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山匪头子在边塞以妇联搞KPI的二三事》 第1章 第 1 章 元熙十七年。 三更天,天地之间净尘广阔,云山苍苍挟着薄雾渐明。 “不好!小姐从西厢逃婚了!” 不知谁惊呼一声,县令府中一阵暴乱,家仆不论外门内院,皆来不及换去常服,匆忙举起火把兵分几路,从西厢门与朱红正门中频频穿过。 而后院西厢,一女子见此,忙借夜色掩身,挎着包袱翻墙而下,身后樱粉色发带猎猎而飞,疾步而去。 原来是县令府温氏千金,温听雪,芳龄十六。 外人皆道,玉颜流光醉,听雪月也羞,惹边塞无数富哥儿桃花逐流水,竞相抛花去追。 可这样一个娇弱的美娇娘,如今却做出冲动逃婚的事来,离经叛道,失德也。 是也,此时人非彼时人,为现世国际妇援会干部,温听雪。 同名同姓,却不同命。 一月前她魂穿于此,在下人口中得知此地为远离京城的偏僻边塞之地,管辖不严,乱世横生,自然人人自危,尤其女子。 而就在前三日,温听雪被家父宣告于月尾给当今的镇北将军萧峥做通房的事来。 而这镇北将军,乃边塞之主,因远离京城所以自然是自封“皇帝”,往日里横行霸道,府内酒池肉林。 而经过一番打听,这萧峥家中妻妾成群,通房更是无数,对女性尤其苛刻,平日里动手打骂则轻,发卖虐杀更是常有的事。 温听雪一时怒然,可家中却贪恋权势,又不愿得罪这位边塞之主,自然是推她其上,家中并不缺她一个孩子,又非男儿身,自然不稀罕。 她又不愿一辈子被人待价而沽,在这王朝守着封建过余生半辈子,更甚,把性命交于一暴虐无常的男人手心,去学着讨好模样。 于是决心逃婚。 “来人啊!小姐在这边!” 温听雪没想到县令府派来的追兵这么快就发现了自己踪迹,暗骂一声,见有一道小巷,便迅速循着狭小过道而去。 家仆迅速查到此处,举着亮色火把四处照着,神色肃然。 “怎么样?找到没有!” 一家仆忙问。 另一人抬手示意安静,似是注意到温听雪藏身的那处小巷,静步举着火把而至。 这个巷子越往里延展,便越狭窄,到了巷口便只能容纳一名身量中等,柔韧性极佳的女子来。 温听雪心如擂鼓轰鸣,往巷子里间钻去,直到巷口被迫受困,只得一双凤眼死死盯着那个火把,暗自祈祷。 可惜棋差一招,家仆与温听雪双双对视,心下皆是一惊。 两名家仆试图挤进巷子,却又不得为,只能咬牙切齿朝后四处搜寻的小队喊着: “是小姐!在南巷,追!” 该死! 温听雪心下一惊,只能抬脚抵住墙角,一边身子拼命往出钻去。 好在这次天命眷顾,温听雪顺利脱身,却也惊出一身冷汗来。 若从巷子那头的北巷绕到这边的南巷来距离不远,不过温听雪也并不敢松懈,一只手提着包袱,另一只手提着裙摆,丝毫不顾形象,将碍事的珠玉钗环皆扯下丢往路边混淆身后追兵视线,一路狂奔。 “不要!各位官爷,求你们行行好,小女家中还有卧病在床的父亲,下有个不足月的孩子要养,实在是不能随你们而去啊!” 一女子哭喊声凄厉至极,划破天际,令本要狂奔至城门口的温听雪神色一怔,不自觉停下脚步来。 只见几名穿着甲胄的男子,眼神狠厉,粗鄙之语不断,拿着绳索捆住一女子的手腕。 温听雪蹙眉,原以为是男子强抢民女入府之事,捏紧包袱欲上前理论一番。 却又听其中一人开口:“吾乃镇北将军麾下王将领之子,能看上你是你的福气,来人,把此女压走,莫让人看见!” 竟是镇北将军的人,而那王将领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镇北将军身边的二把手,是为亲信,暗中给那萧峥处理过不少脏事。 该死! 温听雪不自觉看向镇北将军府,远处府邸红灯笼高挂摇曳,酒池肉林,这狗贼哪管的当今世道,朱门女怕乱兵破府,寒门女恐饿殍枕路,乱世里的女儿家,连哭都要选对墙角。 她咬咬牙低声道:“我若不能做些什么,枉我前世为女权奔走一世!” 她深知,封建下,女子被哄抢入府,不过为通房姨娘,如同猪羊牲畜,轻则发卖,重则杖毙,比比皆是。 “什么人!” 其中一人猛地看向温听雪的方向,厉声呵斥。 温听雪心下一沉,迅速躲入一户人家的石狮子后观察情况。 如今她身为女子,虽逃婚来此,却不能贸然行事,恐生祸端。 似是没发现异常,那人收回视线松了口气,绑紧那女子的手脚丢到墙边,指挥剩下几人道:“去搜,看街道四周还有没有年轻女性,若没有,就闯去家中捉来,不然这个月的货没到齐,看将军杀你们的头!” 另外一人忍不住打了个寒战:“是也是也,动作得快些,必须得捉来,趁夜贩往敌国,这个月奖金挥霍无度库中银两又所剩无几,得快去用这些女人贩去敛财来,我们也好分杯羹。” 温听雪心中猛然一惊,没忍住趴在石狮子后稍探出身子看着状况。 竟是将女人当作货物贩往敌国作敛财之事! 这萧峥,真是一介狗贼! 温听雪原本想借身份营救,毕竟她逃婚之事县令府自然不敢大肆宣扬,她虽为被定作萧峥通房,但也算是他的人,这些人自然能给些薄面。 可如今看来,此招不仅行不通,更甚者能把自己搭进去。 毕竟这些都是重利,贪生怕死之辈。 该死。 温听雪暗骂一声,如今只能见势暗救。 她就当是跟命运做个赌局,若能赢,她挽救的不仅仅是一个女子的命运,也是一个女子立足于世的尊严。 温听雪见另外几名身着甲胄的男子趁着夜色走远后,目光放到一旁被绑在墙角的女子,趁那名留下看守的男子转过身去小解,悄然放轻脚步,狂奔至那女子身后墙角。 那女子眼睛稍稍瞪大看着温听雪,刚要挣扎,温听雪立马在她身后“嘘”了一声。 她压低声音:“想活命就闭嘴!” 那女子见此,点头如捣蒜,遂安静下来。 温听雪见此,松了口气,拔下发髻里唯一用来固定的发簪,捏在手里给那女子小心翼翼割着绳索,目光如炬,紧紧盯着不远处小解完,穿裤子的男子。 “告诉我,这些人可是背地里做着贩卖女性以大肆敛财的勾当。” 那地上的女子听到温听雪的言论,稍稍撇过头来,额角滴落一滴冷汗,回道: “不错,如今镇北将军自称边塞土皇帝,看似光风霁月潇洒无比,实则家中成群妻妾都是豢养的货物,而我们这些良家子也不例外,边关把守甚严,我们也无法上书京城,如此长期以往,大家只能自求多福,那些被卖去敌国的女子,就没见过有回来的,大概,要么是死了,要么,就是做了那些权贵富商家的女奴。” 温听雪心下一沉,刚要答些什么,只见那男子系好腰带走过来,只能停下手上动作,隐入身后墙体暗处。 那女子也心领神会,稍稍侧身挡住温听雪的身影。 男子眼神冷冷看着那女子,抬起了她的下巴左顾右看,嗤笑道:“倒是好货物。” 遂见无异常,夜又深了,便躺在不远处人家檐下的藤椅上把玩着腰间酒壶。 温听雪见男子转过身去,才敢稍稍露面,用簪子割着绳索。 “啪——” 一声轻响,绳索应声而断。 温听雪赫然抬起头来,眼神坚毅,低声道:“跑!” 那女子紧紧盯着远处男子,丢开绳索,转头看向温听雪,眼里盈出点点亮色, “多谢小姐相救,大恩大德没齿难忘,如今边塞乱世当头,您也要多加小心才是!” 那女子最后深深看了温听雪一眼,行了大礼,遂提起裙摆狂奔而去。 “什么人!” 那男子听到绳索断裂声音,警觉非常,大步往这边来,却只见先前女子跑远的模糊身影,脸色一沉。 温听雪暗道不好,便提着裙摆准备跑路。 “还想跑!” 男子眼疾手快拉住温听雪的皓腕。 “放开我!” 温听雪立马拳打脚踢欲挣脱,可她这具身体只是娇弱不堪的菟丝花,哪能挣脱开一个当兵的男子。 那男子这时才看见温听雪的面貌。 柳叶眉,长颈项,削肩膀,着烟绿织金束腰百褶裙,恰如雨洗娇花,露沾弱柳,清妍非常。 是个难得的美人儿。 “呵,放跑了麻雀,倒还来一只凤凰,这么看来,倒是一时不忍将你贩往敌国,可谁叫你放跑了将军的猎物,这下只能由你补上了,别挣扎,跟我走!” 温听雪被拉得一个踉跄,听到此处,心里一沉,像被拉紧的弯刀。 看来,她反而成了这猎物。 “放肆!我可是你们镇北将军的人,不日就要入府,你们岂敢动我!” 温听雪冷汗直流,如今也只能赌一把。 但那男子却不吃这一套,眼神不屑: “将军府中妻妾成群,就是当今皇上也自愧不如,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可若是卖了你这美娇娘,那就是黄金万两,将军何乐不为,你啊,就死了这条心吧,贩往敌国的路上,也能让你少受些罪!” 不远处家仆也接踵而至,举着火把大喊:“小姐在此,快追!” 温听雪喘着粗气,生死关头她也不如往日镇定。 她知道,自己只有这一次机会,自己那便宜老爹肯定不会在意她的死活,镇北将军府是魔窟,敌国也是,两者没有任何区别,甚至已经知道镇北将军暗中贩卖女性的勾当,这是压根把她往火坑里推。 既然如此,家仆定是也会将自己交给眼前男子,如今,能救她的,只能是她自己。 温听雪眼神狠厉,本想假意从敌,如今她手中还有一枚发簪掩在袖间,不愁路上没有机会反杀。 然此时,一颗石头划破空气,速度之快。 “嗖——” 那男子冷不丁被砸到了脑袋,捂着渗血额头哀嚎一声,怒而环顾四周:“谁!” 第2章 第 2 章 无人应答。 四周因变故一时寂静无声。 月上中天,猛地一声惊雷乍起,照亮温听雪因惊慌而有些无措的脸,而后一场宛如满盆莹洁的雨覆倾而下。 马蹄声似要踏碎朱雀桥头新雪,如鬼魅环绕众人四周,令温听雪一时也有些不寒而栗。 “嗖——” 又是一颗带着棱角的粗石划破夜色,猛砸在另一另一名权贵额角,令那人也哀嚎一声。 “到底是谁!何不出来对峙,装神弄鬼,算什么君子好汉!” 男子怒也,大声对着空气吼着。 霎时,无数石子如惊雷而至,尽数猛砸在男子身上,让他不自觉后退好几步。 男子哀嚎声不断,可见力道不小,不远处家仆似也被这场景惊到了,一时犹豫着不敢上前。 温听雪本欲护着脑袋蹲下,却发现石子似是避开她走,就算方才男子拉自己做挡箭牌,那石子也擦过她的发丝,不挨自己分毫。 可见对方武艺高强,非等闲之辈。 “嗖——” 紧接着又是一颗石子而至,砸中温听雪身后一家仆欲对她下手的手臂。 一声闷哼。 温听雪猛地回头,这才察觉对方对自己似乎并无恶意,于是深深看了四周一眼,抹了一把脸上的雨珠,提着裙摆狂奔。 “多谢!” 她可没忘,自己是逃婚而来,算算时间也过去了半柱香,若自己不能逃脱,往后便不知是否还有机会。 只是这名有缘人,若知身份,往后定要重谢。 温听雪暗自思忖着,却没发现那男子恼羞成怒,手上拿着从旁边树上掰下的粗壮树枝,挥向温听雪,面目狰狞: “好啊,早知你有如此帮手,便先废了你的手脚,何至于与你废话,让我如此狼狈,此仇不报非君子,如今尔等为镇北将军党羽,还怕你一个小小的县令之女不可!” 温听雪稍稍瞪大双眼,但她从不是坐以待毙的性子,正当她欲挥手将手中发簪刺向那人眼睛之时。 “咻——” 一根锐利红枪划破夜色而来,刺入那男子咽喉,桥头红灯猛地摇晃几下,青砖血迹斑驳蔓延开。 “啊!杀人了!” 家仆中一人尖叫出声,跌坐在地上往后爬了几步,裤间有些许润湿。 竟是被吓得尿了裤子。 温听雪也是第一次见到杀人现场,顿时胃里翻江倒海,踉跄了几步往后退去,捂着口鼻。 “是山匪!是雁北山头的山匪!他们素来与镇北将军做对,最爱劫官商之辈,我们落到他们手里就是死路一条,快跑!” “可是小姐怎么办?” “还管她做什么!被山匪劫走,她一个美娇娘,难不成还有活路?快逃命吧!” 家仆中不知谁喊了一句,众人瞬间炸开了锅,也不想着抓温听雪回府,纷纷弃火把而逃。 马蹄声愈发近。 温听雪听此不自觉回头,只见一男子破长风而来,身下的白马越过尖啸,在温听雪面前猛地一紧缰绳,马头昂蹄长嘶,风尘重重。 他端坐马背,马尾高束,左耳坠着一只松石绿的流苏耳环,眉眼浓艳锋利,唇角还有未刮干净的粗黑胡茬,举高临下地冷淡一瞥,锐折枝横。 “被镇北将军那厮捉来的?” 男子出声,顺着滂沱的雨水一同流淌出来。 温听雪回过神来,轻轻颔首,但仍捏着簪子,警惕非常。 “呵,倒是个有骨气的。” 男子笑出声来,舌尖不自觉地抵住唇角,眼神低敛,又开口:“老子叫薛逾青,记住了。” 温听雪还不知这人什么底细,毕竟听刚刚家仆之言,此人是山匪,专劫官商,而自己是县令之女,怕也是不能幸免。 “多谢公子相救,小女不胜感激,此番便先走了,大恩大德来日再报。” 薛逾青俯身抽出倒在地上死相凄惨男子咽喉处的红枪,听到温听雪的言辞动作一顿,似是诧异:“你不跟老子走?” 温听雪也觉得莫名其妙,挎着包袱转过身去欲走:“我为何要跟你走?以后天是天,地是地,我们后会有期。” 薛逾青觉得好玩,轻笑一声,从怀里掏出手帕来擦拭着红枪头上的血迹,上下打量着温听雪,“凭老子那儿比你家安全。” 话落,温听雪只见身上一轻,猛地回头,只见薛逾青用红枪挑过温听雪肩上的包袱。 她有些气愤,本想此人若不是山匪,想要好好感谢一番,但这人身份危险,与镇北将军也不知有何深仇大怨,屡次作对,传言杀人不眨眼。 她可不想与这样的人多有接触。 “你做什么?还讲不讲理!” “你和一个山匪讲理?” 薛逾青似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俯身长手一捞,将温听雪抱上马,护在怀里,又道:“抓紧了。” 温听雪一惊,转头看向薛逾青,旋即立马将藏于袖中的簪子抵在那人咽喉之处,怒声道: “你要把我绑去哪?如果是贩往敌国,我现在就可以要了你的命!” “老子刚刚救了你,你却要杀老子?” 薛逾青这时也有些气恼,抓了把许久未打理的头发:“你这女子,看起来娇娇弱弱的,还长得这么水灵,怎么性子这么烈?” 温听雪冷笑一声,簪子又刺入几分,见了血。 “不烈一些,怎么让你这厮知道,女子,也可以不是菟丝花,更有野草之势,更让你知道,死在一个你瞧不上的女子手中,是何滋味!” 薛逾青淡淡瞥了温听雪一眼,驾马狂奔,让温听雪一时没坐稳,惊叫一声,手上的簪子应声而落,不见踪迹。 “你是温听雪吧,如此貌美,我那偏远山寨都有所耳闻,怎么,听闻要做通房,逃了婚?” 温听雪一惊:“你调查我?” 薛逾青见温听雪有些难受,把她揽在怀里,离自己近一点:“别怕,虽然快了些,但也省的萧峥那狗贼的追兵上来,到时候又是一场仗要打。” 雨水不再潇潇急急,在此刻转停。 温听雪见此人没有正面回复自己的话,心生不满:“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 薛逾青只能耐心解释道: “你身着华服,虽然发无珠钗,可耳坠子也是羊脂玉的,老子又不是不识货,在边塞,除了萧峥那狗贼,不就是县令家那么有钱吗,你这婚事可是传遍了边塞,毕竟你如此貌美,谁不想娶?不过萧峥身边亲信今晚对你下手,倒是让老子一时有些意外。” 温听雪本想赞同,但听到薛逾青一口一个“老子”,面部肌肉抽搐了几下。 不愧是山匪,武艺高强,却也是糙汉一个。 “那你这是带我去哪?” 温听雪见薛逾青对自己似乎没有恶意,此时也松了口气。 “去山寨,不然你现在这名声,怎么立足?回去不还是被你那便宜爹送去给萧峥,然后又被卖,呵。” 薛逾青嗤笑一声,驾着马:“山路不好走,坐稳了。” 温听雪暗自吐槽:难道去山寨自己就能好了吗? 她前世也是喜好爬山的人,也没觉得山路难走能怎样,于是没放在心上,可没想到这古代山道竟能狭窄颠簸至此。 一条只能容纳一人的道路,另一边便是万丈悬崖。 温听雪觉得自己上辈子第一次在联合国妇援会演讲时失误,都不及现在一半紧张。 薛逾青似是注意到了,见她浑身紧绷,安慰道:“不怕不怕,过了这条道就开阔了。” 没想到还是个心思细腻的人。温听雪暗想。 “今天的事多谢,如若不是你救我,我怕是狼入虎穴,九死一生。” 温听雪认认真真道了谢,抬手取下羊脂玉的耳坠子,递给薛逾青。 “虽你是山匪,可我知道你是好人,我逃婚匆忙,包袱中又未带什么值钱物件,这对耳坠子便送你吧,也能换些银钱。” 薛逾青似有些诧异,接过来,手指碰到温听雪的手指,一个将近一米九的糙汉,就这样悄然脸红了,说话都有些结巴。 “耳坠子还…还挺好看。” 温听雪见此暗笑,“此为谢礼,你喜欢就好。” 薛逾青抓了把头发,“好看是好看,但老子也没处用啊?” “换了银钱便是,身外之物而已,用作己身便是有用的。” 温听雪耐心解释道。 薛逾青深深看了她一眼,收起耳坠子,还特意收到心口的位置的衣裳间。 “那老子谢你了。” “你能不能不要一口一个老子?” 温听雪笑着,嘴角一抽。 “老子说惯了,那说啥?” 薛逾青挠了挠嘴角,一身的肉膻味,糙得不行。 温听雪转过脸去。 被熏得想吐。 “那你还是继续这样吧。” “哦,那老子不管你了。” “…” 谁要你管啊。 温听雪暗想。 不久,拨开云雾得见月,新雪初融,寨外梅花堪折枝。 说是山寨,温听雪更觉像世外桃源,寨前牌匾上题着“雁北寨”三个大字,刚劲有力,周围人气十足,其乐融融。 积雪从头顶松枝簌簌坠落,薛逾青见此,抬手用枪拨开。 “这里就是雁北寨,你以后生活的地方。” 薛逾青说着,翻身下马,张开双臂,又道:“会下马吗?老子接着你。” 温听雪看着男人宽厚有力的怀抱,一时有些安全感,本想扑近他怀里。 突然,不远处木屋里一声惊叫传来:“啊!” 温听雪呼吸一滞,猛地看向薛逾青,眼神渐冷。 是女子的声音。 薛逾青也觉得有些莫名,见温听雪眼神渐冷,心里咯噔一声,忙解释道:“不是的,这是…” 可温听雪已不想听什么解释,跳下马,脚步踉跄几步才站定,狠厉地看向薛逾青,抓过一旁树上的一根新枝,猛地甩向薛逾青,冷笑一声: “我原以为你是好人,不想,也干与萧峥那狗贼一样的恶行!” 第3章 第 3 章 薛逾青瞳孔一缩,侧身躲开,却还是因为没有防备,被划伤了脸颊,闷哼一声。 温听雪见此,提着裙摆迅速奔向那件木屋。 该死! 她暗骂一声。 只怪她识人不清又太容易听信他人,竟着了道,这么说来,若这薛逾青也是狼虎之辈,这木屋里怕也是关押着多数女性,准备贩往敌国。 早说呢,一个山寨,怎有力量与镇北将军抗衡,有有这世外桃源之貌,其中定有蹊跷。 到了木屋前,温听雪从一旁木堆里扯出一根较为粗壮的,紧紧捏在手心里护身,冷汗直流,猛地推开门房。 “大胆!放开她!” 推开门后,屋内果然有着一众女性。 温听雪心底一沉。 薛逾青这时也追来,想解释:“你听老子说。” “说什么!说你的罪行?” 温听雪蹙眉,将手中木棍直抵薛逾青咽喉。 “啧。” 薛逾青只好举手投降,后退几步。 “姑娘,你误会薛大人了。” 屋内其中一个女子柔声道。 “你们还为他狡辩,他可是要将我们贩往敌国的!” 温听雪明显不信,厉声道。 “可你不是也被大人救了吗?” 这话出,温听雪神色一怔,缓缓回头去,看向那女子。 薛逾青趁机夺下温听雪手中木棍,挠了挠脸解释道:“这些都是老子与弟兄们在萧峥手下救下的女子,老子还不屑于伤害女人,你别多心,要卖你,我干嘛不在路上就把你卖了。” 温听雪听着解释,眉头紧锁,看向身后那群女子,眼神询问着。 一众女子缓缓点头。 温听雪才放下心来,如此看来,倒真是错怪薛逾青了。 “刚刚叫出声的是小柳,喝茶时不小心烫了舌头,多谢姑娘关心,我们真的没事。” 其中一女子似是猜测到什么来,柔声解释道。 温听雪明显地肩膀不再紧绷,靠在门边擦去额角冷汗。 “多谢。” 薛逾青见此也松了口气,“如此,你便好好休息吧。” “等等。” 温听雪想到什么来,出声叫住欲走的薛逾青。 “城内这样的事多吗?萧峥贩卖女性去敌国的事,他为什么这么做?” “敛财。” 薛逾青答道,“城内这些事层出不穷,老子与弟兄们救下这些女子,实在是惹得大家伙们看不下去眼,为的也是一个良心,而没想到萧峥这厮愈发张狂,从前只是暗中诱拐后贩卖,如今,更是强掳民女了。” 温听雪听此,眼神看向屋内一众女子。 一眼扫过去,约莫有二十多个,可见萧峥到底有多丧心病狂。 她深呼出一口气来,眼神坚毅,看向薛逾青:“明日酉时三刻,可有空?” 薛逾青脸红了,结结巴巴地站直身体,回道:“有…有!” 温听雪没注意到薛逾青的异样,遂认真回道:“好,那我去找你。” * 温听雪因昨夜太累,安顿好已近卯时。 第二日,连绵又下了几场大雨,天地之间净尘广阔,云山苍苍挟着薄雾渐明。 寨里对她们这些女子都很好,温听雪也得了一间雅院,不过她一时倒也不解,这些人为何要来做山匪,不过也不好过问,便识趣地没提过。 薛逾青倒是很忙,今日又带人下山去巡逻,带回一落难女子,温听雪也耐心上前安抚,为她医治伤口。 她这才经寨中人说,薛逾青今年二十有三,听说原先身份倒是不简单,所以才有如此高强武艺,遂带人成立了这个寨子,虽为山匪,糙是糙了点儿,但为人有原则得很,非官商不枪,平日里也爱好劫富济贫,是大好人。 可此举自然得了镇北将军萧峥的不满,多次交锋打成平手,渐渐成为了死对头。 此等武艺,包括他这人,到底从哪来,又无人说得清。 温听雪听得入迷,等快到酉时三刻,沐浴完换上干净衣裳,把院外的几盆梅花和青竹移至石阶外,才去赴约。 “叩叩——” 温听雪还没敲第三声门,便见门被打开。 薛逾青不耐烦地打开门,本就累了一天,觉得困倦,本想呵斥一番,可见来者是温听雪这弱女子,又硬生生把话咽了回去。 而这时他才回想起与温听雪的约定,别过脸去挠了挠后脑勺,有些莫名的脸红。 “你怎的来这么早?” 温听雪看他一副心不在焉怀春的模样,有些不解,自顾自进屋:“你脸红什么?” “谁脸红了!老子就这体质,热的!” 薛逾青被硬生生戳穿,脸更红了,一紧张就手忙脚乱,一会摸摸自己的长枪,一会又摸摸自己的穿着有没有不合礼的地方。 温听雪觉得有些莫名,坐下来回道:“是吗?脸更红了。” 薛逾青一时噎住,结结巴巴说不出所以然来,慢慢从阴影出走出。 温听雪这才发现他刮了胡子,昨日天黑,可隐约也能见此人气宇不凡,不想刮了胡子露出真容后,更甚。 只见眼前人长眉入鬓,眉骨深深,鸦羽长睫微翘,散落眼尾光影多几分,霁色眼眸清冷又矜贵,眼睑压碎月光。 水色单衣松垮挂在身上,锁骨笔直连贯,淡淡投过来一眼,温听雪似乎听见窗外白雪滑落的声音。 如此才惊觉,原来积雪初融的时候,会有一股月色压乱晚香玉的冷香。 薛逾青摸了摸脸,不解道:“老子很丑吗?你的眼神怎么那么奇怪。” 温听雪这才缓过神来,轻咳几声缓解尴尬:“没有,觉得你还挺…俊逸。” 薛逾青笑了,抱着胳膊靠在门边:“多谢。” 温听雪见他耳根有些通红,还是没忍住问出口:“你到底为什么总是脸红,天生的?” 薛逾青一愣,似是没想过温听雪会光明正大说出口来,结结巴巴说不出所以然来。 “说。” 温听雪不满,起身来在薛逾青面前站定。 “因为…因为你好看。” 温听雪听到眼前男人支支吾吾说出来这么一句,一时没忍住,笑出声来。 打扮好了整个人倒是显得干净,有些少年气,只是倒是个容易害羞的 ——乖顺小狗。 但温听雪想起正事来,从腰间取出一张宣纸来,在桌上铺平,也不再想玩笑,但眼神仍带笑意,看向薛逾青,开口道:“我想与你商量件事。” 薛逾青见她一脸认真地模样,也轻咳两声收起玩笑神色,走近带来一阵晚香玉的冷香。 “说吧,老子尽量帮。” 温听雪指着宣纸上的策划案,遂道:“我想以山寨为基,成立妇援会。” “用山寨倒是没问题,但妇援会是啥么子?” 薛逾青左看看右看看,没看出个所以然来,指着宣纸上的笔墨道:“这个蚂蚁爬的什么玩意儿?” 温听雪这才发现薛逾青不识字,一时哭笑不得。 还真是糙到了骨子里。 她只得耐心解释道:“妇援会,就是女子互助会。” 温听雪指着宣纸一处,又道: “你是山寨之主,我自然得先和你商量取得山寨征用权才行,被你救回的女子无数,但家中定不会再容她们回去,如此便无处可去,但留在山寨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我想教她们识字算数,还有一些傍身手艺,此外,乱世横生,你可愿教我们一些防身术?” 薛逾青这才认真地看着温听雪,他原想眼前人不过是个难得美貌的娇娇儿,可见识了那日她以身涉险独自救下落难女子后,他也承认这女子有勇有谋,对她有几分见识。 可如今看来,不止于此。 她聪慧非常,在乱世也有如此坚韧心性,勇谋不减,甚至还想为天下女性纳一个庇护所。 如此等闲之辈,是他该敬佩的。 薛逾青收回视线看向宣纸,道:“好,老子答应你。” “我要让她们知道,女子不比任何男子差,也可以闯出自己的一番事业来,不必再依附于谁,也不必再害怕谁,只堂堂正正做自己。” 薛逾青一怔,回头看向温听雪,只见她笑得明媚,灯下面容柔和,肌肤上的樱粉色影影绰绰,薛逾青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忙别过眼去。 但他心里有些感慨,也觉得温温热热的,似是没想过女子有这般抱负,不过也好,女子就应该这样,堂堂正正的。 薛逾青眼神柔和不少,笑着满口答应,轻轻捶了捶自己的胸口: “这样才是,老子山寨后有个空屋,干干净净的,院子也大,够你们挥霍了,想要什么就跟老子说,老子不在,就跟山寨里的人说,既然都是基地了,那不就是家了嘛,老子可是老大!” 话落,一时院中无声,风摇翠竹一望新碧,阶前落花被风卷着,猛地跳动一下。 门外寨中一弟兄举着火把而至,大喊着: “寨主,不好了!山下弟兄来报,萧峥那厮又有动作了!” 薛逾青一时气愤,猛地拍了一下桌子,震得杯盏都颤动来一下。 “这个狗贼,真是不拿女子当人看!” 他拿过屏风上一件外袍,提着长枪就要出门,却被温听雪拉住手腕,动作一顿。 温听雪神色认真,看着薛逾青道:“我也去。” 薛逾青蹙眉,抽回手:“不行,你一个女子,去了能做什么?营救之事不可儿戏。” “我要去,你们打先锋,我断后,往后妇援会成员也可如此。” 温听雪上前一步,收起桌上宣纸放置于袖间,看向薛逾青又道:“我去,不为营救,营救之事有你们男子便够了。” “那你去做甚?” 薛逾青一时不解。 温听雪神色肃然,开口:“寻那镇北将军萧峥,通敌贩女的证据,再上报于京,告知陛下,一网打尽,按照你我之势定不能一举歼灭,与其一直这样耗着,不如先发制人,借力打力!” 薛逾青听此心中一震。 好一个格局远大的女子。 当真是聪慧有谋。 薛逾青见此,也不再阻拦,打开门来,一匹通身白色的烈马等候多时,接过一旁弟兄手里的火把,遂翻身下马,看向温听雪,伸出手。 “上马!” 温听雪见薛逾青听进去了,笑了,但没接住薛逾青的手,而是抬脚踩住马镫,手握缰绳,翻身上马。 薛逾青见此一怔,笑了。 “倒是大胆,不过如此有勇有谋,老子倒是愈发期待了。” “驾!” 马蹄声如疾风越竹叶,二人疾驰而去。 “嗖——” 一道长箭簌簌,冲破夜色而来。 “不好,有埋伏!” 温听雪心下一惊,来不及躲闪,薛逾青见此用长枪挑过那根长箭,神色肃然。 “来人!杀!” 无数敌人蜂拥而至,弓箭手无数。 温听雪握紧缰绳,高坐马上,蹙着眉心下一沉。 看来敌人这次,竟是有备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