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蓝》 第1章 初遇 蓝是个特殊的女孩。 至少林是这样想的。 林第一次见蓝是在开学的时候。 蓝戴着MP3，走路时摇摇晃晃，微风吹过，发丝被掀起，露出耳朵上小小的耳坠，晃了又晃，阳光折射过来，细小的光线正正好好地进了林的眼。 林突然想起同桌在上学期的晚自习时喋喋不休地说着隔壁班转学生的事，心中了然，悄悄跟上了蓝的脚步。 林感觉自己的心正在剧烈撞击着胸腔，震耳欲聋，像林假期去海边冲的浪，撞啊撞，撞在沙滩上。 林看着楼梯转角处蓝的侧脸，鬼使神差进了五班的门，看了一圈，坐在蓝旁边，一股暖暖的椰子香扑面而来，冲进林的鼻腔，使得她的眉眼弯成好看的弧度:“同学，新转来的吧？你叫什么名字？” 蓝抬眼，愣了一下，眼前的少女长相俊秀，笑起来像春日暖阳，阳光打在她的发丝上，让整个人发着光。她听到自己的声音不听使唤地从嗓子里流了出来：“蓝，蓝色的蓝。” 林撑着头望向她：“我是林，森林的林。”她一边笑，一边把一颗糖推过去“给你，苹果味的，很好吃。” 蓝的眼睛掠到糖纸上，却在无意间瞥到了林胸前的班牌，蓝愣了愣，林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瞳孔缩了缩，她扯着班牌，那块小小的塑料片却死死地扣着校服，林咬着唇，感觉喉咙中一阵干涩，刚张开嘴想解释时，却发现蓝的眼神冷了下去，林感到自己的嗓子像被人塞了块石头。 “我……我好像进错班了”林的嘴唇颤抖着，她磕磕绊绊地下了座位，跑向门口。 “等一下”蓝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林的脚步踉跄了一下“怎么了？”。 蓝把一个东西塞到她手里，小小的，硬硬的：“你给我的糖。”她转身，正想走，脚步却顿了顿，声音中带着一丝笑意：“下次说谎装得像点，如果你真进错了班，也不会想着把班牌扯下来。” 林讪讪地笑了笑，声音微弱：“抱歉……” 蓝的头回也不回：“你这人真奇怪，为什么要骗我？” 林耸耸肩，觉得自己的理由实在有点不正常，让人误解：“没什么，只是……” 蓝回过头，眼角弯了弯：“下次找好理由再来。” 第2章 又见 校外有一条小巷，巷里的婆婆喜欢种蒲公英和猫薄荷，导致许多小野猫会聚在那儿，林经常会在晚自习前去喂它们。 星期四那天林买了新的猫条，放学时她揣了一兜，到了巷口时却发现蓝也在那。 林突然感觉脸上有一股热流涌过，她深深吸了口气，慢步走上前去，“又见面了。”林的声音听起来像被砂纸摩过一样。 蓝猛地抬起头，见到是林，松了口气：“你吓死我了……”随即又调皮地笑了笑，眼中一点一点的闪着光：“骗人精同学，你来这里干什么？”“我才不是！”林气愤地跺了跺脚，“你就是。”蓝懒懒地哼了一声，俯下身摸了摸向她张着肚皮的奶牛猫。 林眨了眨眼睛：“你怎么能和包袱搞这么熟？”“包袱是谁？”蓝皱了皱眉。“它，”林指了指蓝身下撒娇卖萌的奶牛猫，“我喂了它大半年，它都没和我这么亲近，天天对我爱理不理的。”林狠狠地撕开猫条的包装袋，几点汤汁溅了出去，林瞥了一眼，叹了口气：“可惜了，这牌子可贵了。” 林心不在焉地招呼一只小白猫过来吃，“小没良心的……”林斜眼看着那只奶牛猫，嘴里不满地嘟囔着，“还是奶油乖。”她低头摸了摸正吸里呼噜吃着猫条的白猫。“真奇怪，”蓝挑了挑眉“它好像不太喜欢我。” 林没有说话，静静的看着面前的女孩，蓝的眼睛微微向上挑，不大却十分漂亮，嘴巴亮晶晶的，可爱的如同刚洗好的草莓。蓝注意到林的视线，嘴角微不可察地向上挑了挑，她慢悠悠的站起来，从校服口袋里掏出一盒烟，盒口向着林“骗人精同学，来一根吗？”林愣住了“你抽烟？”“十天半个月抽一根，没瘾，而且这烟劲不大。”蓝站得远远的，确定猫咪们不会过来后，才点燃了烟。林垂眸看着奶油吃完猫条，才晃晃悠悠的起身。她慢步走到蓝身边，像是在确定着什么，静静的看着她，蓝的脸在烟雾中若隐若现，烟味飘进林的鼻子里，却不像其他的烟那样让林反感。 蓝把烟递给林：“试试？”林垂下眸，盯着那支正燃烧着的烟：“我从小到大都没抽过烟。”蓝盯着林，嘴角挂着让人看不懂的笑意“倒显得我让你误入歧途了。”“的确是这样。”林低低地笑了，就着蓝的手抽了一口，看着蓝的脸，缓缓地张开嘴，恶趣味地让烟飘到蓝的脸上，她看着蓝平静的脸，心中的海又泛起波澜，边上的沙滩也多了两个小人。 蓝也不恼，只是挥了挥手，让烟散开“真奇怪，你说你是第一次，怎么没咳？”“因为我压根没过肺，不会过。”林挑了挑眉“你总不能指望着一个第一次抽烟的人会过肺吧。” 蓝笑着轻轻打了林一下：“还挺会说话。”林垂着眼睛，任由蓝的手在自己身上乱打，她静静地看着蓝“只骗你。”蓝顿了顿，停了手：“为什么？”林憋着笑：“你看起来好骗一点。”蓝眯了眯眼：“是吗？”林不接话，只是理所应当的牵起蓝的手，跑了起来：“晚一要迟了。” 第3章 自习 林急急忙忙拉着蓝跑进教学楼，离晚自习开始还有七分钟，两人在楼梯口扶着墙喘息着。林咽了咽口水，看到蓝的额头上布满了汗珠，递去一张纸“擦一擦。”蓝盯着那张小抽纸，上面印着玫瑰花，闻起来还有淡淡的香味。蓝突然笑了：“精致女孩哟。”林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像是要逃避这个话题，急急的说：“饿不饿？”蓝挑了挑眉：“你觉得呢？”林跑进教室，从课桌里拿出面包和水，塞进蓝的手里，脸红红的：“这个面包蛮好吃的，如果还是饿，下了晚自习我去带你吃夜宵的”。 蓝张了张嘴，却被林打断：“你总不能拒绝我两次吧。”蓝皱了皱眉：“我什么时候拒绝过你？”林在校服衣兜里摸索了一阵，掏出了那颗苹果味的糖，楼梯口的灯照在糖纸上，亮亮的，有点晃眼，像林现在雀跃的心。蓝机敏地拿过糖：“那我笑纳喽，快去上自习。”林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心，笑了，不知道为什么，林重复着说：“真的很好吃哦……”蓝的嘴角弯了弯，轻轻地推了林一下：“知道啦，好吃，快去上自习。” 林几乎是跳着回班的，同桌的女孩神神秘秘地看着她：“怎么了？自从隔壁班那个转学生转过来你就变成这样了。”林轻轻地笑了笑：“是吗？也许吧。”林顿了顿，又说：“易，你眼睛真尖。”易笑了：“拜托，从小到大，我身边的人有了情况，我都是第一个觉察出来的。”林淡淡的看了她一眼：“那我可得好好夸夸你喽。”易眯了眯眼：“那还不给易大王颁奖？”她又仔细地闻了闻林身上的味道：“抽烟了？”林抬眼看向她：“有那么明显吗？”易摇了摇头：“一般人闻不出来，蓝莓味的？是不是那个蓝紫色盒子，白色烟杆的那个？”林仔细想了想，点了点头。易用手撑着头看向林：“那个烟味特淡，闻起来又甜，像衣服喷雾，但是我过抽这个烟，能闻出来。”林瞥了她一眼，便埋头写起了作业：“看不出来啊……”易笑了起来，听起来很愉快：“哎呀……高中学业压力大，偶尔抽一根怎么了？”林见她又要絮絮叨叨说下去，便伸手捏住了易的嘴：“好啦，闭嘴，等会儿教导主任看到的话，我又得跟着你挨罚。”易幽怨地看了她一眼，把林的手扒拉下来：“知道了……” 九点多时，天突然下起了雨，雨很小，但就是没有要停的意思，许多学生唉声叹气，偷偷拿着手机给家长发信息。林写完了作业，把头放在桌子上，对着五班的方向发呆。 下了自习，林拿着伞在楼梯口等着蓝，楼道里人声鼎沸，脚步嘈杂，但林还是能一眼看到蓝，蓝啃着林给她的面包，和五班的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林皱了皱眉，走到蓝身边，声音轻轻的：“带伞了吗？”蓝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对着同学笑了笑，拉着林到楼梯拐角，笑眯眯地看着她：“想送我回家？”林生着闷气：“你就说你有没有伞！”蓝摸了摸林的脸，轻轻笑着：“冲我发什么脾气，嗯？我没伞，送我回家吧。”林听到这句话，气消了一大半，拉着蓝走出教学楼：“你家住哪？”“天一”蓝冲自己的手心哈了口气“天一？我也天一的”林看了看蓝“我以后接你？”蓝垂着眼睫：“随便你。”林拉着蓝的手晃了晃，笑容明媚的不像这个天气应该出现的：“那就说定了，我接送你。” 蓝看着林的脸：“刚还臭着脸，现在又笑的这么开心？”林轻轻地捏了捏蓝的手：“我是你在这的第一个朋友吗？”蓝点了点头：“是啊。”林眯了眯眼：“那你就应该听我说那些人该交往，哪些不该，而不是自己探索。”蓝停下脚步：“为什么？”她感觉林的手指正在自己的手心画着圈，一下又一下，循环往复。“因为……”她听见林的声音在自己的耳边响起“我不想让你交上烂人，我也不想让那种人分走你的注意力。”蓝愣了愣，垂眸道：“这是一个普通朋友该做的吗？”林深深的看着蓝，看了好久，林才耸了耸肩：“也许是，看你自己。” 第4章 回家路上 林和蓝沉默了许久，雨声淅淅沥沥，灌进了耳朵里：“饿吗？”蓝的思绪被打断，睫毛颤了颤，没反应过来，便“嗯？”了一声。“我说，饿不饿？”林看着她有点茫然的脸，声音明显清亮了许多。蓝停下来想了一会儿，看着林，笑了笑：“饿。”林的眼睛弯了弯：“真奇怪，为什么要停下来？”蓝漫无目的地朝四处看着，雨夜里的校园朦朦胧胧，令人伤感，但独属于青春少年们的世界怎会冷清？蓝一边听着周围的喧嚣，一边慢悠悠地给林解释着：“我感觉……如果想一件事的时候，做了另外一件事，答案会不准确，那么得到的东西也不是我想要的。”林摸了摸蓝的头发，软软的，像林小时候养的那只小狗：“知道了。” 出了校门，林带着蓝直奔校门口的关东煮店，蓝看着店名，差点笑出声：“名字就叫关东煮？”林挑了挑眉：“可不要以名取店哦，这家店特别好吃。”蓝盯着林：“试试不就知道了？” 蓝刚进了店门，一股香味便直扑过来，蓝斜着看了林一眼：“不错哦。”林有点得意把看着她：“拜托，好几届学生吃出来的。”蓝快速地挑了几串，却发现林提前把钱付给了老板“什么嘛……你给我面包和水，现在又给我付钱？”蓝不好意思地扒拉着竹签。“嗯”林打开伞“快点，外面还下雨呢。” 蓝闪身钻到伞下，一边吃着，一边听着雨打在伞上的声音，突然听到林问她：“早饭，吃什么？”蓝看着林：“不用，我给你带。”林看着蓝，笑了：“你还会做早餐？”蓝点了点头：“我的早餐都是我自己做的，爸妈起不来。”林踢着脚下的小石子：“那就吐司呗。”“只是吐司？”蓝不可置信地问道“嗯，我不太在乎早饭吃什么。”林专心地踢着脚下的石子，根本没看到蓝复杂的目光，过了好久，她才听到蓝叹了口气：“没营养。”林的石子卡在了一个凹槽上，她使劲的踢了踢，纹丝不动，林抬起头，吐了口气，放弃了那颗石子。雨天，太难踢了。 林看着蓝：“没必要为我的早餐费心，你多睡会比什么都强。”“那还真是谢谢你了。”蓝闷闷的说。林揽住蓝的肩：“怎么了？”“你好像不会好好吃饭。”蓝耸了耸肩“没胃口啊，总不能硬塞吧？”林轻轻地笑了笑“关心我？”蓝想挣脱林的胳膊，却感觉林的胳膊又紧了紧，只得闷声闷气地回答：“是啊，关心你。” 林听到这个回答，沉默片刻，问道：“吃完了吗？”蓝将纸杯递过去，林抬手把它扔进了垃圾桶。“暖和吗？”林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嗯？暖和。”蓝把MP3塞进耳朵里，递给林一只：“要吗？”林笑着把一只耳朵侧向她：“要啊。”蓝轻轻地把耳机戴进林的耳朵，却发现林的左耳上有一个耳钉，蓝惊奇地瞪大眼睛：“我还以为你不会有这种东西”林瞥了蓝一眼：“为什么你这么惊讶？”蓝摇了摇头：“我还以为你是那种……特别特别乖的小女孩。”林轻轻地拨了拨蓝的头发：“你可以问问我们班的同学，我晚自习的违纪记录是最多的。”“为什么？”蓝好奇地问道，林皱了皱眉：“吃口香糖，和同桌说话。”她摇了摇头“真是莫名其妙，玩手机的不抓，看小说的不抓，抓我一个说话的，教导老头也是闲得慌。”蓝轻笑出声：“是吗？”随即又用打量的眼光看着林：“你右耳上有吗？”林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没有，怎么了？”蓝坏坏地笑了笑：“我听说……左耳耳钉比右耳多的，是同性恋。”林的脚步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是吗？我不知道，从哪听来的？”蓝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林的耳垂，过了许久才回答：“网上的，我忘了。” 两人都安静下来，雨点打在伞上的声音和耳机里缓缓流淌出来的音乐声变得清晰。林转过头，看着蓝专注听歌的侧脸，没有再说话。 第5章 争吵 第二天上学时，林早早地骑着电动车到了蓝的家门口，过了很长时间，蓝才慢悠悠地从门里走了出来，头发上卷着卷发筒，手上拿着给林准备的早餐，是三明治和热牛奶。蓝笑着把东西递给林：“以后要好好吃饭。”林惊喜地挑了挑眉：“这么丰盛？”蓝骄傲地点了点头：“我自己做的哦。”林拍了拍车座：“我不是让你多睡会？快上车。”蓝笑嘻嘻地坐上车，手臂环着林的腰：“好啦，做都做了，再说了，我要给你适时补充营养，免得你营养不良，上课的时候晕过去。”林启动车子，手微微颤抖：“不会的。” 到了学校，蓝拍了拍林的肩，从车上下来：“今天中午在外面吃？”“行啊。”电动车太多，密密麻麻地堆满了车道，林好不容易挑了个刁钻的角度把车停好，喘着气回答道。 早自习时，林偷偷地吃了几口蓝做的早餐，很好吃，林仔细想了想，自己好像很久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早饭了。思绪渐长时，易突然碰了碰她：“干什么呢，发了这么久的呆。”林猛地惊醒过来：“没什么，早饭而已。”易连忙把头探到林的课桌里：“三明治，牛奶，还有小水果！”易笑着抬起头：“下了课给我尝尝？”“不要。”这是林头一次拒绝了易“为什么？”易鼓了鼓嘴，假装生了气。“因为……”林沉思了许久“是一个很重要的人亲手给我做的。”“谁啊？”易顿时来了兴趣，立起书把头遮住。“不告诉你。”林的嘴角掠过一丝笑，“混蛋啊，”易饶有兴趣地盯着她“五班那个转学生？”林眼中的笑意瞬间消失殆尽：“你话太多了，易，老班正看你呢。”易警惕地朝后看去，发现班主任正盯着自己看，顿时泄了气。 中午放了学，林仍旧站在楼梯口等着蓝，蓝走过来时，脸上带着明显的愁绪，林皱了皱眉，拉起蓝的手：“怎么了？”蓝有点勉强地向林笑了笑:“没什么，去吃饭吧，我快饿死了。”林握住蓝的手：“到底怎么了？告诉我。”蓝摇了摇头：“真的没什么。”林有点儿生气：“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朋友？”蓝不耐烦地摇了摇头：“朋友？你对我抱着什么心思你清楚。”林哽了一下，想装傻充愣：“你什么意思？”蓝冷冷地哼了一声：“我什么意思？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喜欢我。”楼道里的潮湿气味突然变得浓烈，冲得人头脑发昏，林感觉自己的身子快要倒下去了：“你胡说……”“你就是同性恋，林，别装了。”蓝说完这句话后，便头也不回地跑开了，留下林自己一个人错愕地站在那儿。 同性恋……不……她怎么会知道，林感觉自己的胃绞到了一起，呼吸困难。怎么办？以后要怎么面对蓝？蓝会觉得自己恶心吗？不，我不甘心，不甘心。林恨恨地想着，她恨自己，恨自己管的太多，超出了友情的范围。她也恨蓝，为什么要捅破那层窗户纸呢？两个人不清不楚，黏黏糊糊地搅在一起不好吗？为什么要说出来呢？ 林失魂落魄地回到班里，偷偷地哭了，她感觉脑子里一团乱麻，想到蓝今天早上给自己的早餐，只感到了难堪和讽刺。她不断地，一遍又一遍地在心里责骂着自己。 直到蓝出现在林的座位旁。 林还以为那是梦，她梦到蓝趴在自己的桌旁，絮絮叨叨地给她道歉，温柔的声音和蓝莓的味道混在一起，让林感觉十分不真实。 直到她抬眼，她看到蓝趴在桌旁，正午的阳光打在蓝的头发上，像熔化的糖。 林哭了，她紧紧地抱着蓝，一遍又一遍地道着歉，她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有错，但她潜意识里觉得，只要她把错全归在自己身上，蓝就不会走。 蓝摸着林的头，好像在摸小猫：“好啦，是我有错，不该朝你发脾气，还说了那么伤人的话。”林抬起头，泪眼婆娑地拉起蓝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前，声音哽咽：“把我永远放在这儿，好吗？”蓝感觉自己的手心很烫，那是林胸口的温度，她温柔地笑了笑：“好，你也要。”林使劲地点了点头，随即又垂着眼：“你让我好伤心。”蓝轻轻地抱住林：“我会把你碎掉的东西拼好的，相信我，好吗？”林的脸贴在蓝的小腹处：“如果拼不好呢？”蓝一下又一下地摸着林的头：“亲手给你弄一个更好的。” 第6章 卑鄙 易总觉得林最近很不对劲。 林对五班的那位太关注了。 易很细心，尤其是在林的身上，林最近的变化让她心慌。 林不轻易和别人交往，在蓝转来之前，林在名为“学校”的世界里几乎只有学业，排名和易。 不，不行，她只是个转学生，刚转来一个月，林就对她如此关注，这不公平。易咬着唇，眼神复杂地朝着五班的方向。 易见过蓝几面，在易的眼中，蓝叛逆，放肆，并不是个乖学生。按理来说，林见到这种人都会躲得远远的，蓝到底给她下了什么药？ 易站起身，准备好好地问问林，到了门口却看见蓝和林正靠在墙上聊天，林笑的很开心。在以前，那种明媚的笑容林只给易一个人看过，现在，却被蓝霸占了。不，不只这一点，易愤懑地想着，林的课后时间，林放学时身边的位置，这些，一切的一切，林全部给了蓝，蓝做了什么？在易自己看来，蓝什么也没做。 是自己做得不够好吗？自己冬天特意带给林的暖手宝，在林的经期时递给她的药和热水，自己所做的，无微不至的一切，在她看来都是无所谓的吗？ 易回到桌前，闻到了一股若隐若现的，蓝莓味的烟的气味，是从林的座位上传来的。她咬了咬牙，知道是蓝身上的味道，如此恶心，刺鼻，这种劣质的东西怎么能沾在林身上？易深深地吸了口气，就当作是自己身上的味道吧，虽然自己抽的牌子不一样，味道也比蓝抽的那款好，但她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万一其中夹杂着自己的味道呢？我也包裹着林吧？比蓝更细心，更密不透风。 她垂眸看着英语笔记，是林给她的，林的英语很好，在网上好像也有几个外国朋友。她轻轻抚摸着书页，林写字的痕迹很重，她的字看起来尖利，刺目，像一只蜷缩起来的刺猬，易一遍又一遍地摩挲着，好像这样，就能握住林的手。 就在这时，林进来了，她坐在易旁边，嘴角还留着淡淡的笑，她支着脑袋，看向易：“怎么？还不懂？要我给你讲讲吗。”易慢慢地合上笔记，收拾着桌面：“懂了，你不觉得你最近和我疏远了吗？”林愣了愣，努力地回想着：“有吗？”易轻轻叹了口气：“你对五班的那个女生太关注了吧。”林皱了皱眉：“你什么意思？”易垂着眼，并没有看到林的表情：“你不应该离她远点吗？我的意思是……别让她把你带坏了……”“关你什么事？”林皱着眉打断了易的话：“我和她怎样都和你没关系吧？”易收拾桌面的手僵住了：“我只是担心你。”“不需要！”林准备离开，却感觉衣角被人抓住，是易。 易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抚摸着林的肩头：“坐下来，好好说，好么？”林转过身，复杂地望着易：“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易轻触林的眉心，眼中是让人读不懂的情绪：“好奇怪，自从蓝转来之后，你好像每天都有事，还是那种……困扰你的事。”林沉默了一瞬，偏过头：“是吗？”易笑眯眯地看着她：“是哦，老师都问我最近你怎么了。” 下课后，林罕见的没去找蓝。 易在心中得意地笑着，好了，蓝，现在我们的起跑线一样了，不过……我跑得肯定比你快，快多了。 她把视线转到林身上：“怎么不去找蓝？”林没抬眼：“下节课要听写，我得看看。”易挑了挑眉：“你骗人，你的英语这么好。” 林垂着眼：“你就当做我在这节英语课是个差学生吧。”易笑了：“好。” 第7章 周旋 蓝感到越来越不安。 最近几周林很奇怪，不主动来找自己，说话时眼睛躲闪着，当蓝想问清楚时，她又以各种借口搪塞过去。 蓝感觉自己好像抓不住林了，林变得像清晨的雾气，远处看朦朦胧胧，到近来看，却没了。 而每当蓝去找林时，林身边都有一个女孩，她叫易。 易给蓝的感觉很奇怪，当她去找林时，易总在旁边静静地站着，时不时看看手表，明明这么普通，却压得蓝喘不过气。 在蓝看来，易如同这场雾里的一根线，她可以进入林的世界，但也只是进去，盲目地走着，永远也找不到中心，也许找到了，只是在前一秒被易推出来了。 蓝受不了了，她受不了这种被人若有若无的操控的感觉。 周五放学空无一人的走廊里，蓝终于扯住了那条线。 蓝站在走廊里，把袖子拉到手肘，拦住了易的去路：“谈谈。”易淡淡的瞥了蓝一眼，对这个场景似乎并不惊讶，她弯了弯眼角，眼中却毫无笑意：“校外，好么？” 蓝咬了咬牙，十分不爽的看了易一眼，快步地走向校门口。终于，她停在了小巷口，讥讽地笑了笑：“够私密了吧？要求真他爹的高。”易挑了挑眉：“不要说脏话哦，不文明。”蓝缓缓地吐了口气，扯住易的衣领：“你让林离我远点？”易转过头，声音十分平静，她轻轻地扶住蓝的肩，挣开蓝的手，拂了拂衣服：“离你远点？怎么会？”她笑眯眯地看着蓝：“她太孤单了，我巴不得她多交点朋友。” 蓝皱了皱眉：“你太卑鄙了。”易挑了挑眉：“卑鄙？什么是卑鄙？”她一步一步走近蓝：“担心林是卑鄙吗？关心她的学习状况是卑鄙吗？要知道，自从林和你在一起后，考得一次比一次差。”易绕着蓝转着：“而且……如果这就是卑鄙的话……你比我更卑鄙吧，毕竟，对她最好的朋友评头论足，恶意揣测，你觉得她会感谢你吗？” 蓝定住了，易的话如同伊甸园的毒蛇，缠绕在自己身上。她死死地盯着易：“朋友？我倒是没见过朋友这么关心对方，”蓝眯着眼睛，嘴角掀起一个冰冷的，几乎算不上笑的弧度“只见过恋人这样做的。不过……”她打量着易，目光从额头滑到嘴角：“你和林又不是这种关系，那我就可以把你这种行为看作……变态？” 易脸上的笑有点挂不住了，她呼了口气：“蓝，你在转移话题，要知道，林又不可能莫名其妙躲着你。”“什么意思？”蓝的瞳孔缩了缩“林最近跟我说，她和你在一起时，压力有点大，是你让她太累了吗？还是你让她觉得……”易的声音微微上扬“你太麻烦了？” 蓝只听到自己的耳边在轰鸣，她几乎是无意识的，使出全力地挥出拳 “啪！”易摔倒在地，蓝红着眼，扯住易的头发：“易，我倒是从你这些话里明白了点东西，那就是你他爹的是个彻头彻尾的贱货！” 易捂着脸，血味在口腔中炸开，她揉了揉泛酸的鼻尖，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然后呢？在你耍完威风之后呢？晚自习的时候，我照样会回到教室里，坐在林旁边，你觉得她是要和你彻底闹掰还是与你和好？”蓝愣住了，傻坐在原地。 易深吸一口空气，调整好了表情：“好了，晚自习要迟到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林应该会看到我的脸。”她报复似的笑了笑“毕竟……你这一拳用的劲可不小，我不能让你白出力，对不对？混混？” 蓝猛地抬起头，嘴角扯出一抹笑，她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掏出手机：“混混？行啊，那我坏人做到底。”她狠狠地踹了易一脚，粗暴地捏住易的脸颊，将她的脸对准摄像头：“笑啊！刚不是笑得欢得很吗？”易死死地盯着摄像头：“真傻啊，蓝，拍视频做什么？留证据？怕我没处说去？真关心我。”蓝狠狠地摇晃着易的头：“你就是个卑鄙小人！”易并不生气，挑衅地看向她：“我这是关心你们，毕竟怎么说也不能影响学习生活，对不对？别把好心当成驴肝肺。”蓝垂下手，抬头望向天，绝望的叹了口气，关掉了录制键。 易坐在地上垂着头调整呼吸，随即拉住蓝的胳膊，借着力起身，她拍了拍蓝的肩，眼中尽是得意之色：“做事别留那么多证据。” 蓝疲惫地推了推易：“快走，别胡叭叭了，趁我不想再打你。” 易饶有兴趣的看着蓝，从书包内袋里掏出一个烟盒，递给蓝：“我听林说你抽烟，要吗？”蓝抬起眼，声音闷闷的：“又从哪个人手里收缴过来的？”易短促的笑了一声：“什么话？这是我自己的。”蓝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叼在嘴里：“打火机。”易摸索了一会儿，拿出一支打火机。“一套的？”蓝斜着眼看着烟盒，打火机亮起的瞬间，金属烟盒反射出刺眼的光，使蓝闭上了眼。易淡淡的笑了：“小城市大多用的本烟盒，用这玩意儿的很少，不容易被发现。”蓝不屑一顾，狠狠地吸了一囗，预想中猛烈的烟草味并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薄荷和蓝莓的凉意。蓝没有过肺便直直的呼出烟雾：“我记得这款挺贵的。”“是吗？”易的脸上终于浮出一丝真正的笑意“我不觉得。” 蓝愤愤地吸着烟，头也不抬地站起身：“装货。”易脸上的笑容更加明显：“装货？可能在你眼里是吧，毕竟你只抽便宜货。”蓝已然习惯了这种奚落，透过烟雾静静的看着易：“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也不能吃人嘴短不是？” 易看着蓝，背着光，她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有脑子要用。” 第8章 周旋（2） 蓝走出巷口时，天已经成了沉沉的暮色，蓝发现易正倚在斑驳的墙面上等着她，手机屏幕发出的冷光映着易的半边脸，上面映着与林的聊天界面。 蓝走上前，想要抢过手机，指尖触到冰冷的机身时，就被易轻松躲过：“你跟她说了什么？” 易轻轻地笑了笑：“别紧张嘛，她问我怎么还不去上课。” 蓝的眉拧在了一起：“然后呢？” 易拿出一根烟，叼在嘴中点燃，烟雾丝丝缕缕地飘了出来：“我告诉她，我出来吃东西了。” 蓝偏过头，脸上带着不自然的神色：“那你干嘛在这等着。” 易挑了挑眉，叼着烟的嘴发出的声音含糊不清：“你要送我回去，我会告诉老师，我出了点小意外，你好心送我回来了。” 蓝惊讶地看了易一眼：“不告我状？” 易弹了弹烟灰，慢条斯理地说：“告你状？你就这么想被开除？” 这话像根针，轻轻扎破蓝紧绷的神经。她垂下肩，哽住了，半响才回过神：“当然不。” 易揽住蓝的肩，手指冰凉，如同一条蛇盘踞而上：“看来你没那么傻。”她的唇压住蓝的耳垂，声音低沉：“表现不错，我会告诉林，让她下周去你家过夜。” 蓝的身体颤了颤，易的唇带来的冰凉触感与让她心跳加速的消息在体内形成一阵洪流，横冲直撞：“谢了。” 易垂着眼，吐出烟雾，看着它们绕在身边又慢慢消失，笑了：“备条电热毯，林她怕冷。” 蓝吸了口气，易几乎把身上的全部重量压到了她身上，她咬了咬牙：“你不能起来点？” 易悠悠地抽着烟：“做事要讲细节，尤其是撒谎的时候。” 到了学校时，蓝已经是大汗淋漓了，她喘着气，死命地把易拉上了楼梯：“靠……你最好别忘了你的诺言。” 易回过头，狠狠地揉了揉眼睛，揉得通红，她意味深长地看了蓝一眼：“绝不会。”便单脚跳着进了班门。 蓝靠着墙，喘着气，没一会儿便听到了林的惊叫声：“易！你怎么了？怎么成了这样？” 蓝自嘲地笑了笑，也是，按她用的那些劲儿，易现在的形象十分可怜：脸上有刺目的巴掌印，头发散而乱，校服上散布着土灰，没了平时那一本正经，阴阴静静的样子。想到这儿，蓝便松松快快地吐了口气，不知为什么，她现在只感到痛快，她转头看了眼跑上讲台的林，便进了班门。 此时的易正眯着眼睛笑着，安慰着林：“好啦，都已经告诉你了，刚才脚下一滑，不小心从楼梯上滚下去了，蓝看见了，便把我送回来了。” 林抱着易，一下一下地拢着她的头发，摸着她的伤痕：“你怎么能这么不小心？你头一节课没来，我担心死了。” 易抬起头，目光锁在林的眼睛上：“不是说了？没关系的，已经不疼了。” 林叹了口气：“不管怎么说，以后遇到这种事给我发消息就行，不用麻烦蓝，她肯定很累……”易的眼神瞬间变的阴阴的，她用手抵住林的唇：“知道了，不用提了。” 易的眉轻轻地，不易察觉地皱了皱，过了许久，她才不情不愿地望向桌面：“蓝告诉我，她家里周五晚上没人。”林的眼中闪出光：“嗯哼？” 易耸了耸肩：“我记得……这周五晚上叔叔阿姨也不在吧？” 林的眼眯成了一道弧：“她让我去她家？” 易叹了口气，眉皱得更深：“邀请。” 林笑了，笑容如同春日的暖阳：“太棒了！”她兴奋地看向易：“你觉得合适吗？” 易心不在焉地翻着书：“看你自己了。” 林拿出一个小本子：“让我看看……要带睡衣，换洗内衣，洗漱用品……” 易抬起头，复杂的看了林一眼：“有必要这么兴奋吗？” 林的嘴角弯成一个好看的弧度：“当然，这可是个增进感情的好机会。” 易看着林，有点后悔了。 随后的时间，林时不时地在本子上记着东西，易趁着她去交作业的时候，快速地瞄了一眼。顿时，她感到一阵头痛：本子上记满了东西，护手霜，身体乳，唇膏…… 易憎恶地看着五班的方向，蓝现在肯定很得意吧，毕竟只出了一点点力，就能做成这样一笔划算的买卖。 晚自习后，易牵起林的手：“一起回家吗？”林无意识的摩挲着易冰凉的手：“嗯……等等蓝。”易的脸垮了垮，垂眸看向地面：“那就等等。” 蓝出了门，看见林倚在墙上，笑着看着她，心脏立刻漏了半拍：“在等我？” 林走上前，把蓝的头发拢到了耳后：“天冷了，一起回家不好么？” 蓝的脸上露出痴痴的笑，眼光转向别处，却看到易正阴阴沉沉的看着她们，蓝立刻收起笑容，用口语对易说：跟踪狂。 易走上前，牵住林的一只手：“好了，快回家，你不是怕冷？” 蓝不爽的瞪着易，搂住林的肩，沉默着。 同班的一个女生看到这幅场面，便打量着林：“林，难得啊，人缘这么好。” 林皱了皱眉：“妤，你什么意思？” 妤轻轻地笑了笑：“没什么，只是觉得……”她的目光扫了扫易和蓝，“对她们有点可惜。” 林的嘴角扯出一抹笑：“如果这里是你的话，更可惜。” 妤的眼睛望向别处，磨了磨牙，强笑着说：“开玩笑而已，没必要。” 林感觉蓝搂着她的那只手紧了紧，下一秒，蓝便走着用肩撞向妤。 走出校门后，易淡淡的开口：“你太鲁莽了。”蓝的气还没消：“她凭什么这么阴阳怪气？惯着她了。” 林的牙齿打着战：“好了，别争了，冷死了。” 西北的秋天过于寒冷，冰冷的风刮过来，让人也带上了刺。 “下次她再这样，我决不会轻饶她，我说到做到。”蓝死死地咬着唇。 易笑眯眯地举起手：“那太好了，我会录下视频，期待你被开除。” 蓝不解地看向易：“你就这么想让我被开除？” 易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我只是在说你说话做事不过脑，蠢货。” “你！” 眼看两人之间的火药味越来越浓，林终于不情不愿地开口：“你们是小学生吗，为一点小事争来辩去的。” 风掠过三人的脸颊，在路灯下的影子拉长又缩短，蓝盯着地上纠缠着的影团，听到易装作甜美的声音响起：“明早给你带豆浆好吗，巷口那家你最喜欢的。”而林的回答飘进风里：“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