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的好友》 第1章 穿成骗子郎中 夜晚突降骤雨,雨水从茅草屋破败屋顶鱼贯而入。 地上瘦弱的身躯微动,他撑地缓缓坐起。 是眠迷茫坐在地,他病重在床很久,昨夜被病痛扰至半夜才昏沉入眠。 梦中天地翻转,他快要晕眩窒息时,忽然被水泼醒,迷糊间他想,家中仅他一人,谁在用水泼他?生病病迷糊了? 随后一阵雷鸣,他猛的清醒,全身已被淋得湿透。 ……这是哪? 是眠扶地起身,他观察四周,这是他完全陌生的地方。 茅草屋内除了一堆被淋湿的稻草,没有任何家具。 他低头发觉自己穿着古代长衫,长发至腰,最终得出一个结论。 ……这是穿越了? 他走到茅草屋外,夜色已暗,远处散落着几户亮灯的人家。 他轻呼一口气,提着长衫摸黑蹒跚前行。 雨太大,茅草屋顶不住暴雨,是眠心道得在房子塌前找到避雨之地。 一路上他不停踩入水坑,只得暗道倒霉,更加细心。 “恭喜宿主绑定'行医治病'医疗系统!”静夜中突兀响起电子音,是眠吓得踉跄再次踩进水坑。 他还没反应过来,眼前突然蹦出一块蓝色面板,上面密麻写满了字。 系统机械念:“由于宿主前世因病重死亡,对疾病痛恨至极,现自动绑定'行医治病'系统,助力宿主获得新生。” 是眠愣在原地:“'行医治病'系统,那是什么?” 面板出现一行字,系统无感情朗读:“回答宿主,'行医治病'医疗系统主要在宿主治病救人获得积分期间,为宿主提供帮助。” 是眠蒙圈了:“积分?” “是的,宿主。系统即将更新,请宿主及时保存数据。需要帮助请在五小时后召唤'行医治病'医疗系统。”系统话落,面板跟着消失,似乎从未出现。 “……?”是眠满头问号,随后他注意到四个字。 病重死亡? 他被病重死亡四字刺激,他最终还是病死了? 他不知道自己该庆幸还是担忧。 庆幸自己摆脱病魔缠身的身体。担忧自己到了陌生的地方,接下来该怎么活。 他心情复杂的揉脸,随后脸上一阵刺痛,他再摸,发现脸似乎青肿了。 ……? 是眠尝试抬腿,后知后觉腿受伤了。 还以为是磕到石头才脚痛…… 是眠这才发觉这具身体受了伤,全身不少伤口。 他悲愁地揉脑袋,随后脑子一阵剧痛,不属于他的记忆涌入脑海。 原身是余家村的外来骗子郎中,靠小伎俩骗村民的钱。最近屠夫儿子感冒,到原身家店买药,不懂医术的原身随便开了几副药方,屠夫儿子吃后开始发烧,连烧几天差点烧成傻子。 屠夫一怒之下带着被骗过的人,把原身堵在废弃茅草屋内一顿胖揍,原身倒地不起,随时间流逝饿死在茅草屋。 是眠:“……” 所以这是让他赚了空,才穿到这具身体获得新生? 但穿到这么一个骗子身上,算什么新生…… 是眠拖着受伤的身体悲愀前行,上一世他心怀大志选了医学专业,却因体弱操劳过度,毕业后重病到不得出门,望着户外天高地阔,他只得空有一腔热血。 夜色暗沉不见前方,但向前走宽阔无限。 是眠抬头接住迎面雨滴,被雨水阻断的呼吸,让他有更有求生**。 他想,既获重生,哪怕是骗子郎中。但前路漫漫,他如今绑定行医治病系统,若能借此减轻他人病痛之苦,是救曾经的自己,也是完成自己不曾实现的愿望,获得真正新生。 是眠拢紧衣服,蹒跚着向灯光走去。 这段路不长,但因受伤的腿,是眠走了很长时间。 他一路踩进不少水坑,到一户人家门前时鞋已经湿透了。 他用长衫挡住鞋,整理过头发,顾不得脸上青肿带来的痛,他微笑着轻轻扣响木门。 “谁?”屋内中年男人警惕的问。 是眠顿住,他不知道原身叫什么,只得试探开口:“叔,是我。” 屋内传出低声讨论,是眠在门外耐心等待。 一会讨论声停下,脚步声朝门口靠近。 刺耳吱呀声后,门打开一个缝,面色苍白的男人露出半边脸:“……是眠大夫,你有什么事吗?” 是眠意外,这个骗子居然和他同名同姓,他道:“叔,我出门忘带蓑衣,能到你家避避雨吗?” 是眠从缝隙看见坐在屋内朝门口看的中年妇女,身旁六岁左右小孩似乎已经熟睡。 男人回头用眼神和女人商量,女人微微点头,男人打开门让是眠进屋。 屋内只有一盏煤油灯,除桌子处有光,别处只能模糊看见影子。 男人给是眠一条帕子,是眠接过,微微歪头擦干长发。 “是郎中出门还是记得带蓑衣,最近多雨,没蓑衣可难行。”男人领是眠到火盆旁坐下,女人摸过小孩额头,好心劝是眠。 小孩眼睛紧闭,是眠低声道:“下次会带的。” 煤油灯光照在是眠脸上,女人注意到他脸上的伤,叹气道:“余刀也不该那般冲动,夏季多病,小孩感冒发烧也正常,一时治不好怎么就打人呢?” 是眠覆上伤口,原身这是该打,但他道:“小孩病不好,作为父母着急也是应当的,若这一顿打能让小孩好起来,倒也没什么。” 女人闻言唉声叹气:“余刀那人平日就冲动,是郎中还请别生气。” 余刀教训的是原身,虽然现在痛的是他,是眠也没理由生余刀气,他笑道:“怎么会,治不好小孩是我医术不精,我会再努力的。” 女人连声道:“还是医者仁心啊。” 男人从架子上拿下一个小罐,递给是眠说:“是郎中家虽然药多,但不见多少跌打损伤的药,我平日碰了扭了都用这药,效果不错,暂借给江医生治伤吧。” 是眠心中感动,他接过药说:“万分感谢叔了,以后若叔需要我相助,我定会尽力的。” 但他作为郎中,实在不希望男人需要他相助。 女人轻拍小孩的褥被,她瞧着是眠,觉得是眠似乎不太一样了。 是眠脸上带着伤,长发披散落于肩后,衣服虽脏却整齐,不似曾经吊儿郎当,昏暗灯光裹着他,整个人安静温和。 男人往灯中加入煤油,起身望向小孩问:“丫丫如何了?” “现在睡稳了。”女人柔声回答。 是眠见小孩眼睛紧闭,脸颊浮红,担忧问:“丫丫病了?” “倒是没病,只是她睡下后一直不安稳,总是呓语。我和她爹又喊不醒,只能陪着。不过现在无事了。”女人说,“估计是白天玩太累,晚上做梦吧。” 听女人那么说,是眠虽有忧虑但也只得点头。 女人站起身让开位置对男人说:“她爹,我去给是郎中铺床,你来照顾丫丫。” 女人进屋后,男人过来坐下说:“是郎中,他们说你是骗子,但我和媳妇都不信。我们村以前没郎中,生病得去县上,一来一回要许久,病重去晚了都治不好。自从你来咱乡,患病的人能及时吃药,也不怕病加重了。” 原身虽不懂医术,但也有些良心,药全是正规的,不是重病吃一些就能好,不过这次余刀儿子吃下却感冒加重了。 是眠道:“叔太客气了。即使他们不太理解我,但能为大家治病,我也是开心的。” 男人和他媳妇一样连连感慨医者仁心。 “哎呦,瞧我这脑子。”男人突然站起来,“是郎中来那么久,忘给你准备水了。” 说完男人去了厨房,一时外屋只剩下是眠与丫丫。 是眠向丫丫那边靠近了些。 丫丫双眼紧阖,呼吸沉重,一副安然熟睡模样。 是眠曾是医学专业,毕业后因病在家,对病状颇为熟悉。丫丫比起熟睡,更像是发烧。 “是郎中,床准备好了,被褥全是洗过的。”女人铺好床出来,“那间屋子平日堆放杂物用,但也没别的屋了,是郎中别嫌弃。” “不会的婶,我感谢还来不及。”是眠说,“丫丫白天有哪里不舒服吗?” “这倒没有。”女人差点没反应过来是眠的话题。 是眠未经允许也没碰丫丫额头,只得道:“丫丫似乎发烧了。” 女人闻言面色紧张,她疾步过来单手覆上丫丫额头,另一只手覆上她自己的额头。 女人感受一番后松口气:“是郎中多虑了,小孩体温高,额头烫一些正常。你看她呼吸沉重脸颊发红对吧?她最近睡觉不安稳就这样。” 没有温度计,是眠凭眼睛不能确定丫丫是否发烧,只能相信女人的话。 女人从煤油灯中夹出火苗,放进空煤油灯中,再倒入煤油。她把灯递给是眠说:“煤油灯比不得是郎中家蜡烛,但也能照亮,望是郎中别嫌弃。” 是眠接过灯:“怎么会,谢过婶了。” “是郎中客气了。”说完女人离开。 没喝到水是眠也没在意,他用男人借的药涂过伤口后躺下休息。 来到新世界的第一晚注定难以入眠,是眠辗转至半夜才昏沉入睡,第二天醒时男人一家还未起,屋外暴雨已停。 是眠搜遍全身只找出几块铜钱,他把铜钱放至桌子上,悄声离开。 白天是眠才看清村子全貌。 村子不大,四面环山,是个小盆地,每隔十几米就有一户人家。行至村中心时,大型木屋坐落于此。 木屋一旁有口井,几个村民正排队打水。 村民看见是眠,毫不避讳打量他。 是眠顶着他们的目光疾步离开,又绕了一圈后才到原身家。 原身作为郎中,房子比其他村民好上许多。是眠推开门,屋内中药混着灰尘味直扑他面门。 是眠生病中药不少喝,对这味道不觉难闻。 他行至药柜前,每一幅药被整齐放在不同格子内,药的类型竟说得上应有尽有。 是眠意外原身虽是个骗子,但为骗人也做了全套戏。 是眠想笑,如此努力精神也是值得鼓励了。 他烧水沐浴后,换身衣袍,因不会束发,只束起一半。他照过铜镜后惊觉自己和原身长的十分相似,如今正是他想象中长发的自己。 男人的药十分有效,现在是眠伤口疼痛已然减轻,他打开药店大门,坐到柜台后,他意识到一个问题。 他应该如何继续开药店? 他虽然是医学专业,但未曾实操,一切对他来说太困难。 还有'行医治病'医疗系统,是眠暗道差点遗忘了它。 是眠心中喊:“'行医治病'系统?” 一道刺啦声后,蓝色面板闪动几下浮现空中。 第2章 传染病 “系……系统更新完毕。”屏幕不断黑屏又亮起,经过十足努力后终于成功开机。 待系统稳定,是眠问:“你说的积分指什么?” 系统闪烁,面板换了内容,它念道:“回答宿主,您已死亡,是系统用积分将您救活,继续存活需靠治病救人获得积分,维持生命。” 是眠凑近看面板内容: “救治一人获得1积分,一周不救治任何人将扣除5积分。积分低于10,宿主会患疾病;积分归零,宿主会因病而亡。当积分积累至10000,无需继续治病救人,积分将保持不变。 您的初始积分:50。” 系统最终道:“系统会一直帮助宿主,直到宿主积分低于10,或积分积累至10000。希望在此期间,宿主通过治病救人,感受人间真挚。” 是眠听完所有,只觉花积分容易赚积分难。 现在他只有50积分,十分危险,他问:“你帮助我,需要我付积分吗?” “回答宿主,您无需花费积分。'行医治病'医疗系统是绝对正规优惠系统,您请放心。” 是眠想自己都穿越重生了,再遇见个冤大头系统也不足为奇。 蓝色面板突然不停闪烁,电音断断续续:“现系统将……与宿主……共生,请宿主阅读……注意事项……并勾选同意。” 是眠在闪烁屏幕中勉强看见两个选项,都是同意选项,他没有拒绝的机会。 再次闪烁后,是眠随意选了一个同意点下去,随后一束蓝色光团飞上屋顶停顿,再向下朝是眠冲去。 是眠一惊,接连后退,蓝色光团跟上他冲进他的身体。 是眠呼吸停滞一瞬,随后全身被电流击过。 系统与他融为一体了…… 是眠腿软扶坐到凳子上,刚才发生太突然,他缓慢反应过来。 ……系统是个寄生体,所以才无偿帮助他。 是眠捂住心口,心脏在里面鲜活跳动。 他重活一世本就为救病治人,可如今竟变成不得不做之事。 他心情复杂的起身去关大门,他得冷静,再研究如何开店治病。 “是郎中!等一下,别关门!” 一个十五来岁少年连蹦带跳挥手,见是眠停下关门动作,他急道:“是郎中,你能去看看我阿弟吗?他快晕了!我会给你钱的。” 少年跑得满头大汗,满脸急切,是眠道:“先别着急,我跟你去,你叫什么名字?说一下发生了什么。” “我是余岚啊,是郎中,你不记得我了?”余岚先是疑惑,但他更关心他阿弟,“我阿弟昨晚一直说冷,到半夜才睡着。今早醒来先是拉肚子,后又是呕吐,现在开始发烧,他都快晕过去了!” “恭喜宿主获得第一个病人,请宿主努力收集积分。需帮助请召唤'行医治病'医疗系统。系统与您常伴。”系统声在他脑内响起。 是眠忽略系统的话,他拿过药箱,从墙上取下蓑衣,天还有暴雨之势。 “走。”他说。 两人疾步赶路,是眠问:“他昨天吃了什么?” 余岚回忆道:“芋头和白菜,但我们平日都吃,也不见什么事。” “没吃别的?” 余岚挠头,然后一拍手:“我给他抓了鱼吃。我认得那是草鱼,都洗干净再煮的。” 非入口之病? 是眠沉思。 “回答宿主,非入口之病指不通过饮食、口腔进入人体引发的疾病,主要分两类: 外感病:由外界邪气侵袭导致,如风寒感冒、瘟疫、跌打损伤。 内生性疾病:由人体内部失衡引发,如长期忧思导致的“郁症”、过度劳累引发的“虚劳”、外伤感染等。”系统突然脑内出声。 是眠被系统吓得一踉跄,余岚已经开始跑,他闻声回头:“是郎中,你还好吗?” 是眠摇手:“无妨。” 余岚返回帮是眠提药箱,两人加速至余岚家。 余岚家是一座破庙,角落稻草上躺着衣衫褴褛的小孩。 他见是眠满脸惊愕,忧心道:“是郎中,治好我阿弟,我会给你钱的。我平日还帮你找草药,求你先救我弟吧。” 是眠走至小孩身前:“钱另说,先治病。” 余岚急把药箱给是眠,至小孩身前:“阿蛋,别怕,哥找大夫来了。” 阿蛋脸色苍白,见余岚,喉咙细微发声:“……哥。” 是眠单手覆上阿蛋额头。 “当前温度:39.2°。”脑中系统突然说。 是眠惊讶,系统竟有此功能。 随后他担忧,阿蛋竟烧至此温度。 他急道:“快去烧温水,擦拭阿蛋颈部、腋窝、腹股沟,给他持续补充温水。我去给阿蛋开退烧药。” 说完是眠便向外走,余岚连声道好,去木桶中舀水。 “这水放了多久?”是眠见余岚动作,止住他问。 余岚回忆:“昨天早上……不对,还要前一天……” “有放盖子避尘吗?” “……没有。” 是眠恨铁不成钢:“这水不可喝了,得重新打水。” 余岚满脸焦急:“这里去井有好一段距离,去来太久了!” “你先准备起火。”是眠记得他们来时,经过一户人家正在做饭,离这里不远,“我去借点温水。” 两人分工行动,是眠走出几十米就到那户人家,他敲响木门。 屋内走出一位妇女,她见是眠,眉头皱紧:“干嘛?” “这位姐姐,我想借点热水。” 妇女充满敌意:“江大大夫竟跑到别人家借热水?想必是钱骗太多,把手压着,不能做重活了吧。” “……”是眠没想到会遇到原身仇家,但救人要紧,“余岚阿弟高烧,需要热水。” 妇女脸色放缓:“谁知道是不是骗人。” “是郎中!终于找到你了!” 是眠正欲再解释,远处男人急匆赶来。 是眠认出是昨夜收留他的那户人家。 “余磊哥。”妇女奇怪说,“你有什么事?” 余磊累得喘气:“颜妹啊,我不找你,找是郎中。” “是郎中,丫丫突然呕吐腹泻,全身长斑疹,现在又高烧,麻烦你去看看怎么回事吧。”余磊急出眼泪。 是眠惊愕,怎么与阿蛋的病状那么相似? “颜姐,麻烦你带热水去余岚家,一定要热水。这里过去水变温,刚好合适。”是眠十分冷静,他希望一切不是自己猜测的情况,“我跟磊叔去看丫丫。” 李颜准备热水去找余岚。是眠和余磊一路连走带跑,到余磊家已满头大汗。 丫丫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呼吸急促,脸上大片红紫斑疹。 李楚花见余磊,哭道:“她爹,丫丫又起新斑疹了!” 是眠快步上前,丫丫神志模糊,嘴里低语。李楚花凑近:“丫丫,娘在,娘在呢。” “准备温水给丫丫降温。我去开药,你们煎后用药汤外洗斑疹。” 是眠想到一路经村民家时,或多或少都有人在生病。 他意识到这不是普通感冒发烧,但因经验有限,他一时不能确定是何病。 他疾步向药店赶,盆地多雾,空中浮起淡淡水雾,其中隐隐暗臭。 空气闷热异常,是眠冒出热汗。行至半路,惊雷连连炸响,盆地被暴雨包围,空中水雾却未消散。 是眠步子快,到药店没用多久,且他带了蓑衣,没被淋湿。 他召唤系统:“我知道你一直在看,是什么病?” “回答宿主,系统暂时无法回答您的问题。根据病状,系统推荐您使用黄芩、黄连、栀子、板蓝根、石膏、知母。” 是眠气的牙根紧咬,只得先去开药。 他准备好正将离开,一个肥头大耳的小老头跑来,见是眠道:“是郎中要去哪?” “治病救人。” 小老头表情吹嘘,他似乎知道原身是个骗子,但他道:“是郎中先去我家。我媳妇高烧不退,还出了斑疹。你先去我家,要多少都给你。” 高烧、斑疹? “是眠,你平时骗他人,没我这村长帮扶,你早被赶走了。”余眠思见是眠无反应,十分不满,“但我相信你懂点医,不然也难开药店。你先暂治我媳妇,我之后带她去县内” 竟是他帮原身在村中行骗。 知道原身是骗子还来求诊,真是病急乱投医,是眠披上蓑衣,率先出门:“村长,这不是普通感冒……” “什么?!那是什么病?”余眠思打断是眠。 是眠瞥一眼他,离开药店,语气沉重:“有传染性的疟疾。” 余眠思跟上他,闻言呆愣雨中。 是眠说:“劳烦村长立刻统计村中有腹泻呕吐、发热、出现斑疹现象的人,将患病的人集中至村中心,与未患病的人隔绝。” 余眠思闻言点头,随后反应过来,又摇头:“是郎中先治我媳妇,再管他们。” 是眠一米八的身高,他俯视余眠思:“任何人的命都是命,劳烦村长按我说的做,晚了谁也救不了。” 说完他想到雨中还弥漫的水雾。 他补充道:“让所有人用毛巾覆盖口鼻,速度能快则快。” 余眠思连道好,抖动肥肉离开。 是眠先至村中心大屋,他在另一边房内烧火煮药,待所有人到后集中诊治。 药快熬好,却不见人来,是眠疑惑出门,碰巧余岚淋雨赶来。 他见是眠,愠怒道:“是郎中,你说的开药呢?你怎么在这。” 是眠奇怪道:“村长没清说原由?” 余岚脸色不见好:“村长?是郎中倒是好闲情,我阿弟已经烧出斑疹……也是,是郎中和村长私交好,村长出事,哪怕我在先,是郎中也必先考虑他了。像我和阿弟这种孤儿,是郎中不治也正常。” 是眠恍然,上前拍余岚肩,少年接连后腿,是眠叹气道:“不止你阿弟,还有他人发烧起斑疹,都是是由于传染性疟疾。” 余岚闻言惊住,他道:“疟疾?” 是眠嗯一声:“我劳烦村长至村中通知患病的人,让他们来此集中隔离。但现在还没一人来……” “村长害怕逃走了!”余岚接下是眠未完的话。 是眠脸色不好:“余家村四面环山,正直夏季,疾病肆虐,山林间流行恶性疟疾。现水雾四起,又逢暴雨,其中携带山中疟疾至村内,空气和水源被污染,抵抗能力……体弱之人易被感染。” 余岚似懂非懂,他说:“接下来该怎么做?” “我继续熬药。”是眠说,“村长逃走,只能劳烦你去通知患病的人至此集中隔离。” 余岚点头:“我这就去!” 是眠补充道:“通知未患病的人,让他们挡住口鼻,水定要煮沸后再食用。” 余岚闻言从麻布衣上扯出一块布,盖住口鼻,披上蓑衣重返雨中。 已经熬好一批药,是眠倒入第二批药,他时不时望向外面,暗想患病之人得快些到。 “回答宿主,此病叫瘴疠,为山林间流行的恶性疟疾、传染病。”系统毫无征兆响起。 是眠已然习惯系统的操作,他摩擦手指,瘴疠? 第3章 治病 是眠曾在书上读过,古代瘴疠病菌在湿热环境下传播极快,若不及时治疗,病患会因高热、抽搐、衰竭等病状快速死亡,是被视为最凶险的疾病之一。 想到这,是眠再次向外眺望。 “根据病情,系统推荐宿主使清瘴汤,其清热开窍、解毒除瘴,另可加用安宫牛黄丸。” 是眠眼睛发出微微蓝光,一块面板投射到空中。 是眠没意识到那是从眼睛中投影出,他仔细阅读面板上的内容,仔细记下系统推荐的药。 其中几副药他为了以防万一,都拿了,现只差安宫牛黄丸。 但他得熬药,只能等余岚回来再去拿。 “是郎中。”李楚花用手帕掩住口鼻,抱着丫丫,她眼睛已经哭得红肿。 见她来,系统消失在空中。 “小岚说丫丫得的是疟疾,要集中隔离治疗,我便带丫丫来了。”李楚花眼里带着乞求,“求是郎中定要治好丫丫啊。” 是眠把丫丫安排到事先准备的床上,语气温和:“李姨,丫丫是我看着长大的,我定不会让她有事。” 他拿过盛起的药:“先让丫丫喝了吧。” 李楚花奇怪的看一眼是眠,不知道她对哪一句话疑惑,但她还是接过药连声道谢。 是眠有些心虚,他不知原身是何时定居余家村,为了安慰李楚花,他瞎编了几句。 幸在李楚花没过多纠结,她接过药哄声让丫丫喝下。 “李姨,你来的路上可有看见别的村民?”长久无人来,是眠心生忧虑。 “我记得小岚没挨家挨户说,他家恰巧要经过我家,他便顺路告诉我了。”李楚花抹下丫丫嘴角漏出的药。 她又说:“我见他一路慌张。他有个阿弟,想来也是患疟疾了,着急回家照顾他阿弟。” 是眠熬药的手一顿,他隐隐生气,但阿蛋是余岚弟弟,余岚把阿蛋放第一位,并没错。 他继续熬夜,再挥手打过一只飞蛾,天已经暗沉下来,待余岚一回一来,已经夜晚了,那些不能及时救治的人,会有危险。 他问李楚花:“磊叔在哪?” “他在家收拾丫丫隔离需要的东西。”李楚花见丫丫渐渐变好,终于露出笑来。 是眠嗯一声,脸色沉重:“劳烦李姨帮忙看住药的火候,治疟疾还差一副药,我得回去拿。我一路上会通知患病的人来这里,待他们来,劳烦李姨给他们每人一碗药。” 说完他走至门口,又补充道:“小岚和磊叔来了,劳烦李姨照顾一下小岚的阿弟,再让小岚和磊叔去通知东边村的病人,让他们来这里隔离,我现在只能去西边。” “再让他们把进村的路封了,外人最好不要进来。” 李楚花自然无异议,只道好。 是眠一路疾行,他走至一户村民家,村民木门大敞,见是眠,走至屋外。 来者是个黢黑年轻人,身上散发汗臭,他问:“是眠?你有什么事?” 原身回忆中没有此人名字,是眠便开门见山:“兄台,你家有病人吗?” 年轻人脸色难看:“你赚不到钱,就上门咒人?” “……”是眠反思自己的话,似有不礼貌之处,便换了说法。 “兄台,现村中疟疾传播,若你家有患病者,患者最好到村中心大木屋内集中隔离治疗。” 年轻人奇怪:“为什么要去集中隔离治疗?” “减少疟疾传播,减少病患。” “运气不好,该得还是得,隔离有什么用?”年轻人把门一甩,激起一阵尘土,落在是眠身上。 “……”看来他家无人患病,是眠转身离开。 是眠再至几户人家。 其中一户人家,有老人患瘴疠不起,全家围在老人床前。 是眠在门外道:“疟疾具有传染性,劳烦各位离老人一些距离。” 家中男人出来,看见是眠不耐烦问:“什么疟疾,我妈只是被鬼附身。你自以为有村长帮你瞒着,就无人知晓你是骗子了?怎的,又想骗钱?” 是眠退后些许,男人看起来高大壮硕,是眠自知自己打不过他。 他道:“我无心骗钱,老人是重病,而非鬼上身,她得吃药。老人不便起身,你清洗一番,带上面巾和我去为老人拿药。” 男人不屑一顾:“什么狗屁药?我妈已经喝了王半仙的神仙水了,他说了,只要全家在我妈身旁陪一晚,鬼自会吓走。” “世上并无鬼神……” “滚到自家说!竟敢这么不敬,遭报应了,没人会救你!”男人嘴上凶狠,却仿佛真有鬼神一般紧张乱瞟。 是眠话到一半,被男人一吼,又连退几步,他实在打不过男人,他再劝:“暂不提鬼神之事,你先去给老人拿药。” “谁要你的药?再不滚别怪我如余刀一般不讲情义。”男人面色凶狠。 是眠想到原身是被余刀打死,身上的伤开始隐隐作痛。 他只得另做打算,待回去后再拿药至男人家。 是眠再过几户人家,他们认为服药无用,或者认为是眠作为骗子话不可信,不肯服药。再者就是认为这是鬼魂作祟,并非疾病。 有人似信非疑,在是眠劝说下去了村中心。 但仍有大批人不愿服药。 是眠略颓废坐于柜台后,柜台上放着他准备好的安宫牛黄丸。村民不肯吃,他备再多也无用。 他默默叹气,暂坐了一会,起身到厨房拿了凉透的芋头,带上药就往村中心赶。 “恭喜宿主获得1积分!请再接再厉!”系统突然通报, 1积分?是丫丫的那一分,但刚才去隔离点的人呢?他们吃过药,系统怎么没给消息? 难道出什么事了?是眠脚步加快,他行至一半,天空再次下起暴雨,一阵连一阵的电闪雷鸣。 是眠一路心惊胆颤,惊恐一道炸雷劈至他身上,所幸被雷劈焦的事并没发生。 是眠穿着蓑衣,终抵不过暴雨,衣服淋湿大片。 “是郎中!” 再次雷鸣后,一道身影在前方朝是眠挥手。 是眠认出是余岚,便道:“我所安排的,李姨都告诉你了吗?” 余岚待是眠过来,回答:“李姨都告诉我和磊叔了。磊叔去东边通知患病的人了,我在拦进村的路,刚拦住一半,就下暴雨了。” 是眠点头说:“阿蛋呢?” 余岚道:“李姨在帮忙看着,我把阿蛋带到村中心后,就去拦路了。李姨照顾阿蛋比我细心,我也放心。” 狂风伴着暴雨,两人脸上满是雨水,是眠抹一把脸:“阿蛋吃药了吗?” 余岚声音犹豫:“我记得是吃了的。” 见是眠看他,余岚又解释:“疟疾感染起来速度骇人,早一些告诉别人、拦住路,就少一些人感染,所以我急着离开,没注意,但李姨肯定会给阿蛋药。” “你何时带阿蛋至村中心的?”是眠问。 “是郎中离开不久,我当时在远处还看见了你的背影。” 是眠不安感加强,阿蛋和丫丫食药间隙不久,丫丫既通报了,阿蛋为何还没消息?难道李楚花把药弄错了? 是眠想着跑起来,余岚不知为何,但也跟上他。 二人奔于雨中,余岚为便于做活,留着短发,发湿但不影响。 而是眠长发尽湿,他只能忍下不适感。 村中泥路染脏是眠的鞋,他借助闪电的光,仔细不踩进泥坑中。却在靠近村中心时,发现屋外异常杂乱的泥坑。 “为何如此多脚印?”余岚惊讶道。 脚印?是眠这才发觉满地都是脚印,很多交错相踩变成了较深的泥坑。 是眠注意到房内灯光太暗,空中药味太淡。 是眠心跳加速,他奔向屋内。 “是郎中终于舍得来了?” 近两米高的男人坐于木桌上,见世面冲进屋,他立身离开木桌。 是眠上下打量男人,又是一个他打不过的。 “余刀叔?你怎么在这,你也患疟疾了吗?”余岚跟在后面,看见余刀,很是错愕。 “药怎么全掉地上了?!李姨和我阿弟呢?”余岚再定眼瞧见屋内满是药渣,碗碎了一地,本该在熬药和治病的人却不见踪影。 “李楚花和你阿弟无事。”余刀说。 “药?”他又恶狠道,“地上这些?我儿子正是因为吃了它,高烧不退长了斑疹,至今仍重病在床。” 余刀望向是眠:“是眠你好狠心,害我一家不够,竟想害得整个村灭人亡,好你一个外乡人。” 他不知从何处拿出木棍,有人小腿粗,厉声道:“我今天就要为余家村除害!” 余岚拦到是眠身前:“余叔你冷静,是郎中说这是疟疾,不是普通感冒,所以之前的药治不好。” 余刀语气中带着痛惜:“余岚!你竟帮一个外乡人说话?!” 余岚焦急:“是郎中不是你想象中那般人。” “你让开,虽因你是孤儿,我平日会照顾你,但若敢在正事上拦我,别怪我不讲情面!”余刀要推开余岚。 是眠望着余刀的木棍,全是上下的伤开始痛起来。 见余刀情绪不稳定,是眠决定识时务者为俊杰,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趁二人周璇,他悄慢向门口退去,在余刀和余岚交谈空隙,他闪身出门直奔。 屋外暴雨,易留下脚印,且他没有余刀熟悉村子结构,无论躲哪都逃不过,现在他只得往村外跑。 暴雨袭击是眠全身,整日未食一粒且在村中来回穿梭,他早已无力。 天空电闪雷鸣,他能听见身后的脚步声穷追不舍。 若被抓到,他必死无疑。 是眠咬牙坚持坚持,他刚获得新生,还未完成名医梦,怎能因医闹就此丧命? 他还有光明的未来,他不想再如同上一世,明明学了医,就要实现梦想,却只能重病,看着机会错过。 是眠猛地转弯冲刺,拖着湿尽白衫,甩开身后的人。 他正要躲于一条河流下方,忽然再响起脚步声,是眠的心提到嗓子眼。 “是郎中?” 是眠战兢回头,面色苍白的男人披着蓑衣向他走来。 余磊问:“是郎中不在制药,怎么在这里?” “你太久未归,李姨让我来找你。”是眠累得轻轻喘气,压低了声音。 余磊恍然大悟:“这一趟的确出来太久,小岚的围栏没做好,我来修一下。” “但他竟只修了一半围栏,这臭小子,干啥都不行。” 余磊奇怪是眠小心翼翼的模样,但还是继续说:“现在围栏外有一队人马,瞧着像是达官贵族,我告诉他们村中闹疟疾,是郎中不让进。但他们非要入村,还要见是郎中。我正寻你,你就来了。” “他们要见我?”是眠抓住重点。 余磊道:“是。” “我这就去,磊叔先回去照顾余刀,他有病。”是眠说着拍余磊的肩。 余刀? 余磊虽疑惑,但还是答应了。 “是眠!你让我好找!”余刀一阵怒吼,林中群鸟惊起。 是眠全身直起鸡皮疙瘩,他来不及多说,直往村外逃。 现在那队达官贵族,是他生存的唯一可能。 所幸这段路不长,他绕过一片低木,便看见被拦截在外一队人马。 “那是何人,竟在雨中习跑步之术?”马车内黑衫长袍男子抬眸,望着向他奔来的是眠。 第4章 褚公子 “拦住他。”褚北墨朝马车外护卫挥手。 元泽拱手鞠躬,放下伞,来至马车前,拔出刀,厉声呵斥:“来者何人?” 是眠止住脚步,他道:“余家村郎中,是眠。” 元泽还欲再说,褚北墨撩开门帘,他道:“给他一把伞,再给条毛巾。” 侍女应声从车后拿出一把伞,递给是眠。 是眠谢过侍女撑起伞,雨水被隔离在外。 待是眠准备好后,褚北墨道:“郎中?” 是眠用毛巾擦过脸,回答:“是的,公子。” 褚北墨上下打量这位被雨水淋湿的年轻男子,这般年纪,一般只做学徒,少有自称郎中的。 他问:“你会些什么?” 是眠察觉褚北墨审视的目光,他忽略视线道:“作为郎中,自是行医之术。” 褚北墨问:“你年岁几许?” “二十有二。” 褚北墨挑眉,这个小郎中竟大他几月,但他道:“年纪不大,竟为郎中,想必有些本事了。” 是眠谦虚道:“伴身拙术罢了。” 褚北墨意外,这个郎中和他所识郎中不同,无高傲之心。 他道:“刚才那人说村中有疟疾,可是真的?” 是眠点头:“是。” 褚北墨向后靠上马车壁,手捏太阳穴,他故作累状:“我奔波整日,又逢大雨,路过此处想寻个休息之地,不知小郎中觉得如何?” 是眠正要答,余刀从后面追了上来,他见是眠,一声哟呵:“是眠!你这个小白脸!除了脸一无是处的骗子,往哪跑?!” 他追上前,看见褚北墨等人后突然止住禁了声。 马车上男子身着墨色绣金蟒袍,蟒身蜿蜒,领口和袖口皆镶着一圈珍贵的紫貂皮。 身边的仆从皆为上等衣料。 余刀从未见过如此贵族,他吓得双腿颤抖。 余磊终于喘着粗气追上,见安静的众人,他停至余刀旁,和余刀并排站着。 他们二人同时抹了把脸上的雨水。 褚北墨瞥了他们一眼,看向是眠:“骗子?怎么回事?” “余刀儿子患了疟疾,吃了普通的药治不好,硬说是郎中是骗子,还要打是郎中。”余磊比是眠先一步开口。 褚北墨不耐烦的看一眼余磊,移开视线,看向是眠的目光带着审视。 “殿……我家公子没有问你,你答什么?”云泽呵斥余磊。 余磊被吼的向后缩。 是眠看着褚北墨,心里打着算盘。 看见褚北墨,他便知道褚北墨身份不凡,以为是京城某家贵公子。 但他的护卫说漏了嘴,是眠猜测此人是皇帝的儿子,当朝皇子之一。 他不关心皇子为何会来穷乡僻壤,他不想和皇族扯上关系,但如今此人刻意隐瞒身份,还可救自己一命。 他决定利用褚北墨。 是眠回答:“情况就如磊叔所说,我不是骗子。” 也不知褚北墨信没信,他只道:“那小郎中觉得我进村休息怎么样?” 是眠道:“虽有危险,但做好预防措施,也是无妨的。” 他补充道:“公子,我姓是,而非小。” 褚北墨满不在乎,他朝是眠勾手:“那小郎中请上车,我们一同入村。” 云泽闻言,脸色微变,想提醒褚北墨不可与平民走的太近,但对上褚北墨无所谓且警告自己闭嘴的目光,只得作罢。 是眠犹豫一瞬,如今疲惫缠身,少走几步也可做为休息,他点头,便顺着褚北墨的话上马车。 是眠没有做过马车,站在马车前一时不知道下一步动作。 褚北墨起身到车门前,朝是眠伸手:“下雨不方便放梯子,小郎中先一只脚踩上木板,我扶着你上来。” 是眠心中惊讶,这皇子竟如此亲民。 但皇子亲手伺候,是眠可乐意着。 他搭上褚北墨的手,右脚刚踩上木板,下一秒褚北墨握紧他的手,一把将他拉进车内。 是眠被拉得一个踉跄,褚北墨还握着他,倒没让是眠摔着。 等是眠坐下,褚北墨靠上车壁,眼中含笑:“小郎中还是小心一些。” 褚北墨好奇,这么年轻一个郎中,究竟有何本事,还是和那人所说,是个骗子。 是眠隐隐生气,他怀疑褚北墨故意如此用力拉他,等他那一踉跄。 他道:“谢公子关心了。不过我这鞋子全是泥,不小心弄脏了公子的车。” 说完,他的脚又在地上来回蹭,木板上瞬间染满了泥。 褚北墨静了一瞬,然后道:“马车本就是用来坐的,弄脏也无妨。” “公子真是个好人。” 他既隐瞒身份,是眠便不打算和他客气。 褚北墨挥手:“别叫我公子了,叫我褚渊就好。” 是眠点头笑道:“褚公子的名字,是个好名字。” 褚北墨笑道:“是郎中的名字也不错。” 然后二人就面对面笑,一直笑。 是眠脸笑僵也没打算停下。 褚北墨嘴角微微抽搐,但也没放下嘴角的打算。 似乎准备争个输赢。 “你们是何人?现在还不得入村。”余岚的声音从马车外传来。 是眠撩开窗帘,对余岚说:“褚公子路过这里,正逢暴雨,便入村休息一晚。” 余岚担忧道:“可村内有疟疾,他们能去哪里休息?” 是眠思考一番:“让他们到我药店休息吧,那里比较宽大、洁净。” 余岚对是眠的安排无异议,跟着马车一同前行。 “封村是你的命令?”褚北墨看向是眠。 “是。” 褚北墨问:“村长呢?” 是眠犹豫良久,最终叹气道:“疟疾骇人,他先走了。” 褚北墨脸色微变,但声音依旧平静:“故村中无人领导?” 是眠摇头:“倒也不是,我在带领他们治病服药。” 褚北墨想到余刀,他道:“村民会按你说的做吗?” 是眠好面子:“自然会的。” 褚北墨向后靠:“我不见得是。” 是眠微笑着不回话。 褚北墨看着是眠:“我见你便觉得一见如故,有心想与你交个好友。你既在救治他人上遇见难题,我愿帮衬。这既是为你,也是为这里的村民。” 一见如故? 是眠暗想,原身和褚渊的兄弟长得相似? 难道原身其实是皇帝在民间的风流债? “是眠兄在想什么?”褚北墨见是眠低头不回话,歪头瞧他,“你可有什么不满?或者不愿与我结为好友?” 是眠摇头:“褚公子视我为好友,我荣幸至极。” 这个皇子为何突然要与陌生人交好? 是眠揣摩,难道皇子其实都很单纯?合眼缘就视为好友? 他揣摩着,进村路上雨渐渐减小,清凉夜风从进车内,吹去是眠的疲惫,马车一路行驶缓慢,到村中心时,是眠已沉沉睡去。 云泽撑着伞,见是眠睡着,他欲开口叫醒是眠。 褚北墨抬手阻拦:“是郎中看起来极困,暂且让他歇息,明日他还要治病救人。” 云泽瞥一眼是眠,点头应是。 在余岚领导下,一行人至是眠熬药的屋中。 李楚花早已从藏身地出来,她正收拾屋子,看见余岚,担忧道:“小岚,是郎中呢?” 余岚还未答话,褚北墨进入屋内,他见屋内还没收拾干净的狼藉,道:“谁弄的?” 来者身着华丽,气度非凡,身后跟着一众仆人,李楚花隐隐作怕。 见李楚花不答话,云泽拽出余刀,语气冰冷凶狠:“公子问话,你没听见?” 余刀缩着身子,抖得像个鹌鹑,他吞吞吐吐道:“是眠……是郎中他……他用这些药骗人,害得我儿子重病,我不能……不能再让他害人了。” 褚北墨挥手,一个精瘦小老头走至前方,在褚北墨示意下,他捡起药渣,到一旁分析。 云泽面无表情:“这是跟随我家公子的郎中,行医多年,是否骗人,他一瞧便知。” 余刀不敢有怨言,只敢低头连道好。 余岚见他们暂时无话,走向李楚花,他问:“李姨,我阿弟呢?” 李楚花看一眼余刀,犹豫片刻还是道:“你和你磊叔刚走,余刀就来了,还让我带丫丫和阿蛋离开,他说他砸药不长眼……我担心丫丫和阿蛋被影响,就带他们暂时离开,如今他们在我家休息。” 余岚松了一口气。 “公子,此药为治瘴疠之药。”贺言廊放下药渣,最终说。 他朝褚北墨鞠一躬,道:“此地高温多雨、日照不足,草木腐坏、水汽蒸腾,形成了“污浊有毒”的瘴气,人吸入后便会患病,此病唤为瘴疠。” “不止,此地高温多雨,四处积水,想必多沼泽,为蚊虫传播疟疾提供较好环境。” 是眠不知何时睡醒,他站在门口,仍睡眼惺忪,嗓音带着沙哑。 贺言廊闻言,他颇为不满:“蚊虫叮咬为何会传播疟疾?” 自然是因为蚊虫携带了细菌。 是眠脸上带笑,他知道古人尚不知细菌这一说法,他道:“是后生观察所知。” 贺言廊冷哼一声:“瘴疠皆为污浊之毒引起,谅你为小辈,不知瘴疠引起原因,便不与你计较了。” 是眠心道,那自己还得谢谢他了。 是眠并不恼,古人虽观察到疾病之地蚊虫多发,却未发现蚊虫“传播病菌”这一根本,只作是水土之毒引起。 他不欲过多解释,引起不必要麻烦,浪费救治最佳时间。 褚北墨见二人争辩,正起兴趣,却见是眠主动退让。 他看出是眠有话未明,但见是眠不欲多说,他未逼是眠,只道:“那依二位郎中来看,应当如何?” 第5章 休整 “是小郎中所开之药无错。”贺言廊说,“只是这些恐不够,还被打翻不少,我和是小郎中再开一些便可。” 他又看了隔壁屋的床,道:“是小郎中将病人隔离起来,这做法是对的,只是看来并无多少病人?” 是眠笑而不失尴尬,他道:“村民们对瘴疠认知不够,不愿配合治疗。” 说完,他看向褚北墨:“褚公子既有心帮助,那我替村民们谢过了。” 在他们交谈期间,雨势减小,夜风拂过,吹走屋内闷热。 是眠道:“治疗瘴疠,除了开药隔离,此地卫生也需治理,水源、食物、粪便以及灭蚊虫。” 贺言廊欲发话,褚北墨抬手阻拦,他看着是眠:“是郎中说的是,那便按是郎中说的做。” 是眠谦和一笑,他说:“谢褚公子支持。” “是郎中客气了。”褚北墨桃花眼里含笑,嘴角轻勾。 贺言廊眉头紧皱,像是气极了:“殿、公子,你万不可因一时美色误事啊!瘴疠和蚊虫有何关系?按他说的做,只是空浪费时间罢了!” “……?” 美色? 是眠被贺言廊说的找不着北。 空气一时静下来。 一旁的云泽却突然一动,是眠看过去,只见他一脸激动。 “……”是眠最终叹气,“既如此,前辈你负责熬药,我负责清理卫生如何?如此便不会浪费时间了。” 褚北墨声线无起伏:“还望贺郎中不要口出狂言,我只是有心与是郎中结好友。再来,灭蚊虫我认为可行,无论蚊虫是否与瘴疠有关,此处蚊虫过多,也不便居住。” 听二人那么说,贺言廊嘴里哼唧,终同意下来。 褚北墨漫步至窗口,看向天边,然后道:“雨已停,请是郎中带路至休息处,明日天亮后便行动。” 是眠点头,走在前方欲离开,余刀突然冲至门口,他瞪眼横扫众人。 他目光最终停在褚北墨身上:“你是何身份,疟疾和你有何关系,为何要插足余家村的事?你和是眠一伙,来骗人的?” 云泽闪身上前,一脚踢在余刀膝盖,余刀吃痛,跪在地上。 云泽脚踩在余刀背上,冷眼看他:“一介草民,和公子说话竟如此不敬。公子何身份,可是你能探究的?” 余刀被踩的抬不起身,他仰着头瞪是眠,却浑身颤抖。 “……”是眠没想到余刀竟那么恨原身,缓过神便要找他麻烦。 褚北墨走至余刀前方,挡住余刀的视线,他俯视余刀:“空有善心,却无智谋。不知疟疾真假,也不愿去查清真相,仅靠心所想而行事,砸药袭击郎中,导致错过治病最佳时机,当罚。” 云泽抬手就要折断余刀手臂,余刀惨叫着要躲,却被禁锢住不得动弹。 “等等!”是眠上前,“他可以功代罚。” 褚北墨抬手,云泽停下动作,微微撇眉等着是眠下文。 是眠道:“治瘴疠得多人帮忙,如今正缺人口,余刀可打下手。若折断他的手,染了病,反而增加了麻烦。” 褚北墨思索一番道:“放了他。” 云泽松开手,一脚踢开余刀。 余刀连滚带爬的停下,他急道:“多谢公子!多谢公子!” 褚北墨道:“以功代过,今夜就由你去通知患病村民,让他们到此隔离。” 余刀不敢有任何异议,接连磕头道领命。 是眠松了一口气,总算排除这个隐患了。 他和褚北墨再坐上马车,已是子时,路上不少村民家仍点着灯,屋中隐隐传出痛苦呻吟。 是眠闻声只得叹气。 “恭喜宿主!系统检测到约三百个任务对象,请宿主治疗他们,获得积分!” 系统突然出声,声音颇大,但是毫无起伏。 “根据任务对象数量,系统推荐宿主使用疫苗。” 是眠闭眼靠在马上,听系统那么说,他心底冷笑,在连细菌都不知道的古代,他上哪搞疫苗? “你们系统都有商店吧?有疫苗吗?”是眠突然想到系统或许有疫苗,便问。 “回答宿主,有疫苗。” 随后是眠眼前突然弹出面板,却没出现在空中,是眠暗道神奇,定眼查看面板内容。 商店内东西不多,都是医用物品和药剂。 “宿主,疫苗5积分一瓶。” “帮不是我免费的吗?”是眠内心尖叫。 “回答宿主,系统回答您的问题,无需宿主花积分。” “……”是眠退出商店,他只有50积分,不够换药。 花积分容易赚积分难。 是眠再次感慨。 他睁开眼对上褚北墨视线,褚北墨对他道:“是小郎中暂且歇息吧,那毛头小子在外面带路。” 是眠知道他指的是余岚,便点头又闭上眼。 马车一路颠簸,是眠终是没睡着,到医管后,是眠给几人安排完住所,一头扎进床上,一觉睡到天亮。 第二天他醒来时,医馆内已无人,只有褚北墨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手里翻阅书册。 褚北墨见是眠,朝他挥挥书册:“是小郎中,醒了?” 是眠点头问:“你的随从呢?” 褚北墨道:“去村中了。昨日那名壮汉,让他去通知病患,谁料他竟趁夜跑了。” 是眠惊愕,他没想到余刀嘴里道着保护村子,却转头就逃了。 褚北墨起身,他朝是眠笑道:“是小郎中无需担心,我已令人把他抓回来了。” 是眠问:“那病患呢?” “我已令人重新去通知了。”褚北墨对是眠勾手,“走吧,是小郎中,去看看情况。” 二人覆住口鼻,走至村中。 下过一夜暴雨,村中泥土被冲的松散,不出一会,二人裤脚皆沾上泥土。 “公子,这些便是村官。” 至村中后,屋内站了一排人,云泽站在一旁,见褚北墨来,拱手鞠躬。 褚北墨扫过众人一眼:“你们可知村中换了疟疾?” 一群人面面相觑,接连摇头。 “我们住在村中外围,离此地较远,尚不清楚具体情况。”一人开口道。 褚北墨目露寒光:“你们领着朝廷俸禄不做事?” 众村官低着头不答话。 “敢问公子为何人?为何参与余家村的事?”还是那个人开口。 褚北墨淡瞥他一眼:“我从县中来视察百村,如今余家村疟疾泛滥,你们按我和是郎中说的做。” 他们闻言不敢有异议,直点头。 是眠见此,上前道:“你们令人在蚊虫较少处用莽草、艾草烧后,用其烟雾灭虫。在蚊虫多处,用浮萍、雄黄、鳖甲和芫花燃烧后进行蚊虫驱赶。” “灭蚊虫?”留着小胡子的精瘦男人,闻言奇怪道。 是眠望向他:“是,那便麻烦你来负责清理蚊虫了。” 余汗鹏啊了一声,但见是眠一旁的男子,又长长哦一声。 “……”是眠走至褚北墨前方,他道,“褚公子负责帮忙,治疟疾主力为我,还请各位按照我说的做。” 余汗鹏见曾经吊儿郎当的郎中,突然变得正经起来,他一时不习惯,但终是答应了是眠的话。 是眠看向从始至终都对他一脸不屑的村官:“这位前辈,清理粪便,就由你来吧。” 余罗伟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他嘀咕半天才应下来。 是眠又嘱咐几句后,将一切安排下来,众人四散开行动起来,在此期间,村中心处不断送入病患。 多数人见是眠第一眼,眼中仍然带着不信任,但在见褚北墨后,选择住下来。 是眠察觉到他们的变化,他看向褚北墨。 褚北墨靠在窗边看着众人进出,扭头对上是眠的视线,桃花眼微眯,朝眠挑眉一笑。 是眠道:“多谢褚公子相助,但瘴疠过后,他们定会认可我。” 褚北墨做了个请的手势,道:“我一开始便是相助,这里是你的主场。” 是眠脸色复杂。 他从来不是争强好胜之人,却在面对褚北墨时,隐隐升起好胜之心。 他不想与褚北墨有过多差距。 但他的目标是成为救治天下的名医,而褚北墨会回归朝廷,甚至成为皇帝。 他们终会形同陌路,哪怕褚北墨嚷着要与他成为好友。 是眠觉得自己傻,笑着摇头。 褚北墨见是眠笑,他走近至是眠身前,微微弯身对上是眠的眼:“是小郎中在笑什么?” 褚北墨突然靠近,是眠惊得猛退几步。 褚北墨见是眠离开,他眨眨眼:“是小郎中学识甚广,是我所见与你同龄的郎中内,所知最多的。” 是眠道:“去的地儿多,所知便多了。” 褚北墨似明白了,他点头:“看来是小郎中所行之处,颇多。” 是眠干笑着应是,他不会告诉褚北墨,他所知道的,许多都来自系统的提醒。 褚北墨见是眠不欲多说,便又靠回窗边,眺目望向远方。 细风拂过他脸庞,乌黑长发扬起些许,桃花眼望着天,都是多情的。 “是郎中!”余岚从外冲来,“你为什么一直盯着褚公子看?出事了!” 二人同时望向余岚,褚北墨声音凉凉:“何事?为何如此着急?” 余岚怯怯止住脚步,他答道:“余阿公不见了!” 褚北墨问:“余阿公?” 余岚焦急点头:“余阿公是我们村的聋哑老人。” 第6章 余阿公 余阿公,一辈子都不能说话。 原身记忆中有他,是七十岁多的老人,媳妇早年病逝,女儿远嫁,一嫁便再也回不了家,儿子几年前下河捕鱼,抽筋淹死在河中。 从那以后,余阿公便一个人生活。 他在一个冬季患病发烧,烧到聋了耳朵。 七十岁多的老人崩溃了,跪在原身家门口求原身治好他。原身尚不懂医术,怎能治好他的耳朵,只能把余阿公赶走。 此后,原身便躲着余阿公走。 “余阿公家穷,不会关门窗。”余岚面露忧虑,“今早我去找余阿公,见他家门窗紧闭,我担心他出事,便将他的门撬开,屋中却空无一人。” 余岚一顿道:“我在他家周围找遍了,也不见他人影。” “昨夜刚下雨,附近有脚印吗?”是眠问。 余岚愣住:“……这我没注意。” 褚北墨走过来道:“他一介老人,不会走太远,在村内仔细寻找,若染上瘴疠,恐怕难医治。” 余岚点头,将要离开,是眠拦住道:“如今贺前辈治病,别的事情已然安排,左右闲来无事,我同你一起去。” 余岚无异议,二人前往余阿公住处,褚北墨继续坐阵屋中。 余罗伟治理粪便似起了效,空中臭味如今淡去。 “是郎中要去哪?”李颜在家门口,见是眠喊道。 是眠差点没认出李颜,自她去照顾阿蛋,便再也没出现过。 “找余阿公。”余岚回答她。 “臭小子,没问你,答什么?”李颜一挥手,视线落在是眠身上,“是郎中,余阿公怎么了?你们找他做甚?” 是眠不明白李颜态度为何转变如此快,但他答道:“如今疟疾肆虐,余阿公不见踪影,若染了疟疾,得快些治才好。没染疟疾,也最好不出门。” 李颜笑道:“是郎中说的是,那我和你们一同找余阿公吧。” 余岚奇怪道:“为何?” 李颜不看余岚,只是对是眠笑:“以前是我误会是郎中了,这次疟疾我才知晓,是郎中人美心善,便想借此机会,表达一下歉意。” 是眠正欲说不用,身后传来脚步声。 褚北墨走到他身边,桃花眼不见情绪,只瞧着是眠:“外人对是小郎中评价甚高,作为好友,我甚是欣慰。” 李颜见来者,又看一眼是眠,眼睛都看直了:“这位黑衣公子,想必是人帅心善了。” 余岚语气中带着不耐烦,他道:“颜姐闲来无事,便去休息吧。我们还要去寻余阿公,再晚一些,余阿公出事了,谁来担责?” 李颜见此也不耽搁,率先迈开步子:“臭小子,说谁闲的无事?” 余岚轻哼一声跟上。 褚北墨朝是眠笑眯眯道:“是小郎中,走吧。” “褚公子来做什么?”是眠奇怪,这个皇子才是真闲来无事那一个。 褚北墨漫不经心的轻瞥四周清理蚊虫的人:“我来监督他们。” 是眠瞧着褚北墨散漫不羁的样子无话,快步向前,褚北墨轻笑一声跟上他。 四人绕过几户荒废人家,到了余阿公摇摇欲坠的木屋。 门微微掩着,余岚道:“我离开时把门掩上了。” 是眠点头,率先推门进入余阿公家中。 屋内只有一张床和和灶台,灶台内剩着没燃尽的柴。 “余阿公平日一旦有好东西,就会送给我和阿弟。”余岚声音带着哽咽。 褚北墨望着屋外:“除了我们来时的脚印,这是你的脚印?” 余岚走至他身旁,见地上杂乱的脚印,道:“是。” 他初来时不见余阿公,心里着急,在房子外来回走。 褚北墨指向另一边:“那串脚印,想必是那位老人的。” 余岚看过去,脚印没入一片木丛中。 “那是去渔河的方向,余阿公去捕鱼了?”余岚嘀咕,他走进低木中。 是眠默默跟在余岚身后,他对渔河有印象,那是一条近四米宽的大河,提拔较高,不易淹至村中。 近日连续暴雨,不知现在水深几尺。 走近低木,地上脚印七倒八歪,看得余岚心揪在一起。 余岚七岁时,他父母进县卖谷子,回来的路上撞见土匪遇害,留下他和一岁的弟弟。 余阿公那时刚死了儿子,便把余岚两兄弟当做亲人看待。 余家村的鳏寡孤独便凑在一起相互照顾。 后来余岚长大,余阿公不再和余家兄弟居住,只会时不时探望。 想到此,余岚跑起来,空中又淅沥下起了雨。 “近日怎么接连下雨?”李颜在队伍后方,“去年也不见那么多雨。再下,庄稼就要被淹了。” 是眠也注意到了,他来这里后,几乎都在下雨,若不是余家村位置高,此处早被水埋了。 几人一路快走,终于走出木丛,到了一片空地,再往前便是渔河。 “那是什么?”李颜指向岸边的一堆东西。 是眠眼尖,认出那是一套衣服,余岚也看见了,所有人心中升起不详感。 余岚双腿发软,他跌撞着过去,捡起衣服,望着渔河发呆。 是眠紧随其后至岸边,近四米宽的河在连下几天雨后,此时波涛汹涌,河流中心呈现深绿色。 “这河瞧着便危险。”李颜不敢靠近,她远远站着,“我几乎不会来这儿。” “这是余阿公的衣服。”余磊看向是眠,少年眼中满是无措,他试图在是眠身上找到安慰。 褚北墨过来,进入余岚视线,挡住了是眠,他道:“兴许老人只是把衣服放到此处,再去了别处,先到周围查找。” 余岚反应过来,到别处木丛中寻找。 几人分散开来,想到余阿公听不见,便没吆喝。 “恭喜宿主!系统检测到此处有1个任务对象,请宿主治疗他,获得积分!”系统适时通报。 是眠第一次觉得系统竟如此靠谱,他心问:“任务对象在哪里?” “回答宿主,在你正前方。” 是眠朝前望去,前面是一片没有路的木丛,但仔细看,有一片木丛显得杂乱。 “余阿公在此处。”是眠回头喊。 余岚闻声立马赶来,率先进入木丛中。 不出一会,他在里面喊:“是郎中快来!” 是眠踏出一步,褚北墨赶在他前面,先一步进去,走出一条路。 难道自己猜错了?其实他不是皇子? 这个皇子太过亲民,是眠不禁揣测。 是眠无碍走进木丛中,七十多的老人只穿了里衣,躺在灌木丛上,他双眼紧闭,枯黄的脸上浮着淡淡的红。 余岚着急,却不敢用力摇老人,只敢轻推,他这一推,老人差点从木丛上掉下来。 余岚吓得急忙扶住老人。 老人被动静弄醒,他艰难摇晃起身,见是眠,浑浊的眼中含满泪水。 “是郎中,求你治好我耳朵吧。”老人太久没听见过声音,说话十分困难。 是眠费力听懂他说了什么。 老人还在音调不稳嘀咕:“我看见我儿子了,我听不见他的声音。” 老人泪水滴上叶子,与雨水混在一起。 “我儿子在抓鱼,他说抓来给他娘和阿姐吃。”老人抓住余岚的手,近乎疯癫。 “可是他一去就不再回来,我一直在等他。我方才看见他了,但我听不见他的声音,是郎中,你那么厉害,治治我吧。” 老人死死是眠盯着是眠,眼睛浑浊得似乎下一秒就要失明。 余岚看向是眠,道:“是郎中,余阿公他怎么了?他以前不这样。” 是眠正要答,系统突然催促:“请宿主治疗任务对象。” 是眠心中烦躁,他内心说:“怎么治?我什么工具也没有,除了要熬几小时的药,我有什么方法?” 系统发出阵阵电流声,然后说:“系统收到宿主反馈,已为宿主开通温度计功能、抗疫功能。” 系统突然发什么疯? 温度计功能、抗疫功能,那是什么功能?是眠疑惑。 “回答宿主,温度计功能只需您将手触碰患者,便可知患者体温;抗疫功能为新手礼包,宿主体内携带抗体,将不会被任何病菌感染。” 是眠惊愕,他这是开挂了? “是郎中?”余岚见是眠没反应,喊道。 是眠被喊回神,他用手触碰余阿公额头,随后系统通报:“39.4°。” “余阿公发烧了,恐怕是患了瘴疠,得让人将他抬至隔离点,然后紧快服药。”是眠道。 “好!我这就去叫人来。”余岚起身向村子方向跑。 是眠望着余岚离开方向,想到给阿蛋治病时,系统也通报过体温。 “回答宿主,那是体验卡。” “……”是眠十分厌倦系统的读心功能,难道要他什么也不思考? “是小郎中一直望那边做什么?”褚北墨凑上去,直盯是眠双眼,“那小子已经走了。” 是眠对上桃花眼,他摇头:“没做什么,只是在思考一些事。” “何事?” 是眠道:“小岚一去一回,余阿公能坚持到那时候吗?” 李颜闻言上前,他拿来余阿公的外衣,搭在他身上,轻声道:“余阿公,小岚很快就回来,你再等等。” 老人听不见,睁着一双浑浊的眼,嘴里念叨:“是郎中,求你治好我的耳朵……” 是眠心中酸涩,他问:“系统,有什么方法可以治好他的耳朵?” “回答宿主,宿主可也通过积分购买药剂,所需积分:40积分。” 是眠恼火,怎么不去抢劫? “回答宿主,'行医治病'医疗系统是绝对正规优惠系统,不做不合法的事。” 是眠懒得搭理它,回身去检查余阿公的情况。 “二位,余阿公怎么了?”李颜声音颤抖,“他好像没呼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