光，看上去很高兴。 温柔，说我吗。 “我与你口中的温柔挂不着边，早上我害你受伤，这把伞当作赔礼，不用还我了。” 林阮阮没想到居然会被反驳，感到有点惊讶。 “这怎么行，明天我来学校就还给你，况且早上应该是我的错，唐沫言同学却主动把责任推到自己身上，这……难道不算温柔吗？” 温柔，唐沫言认为自己只是块木头，这种词不配用在自己身上，她呆板又没有感情，从来不会轻易主动显露自己的情感，哪怕是自己的亲人朋友。 “这只是赔礼，我说过了。” 林阮阮不好再说什么，只觉得唐沫言真是硬骨头，难以咀嚼透彻。 难道唐沫言同学性格真的有杜老师所说的那么孤僻吗，明明是个大美女，应该挺受欢迎才对啊。 林阮阮盯着沫言想了又想，想不出原因。 沫言也呆呆地看着她，两个人就这么互相望了一会，气氛相当尴尬。 “没事我就先去给管家打电话，你先走吧。” “那我走了，你回去路上小心，这把伞我一定还给你的。” “说了不用……” “说好了！” 沫言话未说完，林阮阮已经走进雨中，缓缓向对面街道走去。 真是麻烦，我哪里是温柔的人，我只配当作是陪衬品，漫无目的地在这世界上游荡。 沫言垂头看向任由雨水拍打的地面，自己可能也像这无法移动的土地，深陷在无法移动的泥潭中，永远无法向前迈出半步，她认为这是上天给她带来的惩罚。 “唐沫言同学！” 沫言一惊，抬起头。 对面街道上，林阮阮正一手拿伞，一手朝这边挥着。 “路上小心！” 雨水仍狠狠砸向地面，但所发出的声响远远盖不住林阮阮温暖似阳的话语。 林阮阮笑容满面，好似一朵璀璨夺目的向日葵，向阳而生，无时不散发出耀眼光芒，如暖阳般和煦，仿佛能照亮沫言心中深藏的阴霾。 两人之间的壁垒在这一刻似乎撕开了一道口子，有一束微光照在沫言身上，将原本身处阴影中的她短暂照亮。 沫言没有说话，只是笔直站着，凝望她许久，感受她话语间的暖意与柔情。 林阮阮，温柔的分明就不是我，是你啊。 想完，沫言转身离开，找到就近的自助电话亭给管家打电话。 林阮阮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相信她一定听到自己说的话，认为只是她不够坦率，所以才不做回应。 唐沫言同学，今后还请多多关照了。 不久后，吴姨开轿车前来接沫言回家。 吴姨透过后视镜，看到沫言似乎与以往有所不同，脸上笑容虽小，是她好久未见到，喜悦的笑。 “小姐，第一天上学，是遇到什么好事了吗？看你挺高兴的。” “没什么，吴姨。只是碰上——有趣的人了。” “这样，那也不错，好久没看见小姐这么高兴了。” 察觉到自己表情有些不对，沫言稍作调整，但是终究瞒不过吴姨的眼睛。 吴姨淡淡微笑，眼里满是怀念，小时候沫言的身影与长大后的沫言相重叠，是如此相像。 沫言有些害羞，吞吞吐吐说出几句话，“对了吴姨，今天我想吃可乐鸡翅，好久没吃了。” “好，好，我回去就准备，小姐喜欢吃，那我就做，哈哈…” 车里氛围逐渐变得温馨，是家的感觉，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