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仙源》 第1章 噩梦 余念醒来的时候,窗外正好响起一串杂乱的脚步声,在寂静的清晨显得格外突兀。 随后一阵尖叫声划破长空。那是一个女人的声音,高而尖利,带着绝望的颤抖。 “救命呀!救命呀!你们不要再追我了!” 女人的声音充满了惊恐与无助,伴随着一阵阵奇怪的嘶吼声在小区楼下回荡着。 “谁来救救我!救救我吧!我不想死啊!” 她又一次无助的哀求着,却没有人能够回应她。 同样的事情在过去的几天里一直此起彼伏的发生着。 余念没有起来,她睁着眼睛躺在床上,听着那阵嘈杂的声音渐渐远去,直到再也听不见了。 屋里没有开灯,窗帘留了一条缝隙,晨光穿过缝隙照入落在地上。 余念起身坐在床边,脚底接触到地板时凉气顺着脚心一路往上爬去。 手机在枕头边震动了一下,昏暗中屏幕亮起,推送的第一条显示“国内多地出现不明感染”。 时间 2025年7月19日06:12。 余念低头把屏幕扣回去。 类似的内容与曾经的那三年是那样的相似。 从“未知病毒”到“出现人传人情况”,再到“全球大流行”,就像旧电影重播了一样,只是这一次却让人觉得更加绝望与害怕。 开门走出房间,厨房饮水机里的水已经快要没了。 余念绕过大门处堵着的东西,接完最后的那点水去洗手间里刷牙洗脸。 水声哗哗,她垂眼盯着漩涡,等它彻底平静才转身走去厨房。 冰箱上层还有两枚鸡蛋和一些蔬菜。 余念拿了个鸡蛋,把平底锅烧热,将鸡蛋摊在上面,直至一点点金黄了,盛进盘子里,她坐在餐桌前慢慢的吃着。 味道很淡,除了盐其他的调味料已经全都用完了,几个月里一直忙于工作的余念忘了补货,现在再想出门去买,已经不可能了。 桌沿的贴皮起了一道卷边,余念拿指腹压平,一松手,它又弹了起来。 余念没有再管,低头咀嚼着嘴里的鸡蛋,一口、两口。 吃到第三口时,门外突然传来了“咚”的一声闷响,像似重物落地,紧接着一阵呼救和奔跑的声音在走廊里响了起来。 余念停了筷子,转头静静的看着门边的方向,许久之后等那阵响声停了,她才又重新低下头来继续吃着,把碗里最后的一点蛋渣刮干净。 抽了张纸巾擦干净用过的餐具,起身丢入垃圾桶里,余念顺手拧开一边的水龙头。 水流由粗变细,颜色微微泛黄,余念接了一点,放到鼻子前闻了闻,又倒掉了。 走出厨房,出神的坐在沙发上,低头时,余念无意间看到了客厅茶几上摆着的那个小日历,时间停在 5月的那一页。 那一页没有太多的圈划,只在14号的位置被她用铅笔写了两个小字:搬走。 字很淡,如果不刻意去看几乎看不见。 那是余念离开那个家的那一天。 再回想时,余念觉得仿佛已经隔了很远。 她走的那天,父亲余国良还在外地,母亲李秀兰正在厨房里,给刚下班到家的弟弟余恩泽炖汤。 汤滚了,白汽顶得锅盖“咣当咣当”的响。余念拎着行李箱从房间里出来,早就已经知道的李秀兰看着她愣了半晌,随后反应过来伸手在围裙上擦了擦,隔着蒸汽问了一句:“不吃了再走吗?” 她的声音轻到若有似无。 余念回答:“不用了,楼下车还在等着。” 没有争吵,也没有挽留,余念轻轻的带上门,如同过往每一次离家一样,只是这一次她没有再回头。 新租的房子在公司附近。 四楼,老小区。一室一厅,月租3200。余念签了合同,当天就搬了进来。 刚搬进来的那几天,余念并不能完全适应。 除了读大学的几年,她其实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离开过那个家。 但是余念知道,如果迟迟不愿意结婚的她还一直继续留在那个家里的话,会给母亲李秀兰带来多大的压力。 弟弟也到了要结婚的年龄了,就像母亲李秀兰说的那样,她不结婚,也不该挡着别人结婚。 而她,哪怕是只有自己一个人了,有一天也总能慢慢适应下来的。 每天忙忙碌碌,奔波于工作。 原本余念以为日子会继续这样的过下去,直到那奇怪的病毒爆发,所有的事情都变得不一样了。 摩挲着颈间的玉佩,玉佩上的纹路贴着手心,凉而细腻,从回忆中回过神来的余念把它放回了衣领里。 玉佩是搬来的那天夜里余念无意间从行李箱中翻找出的。 那是半年前余念和同事去古玩市场玩的时候买的,摊主说是清末的,余念并没有真的相信,只是觉得它的纹路好看就买了。 这件事情余念并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过,后来她自己也渐渐忘记了,直到那一天又一次找出来,就戴在了身上。 窗外,有警笛声远远划过,声音拉得极长,到中途却戛然而止,像被人给剪断了。 余念起身,把窗帘合紧,只剩一条缝隙。 透过这条缝隙往外看去,天空是均匀的铅灰色。 几栋高楼的间隙间,一条黑黑的柏油路上,几辆私家车的前轮冲进了绿化带里。 车门大开,一个中年男人从一辆车上跑了下来,惊恐的往一边的路上跑去,他的身后追着许多奇怪的身影。 那些身影虽然看起来像人,却一个个以极奇诡异的姿态扭曲着。 余念清晰的看见了他们中的一个好像没有了半边的脸颊,露出来的雪白头骨混着模糊的血肉在阳光下是那样的惊悚。 像被针刺到了一样,余念突然拉上了窗帘,不再留一点的缝隙。 下午一点,余念照例测量体温。 水银柱停在 37.4℃。 还有些低烧,余念对着光看了一眼,把温度计甩回去,收进抽屉里。 午间昏昏沉沉的睡了一觉,梦里光怪陆离,醒来时是两点,余念又拉开了些窗帘。 阳光比上午要更烈一些,照的地面泛着一层刺眼的白。马路上又多了更多移动的身影,他们漫无目的四处游走着。 余念站在窗前,静静的看着那些身影离开了视野,才又重新合上了窗帘。 回到沙发上,她打开笔记本,硬盘里存着去年没看完的剧,几个离线游戏,一整个文件夹的 PDF电子书。 余念点开一个,看了两页,看不进去,又合上了。屏幕缓缓暗了下去,映照出她苍白的脸色。她抬手摸了摸,指尖冰凉。 傍晚,天色暗得要比往常更早一些。 余念起身想去洗手间把里面的灯打开,灯没亮,她这才发现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断电了。 来不及消化情绪,翻找许久的余念终于找到了一根蜡烛,不知道是哪个外卖送的。 半截粉色的蜡烛插在空玻璃瓶里,点亮后火苗抖动了两下,然后稳稳的立住了。 关上手机的手电筒,余念静静的坐在桌子旁,微弱的火光把她的影子投在天花板上,一晃一晃的。 坐了一会儿后,余念起身,把冰箱上层保鲜柜里最后的一点食物拿出来:一枚鸡蛋,三枚番茄,半颗卷心菜,三盒午餐肉。 结着碎冰的冷冻柜里还有一点肉类和速食食品,还好不是夏天,冷冻柜还没有立马解冻。 蔬菜和鸡蛋还是放在冰箱里,速冻食品等冷冻柜里的冰化了就存不久了要先吃掉。 最难办的是肉类,余念把它们一一解冻后擦干水分,涂满了盐,放在通风口处进行盐腌风干。 她平时买来备用的饼干和面包还有一箱。 墙角的矿泉水还剩三瓶,饮水机里的水已经完全空了。 把一个个空着的水桶装满自来水,水龙头里流出来的水依旧泛黄,虽然不能喝,但是如果停水了的话还可以留着其他用。 做完这些,余念吹灭蜡烛,屋子里沉入了彻底的黑暗之中。 窗外,警笛的声音又一次划过,这一次更近,却同样半路夭折了。 余念站在窗前,隔着窗帘听着那声音被夜色吞没,她的脸上没有任何的神情。 夜还很长,她并没有急着睡。她靠在沙发里,数着自己的心跳,一下,两下,像是在给未知的日子标注页码。 余念不知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发生的,也不知道外面的那些人为什么会变成现在的样子。 她只知道,在一切还没有变得更坏之前,她还身处在一个可以遮风挡雨的屋子里,还有一些食物和水。 足够她再撑一阵子。 撑到下一个天亮,又或者,撑到世界彻底暗下去。 而除此之外的其他事情余念没有细想,也不敢细想。 第2章 开启 夜里余念是被指甲刮门的声音吵醒的。 那声音极轻,却又无比清晰,即便是隔了两道门板与大门后堵着的厚厚的重物依旧可以清晰的传到余念的耳朵里,像老鼠伸着爪子在纸板上不停的试探着,一直持续了很久。 余念睁着眼,再也睡不着了。 屋里还是一片黑暗,只有窗帘缝隙里漏进些许青白色的月光。余念侧耳倾听,那刮擦声终于停了,取而代之的是走廊里迟缓的拖步声,鞋底与地砖摩擦,节奏均匀,却沉重得没有一点回弹。 她静静的听着,听着那声音远去,直到听不见了。拿过枕头边的手机,电量显示89%,时间02:47。 余念暗灭屏幕,把手机反扣,继续躺着。她睁着眼睛,直到天色微亮了,才又重新睡去。 再醒时,窗外下着雨。 细而长的雨丝落在空调外机的铁壳上,发出沙沙的金属声。 余念起身,走出房间,先去检查外面的门,严严实实的重物依旧堆积在门后。 一切都还安然无恙。 打开冰箱的冷冻柜,鸡蛋还剩一个。 余念拿出鸡蛋,在碗沿边敲开,蛋液稠而黄,散发出轻微的腥甜味,煎好后,配半杯凉水,吃完早饭的余念把盘子擦干净,重新放回橱柜里。 午餐是水煮饺子,加一些切碎的卷心菜,再加两片午餐肉。余念拿筷子蘸了一点酱油膏,这还是她特意从橱柜里翻找出来的,仅剩小半瓶了,瓶盖因为受潮拧得发紧,她用毛巾裹着才打开。 虽然仍旧寡淡,但好歹多了些味道,余念吃得很慢,每一口都细细的咀嚼着。 下午,雨停了,但楼下的积水更深。 停电之后,网络也断了。 手机信号格依旧空白,偶尔会跳出“仅限紧急呼叫”,却拨不出去。 余念把手机调成飞行模式,省点电,再打开收音机,那是去年好玩买的便携款,装两节5号电池就可以用。 旋钮转过调频,全是沙沙的声音,偶尔会冒出一两句“……请……等待……”,然后就又会迅速的淹没在沙沙声里。 余念关掉开关,把收音机放回抽屉。 傍晚,余念点上剩余的蜡烛。 蜡烛已经快要烧到底了,她把它立在玻璃瓶里,瓶壁受热裂开一条细缝,烛泪沿着缝隙缓缓下淌。火光照亮了整个餐桌,余念把笔记本摊在桌上,照例写上今天的日期,然后开始记录: “第五天: 停电,有水。 食物还有饼干面包一箱,番茄2个,卷心菜半颗,午餐肉三盒,风干的肉类以及速食食品若干。 半夜的挠门声变得更加频繁了,周围的邻居们不知道有多少还在。” 写完后她合上笔记本。在蜡烛快要燃尽时,起身拿出白天从储物柜里找到的备用手电筒,拧开开关,灯珠亮了一下又暗了,她拍了拍,才稳定下来。 最后的蜡油暗灭,青烟升起,像一缕不肯散去的白线。 夜里,刮门声又来了。 这一次更慢,更重,也更加坚定。 “嚓……嚓……” 每一下都清晰的传入到余念的耳朵中。 余念坐在沙发上没有动,手电筒的光照在对面的墙上。渐渐的门外的声音停了下来,却没有离开,门板下端传来极轻的推力,推的厚实的防盗门板也轻微作响。 怕发出声音来,余念屏住呼吸不敢动,只听见自己的心跳,一下一下的跳动着,像沉闷的鼓声响在她的耳边。 余念拿起餐桌上的水果刀,刀子是塑料柄的,但是刃长十厘米左右,在手电筒的灯光下泛着森森的冷意。 她把刀放到膝盖边,继续坐着,背脊挺直。时间被拉得粘稠,墙上的影子一动不动。良久,门外终于响起拖步声,一步、两步,渐渐远去,消失在了楼梯井边。 余念松开手,才发现掌心已经被刀柄压出了四道月牙形的白痕。 她起身,把刀收回抽屉,又推了些重物,把门边又加固了一些。 做完这些,余念出了一身汗,不知道是吓的还是累的。 坐回沙发上,等情绪平复了余念才走回房间睡觉。 睡前余念又检查了好几次房门,确认真的已经关好了,才放心的躺上床。 把头埋进被子里,余念把领口里的玉佩拿了出来,微微的凉意顺着手心一路爬到她的心底。 借着窗外的微光,把玉佩贴近耳边,不知道是不是余念的错觉,她仿佛听见里面传来了极其细微的“嗒嗒”声,像遥远地方的雨滴落在空罐子里。她闭上眼睛,心跳随着那声响渐渐放缓,呼吸也随之沉入了黑暗中。 不知过了多久,余念梦见自己站在了一条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天空低垂,远处传来一阵阵钟声,一声比一声更慢。 余念低头,看见自己赤脚踩在龟裂的柏油路上,柏油路的裂缝里渗出许多淡金色的光。她弯腰想去触碰那些奇怪的光,却只听见“咔哒”的一声轻响响起,像钥匙转动,又像玉佩扣合。 她猛然睁眼,屋里漆黑一片,安静中只能听到她自己浅浅的呼气声。 余念没有再睡。 把垂在枕边的玉佩握在手心,她坐起身来,指腹沿着纹路游走,一寸一寸,像在描摹一张看不见的地图。 黑暗中,玉佩的温度渐渐升高,由凉转温,由温转热,最后竟微微发烫。 余念低头,看见一道暗金色的纹路在玉佩中心亮起,极细的光点正沿着那纹路缓慢流动,如同初醒的脉搏。 余念屏住呼吸,心跳却不受控制地加快起来。 光点越聚越亮,最后汇聚成一滴金光流入了她的掌心。 刹那间,一股极强的吸力自玉佩深处涌出,指尖被牵动,皮肤下的血液也跟着一震。 余念下意识的想要甩手,但玉佩却并没有脱手,反而贴着她的手心更紧了些,那滴金光顺着她的掌纹裂开,化作一些奇怪的符文没入了她的掌心,一闪而逝。 屋里重归黑暗,静得能听见血液在耳膜里冲刷的声音。 余念赶紧摊开掌心,打开手电筒的光去看,发现上面没有任何的伤口与痕迹,只有玉佩恢复了原有的凉。 屋外,风声重新响起,吹得窗户轻微颤动。 余念关上手电筒,没有再动。 她闭上眼睛,呼吸放缓,脑海里不自觉的浮现出了那滴金光没入她手心的画面。 似某种印章轻轻盖下。 后半夜的时候困意渐渐袭来,实在撑不住的余念不由自主的闭上了眼睛。 呼吸渐长,她的思绪沉入了一片昏暗的湖里。 忽有一阵微风掠过她的耳边,凉意里带着极淡的草木清甜。 余念猛然一下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站在了一片雾气之中,她的脚下却不是上次梦里的那条柏油路,而是一条由碎玉拼成的长阶,阶面泛着温润的磷光,一路向高空盘旋。 阶旁漂浮着无数半透明的絮泡,余念抬手,指尖触到最近的一只絮泡,泡壁随即破碎,一股雨后尘土的气味扑面而来,却又在瞬间被风收走。 碎片化作点点磷光,撒落在玉阶上,拼出新的台阶,引她继续向上走去。 一直走到最后一阶台阶,从最后的台阶上下来后,余念回身看去,身后的长阶已经悄然消散,转而被厚厚的雾气所代替。 前面是一片山涧,那里像是一个山谷的腹地,却又没有看到出口。 四周是柔和的光晕壁垒,看不透外界,一条溪水从一旁的幽谷里流淌而过,不知道流向了何处。 绿茵茵的小草,茂盛的生长着。 溪边有一个小院,院子里静静的坐落着一座古朴的小楼。 似有风从余念的身边吹过,引着她往那座小楼走去。 半梦半醒的余念朦朦胧胧的打开了院外的篱笆,走入了院里。 里面似乎并没有人居住,一张躺椅静静的摆在院子中间。 “有人吗?” 余念轻声问道。 除了清风吹过,无人回答她。 或许这也只是一个梦。 实在已经困的厉害的余念没再多想,她侧身躺在院子里的摇椅上,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3章 蜕变 第二天,余念是在一阵阵水流声中醒来的。 她睁开眼,眼前并不是熟悉的天花板,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氤氲流转的雾气。 这是哪里? 余念坐起身来,发现她此刻躺着的地方也不是床,而是一把竹制的摇椅。 是昨晚的那个梦,所以她还在梦里吗? 可余念觉得此刻的她意识又是那么的清醒。 余念从躺椅上起来,踩在地上,脚下是湿润的,带着青草芳香的泥土,触感真实。 余念抬起脚心,上面仍旧干净,没有沾染任何的泥土。 余念向四周看去,目光落在了一旁不远处的小楼上。 那是一栋两层高的小楼,飞檐翘角,檐角上挂着铜铃,木质的梁栋与雕花的窗棂退去了最初的色彩,呈现出一种被岁月浸染后的深褐色。 它沉静默然的矗立在那儿,仿佛跨越了漫长的岁月长河,在此处守候了许久。 心念微动间余念走近了那座小楼,离的越近越能感受到那古老沧桑的气息。 门上没有锁,余念犹豫了片刻,伸手轻轻一推,木门应声而开,没有任何的阻隔。 楼内比外面看起来要更加宽敞一些,但也异常简洁。 一楼像是一个起居的地方,只有一张青色的木榻和一张同样的木桌和椅子,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其他的东西了。 顺着角落处的楼梯往上走去,上到二楼。 那儿是一间书房,书柜上堆放着零散的书卷。 余念又走近了一些,在临窗的书案上,她看到了一本摆放规整的残破书册。 余念好奇的拿起那本书册翻看了一下,奇怪的是书册上的每一页都是空白的。 余念又把它放下,放下时一不小心的,余念的食指指尖触碰到书页侧边,突然一痛,原来是被书页划开了一道口子。 没想到看起来残破的书页竟然如此的锋利。 鲜红的一滴血液从余念的指尖滴落,她没有太在意,拿拇指按住指尖,伤口很小应该过一会儿就好了。 低头时,余念看到暗红的血珠在书册枯黄的纸面上洇开一小团血迹。 突然就在一刹那间—— 异变陡生! 那本原先毫无生气的破旧书册,猛地爆发出璀璨夺目的金色光华! 光芒强烈,瞬间将整个二楼映照得纤毫毕现,甚至刺得余念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一股古老浩瀚,仿佛源自天地初开时的苍茫气息,从沉睡中骤然苏醒了过来,以书册为中心,轰然扩散开来! 余念勉强睁开眼睛,看向那光芒的中心。 只见原本空无一物的纸页上,无数的金色光点正在疯狂汇聚、流动、组合,最终化作成一个个余念从未见过,却奇异地能明白其含义的古老符文。 这奇怪的变化让余念一下呆住了,不受控制般的,她一步步往前走去,随着她的靠近,那些金色的字体一股脑儿的全都涌进了她的脑海里。 没有名字,那似乎是一本古老的功法。 天地之间,灵气汇聚,涌向了余念,符文牵引间,余念盘膝坐下,运转着那些灵气不断的在经脉中一点点的涤荡而过。 经脉一寸寸断裂,又一寸寸的愈合,余念只觉得很痛很痛,可她根本就停不下来,就像被强硬的压在了这里。 余念咬牙坚持,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在她痛到已经恍惚了的时候,最后一道脉络通过,随后一股暖流缓缓的在经脉中流淌而过,慢慢的抚平了余念所有的疼痛。 手中结印,灵气退去,余念脱力般的平躺在地上,额前的碎发早就已经被汗水浸湿了。 但不等她喘息片刻,又一阵剧烈的痛意搅动着她的皮肤争相往外钻去。 余念低头一看,只看到大片大片的黑色液体从她的毛孔里渗了出来,像似要将她体内所有的污秽全都倾泻而出。 痛到岔了气,余念呼哧呼哧的喘着。 余念不明白为什么已经这么痛了,这个梦却还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呢? 不。 这并不是梦。 直到此刻余念才真正明白,她并没有在做梦。 她现在所经历的一切都无比的真实。 真实到每一寸痛都深深地刻入了她的骨髓。 “疼……” “好疼……” 余念终于再也忍不住的痛哭出声。 像似受到她的感召一般,小楼外的风停了,山涧里的小溪也停了下来,万物都静止了。 随后下一秒巨大的能量从小楼向四周辐射而出。 风声徐徐,小溪流淌,草木摇摆,所有的一切又重新运转。 一道金光从余念周身升起,一点点修复她已经裂开的皮肤。 意识抽离的余念只觉得她仿佛被泡在了一片温暖的泉水中。 再醒来时余念已经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了。 在一身粘稠中,她缓缓睁开眼睛,鼻间满是陈涩的臭味。 随着她的起身,黑色的粘液顺着她的后背和手臂一路流淌了下来。 余念愣愣的坐在一摊粘液里,站起来也不是,继续坐着也不是。 本来几天里就因为一直没能洗澡而觉得难受的余念此刻更加难受了。 余念想起小楼边有条小溪,虽然知道周围没有人,但她也不太习惯在露天底下洗澡…… 余念就这么想着,下一秒她身边的空间开始扭曲了起来,再清晰时余念发现自己已经坐在了卧室的地板上。 外面天还亮着,窗外阳光正好。 她又回来了? 可是屋子里也没有水,余念尝试着提了两个水桶,意念微动间就真的又回到了那个空间里。 她从空间装了两桶溪水回到屋子里,打开煤气灶,把两桶水烧热了舀出来提去洗手间。 余念痛痛快快的把自己从上到下全都洗了一遍。 那是时隔一周多来,她再一次可以洗头洗澡。 混着粘液的泡沫被一点点的冲刷下来。 仿佛卸下了浑身的重担,余念觉得此刻真的无比的轻松舒服。 用毛巾揉搓着还在滴水的头发,穿上衣服的余念顺手抹开镜子上的水雾,抬眼看到镜子里的人时,余念所有的动作突然都顿住了。 镜子里的人既陌生又熟悉。 那张原先还带着点肉的脸颊,已经完全清瘦了下来,露出了柔和的下颌线。 曾经因为经常熬夜加班,饮食不规律而发黄留下痘痕的皮肤,此刻竟然也变得白皙而又细腻。 嘴唇红润,充满了气血,一双眼睛又黑又亮,隐隐的流转着几丝光华。 余念一直知道自己长的不算好看,可她不得不承认此刻镜子中的那张脸是好看的。 好看到有些不真实。 余念侧身脱下上衣。 发现她的身形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衣服下露出来的锁骨与肩颈线条紧致而又流畅,一寸寸极薄的肌肉浮在她洁白的皮肤之下,随着她的每一次动作,微微舒张。 真的是全身上下都脱胎换骨了一遍。 这些都还只是看得到的地方,在看不到的更深层次的地方,无数蕴含着深沉能量的暖流正沿着余念的经脉徐徐流淌着。 她的五感变得无比敏锐。 枝叶摇摆,风声吹起。 每一点声音她都听得十分的清楚。 收拾好自己后的余念后来又回到了小楼里,看到地上的污秽全都自行消散了。 打开小楼的木窗,清风缓缓吹入,吹散了余念心中一直以来的害怕与恐惧。 靠着临窗的椅子,余念曲膝坐着,风卷起了她耳边的碎发,轻抚着她的脸颊。 看着小楼外的景色,感受着心口沉稳的心跳声,余念的心绪异常的平静。 在那过去一周的每一个日日夜夜里,其实余念每天都会辗转难眠,哪怕是睡着了,也还是会时常惊醒,一醒就是一整夜。 她努力告诉自己不要去想外面的一切,装作所有的事情都还是和原来一样。 可是她骗不了自己。 她知道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再也回不去了。 那些过往安定的日子,那些过往平凡的生活已经全都回不去了。 所有的人都自顾不暇,他们都只是这场巨浪中的一粒尘埃,没有人能够拯救谁。 余念也一直在默默的等待着,等待着她的最后一刻到来。 如果没有这样的变化发生,她知道她的那一天也很快就要来临了。 但是现在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那一晚,余念是在小楼的床榻上睡的,她睡的格外安稳。 因为她知道,当明天的太阳升起来时,她又有了新的希望可以去面对未来。 第4章 物资 早上,早早醒来的余念在空间里转了一圈。 这片空间似乎并没有边际,浓雾之外依旧是成片的浓雾看不见尽头。 溪水清澈,里面没有游鱼小虾,溪边生长着小草,山涧上长着许多不知名的绿植,周围没有看到大型的树木。 余念探身查看脚下的泥土,土质柔软湿润,细看之下可以看到其间夹杂着许多金色的光点。 或许可以在这里种些东西? 余念这样想着。 莹莹的有些许的光点落在她垂落的发尾上,衬得她本就白皙的脸颊显得越发出尘,不知不觉间,她的外貌又悄然有了些许的变化。 回到小楼里,小楼的二楼有许多的书卷。 有一些近战类的功法,也有一些咒术和符文大阵类的功法。 余念找过关于空间和无字天书的一些信息,但是却并没有发现,所以一切都还只能靠她自己去摸索。 空间里没有禁制,多久都可以一直待着,余念就把自己的衣物用品和枕头被子全部搬到了一楼。 打了溪水,把一楼上上下下全部打扫了一遍,铺上她的被子和枕头。 周围也陆陆续续的摆上一些家具。 空间里的温度不热也不冷,和秋天一样。 盘腿坐在二楼的地板上,意念牵动间,余念体内的灵力缓缓流转起来。 无数的金色光点在她的周身汇聚,融进她的皮肤,融进她的识海,进一步淬炼着她的□□与神识。 楼外的铜铃轻声作响,远方的那些浓雾微不可察的散去了些许。 白天余念就在二楼修炼,累了她就在一楼睡觉。 未来的情况怎么样谁也不知道,她只有不停的提升自己的能力才能更好的去保护自己。 日子就这样有规律的继续过着,要不是吃的快没了,余念可能都想不起来要从空间里出来。 几天里来,小区里陆陆续续的也有越来越多的人因为物资和水源耗尽而从家里跑出来。 打斗的声音从楼下传来,也从各层的楼道里传来。 有人结伴从小区里成功跑出去,也有人在半路被扑倒遇难的。 混乱中,小区空了大半。 只剩下一些年纪大点的老人,没有办法只能在家里继续苦苦的撑着。 决定出门的那个晚上,余念换上了那件许久没穿的黑色冲锋衣,衣服是防水的面料,不用担心会被脏污溅上。 如同绸缎一般的黑发被她随手盘在了脑后,戴上黑色口罩,把连着帽子的衣服拉链拉到最高处,露出两只眼睛来。 在夜色的掩护下,背着背包,余念打开了窗户,风鼓动着她的衣摆猎猎作响。 余念跃上窗台,抓着窗框,搜寻着下方可以落脚的地方,丹田内暖流运转,仿佛脱离了地心重力的约束,余念轻巧的攀着外壁,一层一层的下来,在没有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余念最终曲膝落在了楼底下的一排车顶上,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凭借着敏锐的五感,黑暗中余念依旧可以清晰的看到四周那群身影的动向。 黑夜仿佛也削弱了他们的感知能力,相比较白天而言,他们的行动速度明显的慢了许多。 趁着那群身影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余念快速的在一辆辆车顶上跑了起来。 目标是外面绿化带边的那几辆车子。 余念在窗口观察过,那些车子里有钥匙,要想去远一些的地方,还是需要依靠车子。 她像一道影子一样,贴着建筑物的阴影快速移动。五感提升到了极致,周围的一切都以极高的分辨率涌入了她的感知。 一路上都很顺利,最后一跳跃上保安亭的顶部,探查过周围的情况后,余念借力直接窜进了绿化带旁边一辆开着门的车子里。 然后随手关上车门,钥匙还在,车子能够正常启动。 直接挂档用力踩上油门,车子冲出绿化带行驶上主路,一路疾驰,左扭右拐了好一阵子才慢慢的被余念勉强控制住了。 余念的驾照是在大学考的,她已经很多年没有碰过车子了,所以全靠着一股子莽劲开着。 开着车灯的车子在黑夜里尤为明显,余念就把车灯全部关了,隐藏自身和车子的气息,让整辆车子都隐在黑暗之中,悄无声息的绕过许多在路上漫无目的游走的尸群身边。 离小区最近的地方有两个大型的商场,一个在小区附近,另一个在靠近市中心一些的地方,需要十来分钟左右的车程。 在黑夜中,余念查看着行驶路线,打算先去远一些的那处商城。 近处这家平时人流量比较大,周围的一些住户会都会去买菜买日用品,而人越多也就意味着危险性越大。 远处那家则更加偏向于商超类型,病毒爆发那几天不是休息日,或许会比较容易突破。 车子行驶到商超旁边的中心路段的时候就渐渐的有些难以行驶了。 除了四处游走的尸群还有更多停在道路中间的车辆挡住了继续前行的路。 几周前还是灯火通明的城市此刻已经完全陷入了黑暗之中,长长的公路上,无声的停满了各种横七竖八的车辆。 没有继续再往前开,把车子停在一处靠近门边的位置,余念打开车顶的天窗,抓住两侧的窗框钻出车外,夜风带来一阵阵散不去的酸腐味。 哪怕早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当真正面对整个城市都已经沦陷的情景时余念的心里依旧堵得慌。 空荡荡的街道上没有一个人,也没有一丝的光亮,这里仿佛一下子就变成了一座空城。 这与过往的任何一次天灾**都不一样,不是只要大家一起众志成城就一定可以攻克。 压下心里的情绪,余念站在车顶上注视着商超门口那些身影的位置。 大致目测了下他们的集中区域和范围,避开旁边几个靠近过来的身影,绕到二号门的位置。 从背包里拿出胶带,余念爬到门边那个巨大的兔子雕塑顶部,把用充电宝提前充好电的平板固定在雕塑顶部,点开音乐与手电筒,把声音开到最大。 一时间,充满节奏的歌声在整个广场上空响起,吸引着那群没有了意识但对声音尤为敏感的生物一下子全都调转了方向往这里快速聚拢了过来。 恐怖的呵哧声从黑暗中传来,余念赶紧从雕塑上跳到侧边的商铺顶部,黑压压的尸群在她脚下汇聚。 余念没有再耽误,抓上商场的外墙往上爬去。 风声从她的耳边吹过,余念紧紧抓着墙体边缘外的凸起,意念牵引,有风从她身后吹起,温柔而又坚定的承托住她的脚下与后背。 控制着这阵风势,余念一步一步快速往上爬去,直到到达顶部,来不及喘息,余念知道给她的时间不多,凝力打破顶楼的玻璃,落入商场五楼区域。 放开神识,余念探测周围的情况,各层店门紧闭,并没有任何的丧尸在游走。 余念找到门锁,直接灌入灵力破坏锁眼,打开一道又一道的店门。 五楼主要是餐饮区域,余念绕到后场仓库,发现这里的冷柜似乎比较特殊,停电了那么多天了依旧都还在持续制冷。 结着冰冒着冷气的冷柜里堆着许多的速食食品和肉类。 关上冷柜门,余念把玉佩摘了放在手心里,催动玉佩,一路探查,把看得到用得上的东西全部都收进了玉佩里。 餐具锅具,调料粮油,燃气罐燃气瓶,冷冻柜,桌椅凳子,还有消防工具清洁用具,药箱余念也找到了几个。 即便余念速度很快了,清空整个五楼的物资还是花了她很长的一段时间。 所以到了二楼三楼和四楼的服饰区域和生活用品区域时,余念就没有再仔细去看,都先收进空间里再说。 快速清空完就下到一楼和负一楼。 一楼以电子产品为主,有一家咖啡店和一家蛋糕店,中央的展厅里还停了几辆车子。 负一楼是一家大型超市。 放开神识找到仓库位置,从零食饮料到水果生鲜,余念都拿了大半。 等余念再停下来时,已经整整过去两个多小时了。 门外的音乐声还在继续,商场的各处大门都牢牢紧闭着,没有任何的身影走入。 病毒大概率是在商场开门前爆发的,所以这里并没有尸群进入过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