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理偏爱》 第1章 第 1 章 贺氏大厦的位置好,总裁办所在的高层视野开阔。站在落地窗前举目远眺,天高云淡像油画一样,市中心的车水马龙尽收眼底,好一片前途无量的景观。 和前途挂钩的景观,还有楼下那一辆正拐弯飘进车库的迈巴赫。 上下几层楼的部门和总裁办共存亡,同时拉响最高级别的戒备。 十分钟后,一身西装革履的贺兰昇步入十五楼,身姿挺拔,面容冷峻,丝毫看不出这是十几个小时的跨国航班后下了飞机直接回公司。 眼看贺总的模样比往日还精神几分,所有人悬在半空的心又升到和太阳并肩的高度。 情报人员又一次端水经过会议室,回来之后依然万念俱灰地对所有人摇头。那就是会议室里什么大动静都没有的意思。 “贺总气到这个地步,连个文件夹都不摔一下?” 情报人员说:“不止,老大们说话的声调节奏都和平时一样精准,平静得……你说迎安路其实秘密做成了,这是开庆功会,我都信。” 那真完了。 贺兰昇今天从国外回来,按以往的安排,本应直接从机场回贺家大宅,跟母亲秦英汇报工作。殊不知,今日天降晴天霹雳,贺总的秘书李玹突然发会议通知:迎安路项目的所有主管一小时后开会。 由于此类一级警报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以至于大家刚看到通知时并没有反应过来,直到助理小于颇有礼貌地补了一句:请各位务必准备好项目资料,贺总要过目。 “贺总”两个字宛如平地一声雷,炸开了所有人的脑力和紧随而至的恐怖现状。 经过包括航班号、路况等一系列精准计算,他们得出结论:贺兰昇是从机场直奔公司,预计还有四十三分钟出现在这里。 头等舱有网络,那意味着他要开会是个临时决定。迎安路项目相关人员神态各异,有一个心思倒是一致:该来的终于来了。 赶紧来赶紧结束吧,这不安难安的烫手山芋谁爱搞谁搞去。 “你要亲自处理迎安路的收购,理由是什么?” 贺家大宅的书房里,贺兰昇的母亲秦英穿戴整齐,妆发优雅,端坐于长桌之后。她一边说一边翻看另一个企划书,语调平静,但执掌贺氏二十年沉淀出的不怒自威,使这一刻的书房变成一个匍匐着狮王的荒地。 浓重的夜色把一隅之地裹得密不透风,窗外可窥见一点清冷的光,轻微摇摆的枝杈偏在揭露风的痕迹。 贺兰昇站姿笔挺,在长桌前微微俯首,从容道:“商铺收购的进度落后还是其次,更重要的,是贺氏不能在这里一直陷入被动,影响深远。”他抬眼稍作打量,继续道:“而负责项目的团队……有的人的确没有明显长进,所以,我还想通过这一次稍作整顿。” 秦英缓缓合上项目书,抬头看过来,端详须臾,仿佛终于听到合心意的答案,说:“你既然有想法,就只管去做。这件事不大不小,对你、对贺氏总归利大于弊。往后不必再跟我提了,你做主就好。” 迎安路的商铺收购,相比贺兰昇经手过的项目,的确排不上号,所以贺兰昇以让人措手不及的速度接过来,绝不只是因为所谓的落后和被动。 他还是想料理几个有名无实的老东西。 未来狮王的领地意识日渐强烈,秦英作为母亲兼贺氏的董事长,总归是赞许多于犹豫。听到儿子的坦诚,她暗自放下一点疑心,也默许了他的决定。 贺兰昇上前半步,神情中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情和愧疚,说:“今天临时改了行程,让您忧虑,抱歉。” 秦英这才认真打量一番,看到他眼下乌青,再年轻俊朗的面容终究抵不住这样的疲惫多思。她微笑起身,随即搭上贺兰昇上前伸过来的手臂,说:“十几个小时的航行肯定也在忙工作吧?这样的小事,你让李玹回去交代一声也可以,回家歇一会。” 直接回家其实还不如在公司开会把人吓半死来得畅快。 贺兰昇面上还是洗耳恭听的模样,说:“确实是忙得昏了头。不过,若是李玹回去交代,只怕几个老狐狸一旦闹起来要把他生吞了,所以…… ” “我的意思就是,这样的精神状态或许不适于做决定,不论只是一个会议还是一个项目,你觉得呢?” 贺兰昇闻言一顿,余光已经瞥见秦英冷漠审视的神情,自然而然地退开半步,垂首聆听。 “这样疲惫又匆忙的模样,并不是贺氏掌舵人该有的精神面貌,再说,今天的临时决定,看似有利于你立威和接下来的推进,但是换作下边员工的角度看,他们今天又会怎么猜想你这个领导?” 不必秦英细说下去,贺兰昇也明白这些自小耳濡目染的风险预设,一举一动都要像万无一失的系统一样,严密又精准。 贺兰昇被秦英压得不敢抬头,低声道:“是我欠缺考虑,往后一定谨慎些。” 秦英只是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听不出算满意还是罢休,伸出手说:“晚饭已经耽误两个小时了,你今晚就留下来,也好早些休息,别奔波了。” 大宅离市区近40分钟车程,但贺兰昇不住家里,独住于市中心的复式大平层,方便上班应酬赶机场。 贺兰昇辨明语气,扶秦英往书房外走去,说:“妈,不用了,时间不早,我就少吃几口,今天不宜再出现什么突然的变数。” 秦英很满意这个决定,拍了拍贺兰昇的手背,说:“身体还是要多注意,你看你爸当年发病突然,扔下这么大的摊子就躺到现在……吃过饭,你记得看看他再走。还有你舅舅……你抽时间过去说说话吧。” 说到自己的亲弟弟,秦英的难过才情真意切。 贺兰昇这一趟出差大半个月,就算秦英不特意提醒,他今天回家也要挤时间去看看父亲贺颐。 也许是近来的工作强度和难度都达到前所未有的地步,今天还要扛时差应对各种状况,贺兰昇今天看着沉睡中的贺颐,心里倏忽升起复杂的感觉,不再像从前那样冷静甚至麻木。 四周静谧无声,大宅好像隐藏于深山密林之后的世外国度。秦英站在二层的露台,目送司机为贺兰昇关上车门,随后车子穿过灰沉沉的林荫。 身后有轻缓的脚步声传来,秦英没有回头,心腹得到默许,上前低声说:“秦董,他说,贺总回程途中一直在处理工作,食用的东西也和往日的配比一样。快下飞机的时候浏览本地的新闻和热点视频,随后就决定回公司开会,并没有任何异常举动或者生人靠近。” 心腹谨慎地只做汇报,不做推论,说完便一言不发地等秦英自己思考。 秦英沉默少顷,拢了拢披肩,似乎自言自语:“也许真是我想多了。” 远处的车灯逐渐黯淡,化成了一把抓不住的浓雾。 车窗之后,贺兰昇神色冰冷,眉心微微蹙着,看向窗外不断倒退如鬼影的树丛,一手轻轻拖着下巴似在沉思,另一手自然横放在身前。 肠胃的痛楚一阵阵像浪潮袭来,他想揉一揉疼痛位置,下意识用余光往前方以看,总觉得司机还在通过后视镜观察他,只好咬牙忍住动作。 夜间路况好一些,往日近四十多分钟的车程,如今只需要32到35分钟就能到车库。即便如此,从现在开始算起,最少也还要28到29分钟才能离开司机的视线范围。 假如我下车后步伐快些,应该还能缩短十秒。可这样一来,说不定又被看出异样。 长期清汤寡水的严格饮食,加上时差、航行、工作时长、精神紧张等等因素,胃痛这一位“老朋友”总会如期而至,而且一来就得逗留一晚上。 贺兰昇在心里默默完成盘算,面不改色,连叹气都忍在心里,只好想点别的转移注意力。 他首先想起今天被大数据推来的热点视频,不禁轻哼一声冷笑。 一系列短视频的主题都是本市一些颇有历史文化的街区和建筑,“好巧不巧”的是,其中一个拍摄素材就是迎安路。 贺兰昇本来并没有打算插手,任由那几个尸位素餐的人把事情搞砸,他再出手指定自己的人接过来,可省事多了。 李玹只用飞机降落前的15分钟就掘地三尺找到运营号的料,连该公司的运营情况、负责人最近喜欢干什么、大致的家庭情况都挖出来了,再拖上小于一起沉沦于空中加班,键盘敲到差点引发火警,5分钟整理好言简意赅的汇总交给贺兰昇。 看来这一章的回国路线要变啊。李玹盘算好,忖度时间,开始迅速整理自己仪容,给小于交代几句,注意力又回到贺兰昇身上。只见贺总翻页如走马观花,一分钟不到,疲乏也丝毫不减英俊的脸上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轻蔑笑意。 李玹心里飞快翻过近来熬夜沉迷的许多情节,心想:贺总似乎很久没这样笑过了。 飞机落地开始减速滑行。应下开会安排的同时,李玹给贺兰昇递上准备好的领带、袖扣、手表等物品。贺兰昇干脆拿起东西向洗手间走去。 镜子里的双眸陌生又疏离,略微浮肿、疲惫。贺兰昇往脸上泼了一把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心想,这可不是让人服从、信任的样子。他从小就被反复灌输和铭记一个道理:你不需要解释,那是弱者的事情,你是集团和家族的掌舵人,你只需要命令,让人服从。 第2章 第 2 章 后视镜折射过来的打量还在断断续续,目标一时落在自己脸上,一时飘到旁边纹丝不动的保温盒。 要是不随便对付几口,老杨回头又不知道怎么汇报过去,搞不好今晚就有医生和家政找过来。 算了。 贺兰昇妥协于可估算可预见的变数,精力已经在连轴转的状态里消耗得差不多了,今晚只想安安静静地躺一会儿,什么人也别来。他瞥一眼身旁两个保温盒,神色自若地打开。 老杨的注意力终于回到眼前黑漆漆的路况中。 一份是冬虫夏草炖汤,表层的油脂已经撇了,另一份还是鸡胸肉、水煮虾和青菜粗粮,扫一眼就知道配比和他平时吃的是一样的,误差在50卡以内。 肠胃好像一个空荡荡冷冰冰的铁盒子,扔了一颗弹珠进去不停地蹦,疼起来忽冷忽热乱七八糟,连汤水都会产生巨浪席卷的效果,只能小口地喝,尽量避免让那颗珠子蹦得更欢。 贺兰昇抿了一口汤,戴上耳机,点开今天在飞机上看过的视频。 画外音还念着略突兀的台词,介绍迎安路的历史和各家商铺的情怀,个别词句听上去生硬刻意,情绪渲染和bgm的搭配估计只能打动同类型的市井阶层。 但也足够积蓄力量尝试螳臂当车,贺兰昇想。 镜头里,迎安路的街坊还在生涩又热情地做介绍,抒发感想,弹幕飘过许多怀旧和遗憾之情。 “不仅是自己长大的地方,更是爷爷生前一直想回去看一眼的故土。” “啊啊啊以前放学最喜欢去迎安路吃鱼蛋喝奶茶!巨好吃!” “那一条街的海味干货全市最实在,听说都是代代相传的老店,去买东西亲切得跟串门一样。” “老店……亲切……?”屏幕前的凌昭读着读着偏头看旁边的余骁:“小鱼!你丫换小号夹带私货了?!” 凌昭一边骂人一边伸筷子把余骁刚夹起的一块蒜香排骨抢走。 余骁嘿嘿一笑:“这么好的宣传机会,不要白不要啊。” 深夜的大排档一片喧闹,推杯换盏和声音丝毫不输于猛火翻炒的轰轰声,浓重的油烟和烟酒味混在一起,呛人又诱人,再私密的事情说起来都得用吼,才对得起这么烈的味觉和嗅觉。 凌昭拿起啤酒瓶对老同学说:“多亏你仗义相助,还是要谢谢你。” 他和老同学是读书时认识的,后来断断续续有联系。凌昭有想法的时候,一下子想起这位老同学在一家不知叫什么名字的媒体公司上班,做视频啊推广啊运营啊这些业务,反正经常看到他发朋友圈宣传。 老同学看出凌昭又要敬酒,赶紧拿走自己的瓶子,瓶口死活要低于凌昭的,嘴里嚼着炒粉:“仗义啥,那时候要不是有你替我出头,我在学校可能真给人当孙子去了。这件事咱们双赢,别跟我客气。到时候我也挑个日子,找个漂亮地方请你吃饭。” 最开始,要不是看在凌昭以前在学校拳拳到肉地出手相助,他大概不会认为自己这点三脚猫功夫真的可以在贺氏的眼皮底下翻出什么风浪。 双赢二字可谓意味深长。 但顺口的“有空约饭”一说完,老同学立即意识到什么似的,深色略微一变,随即又喝了一口啤酒,发现凌昭和余骁都没看到那一下变化,他才放下心来。 凌昭说:“请来请去可没意思,没完没了了,最近应该工作量很大吧?你忙完再随时叫我。” “我请客也行啊!”余骁自告奋勇,说:“等这一波热度上去,我爸就能跟贺氏谈谈,让咱家铺位再涨点。到时候,老子也是个富二代了!” 凌昭大马金刀坐在红色塑料椅上,得瑟地咧嘴一笑,又给余骁和老同学开了两罐啤酒,说:“来来来,有钱一起赚,有富二代一起当!” “你当个屁的……你最近才搬回来,又没有铺位。不过也对,我成了富二代,还少得了你那一口?”余骁又自顾自地笑起来。 老同学咸鱼翻身,面对铺位和涨价没有发表意见,只是举起啤酒附和道:“有钱一起赚。” 凌昭当时也是联系了老同学才知道,那工作根本不是朋友圈发的那样每天到处探店打卡拍素材。那小公司连办公都是租的本市最便宜的地段,租金水电都欠了两个月还没交,更别说那点聊胜于无的底薪。 变数就这么猝不及防,凌昭刚搬回来迎安路没多久,听说贺氏要收购迎安路的商铺,大多数已经迫于现状跟看到活菩萨似地赶紧出手了。他脑子一热冒出来的主意,而老同学出于交情和闲着也是闲着的心思,就做了这个本地历史文化街区的专题,竟然爆火到这个地步。 观众对童年生活的怀念、对本土文化的新鲜感、对从未踏足的地方的探索欲、随之而来的骄傲和感动……让各个老街区迎来前所未有的热度。 而差点让人撵出去的小破公司也起死回生,名气和自家帐号狂涨粉,原先求之不得各种业务现在都在老实排号,等剩余的素材陆续完成才轮到这些新伙伴。 凌昭和余骁是发小,从小到大一起玩,钻过很多地方,尤其是那些旧城区的巷子、老街、特色,在策划的时候出过许多让人意想不到的素材,勾起许多逐渐被人淡忘的东西。经年模糊的泛黄记忆一旦重现且详尽,拥有清晰的轮廓,当下缥缈不定的灵魂和尘封的情感就会死死抓住这个落脚点,生怕走慢点就会错过。 命运的转折点,很多时候就算把天时地利人和全算进去,也解释不清。凌昭自己也想不到,这个馊主意会做到这个热度。 老同学随口问道:“你这次回来待多久?” 凌昭嘴里嚼着炒河粉,好像认真思考一会儿,说:“不知道……看我妈这意思,我感觉应该没这么快。” “昭啊……”余骁喝得满脸通红,借机发作,八爪鱼一样粘着凌昭,说:“你那一走就几年,想见你都得坐车,好不容易搬回来,多待一会儿啊。” “坐个屁的车不就一个小时……你油门踩深了四十五分钟就能到……”凌昭身体后仰,避无可避,费劲把余骁扒拉下来,又往他嘴里塞一勺子炒螺,才让这人消停点。他敷衍道:“都说了没这么快。” 余骁一喝多了心眼就少,搞不好一直抓着这个不想回答的问题不放,凌昭就把碟子里的炒粉一股脑倒进余骁的碗里,催促道:“赶紧吃!人家明天还要上班呢,别耽误晚了。” 老同学只是客套几句,三个人热火朝天的宵夜也很快结束。滴滴驶出视线范围,缓缓汇入寂静的夜河。老同学翻开今天还没回复的微信。 备注为“贺氏集团”的聊天页面停留在几个小时前的最后一句话。 贺氏集团:集团旗下的推广业务很多,正缺人手,不知您这边有没有兴趣过来详谈? 老同学思索再三,开始息息索索地打字回复。 “今晚忙着加班,没留意消息,抱歉……” 大排档离迎安路不远,凌昭和余骁散步回去。 凌昭点了根烟,烟盒还没揣回去兜里又被余骁顺走,接着自然而然地把打火机伸过去,给余骁点了烟。 余骁好几次差点撞石墩上,都被凌昭拉回来,结果这人不仅没有好好感激,还用力把凌昭撞了一把,说:“你他妈今晚喂鱼呢?别以为我看不出来,那一打基本上都是我和他喝的。你干嘛,转性了?” 凌昭扬眉看他,黑亮的发梢在晚风里扬起,漏出光洁的额头,眉眼轮廓硬朗,在被酒精催得微微发红的小麦色皮肤衬托下又显出几分不羁和俏皮。 他叼着烟,说话时明明灭灭的烟头一上一下地抖动,“别说得我本来就是个酒鬼似的,一直不多喝。”他顿了顿,才认真道:“我妈在家呢,我要是喝得东倒西歪回去,你替我挨揍?” 余骁长长地“哦~”一声,摇头晃脑地说:“差点忘了你个大孝子,这才……几点来着……十二点刚过你就回去,担心臻姨自己在家待着。” 凌昭不置可否,但对余骁这样从小穿同一条裤衩子乱窜的兄弟,有的事情也不用完全隐瞒。他吐了口烟,说:“我看我妈越显得跟没事人一样,越不放心,所以最近出门时间也不敢太长。” “臻姨的那位老同学……没消息了?” 凌昭摇摇头,心里那点苦闷好像都宣泄在脚下哒哒响的人字拖上面:“准确来说……我不知道是没消息,还是有消息来,只是我妈没让我知道。” 余骁摇头晃脑地想了一会儿,看那模样看不出脑子清醒没有,突然发现新大陆似地张嘴看着凌昭:“臻姨会不会……会不会……” 凌昭莫名被这副模样弄得心里发毛,不耐烦地说:“你他妈有屁快放啊!” “会不会隐藏了一段黄昏恋?” 凌昭手指夹着烟,浓密上扬的眉毛拧成一个倒八,连重点也抓错了:“凌女士今年芳龄五十三,未婚未育,外表像四十三,说我妈老……你丫的……” 余骁反应迟钝,一下子被凌昭用手肘箍住脖子按下去,一阵头晕目眩,“啊呀我不是那意思,放手我要吐了!吐你身上了啊!” 凌昭万分嫌弃地把人推开,只见余骁揉着脖子有理有据地解释道:“我意思是,臻姨这个所谓的老同学,这么情深意重,这种时候了还想见臻姨一面,她居然也真的搬回来。说不定啊,他俩就是捡到你之后认识的,但是碍于种种原因……啪——不能在一起。” 余骁说起话来连手也用上,左右手各形成半个心形,慢慢在眼前合成一个心形,又“啪”地一声裂开了。 那个所谓的种种原因,不外乎是凌昭、凌昭和凌昭。 凌昭沉默须臾,烦闷地又想点一根烟,无奈想起快到家了只能忍着,冷不丁地上下打量余骁:“头头是道的……你哪来学来的这些?” 余骁似乎还沉浸在“爱而不得黄昏恋”情节中,目光幽幽地看着前方:“小说和电视剧都这么写的。” 凌昭:“……” 第3章 第 3 章 过两天,凌曼臻在厨房忙活,凌昭站在旁边打打下手。 凌曼臻忽地认真问道:“昭昭,你那个哄抬价格的事情怎么样了?这两天也没看到你说的新一期视频啊。” 凌昭一愣,一本正经:“妈,你这话说的,什么叫哄抬价格,我是给街坊们争取合理利益。有挣钱的机会干嘛不要?人家一家三代都指望这一个铺子了,哪能让那群有钱人说拿就拿?”他把沥水篮子提起来,哗啦啦的响声结束,才继续道:“这是我没早点回来知道,不然的话,也不会只剩这么几家和那什么公司对着干了。” 至于新一期的视频,确实还没如期发布,凌昭今天还联系不上同学,郁闷道:“昨天我问了,他说还有些剪辑问题没处理好,在连夜赶了,可能这会儿还在忙,迟一两天应该没问题。” “那你也不用天天在家守着啊,多跟小鱼出门玩玩。” 凌昭看了凌曼臻一眼,说:“我在家,陪你啊。你先前还说我隔三差五就跑出去荒郊野岭过日子,现在我们回来老地方了,我多陪陪你。” 凌曼臻没有吭声,直到把砧板上的东西都切完了,明晃晃的大刀用力一剁,钉在砧板上,吓得旁边打下手的人一哆嗦,叉腰说:“在老娘面前耍滑头?老实交代,在打什么馊主意?” 凌昭就知道天天窝家里的样子瞒不过老妈,坦诚道:“我怕你不开心,也怕你那老同学突然就联系你过去,所以想尽量待在你身边啊。妈,你也老实跟我说吧,你跟那什么老同学老朋友……真的只是朋友关系?” 都怪小鱼这王八蛋无中生有,还真把那些奇奇怪怪的剧情给念进脑子里了。凌昭一开始就觉得奇怪,老妈接到电话的那天晚上其实一夜没睡,那个时候压根没往爱情这个陌生东西想过。 朋友关系会在弥留之际盼望见一面?朋友关系会让我老妈退了租住的房子还请长假回来老房子?朋友关系?这什么朋友?! 凌曼臻不知想到什么,轻叹一声,起锅烧油,说:“吃饭的时候再跟你慢慢说。” 凌昭乖巧地“哦”了一声。 旧城区居民楼的厨房基本紧挨阳台,或生锈或翻新的防盗网接住傍晚的阳光,镀在家家户户的忙碌上。凌昭倏忽走神,仔细聆听久违的声音和味道。 挨着晚饭时间,洗菜的水流声、刀落砧板的哒哒声、热油煸炒的味道交汇成世间最安定人心的乐曲,从四面八方拥抱过来。 凌昭咽下一大口的米饭,问:“所以……是在捡到我之前,你们关系还不错,哪种不错?” 他心里其实隐隐松了一口气,但还没落到实处。 从前年少气盛,就理所当然地以为自己和老妈相依为命,老妈只能是自己的,谁也不能抢走。再长大些,看到朋友、同事都相继步入甜蜜的恋爱,凌昭最先反应过来的就是凌曼臻视如己出地养大自己这些年,怎么一个异性好友都没出现过。 有个疑惑伴随内疚开始隐隐作痛,一直挥之不去。 凌曼臻面不改色地夹了一筷子菜,说:“什么都能聊到一块去,就算什么都不说,彼此也觉得很舒服,不会刻意没话找话说。” 这不就想他和小鱼那样?凌昭好像没接收到什么实质答案,小鱼那个心碎的动作偏偏挥之不去。 “那你们对对方……”凌昭眼镜一眨不眨地盯着凌曼臻。 “你想问我们有没有在一起是吧?没有,真的只是一个很聊得来的朋友。”凌曼臻斩钉截铁地说。 那既然没有旧情,现在又为什么总惦记见一面呢? 凌昭还想追问,却见凌曼臻只低头吃饭。两人虽然不是亲生母子,也从来没有隔阂,既把对方看作至亲,也是最交心的朋友。老妈鲜少透露出不想说下去的样子,凌昭知道现在可不适合刨根问底。 吃过晚饭,两人散步出门逛超市。凌曼臻从那边的日杂区域回来,神神秘秘地凑近凌昭说:“猜我碰到谁了?老张。” 凌昭立即对号了,迎安路商铺头一个签合同卖给贺氏的,就是老张。凌昭和凌曼臻搬离迎安路好几年,本来也不是和所有街坊熟络,之所以一下子记得,一来和老张起的头有关,二来和这人贪心不足的性子有关。 凌昭下意识不愿意多打交道,刚才看见了也赶紧推车躲走,没想到转头让凌曼臻碰上了。 “他跟我夸你机灵呢,后悔自己那个铺子太早卖出去了,要是放到现在这个什么网红商铺,还可以再涨一倍。”凌曼臻说话直白,丝毫不掩饰话里的不屑。 一倍?想什么呢?拿贺氏当自己的ATM机啊? 凌曼臻到处看了一眼,低声跟凌昭八卦:“他本来就急着用钱,填自己在外边进货欠的债,催收的都找到这边的老房子来了,还真以为没人知道呢。不过话说回来,他不会真这么没脸没皮又去找人家要钱了吧?” 凌昭往购物车里扔了一包辣条和一包鸡爪,抬眸问:“为什么这么说?” “我看他刚才说话笑眯眯的啊,心情好得很,推一车子的英文饮料和进口水果去买单,哪里有他嘴上说得那么后悔?” 凌昭不知为什么突然起了一丝不妙的预感。是不是想多了?这几天明明应该在落实下一期视频的最终版本,老同学偏偏在这个当口上回复得又慢又……话少。 母子二人逛完一圈,那种奇怪的感觉就跟着凌昭把超市绕个遍。买单的时候,售货员一直在“嘟嘟”地扫商品,凌昭拿出手机又看了一眼,老同学还是没有回复。 他点开小鱼的聊天框:鱼,留意一下…… 凌昭一句话还没输入完,蓦地看见页面上方诡异地变成“对方正在输入……” “靠……”那股不妙的预感更强烈了。 小鱼:贺氏派人过来,上了老张家里 !而且不是之前那批人! 小鱼:可能有鬼。 小鱼:你在哪呢? 凌昭:我跟我妈还在超市呢。 小鱼:赶紧回来,看看怎么回事。 凌昭:行。你别冲动啊,别跟人起冲突。 一个小时前,贺氏集团。 处理老张这种出头笨鸟的小事,李玹作为贺兰昇的秘书兼得力干将,自己就可以做主。他跟贺兰昇交代完,带上法务部的同事,准备前往迎安路和老张接触。 交代完行程,贺兰昇却不知在想什么,半晌没有点头,双手交叠放在大腿上,微微仰头看着吊灯,显然正在思考。 李玹伫立一旁,沉默等待,好一会儿才听到贺总平静地说:“我也去。” 李玹的疑惑一闪而过,拿出手机通知司机。 贺兰昇看一眼外边已经寥寥无几的楼层,还是把西装外套拿起来边穿边说:“待会儿到了,你照原计划上去,我在车里坐一会或者下车走走,你忙你的就行。” 李玹:“是。” 两人推开办公室的门,助理小于一看这架势就知道贺总要一起出门,脚步匆匆地跟上来。 只听贺兰昇突然偏头问李玹:“那人姓什么来着?”他只记得,背后策划整个系列视频的人,名字里带一个“昭”字,对于姓氏却拿不准。 李玹:“姓凌。” 贺兰昇疑惑起来连眉头的弧度都几不可见,小声喃喃道:“也是姓凌……” 小于脚步微微一顿,随即上前说:“贺总要去哪里?我做些准备。” 贺兰昇步履不停:“迎安路,你下班吧。” 下班当然是最快乐的事情之一,小于连殷勤都懒得装下去,立马急刹车:“好的贺总。” 目送电梯门关严实,小于给贺家大宅的人发送信息。 接收情报的贺家大宅正不得安生。 秦宇晨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姑妈啊你可得管管,救救我啊救救我,我爸、我爸肯定让外边的狐狸精骗得七荤八素的,才、才有这心思,我!我才是他亲儿子,您亲外甥啊姑妈啊……” 秦英耐着性子安慰道:“遗嘱内容不一定就是你想的那样,别胡思乱想。你才是正经的秦家人,还有姑妈给你撑着呢。” 她看到心腹站在那边一直没机会上前说话,冷脸瞥一眼秦宇晨,料想这个二世祖做不成什么,便示意她上来斟酌着说。 心腹:“贺总和李秘书一起前往迎安路,临行前,贺总问起姓凌的。” 秦英问:“李玹去迎安路做什么?” “解决商户出尔反尔的问题。但那边说,贺总没打算直接撕破脸,而是让李玹有所准备去洽谈。” 秦宇晨突然收住哭声,本来还跪在秦英面前死活不松手,往后蹭了两步,踉踉跄跄地起身:“姑妈还有事情忙,那我……那我不打扰了。我……我还是回去冷静一下……” 秦英看他还在抽泣,难免又心软,毕竟一直当半个儿子看着长大的,如今快成了秦家的独苗。她拍了拍秦宇晨的手:“你妈还在国外,也……没这么快回来,你爸现在又这个样子,家里什么事都指望你了。你要坚强、懂事一些,还有姑妈和表哥疼你呢,知道吗?” 秦英极少这样和晚辈说话,突然想耐心温和些,语气和措辞都带有一种不自知的生硬和敷衍,尽管她自己的确是真心安慰外甥的。 二世祖擦了一把眼泪,乖巧地给姑妈叮嘱几句,就磨磨蹭蹭离开了。 至于长年失去踪影的妈什么时候回国,爸什么时候走,其实都不是他最在意的事情。他听到贺兰昇居然要去联系那个“姓凌的”,脑子里的水就立刻变成汽油,能把思考和办事的速度提起来。 贺兰昇可是我亲表哥啊!居然私下联系姓凌的了?联系姓凌的要做什么?要帮我这个一表人才的表弟解决外敌,还是要倒打一耙干点什么? 这里面肯定有鬼!肯定有鬼!不然贺兰昇为什么不先跟我和姑妈说一声?这对阴湿母子又在你瞒我我跟你的把戏里玩什么? 秦家的司机看少爷哭成这样,上车后的神情也不对劲,贴心地问:“少爷,是回家、去医院、还是……”还是偷偷去那些鬼哭狼嚎的半个场子都认识你秦少爷的地方? 秦宇晨在阴暗的后座里合眼休息,冷冷道:“去迎安路。不准给任何人说出去。” 车子缓缓发动,司机暗暗地想,这迎安路最近真的火成这样么……不过大晚上逛这样的旧街区,不觉得瘆人么? 第4章 第 4 章 李玹突然有点后背发凉。 他本以为放任几个围观群众在看,就这么在街边和老张谈事情,其实有助于他们想达到的效果,殊不知才打了个招呼,耳机另一边的贺兰昇突然冷冰冰地冒出一句:听他的,去他家里说。 猝不及防传来一句命令,李玹险些一个哆嗦,脸色如常:“张先生,这里不太方便说话,我们换个安静些的地方怎么样?” 老张带李玹往自己家走去,李玹正分析贺兰昇刚才在想什么,就听见贺总好像在自言自语。 “那些乱七八糟的说话声听着头疼。” 贺兰昇喜欢清静,即使是几不可闻的小动静,对他来说都是聒噪,特别难以忽视。 李玹已经脑补了老板在车上极力忍耐地揉着眉心的样子,他低头捂着嘴巴说:“贺总,当众说有利于扩散消息啊。” 耳机里的嗓音低沉且有压迫感:“神秘更有利于扩散。” 李玹速战速决,仅用二十分钟的谈话就解决了老张的问题,顺便趁老张正对他言听计从,反过来套话,进一步了解资料以外各家商户的柴米油盐。 老张拿最近的热度说事,贪得无厌,借机抬价,连自己差点违约了都没意识到,以为光凭一张嘴和所谓的网络言论就能要风得风,一步登天。 贺兰昇近日已经基本掌握情况,而且由得宣传视频继续发酵,也不知道想什么,在摧毁和谈判之间选择亲自来一趟。 比起答应老张的无用起价,贺兰昇给出的条件可比钱来得更妙。 同事收起签了字的合同,李玹起身,商务笑容跟印刷出来的A4纸一样纹丝不动:“张先生放心,学校的尖子班师资是省内数一数二的,这些网上都有短视频做宣传呢。令嫒想必跟您一样聪慧,又有这么好的环境和资源,以后的高考不会差的。” 老张被从天而降的大礼包哄得晕晕乎乎,对一表人才又谈吐得体的两个年轻人相当信任,满脑子都是二女儿以后一飞冲天的设想,忙点头说:“谢谢、谢谢,让李总操心了,您辛苦……我送您我送您。” 李玹想否认或客套什么,被老张推搡着送出门。楼道狭窄又昏暗,老张还非要贴着他并排走,声控灯全凭心情明明灭灭。 短短几层楼,李玹走得心惊肉跳。好不容易到了楼下,一口气还没呼出去,一直安静的耳机传来两下极轻的动静,或远或近的街边声音顿时溜出耳机,画卷似地在李玹眼前展开。 贺兰昇把外套、马甲和领带都留在车里,量身定制的白衬衫将宽肩窄腰完美勾勒出来,下车没一会儿就觉得有点热,边走边把袖子一节一节地整齐挽上去,再三犹豫,四处看一圈,又解开两颗扣子。 他沿旧街的路边慢慢踱步,抬头四望。只看外部环境,迎安路和看过的视频大差不差,的确有一番独特的文化气息在。 但是,这样的地方,不说远的,只说本市就有很多,而且早就改得比这里整洁有序。 贺兰昇拧着眉头,小心绕过一堆杂乱无章的货物,又侧身从停放得挨挨挤挤的电动车三轮车之间走出来,干脆沿机动车道的边走,远看像一个模特拿马路当T台。 贺兰昇想,迎安路的改善空间倒是跟无底洞一样,背后装神弄鬼那个人,凭什么觉得混进一堆街区里做点热度,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提升谈资? 沿着店铺一路走,耳边全是聒噪的视频外放,作业完成情况不明的学生在店里忙碌——忙着打游戏、刷视频、骂脏话。 整体的迷茫和颓唐比资料显示的亏损情况还深入且漫长,网络热度带来的热闹只是昙花一现,凭贺氏的公关力量,随便挑一个弊端出来做功夫都能轻易打击。 零星几家商铺还在开门营业,昏黄的灯光在门口铺出一片四四方方的小天地。贺兰昇偶尔驻足打量,心里想,有这个心思要力挽狂澜,怎么没心思先看清楚,挽回的是烂泥还是希望? 不自量力。 耳机里不时传来李玹的询问,贺兰昇沉浸在思考中,没有搭理。熙攘的人群和错乱光影擦身而过,但又离他很远很远。他没注意到几步外的一个年轻人已经打量他好一会儿,而且正一步步靠近。 贺兰昇恍惚想起出发前问过那个人的名字,自言自语地喃喃道:“凌昭……” 已经来到敌人面前的余骁猛然顿住脚步,脑子里翻江倒海,直勾勾盯着贺兰昇,冷不丁应了这一声:“对,你谁?” 昭惹麻烦了?! 余骁迅速盖棺定论,又用眼神把贺兰昇从头到脚削了一遍,看这人身形高大,肩宽腿长,脸色冷峻,衬衫也穿得随意,胸肌和手臂挺结实,一看不是什么好鸟。 微信群的小道消息说了,贺氏有个了不起的老总过来找老张,不知道谈的什么东西,鬼鬼祟祟的。既然老总还在上边谈事情,那面前这个……这个保镖出来瞎溜达干嘛? 要是被逮到,昭的个头比他矮点,体型没他好,怎么打得过…… 贺兰昇旁若无人地扭头前后看一眼,似乎才确定面前这个黄毛小子和自己说话,双手揣在兜里,冷着脸问:“你是凌昭?” 余骁把心一横:昭啊你可要记得老子今天给你扛下这桩寻仇。 “你、哪、位?”余骁个头稍矮一些,说话时高高挑起眉头,显得有气势。 贺兰昇不想给这人亮明身份,可从来没对外说过别的,一时竟然没头绪。 余骁嗤笑一声,说:“是贺氏的人吧?你们领导在前边挑拨离间,你就出来找我,想怎么样?” 贺兰昇干脆沉默,透出一副洗耳恭听看傻子说书的眼神。 余骁逐渐觉得这打手的气势不同一般,比老式港片里那些大佬手下还要高几个档次,就这么杵着不说话,已经让人紧张。他咽了一口唾沫,眼神忍不住四周飘。 贺兰昇面无表情道:“既然知道贺氏愿意来谈,那应该也知道我们的诚意和包容,何必再拖下去?” 余骁听得出来,这人应该不是为干架来的。他瞪着贺兰昇:“什么屁话说得这么糊弄人?还不是因为你们这些无良资本家,仗着自己有几个臭钱,哦,话说得好听,什么新商圈、什么改造……逼得人家祖孙三代放弃谋生的东西。” 余骁一番大义凛然的输出,以为这人要么逼急了出手打人,要么被骂得哑口无言。 结果高档次打手竟然还是没表情?没表情?仿佛没听懂他在说什么。 与此同时,耳机另一头的李玹认为情况不妙,语调明显随脚步急促起来:“贺总?贺总您在哪里?我马上过去。” 跟这种颠倒黑白的黄毛没有任何沟通的必要,原先还以为至少有个正常人的智商。 贺兰昇直接转身往回走。 余骁更不甘心,满脑子疑惑,大摇大摆跟着保镖走。 一个打工的还敢拽上天了? 另一边的李玹让同事先走,耳机那边半晌没听到答复,而老张在后面察觉这位领导神色和脚步都不对,经过了车子也不上车,心里顿时升起心虚和慌张,不依不饶地跟上去:“李总、李总啊怎么回事?有没有我能帮上忙的……” “没事,散步、我散步呵呵……” 老张脚步噔噔响,:“哪有散步走这么急的嘛,有什么问题你说,咱们可以商量的嘛……欸李总啊……” 李玹根本管不了身后的事情,满脑子都是帅气霸道总裁遇上街头霸王混混不打不相识的情节。相识相厌还算事小啊,相识之前那个“打”可就麻烦大了! 老板虽然从不表露七情六欲喜怒哀乐,可李玹用干间谍一样的心态早看明白了,老板对背后策划事情的那个凌……凌什么…… 哗啦—— “哎呦我艹……”凌昭拎着一大袋东西向后飞开两步,连人字拖都甩了一只。 李玹的魂魄迅速被吓飞又归位,还是坚定认为老板要紧,拔腿又要走。 等等,这人怎么看着有点脸熟? 凌昭正要看清楚是谁,只见面前这个差点撞上来的人躲债似地,走了两步又猛回头看他。 后边追上来的老张气喘吁吁:“李、李总啊,你别走啊有话、话好好说…… ” 李玹脚下刹车,抬头挺胸面向凌昭,微微颔首:“走路不当心,很抱歉。”他又要脚底抹油,忽然听到那盼了一晚上的声音传来:“不是说好车上等……” 李玹还以为是耳机的声音,脱口而出:“贺……” “咳!” 李玹抬头看到来人,顿时愣住。原来贺总从天而降,大长腿迈着从容的步伐迎着这一堆人走过来,再细看,后面竟也跟了一个狗皮膏药。 “你话还没说清楚鬼鬼祟祟跑什……”余骁在后边指着贺兰昇,看清了这边堆着一锅粥的人,电光石火间把指人的方向换成凌昭:“你闭嘴!” 明明除了暗示李玹就什么都没说的贺兰昇:“……” 正要开口喊一声“小鱼”的凌昭:“……” 被重复命令闭嘴的李玹:“……” 被拉电闸似的场景吓懵的余骁:“……” 心慌气喘终于追上来发现竟如此热闹的老张:“……” 贺兰昇最先拉起电闸,看着李玹淡淡道:“谈好了?” 李玹习惯性低头答话,乱成一锅粥的脑子稍微一转,就明显感觉到老板的凝视,立马挺直腰背:“是,合同已经签好了。嗯……可以走了。” 贺兰昇颔首:“行,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