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想这样》 第1章 第 1 章 办公室窗外的夕阳斜斜地照进来，洒在堆积如山的作业本上。 于姜揉了揉发酸的眼睛，看了眼手机，五点四十分。 想起系主任王老师那张热切的脸，她轻轻叹了口气。 “小于啊，这次这个男孩真的不错，交通局的公务员，和你还是同一所高中毕业的呢，说不定你们还认识，”王老师早上拉着她的手说，“就见一面，吃个饭，不喜欢就算了嘛。” 于姜本想推辞，但想到自己刚来这所县重点高中任教一年，实在不好一再驳系主任的面子。 她甚至没问对方的名字，只含糊应下，想着速战速决就好。 收拾好东西，她对着手机屏幕理了理微乱的长发。 二十四岁的年纪，眼角眉梢还留着学生气的清秀。 她知道自己是漂亮的，从回到这个小县城开始，说媒的人就没断过。 母亲总念叨着她该安定下来了，可她心里却空落落的，仿佛在等待什么，又不知在等谁。 约定的餐厅是县城新开的泰国菜馆。 她报出王老师给的姓氏“向”，服务员领她走向靠窗的位置。 “向先生已经到了。”服务员微笑着示意。 于姜抬起头，目光穿过摇曳的吊灯，落在那个站起身来的身影上。 刹那间，世界仿佛被按了静音键，周围的一切都模糊褪色，只有那个人的轮廓清晰无比。 居然是向远。 时间似乎一下子倒流回七年前。 高三教室里，阳光也是这么斜斜地照进来，洒在那个总是穿着干净校服的男孩身上。 他是班长，成绩好，打球也漂亮，笑起来眼角微微下垂，有种漫不经心的迷人。 此刻他穿着一件浅蓝色衬衫，比少年时期壮实了些，面部线条更加分明，但那双眼睛没变。 “于姜？”向远先开口，声音比记忆中低沉许多，但语调里的惊讶做不得假，“真的是你？” 于姜愣在原地，感觉血液一下子涌上脸颊。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向远？”她勉强挤出笑容，“好巧。” 服务员递上菜单，打破了短暂的尴尬。 于姜机械地接过，却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我不知道王主任说的人是你。”于姜说。 向远笑了笑，“我也没想到是你，王主任只说是新来的语文老师，很漂亮，但我没联想到是你，听说你毕业后没直接回来？” “在杭州待了一年。”于姜说完，抬起眼睛正视他，“后来觉得还是回家乡安定，就考了教师编。” “挺好。”向远点头，为她倒了杯柠檬水，“我毕业后考了公务员，一直在交通局。” 说完这几句话，两个人又沉默了。 于姜盯着杯中的柠檬片，思绪却飘回了高三。 高三放学后的教室通常会剩下几个学生。 于姜总是留下来学习，向远作为班长要负责锁门，常常是最后走的人。 他们会经常坐在一起讨论习题，有时干脆什么都不做，只是各自看书，偶尔抬头相视一笑。 她记得有一次，窗外突然下起暴雨，他们被困在教室里。 向远站在窗边看雨，忽然回头对她说：“于姜，和你在一起很舒服。” 那一刻，她的心跳得像要冲出胸膛。 所有人都以为他们会在一起。 连于姜自己也这么以为。 于姜永远忘不了那个周一早晨。 她刚进教室，就看见向远和前桌的徐璐正在用一副耳机听歌，两人相视而笑的样子亲密无间。 课间休息时，她亲眼看见在楼梯转角处，向远牵起徐璐的手，低头在她耳边说了什么，徐璐笑得弯起眼睛。 那之后整整一周，于姜都避开向远。 而他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她的失落，依然会和徐璐在教室里传纸条，放学后一起回家。 高考前的日子像按下快进键，那段无疾而终的暧昧最终被埋进堆积如山的模拟试卷里。 “你看起来和高中时没什么变化。”向远的声音把她拉回现实。 于姜勉强笑笑，“你也是。” 这话半真半假。 向远的外表确实变化不大，但气质已然不同，少了少年的青涩，多了几分沉稳。 而于姜知道自己也变了，至少学会了掩饰情绪，不像十八岁时那样喜怒形于色。 他们点了菜，开始聊起一些共同的话题：高中老师的近况，县城的变迁，共同认识的同学的去向。 向远很擅长引导对话，于姜逐渐放松下来，甚至被他逗笑了一两次。 向远笑着说，“听说咱们老班去年终于退休了。” “是啊，退休了，我还记得他每次生气就拍桌子，粉笔灰扬得到处都是，”于姜也跟着笑起来，“不过现在想想，他其实挺负责的。” “是啊，”向远注视着她，“时间过得真快，一晃都七年了。” 主食上来了，咖喱的香气弥漫开来。 于姜小心地舀了一勺椰香饭，状似无意地问：“这些年怎么样？” 她没问出口的是：你和徐璐怎么样了？ 但向远似乎听出了弦外之音。 “我毕业后回县城考了公，工作挺忙的，但还算适应，”他停顿了一下，语气自然地说，“我和徐璐大二的时候就分手了，异地恋不容易。” 于姜点点头，不知该作何反应。 她不想显得太关注他的感情状况，只好低头吃饭。 他们聊得其实很愉快，向远幽默健谈，对于姜的工作表现出真诚的兴趣。 但每当两个人同时沉默的时候，过去的影子就会悄然浮现，让空气变得有些闷。 甜点上来了，是芒果糯米饭。 于姜看着那片金黄芒果，忽然想起高中时某个午休，向远把自己饭盒里的芒果分给她一半的情形。 那一刻的心动，清晰如昨。 “其实我一直想找机会跟你说句话。”向远突然开口，语气变得认真。 于姜抬起头，“什么？” “高三那年，我觉得我们之间有些，”他斟酌着用词，“未完成的对话……” 于姜没想到他会直接提起这件事，一时不知如何回应。 她搅拌着杯中的饮料，冰块叮当作响。 “都过去这么久了，”她说，“那时候年纪小，很多事情都不太懂。” 向远注视着她，眼神里有种她读不懂的情绪，“是啊，都过去了。” 吃完饭走出餐厅，夜幕已经降临。 小县城的夜晚安静得很，只有零星车辆驶过。 初秋的晚风带着凉意，于姜不自觉抱了抱手臂。 “我送你回去吧。”向远说，“晚上一个人不安全。” “不用了，我开了车，把车停附近商场了。” “那我陪你走一段。” 他们没有再说话，并肩走在昏黄的路灯下。 于姜莫名想起高三那些一起回家的傍晚，虽然总是有一群同学在一起，但向远总会走在她身边。 快到商场门口时，向远忽然停下脚步。 “于姜，”他说，“今天见到你真的很高兴，我们能重新做朋友吗？” 于姜望着他，路灯在他眼中映出细碎的光。 那一刻，她仿佛又看到了十七岁的向远，那个让她心跳加速的少年。 “当然。”她说。 回到家，于姜长长舒了一口气。 手机亮了，是向远发来的消息：【安全到了吗？】 她回复：【到了，谢谢今晚的晚餐。】 对方正在输入中的状态持续了一会儿，却只发来两个字：【晚安。】 于姜放下手机，走到窗前。 夜空中有几颗星星稀疏地挂着，小县城的灯光不像大城市那般喧嚣，而是温柔地亮着。 她想起向远最后看她的眼神，那种专注，和七年前如出一辙。 她转身走进浴室。 十几分钟后，她擦着头发走出浴室，房间里弥漫着沐浴露淡淡的茉莉香气。 她熄了大灯，只留一盏床头灯，钻进柔软的被褥里。 房间安静下来。 闭上眼睛，她脑子一下子就浮现出向远那张褪去青涩更显英俊的脸。 今晚的相遇不可避免地唤醒了那些关于高三的记忆。 那其实并不全是苦涩的，甚至大部分时光，都蒙着一层朦胧又甜蜜的滤镜。 高三刚开学，夏末的燥热还未完全褪去。 新的班级，陌生的面孔间带着几分试探和兴奋。 向远就是在那时闯入她视野的。 他作为班长站在讲台上做临时动员，身姿挺拔，声音清朗，眼神扫过台下时，带着一种让人信服的力量。 他穿着简单的白色校服短袖，额发微湿，笑容干净又亲和。 很帅。 这是于姜的第一印象，也是班里大部分女生的共识。 但她不知道是从哪一刻开始的。 或许是他收作业时，在她桌边多停留的那几秒，或许是讨论难题时，他微微俯身靠近，指尖点在草稿纸上，带来的那阵若有似无的清香。 等她意识到的时候，她的目光已经会不由自主地在教室里搜寻他的身影了。 而且，她似乎总能撞上他回望过来的视线。 在嘈杂的课间，在安静的晚自习，在升旗仪式的队伍里，在拥挤的楼梯转角。 无数次不经意间的抬眼，总能对上那双明亮含笑的眼睛。 视线一触即分，各自迅速移开，留下心照不宣的悸动。 那种感觉微妙极了。 没有言语的确认，但眼神的交汇仿佛已经诉说了千言万语。空气里都弥漫着一种只有他们两人才懂的磁场。 于姜想，或许是因为高三吧。 学业压力如山，谁也不敢轻易踏出那一步，生怕搅乱了彼此备战高考的心绪。 她甚至暗暗想过，没关系，等高考结束，等走出这个考场，他们一定会有自然而然的开始。 第2章 第 2 章 她几乎笃定地相信着这一点，并将这份期待化作笔下更努力的动力。 那段日子，连刷题都变得没那么枯燥，因为抬眼就能看到那个让她心动的人。 当时，班里另一个男生，张扬而外向的体育委员邹阳，对她的喜欢几乎明目张胆。 他会在下课铃响的第一时间就蹿到她的课桌旁，大大咧咧地靠着她的书桌，跟她讲昨晚的球赛，讲遇到的趣事，千方百计地引她发笑。 于姜并不讨厌邹阳，他的热情像小太阳，她也愿意笑着和他聊天。 但当邹阳在某天放学后，对她说出“于姜，我喜欢你，跟我在一起吧”时，她还是愣住了，随即坚定地摇了摇头。 “对不起，邹阳。”她的声音很轻。 邹阳脸上的光彩黯淡了一瞬，但很快又笑起来，挠挠头：“没事儿！那能做朋友吧？下了课我还能来找你玩不？” 于姜点点头。 于是邹阳依然雷打不动地出现在她课桌旁，只是不再提喜欢二字，依旧嬉笑玩闹，周围的起哄声他也照单全收，甚至有时还会跟着自嘲两句。 他的喜欢坦荡而执着，像夏日的阳光，毫无遮掩。 于姜处理得干脆，拒绝得明确。 她以为这样就好。 可现在，躺在这片寂静里，她忽然想起一个被忽略的细节。 在那段她和向远眼神交织最密集的时期，每当邹阳凑在她身边说笑，当她下意识地抬眼望向向远的方向时，有时会捕捉到他迅速低下头去的侧脸。 那时的她，还真没细想过他那避开的目光意味着什么。 于姜翻了个身，将脸埋进枕头里。 当年的无疾而终，或许并非毫无征兆。 只是她当年太年轻，只沉浸在自已的失落里，没有去试图读懂他突然转变的缘由。 夜色渐深。 手机屏幕忽然亮了下。 是一条新的微信消息。 【下周末有个不错的画展，有兴趣一起去看看吗？】 就在她准备回复时，一段几乎被遗忘的记忆猛地窜入脑海。 不是微信，是OO。 那个他们高中时代最主要的联络工具。 那是大一上学期的一个晚上，她像往常一样习惯性地登录OO，下意识寻找他的头像。 虽然自他恋爱后，他们就再没说过话，但他的头像始终安静地躺在好友列表里。 然而那天，她翻遍了列表，却怎么也找不到那个名字了。 心里咯噔一下。 她不敢相信，又搜索了好几遍，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不小心误删了。 但都没有。 他不是隐身，不是离线。 他是彻底从她的好友列表里消失了。 他删了她。 那一刻的感觉，像是心口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闷闷的疼。 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虽然明知他已恋爱，彼此早已陌路，但这种被单方面清除出他世界的行为，还是让她难过得几乎喘不过气。 更让她心凉的是，没过几天，她发现连班级OO群里也找不到他了。 他退了群，切断了和几乎所有高中同学的联系，像人间蒸发一样。 当年报志愿的时候，她赌气地一竿子跑去了遥远的广东。 而他们大部分同学，都留在了北方的各大高校。 地理上的距离并没能立刻抚平心里的疙瘩。 邹阳和徐璐考入了同一所大学，他时不时还会给她发消息，语气一如既然地大大咧咧： 【于姜，今天又看见向远啦，骑车载着徐璐呢，俩人笑得那叫一个甜。】 【哎，你说他俩咋就不腻呢？食堂吃饭都互相喂！】 【啧啧，模范情侣啊这是，俩人都不在一个城市，向远天天往这儿跑，也不嫌累。】 她从不回复这些关于向远的内容，但邹阳似乎毫无察觉，依旧乐此不疲地分享着他的见闻。 于姜慢慢不怎么回复邹阳信息了，再后来邹阳也谈了恋爱，两个人算是彻底断了联系。 大学四年，她不是没有尝试过去遇见新的人。 但她所在的师范院校，男女比例悬殊，有限的几个男生似乎都入不了她的眼。 周围也有女生跑去外校联谊，但她性格本就内向，把大部分课余时间都泡在了图书馆，整日沉迷于文学构筑的世界里，与狄更斯、勃朗特、张爱玲对话，反而觉得比现实中的人际交往更轻松自在。 一晃眼，四年就这样过去了。 不是没有过短暂的悸动，但总觉得差了点意思，再也没有遇到能让她像十七岁那样，仅仅因为一个眼神就心跳加速的人。 毕业后她去了杭州，在一家教育机构工作。 那里遇到的人更多元，她也试着接受过一个男生的追求。 对方是个搞艺术的，浪漫体贴，会带她去看午夜场的电影，会在西湖边给她画素描。 但三个月后，那股新鲜劲过去，她发现自己内心毫无波澜，甚至在他又一次畅谈流浪和远方时，感到了些许疲惫。 她想要的，或许只是一份踏实稳定的温暖。 和平分手后，她偶尔还是会想起向远。 她心里很清楚，这并不是因为那段朦胧的旧情有多刻骨铭心，更多的是因为，她后来真的再也没有遇到过像他那样，综合起来如此符合她内心期待的人：长得好看，性格温和，能力不错，家世相当…… 怎么再遇到一个这样的人，就这么难呢？ 她曾不止一次这样问过自己。 手机屏幕因为长时间无操作，暗了下去。 于姜深吸一口气，重新点亮屏幕。 那条邀约还在。 她回复：【好啊，具体是什么时间？】 第二天上班，于姜刚在办公桌前坐下，系主任王老师就端着她的保温杯，笑吟吟地凑了过来。 “小于啊，昨天见面怎么样，那小伙子还不错吧？”王老师压低了声音。 于姜想起昨晚的种种，脸上不由浮起一丝浅笑：“挺巧的王主任，那人是我高中同学。” “哎哟，真的啊？”王老师惊喜地一拍手，“我就说嘛，听着条件就觉得跟你肯定配！高中同学好哇，知根知底的，你觉得长得精神不？” “嗯，挺帅的，以前是我们班班长。”于姜点点头。 “看看，我就说我的眼光没错！”王主任得意地抿了口水，“班长配才女，学历长相都般配，小于啊，可得抓住这次机会，咱们这小县城，条件这么好的小伙子可不多见呐。” 于姜能感受到王主任是真心的。 她知道，在这个人情社会里，能这样真心实意为你介绍一个真正门当户对对象的人，其实并不多。 很多介绍都掺杂着私心，恨不得把自家哪个不成器的亲戚推销出去。 王主任这份热心，让她心里暖暖的。 “我知道的，谢谢王主任。”于姜真诚地道谢。 “谢什么，成了请我吃喜糖就行！”王主任笑着摆摆手，心满意足地回了自己的座位。 一天的工作在备课、上课、批改作业以及一些杂七杂八的事情中平稳度过。 下午放学铃响，于姜收拾好东西，开着那辆代步的白色小车，汇入了下班的车流。 小县城不大，从学校到她家，开车不过十分钟。 她目前还住在家里，一方面方便，另一方面也省了租房的开销。 车子停在家楼下的车位，她拎包上楼。 他们家住的还是那种老式的步梯房，在三楼。 房子是早年买的，面积很大，将近两百平，在小县城住着非常宽敞舒适。 刚用钥匙打开门，饭菜的香味就扑鼻而来。 “回来啦？洗洗手，吃饭了。”妈妈于慧兰的声音从厨房传来。 “好香啊，妈你做什么好吃的了？”于姜一边换鞋一边问。 “红烧肉，你最爱吃的。”于妈妈端着最后一道青菜走出来，摆上桌。 于姜放下包，洗了手坐到餐桌前。 桌上果然摆着色泽红亮的红烧肉，还有几样清爽的小菜，都是她爱吃的。 爸爸姜建国已经盛好了饭。 一家三口边吃边聊。 于姜随口说了些学校里的趣事，哪个学生调皮了，哪个同事又有什么好玩的事儿。 吃了一会儿，于妈妈状似无意地问：“对了，昨天听你说去见了个人，怎么样啊？” 昨天于姜去相亲时，爸妈正好一起去姥姥家了，还没得空细问。 于姜夹了一块肥瘦相间的红烧肉，笑了笑：“还可以，是高中同学，以前我们高三的班长，叫向远，长得挺帅的，现在在交通局上班。” 于妈妈一听，眼睛顿时亮了：“高中同学，还是班长，交通局的公务员，哎哟，这条件可太好了，人怎么样，聊得来吗？” “嗯，挺聊得来的，毕竟以前就认识。”于姜点点头，看着妈妈高兴的样子，自己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 “那太好了，高中同学知根知底，人家对你印象怎么样？约下次见面了吗？”于妈妈连珠炮似的发问。 于姜想起那条微信，嘴角弯了弯：“约了周末去看画展。” “好好好，看画展好，有文化！”于妈妈喜上眉梢，连连给于姜夹菜，“多吃点多吃点，老姜，你看，我说什么来着，咱们闺女肯定能找到合适的！” 一直笑呵呵听着母女俩说话的姜爸爸也点点头：“同学好，互相了解，稳重就行。” 于姜看着父母为自己高兴的样子，心里也跟着高兴起来。 第3章 第 3 章 或许，王主任和妈妈说得对，在小县城里，能遇到一个像向远这样各方面都合适又彼此知根知底的人，确实是一件难得的事。 吃完饭，于姜帮妈妈收拾了碗筷，回到自己的房间。 书桌上还摆着几个高中时的旧相框。 她拿起那个高三毕业班的集体照，目光很容易就找到了第二排正中间的向远。 他穿着干净的校服，笑得阳光灿烂，一如她记忆中最美好的模样。 手机轻轻震动了一下。 她拿起来看，是向远发来的消息。 【画展的宣传海报我发你看看，据说挺不错的，周末上午十点，我去接你？】 于姜看着那条消息，又看了看照片上那个青涩的少年，指尖在屏幕上轻轻敲击。 【好。】 周末清晨，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来，空气里带着初秋特有的清爽。 于姜特意选了一身浅灰色的连帽卫衣，搭配修身的蓝色牛仔裤和一双白色板鞋，长发松松地扎在脑后，显得既休闲又清新。 她走到小区门口时，一眼就看到了那辆黑色的SUV停在路边。车窗降下，向远正靠在驾驶座上，看到她出来，脸上立刻露出了笑容，朝她挥了挥手。 于姜快步走过去，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 “等很久了吗？”她系好安全带，问道。 “没有，我也刚到。”向远说着，从旁边拿过一个纸袋递给她，“给你带了杯咖啡，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喝，想着女孩儿可能都喜欢这种，就买了拿铁。” 纸袋里透出温暖的咖啡香气。 于姜接过来，是杯还温热的拿铁，她笑了笑：“可以，我喜欢喝拿铁。” 她拿起杯子看了看标签，“加糖了没有？” 向远侧头看了她一眼，“加了一点，怕你觉得苦，你不喜欢加糖？” 于姜摇摇头，插上吸管喝了一口，“正好，我就喜欢喝加糖的。” 向远似乎松了口气，唇角弯起：“那就好。” 他启动车子，平稳地汇入车流。 于姜捧着温暖的咖啡，小口喝着，偶尔侧头看一眼专注开车的向远。 五年时间，确实将当年那个清俊少年打磨得更加沉稳内敛。他的侧脸线条清晰利落，或许是经常外出执勤的缘故，他原本白皙的皮肤晒成了健康的浅麦色，反而增添了几分成熟的男子气概。 他穿着长袖衬衫，袖子被他挽上去了一点儿，露出的一截胳膊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肌肉，看起来充满力量感。 他身高有一米八，坐在驾驶座上依然显得挺拔。 长相无可挑剔，性格温和体贴，工作稳定体面…… 于姜将目光转向窗外不断后退的街景，心里想，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向远都是非常理想的结婚对象。 或许，真的是命运想要弥补当年的遗憾，在他们都褪去青涩、足够成熟理智的年纪，再次将彼此带到对方面前，给予他们一次重新开始的机会。 于姜轻轻吸了一口气。 画展还是相当有趣的。 向远似乎对艺术颇有了解，不时低声向于姜介绍着不同画派的风格，还有几位本地画家的特点，言谈间既不卖弄也不浅薄，分寸感拿捏得很好。 于姜有些惊讶，侧头看他：“你怎么会懂这么多？交通局还培训这个？” 向远笑了笑，眼神落在面前一幅色彩大胆的油画上，语气随意：“个人兴趣，业余时间瞎看看，觉得这些东西能让人静下来。” 于姜点点头，心里对他的好感又添了一层。 一个有着自己精神世界和业余爱好的男人，总比那些下班只会喝酒打游戏的要吸引人。 一个多小时后，两人看完了所有展品，默契地并肩走向出口。刚好十一点半，到了午饭时间。 “饿了吗？”向远问道，“想吃什么？” 于姜确实有点饿，但一时也没什么特别的想法：“都行，看你吧，我没什么忌口。” 向远略作思考，“女孩儿是不是都喜欢吃烤肉？我知道新开了一家韩式烤肉店，我们单位女同事都说不错，就在隔壁商场。” 于姜眼睛一亮，她确实馋烤肉了：“对，我也听说了那家，正想去试试呢。” “那正好，走吧。”向远笑了笑。 他们步行到隔壁商场，烤肉店就在三楼。 因为时间尚早，才十一点多，店里空位还很多，无需等位，服务员直接引他们到了一个靠窗的卡座。 菜单很丰富，于姜点了喜欢的牛五花和猪颈肉，向远又加了几样招牌肉类和一个蔬菜拼盘。 点完单，服务员刚把烤盘架好，向远就接过了夹子，对于姜说：“我来吧，这烟熏火燎的，别弄你一身味道。” 于姜有点不好意思：“没事，我自己来也行，你也吃啊。” “跟我还客气什么。”向远笑着摇摇头，动作熟练地将红白相间的牛五花铺在滚烫的烤盘上，肉片瞬间发出诱人的“滋滋”声，油脂滴落，香气弥漫开来。 他烤得极其认真，翻面、剪开、分摊。 每当肉烤到最佳火候，他总是第一时间夹到于姜面前的碟子里，催促着：“快趁热吃，这个最好吃。” 于姜的碟子很快堆起了小山，而向远自己却几乎没怎么动筷，只顾着照顾她，偶尔才塞一块烤得稍微过火一点的肉到自己嘴里。 “你别光顾着我，你自己也吃呀。”于姜忍不住又说道，甚至拿起夹子想帮他烤一点。 向远却轻轻挡开她的手，眼神温和，“真不用，我看着你吃就好，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于姜看着他专注翻动烤肉的样子，心里某个角落软得一塌糊涂。 这顿烤肉吃得漫长而惬意。 他们聊着画展，聊着高中老师的近况，聊着工作里的琐事，气氛轻松愉快。 向远始终体贴周到，添水、换盘、递纸巾，所有动作都做得行云流水。 结账的时候，于姜想AA，向远却已经抢先一步扫了码，笑道：“下次你再请回来就行。” 下次。 于姜心里微微一动。 日子平缓而温柔地向前流淌。 于姜和向远的交往进度不疾不徐，一切都显得自然而然。 向远依旧温柔体贴，他会记得于姜随口提过想吃的甜品店，下次见面时就变魔术般带来，会在她批改作业到深夜时，发消息提醒她早点休息，会在降温的早晨，提前发来天气预报，叮嘱她多加件衣服。 他出现在她生活里的频率越来越高。 无论工作多忙，下班时间他常常会准时出现在学校门口，靠着车门等她，然后带她去发掘小县城里那些好吃或好玩的地方，最后总是稳妥地把她送到家楼下。 有时清晨，他也会绕路过来，给她送一杯热豆浆和刚出炉的煎包，只为见她一面。 转眼到了十月中旬，秋意渐浓。 这天傍晚，向远照例来接于姜下班。 两人一起吃了顿简单的晚饭后，没有开车，而是默契地选择在附近一条栽满银杏树的小路上散步。 小路上很安静，铺满了金黄色的落叶，脚踩上去发出沙沙的轻响。 带着凉意的秋风拂过，卷起几片叶子，又让更多的树叶簌簌地从枝头盘旋落下。 路灯已经亮起，昏黄的光线透过稀疏的枝桠，在铺满落叶的地面投下斑驳摇曳的光影，周遭行人稀少，一切都显得宁静而浪漫。 他们并肩走着，手臂偶尔会轻轻碰到一起。 俩人时而聊着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时而只是安静地享受着这份秋夜的静谧。 忽然，向远停下了脚步。 于姜也跟着停下，略带疑惑地转头看他。 昏黄的光线落在他脸上，他的眼神深邃而明亮，正一眨不眨地凝视着她。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慢了下来。 只有风吹落叶的细微声响。 向远低下头，脸庞缓缓向她靠近，动作很慢，带着一种郑重的试探，似乎在等待她的反应。 于姜的心跳骤然加速，血液奔涌着冲上脑袋，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指尖正在微微颤抖。 她没有躲闪，只是仰着脸，看着他越来越近的眉眼，然后轻轻地弯起嘴角笑了笑，缓缓闭上了眼睛。 这是一个默许的信号。 向远不再犹豫，温热的唇轻柔地覆上了她的。 于姜的四肢百骸仿佛有细微的电流窜过，带来一阵酥麻的轻颤。 这个吻，她期待了太久太久。 从高三起，在只有他们两人的教室里，她就隐隐期待着。 那时她十七岁，心里揣着不敢言说的悸动。 如今她二十四岁，走过了一段不算长的分离时光，这个迟到了七年的吻，终于还是落在了她的唇上。 虽然这早已不是他们人生中的第一个吻，但唇齿间那份小心翼翼的珍惜，那份失而复得的悸动，却带着初吻般的纯真与甜蜜。 这个吻温柔而绵长，带着秋风的凉意，交织成一种难以言喻的浪漫。 不知过了多久，向远才微微抬起头，稍稍退开一点距离，指尖轻轻抚上她发烫的耳尖，拇指摩挲着她的脸颊。 他的声音有些低哑：“冷了吗？” 于姜摇了摇头，脸颊绯红，心跳依旧如擂鼓，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向远看着她水光潋滟的眼睛，眼底漫上浓得化不开的温柔。 他伸手将她轻轻揽入怀中，用大衣裹住她，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在她头顶印下一个轻柔的吻。 第4章 第 4 章 “姜姜，”他叫了她高中时的小名，“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于姜把发烫的脸颊埋在他温暖的胸膛里，听着他同样急促的心跳，闻着他身上干净好闻的气息，用力地点了点头。 还好，兜兜转转，他们终究没有错过。 时间悄无声息地滑过。 转眼已是年末，新年伊始。 于姜和向远的交往依旧保持着那种不紧不慢的节奏，甜蜜而稳定。 他们性格相合，彼此包容，竟是一次争执红脸都未曾有过。亲密接触也始终停留在拥抱和接吻，克制而珍惜，未曾逾越最后一步。 于姜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 都是成年人，又是以结婚为前提的认真交往，身体上的契合与否自然是重要的一环。 她心里对此既有些忐忑，也怀着期待。 只是向远从不主动提及，她自然也不好意思开口，总觉得时机到了，一切都会水到渠成。 过年期间，他们互相见了家长。 向远年前来于家吃饭，举止得体，谈吐风趣，把于爸于妈哄得眉开眼笑，满意得不得了。 于姜去看向远父母时，向家更是准备了一大桌子菜，热情万分，向妈妈拉着她的手嘘寒问暖，眼神里的喜欢藏都藏不住。 一切都在朝着最理想的方向发展。 很快到了草长莺飞的三月。 春日的傍晚，风中带着暖意。 周四，向远照例来接于姜下班，两人在一家安静的餐厅吃晚餐。 席间，向远说：“这周末天气不错，要不要去邻市那个新开的度假区转转？住两晚，周日回来。” 他们之前也短途旅行过几次，但每次都是默契地订两间房。 于姜点头说好。 向远拿出手机查看酒店信息，滑动屏幕的手指顿了顿，忽然抬起头，目光看向于姜，“这次订一间房，可以吗？” 于姜的心跳猝然漏了一拍，随即加速跳动起来，撞击着胸腔。她握着水杯的手指微微收紧，强作镇定，视线落在桌上的花纹上，轻声说：“随你。” 向远的目光没有离开她，仔细地捕捉着她细微的表情，像是确认般，又低声说了一句：“那就订一间了？” 于姜感觉脸颊有些发烫，垂着眼点了点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嗯。” 话题就此打住，两人默契地没有再深入，转而讨论起度假区有什么好玩的项目，似乎刚才那段简短的对话只是再平常不过的决定。 晚上回到家，于姜洗完澡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 兴奋、期待，还有点儿紧张，这些情绪在她脑中不停盘旋，让她翻来覆去。 这一天，她潜意识里似乎一直在等待。 因为认真，所以更加郑重。 她赤着脚跳下床，打开衣柜深处的抽屉，翻出那套她最喜欢的蕾丝内衣。 她将内衣整齐地放在明天要带的行李最上层，又走到穿衣镜前，打量着镜中的自己，下意识地练习着微笑的表情。 忽然，一个念头毫无征兆地窜入脑海，让她的笑容僵了一下。 她犹豫了片刻，还是拿起手机，点开对话框，咬着牙发送了过去：【你跟她，做过吗？】 发完这句话，她立刻把手机屏幕扣在胸口，心跳得厉害。 她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个。 接吻的时候，甚至更早之前，想到他的过去，她都觉得可以释然，毕竟谁没有过去？ 可偏偏到了这一刻，想到他可能曾和另一个女孩有过那样极致的亲密，那份介意却突如其来，让她无法忽视。 或许是因为越来越喜欢，占有欲便悄无声息地滋生，想要更多，想要全部，想要成为最特别的那一个。 手机很快震动了一下。 她几乎是屏住呼吸地翻开。 向远：【我还是处男。】 于姜悬在心口的那块石头骤然落地，继而又觉得好笑。 于姜【你好直白。】 向远：【直白点好，免得你不高兴，不过初吻确实没有了。】 于姜咬唇，笑着回：【那无所谓啊，我的初吻也早没了。】 向远：【哦。】 于姜：【我之前交往过一个搞艺术的男生，好浪漫的，初吻还要特意带我去西湖。】 向远：【哦。】 于姜：【吻技也很好，而且很绅士，手不会乱摸。】 向远：【我也很绅士。】 于姜：【不记得了。】 向远：【我也很绅士的好不好，而且我吻技也不差吧？】 于姜：【不记得了。】 向远：【怎么会不记得？】 于姜：【太激动了。】 向远停了好久才回：【我也是。】 于姜看着那三个字，嘴角无法控制地勾了起来。 她回了一个【哦】字，后面跟了一个小小的笑脸。 第二天周五，下班后，向远直接来接于姜。 两人简单吃了点东西，便开车前往邻市的度假村。 车程一个多小时，到达时天色已完全暗下，度假村的灯光星星点点，环境清幽。 向远订的是一家五星级酒店，房间很大，是那种温馨浪漫的情侣套房。 暖色调的装修，柔软的地毯，巨大的落地窗外是隐约的山景，房间里甚至还摆放着新鲜的花束，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氛。 “喜欢吗？”向远从身后轻轻抱住正在打量房间的于姜，下巴抵在她的发顶，低声问道。 于姜靠在他温暖的怀里，点点头，诚实地说：“喜欢。” 向远低下头，寻到她的唇，温柔地吻了上去。 这个吻逐渐加深，带着明显的渴望。 于姜能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 一吻结束，两人的呼吸都有些急促，眼神迷离，空气中弥漫着暧昧的气息。 向远抵着她的额头，声音低哑：“谁先洗澡？” 于姜脸颊发烫，心跳如擂鼓，紧张又羞涩地小声说：“我先吧。” “好。”向远松开她，眼神温柔，“慢慢洗，不急。” 于姜拿着睡衣和洗漱包，几乎是逃也似的进了浴室。 浴室很大，干湿分离，设施豪华。 她站在花洒下，仔细地清洗着，甚至用了带着玫瑰香味的沐浴露。 吹干长发，她犹豫了一下，从包里拿出那瓶很少用的淡香水，在耳后和手腕轻轻喷了一点。 最后，她看着镜子里那个面若桃李、眼含春水的自己，深吸一口气，穿上那身内衣，用白色的浴巾将自己裹好，才打开门走出去。 她低着头，不太敢看向远，“我好了。” 向远正站在窗边，闻声回头。 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那双总是温和的眼睛瞬间暗沉了几分，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他没说什么，只是拿起自己的衣物，声音比平时更哑：“嗯，我去洗。” 浴室门关上，里面传来水声。 于姜忐忑地坐在床边，手指无意识地揪着浴巾的边缘，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她忽然想到一个很实际的问题，避孕套。 向远带了吗？ 她的目光在房间里逡巡，忽然瞥见床头柜角落放着一个透明的小盒子。 她好奇地凑过去看，只见里面整齐地放着几个独立包装的避孕套，还有几样她看不懂但隐约猜到用途的小玩意儿，包装上的字眼让她瞬间面红耳赤，心脏砰砰狂跳。 就在这时，浴室的水声停了。 门打开，向远带着一身温热的水汽走出来，只在腰间围了一条浴巾，露出结实精壮的上身和线条分明的人鱼线。 他的头发还在滴水，水珠顺着脖颈滑落，没入浴巾边缘。 他看到于姜满脸通红地站在那个小盒子旁边，瞬间了然，低低地笑了一声，走过去：“感兴趣？” “才没有！”于姜慌忙否认，脸更红了，几乎要冒烟。 向远不再逗她，伸手将她揽入怀中。 刚沐浴过的身体滚烫，带着和她身上相似的清新气息，却又混合着他更具侵略性的男性荷尔蒙。 他低下头，准确地捕获了她的唇。 这个吻不再像之前那样温和。 于姜被他吻得浑身发软，只能依靠着他支撑身体。 浴巾不知何时松开了，滑落在地。 两人跌跌撞撞地倒向柔软的大床。 向远的吻细密地落下，从嘴唇到脖颈，再到锁骨…… 于姜生涩地回应着。 缓慢而绵长的适应后，疼痛渐褪，欢愉如同潮水般缓缓涌上，逐渐淹没了所有感官…… 夜还很长，窗外的月光温柔地洒落。 第二天。 于姜先醒了过来。 意识回笼的瞬间，昨夜那些缠绵缱绻的画面便争先恐后地涌入脑海，让她脸颊发烫。 身体的酸软和某个部位的细微不适，都在提醒着她那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他们都很生涩，带着初次探索的笨拙和紧张，但向远极尽耐心与温柔，引领着她，最终一同沉溺于陌生的潮汐之中。 甚至后来，在夜半醒来，指尖不经意地触碰，又引发了第二次更为放松、也更为酣畅的亲密。 想到这里，她把微微发烫的脸埋进柔软的枕头里，心底泛起一种难以言喻的饱足感。 虽然身体觉得疲惫，但精神却有种被充盈的愉悦。 身后传来窸窣的动静，一条结实的手臂横过来，将她重新揽回一个温暖结实的怀抱里。 向远似乎还没完全清醒，下巴蹭着她的发顶，发出慵懒的哼哼声。 “醒了？”他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听起来格外性感。 “嗯。”于姜小声应着，依旧不太好意思回头看他。 他却把她抱得更紧，嘴唇贴着她的后颈皮肤，模糊地低语：“再躺会儿……不想起……” 于姜被他圈在怀里，感受着他胸膛传来的沉稳心跳，也懒懒地不想动弹。 这种醒来后相拥的温存，比昨夜激烈的亲密更让她心动。 第5章 第 5 章 最后还是向远伸手摸到床头柜上的电话，叫了客房服务送早餐上来。 等待早餐的间隙，两人又在被窝里耳鬓厮磨了好一阵，交换着一个个轻柔的吻，直到门铃响。 服务员用餐车把早餐推了进来。 两人索性就裹着睡袍，坐在落地窗边的沙发上享用。 阳光暖融融地照进来，窗外是绿意盎然的景致，气氛宁静而美好。 “今天去哪里玩？”于姜咬着一块煎蛋，问道。 向远伸了个懒腰，拿起手机翻了翻：“附近有个湿地公园，听说这个季节很好看，还有个仿古的文化街，卖很多小手工艺品，你们女孩儿可能喜欢，或者我们去湖边骑自行车？” 于姜想了想：“上午去湿地公园走走，下午去文化街逛逛吧。” “好，听你的。”向远笑着点头，又给她夹了一块培根。 吃完早餐，两人磨磨蹭蹭地换衣服。 过程颇不顺利，因为总会忍不住靠近，接了一个又一个绵长的吻。 等终于收拾妥当牵手出门时，已是日上三竿。 他们在湿地公园的木栈道上漫步，看芦苇荡漾，水鸟嬉戏，在文化街琳琅满目的小摊前流连，于姜买了一个手工制作的香囊，向远给她挑了一对雅致的耳钉。 黄昏时分，夕阳给天际染上绚丽的色彩，他们才慢悠悠地返回酒店。 晚上在酒店顶层的自助餐厅用了餐，食材新鲜丰富，环境优雅。 两人边吃边聊，气氛轻松愉快。 吃完饭后，他们乘电梯上楼。 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人，镜面墙壁映出他们依偎的身影。 目光在镜中交汇，便胶着在一起，空气中悄然弥漫开一丝心照不宣的暧昧。 电梯门“叮”一声打开，向远牵起于姜的手，走向他们的房间。 房门在身后合上，将世界隔绝在外。 他转身将于姜轻轻抵在门板上，低头凝视着她，眼神深邃。 “累吗？”他低声问，拇指摩挲着她的手腕内侧。 于姜仰头看着他，轻轻摇了摇头，主动踮起脚尖，吻上了他的唇。 这一次，不再有最初的羞涩与试探，只有熟稔之后的默契与热烈。 夜晚，才刚刚开始。 周日一整天，他们是在酒店房间里度过的。 落地窗外的山色从晨曦微露到暮霭沉沉，他们无暇欣赏。 叫餐服务送到门口，精致的餐点有时在桌上变凉，也抵不过唇齿间另一番饕餮的贪恋。 于姜从最初的羞赧被动，渐渐放开自己，尝试着回应与索取。 那是一种全新的语言，无需言辞，只用身体诉说。 是汗湿的皮肤相贴，是交织的急促呼吸，是黑暗中的眼眸对视，是忍不住脱口而出的呢喃爱语。 傍晚，俩人驱车返回小县城。 车内放着舒缓的音乐，于姜靠在副驾驶座上，偶尔侧头看向开车的向远。 他的侧脸依旧英俊，但此刻在她眼中，却镀上了一层别样的色彩，一种只有她知晓的、亲密无间后才产生的独特吸引力。 他似乎有所感应，等红灯时也转过头来看她。 目光相接，不再是之前那种清澈的喜欢，而是瞬间交织起缠绵的丝线，拉拉扯扯，带着只有彼此才懂的暗示。 他的指尖轻轻在她手背上摩挲了一下，只是一个微小的动作，却让于姜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脸颊微微发热。 她慌忙移开视线看向窗外，心里却像炸开了一朵小小的烟花。 她终于明白了。 以前听人说“上过床和没上过床的人之间氛围完全不同”，她还不甚了了，如今亲身经历，才知此言不虚。 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亲近感，好像两个人共同守护着一个甜蜜的秘密，共享过最极致的快乐，彼此在对方眼中都变得独一无二、无可替代。 回到自己的小家，明明才分开不过几分钟，她就开始想念他怀抱的温度，想念他低沉的声音，想念他唇瓣的触感。 这种强烈的依恋感让她自己都感到惊讶。 一分钟不见，就如隔三秋。 这太神奇了，难道真的只是荷尔蒙在作祟吗？ 她想起不知从哪里看来的一句话：通往女人心灵的通道是yd。 当时她觉得这话粗俗又物化女性，颇不以为然。 可现在，她却无法完全否认这其中蕴含的某种令人脸红的真相。 她不想承认自己竟是如此肤浅的人，会因为身体上的欢愉而如此迅速地加深情感上的依赖。 但静下心来细想，又或许并非全然如此。 那不仅仅是生理的快感，更是在那种毫无保留的亲密接触中，感受到的被全然接纳、被深刻需要、被极度珍视的安全感。 是看到他因自己而失控的动容，是彼此交付最脆弱一面的信任。 这种灵肉结合带来的冲击，远非单纯的生理反应可以概括。 她不得不承认，一段和谐而美好的性关系，真的能改变很多。它像最强劲的粘合剂，将两颗心以另一种方式更紧密地融合在一起。 让她从喜欢向远，变成了更深层次的依恋。 她拿起手机，迫不及待地给他发消息：【到了吗？】 几乎是秒回：【刚到，想你。】 于姜抱着手机，倒在床上，将发烫的脸埋进枕头里。 好吧，肤浅就肤浅吧。 这种蚀骨缠绵的感觉，真好。 那之后，于姜和向远的关系进入了前所未有的亲密阶段。 向远买的婚房恰好交房了，他着手装修布置，很快就搬了进去。 于姜偶尔也会过去留宿，那个充满两人共同气息的空间，俨然成了他们爱的小巢。 身体上的极致契合让心灵也更加靠近。 他们在一起总是有说不完的话，分享不完的趣事，默契到一个眼神就能读懂对方的心思。 交往至今，一次争执红脸都未曾有过，连周围的朋友同事都羡慕不已，称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两人已经商量好，选一个吉利的日子就先订婚，将关系正式定下来。 一切都美好得如同春日最和煦的阳光。 这天早上，向远像往常一样起床。 于姜昨晚回了家，他独自吃完早餐，心情愉悦地推开门准备去上班。 然而，门刚打开，他脸上的笑容就僵住了。 血液仿佛瞬间冲上头顶，又猛地褪去，让他整个人僵在原地，手指紧紧抓住门把手。 门外站着一个他绝没想到会出现在这里的人，徐璐。 他高三时的那个女朋友。 那个他曾以为早已彻底退出他人生轨迹的人。 她似乎清瘦了些，站在清晨的微光里，眼神复杂地看着他。 大二分手后，他们就彻底断了联系，彼此杳无音信。 向远甚至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回了县城，更不知道她怎么会找到这里来。 看到她的第一眼，向远心里涌起的不是怀念，而是强烈的不悦，夹杂着被打扰的烦躁。 他下意识地就想把门关上。 他确实这么做了，面无表情地关上门，转身就朝着电梯走去，打算直接无视她。 “向远！”徐璐却快步跟了上来，在电梯门即将关闭的瞬间，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 她的手指冰凉，用力很大。 “你是不是快要结婚了？”她的声音带着一种急促的颤抖，“你是不是，还是跟于姜在一起了？” 向远用力甩开她的手，眉头紧锁，语气极其不耐烦：“关你什么事？” 电梯下行，狭小的空间里气氛压抑。 徐璐被他甩开，眼圈瞬间就红了。 她再次扑上来，更加用力地抓住他的胳膊，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哭喊道：“我不要你们在一起！” 向远被她这突如其来的情绪弄得更加烦躁，再次狠狠甩开她，声音很冷：“这跟你有什么关系？我们都已经分手多少年了。” “你不懂，我就是不要你们在一起！”徐璐哭得浑身发抖，不管不顾地重复着，“你跟别人在一起都可以，就是不能是于姜！” “凭什么？你到底想干什么？”向远觉得头疼欲裂，太阳穴突突地跳。 他完全无法理解眼前这一幕。 “就是不可以，我绝对不同意！”徐璐的声音尖利起来。 “叮。”电梯到达停车场。 向远一秒都不想多待，大步流星地走向自己的车位。 徐璐却像牛皮糖一样紧紧跟在他身后，哭哭啼啼，不依不饶。 向远按下车钥匙解锁，拉开驾驶座的门就要坐进去。 徐璐猛地拉开副驾驶的门，抢先一步坐了进来，还迅速拉上了车门。 “你到底想干什么？”向远彻底火了，一手扶着方向盘，转头怒视着她，“下车！” 徐璐泪眼朦胧地看着他，妆容有些花了，“我们之间，就真的一点感情都没有了吗？向远，我们是彼此的初恋啊，你就对我这么狠心？” 向远深吸一口气，极力压下心头的火气，“那都是多久之前的老黄历了？我早就忘了。” “你就这么狠心吗？”她似乎只会重复这句话。 “不是我狠心，”向远看着她，眼神里没有半分波澜，只有彻底的厌烦，“而是我们早就分手了，彻彻底底地结束了，我现在生活得很好，马上就要结婚了，你突然跑出来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到底是想做什么？有意义吗？” 徐璐只是哭，用力地摇头，却说不出更多的话。 向远只觉得无比疲惫。 这个本该和往常一样美好的清晨，被彻底打乱了。 他干脆解开安全带，整个人松垮地陷进驾驶座，摆出一副“随你便，我就跟你耗着”的姿态，这完全出乎了徐璐的预料。 她愣愣地看着他侧脸上毫不掩饰的烦躁，那双曾经温柔注视过她的眼睛此刻连一丝余光都不愿分给她。 第6章 第 6 章 这种无视比争吵更让她难受。 僵持了几分钟，最后，徐璐咬了咬下唇，非常不情愿地推开了车门。 下车前，她回头盯着向远，语气带着点儿狠劲：“我不会放弃的，我也回到这里了，咱们走着瞧。” 说完，她用力摔上车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向远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气得狠狠捶了一下方向盘。 他深吸几口气，试图平复情绪。 这个早晨简直糟糕透顶。 而另一边，徐璐快步走出了停车场。 她的心里也乱糟糟的。 她想起大二那年和向远分手，其实是积攒了许多小矛盾后的爆发，两人都年轻气盛，谁也不肯低头，就那么断了。 后来她在大学里又谈过两次恋爱，但总觉得差了点意思，不是嫌对方不够高不够帅，就是觉得家境普通，毕业后的发展也一眼能看到头。 毕业后她去了北京，想闯出一片天地。 但现实很快给了她沉重一击。 她的学校普通，专业也一般，在北京这样人才济济的地方，只能找到些不上不下的工作，加班多、压力大，挣的工资却大半交给了房东，活得拮据又看不到希望。 就在她感到迷茫的时候，她在朋友圈里看到当初那些选择回老家考公考编的同学，日子过得越来越滋润。 朝九晚五，稳定清闲，买了车买了房，时不时晒出精致的下午茶和周末的短途旅行，找的男朋友也多是体制内的，条件相当，看起来般配又幸福。 尤其是当她看到一个当初成绩、长相都不如她的女同学，回了老家考上事业单位后，居然找了一个家境优渥的检察官时，那种心理落差达到了顶点。 她开始动摇了。 在北京漂了两年后，她终于下定决心回家。 回到这个小县城，她的学历反而成了优势，很快也考进了一个不错的事业单位。 工作安定下来后，终身大事就成了首要任务。 她打听了一圈以前同学的近况，自然而然地就听到了向远的消息。 交通局，公务员，年轻有为，而且，据说还单身。 那一刻，徐璐心里熄灭多年的小火苗又“噗”地一下燃了起来。 向远无疑是出色的。 长相帅气，性格温和，家境也好。 在经过社会现实的打磨后，她也意识到，向远绝对是最理想的结婚对象。 更何况，其实她还喜欢着他。 她甚至暗自庆幸，觉得这是命运给她的第二次机会。 于是，在回来工作没几天后，她精心打扮，偷偷跑到了交通局门口，想偶遇下班的向远，给他一个惊喜。 然而，惊喜没有发生，她看到的却是向远和于姜并肩离开的画面。 向远侧头看着于姜，脸上带着她很少见到的温柔笑意，甚至肩上还背着于姜的包。 那一瞬间，徐璐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冲上了头顶，几乎要爆炸了。 于姜。 她当然记得于姜。 高三那时，她清清楚楚地知道向远和于姜之间那种暧昧的氛围，全班几乎都默认他们是一对。 是她，趁着于姜和向远之间因为邹阳的追求而略显疏远的期间，主动接近了当时非常失落的向远，耍了些无伤大雅却足够有效的小心机，成功截胡，抢先一步和向远确立了关系。 她以为那只是青春年少时一场无足轻重的竞争，过去了就过去了。 她从没想过，时隔这么多年，这两个人居然又走到了一起。 一种强烈的不服气升腾起来。 仿佛于姜偷走了本该属于她的东西。 她可以接受向远跟别人在一起，但唯独不能是于姜。 她自己也说不清这到底是什么心理，反正就是不可以。 徐璐握紧了拳头。 走着瞧就走着瞧。 她既然回来了，就不会轻易放弃。 向远应该是她的，至少，不该是于姜的。 一整天，向远都心神不宁。 徐璐的出现扰乱了他原本平静的生活。 他反复纠结着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于姜。 思前想后，最终还是决定暂时隐瞒。 一是因为他心里对徐璐早已没有任何男女之情，这一点他无比确定，说出来徒增于姜的烦恼和猜疑，对解决问题毫无益处。 二来，他确实还没想好该怎么处理徐璐这个突如其来的难题。 看她早上那偏执的架势，显然不是轻易能打发的。 他实在搞不懂，这么多年过去，早已形同陌路，她为何突然杀回来上演这么一出？ 但这无疑成了他眼下最大的困扰。 晚上和于姜一起吃饭时，他有些心不在焉。 于姜说着学校里的趣事，他偶尔应和几句，却明显不在状态。 “晚上去你那儿？”于姜吃完，擦擦嘴，提议道。 他们原本计划今晚一起看一部新上的电影。 向远心里猛地一咯噔，瞬间回过神来，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啊？今晚，今晚可能不太方便，我那边还有点工作要处理，得弄到挺晚的。” 于姜愣了一下。 向远很少这样直接拒绝她，尤其是用工作这种理由。 但她性格温和，也不是喜欢刨根问底的人，只是点点头：“好吧，那你也别弄太晚，注意休息。” “嗯，我送你回去。”向远暗自松了口气，心里却涌起一阵愧疚。 他撒谎了。 他担心的根本不是工作，而是万一于姜跟他一起回去，徐璐又像早上那样阴魂不散地堵在门口，那场面该有多难看，多难解释。 他必须先独自把徐璐这个麻烦解决掉，最好能在于姜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彻底处理干净。 把于姜送到她家楼下，看着她房间的灯亮起，向远才调转车头，怀着一种上刑场般的忐忑心情驶向自己的家。 越是接近，车速就越慢。 他几乎是屏着呼吸将车停好，每一步都走得格外沉重。 果然，怕什么来什么。 刚走到家门口，那个熟悉的身影再次闯入视线。 徐璐抱着膝盖，直接坐在了他家门外的地毯上，低着头，不知道等了多久。 一股无名火“噌”地一下直冲头顶，向远感觉自己的太阳穴都在突突直跳。 他真恨不得立刻上前把她拽起来丢出去，但残存的理智和多年来的教养让他硬生生压下了这股冲动。 他站在原地，深吸了一口气，带着极力压抑的怒火：“徐璐，你到底想干什么？” 徐璐抬起头，看到向远的一瞬间，眼中闪过一丝惊喜，立刻站了起来，脸上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语气里带着亲昵：“你终于回来啦！” 这副模样，与早上那种狠厉截然不同，倒像是正牌女友在家门口等待晚归的男友，带着点撒娇的意味。 这变脸般的态度让向远更加无所适从，甚至感到一阵恶寒。他下意识地后退两步，拉开距离，声音依旧冰冷：“你到底想干什么？” 徐璐仿佛没听到他的不耐，自顾自地说着，“我不相信，向远，你会一点都不记得我们之间的美好了？高三那时候，我们……” “我不记得了，”向远打断她，语气坚决，没有一丝转圜的余地，“我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徐璐，你放过我吧，也放过你自己，我跟于姜马上就要结婚了，你现在也有了好的工作，慢慢找个合适的对象，好好过日子，不行吗？为什么非要做这种事？” 徐璐摇了摇头，眼神固执，“不会了，不会再有人像你那么好了。” 向远不想再纠缠下去，侧身想绕过她去开门。 徐璐却突然凑过来想抱他的胳膊。 向远忍无可忍，猛地抬手将她推开。 他并没使多大劲，但徐璐穿着高跟鞋，猝不及防之下踉跄着向后跌去，后背“咚”地一声撞在了墙壁上。 “呃……”徐璐痛哼一声，顺着墙壁滑坐到地上，蜷缩起来，手紧紧按着后背，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向远原本不想理会，准备开门进屋，却听到她倒吸冷气的声音，痛苦不似作伪。 他这才猛地想起，那面墙上确实有两个凸起，虽然平时不显眼，但猛地撞上去…… 他心道不妙，赶紧上前两步，蹲下身问道：“你怎么样？撞到哪里了？” 徐璐疼得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指着后背，声音发颤：“好疼，后背好像磕到什么东西了，火辣辣的……” 向远深吸一口气。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无论如何他都不能置之不理了。 他咬了咬牙，最终无奈道：“我送你去医院检查一下吧。” 听到这话，徐璐竟然立刻挣扎着站了起来，虽然眉头还皱着，却顺势挽住了向远的胳膊，还轻轻咳嗽了两声，声音虚弱了些：“好呀，是得去看看，真的好疼。” 向远抽回自己的手臂，“能走吗？” “嗯。”徐璐点点头。 两人只好又一起去了医院。 一番检查下来，幸好只是软组织挫伤，有些淤青，并没有伤到骨头或者内脏。 医生开了点外用药膏便让他们回去了。 走出医院，夜风更凉了。 向远看着身边亦步亦趋的徐璐，疲惫地问道：“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去。” 徐璐眨眨眼，试探道：“去你家好不好？我后背疼，一个人不方便……” “徐璐！”向远的声音严厉起来，“你能不能自重一点？” 徐璐被他吼得缩了一下脖子，随即吐了吐舌头，像是并不在意他的怒气，终于报出了一个地址。 向远将她送回去，发现她还和父母住在一起。 车子停在一个老旧的小区门口。 徐璐推开车门，下车前突然转身，看着驾驶座上的向远，夜色中她的眼神有些模糊：“你还记得吗？高三时下了晚自习，你总是把我送到这个门口的，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还是住在这里，”她顿了顿，声音放轻，“如果你想找我……” “我不会来找你的。”向远打断她，语气没有丝毫动摇。 徐璐一副浑然不在意的样子，冲他挥挥手：“路上小心哦。” 然后转身，脚步轻快地走进了小区单元门。 向远看着她消失的背影，重重地靠回椅背，只觉得前所未有的心累。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第 6 章 第7章 第 7 章 第二天早上，向远出门时，屏着呼吸，把门拉开一条缝，小心翼翼地扫了一眼楼道。 空无一人。 他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一连好几天，徐璐都没有再出现，像是突然从他的生活里蒸发了一样。 向远的一颗心终于渐渐落了地。 或许那天医院之后，她终于想通了，放弃了。 周末，他和于姜按照原计划去了邻市短途旅行，抛开所有烦恼，尽情享受了两人的甜蜜时光。 周一上班，领导通知晚上两个兄弟单位有联谊聚餐，要求年轻人都参加。 向远心里一百个不情愿，但体制内这种场合往往推脱不掉，只能硬着头皮答应。 他提前给于姜发了消息报备，于姜体贴地让他少喝点酒，结束时告诉她去接他。 晚上到了聚餐的酒店包厢，向远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对面单位那桌正笑吟吟望着他的徐璐。 他的好心情瞬间荡然无存，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整个饭局，向远都如坐针毡。 徐璐却像是没事人一样，故意凑到他旁边坐，跟两边的人大声说他们是老同学，还频频起身，以老同学的名义敬他酒。 向远作为本单位少有的年轻骨干，在这种场合本就容易被重点关照，加上徐璐不断起哄架秧子，他被灌了一杯又一杯。他虽然酒量还行，但也架不住这样轮番轰炸，很快就有了醉意。 意识尚存时，他趁着去洗手间的间隙，特意找到同桌一位关系不错、而且有稳定男友的女同事，低声拜托：“姐，我好像喝得有点多了，等下要是真不行了，麻烦你看着点我，尽量别让不相干的人碰我，要是散了场我迷糊了，麻烦你想办法送我回去，或者联系我女朋友也行，拜托了。” 女同事爽快地答应了：“放心吧，交给我。” 有了这句承诺，向远稍微安心了一点。 等到散场时，他已经头晕目眩，脚步虚浮。 模糊中感觉有人架住了他的胳膊，听声音似乎是那位女同事，他放下心来，几乎瞬间就失去了意识，昏昏沉沉地被搀扶着上了出租车。 一路颠簸，他睡得昏天暗地，完全不知道车开向了哪里。 他被搀扶着，跌跌撞撞地走进电梯，到了家门口，他迷迷糊糊伸出手指头开门，房门打开，他被扶进熟悉的客厅，瘫倒在沙发上。 这时，他才勉强睁开沉重的眼皮。 模糊的视线努力对焦，看清了正弯腰给他脱鞋的人。 根本不是那个他信任的女同事，而是徐璐！ 向远瞬间惊出一身冷汗，酒都醒了大半，猛地想坐起来，却因为酒精的作用而浑身无力，头晕得更厉害了。 “怎么是你？”他声音沙哑，带着惊怒，“李姐呢？” 徐璐直起身，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李姐男朋友来接她，她就先走啦，我就好心送你回来了呗。” 向远的心彻底沉了下去，他意识到自己还是被算计了。 他看着徐璐在自家客厅里自如地走动，甚至去厨房给他倒水，愤怒霎时间席卷了他。 向远气得浑身发抖，“徐璐，你给我出去，立刻，马上！” 徐璐却像是根本没听到，反而径直走向厨房，打开冰箱和橱柜翻找，像是在自己家：“你喝那么多，胃肯定不舒服，我给你煮点粥吧，米放在哪里了？” 这种反客为主、浑然不把自己当外人的姿态让向远几乎要呕出血来。 他挣扎着想从沙发上站起来把她推出去，可刚一动就天旋地转，胃里翻江倒海，只能无力地跌坐回去，太阳穴突突地跳着疼。 “你，滚……”他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了，意识在酒精的作用下再次变得模糊混沌，最终抵挡不住沉重的困意，昏昏沉沉地又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间，他似乎听到自己的手机在响，但眼皮重得根本睁不开，很快又陷入了深度睡眠。 一觉睡到第二天天光大亮。 向远猛地睁开眼睛，宿醉带来的头痛依旧存在。 他发现自己还躺在沙发上，身上盖着一条薄毯。 他心里一惊，猛地掀开毯子，幸好，衣服都还完好地穿在身上。 他松了口气，一转头，心又瞬间提了起来。 徐璐竟然没走。 她就趴在旁边的餐桌上，似乎就那样睡了一夜。 听到动静，她也抬起头，脸上明显还带着睡眠不足的疲惫，却立刻凑过来，语气中满是关心：“你醒了？头还疼吗？要不要喝水？” 向远看着她这副模样，只觉得无比荒谬，厌烦到了极点：“你怎么还不走？” 徐璐笑了笑，丝毫没被他的恶劣态度影响：“这不是担心你嘛，你昨晚醉成那样……” “我让你出去，听见没有！”向远的声音沙哑不堪，“再不走别怪我翻脸！” 徐璐歪着头，竟然带着点有恃无恐的笑意：“翻脸？你要怎么翻脸？打我？骂我？向远，你不是那样的人。” 向远一下子被噎住了。 是啊，他能怎么翻脸？ 他的教养和性格让他做不出打女人或者更过激的行为。 徐璐就是吃准了他这一点。 他深吸一口气，极力压下翻涌的怒火，揉着刺痛的太阳穴，试图用最后一丝理智沟通：“徐璐，我不爱你，一点可能都没有，你这样纠缠，既作践自己，也为难我，到底是何必呢？我爱于姜，我只爱她，我们马上就要结婚了。” 徐璐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脸色变得难看无比，嘴唇抿得死死的：“我不信，我们是初恋啊……” “信不信由你，”向远打断她，“但我很清楚，我只爱她，我深爱她，我没有她不行，你听明白了吗？” 这句话把徐璐刺激的不轻。 她猛地站起来，脸色铁青，抓起自己的包就往外走。 走到门口，她突然停下脚步，回过头，脸上带着一种扭曲的快意：“可惜啊向远，你那么爱她，她好像并不怎么爱你呢。” 向远心头一紧：“你什么意思？” 徐璐冷笑一声：“昨晚你睡着后，你的手机响了，显示是姜姜，我好心帮你接了，我说向远喝多了，我会照顾好他的，你别担心，你猜她怎么回答？” 向远的手指猛地攥紧：“你跟她说了什么？” 徐璐欣赏着他苍白的脸色，慢条斯理地说：“她哦了一声，然后特别平静地说，这样啊，那你好好照顾他吧，我就不过去了，然后就挂了电话。” 她顿了顿，语气充满了恶意，“向远，你说，她要是真爱你，听到别的女人在你家照顾你，能是这种反应？能这么放心？呵……” 说完，她不再看向远震怒的表情，拉开门，扬长而去。 留下向远一个人僵在原地，脑子里反复回荡着徐璐的话。 于姜没有生气。 可能是信任吧，她信任他，所以即便听到有女人接电话，也相信他能处理好，不会误会。 可他立刻否定了这个过于理想化的猜测。 他手指颤抖地解锁手机，屏幕上干干净净，没有未接来电的提醒，也没有于姜发来的任何一条询问或关心的信息。 如果真是信任，怎么会连一句基本的问候都没有？ 那剩下的可能性就是，她生气了。 而且是非常生气，生气到用这种不怎么正常的平静来隔开距离。 徐璐那个疯子，到底有没有在电话里自报家门？ 如果于姜知道是他那个阴魂不散的前女友接的电话，还登堂入室照顾他，怎么可能不生气。 换位思考，他要是听到有于姜的前男友在她家里，他绝对会疯。 可如果生气了，为什么语气能那么平静？ 甚至还说“那你好好照顾他吧”。 向远只觉得脑子里一团乱麻，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得发疼。 他第一次发现，自己竟然完全猜不透于姜的心思。 他甚至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希望于姜为此生气发脾气，还是希望她真的如此体贴。 前者至少说明她在乎，醋意是爱的表现，而后者这种过分的平静，反而让他感到一种莫名的心慌和失落，似乎他于她而言，并没有重要到能牵动剧烈情绪。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头痛得更厉害了。 现在首要的是必须联系上于姜。 他先给领导打了个电话，声音沙哑地解释自己昨晚喝多了，头疼得厉害，想调休一个上午。 领导倒是很通情达理，嘱咐他好好休息就同意了。 挂了电话，他深吸一口气，酝酿了一下情绪，才拨通了于姜的号码。 电话响了几声后被接起，那边传来于姜的声音，听起来和往常一样温和轻柔，听不出任何异样：“喂？醒了？昨晚喝醉了？现在怎么样，头疼吗？” 向远的心稍微落下一点，他小心翼翼地说：“嗯，昨天单位聚餐，喝得有点多，怎么回来的都不知道，对不起，也没接到你的电话。” 他刻意模糊了“谁送他回来”这个关键点，想试探她的反应。 于姜在电话那头轻轻笑了一下，“没什么呀，人没事就好，听到有人说照顾你，我还放心些呢，省得我跑一趟了。” 这种过分通情达理的回答轻轻扎了一下向远的心。 他急忙想再解释几句：“姜姜，其实昨晚是……” “哎呀，我先不跟你说了啊，快到学校了，早上还有点事要处理，你先好好休息，中午再说。”于姜却打断了他，语速稍快，背景音里确实有轻微的车辆行驶声。 然后，不等向远再说什么，电话就被挂断了。 向远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她甚至不愿意多听他说一句。 第8章 第 8 章 他不明白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是真的不在乎，还是生气到了极点，反而用这种方式来惩罚他？ 向远瘫坐在沙发上，看着空荡荡的客厅，第一次感觉到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于姜恍恍惚惚地将车开到了学校停车场，熄了火，却久久没有下车。 她靠在方向盘上，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一整个早上，她站在讲台上，面对着学生，却感觉自己灵魂出窍，讲的课毫无灵魂，连最调皮的学生都察觉出她的不对劲，安静了许多。 她的脑子里反复回放着昨晚那个电话。 一开始听到是个女声接电话，她只以为是向远单位的哪个女同事。 但下一秒，那个带着点娇柔的声音自报家门时，她整个人都懵了。 “于姜是吧？我是徐璐，还记得我吗？我回来有些日子了，前些天也跟向远见了几面，他应该有说吧？今晚我们两个单位聚餐，我送他回来的，他现在醉的不行接不了电话，让我接的。” 徐璐！ 她大脑一片空白。 后面徐璐还说了什么“煮粥”、“照顾他”，她完全没听清，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瞬间窜遍全身，心脏像是被刀子割，疼得她无法呼吸。 她几乎是凭着本能，机械地回了句“那你照顾他吧”，然后就迫不及待地挂断了电话。 电话挂断后的寂静里，那些被震惊暂时压下去的情绪才如同海啸般汹涌而来。 徐璐什么时候回来的？ 她说前些天也跟向远见了几面。 什么时候见的，私底下约的吗？ 可是他一个字都没跟自己提过。 联想到最近向远偶尔的心不在焉，那天晚上莫名拒绝她去他家的反常，还有几次欲言又止的神情…… 一切似乎都有了答案。 原来是这样。 徐璐回来了。 而他，瞒着她，去见了前女友。 她蜷缩在床上，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糊。 他为什么要瞒着她，他们是旧情复燃了吗？ 他不会还对徐璐还余情未了吧！ 那她算什么，他们这半年多的感情又算什么，那些甜蜜和承诺，难道都是假的吗？ 无数个问题在她脑海里盘旋，折磨得她一夜未眠，眼睛又红又肿。 早上接到向远电话时，听到他沙哑的声音和那句小心翼翼的“对不起”，她的心像是被针扎了一下。 她很想大声质问他，很想哭诉自己的委屈。 但她还是忍住了。 她不知道该从何问起，也害怕听到那个她无法承受的答案。更怕一旦撕破脸，就真的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她甚至可悲地发现，自己竟然还在下意识地给他找借口，也许他有苦衷，也许只是偶然遇到，也许他正准备告诉自己。 所以，她只能选择用平静来伪装自己，假装什么都没发生，假装毫不在意。 她不敢多听，怕自己会失控，匆匆挂断电话。 她想，再观察观察吧。 看看他会不会主动坦白。 看看他到底会怎么做。 可是，这种等待和猜测，本身就是一种凌迟。 她看着手机上没有任何新消息的屏幕，心情一点点变得复杂。 一整个上午，向远独自待在家里，只觉得时间过得无比缓慢，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宿醉带来的头痛依旧隐隐作祟，但更让他难受的是眼前这团乱麻般的局面。 他坐立不安，甚至后悔请了假，还不如去上班，至少有点事做，不至于像现在这样胡思乱想，被无力感淹没。 他该怎么办，直接把一切都告诉于姜，告诉她徐璐回来了，像个偏执狂一样纠缠不休，甚至试图挑拨离间。 可然后呢？ 除了让于姜也跟着担心生气之外，一点用都没有。 她那么温柔善良，怎么可能是徐璐那种人的对手。 她知道了只会徒增烦恼，甚至可能受到伤害。 一想到于姜可能会因为徐璐而难过，向远的心就揪紧了。 他爱她，他发过誓要保护好她，不让她受一点委屈。 他绝不能让她卷入这种肮脏的纠缠里。 他想自己解决掉徐璐这个麻烦，彻底地、干净地，在于姜毫不知情的情况下。 可徐璐就像一块甩不掉的牛皮糖，软硬不吃，偏执得可怕，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这种无力感让他倍感挫败，也更加痛恨起造成这一切的根源。 他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了高三那年。 那时候，他知道邹阳喜欢于姜。 每次课间，看到邹阳大大咧咧地凑到于姜课桌旁，跟她有说有笑，他心里就像被什么东西堵着一样，又酸又闷。 他嫉妒，却又因为性格里的那点羞涩，不敢像邹阳那样豁出去直接表达。 他只能借着班长的身份，多看她几眼，多找机会跟她说几句话，那种暧昧的情愫在眼神交汇间流转，他以为她懂，他也以为时间还很多。 那天体育课，他因为有点事提前回教室。 邹阳追了上来，跟他并肩走着，闲聊了几句。 突然，邹阳用一种有点不好意思的语气对他说：“远哥，我跟于姜表白了。” 向远的心猛地一跳，强作镇定地问：“哦？她怎么说？” 邹阳挠挠头，“她说现在高三要以学习为重，不过，她说等高考结束了，就答应我。” 那一瞬间，向远感觉像是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冰水，从头凉到脚。 心脏像是被狠狠捏了一下，又酸又疼。 后面邹阳还说了什么，他完全没听进去，只是机械地应和着。 年轻时的自尊让他根本没有想过要去向于姜求证。 不过也是，能怎么问呢，难道要问她“你是不是答应高考后和邹阳在一起了？” 他问不出口，也害怕听到肯定的答案。 那之后他难过了好几天，看着于姜和邹阳，心里更加不是滋味。 恰在此时，一直对他有好感的徐璐，对他发起了热烈的追求。 或许是为了赌气，或许是为了填补那份失落，或许只是想证明自己也有人喜欢，在一种混乱的情绪驱使下，他几乎是带着一种自暴自弃的心态，答应了徐璐。 现在回想起来，那简直是他人生中做过最愚蠢、最后悔的决定。 一段仓促开始的恋情，掩盖了真正的喜欢，也伤害了无关的人。 而那个关于“高考后答应”的传言，直到多年后，他才从邹阳朋友那里知道，根本是子虚乌有。 可当时的一个错误决定，却埋下了今日的祸根。 向远痛苦地闭上眼。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他绝不会因为少年的意气用事，就草率地开始一段感情。 可现在后悔有什么用，他必须解决掉徐璐这个麻烦。 傍晚，向远照旧准时出现在学校门口。 于姜的车已经停在那里，她摇下车窗，对他笑了笑，脸色有些苍白。 “我开车了，直接去餐厅吧。”她的声音听起来和平时一样温和。 向远点点头，心里沉甸甸的。 两人一前一后，驶向那家他们常去的餐馆。 下车后，在餐馆门口昏黄的灯光下，他们看着彼此，都愣了一下。 对方的憔悴都如此明显。 心里都有千言万语，都有难以言说的痛楚，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最终还是于姜先移开视线，没事人一样轻声说：“进去吧。” “嗯。”向远哑声应道。 两人找了个靠窗的角落位置坐下。 机械地点了平时爱吃的菜，服务员离开后，再次陷入沉默。 菜肴很快上桌，色香味依旧，但两人都食不知味，筷子动得很慢。 他们太像了。 都内敛，都温和，都习惯了替对方着想，都害怕激烈的冲突会伤害彼此，于是遇到问题，一个选择隐瞒独自承受，一个选择假装平静暗自神伤。 于姜尤其不擅长质问，她的第一反应永远是逃避和自我保护。 向远看着于姜安静吃饭的侧脸，心里煎熬得像在油锅里滚。他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他深吸一口气，放下筷子，鼓足了勇气。 “姜姜，”他唤她，“有件事我得告诉你。” 于姜夹菜的动作顿了一下，缓缓抬起头看着他，等待下文。 那眼神平静得让向远心慌。 “最近，徐璐是回来找过我几次，”他艰难地措辞，避开那些令人不快的细节，“她，情绪好像有点不太稳定，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但我跟她早就没有任何关系了，一点可能都没有，你放心，我会处理好的，绝不会让她影响到我们。” 他说完了，紧张地看着于姜，等待她的反应。 于姜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波澜。 等他说完，她只是轻轻点了点头，语气柔和：“嗯，好的。” 就这样？ 向远的心又酸又涩，带着一种无法言说的失落。 他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平静。 难道她真的没有那么爱自己？ 可是他们都已经如此亲密，彼此交付了身体，交换了最深的情感，怎么可能不爱呢？ 他猛地想起高三那时候。 他和徐璐在一起后，于姜除了默默地避开他，和其他时候并无二致。 他当时心里憋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故意在于姜面前和徐璐牵手，故意表现得亲密，可于姜也只是淡淡地看一眼，然后就低下头去做自己的事，仿佛一切与她无关。 那时候她的淡淡，让他失落。 现在她的淡淡，让他心慌。 第9章 第 9 章 向远看着对面安静吃饭一切如常的于姜，满心都是难以言说的酸涩。 然而，餐桌上的平静，不过是于姜用力维持的假象。 她的内心早已掀起了惊涛骇浪，每一道浪头都拍打得她五脏六腑都在抽痛。 她从来没跟任何人说起过，当年高三，亲眼看到向远和徐璐牵手走过走廊时，她心里是怎样的天崩地裂。 那种尖锐的疼痛和铺天盖地的失落，让她难过得几乎要呕吐出来。 有好几天，她甚至不想去学校。 那种痛楚深刻到，即便后来岁月流逝，她选择去了遥远的广州读大学，试图用地理的距离来抚平心上的褶皱，但徐璐这个名字，依然是她心底一根不能轻易触碰的刺。 如今，这根刺又活生生地扎了回来。 而最让她心痛难忍的是向远的态度。 他就那么平静地告诉她：“徐璐是回来找过我几次，我会处理好的。” 就这么淡淡的，没有因为她可能产生的误会而急切解释。 为什么能这么淡定？ 只有一个解释，他不在乎。 他不在乎徐璐的出现会不会伤害到她，不在乎她会不会多想，甚至可能…… 潜意识里并不觉得和前女友私下见面是什么需要郑重道歉的大事。 因为他根本就没那么在乎她的感受。 这比当年目睹他们牵手时更痛。 当年至少还可以解释为年少懵懂，阴差阳错。 可现在，他们是成年人，是彼此承诺要共度一生的人。 所以她现在的身份，只是一个合适的的结婚对象。 徐璐一出现，一哭二闹三上吊地来抢，他就会动摇，甚至可能心底还存着一丝旧情。 否则怎么会如此淡定？ 原来兜兜转转，她最深的恐惧，还是和那个叫徐璐的女孩有关。 而这一次，她甚至没有了当年那种可以远远逃开的机会。 她很想大声质问他，很想把昨晚电话里的委屈和一夜未眠的痛苦全都吼出来。 可她不能。 她的性格，她的骄傲，都不允许她这样做。 她害怕撕破脸后听到更残忍的答案，害怕自己歇斯底里的样子太难堪。 她只能用力地捏紧筷子，用尽全身力气维持着表面的平静，说出那句轻飘飘的“好的”。 再看看吧。 她疲惫地想。 看看他到底会怎么处理。 看看在他心里，究竟是她更重要，还是那份与旧日相关的淡定更重要。 这顿食不知味的晚餐终于结束。 他们在餐厅门口分开。 于姜和向远对视了一眼。 两人眼中都有复杂难言的情绪，嘴唇微动，似乎都想再说点什么，可还是什么都没说。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小心翼翼。 他们都太珍惜这段失而复得的感情，以至于害怕任何一点风波都会让它再次碎裂。 向远想着，反正自己会尽快解决掉徐璐这个麻烦，到时候一切尘埃落定，再好好跟于姜解释。 而于姜是不敢问，她害怕听到让自己心碎的答案，更害怕向远为了安抚她而说谎，那将是对他们感情更大的亵渎。 于是，默契的沉默成了此刻最好的保护色，却也无形中拉远了两个人的距离。 于姜独自开车回家。 夜晚的街道车流稀疏，路灯的光晕在她脸上明明灭灭。 她回到家，父母已经睡下，家里一片寂静。 她机械地洗漱，热水冲刷在身上，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心里一片冰凉。 躺在床上，黑暗放大了所有感官，也放大了那些折磨人的念头。 初恋。 徐璐是向远的初恋。 都说初恋是男人心头的白月光，杀伤力巨大。 那徐璐是他的白月光吗？ 很可能是吧。 不然怎么解释他允许徐璐进他的家门，还让她照顾醉酒的自己。 甚至在电话里，徐璐还一副俨然女主人的口吻。 一想到徐璐可能在向远的公寓里自如地走动，用他的厨房煮粥，甚至可能在他睡着时靠近他…… 于姜觉得一阵反胃，肠子都绞拧般地疼起来。 她难受得蜷缩起来，心脏一抽一抽地痛，眼睛发疼，却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 她原本以为，兜兜转转七年，他们终于排除万难，迎来了最好的结局。 可徐璐的出现，轻易就划开了所有幸福的表象。 如果向远对徐璐真的还有旧情，那她这半年多的投入又算什么，一场笑话吗？ 黑夜漫长，于姜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只觉得一阵孤独。 所有的安全感，在那一刻，土崩瓦解。 她像一个等待宣判的囚徒，等待着向远所谓的处理，也等待着命运对她这段感情的最终裁决。 那顿食不知味的晚餐之后，于姜再也没有主动提起过徐璐这个名字。 两人依旧像往常一样约会、吃饭、看电影。 于姜甚至偶尔还会应约去向远的公寓留宿。 表面上看，一切似乎恢复了原状。 但只有他们自己知道，有些东西不一样了。 两人之间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奇怪氛围。 相处时都带着一种过分的小心翼翼，像是在精心维护一件有了细微裂痕的瓷器，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让它彻底碎裂。 他们刻意避开所有可能触及雷区的话题，聊天内容停留在最表层的日常。 可那座名为徐璐的大山就横亘在那里，怎么可能假装看不见？ 于姜心里介意得要命。 每一次见面，她都想问，“你们还有联系吗？” “你到底怎么处理的？” “跟她彻底说清楚了吗？” 这些问题在她心里反复盘旋，几乎要脱口而出，但最后总是被她硬生生咽回去。 而向远，也同样绝口不提。 因为他确实头疼，且处境尴尬。 徐璐似乎换了策略。 她不再像之前那样直白地纠缠、哭闹、堵门，而是换了一种更高明也更膈应人的方式，她开始频繁地出现在他的工作生活里。 由于两个单位最近确实有一些工作上的交集，徐璐便借着工作的名义，时不时出现在交通局，或者在一些联合会议上偶遇他。 她表现得完全像一个只是碰巧和老同学在同一项目里的普通同事，礼貌、客气，甚至有点疏离。 有一次，上级甚至安排了他们两人单独对接一部分工作的细节。 向远心里膈应得要死，却毫无办法。 徐璐全程公事公办，没有任何越界的言行，他难道能因为私人恩怨而拒绝正常工作安排吗？ 他只能硬着头皮和她交接，整个过程如坐针毡，还要时刻提防着她会不会又搞什么小动作。 这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让向远无比憋闷。 他宁愿徐璐像之前那样撒泼打滚，他至少还能明确地拒绝。 可现在，她打着工作的旗号，冠冕堂皇地介入他的生活，让他所有想处理的念头都无处可落，只能被动地忍受这种无处不在的膈应。 而他更不敢把这些告诉于姜。 难道要他说“对不起，我没处理好，她现在天天借着工作名义在我眼前晃，我们还被迫单独相处了”？ 他想象不到于姜听到后会是什么反应。 他只能自己憋着，同时更加迫切地想要找到摆脱徐璐的方法。 于是，两人之间那种心照不宣的隔阂越来越深。 一个在等待解释，内心备受煎熬，一个在困境中焦头烂额却又无从诉说。 看似平静的表面下，暗流汹涌。 就这样，时间又过去了两个月。 这天，向远突然接到上级通知，需要立刻动身去临市出差两天，参与一个短期交流培训。 同行的还有局里另一位男同事。 他赶紧给于姜发了消息说明情况，便回家匆匆收拾了行李。 赶到集合地点，一辆单位的中巴车已经等在那里。 向远和熟悉的同事打了招呼，刚把行李放好，一抬头，脸色瞬间就僵住了，徐璐竟然也背着包站在车旁，正和另一个女同事说笑着。 他才知道原来去的不只是他们单位。 向远心里顿时警铃大作，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涌上心头。 但众目睽睽之下，他什么也不能说，只能硬着头皮上了车。 车上已经坐了不少人。 向远磨磨蹭蹭地走在最后，眼睛飞快地扫过车厢，寻找空位。 最好是离徐璐远远的。 终于，他看到后排有一个双人座，只坐了一位男同事，旁边空着。 他心头一喜，刚要走过去，那位男同事却突然站了起来，冲着前面喊道：“哎，徐璐，这边有个空位，你过来坐这儿吧，我去后边跟老王挤挤！” 说完，还不等向远反应，就笑嘻嘻地拎着包往后走了。 向远彻底愣住了，僵在原地。 徐璐闻言，很自然地走了过来，冲那位让座的同事笑了笑：“谢谢李哥啊。” 然后便坦然地在那个空位上坐了下来。 大巴车发动机已经启动，司机催促着还没坐好的人。 众目睽睽之下，向远如果此刻再刻意去找别的座位或者表现出抗拒，反而显得古怪，更容易引人遐想。 他咬了咬牙，只能硬着头皮，一屁股坐在了徐璐旁边的空位上，身体尽可能地靠向窗边，与她拉开距离。 徐璐似乎也没打算搭理他，自顾自地掏出耳机戴上了，看着窗外，一副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样子。 车子平稳地驶上高速。 向远暗自松了口气，希望这一路就这样相安无事地过去。 他闭上眼睛，准备假寐一会儿。 就在这时，徐璐突然用手肘轻轻碰了他一下。 向远不耐烦地睁开眼。 徐璐皱着眉头，举着手机和耳机，语气很是随意，像是在问一个普通同事：“哎，向远，我这蓝牙耳机怎么回事，突然连不上了，你帮我看看？” 向远扫了一眼，车子有些颠簸，屏幕晃得厉害，他根本看不清，也不想看，下意识就想回一句“我也不知道”。 可他还没开口，坐在过道另一边的一位热心肠的老同事就插话了：“小向年轻人懂这些，快帮小徐看看，是不是设置出问题了？” 第10章 第 10 章 其他几个同事也投来目光。 向远骑虎难下。 在这种公开场合，他如果表现得过于冷漠抗拒，反而显得心里有鬼。 他只能压下心里的烦躁，勉强凑过去一点，接过她的手机和耳机，手指飞快地在屏幕上点了几下，找到了蓝牙设置列表，重新连接了一下。 “好了。”他把手机递还回去，声音冷淡，立刻又缩回自己的座位，重新闭上眼睛，希望这场闹剧赶紧结束。 徐璐接过手机，没什么表情地说了声“谢谢”，又继续戴上了耳机。 向远以为这只是一个小插曲。 他完全不知道，就在他刚才凑过去帮徐璐连接耳机、两人头几乎靠在一起看向手机屏幕的那一刻，坐在前排负责单位公众号运营的同事，正好觉得车厢里大家状态不错，举起手机想抓拍几张出差途中的工作花絮。 手指轻轻一点。 一张非常容易引人误会的照片被定格了下来。 照片里，他和徐璐头挨着头，状似亲密地共同看着一部手机，窗外飞速掠过的风景成了模糊的背景。 他们到了地方，先是开了一天的会，晚餐结束后，出差队伍才抵达下榻的酒店。 这是一家在当地颇有名气的温泉度假酒店，环境清幽，设施豪华。 向远和同单位的男同事被分配在同一间房。 房间很大，是标准的双人间，带着一个可以看到远处山景的阳台。 安顿好行李，同住的同事就兴致勃勃地提议：“听说这儿的露天温泉不错，我去泡会儿，你去吗？” 向远心里惦记着要跟于姜视频，便摇摇头：“你先去吧，我打个电话。” 同事也没多问，拿着换洗衣物就走了。 房间里安静下来。 向远算着时间，于姜应该已经下班回家了，便拨通了视频电话。 于姜很快接了。 “到了？酒店怎么样？”她好奇地问，语气轻松，似乎心情不错。 “刚安顿好，酒店挺不错的，是家温泉酒店。”向远把摄像头切换成后置，绕着房间慢慢走了一圈，让她看了看房间的内部设施和窗外的景色。 “哇，看着真不错，你出去走走嘛，让我看看外面，听说那家酒店的花园很漂亮。”于姜兴致勃勃地提议。 “好。”向远笑着应道，心情也因为她愉悦的语气而放松了不少。 他拿着手机走出房间，沿着酒店内部幽静的小路慢慢走着，摄像头对着沿途的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和夜间点缀的灯光，边走，两个人边慢吞吞地聊着天。 正说着话，突然，一个身影毫无预兆地从旁边一条小径窜了出来，径直走到了摄像头能拍到的正前方。 是徐璐。 她似乎刚泡完温泉回来，穿着酒店的浴袍，头发微湿。 她脸上带着一种过于熟稔的笑容，对着向远挥了挥手，语气轻快： “晚上好啊，向远，你也出来散步？” 她甚至没有给向远任何反应的时间，话音未落，就好像只是偶然遇到打了个招呼一样，匆匆忙忙与他擦肩而过，身影很快消失在另一条小路的拐角。 整个过程快得像一阵风。 视频那头的于姜显然也看到了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愣了一下，原本带着笑意的声音顿了顿，才轻声问：“徐璐？她也去了啊。” 向远心里咯噔一下，暗骂一声，赶紧把摄像头切换回前置，对着自己，脸上露出无奈的表情，试图解释：“是啊，我也是今天上了大巴车才知道的，他们单位宣传口也需要跟个人过来，就派了她。” 屏幕里，于姜脸上的笑容淡了些，但并没有立刻沉下脸，只是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神色看起来还算正常。 她又随口问了几句出差累不累、明天什么安排之类的话，语气听起来依旧平和，但向远敏感地察觉到，之前那种轻松愉快的氛围已经消失了。 又聊了几句不痛不痒的话，于姜便说：“嗯，那你早点休息吧，坐车也累了。” “好，你也是。”向远心里七上八下的。 视频挂断了。 向远看着黑掉的手机屏幕，站在原地，心里一阵烦躁。 徐璐这种无处不在的状态，就像牛皮糖一样，甩不掉，又恶心人。 而他最担心的是，于姜那声平静的“哦”背后，到底藏着多少惊涛骇浪。 他知道，这件事，绝不会就这么轻易过去。 之后出差的两天里，两个人没再视频，但日常的分享并未中断。 他们习惯互相分享午餐，第二天，向远照例拍了工作餐发给于姜。 于姜很快回复：【看着很好吃。】 向远问：【你今天吃了什么？】 于姜发来一张熟悉的食堂餐盘照片：【还是老三样。】 向远看着手机，忍不住笑了笑，似乎一切又回到了之前的节奏，他的心稍稍放下了一些。 两天的行程很快结束。 周五下午，出差队伍返回县城。 刚好第二天就是周末，向远回到家放下行李，就给于姜发了消息：【明天周末，过来吗？】 于姜回复得很快：【可以呀。】 向远心情顿时明朗起来。 他特意去超市买了菜，晚上赶在于姜下班前，在厨房里忙活起来，想做一顿好吃的。 于姜下班后准时过来了。 两人一起吃了晚饭，气氛融洽，聊着些日常琐事。 饭后，他们窝在沙发上看一部轻松的爱情电影，于姜靠在他怀里，似乎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向远仔细观察着她，确实没看出什么明显的异样，心里那块大石头终于暂时落了地。 他想，或许是自己想多了，于姜是信任他的。 这种信任感让他又有些愧疚，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尽快彻底解决徐璐的问题。 电影结束后，时间也不早了。 两人先后洗漱完。 躺在床上时，氛围自然而然地变得亲密起来。 或许是为了弥补出差两天的分离，也或许是为了用行动确认彼此的存在，向远这次格外卖力，在她耳边一遍遍深情地低唤着“姜姜”。 于姜的反应似乎比平时更安静一些，她没有过多回应他的呢喃，只是用手臂紧紧环抱着他的头，手指轻轻摩挲着他的后背。 结束后，向远心满意足地搂着她，吻了吻她的额头，轻声问：“今天感觉怎么样？” 于姜轻声说：“挺好的。” 这个回答似乎没什么问题。 向远放下心来，将她紧紧地拥入怀中，好像这样就能驱散那些潜藏的不安。 两人相拥着，很快沉沉睡去。 卧室里只剩下均匀的呼吸声。 于姜闭着眼睛，睫毛却微微颤动了一下。 “挺好的”。 这三个字背后，是她强行压下的、关于另一个女人的所有疑虑。 她选择用身体的靠近来汲取短暂的安全感，用沉默来维持表面的和平。 而她内心深处那片被徐璐的出现所搅动的支离破碎的情绪，并没有真正平息，只是在黑夜的掩盖下，暂时潜伏了起来。 周末两天，两人都窝在向远的公寓里没出门。 中午一起去楼下商场吃了顿饭，其余时间便是窝在家里，有时一起看部老电影，有时各自刷着手机或看书，互不打扰，却也不会觉得尴尬，像是一对相处多年的老夫老妻。 周日晚间，窗外华灯初上，于姜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家。 向远送她到门口，看着她换鞋，突然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腕。 于姜疑惑地抬头看他。 向远的目光很认真，他深吸一口气，声音温和：“姜姜，我们订婚吧。” 于姜愣住了，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撞了一下，随即泛起一阵复杂的酸涩。 订婚，这本该是她期待已久的承诺。 如果没有徐璐的出现，她此刻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扑进他怀里，开心地答应。 可是现在，徐璐这个名字像一根刺，横亘在她心里，让她无法忽视。 她笑了笑，试图用轻松的语气掩饰内心的波澜，避重就轻地说：“再说吧。” 向远脸上的期待凝固了，他握紧了她的手，追问：“再说？再说是什么时候？”他的眼神里带着不解，他以为他们的关系已经水到渠成。 于姜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心里叹了口气。 话赶话到了这里，她原本不想挑明的话，终究还是没能忍住。她收敛了笑容，看着他的眼睛，轻声反问：“你明白的吧？” 向远的脸色变白了。 他像是终于被点醒，瞳孔微缩，声音有些发干：“原来你介意，那你怎么一直都不说呢？” 于姜心里泛起一丝苦涩：“我说了就能解决吗？再说了，我怎么知道你到底想不想真的解决？” 向远听到这话，眉头皱了起来，“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时间过去那么久了，不是吗？”于姜看着他，“如果真想彻底解决，和一个人划清界限，真的需要那么久吗？” 向远脸上带着点难以置信：“原来你一直是这么想我的？” “我怎么想的不重要，”于姜移开视线，声音低了下去，“重要的是，你确实没什么行动让我看到。” 向远感到一阵无力，试图解释：“我不知道到底还要解决什么，她现在只是跟我有工作上的正常交集，也不再提想复合的事了，行为举止都很正常，我难道要莫名其妙跑去跟她说求你离我远点吗？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于姜沉默了几秒，只回了一个字：“哦。” 向远看着她这副样子，心慌起来，抓住她的肩膀，急切地表白：“姜姜，我心里只有你，你相信我！” 于姜抬眼看他，眼神复杂：“我要是不相信你的话，早就跟你分手了。” 正是因为还相信他对自己的感情，她才一直忍耐到现在。 向远一把将她紧紧抱进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发顶，“你一定要相信我，我只爱你，绝不会跟她有任何超出工作之外的接近，我发誓。” 于姜靠在他怀里，轻轻点了点头，声音闷闷的：“嗯，我知道。” 第11章 第 11 章 这算是他们第一次因为徐璐的问题发生争执，所幸还算心平气和。 于姜没有大吵大闹，向远也没有逃避否认。 这次短暂的冲突，像是一次迟来的坦诚，终于把两人心底的疙瘩摆到了明面上。 于姜希望，她的这次介意，能真正让向远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而不仅仅是一次轻描淡写的安抚。 她需要的是他切实的行动。 两人在门口又静静抱了一会儿，才分开。 向远目送着于姜走进电梯，心情很是复杂。 隔了两天，晚上洗完澡，于姜靠在床头，习惯性地刷着朋友圈。 她看到一位关系还不错的同事转发了一条推送，标题是“我市交通系统赴XX市交流学习圆满结束”，来源是交通局的公众号。 这位同事的丈夫就在交通局工作。 于姜心里微微一动，想到向远前几天的出差，不知道推送里会不会有他的身影。 带着一点或许能看看他工作状态的心思，她随手点开了那条推送。 文章前面是些常规的工作报道和会议照片，她快速滑动屏幕。忽然，一张抓拍的车内照片跳入了眼帘。 照片的配文是：“途中，同事们交流热烈，氛围融洽。” 可于姜的目光死死地钉在了照片中央的两个人身上。 正是向远和徐璐。 他们不仅坐在一起，更重要的是，两人的头几乎靠在一起，正同时低头看着一部手机屏幕。 徐璐的侧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浅浅的笑意，那个角度和距离，看上去亲密极了。 于姜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涌到了头顶，又猛地褪去，留下彻骨的冰凉。 她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手机几乎要拿不稳。 不会超越工作接触。 这就是他所谓的正常工作交集。 这就是他发誓的绝不会跟她有任何接近。 她早该想到的。 这么久以来，向远所谓的处理根本就是敷衍。 他们根本就是藕断丝连，甚至可能，一直都有联系。 那他前几天突然提出订婚算什么，是终于玩够了想安定下来，还是想用订婚来刺激一下徐璐？ 她于姜难道成了他们之间play的一环吗？ 这个想法让她恶心反胃。 就在她浑身发冷，绝望得无以复加的时候，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是向远发来的消息：【睡了吗？】 这三个字此刻看起来无比讽刺。 她看着那个熟悉的头像，第一次，一股从未有过的恨意猛地窜上心头。 她已经忍了两个月，她实在忍不了了。 失望是一点点积累起来的，从最开始的一点，到现在的彻彻底底。 她恨不得立刻冲到他面前，狠狠给他一耳光。 她才发现自己已经对他失望透顶了。 她没有回复，只是盯着屏幕，眼泪无声涌出。 她觉得自己像个彻头彻尾的傻子，被欺骗，被玩弄，全心全意的信任换来的是这样的背后一刀。 怎么……又回到了高三呢？ 那种被抛弃的痛楚，时隔多年，竟然以这样一种更残忍的方式重演。 所以，她还是输了吗？ 不， 她不要。 她不要再像当年那样，只能默默地躲起来伤心，被动地接受结局。 她不要被别人踢出局。 她要自己离开。 与其等待更不堪的结局，不如自己保留最后一丝体面。 她颤抖着拿起手机，泪水模糊了视线，她用力擦掉，手指哆嗦着点开向远的对话框。 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 【我们分手吧。】 按下发送键的那一刻，她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手机从手中滑落，整个人蜷缩起来，咬着唇，哆哆嗦嗦地轻声哭泣。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于姜就红肿着眼睛悄悄出了门。她一夜未眠，眼泪流干了，心也像是被掏空了一块，只想尽快逃离家，免得被父母看出端倪。 她低着头，脚步虚浮地走到楼下，正准备去开车门，却猛地愣住了。 她的车旁边，蹲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向远。 他蹲在那里，低着头，脚边散落着密密麻麻的烟头。 他明明是不抽烟的…… 他怎么会在这里？ 等了多久？ 听到脚步声，向远猛地抬起头。 于姜的心狠狠一揪。 他的脸色苍白憔悴，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下巴上冒出了胡茬，整个人像是经历了一场浩劫，狼狈不堪。 他看到于姜，立刻站起身，可能是因为蹲得太久，身体晃了一下。 他一步步走向她，猛地抓住她的肩膀，手指用力得几乎要嵌进她的骨头里，声音嘶哑，带着一种压抑到极致的痛苦，“那条短信是什么意思？” 于姜被他这副样子吓到了，更怕动静太大引来早起的邻居或是楼上的父母。 她用力想挣脱他的钳制，低声道：“你先松开，上车再说。” 向远死死盯着她，最终还是松开了手。 于姜几乎是逃也似的拉开车门坐进驾驶座，向远也立刻坐进了副驾驶。 车子驶出小区，于姜漫无目的地开着，最终在一条僻静无人的河边小路停了下来。 车内只能听到两人粗重的呼吸声。 “为什么？”向远的声音依旧沙哑得可怕，他转过头，赤红的眼睛紧紧锁着她，里面全是血丝，“告诉我，到底为什么？” 于姜看着窗外泛着晨光的河面，眼泪又不争气地涌了上来，她努力让声音保持平静，“给她腾地方，不好吗？你们去出差的大巴上不是挺亲密的吗？” “你疯了吗？”向远猛地拔高声音，情绪瞬间失控，他再次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痛呼出声，“我爱的是你，我从来都没有喜欢过她，从始至终只有你，你到底为什么不相信我？就因为那张破照片？那是角度问题！她耳机连不上我只是帮她看了一眼，你到底要我怎么证明？” 于姜的眼泪决堤般落下，积压了一夜的情绪终于爆发出来：“我不信！你让我怎么信？当年你也是突然就跟她在一起了，现在她又回来了，你们一起出差，坐在一起，头靠着头……你让我怎么相信你？” 向远被她的话噎住了，脸上闪过剧烈的挣扎，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里充满了悔恨，“好，我告诉你，我全都告诉你，”他声音颤抖，“高三那时候，我之所以突然答应她，是因为我听说你跟邹阳在一起了，邹阳亲口跟我说，你答应高考后就和他在一起，我当时快疯了，我嫉妒得发狂，又懦弱得不敢问你，正好徐璐追我，我就鬼迷心窍地想气你，就答应了，我就是个混蛋，我现在才知道那是邹阳骗我的，我们不能再因为误会错过了……” 于姜彻底愣住了。 邹阳，答应高考后在一起…… 她完全不知道有这回事！ 原来，当年竟然是这样一个荒谬的误会。 她消化着这个突如其来的真相，心里百感交集。 她苦笑了一下，声音轻飘飘的：“可是，就算一开始是误会，你们后来也实实在在在一起了差不多三年啊，我怎么知道你们朝夕相处三年，你有没有后来真的爱上过她？” 向远急切地摇头，眼神无比认真：“没有，绝对没有！那后来更多的是一种责任感，既然选择了开始，就觉得应该好好对待，不能轻易说分手，但我很清楚，那不是爱，我对你的感觉，和对她完全不同。” 责任感？ 于姜心里泛起一阵悲凉。 好一个责任感。 她扯了扯嘴角，只剩下一个苍白的：“哦。” 向远看着她的反应，心慌意乱，痛苦地追问：“我都解释清楚了，过去是误会，现在我心里只有你，可你为什么还是不肯相信我？” 于姜疲惫地靠在方向盘上，一夜未眠，再加上情绪的巨大起伏，让她耗尽了所有力气。 她闭上眼，轻声说： “我很累，向远。” 于姜靠在冰凉的方向盘上，只觉得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席卷了全身每一个细胞。 太累了。 她从没想过，原来全心全意、奔着结婚去谈一场恋爱，竟然会让人如此心力交瘁。 她回想着徐璐出现后的这几个月。 最开始，她委屈、不安，但她做了什么？ 她没有哭闹，没有歇斯底里地质问，她甚至努力地维持着平静和体面，告诉自己要有耐心，要信任向远，给他空间和时间去处理。 她以为自己的懂事和信任会换来他的珍视和果断的行动。 她忍耐着每一次听到徐璐这个名字时的心悸。 她忍耐着向远偶尔的心不在焉。 她忍耐着那次令人窒息的视频通话偶遇。 她甚至忍耐了他那句轻飘飘的“我会处理好”却迟迟看不到结果的承诺。 她觉得自己已经做得足够好了，她给了他最大的理解和空间。 可结果呢？ 结果就是什么都没有改变。 结果就是她等来了一张两人亲密的工作照。 结果就是她所有的信任和忍耐，都成了一个笑话。 安全感在这漫长的拉锯战中，被一点点消磨殆尽。 她像站在一片薄冰上，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冰面会彻底碎裂，让她坠入冰冷的深渊。 而就在这种悬而未决、让她日夜难安的时候，他竟然还能提出订婚。 他怎么想的？ 他怎么会觉得在一切都没有彻底解决、在她如此缺乏安全感的时候，用一纸婚约就能安抚住她，就能掩盖掉所有的问题？ 这只会让她觉得更可笑，更可悲。 就像是她的感受，她的不安，都不重要，只要按照他的步骤走下去就好了。 她忽然觉得，或许他们之间真正存在的问题，不是徐璐，而是这种无法同步的情感需求。 他或许爱她，但他的爱，似乎并不能给予她最需要的那种被坚定不移选择的安全感。 第12章 第 12 章 一次次的解释，一次次的保证，听起来苍白又无力。 如果行动跟不上，语言又有什么意义？ 她感觉自己的心，在那张照片出现的那一刻，就已经被狠狠刺伤。 而刚才那番话，非但没有治愈它，反而像是在伤口上又撒了一把盐，让她更清楚地看到了横亘在他们之间的巨大鸿沟。 解释清楚了误会，却解释不了为什么问题至今没有解决。 说明白了不爱，却无法消除她日积月累的不安。 太累了。 她真的没有力气再去猜，再去等，再去一次次地说服自己相信了。 那颗心，曾经为他热烈跳动过，然后在无尽的疲惫中，一点点地死去。 沉默了很久，向远开口了。 “你确定要这样吗？”他看着她，眼睛里还残存着最后的一丝挣扎。 于姜的心疼得发颤。 她不敢看他的眼睛，生怕多看一眼就会动摇，就会心软。 她用力掐着自己的掌心，逼自己用尽最后一点力气，点了点头，“确定。” 向远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侧脸看了几秒。 很快，他眼底那点微弱的光也彻底熄灭了。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声音低哑地扔下一句：“好，于姜，你别后悔。” 说完，他猛地推开车门，头也不回地下了车。 车门“砰”地一声关上了，于姜的心也跟着一颤。 她看着他那高大的背影踉跄了一下，然后一步步走向路边，慢慢消失在清晨的微光中。 心如刀绞。 她伏在方向盘上，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结束了。 就这样结束了。 七年的错过和等待，半年的甜蜜与温存，最终以这样狼狈不堪的方式，画上了句号。 然而，成年人的世界，连痛苦都是奢侈的。 她还没能痛痛快快地哭上几分钟，放在副驾驶座上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于姜猛地抬起头，胡乱地用袖子擦掉满脸的泪痕，深吸了好几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一些，才接起电话。 “喂，您好？”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焦急的女声：“于老师吗？我是张晓峰的妈妈呀，不好意思这么早打扰您，我想问一下孩子这次考试……” 是一个学生家长。 于姜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突如其来的疼痛让她暂时压下了心头的情绪。 她逼自己集中精神，回忆着那个学生的成绩，用尽可能平稳的语气回答着家长的问题，分析着孩子的薄弱环节，给出建议。 整个过程，她的脸上可能还挂着泪痕，心脏还在为刚刚逝去的爱情剧烈抽痛，但她的声音却已经恢复成了一个耐心尽责的老师。 挂了电话，车内再次恢复安静。 于姜看着手机屏幕上的通话记录，又看了看窗外空荡荡的街道，扯出一抹苦笑。 看啊。 这就是成年人的世界。 根本没有太多时间留给你沉溺于悲伤和痛苦。 无论你刚刚经历了怎样的山崩地裂，只要闹钟响起，只要工作电话打来，你就必须立刻戴上若无其事的面具，投入到滚滚向前的生活洪流中去。 连崩溃，都要掐着时间。 她发动了车子，驶向学校的方向。 阳光透过车窗照进来，有些刺眼。 她眯起眼睛，感觉心里的那个洞，呼呼地漏着风，又冷又空。 那天之后，于姜和向远仿佛真的从彼此的世界里彻底消失了。 他们没有删除对方的微信，那个熟悉的头像依旧静静地躺在列表里，但再也没有亮起过红点。 最初的那段日子，于姜确实经历了炼狱般的心如刀绞，但时间终究是最强大的疗愈剂，或者说，最无奈的稀释剂。 疼痛逐渐变得麻木，最后一切沦为平静。 她照常上班、下班、回家，生活按部就班，好像什么都没有改变，只是心里某个地方空了一块，不再为谁跳动。 暑假很快到来。 某一天，于姜在整理旧物时，翻出了一摞学生时代买的文学杂志。 纸张已经泛黄，带着岁月的味道，但里面那些充满灵性的文字，一下子将她拉回了那个充满梦想的年纪。 她抚摸着封面，一个被尘封已久的念头毫无预兆地猛地窜了出来。 她曾经是多么渴望能进入这样的地方工作啊！ 她记得大学刚毕业时，她就给这家在全国都颇有影响力的杂志社投过简历，可惜石沉大海。 后来去了杭州，她不死心，又尝试了一次，依然杳无音信。 接连的挫败和现实的压力，让她最终选择了回到家乡，接受了父母眼中稳定体面的教师工作。 但说实在的，这份工作从来没有真正点燃过她的热情。 她尊重教育，也爱她的学生，但她内心深处始终排斥这种一眼能看到头的安稳，更不甘心一辈子就被困在这个小县城里，将来让自己的孩子也重复同样的路径。 她心底始终埋藏着对更广阔世界的向往。 她一向是个有了想法就会立刻行动的人。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她立刻打开电脑，开始重新打磨简历。 比起刚毕业时的青涩，如今她有了工作经验，文字也更显沉稳。 她将自己的作品和简历再一次投向了那家梦想中的杂志社。 尽管行动力十足，但内心深处，她并没有抱太大的期望。 毕竟，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她只是不想给自己留下遗憾。 然而，命运似乎终于愿意垂青她一次。 仅仅三天后，她接到了一个来自那座大城市的区号电话。 对方自称是杂志社的编辑，收到了她的简历，觉得很有意思，邀请她过去面试。 于姜握着手机，从床上一跃而起，心脏砰砰狂跳，激动得难以自持。 面试！ 她得到了面试机会！ 这一刻，所有的犹豫都被抛到了脑后。 她必须去，她不想困在这里。 这一次分手，阴差阳错地成了推动她走出舒适区的最大动力。 如果不是和向远分手，她或许还会因为贪恋那份安稳而继续拖延下去，将梦想无限期搁置。 现在，她反而自由了，也更加勇敢了。 她对着电话那头，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冷静而专业：“好的，没问题，后天一早我一定能赶到。” 挂了电话，于姜看着窗外小县城单调的景色，心想，她终于要去抓住属于自己的广阔世界了。 第二天，于姜买了最早一班的高铁票，踏上了前往A市的旅程。 近五个小时的车程，窗外的景色从熟悉的家乡田野逐渐变为繁华的都市轮廓。 她之前来过A市两次，都是短暂的旅游，但这次的心情截然不同，不再是过客般的观光，而是带着一种奔赴未来的决然。 跟着人流走出高铁站，扑面而来的是大都市特有的快节奏气息。 她熟练地找到地铁线路，挤上拥挤的地铁，前往提前预定好的酒店。 酒店房间不大，但干净整洁。 她放下简单的行李，仰面倒在床上，看着洁白的天花板，心里还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她真的来了。 为了一个渺茫的机会，只身来到了这座充满未知的城市。 过了一会儿，她起身走到洗手间的镜子前，看着镜中的自己。 眼神里还有些许旅途的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久违的坚定。 她练习了一下微笑，试图找出最自信的表情。 然后，她默默地在心里将可能遇到的面试问题又过了一遍。 与刚毕业时那种孤注一掷的惶恐不同，如今的她，心态平稳了许多。 她有一份稳定的工作作为退路，这让她更有底气去追求想要的，而不是草率地抓住任何一根稻草。 几年的社会历练也让她褪去了学生的青涩，思想更成熟，表达也更沉稳。 她甚至觉得，现在这个时机或许恰到好处，如果刚毕业就贸然前来，未必能表现得像现在这样好。 准备得差不多了，她决定出去走走，熟悉一下环境，也舒缓一下紧张的情绪。 走出酒店，融入街头熙攘的人流。 高楼林立，霓虹闪烁，车水马龙，一切都充满了无限可能。 她随便找了一家看起来不错的拉面店，吃完一碗热气腾腾的拉面后，浑身都暖和起来。 她沿着著名的江边慢慢走着。 傍晚的江风带着湿润的水汽吹拂在脸上，凉爽而惬意。 她停下脚步，靠在栏杆上，望着对岸的城市天际线，还有江上游轮的灯光，深深地呼吸了一口。 这里的空气似乎都和家乡不一样，带着自由和梦想的味道。 不知道为什么，此刻的她，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预感，她要留在这里了。 也许面试会成功，也许不会，但无论如何，她感觉自己的人生即将在这里展开新的篇章。 未来会如何？ 她不知道。 或许会很辛苦，会面临很多挑战。 但总不会比之前那段困在小县城、困在一段令人窒息的感情里、做着并不热爱的工作的日子更差了。 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充斥着她的胸腔。 她看着眼前这片广阔的天地，嘴角不自觉地向上扬起。 新的生活，或许真的要开始了。 第二天，于姜按照预约的时间，早早地来到了那家杂志社。 杂志社坐落在一处闹中取静的街区，是一栋有些年头的红砖小洋房，外墙爬满了郁郁葱葱的爬山虎，显得格外有文艺气息。 她记得之前来A市旅游时，还特意在这充满格调的建筑门口拍过照，当时满心向往。 如今，她终于不是以游客的身份在外瞻仰，而是可以堂堂正正地走进去了。 第13章 第 13 章 走进去，里面是一个精心打理过的小院子，绿植盎然。 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斑驳的光影。 内部装修保留了老房子的韵味，又融入了现代办公的简洁，空气中弥漫着书墨和咖啡的混合香气。 她被前台引到一间安静的办公室，与HR进行面试。 面试过程出乎意料地顺利。 于姜褪去了教师的严肃，展现出的是对文字的热爱，以及敏锐的感知力。 她坦诚地说明了自己目前的状况，在家乡有教师编制，如果需要入职，必须回去办理辞职手续，最快也需要一个月左右的时间。 HR是一位看起来干练的女士，她对于姜的条件显然很满意，但同时也带着几分谨慎：“我理解，不过，于小姐，我必须再确认一次，你真的想好了放弃家乡稳定的编制工作，来到A市从头开始吗？我们杂志社以前有一位非常优秀的编辑，后来就是辞了职，回到老家考了事业单位，现在听说过得也很安稳幸福，你真的确定自己不会后悔吗？” 于姜听到这个问题，并没有感到意外。 她笑了笑，眼神坚定：“我知道您的意思，但这就像是围城，城里的人想出来，城外的人想进去，那份安稳很好，但可能并不适合现在的我，我还年轻，想趁着自己还有冲劲和梦想的时候，出来闯一闯，看看自己到底能做成什么样，或许未来会遇到困难，但我相信，我绝不会后悔今天的选择。” HR看着她眼中闪烁的光彩，终于露出了赞赏的笑容：“好的，我明白了，那么于小姐，期待你的加入，我们保持联系，等你处理好那边的事情，随时欢迎你过来。” “谢谢，我会尽快办妥一切！”于姜站起身，郑重地道谢，内心激动不已。 走出那栋爬满爬山虎的小洋楼，站在明媚的阳光下，于姜忍不住伸出双手，畅快地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她拿到了梦想的Offer！ 但这还只是第一步。 接下来，等待她的将是重重挑战：她要回到小县城，办理繁琐的辞职手续，这必然要面对父母的不解，领导的挽留，然后她要只身来到这座陌生的城市，寻找一个安身立命的小窝，她要打包所有的行李，告别熟悉的环境，她还要适应全新的工作节奏和内容…… 每一项都不容易。 但于姜心里却没有丝毫畏惧，反而充满了斗志。 她太了解自己的性格了。 一旦决定了目标，就绝不会轻易服输，更不会因为困难而退缩。 她有着一种近乎固执的韧劲，越是艰难，越是能激发出她的潜能。 努力追求梦想，本就是一件痛并快乐着的事情。 而她，已经做好了准备。 当天下午，于姜就坐高铁返回了家中。 一路上，她都在琢磨着该如何跟父母开口。 说实话，她并不太担心父母会强烈反对。 从小到大，她的父母一直很开明，无论是高考填报志愿去了广州还是毕业后选择去杭州工作，最终都尊重了她的决定。 他们总说“孩子比我们有见识”，对她有种天然的信任。 但这次毕竟是要辞掉家乡稳定体面的编制工作，去一个一线城市重新开始，充满了不确定性。 她需要一些技巧，要彻底打消父母的顾虑，让他们明白自己并非一时冲动，而是经过深思熟虑，并且也为自己留了后路。 晚上吃饭的时候，气氛温馨。 于姜斟酌着词句，委婉地把收到A市杂志社offer的事情说了出来。 果然，父母一听，脸上立刻露出了担忧的神色。 母亲筷子都停了下来，父亲也皱起了眉头，眼看就要提出反对意见。 于姜赶紧放下碗筷，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说辞，语气诚恳，“爸，妈，你们先别急，听我说完，这个机会，其实我已经等了很久了。” 她放缓语速，“大学刚毕业那会儿，我就给这家杂志社投过简历，可惜人家没要我，后来从杭州回来前一天，我不甘心，又投了一次，还是石沉大海，但其实我心里一直没放下这件事。” 她看向父母，目光真诚：“你们知道的，我从初中开始就看这本杂志，对它感情很深，回到家乡工作虽然安稳，但我心里并不真的快乐，我不想自己的未来就这样局限在一个小县城里度过一辈子，你们肯定也不想我一辈子就困在这里吧？” 她顿了顿，继续分析，“而且，我现在还年轻，就算我在A市那边发展得不顺利，我还有的是机会和资本重新考回来，更重要的是，只要我在那里找到工作，就能办理居住证，到时候说不定还能考A市的编制呢，那样留在大城市，不是更好的选择吗？我相信我的能力。” 于姜的父母听着女儿条理清晰的话语，看着女儿脸上那种久违的光彩，他们互相看了一眼，沉默了片刻。 最后，还是父亲先开了口。 他叹了口气，眼神复杂，但更多的是理解：“唉，你这孩子，从小就主意正，如果你真的想好了，那就去做吧，你说的对，你才还年轻，如果现在就让你困在这里，做着一份一眼能看到头的工作，你肯定也不甘心。” 母亲眼里还是充满了担忧，絮絮叨叨起来：“可是A市那么大，人生地不熟的，能不能吃得好？能不能住得惯啊？一个人多辛苦……” 于姜立刻凑过去，挽住妈妈的胳膊，撒娇似的保证：“妈！我又不是第一次出门了，之前在杭州一年，我不是把自己照顾得特别好嘛？你们就放一百个心吧！等我稳定下来，接你们去A市玩！” 看着女儿自信满满的样子，母亲终究还是把担忧化为了支持，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行吧行吧，反正你这恋爱也没谈成，干脆出去闯一闯，散散心也好，家里永远是你的后盾。” 于姜鼻子有些发酸。 她知道，无论她飞得多远，家永远是她最坚实的港湾。 父母的工作，就这样顺利地说通了。 新的征程，即将正式开始。 第二天，于姜没有拖延，直接给学校的领导打了电话，委婉地提出了辞职的意向。 同时，她已经把辞职信也打印了出来。 正如她所预料的，体制内的辞职流程，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在决心已定的情况下，倒也直接。 系主任和副校长先后找她谈话，语气里充满了惋惜，“小于啊，干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要走呢？” “是不是工作上遇到什么困难了？还是有别的想法？都可以谈嘛。” “编制多难得啊，放弃了太可惜了，你再好好考虑考虑？” 甚至有几位关系不错的同事也被领导动员来劝她，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分析着留在家乡的种种安稳。 面对这些挽留，于姜始终保持着温和但不容置疑的态度。 她感谢了领导和同事的关心，但反复强调这是她深思熟虑后的个人选择，是为了追求更适合自己的职业发展道路。 如此反复沟通了几日，大家见她心意已决，也就不再强劝。 领导收下了她那封措辞诚恳的辞职信。 接下来便是按部就班的流程：副校长在信上签写了意见，随后将材料递交到了教育局。 之后的日子，流程似乎慢了下来，但每一步都在推进。 于姜一边正常完成暑假的班主任工作，一边耐心等待。 前后大概花了一个月的时间，所有的手续终于都办妥了。 当于姜从教育局拿到那张离职证明时，心里百感交集。 这份曾经承载着父母期望和外人羡慕眼光的铁饭碗工作，就此成为了过去式。 九月份，原本应是开学忙碌的日子。 校园里充满了新生入学的喧闹，同事们也开始为新学期做准备。 而于姜，却在这个熟悉的季节里，默默地收拾好了所有的行李。 她与父母告别，拖着行李箱，再次踏上了前往A市的高铁。 列车飞驰，窗外的风景飞速后退。 于姜看着逐渐远离的家乡小城，心中没有太多离愁别绪，反而充满了一股跃跃欲试的冲劲。 她的“开学日”，不在熟悉的校园，而在那座充满挑战与机遇的大城市。 全新的生活，全新的篇章，正式拉开了序幕。 她将只身一人，在这片更广阔的天地里，去书写属于自己的故事。 初到A市的日子，于姜确实忙得人仰马翻。 首先是租房子。 她不喜欢与人合租，宁愿多花点钱也要保证自己的独立空间。 来之前她就在网上反复筛选，最后定下了一套小巧精致的一居室。 房子只有二十多平米，但布局合理，开放式厨房、独立卫生间一应俱全。 她最喜欢的是这房间带一个小小的阳台，没有封窗，有着复古的铁艺栏杆，上面攀着些爬山虎藤蔓。 阳光总能毫无遮挡地洒进来，温暖又明亮。 工作上当然也是挑战重重。 作为新人，她需要快速接手大量工作，熟悉杂志社的流程。 那段时间，她几乎天天熬夜，抱着电脑啃到深夜，努力消化吸收一切新知识。 压力巨大，但她骨子里那份不服输的韧劲被彻底激发了出来。 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她就做好了吃苦的准备。 短短一个月，她瘦了五斤。 原本就清瘦的身形，现在更是瘦得下巴尖尖，脸只有巴掌大。 但奇妙的是，她的眼睛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有神采，走路带风，整个人由内而外散发出一种充满生命力的光芒。 第14章 第 14 章 等到十一月份，她基本适应了新的生活节奏。 A市的冬天来得晚，家乡此时早已需要裹上厚外套，这里却还可以穿着羊绒大衣。 她和杂志社的同事相处得十分愉快，也结交了几个能一起逛街吃饭的朋友。 周末不再是窝在家里，而是可以去探索这座城市无数的展览、书店、咖啡馆和特色街区。 大城市的生活确实比小县城光彩亮丽得多，信息密度高，接触到的都是各行各业有趣又有才华的人。 她渐渐爱上了这种充满无限可能性的状态，生活变得惬意充实。 转眼到了春节。 于姜回到家乡，和父母一起吃团圆饭，感受着熟悉的年味。 大年三十晚上，窗外鞭炮声阵阵，电视里放着春晚，家里暖意融融。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意外地响了起来。 屏幕上的名字让她愣了好一会儿。 向远。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接通了。 “喂？”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于姜，新年快乐。” 其实，早在之前于姜刚辞职时，向远就从别人那里听说了消息，他震惊无比，立刻发微信问她。 当时于姜只是淡淡地回复：【跟你没关系，我早就想来这边工作了，只是因为当时和你谈恋爱，觉得留在家乡也不错，现在分手了，正好可以来了。】 向远只能苦笑回复：【既然你决定了，那就好好在那边工作。】 此刻，在这个阖家团圆的夜晚，再次听到他的声音，于姜心里五味杂陈。 她也轻声回了句：“新年快乐。” 然后，两人之间便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向远才再次开口，“你能不能出来一下？” 于姜吃了一惊，下意识地问：“你在哪儿？” “我在你家楼下。” 于姜握着手机，犹豫了片刻。 窗外是震耳欲聋的鞭炮声，时不时还炸开一朵绚烂的烟花。 她起身，轻声对父母说了句“我下楼一趟，很快回来”，然后披上外套，走了出去。 走到楼下，推开单元门，凛冽的寒风立刻裹挟着年节特有的硝烟味扑面而来。 她抬眼望去，只见不远处，向远正静静地站在那里。 他高大的身影在清冷的路灯下被拉得长长的，显得格外寂寥。 他瘦了，比她记忆中还瘦得多，下颌线变得越发锋利，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疲惫。 两人隔着几步的距离对视着，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物是人非的怅惘。 曾经最亲密的两个人，此刻竟相对无言。 过了一会儿，还是向远先扯出一个笑容，打破了沉默，声音有些哑：“怎么瘦成这样了？A市的饭不好吃？” 于姜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避开他的视线，轻声回道：“没有，还好，可能是刚开始工作太忙了。” 又是一阵沉默。 向远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包装精致的丝绒盒子，递向她：“送给你的，新年礼物。” 于姜看着那个盒子，没有接，摇了摇头：“我没什么立场收你的礼物吧。” 向远苦笑了一下，眼神里带着一丝落寞：“你现在跟我就这么生分了吗？” 他执意往前又递了递，“接着吧，我没别的意思，就是之前我同事结婚，我陪他去商场给他媳妇挑项链，看到这个，觉得你戴上肯定很漂亮，就给你买了，只是当时……还没机会送出去。” 她依旧摇头：“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向远却很执拗，手一直伸着，眼神坚持。 于姜看着他消瘦的脸颊，叹了口气，还是接了过来。 心里盘算着，等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回送一个等价值的礼物给他。 礼物收下后，气氛再次尴尬起来。 于姜抿了抿唇，找了个话题：“你现在有新的对象了吗？” 向远摇头，语气带着点自嘲：“哪能那么快，我难道是那么狼心狗肺的人吗？” 他说这话时，目光沉沉地看着她。 于姜沉默地低下了头。 向远看着她的发顶，顿了顿，像是解释，又像是自言自语般低声说：“我跟徐璐，彻彻底底闹掰了，我跟她说得很清楚，让她少来烦我，工作上的事也尽量避开了。” “哦。”于姜轻轻地应了一声。 如果……如果他早一点能有这样坚定的界限感，他们之间，又何至于走到今天这一步？ 可是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呢。 分手就是分手了。 于姜不喜欢吃回头草，更不想再把自己陷入那种猜忌、不安和痛苦的循环里。 而向远，显然也并不是来求复合的。 他们之间，似乎只剩下这无言的对望。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站在寒冷的夜空下，彼此都心知肚明，裂痕一旦产生，就再也无法复原了。 忽然，一点冰凉落在于姜的鼻尖。 她抬起头，细小的雪花开始从漆黑的夜空中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 雪越下越大，很快，两人的头发上、肩上都落了一层白茫茫的雪。 于姜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向远像是被惊醒了一般，猛地回过神来。 即使心里痛得如同刀绞，即使有万般不舍，他还是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哑声说：“上去吧，太冷了，别冻感冒了。” 于姜点了点头，没有再看他，转身走向单元门。 她慢慢走上楼梯，没有回头。 直到走到家所在的楼层，她才忍不住，透过楼道里的窗户，向下望去。 向远还站在原地，没有离开。 纷纷扬扬的大雪几乎将他变成了一个雪人，他却像钉在那里一样，一动不动，仰头望着她窗口的方向。 于姜的眼泪瞬间就落了下来。 楼下的人，楼上的人，同样心如刀割，同样在漫天大雪中体会着失去彼此的痛楚。 但他们也都明白。 雪会停，天会亮。 而他们，再也回不去了。 新年过后，于姜回到了A市，继续投入紧张而充实的工作。 她适应得越来越好，工作上愈发得心应手，负责的栏目反响不错，薪资也随着能力的展现而稳步增长。 时光飞逝，转眼她来到A市已经快两年了。 期间她悄无声息地度过了自己的生日。 她是八月底的生日，提到生日，心里总不免泛起一丝隐痛。 高三刚喜欢上向远那会儿，她曾无数次幻想过高考结束后能和他一起庆祝生日，后来真的和他在一起了，也满心期待着他们的第一个生日，谁知就在生日前夕，两人分了手。 去年生日时，她还沉浸在失恋中，身心俱疲，根本没有庆祝的心情。 她特意跟人事打了招呼，婉拒了任何形式的生日派对，只是默默领了公司的生日福利券，谁也没告诉，一个人安静地度过了那一天。 又是一年过去。 到了今年生日前夕，她心里的伤痛已然抚平了大半。 人事部新来了一个热情活泼的小姑娘，得知她生日，兴冲冲地跑来一定要给她办个小小的生日派对。 于姜看着对方亮晶晶的眼睛，不忍拒绝，便笑着答应了。 生日当晚，几个关系要好的年轻同事一起去了市区一家氛围不错的清吧。 酒吧环境优雅安静，音乐舒缓，很适合聊天。 在一个相对僻静的卡座，同事们拿出了提前订好的小巧精致的生日蛋糕，插上蜡烛，笑着让她许愿。 于姜看着朋友们真诚的笑脸，心里暖暖的，觉得自己终于战胜了心魔，真正迈向了全新的生活。 她吹灭蜡烛，在一片小声的欢呼中，拿起刀准备切蛋糕。 她细心地给每位同事都分好了一块，最后给自己拿了带有“生日快乐”字样的那一块，端着盛有蛋糕的小碟子，准备走回自己的座位。 就在这时，身后不远处似乎突然起了什么争执，声音有些吵闹。 一个人影猛地从她侧前方闪过，似乎是为了避开那边的人群，动作有些急促。 于姜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想避让，脚下却一个不稳，手中的碟子猛地一歪，整块奶油蛋糕结结实实地呼在了她胸前的衣服上。 她瞬间懵了，低头看着白色连衣裙上那一大滩狼狈不堪的奶油，整个人都呆住了。 “对不起，实在对不起！您没事吧？” 于姜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个子极高的男人。 他穿着剪裁得体的西装，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整个人透着一股成熟精英的气场。 他的五官十分英俊，是那种经过岁月沉淀的、极具魅力的帅。 于姜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这是那个肇事者。 “没事儿。”事情已经发生，再生气也无济于事，于姜摇了摇头，虽然心里很懊恼。 那男人脸上写满了歉意，“是我的责任，您的衣服多少钱？我按三倍价格赔偿给您，蛋糕我也会重新订一个一样的送给您。” 他说着就掏出了手机，“我们加个微信吧，方便联系赔偿。” 于姜其实觉得没必要这么兴师动众，但对方态度坚决，她只好也从包里拿出手机，两人快速添加了微信好友。 “真的很抱歉，我这边现在还有点急事需要处理一下，”男人加上微信后，语气依旧充满歉意，“您先自己处理一下衣服好吗？赔偿我稍后转给您，再次抱歉！” 他指了指不远处似乎还在等待他的同伴。 于姜点点头：“没关系，您先去忙吧。” 男人又郑重地道了一次歉，这才转身快步离开。 第15章 第 15 章 于姜沮丧地走回卡座，把空碟子放下。 同事们见状都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关心着，纷纷拿出湿巾帮她擦拭衣服上的奶油，还有人把自己还没动过的蛋糕推给她。 被同事们的热情和关心包围着，于姜心里的那点不快很快就消散了，反而觉得有点好笑。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一声，是微信提示音。 她拿出来一看，瞬间瞪大了眼睛。 是刚才那个男人发来的转账消息。 金额赫然是：三万元！ 于姜看着屏幕上那笔三万元的转账，惊讶得差点把手机摔了。 这怎么可能收？ 且不说她这件连衣裙打完折才两百多块钱，就算是按对方说的三倍赔偿，给个七百块顶天了，更何况她压根没想要那么多，觉得给个干洗费意思一下就行了。 那男人态度诚恳，看着也是正经人，不像是什么坏人，没必要为这点意外纠缠不清。 这三万，她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收的。 她立刻打字回复过去：【真的不需要这么多钱，衣服不值钱的。】 消息发送成功，但对方没有立刻回复。 于姜想着对方可能还在忙，也没太在意，反正这钱她肯定不会收。 聚会结束后，她和同事们道别，回到了自己那个带着小阳台的温馨小窝。 洗完澡，擦着头发拿起手机，才发现那个男人回复了。 是一条语音消息。 于姜点开播放，一个比刚才在酒吧听起来更低沉、更富有磁性的声音传了出来，背景似乎有些嘈杂，带着点微醺的醉意，“给你就拿着吧。” 于姜忍不住笑了，也按住语音键回道：“先生，您是不是喝多了？我这件衣服才两百多块钱，您确定要给我转三万吗？” 过了一会儿，男人又回过来两个字，依旧是语音，言简意赅：“确定。” 于姜觉得这人有点意思，但也更坚定了不能收钱的念头，继续语音说：“我真的不能收，无功不受禄，这太夸张了。” 男人很快回复，那条语音里的笑意明显，还带着点醉后的慵懒，“给你钱还不要？你拿着去买几件漂亮衣服穿吧。” 于姜被他的语气逗乐了，但也认真回道：“谢谢您的好意，但我想要漂亮衣服会自己买，您的钱我真的不能要。” 男人似乎拿她的固执没办法，语音里传来一声轻微的叹息，然后是：“那行吧，不过，”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去，“说好赔你的蛋糕，今天实在忙，没来得及，明年吧，明年给你补上。” 于姜愣了好一会儿。 明年？ 这竿子支得也太远了吧…… 她原本还想着，找个机会把微信删掉，免得尴尬。 被他这么一说，她反而不好意思删了。 这该怎么回？ 她正纠结着，手机又“叮”了一声。 是那个男人又发来一条转账消息，金额变成了一千块。 下面附带着一句话：【这个总可以收了吧？干洗费。】 于姜看着这个数字，终于松了口气，这才像个正常赔偿的样子嘛。 她笑着点击了接收，再不收就显得太矫情了。 收下钱后，她心情轻松了不少，发过去一个【谢谢老板】的搞笑表情包。 对方很快回了一个【呲牙笑】的表情。 出于礼貌，也是为了备注方便，她随口问了一句： 【对了，还不知道怎么称呼您？】 她想着对方可能就回个姓氏，她存个“某先生”就好了。 没想到对方很快回复了过来，不止姓氏，连名字也一并告知： 【姓叶，叶西宸。】 于姜看着屏幕上的名字，下意识地在心里默念了一遍：叶西宸。 音律好听，字形也好看，带着一种疏朗矜贵的气质。 她不由自主地打字回复：【你的名字真好听。】 发出去了才觉得有点唐突，跟夸小孩似的。 叶西宸似乎并不介意，反而问她：【那你叫什么？】 于姜老实回答：【于姜。】 叶西宸很快回复：【于姜，也挺好听的。】 于姜看着这句话，想象着对方用那低沉嗓音念出她名字的样子，脸上有点发热，手指飞快地打字：【比起你的还是差远啦。】 这次叶西宸隔了一小会儿才回复，【都挺好，我这边还有点事，下次再聊吧，晚安，于姜。】 于姜也礼貌回道：【晚安，叶先生。】 对话就此结束。 于姜放下手机，躺在床上，却没什么睡意。 黑暗中，她不由回想起晚上那个男人的样子。 极高的个子，合体的西装，金丝眼镜后深邃的眼睛，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以及那种沉稳的气场。 真的很帅。 不知道他是做什么的。 看气质和出手的架势，像个事业有成的精英人士，可能是某个公司的高管，或者自己就是老板。 想着想着，于姜觉得自己有点好笑，不过是一次意外的碰撞，几句简单的交流，怎么就想这么多。 她摇摇头，把那些杂念甩开。 她闭上眼睛，不再多想，忙碌一天带来的疲惫很快袭来，让她沉沉睡去。 就这样平静地过了一个月。 于姜和那个名叫叶西宸的男人，自那晚互道晚安后，就再也没有过任何联系。 他们的微信对话框沉到了列表底部。 于姜偶尔翻到，也会想，或许那真的只是一次再普通不过的意外相遇吧。 就像生活中偶尔加到的某个微信，短暂交集后便各自消失在茫茫人海，不会再有任何故事。 她渐渐也把这件事和这个人抛在了脑后。 这天早上，于姜刚到杂志社，就被主编叫进了办公室。 “小于，准备一下，下午跟我出个外勤。”主编是个干练的中年女性，说话做事雷厉风行。 “好的主编，是什么任务？”于姜立刻拿出笔记本准备记录。 “去采访一位500强企业的高管，做我们名人访谈的专栏，”主编解释道，“本来一直是小刘跟的，但她不是休产假了嘛，一时也找不到更合适的人，你文笔不错，人也细心，跟我去一趟，正好也学习积累点经验。” 于姜一听，心里一阵兴奋。 名人访谈是他们杂志的重头专栏，能接触到的都是各行各业顶尖的人物，对于提升自己来说是不可多得的机会。 她立刻满口答应：“没问题主编，我一定好好学。” 下午，于姜稍作准备，便跟着主编驱车前往那家著名的公司。 这家公司在业内如雷贯耳，以高速发展著称，据说企业文化开放，福利待遇极好，是无数求职者梦寐以求的地方。 车子停在写字楼下，于姜跟着主编走进气派的大堂，乘坐电梯直达目标楼层。 电梯门一开，一位穿着职业套装、笑容得体的秘书小姐已经等在门口了。 “您好，是《XX》杂志社的吧？这边请，叶总已经在会议室等候了。”秘书小姐声音温柔，引着他们穿过安静明亮的走廊。 于姜一边走一边暗自深呼吸，调整着略微紧张的心情。 秘书小姐在一扇木门前停下，轻轻敲了敲，然后推开了门，侧身做出请的手势。 主编率先走了进去，于姜紧跟其后，脸上挂着职业化的微笑，抬头看向会议室主位。 下一秒，她的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脚步也下意识地顿住了。 只见会议桌的主位上，一个男人正姿态闲适地靠在椅背上，手指间随意地转着一支笔。 他穿着剪裁精致的深灰色西装，没打领带，衬衫领口解开一颗扣子，鼻梁上依旧架着那副金丝眼镜。 不是别人，正是叶西宸。 叶西宸显然也看到了她，眼睛里飞快地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化为一种若有似无的兴味。 他的目光在于姜身上停留了一秒，嘴角向上弯了一下，然后便恢复了一派商业精英的从容，站起身，向主编伸出手： “李主编，欢迎，这位是？” 他的目光落在于姜身上，仿若第一次见面。 于姜的心脏还在砰砰狂跳，脑子里一片混乱。 主编显然没察觉到任何异常，笑着介绍：“叶总您好，这位是我们杂志社的编辑于姜，今天跟我一起来学习一下。” 于姜赶紧压下内心的情绪，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上前一步，微微躬身伸出手：“叶总您好，我是于姜，请多指教。” 叶西宸握住她的手，他的手掌干燥温暖，力道适中，一触即分，礼仪无可挑剔。 “于编辑，你好。”他的声音低沉平稳，和那晚微醺时的略带沙哑截然不同，完全是公事公办的语气。 采访正式开始。 主要是主编和叶西宸在对话。 于姜的任务是在旁边认真做好记录，并在合适的时机拍几张照片。 她打开笔记本，努力将注意力集中在双方的交谈上。 通过对话，她逐渐了解到更多关于叶西宸的信息：他今年33岁，毕业于国内顶尖学府，言谈间能感受到他清晰的逻辑、敏锐的商业洞察力和卓越的能力。 他从容地谈论着行业趋势、公司战略和个人管理心得，光芒内敛却又无法忽视。 然而，当话题不经意间转向个人生活时，于姜记录的笔尖顿住了。 叶西宸很坦然地提到，自己有一个十岁的女儿。 当主编略带惊讶地顺势问起家庭时，他语气平静地补充道，已经离异七年了，目前单身。 离异七年…… 有一个十岁的女儿…… 第16章 第 16 章 原来他早就结过婚了，还有了孩子。 不过也是，他这样成熟英俊、事业有成的男人，怎么可能感情经历一片空白。 只是，离婚七年，他竟然一直单身，也挺不正常了。 以他的条件，身边应该从不缺少优秀的追求者才对。 可能是为了女儿吧，不想让女儿受委屈。 或者是因为，上一段婚姻让他对感情失去了信心。 又或许是因为，还爱着前妻？ 她隐隐生出点儿莫名的失落。 不得不承认，从第一次见面到刚才推门看到他的一瞬间，她心跳加速了。 但是…… 算了。 她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 不可能的。 还是把这点刚刚萌芽的好感，悄悄压回去吧。 现实不是童话，她没自信能处理好那么复杂的关系。 她兀自低着头胡思乱想，进行了一番激烈的心理建设，试图将那点不该有的心动掐灭。 等她终于调整好心态，重新抬起头，准备继续专注工作时，却猝不及防地撞进了一双深邃的眼睛里。 不知何时，叶西宸竟然将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 他似乎并没有在认真听主编的问题，眼神带着一种难以捉摸的情绪，正毫不避讳地看着她。 于姜的心猛地一跳，像是做了坏事被当场抓包一样，脸颊瞬间烧了起来。 她慌忙低下头，假装整理笔记，手指都有些发颤，心脏在胸腔里不受控制地狂跳。 这个男人真的极具魅力。 哪怕只是被他这样看着，都让人心悸不已。 唉，她忍不住又在心里惋惜地叹了口气。 要是没有孩子就好了。 真是可惜啊。 采访终于结束了。 整个过程对于姜来说，简直是一种折磨。 只要她一抬头，似乎总能撞上叶西宸投来的目光，那目光深沉而直接，让她心慌意乱，后半程几乎不敢再抬头与他对视，只能死死盯着自己的笔记本，假装奋笔疾书。 结束时，主编笑着起身与叶西宸握手道别，感谢他接受采访。叶西宸也礼貌地回应，与主编握了手。 随后，他的目光很自然地转向于姜，伸出手来，“于编辑，辛苦了。” 于姜只好伸出手，与他相握。 两人的眼神再次交汇，于姜迅速移开视线。 然而，叶西宸握住她的手却似乎比正常的商务握手多停留了两三秒，甚至轻轻捏了一下她的指尖，然后才若无其事地松开。 这个小动作极其隐蔽快速，一旁的主编毫无察觉，依旧笑着说着客套话。 于姜的心却因为这意味深长的接触，再次砰砰狂跳起来，耳根都忍不住发烫。 这个男人……真的太会了！ 他的一举一动，每一个眼神，每一次看似不经意的接触，都像带着电流，让她无所遁形，被深深吸引，又无力招架。 她感觉自己仿佛被卷入了一个充满诱惑但很危险的漩涡，明知道应该远离，却又不由自主地被吸引，不知该如何逃离。 回到杂志社，于姜强迫自己投入工作，试图驱散脑海里那个挥之不去的身影。 然而他的身影还挺顽固，盘踞在她脑中，时不时就要涌上来。 她只要一想到他结过婚，心里就会泛起一阵说不出的感觉。 也不知道是失落，还是什么。 总之酸酸的。 到了下午下班时间，她收拾好东西，刚走出办公楼，手机就响了一声。 是微信提示音。 她拿出来一看，心跳瞬间漏了一拍。 发信人赫然是叶西宸。 消息很简单，只有一句话： 【今天合作很愉快，希望下次还有机会。】 于姜拿着手机，不知道该如何回复。 这句话看起来完全是在说工作，客套又官方。 可结合今天他那些意味深长的眼神，她又觉得没那么简单。 不回复显得自己太小家子气，纠结再三，她还是打字回复，同样保持着礼貌： 【也要谢谢叶总的配合。】 消息刚发出去没多久，叶西宸就回复了，【这么客气？不用总喊叶总，可以像别人一样叫我西宸。】 于姜看着这句话，想象着他带着笑意的样子，忍不住一下子笑出了声，心里的紧张感消散不少。 她回道： 【这样也太没大没小了吧，我比您小好几岁呢。】 叶西宸很快回复： 【那你可以叫我宸哥。】 于姜看着“宸哥”这两个字，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咬住了下唇。 她只是回复道： 【还是叫叶先生吧，我下班了，以后工作上有需要再联系吧。】 她试图结束对话。 然而叶西宸似乎并不打算就此打住。 过了一会儿，就在于姜以为对话已经结束时，他的消息又跳了出来，【有机会共进晚餐吗？】 于姜看着屏幕上这行字，脚步停了下来，心脏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 她站在人来人往的街边，犹豫了很久。 理智告诉她应该拒绝。 可心底那份被他轻易撩动的悸动，却又在蠢蠢欲动。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样，打字回复： 【好的。】 心跳还没平复，手机立刻响了，是叶西宸直接打了过来。 她顿了顿，接通了电话。 “在原地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开车过来接你。”电话那头，叶西宸的声音很直接。 “嗯，好。”于姜轻声应下。 挂了电话，她站在杂志社不远处的路边，看着车水马龙和渐次亮起的霓虹，心里七上八下。 她不知道自己这个决定是对是错，只觉得一股强大的引力，正拉扯着她走向一个未知的方向。 等了大概十几分钟，一辆黑色的豪华轿车停在她面前。 车窗降下，露出叶西宸轮廓分明的侧脸，他转过头看向她：“上车。” 于姜拉开车门，坐进了副驾驶座。 车内空间宽敞，弥漫着一种好闻的木质香气。 她有些拘谨地拉过安全带系好。 “有什么想吃的吗？”叶西宸一边平稳地启动车子，一边问道。 于姜摇摇头，老实回答：“我也不太清楚，您决定吧。” 叶西宸似乎思考了一下，侧头看了她一眼：“喜欢日料吗？我知道一家不错的店，环境比较安静。” “可以的。”于姜点头。 她对吃的要求不高，而且日料确实是个不会出错的选择。 叶西宸便不再多问，专注地开着车，汇入了傍晚拥挤的车流。 车内流淌着舒缓的轻音乐，夹杂着空灵的爱尔兰风笛声，旋律悠扬而略带伤感，却又巧妙地让人放松下来。 车窗外，是A市傍晚时分漫天铺开的粉紫色晚霞，瑰丽的色彩将整座城市渲染得如同梦境。 霞光透过车窗，柔和地洒在车内，也洒在叶西宸专注开车的英俊侧脸上。 气氛静谧，舒适，又带着一种无法用语言表达的浪漫感。 很多年后，于姜回想起这个傍晚，都依然能清晰地记起那一刻的心动，那种被温柔包裹的感觉，难以磨灭。 她安静地坐在车里，能清晰地感受到身旁男人身上传来的成熟的男性荷尔蒙气息。 那是一种习惯于掌控一切的自信而强大的气场，这气息无声无息地铺展在狭小的空间里，将她紧紧包裹。 在他面前，她觉得自己像只毫无抵抗力的小鸡仔，心思仿佛都被他一眼看透，无所遁形。 她有一种预感，自己迟早会被这个男人吃干抹净，连骨头都不剩。 可是……她控制不住自己。 这种明知危险却忍不住想要靠近的感觉，这种被强烈吸引又无力抗拒的感觉，让人恐惧，却又该死的着迷。 她其实很明白，叶西宸这样的男人，是她根本无法驾驭的。 他复杂，深沉、阅历丰富，背后还有着她从没接触过的世界。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他只需勾勾手指，她就忍不住摒弃所有理智，一步步走向他，沉沦进这片晚霞般绚烂的梦境里。 叶西宸带于姜去的是一家实行会员制的高级日料店。 门面极其低调，内里却别有洞天，装修是那种不显山不露水的奢华，氛围安静私密。 他们被引到靠窗的位置坐下，窗外是川流不息的车河。 两人相对而坐。 叶西宸很会引导话题，他不会夸夸其谈，而是时不时抛出一些有趣的问题或见解，逗得于姜忍不住一阵阵发笑。 他成熟、博学、幽默，深知如何说话能让对方感到被尊重，每一句话似乎都能恰到好处地说进于姜的心坎里，让她觉得很舒适。 于姜心里清楚，像叶西宸这样能做到高管位置的人，必然情商极高，八面玲珑，这种让人如沐春风的魅力或许对很多人都会展现。 可是，理智知道是一回事，控制不住心动又是另一回事。 她似乎天生就该被他吸引，无力抗拒。 这顿饭吃得非常愉快。 叶西宸对日料显然很有研究，会耐心地给她讲解每一道菜的食材、做法。 于姜平时其实很少吃日料，对生食更是兴趣寥寥，但这顿晚餐之后，在往后的很多年里，她都会隔三差五地去吃一次日料，像是为了重温这个夜晚的某种感觉。 晚餐结束后，叶西宸开车送于姜回家。 车子停在她家楼下。 车内一时安静下来。 叶西宸解开了自己的安全带，转过身，目光认真地看向于姜，直接问道：“我们还有没有机会再见面？” 于姜的心猛地一跳，下意识地垂下了头。 她犹豫了。 叶西宸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 他轻轻地笑了一声，伸出手，用指尖很温柔地捏了捏她发烫的耳垂。 这个动作带着点亲昵，却又不会过分逾距。 “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他坦诚道，“我离过婚，还有一个十岁的女儿，这些是无法改变的客观条件，确实会让你犹豫，我完全理解。” 他顿了顿，又说：“不过你可以放心，我前妻已经再婚了，现在定居美国，没有回来的打算，我们之间除了偶尔因为孩子的事情发个信息之外，没有任何交集，我也早就不爱她了，那段感情离婚的时候就已经彻底结束。” “至于孩子，”他语气放缓，“她在读一所不错的寄宿学校，一个月才回家一次，而且她回来基本也是去她爷爷奶奶家，不会打扰到我的私人生活。” 说完这些，他目光灼灼地看着于姜，“我的情况就是这样，毫无保留地告诉你了，于姜，”他叫她的名字，“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觉得你不一样，实话跟你说，我离婚七年，没有对任何女人动过心，但是看到你，我的心跳得厉害，好像一下子回到了二十来岁毛头小子的时候。” “我恳请你，给我一个机会，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好吗？” 第17章 第 17 章 于姜被他这番直白的告白彻底吓蒙了。 她完全没有想到，叶西宸会如此坦诚地将自己的情况和盘托出，更没想到他会这样明确地表达好感。 她整个人僵在副驾驶座上，手指紧紧抓着背包带子，耳朵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根本不敢抬头看他。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打鼓，几乎要跳出来。 过了好半晌，她才结结巴巴地回应：“我，我会，好好考虑的。” 叶西宸看着她这副慌乱又可爱的模样，低低地笑了起来，语气恢复了之前的温和：“好的，不着急，那你上楼去吧，早点休息。” 于姜如蒙大赦，手忙脚乱地解开安全带，拉开车门，头也不回地飞快地跑进了单元楼。 直到跑回自己的小屋，背靠着门板，她的心还在狂乱地跳着。 当天晚上，于姜失眠了。 她躺在柔软的小床上，辗转反侧，脑海里反复回放着晚上的每一幕，尤其是叶西宸那张英俊的脸庞，和他那双深邃得仿佛能吸人魂魄的眼睛。 他不仅仅拥有令人心动的外表，沉稳的性格。 他身上还散发着一种强烈的雄性荷尔蒙的气息。 第一次在酒吧相撞，他离她极近时，那宽阔的胸膛，木质调的气息，都对她产生了一种原始的吸引力。 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就是莫名地想要被他狠狠拥入怀中，甚至……被他征服。 仿佛他周身都弥漫着一种强大的磁场，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想要触碰，想要更亲密的接触。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性张力吧。 无关乎道德理智，纯粹是一种生理和心理上的双重吸引。 她闭上眼睛，不受控制地想象着被他按在墙上强势亲吻的画面，他有力的手臂，灼热的呼吸，滚烫的唇…… 于姜猛地睁开眼睛，为自己的想法感到一阵面红耳赤的羞耻。 她怎么会产生这么……这么不知羞耻的念头？ 可是，身体的反应和内心的渴望却是难以抑制的。 她真的很想触碰他，很想感受他肌肤的温度，很想探索那西装革履之下隐藏的力量。 这种强烈的情、欲波动让她感到陌生又无措。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想过这些风花雪月的事情了。 可遇到叶西宸之后，她仿佛被一下子点燃了，满脑子都是那些让人脸红心跳的念头。 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她懊恼地把脸埋进枕头里。 然而，她又想到，他离过婚，还有一个十岁的女儿。 就算她的父母再开明，恐怕也很难痛快地接受女儿找一个条件如此复杂的男人吧？ 而且，她自己心里这一关，首先就过不去。 她早就听说过太多后妈难当的故事，几乎没什么好下场。 她当然是害怕的。 她自己都还是孩子心性，情商也不算多高，她完全没有信心能处理好那么复杂的关系，去获取一个陌生小女孩的认可。 一边是感性上无法抗拒的强烈吸引，一边是理性上对现实困境的清醒认知。 她的脑袋里乱糟糟的。 感性的那头，叶西宸不断诱惑着她，理性的那头，又不断敲响警钟，提醒着她前路的艰难。 这一夜，于姜在冲动与理智的反复拉扯中，辗转反侧。 后半夜，于姜好不容易才陷入浅眠，却做了一个非常逼真的梦。 梦里，那些她清醒时羞于想象的画面变得清晰，感官的刺激被无限放大，那种感觉让她沉沦其中，脑中仿佛有白光炸开，整个人都变得酥麻…… 早上，她被闹钟吵醒时，只觉得浑身疲惫不堪，那种梦里的余韵似乎还残留着，让她脸颊发烫，身体深处涌起一种莫名的空虚感。 她甩了甩头，起身走进卫生间，打开花洒，让微凉的水流冲刷过身体，试图让自己彻底清醒过来。 换上一身让自己心情愉悦的喜欢的衣服，甚至难得地往耳后和手腕喷了点香水，她希望用这种外在的装饰来掩盖内心的纷乱。 然而，整整一天，她的脑子依旧是乱糟糟的。 她不可能这么快就给他答复。 这需要时间。 她可能需要很久才能想通，才能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办。 好在，叶西宸似乎深谙此道。 整整一个星期，他再也没有出现在她面前，也没有打来电话，甚至连一条微信都没有发。 他像是彻底从她的生活中消失了。 他这种耐心的等待，反而让于姜更加明确地感受到他的成熟。 他没有急于求成，没有死缠烂打，而是给了她绝对的空间去思考。 这是一种非常尊重人的处理方式。 可越是如此，于姜越是觉得步履维艰。 如果叶西宸催促她，逼迫她，或许她还能借着那股逆反心理干脆利落地拒绝。 可他偏偏这样耐心地等待着。 这种等待，反而让她更加看清了自己内心对他的吸引力的那份难以抗拒。 她知道，如果没有那些客观条件，她恐怕在他说出“恳请”的那一刻，就已经毫不犹豫地点头了。 可那些条件实实在在地横亘在那里，无法忽略，也无法轻易跨越。 到底该怎么办？ 接受，意味着要面对无比复杂的家庭关系，承担起她从未想过的责任，踏入一个完全未知的领域。 拒绝，意味着要亲手掐灭这份强烈到让她战栗的心动，退回原来平静的生活。 她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左右彷徨，迟迟无法迈出那一步。 而那个将她置于此地的人，正站在不远处的迷雾中，安静地，耐心地，等待着她的选择。 周六，于姜一整天都窝在家里没有出门。 心情纷乱，做什么都提不起劲，只是懒洋洋地躺在床上刷剧，试图用别人的故事来填充自己空落落的心绪。 下午五点多，她正看得入神，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她拿起来一看，心跳骤然漏了一拍。 是叶西宸。 她犹豫了几秒，还是接通了电话，小心翼翼地“喂”了一声。 电话那头传来叶西宸的声音，温柔地唤她：“于姜。” 这两个字，被他用那种又轻又柔的语调念出来，听得于姜心里痒痒的。 对方似乎轻笑了一声，语气随意，就像他们是相识已久的恋人：“在干什么呢？” 于姜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老实回答：“没干什么，在看电视剧。” “吃饭了没？” “才五点多呢，还没。”于姜看了一眼时间。 “那正好，过来陪我吃饭吧。” 他不是说“我请你吃饭”，而是说“来陪我吃饭吧”，巧妙地将自己的位置放低。 于姜的心怦怦直跳，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就听那边又补充道， “过来陪陪我吧，我今天一天都没吃饭，刚开完一天的会，累得很。” 于姜想象着他忙碌一整天饿着肚子的样子，顿时心软得一塌糊涂，那点顾虑瞬间被抛到了脑后。 “好的，”她答应了下来，“我怎么去找你？” “我来接你。”叶西宸的语气立刻轻快了些。 “如果你累的话，我可以自己打车过去的……”于姜下意识地体贴道。 电话那头的叶西宸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透过听筒传来，震得于姜耳膜发麻。 他语气里带着一种宠溺般的无奈：“在家里乖乖等着就好。” 挂了电话，于姜的心还酥麻不已，脸上忍不住发烫。 她猛地从床上跳下来，冲进卫生间，仔细地重新洗漱了一番，化了个淡妆，又换上了一身自己觉得最漂亮的衣服。 刚收拾妥当，手机就又响了。 是叶西宸的电话，言简意赅：“我到了。” 于姜一边接电话，一边拎起包，换上鞋子，跑着下了楼。 他的车已经停在楼下。 于姜拉开车门坐进去，带进一股淡淡的香气。 叶西宸转过头看她。 傍晚光线不是很好，但也能看出她化过淡妆，耳边的碎发还微微有些湿润，显然是刚刚匆忙准备过的样子。 他嘴角向上弯了一下。 这次他没有问于姜吃什么，而是直接开车载着于姜，一路驶向郊区。 车子在山脚下一处僻静的独立院落前停下。 院门低调，走进去却别有洞天。 里面是精心打理过的中式庭院，假山流水，竹影婆娑，在暮色中显得格外清幽雅致，仿佛一处与世隔绝的桃源。 服务员显然认识叶西宸，恭敬地引着他们穿过曲径通幽的走廊，来到一个安静的包间。 包间布置得极为雅致，窗外就是影影绰绰的山色，私密性极好。 这家私房菜馆没有菜单，全凭老板根据当日食材和心情来安排。 于姜觉得新奇又期待。 没过多久，菜品便一道道端了上来。 每一道都像艺术品，看不出具体食材，但入口皆是惊艳，味道层次丰富，能感受到背后花费的无数巧思。 叶西宸似乎对这里很熟，一边吃，一边耐心地给于姜讲解每道菜大概用了哪些食材，烹饪手法如何特别。 于姜听得啧啧称奇，觉得这吃的不仅是味道，更是文化和心思。 吃着吃着，叶西宸忽然像是很随意地，用一种闲聊般的口吻对于姜说： “你以前谈恋爱，也会这样吗？” 于姜正夹着一块菌菇，闻言愣了一下，抬起头不解地看他：“什么样？” 叶西宸看着她茫然的样子，笑着摇了摇头，放下筷子，目光带着点认真，“不要把自己的姿态放得太低，不用过于去关心男人。” 第18章 第 18 章 他的语气很淡然，“如果你在恋爱里表现得非常关心对方，或者非常依赖对方，事无巨细地替他着想，那么渐渐的，你就会处于下风，你懂我的意思吗？” 于姜震惊地看着他，完全没想到他会突然说起这个。 她消化了一下他的话，过了一会儿，才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哦。” 叶西宸看着她有些懵懂的样子，身体微微向后靠，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继续用一种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语气说： “以后等我女儿长大了，谈恋爱的时候，我也会这样教她。” 他顿了顿，语气笃定，“一定要时刻记得，让自己做一个上位者，要把最多的爱给自己，不要分给那些狗男人多余的眼神。” 于姜被他这番惊世骇俗的恋爱教学和那个狗男人的称呼逗笑了，又小声说：“你是个好爸爸。” 叶西宸闻言笑了起来，笑容里带着点无奈：“没办法，家里有个女儿，可不得时时刻刻注意着点，她现在都十岁了，再过不久，估计就要情窦初开，开始琢磨早恋的事了。” 说起女儿，他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柔软。 于姜看着他那瞬间变得柔和的神情，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刺了一下，她低下头，默默吃着东西，没有再接话。 吃完饭，时间尚早，叶西宸提议在山脚下修的田间小道上散散步。 晚风清凉，带着草木和泥土的气息，远处是城市的灯火，近处是静谧的山野，气氛宁静而美好。 散完步，叶西宸照旧开车送于姜回家。 车子停在她家楼下，他没有再问“考虑得怎么样”，也没有任何试图拉近关系的举动，只是看着她说：“晚安，于姜。” 于姜也轻声回了句“晚安”，推开车门下了车。 两人就这样再次分开了。 那天之后，整整一个星期，叶西宸又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没有任何消息。 于姜照常上下班，心里却时不时会泛起一丝失落。 她按捺住自己想要主动联系对方的冲动，维持着那点摇摇欲坠的姿态。 周五晚上，于姜加班到稍晚，走出杂志社的小院时，天色已经暗透了。 她刚走到路边，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对面，脚步顿时停住了。 那辆熟悉的黑色轿车，正安静地停在街对面。 她心里咯噔一下，正在犹豫是不是自己看错了，副驾驶的车窗降了下来，叶西宸的脸出现在后面，对着她微微笑了一下，招了招手。 真的是他！ 他是特意来接她的？ 于姜的心跳瞬间加速，她下意识地左右看了看，生怕被同事撞见，然后小跑着穿过马路，拉开车门迅速坐了进去。 车内依旧是那股好闻的木质香。 叶西宸看着她有些慌乱的样子，嘴角噙着笑，没多说什么，只是伸出手，从后座拿过一个精致的纸袋，递给她。 “给，出差带回来的小礼物。” 于姜愣了一下，接过袋子：“你这周去出差了？” “嗯，去了趟日本，今天刚回来。”叶西宸一边发动车子，一边淡淡地解释。 于姜这才恍然，原来他这一周的沉默是因为出差。 她低头打开纸袋，里面躺着一个毛绒绒的公仔，正是时下最流行的那款，而且是她知道的那种只有在日本特定店铺才能买到的限量版。 她好几个年轻同事都念叨着想买，要么抢不到，要么得花高价找代购。 她拿出那个软乎乎的公仔，抱在怀里，抬头看向叶西宸，心情有些复杂，忍不住说了一句：“你怎么把我当小孩儿一样，出差还给我买公仔……” 叶西宸侧头看了她一眼，被她的话逗笑了，“这跟年龄有什么关系，谁规定什么年龄就一定要喜欢什么，不能喜欢什么？” 他顿了顿，像是想起什么，又补充道：“我们公司还有个五十多岁的财务总监姐姐，也特别喜欢收集这些，这次我去日本，她列了个单子让我帮她买了一大堆，你看，年龄从来不应该被任何东西定义，任何年龄，喜欢任何事情，都是可以的，只要自己开心就好。” 于姜抱着怀里那只限量版公仔，听着他这番话，心里又软又涨。 她低下头，轻声说：“知道了。” 叶西宸看着她微微泛红的耳尖，笑了笑，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转开了话头：“想吃什么？” 于姜点点头：“都好。” 两人又像之前那样，一起吃了顿晚饭。 结束后，叶西宸依旧绅士地将于姜送到了她家楼下。 于姜抱着那只软乎乎的限量公仔，准备像往常一样道别下车。 就在这时，叶西宸却突然开口，“于姜。” “嗯？”于姜转过头看他。 叶西宸的目光落在她脸上，眼神复杂，似乎在斟酌词句：“之前我跟你说过的那些话，就是，恳请你给我一个机会那些……你就当没听过吧。” 于姜愣住了，完全没料到他会突然说这个。 叶西宸微微叹了口气，继续道：“我回去仔细想了想，那样对你不公平，毕竟我的情况就摆在这里，离异，带着孩子，是客观事实，我不应该那么贸然地跟你说那些话，把这么艰难的选择完全丢给你，这样对你来说，太不公平了。” 于姜听着他的话，先是错愕，随即心里涌起一股又好气又好笑的感觉。 这个人太狡猾了！ 突然之间出现，用那么直接又真诚的方式告白，搅乱她一池春水，之后又若无其事地关心她，送她喜欢的礼物，说那些通透豁达的话，让她不断沉沦，现在，就在她心思摇摆的时候，他又突然跑来，一副为她着想的样子，说要收回之前的话。 这简直就像把她一颗心吊在半空中，忽上忽下，七零八落。 她真的会被他玩死的。 她有点无语，半开玩笑地反问：“怎么，叶先生这是这么快就准备放弃了吗？” 叶西宸立刻摇头，目光深深地凝视着她，“没有，我从来没有准备放弃，但是……我觉得我好像越来越喜欢你了。” 他停顿了一下，“就是因为越来越喜欢你，我才突然觉得，跟我在一起，或许真的不是你最好的选择，你应该有更轻松、更光明璀璨的未来，而不是一开始就陷入这种复杂的局面里。” 于姜低下头，手指抠着公仔柔软的绒毛，没有说话。 叶西宸看着她低垂的眉眼，温和地笑了笑，语气恢复了之前的从容：“先上去吧，不早了。” 于姜点了点头，拉开车门，下了车。 车门关上。 于姜站在路边，看着黑色的轿车缓缓驶离，心情却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纷乱复杂。 他这招以退为进，厉害。 那之后，叶西宸和于姜真的就像约定好了一样，谁也没有再主动联系谁。 时间平静地流逝，转眼过了一个月。 这天傍晚，天空毫无预兆地阴沉下来，紧接着就下起了瓢泼大雨。 于姜下班走到半路，被这突如其来的暴雨困住了，只好跑到路边一家便利店窄小的屋檐下躲雨。 雨势极大，溅起的水花很快打湿了她的裤脚。 她正望着茫茫雨幕发愁，一辆车停在了她面前。 副驾驶的车窗降下，露出叶西宸的脸。 他转头看着她说：“上车吧，雨太大了。” 于姜犹豫了一下。 后面有车按响了喇叭催促，她来不及多想，拉开车门，有些狼狈地钻进了副驾驶。 “擦擦。”叶西宸递给她一盒纸巾。 随后将车驶入雨幕中。 于姜还没来得及跟他道谢，手机就响了起来。 是物业打来的。 她早上出门时就发现卫生间的一个水龙头有些渗水，当时就给物业打了电话报修。 她接起电话，物业那边抱歉地告诉她，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大暴雨，维修师傅被紧急调去处理别处的漏水问题了，今天恐怕过不来了，让她先将就一晚，明天一定派人来修。 于姜也没办法，只好无奈地挂了电话。 “怎么了？”叶西宸目视前方，随口问道。 于姜便把水龙头渗水和物业暂时来不了的情况告诉了他。 叶西宸听了，沉吟了一下，没说什么。 车子很快到了于姜小区门口。 于姜道谢后准备下车，却发现叶西宸也解开了安全带，并从后座拿出了一把伞。 “雨还很大，我送你到楼下吧。”他说着，已经推开车门下了车，撑开伞绕到了副驾驶这边。 于姜有些吃惊，拉开车门：“不用了叶先生，我自己可以的……” 叶西宸却站在雨里，撑着伞，“我帮你看看那个水龙头吧，说不定只是小问题，我能修。” 他顿了顿，看着于姜有些迟疑的表情，忽然笑了起来，补充道，“放心，你不用害怕我会做什么。” 于姜被他这句话逗笑了。 雨确实很大，她也不好再拒绝，只好点点头：“那麻烦你了。” 两人共撑一把伞，快步走进了小区。 这是叶西宸第一次来到于姜的家。 他站在门口，把滴着水的雨伞挂在门口的挂钩上。 于姜关上门，从鞋柜里拿出一双崭新的男士拖鞋递给他，“这拖鞋本来是买来备着给客人用的，结果我家一直没人来，是新的，你穿吧。” 叶西宸换好拖鞋走进来，把被雨打湿的西装外套脱下来，挂在了门口，然后将衬衫袖子挽了上去，径直走向卫生间：“是哪个水龙头？” 于姜跟过去，给他指了那个还在轻微渗水的龙头。 叶西宸走过去，俯身仔细查看，试图拧动一下看看是不是松了。 谁知他稍微一用力，那个老旧的阀门似乎彻底坏了，一股水流猛地从接口处喷溅出来。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两人都猝不及防。 叶西宸离得最近，胸口和挽起的袖子瞬间被浇湿了一大片，站在他侧后方的于姜也被溅了不少水。 于姜今天里面穿的是一件比较薄的白色打底衫，外面套着外套。 刚才进门后觉得热，已经把外套脱了。 此刻被水一泼，白色的布料紧紧贴在身上，顿时变得有些透明，甚至连里面内衣的轮廓和颜色都隐约透了出来…… 于姜瞬间僵住了，脸颊爆红，手忙脚乱地赶紧关上了总阀门。 水流停了，但两人都已是狼狈不堪。 叶西宸的衬衫湿透，紧贴着胸膛，隐约可见肌肉的轮廓。 而于姜更是尴尬得不知所措。 直接跑去换衣服吧,她那房子那么小，连个卧室都没有，好像显得有点暧昧,不换吧，自己现在这个样子简直没法见人…… 第19章 第 19 章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狼狈又尴尬的样子里看到了一丝荒谬。 “噗……”于姜没忍住，先笑了出来。 叶西宸看着她通红的脸，也无奈地低笑出声。 气氛顿时变得微妙起来。 两人都有些不自然地收起了笑意。 叶西宸轻咳一声，率先打破沉默，“家里有工具箱吗？” “有的，我去拿。”于姜如蒙大赦，赶紧转身去柜子里找来了一个小型家用工具箱递给他。 叶西宸接过工具箱打开，拿出扳手等工具，蹲下身开始检查那个坏掉的水龙头。 于姜就站在一旁看着。 只见叶西宸用那双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熟练地操作着工具，动作干脆利落。 当他用力时，小臂的肌肉绷紧，露出清晰有力的青筋，充满了男性的力量感。 两人离得很近，于姜一偏头，就能看到他近在咫尺的下颌线，甚至能感受到他专注工作时轻微的呼吸声。 就在这时，叶西宸突然转过头来看向她。 于姜正看得出神，被他突然的目光抓个正着，愣了一下才慌忙问：“怎么了？” 叶西宸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眼神深邃，随即移开，看向工具箱：“帮我把那个小一点的螺丝刀递给我。” “哦，好！”于姜赶紧蹲下身，在工具箱里翻找出他需要的螺丝刀递过去。 叶西宸继续专注地修理着。 过了一会儿，他似乎注意到于姜还穿着那件湿透的衣服，微微蹙了下眉，抬起头对她温和地笑了笑：“你先去把衣服换了吧，这样穿着多难受，容易感冒。” 于姜有些犹豫：“不用我帮忙吗？” “不用，快好了，去吧。” 于姜只好点点头，转身走回客厅。 她没有卧室，但是她在床旁边加了个帘子，隔出了一个小卧室。 她扯上帘子，迅速脱掉湿冷的衣服，换上了一身干净舒适的家居服，感觉整个人都自在了许多。 等她再次走进卫生间的时候，叶西宸已经修好了水龙头，正在收拾工具。 水流恢复正常，不再渗漏。 “真是太麻烦你了叶先生，还把你衣服都弄湿了……”于姜赶紧道歉，拿出一条干净的新毛巾递给他，“你快擦擦吧。” 叶西宸接过毛巾，“不用客气，举手之劳。” 他用毛巾仔细地擦了擦头发和脸颊被打湿的地方，然后把毛巾按在胸前湿透的衬衫上，吸着上面的水渍。 这个动作不经意间显现出他胸膛结实饱满的肌肉轮廓，布料湿漉漉地贴着身体，每一块肌肉的线条都若隐若现。 于姜看着这一幕，赶紧移开了视线，心跳莫名加速。 叶西宸似乎没有察觉她的异样，或者说察觉了但并未点破。 他把用过的毛巾递还给于姜，“好了，问题解决了。” 两人站在客厅中央，对视了几秒钟。 叶西宸率先移开目光，声音平稳地说：“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了。” 于姜点点头：“今天真的非常感谢你。” 她送他到门口。 叶西宸换好鞋，拿起依旧有些潮湿的西装外套，对于姜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开了。 于姜关上门，后背靠在门板上，轻轻地呼出了一口气。 又是半个月过去。 生活似乎又回到了原有的轨道。 这天晚上，于姜跟着主编和几位同事去一个商务KTV应酬。 包厢里烟雾缭绕，歌声嘈杂，于姜觉得有些气闷，便起身去了卫生间。 回来的路上，她正低着头想着工作上的事，没太注意周围。 突然，旁边一个包厢的门猛地从里面被拉开，一个女孩尖叫着冲了出来，正好和路过的于姜撞了个满怀。 两人都猝不及防，那女孩更是“哎哟”一声，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只听“啪嚓”一声脆响，她手腕上戴着的一个玉镯子摔在地上，顿时碎成了几段。 女孩愣了一下，随即立刻炸了毛，跳起来，一把抓住于姜的胳膊，不分青红皂白地就尖声大叫起来：“你长没长眼睛啊！怎么走路的？我的镯子，你赔我的镯子！” 于姜整个人都是懵的。 她明明是正常走路，是这个女孩自己突然拉开门冲出来撞上她的，怎么反倒成了她的错？ 她心里原本还存着一丝愧疚，想着毕竟镯子碎了，大不了赔她钱就是了。 但这女孩蛮横无理的态度，瞬间让她那点愧疚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试图好声好气地讲道理：“这位小姐，请你冷静一点，刚才好像是你突然开门冲出来撞到我的吧？这件事恐怕不能完全怪我……” 就在这时，那间包厢里又呼啦啦涌出来几个年轻的男男女女，看样子都喝了不少酒。 其中一个染着醒目黄毛、脖子上挂着几条夸张金属项链、手上戴着好几个戒指的年轻男人，一把搂住那个哭闹的女孩，眼神不善地上下打量着于姜，语气嚣张： “道歉！” 于姜火气也上来了：“跟我有什么关系？是她冲出来撞的我，你们搞清楚状况好不好！” 那黄毛男人见她还敢顶嘴，顿时觉得面子挂不住，伸手就想打于姜，被旁边的人勉强拉住了。 他更加恼羞成怒，指着于姜的鼻子骂道：“就是你撞的她！还把镯子弄坏了！赶紧道歉，赔钱！知道这镯子多少钱吗？把你卖了都赔不起！” 于姜被他气笑了，毫不退缩地迎上他的目光：“那就报警吧！让警察来看看监控，到底是谁的责任！” 那黄毛一听报警，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挑了挑眉，更加嚣张：“报警？你报啊！你试试看警察来了是信我的还是信你的？” 于姜掏出手机就要拨号。 那黄毛见她真敢报警，猛地伸手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力道极大，捏得于姜生疼。 他恶狠狠地威胁道：“你敢打一个试试？” 于姜疼得皱起了眉，但脾气也上来了，倔强地回瞪他：“我就要打！你能怎么样？” 那黄毛似乎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文文静静很好拿捏的女人居然这么硬气，愣了一下，随即气极反笑。 旁边的女孩见状，跺着脚搂住黄毛的胳膊撒娇：“子恒，你看她，撞了人还这么横！你得给我做主啊！” 这个叫王子恒的黄毛小开，家里确实有点小钱，平时就爱炫富摆谱，最近正在猛烈追求这个女孩，正愁没机会表现呢，于姜正好撞在了枪口上。 他立刻摆出一副二世祖的派头，用手指狠狠点了点于姜的额头：“赶紧给我女朋友道歉！好好鞠个躬！然后把这镯子原价赔了！不然的话，我让你今天吃不了兜着走！” 于姜被他点得额头生疼，心里的火气也窜到了顶点，冷声道：“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让我吃不了兜着走！” 王子恒彻底被激怒了，抡起拳头就真的要打下来，旁边的人赶紧又去拦，一时间走廊里乱成一团，骂骂咧咧声不绝于耳。 就在这混乱不堪的时刻，一个低沉的声音从人群后方冷冷地响起：“王子恒，你在这儿做什么呢？” 嘈杂声瞬间像是被按了暂停键。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朝声音来源望去。 于姜也忍着疼抬起头，当她看清站在不远处那个身影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竟然是叶西宸！ 王子恒看到叶西宸的瞬间，像是老鼠见了猫，浑身一个激灵，立刻站直了身子，脸上那副嚣张跋扈的气焰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宸、宸哥？您怎么来了呀？” 叶西宸根本没理他，径直走到于姜身边。 他先是低头仔细看了看于姜，目光落在她被王子恒用手指点出红印的额头上，眉头皱了一下。 然后，在周围所有人惊愕的目光注视下，他竟然伸出手，用指腹轻柔地摸了摸于姜的额头，声音低沉地问：“疼吗？” 这个保护意味十足的动作，让于姜的脸瞬间红了，也让王子恒等人的脸色变得精彩纷呈。 叶西宸这才抬起头，看向王子恒：“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说，非要对一个女孩子动手动脚，你还准备打人吗？” 王子恒的气焰彻底蔫了，赔着笑试图解释：“宸哥，您误会了，是她先撞了我女朋友，还把我女朋友的镯子撞碎了，死不承认，我才……” “你胡说！”于姜立刻反驳，“明明是你女朋友突然开门冲出来撞的我！” 叶西宸拍了拍于姜的肩膀，示意她稍安勿躁，然后看向王子恒，语气平静，“既然各执一词，那简单，调一下走廊监控就知道了，怎么样？” 王子恒一听要调监控，脸色微变，眼神闪烁了一下，支吾道：“呃，那倒也不用这么麻烦了吧……” 叶西宸没说话，只是用那双深邃的眼睛冷冷地盯着他。 王子恒被看得心里发毛，立刻举起双手，做出一个投降的姿势，语气也变得流里流气，试图缓和气氛：“行了行了宸哥，我不知道原来这是您的人啊，嗐，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认识自家人了！误会，都是误会！哈哈哈……” 他转头对那个还在撅着嘴的女孩说：“行了宝贝儿，走了走了，一个镯子而已，碎了就碎了，明天哥给你买个更好的！” 那女孩显然很不甘心，但她也不傻，看得出眼前这个男人来头不小，连王子恒都怕他。 她本来就是吊着王子恒图点钱，也不想真把他惹毛了，只好跺了跺脚，娇声娇气地抱怨：“那说好了哦，要买个更贵的！” 王子恒见她给了台阶，赶紧顺杆爬：“好好好，买更贵的！走吧走吧！” 几个人转身就想溜。 “站住。” 王子恒后背冒出一层冷汗，转过身，脸上带着恳求：“宸哥，这事儿……就这么算了吧？” 叶西宸语气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不行，你们要给她道歉，还有，你刚才用手点她了，让她点回来。” 第20章 第 20 章 王子恒觉得面子彻底挂不住了，语气也硬了起来：“叶西宸，你别得寸进尺，别以为你跟我爸关系好就能拿捏我！” 叶西宸闻言，反而笑了一下，那笑容里带着点不屑：“那你就试试看喽，不然，我现在就给你爸打个电话，让他过来看看他儿子在外面是怎么仗义执言的？” 王子恒听到这话，像是被掐住了命门，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强压下怒火，走到于姜面前，梗着脖子，不情愿地说：“行！来吧！” 于姜看着他这副样子，只觉得厌烦，冷冷地说：“算了。” 她懒得碰他一根手指头，觉得脏。 叶西宸转头看向于姜，眼神询问：“就这样？” 于姜点点头：“嗯，就这样吧，让他们走吧。” 她只想赶紧结束这场闹剧。 叶西宸这才对王子恒说：“道歉。” 王子恒如蒙大赦，赶紧流里流气地对于姜说了句：“不好意思了啊！” 然后立刻拉着那女孩，灰溜溜地快步离开了。 叶西宸看着他们消失在走廊尽头，这才转过身，仔细地看着于姜，“真的没事？” 于姜摇摇头，真心实意地说：“没事了，谢谢你。” 叶西宸看着她，半晌，他突然笑了起来，那笑容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赞赏：“没想到，你看起来温温柔柔的，还挺厉害。” 于姜被他笑得有点不好意思，“我这个人嘛，就是吃软不吃硬，你要是跟我好好说，什么都好商量，你要是想跟我来硬的，那我敢跟你玩命。” 叶西宸听着她这话，眼中的笑意更深了，他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好，知道了。” 他没有再多说什么，但这个亲昵的动作，却让于姜的心跳再次失控了。 于姜回到喧闹的包间，努力装作没事人一样，直到应酬结束。 散场时，同事提出送她，她婉拒了，说自己想走走，顺便打车。 她独自一人沿着夜晚的街道慢慢走着，心里莫名存着一丝微弱的期待，目光不由自主地扫过路边的车辆，希望那辆熟悉的黑色轿车会再次出现，停在她身边。 可惜，没有。 一直走到路口，也没有任何惊喜发生。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失落什么，明明是自己先退缩，也是他说要收回那些话的。 最后，她只能叹了口气，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身后不远处的阴影里，那辆黑色的轿车一直缓缓跟着。 叶西宸坐在车里，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微微收紧，克制着下车的冲动，只是沉默地看着她上了出租车，直到车子汇入车流消失不见，他才调转方向离开。 于姜回到家，洗去一身的烟酒气，躺在床上，脑海里却不断回放着今晚叶西宸护在她身前的样子。 可是一想到他又说过让她当那些表白没发生过，她就觉得无比气闷。 这个人怎么能这样？ 先是强势地闯入她的生活，搅乱她的心湖，然后又突然抽身离开，摆出一副为她着想的样子。 真是太坏了！ 那之后，两人依旧维持着那种不联系的状态。 杂志社新来了一位副总编，姓傅，年轻有为，国外名校留学归来，家境优渥，长得也很英俊。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这位傅副总编似乎对于姜格外青睐，明确表现出了那方面的兴趣。 下班时总是找各种理由要捎于姜一段，于姜虽然心里不太情愿，但两人确实顺路，对方又总是以同事互助为借口，她也不太好多次强硬拒绝。 这位傅副总在国外待得久，性格外放张扬，追求于姜这件事几乎闹得整个杂志社人尽皆知，送花、约饭、公开示好，搞得于姜有些招架不住，又不好当面给人难堪。 这天，主编和叶西宸那边公司有个商务饭局。 席间闲聊时，主编无意中提起社里的趣事，笑着说：“我们新来的傅副总，年轻有为，现在正热烈追求我们社小于呢，搞得全社都知道，年轻人就是有活力啊！” 她本是随口一说，活跃下气氛，却没注意到，坐在对面的叶西宸，在听到这句话后，拿着酒杯的手顿了一下，随即整个人都沉默了下来，后半场几乎没再怎么开口，眼神深沉得让人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当晚，于姜洗完澡，关了灯准备睡觉。 窗外突然传来噼里啪啦的声响，她起身走到窗边一看，竟然下起了暴雨。 她赶紧伸手去关窗，目光无意间往楼下一扫，却猛地顿住了。 楼下那条湿漉漉的路上，停着一辆熟悉的黑色轿车。 而车旁，站着一个人。 雨下得极大，路灯的光线在雨幕中显得模糊不清。 但于姜的心脏却猛地一跳，她屏住呼吸，仔细辨认。 那个身影，高大、熟悉，就这样一动不动地站在倾盆大雨里，任由雨水冲刷。 是叶西宸。 于姜的心瞬间揪紧了。 她犹豫了很久，看着楼下那个在暴雨中显得格外孤寂的身影，雨越下越大，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 她还是没忍住，拿起手机，拨通了叶西宸的电话。 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立刻接通了。 于姜看着楼下，那个身影果然拿出了手机，放在了耳边，他甚至抬头朝她窗口的方向望了过来。 于姜的心脏砰砰狂跳，“叶西宸，你为什么站在那里淋雨？”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只听见哗啦啦的雨声。 然后，叶西宸低沉微哑的声音传了过来，透过雨声，一个字一个字地，敲在于姜的心上： “没什么。” “就是突然，很想你。” 于姜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酥麻又酸涩，顿时语塞，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突然，天空炸响一声惊雷，吓得于姜一个激灵。 她顾不上别的，对着电话急切地说：“你是傻子吗？赶紧上车啊！这样淋雨会感冒的！” 电话那头的叶西宸似乎轻轻笑了一下，声音混着雨声，有些模糊：“没事……” “什么没事，赶紧上车！怎么还跟三岁小孩一样任性！” 叶西宸又被她说了一句，沉默了一下，才低声应道：“好吧。” 于姜紧紧盯着楼下，看到那个高大的身影终于动了，拉开车门，坐进了驾驶室。 她的心这才稍稍放下来一点。 电话依旧通着，两人又是一阵沉默。 于姜听着那边似乎传来他微微急促的呼吸声，忍不住又叮嘱：“你赶紧开车回家，洗个热水澡，喝点姜茶驱驱寒。” 叶西宸的声音听起来依旧温和，甚至带着点好脾气的顺从：“好。” “那你快走吧。”于姜说。 “好。”叶西宸还是只有一个字。 于姜犹豫了一下，先挂断了电话。 她站在窗边，看到楼下的黑色轿车亮起了车灯，引擎启动，缓缓驶离，消失在雨幕中。 虽然看着他走了，但于姜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总觉得不放心。 她躺回床上，翻来覆去，最后还是没忍住，拿起手机给叶西宸发了条微信： 【回到家之后给我发个消息说一声。】 消息发出去后，没有立刻得到回复。 于姜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等着，耳朵却竖起来听着窗外的雨声，心里胡思乱想着他会不会着凉，会不会路上不安全…… 大概过了二十多分钟，手机屏幕终于亮了一下。 她立刻抓起来看，是叶西宸的回信，很简单，只有三个字： 【到家了。】 于姜看着这三个字，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最近这段时间，主编因为杂志社想给叶西宸公司做一个深度专访的项目，和叶西宸那边的接触变得频繁起来。 于姜没有负责这个项目，具体情况不太清楚，但主编时常会和叶西宸那边应酬见面。 他们经常在杂志社聊这个事儿，于姜听着他们的交谈，渐渐也了解到一些情况。 她听说主编有一位关系很好的朋友，也是他们公司的高管，叫柳莎，长得非常漂亮，而且似乎很喜欢叶西宸。 主编有时还会半开玩笑地说，真希望叶西宸和柳莎能在一起，觉得他们郎才女貌，十分般配。 于姜听着，面上不动声色，但“柳莎”这个名字却记在了心里。 后来有一次，她翻看主编的朋友圈，看到主编发了一张和柳莎的合影。 照片里的女人的确非常漂亮，气质干练优雅，看起来三十出头，从外貌上看，确实很登对。 又过了一段时间。 一天晚上，于姜已经洗过澡，躺在床上看书，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她拿起来一看，竟然是叶西宸。 她犹豫了一下，接通了电话。 然而，对面传来的却不是熟悉的声音，而是一个陌生的带着点儿焦急的男声： “喂？您好？是于小姐吗？” 于姜莫名其妙：“我是，您哪位？” 对面似乎松了一口气，语速很快地说：“于小姐您好，麻烦您赶紧来一下XX酒吧吧！这位先生喝多了，我问他给谁打电话，他就报了这个号码，他说一定要您来……” 于姜心里猛地一惊。 她也顾不上多问，立刻说：“我马上过去。” 她挂断电话，立刻起身，以最快的速度换好衣服，冲出家门，拦了辆出租车就赶往那家酒吧。 一进酒吧门，嘈杂的音乐和浑浊的空气扑面而来。 她目光急切地搜寻，很快就在吧台角落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叶西宸独自一人趴在吧台上，看起来醉得不轻。 她快步走过去，酒保看到她，像是看到了救星：“您就是于小姐吧？谢天谢地！这位先生喝太多了，问他什么都不说，问他打谁的电话，只报您的号码，您看这……” 于姜看着不省人事的叶西宸，有点头疼，对酒保说：“我试试把他弄回去吧。” 第21章 第 21 章 她和酒保两人一起，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高大的叶西宸从吧台椅上架起来，踉踉跄跄地扶出酒吧，塞进了出租车。 上了车，于姜问叶西宸：“叶先生，你家住哪里？” 叶西宸迷迷糊糊地说了一个高档小区的名字。 出租车司机是个热心的小伙子，看他们情况特殊，到了地方后还好心帮忙，一起把叶西宸扶进了电梯，这才离开。 两个人并肩站在电梯里，叶西宸几乎整个人都趴在了于姜身上，能明显地感受到他滚烫的体温。 他几乎站不稳，所有的重量都压了过来。 于姜艰难地支撑着他，好不容易到了他说的楼层，又跌跌撞撞地把他扶到家门口。 叶西宸似乎还有点残存的意识，摸索着用指纹打开了门锁。 两人一起踉跄着进了门。 于姜反手关上门，摸索着打开玄关的灯，然后半拖半抱地把叶西宸弄到了客厅的沙发上，让他躺下。 做完这一切，于姜已经累得气喘吁吁，额头上都冒出了细汗。 这时，躺在沙发上的叶西宸似乎清醒了一些，他缓缓睁开眼睛，眼神有些迷蒙地看着累坏了的于姜，嘴角微微向上弯了一下。 他抬起手，用手背按了按自己的额头，声音有点儿沙哑： “辛苦你了，你先回去吧。” 于姜看着沙发上似乎清醒了一些的叶西宸，还是不放心地问：“真的不需要我帮忙了吗？要不要我给你煮点醒酒汤或者粥？” 叶西宸只是微笑着，揉了揉太阳穴，语气温和：“不用了，真的，时间不早了，你先回去吧。” “那需不需要……” 叶西宸打断了她，脸颊因为酒精泛着红晕，眼神看起来比刚才清明了不少，“真的不用了，你快回去吧，其实也没喝那么醉。” 他说着，甚至用手撑着想坐起来一些，证明自己还好。 于姜看他似乎确实恢复了些神智，便点点头：“好吧，那你自己照顾好自己，我先走了。” “好的，路上小心。”叶西宸笑着点头。 于姜转身走出公寓，轻轻带上了门。 她乘坐电梯下楼，走到一楼大厅时，正好与一个匆匆走进来的女人擦肩而过。 那一瞬间，于姜的脚步猛地顿住了，脑中空白了三秒。 她下意识地回头看去，只见那个女人已经按了电梯，一溜烟走了进去。 尽管只是惊鸿一瞥，但于姜绝对没有认错，那个女人，就是她在主编朋友圈照片里看到过的柳莎。 空气中还残留着她走过时带起的一阵优雅的香水味。 于姜站在原地，低下头。 她沉默地站了一会儿，才慢慢走出大厅。 她走到小区门口，没有立刻打车，也没有停下，只是漫无目的地沿着路灯昏暗的街道慢慢往前走。 过了一会儿，她找了个长凳坐下，想了很久。 叶西宸急着把自己赶走，是为了让柳莎来照顾他吗？ 她想的脑袋都有些痛了。 她又想，自己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走了。 是也好，不是也罢，她需要一个明确的答案。 如果叶西宸真的觉得和柳莎更合适，那她就彻底死心，再也不抱任何幻想。 想到这儿，她深吸一口气，站起来，毅然转身往回走。 她回到小区门口，跟保安登记后再次走进了小区。 走到叶西宸那栋楼楼下时，恰好有住户回来，她便跟着那人一起进了大厅，按下了电梯楼层。 电梯缓缓上升。 眼看着就要到达叶西宸所在的楼层，于姜的心跳得越来越厉害。 她走出去，站在门前，里面静悄悄的，听不到任何动静。 她鼓起勇气，敲了敲门。 心里却忐忑不安，万一他们两个人真的在里面做些什么……自己这样闯过来，岂不是自取其辱？ 就在她胡思乱想到几乎想要转身逃跑的时候，门突然从里面被拉开了。 叶西宸一个人站在门口，身上已经换了睡袍，看样子刚刚洗过澡，头发还湿漉漉的。 他惊讶地看着她：“于姜？你怎么又回来了？” 于姜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伸着脖子飞快地朝屋里瞟了一眼。 客厅里空无一人。 她又迅速低头扫了一眼门口的地垫，只有叶西宸的皮鞋，没有女士的鞋子。 她抬起头，有些懵圈地看着叶西宸。 叶西宸看着她这副样子，侧身让她进来，也有点懵，“怎么了？落下东西了？” 于姜走进玄关，鼻子捕捉到空气中残留的一丝若有若无的香水味。 正是刚才柳莎身上那款。 她还是没忍住，抬起头，直视着叶西宸的眼睛，稍微有点紧张地问：“柳莎，刚才是不是来过了？” 叶西宸显然吃了一惊，错愕地看着她：“你认识柳莎？” 说完，他顿了顿，眉头轻轻皱了下，又马上说：“是啊，她是来过了，给我送份紧急文件，放下就走了，你怎么……” 于姜听到这个解释，只感到一阵尴尬。 她连忙笑了笑，干干巴巴说：“没什么，我就是随便问问，那我先走了！” 说完，她转身就想逃离。 然而，她刚迈出一步，手臂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猛地拽住。 叶西宸一把将她拉回来，顺势把她按在了门板上。 他的两只手臂撑上来，将她牢牢地圈在了他的身体和门板之间。 他低下头，眼神有些意味深长： “你不会是，特意回来捉奸的吧？” 于姜的脸瞬间爆红，尴尬得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她扭开头不敢看他，嘴硬道：“不是！你，你想多了！我真的要走了！” 她试图推开他，却被叶西宸更用力地按住肩膀，固定在那里。 他低下头，微烫的气息喷洒在于姜的耳边，一字一句地轻声说道： “于姜……” “你是自己回来的，我不会再放你走了。” 还没等于姜反应过来，叶西宸的吻已经落了下来。 于姜被他突如其来的攻势吻得晕头转向，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发软，几乎站不稳。 就在她晕乎乎之际，叶西宸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大步走向卧室。 身体突然悬空，于姜吓得轻呼一声，下意识地挣扎起来：“叶西宸，你放开我！” 叶西宸却充耳不闻，几步就走到了床边，将她轻轻放在柔软的被褥上，随即高大的身躯便覆了上来，轻而易举地按住了她的双手，固定在身体两侧。 他低下头，鼻尖几乎蹭到她的鼻尖，声音低哑，一下一下轻啄着她的唇瓣：“你明明是喜欢我的，对吧？于姜……为什么就是不肯承认呢？” 于姜被他禁锢着，心脏砰砰砰乱跳，脸颊爆红，嘴上却还在逞强：“我才没有！” 叶西宸低笑一声，像是看穿了一切，“没有？那刚才为什么跑回来？如果你刚才真的在房间里看到柳莎，你打算怎么做？” 于姜被他问得语塞，扭开头不吭声。 “说啊。”叶西宸不依不饶，轻轻咬了一下她的下唇，逼她回应。 “不打算做什么。”于姜嘴硬。 “说实话。”叶西宸目光深深地看着她。 于姜只能实话实说，“我会问清楚，如果你真的不喜欢我了，我保证，我马上就会不喜欢你。” 叶西宸低低笑了声：“所以你现在是喜欢我的？” 于姜猛地咬住了嘴唇。 这个老狐狸，居然就这样把她的真心话给诈出来了！ 太狡诈了！ 叶西宸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不再给她反驳的机会，深深地吻了上去。 于姜咬紧嘴唇，羞得不敢再吭声，身体却在他的吻和爱抚下渐渐软化，抵抗的力气一点点流失。 叶西宸不愧是成熟的男人，极富耐心和技巧。 他细致地照顾着于姜的感受。 于姜几乎要昏厥过去。 而叶西宸却像是有着使不完的精力…… 直到后半夜，两人才精疲力尽地相拥着昏沉睡去。 空气中弥漫着旖旎的气息，于姜蜷缩在叶西宸滚烫的怀抱里，睡得无比安心。 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卧室。 于姜先醒了过来，一睁眼，就对上了叶西宸近在咫尺的目光。 他正侧躺着，用手支着头，安静地看着她，眼神里带着一种令人着迷的温柔。 两人对视片刻，不约而同地轻轻笑了起来。 叶西宸低下头，温柔地吻了吻她的额头，然后是鼻尖，最后缱绻地覆上了她的唇。 清晨的吻不像夜里那般急切热烈，而是带着一种细细品味的缠绵。 吻着吻着，气息便再次交缠升温，不知不觉间又缠绵了一番。 等再次平静下来，时间已经有些晚了。 两人赶紧起床冲澡。 于姜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颊发烫，一边匆忙擦拭一边说：“我得先回一趟家，我根本没带换洗的衣服，待会儿还得上班。” 叶西宸从身后抱住她，下巴抵在她湿漉漉的发顶，声音带着餍足：“我送你。” 他开车把于姜送到了她家楼下。 于姜快速上楼，换好了一身职业装，又稍微整理了一下妆容，确保看不出太多异样，才匆匆下楼。 让她没想到的是，叶西宸的车还停在原地，他居然没走，还在等着她。 于姜拉开车门坐进去，有些吃惊地问：“你怎么还没走？” 叶西宸发动车子，语气平常：“送你上班啊。” 于姜犹豫了一下。 叶西宸侧头看了她一眼，察觉到了她的迟疑，轻声问：“怎么了？是不是不想让你同事看到我？” 于姜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们都认识你，我怕被他们八卦。” 叶西宸理解地点点头，伸手轻轻捏了捏她的下巴，“好，那我就在离你们杂志社远一点的路口停车，不让他们看到。” 于姜心里一暖，点了点头：“嗯。”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早高峰的车流中。 车内流淌着舒缓的轻音乐，两人都没有说话，暧昧在狭小的空间里静静流淌。 路过一家看起来不错的早餐店时，叶西宸特意靠边停了车。于姜跑去买了两份热乎乎的早餐。 回到车上，两人就着晨光，在车里简单吃完了早餐。 叶西宸将车停在了离杂志社还有一个路口的地方。 “下班等我电话？”叶西宸看着她，眼神温柔。 “嗯。”于姜点点头，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 “于姜。”叶西宸又叫住她。 于姜回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1章 第 21 章 第22章 第 22 章 他倾身过来，在她唇上落下了一个轻柔的吻：“去吧。” 于姜红着脸下了车，看着他的车汇入车流离开，这才转身朝着杂志社走去。 她一边走，一边觉得脚步都是轻飘飘的，心里甜丝丝的，像是踩在云端，觉得一切都美好得不真实，像在做梦一样。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个选择究竟是对是错，未来会面临多少困难。 但是现在，此时此刻，她只能心甘情愿地沉沦。 她好像别无选择，也不想再选择了。 下班后，叶西宸果然准时来接于姜。 他带她去了一家很有格调的餐厅，点的都是她爱吃的菜。 两人说说笑笑，气氛融洽甜蜜。 饭后，很自然地，叶西宸把她带回了自己的公寓。 情到浓时，一切的发生都水到渠成。 他们在属于他的空间里再次极尽缠绵，比昨夜更多了几分契合。 结束后，于姜累得懒洋洋地躺在床上，一动也不想动，只想窝在叶西宸温暖的怀里好好睡一觉，感受这片刻的温存。 然而，就在她昏昏欲睡之时，叶西宸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 叶西宸拿过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眉头皱了起来，表情变得十分严肃。 他立刻接通了电话：“李老师，您好。什么？发烧了？多少度？好的好的，您稍等，我马上过去！” 挂了电话，他起身下床，一边快速穿着衣服，一边对于姜语带歉意地说：“不好意思，是我女儿学校的老师打来的电话，说她发高烧了，我得立刻赶去学校接她去医院，你今天晚上……” 于姜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立刻说：“我没关系，你快点去吧，孩子要紧！我自己待着就行，明天早上我自己走。” 叶西宸点了点头，动作利落地系着衬衫扣子，走到门口时，他忽然转过头，对于姜说：“我家的密码是090723。” 他又补充了一句，“过两天有空，你录个指纹进来吧。” 于姜心里因为他这份信任而微微一暖，点头应道：“好，你快走吧。” 叶西宸深深看了她一眼，这才匆匆离开了公寓。 门被关上，偌大的公寓里瞬间只剩下于姜一个人。 她独自躺在还残留着两人气息的陌生大床上，听着窗外隐约的车声，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心里像是突然空了一块。 这种刚刚经历完最亲密的缠绵，转眼就被独自留下的感觉…… 其实挺不好受的。 理智上，她完全理解并且支持叶西宸立刻赶去照顾生病的女儿，这是为人父的责任。 但情感上，那种被骤然中断的亲昵，被独自抛下的冷清，还是让她心里泛起一阵委屈。 这是她第一次明确地体会到，和一个有孩子的男人在一起，意味着什么。 他的生活重心永远不可能完全是你，总有更优先级的，需要他立刻奔赴的存在。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思绪纷乱，一直到后半夜，才朦朦胧胧地勉强睡着。 第二天醒来，身旁的位置依旧是空的，叶西宸一夜未归。 于姜心里不免担心，拿出手机给叶西宸发了条信息：【孩子怎么样了？烧退了吗？】 信息发出去，没有回复。 她只好先去浴室冲了个澡，换上昨天那套衣服，然后离开了这儿。 她先打车回自己家，重新换了一套衣服，又匆匆打车赶往杂志社，最终还是迟到了几分钟。 一整个上午，她都有些心神不宁，时不时看一眼手机。 直到中午吃饭的时候，她才收到叶西宸的回复： 【昨晚一直在医院，现在烧退了，刚安顿好。】 于姜看着这条回复，一直悬着的心总算落了下来，松了口气。她回复道：【那就好，好好照顾她吧。】 过了一会儿，叶西宸又回过来一条： 【对不起。】 于姜看着那三个字，心里那点委屈的小情绪好了一些。 她笑了笑，回复道： 【没关系的。】 隔了好几天，于姜和叶西宸没有再见面，但时不时会发一些信息。 通过信息，于姜了解到，叶西宸的女儿感冒已经好利索了。 叶西宸特意请了两天假，带着女儿去吃各种好吃的，还去了游乐园玩，算是补偿。 等孩子彻底康复后，才又把她送回了寄宿学校。 这天晚上，叶西宸终于又来杂志社楼下接于姜下班。 坐进车里，于姜系好安全带，轻声问：“孩子送回学校了？” “嗯。”叶西宸点点头，发动了车子。 他伸过手，捏了捏于姜的手腕，叹了口气，“这孩子，也挺不容易的，那么小就要上寄宿学校，一个月才能回家一次，我以前工作忙，有时候两三个月才能见她一面，基本都是她爷爷奶奶在照顾。” 于姜能听出他话里的自责，点点头，附和道：“嗯，是挺不容易的。” 她说的是真心话，想到那个才十岁就要独立生活的小女孩，心里也软软的。 车内陷入短暂的沉默。 叶西宸侧头看了于姜一眼，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声音温柔了下来：“那天晚上，后来自己一个人，有生气吗？” 于姜转过头笑了笑，“没有啊。” 叶西宸仔细看着她的表情，似乎想从中分辨出什么，他伸手捏了捏她的下巴，认真地说：“于姜，如果你心里有不舒服，或者生气了，一定要原原本本地告诉我，我完全可以理解，真的，你不要把那些不好的情绪都自己藏着掖着，好吗？” 他的眼神很真诚，带着想要沟通的诚意。 于姜心里微微一暖，点头应道：“好的，我知道了。” 但答应归答应，在于姜的内心深处，她却不由自主地想：可是，告诉他了又能怎么样呢？ 难道他能为了自己，在女儿生病需要他的时候不去照顾吗？ 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而她于姜，也绝不会允许自己成为那种阻碍父亲去关爱女儿的人。 孰轻孰重，她分得很清楚。 孩子正是需要父母关爱的时候，本来就缺少母亲的陪伴，已经够可怜了，她怎么可能再去剥夺那份本就珍贵的父爱。 所以，就算真的有点不开心，又能怎么样呢？ 除了自己消化掉，好像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于姜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街景，在心里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走一步看一步吧。 这段关系才刚刚开始，未来的路还长着呢，需要磨合和妥协的地方，恐怕只会更多。 又过了一段时间，两人的生活逐渐步入一种又忙碌又甜蜜的节奏。 他们早就约定好，要抽个周末去不远的一个海边城市放松两天，于姜甚至提前好久就开始期待这次短途旅行。 这天，他们终于出发了。 叶西宸开着车，于姜坐在副驾驶，心情愉悦地看着窗外不断变化的风景，听着音乐，聊着天。 车子行驶在马路上，离目的地越来越近。 就在这时，叶西宸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他连着车载蓝牙，直接按了外放。 一个焦急的女声传了过来：“是叶曦的爸爸吗？我是她的班主任李老师，您现在方便吗？叶曦在学校和同学发生了比较严重的冲突，动手打起来了，情况有点复杂，您最好能尽快来学校一趟处理一下……” 叶西宸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 他打了转向灯，将车停靠在路边停车带上。 挂了电话后，他双手还捏着方向盘，十分尴尬又愧疚地看向于姜，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于姜心里那点度假的雀跃瞬间被浇灭。 她捏了捏自己的太阳穴，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静如常：“没事，你赶紧去吧，看看孩子怎么样，看看是不是受欺负了。” 叶西宸伸手握住她的手，语气带着歉意：“要不然，你跟我一块去？等处理完学校的事，我们再……” “不用了，”于姜打断了他，摇了摇头，“你还是赶紧去学校吧，孩子打架不是小事，别耽误了，再说了，”她顿了顿，露出一抹苦笑，“你处理完这个事情，还有心情去玩吗？肯定没有了，干脆，你把孩子接出来，带着她去散散心吧，我没关系的，真的。” 叶西宸看着她，眉头紧锁，低头思考着，似乎还在挣扎。 于姜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催促道：“真的，快去吧！别让孩子等急了，也别让老师难做。” 说完，她解开安全带，自己打开车门下了车，然后走到车后，打开后备箱，把自己的行李箱搬了出来，放在路边。 她对着驾驶室的叶西宸摆了摆手，示意他快走。 叶西宸看着站在路边的她，眼神复杂，但也只能叹了口气，重新启动车子，飞速驶离。 看着黑色的轿车汇入车流消失不见，于姜独自站在空旷的路边，手里拉着行李箱，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这才开始席卷而来，几乎让她站立不稳。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能表现得如此淡定。 可是，除了这样，她还能怎么办呢？ 从一开始，她就清楚地知道叶西宸的情况，他有一个需要他随时奔赴的女儿。 叶西宸从来没有隐瞒过这一点。 是她自己，明知不可为而为之，非要一头栽进这个布满地雷的境地里。 那现在，又能怪谁呢？ 她只觉得一阵苦涩爬上心头。 而这，才仅仅是个开始。 未来，这样的事情只会更多，不会更少。 如果她现在就觉得难以承受，想要及时止损的话……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于姜自己都吓了一跳，浑身一个激灵。 她怎么会突然想到及时止损？ 难道，在她的潜意识里，已经开始畏惧这段关系带来的种种不确定性，已经开始萌生退意了吗？ 她感到一阵心慌。 第23章 第 23 章 叶西宸真的听了于姜的话，带着女儿去了海边玩。 期间，他还给于姜发来了两张照片，一张是女儿在海边玩沙子的背影，一张是丰盛的海鲜大餐。 于姜看着照片，心里五味杂陈，回了句：【玩得开心。】 整个周末两天，于姜都没有出门。 她就窝在自己那个小房间里，拉上窗帘，也不想看书，不想看电影，只是懒洋洋地躺着，饿了就随便泡碗面解决。 她不知道自己具体在想什么，脑子里乱糟糟的，闷得慌，总之心情就是不舒服，心中满是一种无处发泄的憋闷感。 可是，她能说什么呢？ 对方是去陪自己的亲生女儿，天经地义，合情合理。 她连这点不舒服的情绪，都显得那么不合时宜。 她叹了口气，忍不住想：自己怎么就突然喜欢上这么一个人了呢？他到底哪里好？ 她开始仔细回想：成熟、稳重、事业有成、体贴、有魅力……好像确实挺好的。 如果没有那个女儿，他可以称得上是一个满分的恋爱对象。 可是，偏偏就有了一个女儿。 这个无法改变的事实，瞬间把他从十分拉低到了两分。 她这样想着，又觉得自己有点可笑，只能无奈地笑了笑。 周日晚上，于姜又准备去烧水泡面。 水刚烧开，门铃却突然响了起来。 她有些好奇，这个时间点会是谁？ 她走到门口，透过猫眼往外一看，顿时愣住了。 门外站着的，竟然是叶西宸。 于姜惊讶地打开门：“你怎么来了？” 叶西宸没有回答，一步跨进门内，反手关上门，然后不由分说地一把将她紧紧抱进怀里，低头就吻了下来。 于姜被他吻得措手不及，大脑一片空白，只能被动地回应着。 两人在门口纠缠着吻了十多分钟，直到都气喘吁吁才慢慢分开。 于姜靠在他怀里，气息不稳，脸颊绯红，仰头看着他：“你到底怎么了？” 叶西宸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呼吸灼热，“没什么，就是太想你了。” 于姜的心脏顿时变得无比柔软。 那股盘旋了两天的失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她伸出手回抱住他，把脸埋在他胸前，闷闷地说：“我也很想你。” 叶西宸似乎松了口气，手臂收得更紧了些。 他过了一会儿才说：“我点了外卖送到这儿，估计一会儿就到了，我们一起吃饭吧？别吃泡面了。” “嗯，好。”于姜点点头。 叶西宸看着她，忽然又低声问，“那我今天晚上不走了，可以吗？” 于姜笑了，推了推他：“我这儿太小了，你肯定住不习惯。” 叶西宸环顾了一下她这个小却温馨整洁的房间，摇摇头：“谁说的，我觉得挺好，干干净净，还香喷喷的。” 于姜又被他的话逗笑了，想了想又说：“我这儿没有你换洗的衣服呀。” 叶西辰闻言，弯腰拎起脚边的一个小旅行袋，晃了晃。 于姜这才注意到他居然还带了个包，吃惊地瞪大了眼睛：“你这是打算在这儿常住啊？” 叶西宸看着她，眼神带着笑意：“欢迎吗？我可以帮你分摊房租。” 于姜笑着拍了他一下：“瞎说什么呢！真要住，也是去你那儿住啊，我这儿这么小，你住着多不舒服。” 叶西宸听到这话，眼睛忽然定定地看着她，“那你愿意跟我一起住吗？” 于姜没想到话题突然跳到这个事情上，愣了一下。 她低下头，犹豫了一会儿，才轻声说：“再说吧。” 叶西宸也没有逼她，只是点了点头，“好。” 外卖很快送到了，包装精致，来自一家很有名的高档酒店，菜品十分丰盛，竟然足足有六道菜，摆满了于姜那张小餐桌。 两人面对面坐下，一边享用着美食，一边闲聊。 吃着吃着，叶西宸忽然放下筷子，看着于姜，语气变得有些正式：“对了，我跟我女儿提过你了。” 于姜夹菜的动作一下子顿住了，惊讶地抬起头：“啊？你已经跟她说了？” 她没想到叶西宸动作这么快。 “嗯，”叶西宸点点头，观察着她的反应，“有时间的话，你们可以见一面吗？她想见见你。” 于姜心里顿时紧张起来，“那你女儿是什么反应呢？” 叶西宸笑了笑，眼神温和：“她没什么特别反应，就是有点好奇，说想见见你。” 于姜松了口气。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忍住，试探着问：“你之前有没有带其他人见过她？” 叶西宸几乎没有任何犹豫，语气肯定：“没有，你是第一个。” 于姜听到这话，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有点甜，又有点酸涩。 她低下头，用筷子拨弄着碗里的米饭，过了一会儿才小声说：“好吧。” 叶西宸看着她这副样子，眼里带着笑意，接着说：“那就定下个星期？她学校放假。” 于姜点点头：“好的。” 叶西宸想了想，又问：“你想去哪儿见面？我的想法是带她去游乐园，她很喜欢，每次都玩不够。” 于姜几乎没思考就答应了：“好呀，我还没去过呢……” 她脱口而出。 叶西宸果然惊讶地看向她：“你都还没去过游乐园？” 于姜笑了笑，“嗯，没有。” 其实她想说的是，她对游乐园这种地方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兴趣，觉得有点吵闹。 但她这个人，本来感兴趣的东西就不多，去哪里都无所谓，说不定去了还能玩得挺开心。 反正主要是他女儿喜欢，那就去吧。 叶西宸笑着说：“我知道里面有好几个项目特别好玩，到时候带你去体验一下。” 于姜也笑着点头：“好呀。” 吃完饭，叶西宸帮忙收拾碗筷，两人一起，很快就把餐桌收拾干净了。 气氛不知不觉又变得暧昧起来。 他们先是窝在沙发上一起看了一部电影，叶西宸的手臂环着于姜，于姜靠在他怀里。 电影放了什么，于姜根本没看进去，全部注意力都在身后那人沉稳的心跳上。 到了十点多，电影结束，两人起身准备洗澡。 狭小的卫生间里，水汽氤氲，肌肤相贴，很容易就擦枪走火。 随后战场转移到床上，又是一番激烈的缠绵，直到后半夜才云收雨歇。 于姜累得手指都不想动，被叶西宸紧紧拥在怀里，闻着他身上令人安心的气息，沉沉睡去。 周末一大早，于姜就起床了。 她仔仔细细地洗了个澡，化了一个淡淡的妆，挑了一身既舒服又显得很温柔的衣服换上。 在镜子前左照右照，总觉得哪里不够完美，说不紧张是假的。 这时，手机响了，是叶西宸打来的，说他已经到楼下了。 于姜深吸一口气，拎起早就准备好的包，赶紧下楼。 包里放着她给叶西宸女儿买的见面礼，一套在小学生圈子里非常流行的玩具。 她不知道叶西宸的女儿会不会喜欢，为了选这个礼物，她甚至偷偷做了一个星期的功课，查了很多资料，只希望这份心意能被接受。 到了楼下，叶西宸已经站在车边等着她。 看到她，对她点了点头。 于姜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下意识地朝后座看去。 后座上坐着一个女孩，穿着一身干净利落的运动服，正安静地看着窗外。 听到动静，她转过头来。 她的眉眼和叶西宸有七分相似，是个非常漂亮的小姑娘。 于姜赶紧露出一个自认为最友善的笑容，打招呼：“你好呀。” 说着，她把准备好的礼物递了过去。 女孩看了看礼物，又看了看于姜，表情淡淡的，但还是很有礼貌地接了过去，小声说了句：“谢谢。” 她犹豫了一下，似乎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最后喊了一声：“于阿姨。” 于姜笑了笑，“不客气。” 叶西宸上车后，开着车带她们去了市里最大的游乐场。 看得出来，叶曦对这里非常熟悉，显然是常客。 一进园，她就目标明确地直奔自己喜欢的刺激项目而去。 于姜就跟在他们父女身边，努力扮演着一个温和的陪伴者角色。 玩过山车时，叶曦兴奋地要坐，还拉着爸爸一起。 于姜连忙摆手说自己不喜欢太刺激的，坐在下面就好。 于是叶西宸陪着女儿去了，于姜就站在下面，举着手机不停地给旋转飞驰的父女俩拍照，看着他们在高处尖叫大笑。 接着，叶曦又说要坐旋转木马。 这次三个人一起坐了上去。 于姜坐在后面一排，看着前面并排坐着的叶西宸和叶曦，父女俩有说有笑，背影看起来无比亲密。 于姜看着看着，心里忽然涌起一种奇怪的感觉，自己像个多余的旁观者，一个……外人。 不对，她心里纠正自己，她确实是个外人。 在这个由血脉联系起来的父女小世界里，她本来就是后来者。 她赶紧摇摇头，把这点不愉快甩出去。 不能这么想，小孩子对爸爸有独占欲和依赖感是很正常的，她怎么可能、也不应该去跟一个孩子抢爸爸。 于是，她重新挂上笑容，努力融入进去。 后来叶西宸又领着她们去玩鬼屋。 里面光线昏暗，音效恐怖。 叶曦一直紧紧牵着爸爸的手，几乎整个人都贴在叶西宸身上。 遇到突然蹦出来的鬼，叶曦吓得直往爸爸怀里钻，叶西宸就笑着拍着她的背安慰她。 于姜依旧跟在他们身后。 叶西宸偶尔会回头看看她，用眼神询问她怕不怕。 但往往他刚一回头，叶曦就会立刻把他拉过去，指着前面说“爸爸快看那个！”，叶西宸的注意力马上又会被女儿完全吸引过去。 于姜心里那种淡淡的、被隔离在外的感觉又浮现出来。 一个扮演鬼的工作人员突然从角落里扑向于姜。 于姜站在原地，看着那张狰狞的脸，心里毫无波澜，脸上自然也是面无表情。 那个鬼自己都觉得无趣，挠挠头就走开了。 于姜看着鬼离开的背影，觉得有点好笑。 这一天的游乐场之旅，开心是有的，但更多的是一种很复杂的心情。 她能明显地感受到自己与这对父女之间那道无形的界限。 第24章 第 24 章 晚上，三人一起吃了顿西餐。 席间气氛还算融洽，叶曦虽然话不多，但礼仪周到。 结束后，叶西宸先把于姜送回了家。 车子停在她家楼下，叶西宸对于姜说：“到家给我打个电话。” 于姜笑着点点头，目送着黑色的轿车载着那对父女离开，直到尾灯消失在街角，她才转身，慢慢上了楼。 刚到家没多久，于妈妈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于姜靠在沙发上，心不在焉地跟妈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家常。 聊着聊着，妈妈的话题自然而然地又绕到了老生常谈的问题上：“姜姜啊，你在那里也待了一年多了，就没遇到个合适的？眼光别太高了，遇到差不多的就先处处看嘛……” 于姜心里一紧，根本不敢提叶西宸的事。 她能怎么说？ 难道说“遇到了一个挺不错的，就是他离过婚还有个十岁的女儿”？ 她没法说。 她几乎能想象到，如果说了，电话那头肯定会瞬间炸锅。 虽然爸妈在很多事情上都由着她，但在婚姻大事上，尤其是对方条件如此复杂的情况下，于姜能百分之百确定，他们绝对不会同意。 她只好含糊地应付过去：“妈，这才哪到哪啊，工作刚稳定下来，不急不急……” 好不容易搪塞过去，挂了妈妈的电话，已经快十一点了。 于姜觉得身心俱疲，正准备洗漱睡觉，手机又亮了，是叶西宸发来的微信： 【睡了吗？】 于姜回了一句：【马上就睡了。】 结果刚回完，叶西宸的语音电话就打了过来。 于姜接通，那边传来他温柔的声音：“今天过得开心吗？” 于姜努力让声音听起来轻快些：“嗯，开心啊。” 叶西宸沉默了一下，声音里带着歉意：“今天我可能过多的关注曦曦了，有点忽略了你，对不起。” 于姜摇了摇头，“没什么的，这很正常，如果你不关心女儿，我反而会觉得奇怪呢，这说明你是个负责任的好爸爸，这是优点。” 电话那头的叶西宸似乎松了口气，低低地笑了笑。 两人之间陷入了一阵短暂的沉默，似乎都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 于姜先开了口，“我有点累了，想睡觉了。” 叶西宸立刻说：“好的，那晚安吧。” “晚安。” 挂了电话，于姜躺在黑暗中，却毫无睡意。 她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思绪纷乱。 这段感情，从一开始就掺杂了太多复杂的东西。 和叶西宸在一起，开心甜蜜的时刻确实很多，他成熟，体贴，充满魅力。 可是，像今天这样的场合，总会时不时地透出一种令人不安的不确定性。 今天叶曦的表现…… 怎么说呢？ 很有礼貌。 但也仅限于此。 这很正常，毕竟是第一次见面。 可是于姜敏锐地感觉到，这个小女孩似乎并不喜欢她，那种淡淡的排斥感是能察觉到的。 这让她非常头疼。 她忍不住去想一个更深远也更残酷的问题：如果将来，叶曦明确表示不喜欢她，反对叶西宸和她在一起，那叶西宸会如何选择？ 一边是血脉相连亏欠良多的亲生女儿， 一边是后来相识感情正浓的女朋友。 这个选择题的答案，几乎是不言而喻的。 想到这儿，于姜心里就泛起一阵寒意。 第二天晚上，叶西宸原本说有个应酬，不见面了。 于姜便自己一个人回了家，照常洗漱，准备早点休息。 刚洗过澡，穿着睡衣，门铃却突然响了起来。 于姜有些疑惑地走到门口，透过猫眼一看，惊讶地发现叶西宸正站在门外。 她打开门，叶西宸带着一身淡淡的酒气走了进来。 于姜转身往里走，想问他怎么突然来了，却被他从身后轻轻抱住。 他的吻细密地落在她的耳后。 于姜被他吻得浑身发软，靠在他怀里，轻声问：“怎么了？不是有应酬吗？” 叶西宸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软绵绵的，带着点醉意：“嗯……结束了，就是总觉得你好像有点不高兴，不放心，过来看看。” 于姜心里一软，“我没有不高兴。” 叶西宸低头看着她。 他捧起她的脸，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真的对不起……” 于姜看着他这副样子，忍不住笑了，抬手摸了摸他的脸：“瞎说什么呢？” 叶西宸不再多说，低头吻住了她的唇。 两人吻着吻着，便一路从门口纠缠着倒向了床。 这一次，叶西宸的动作格外用力，似乎要将所有的不安都通过这种方式宣泄出去。 于姜被大脑一片空白，暂时将所有烦恼都抛到了脑后。 结束后，两人都浑身是汗，气喘吁吁。 休息了一会儿，又一起去冲了个澡。 叶西宸拿过大毛巾，仔细地帮于姜擦干身体和头发，然后又把她抱回床上，塞进温暖的被窝里。 他自己也躺了进来，伸出手将于姜揽入怀中，让她靠在自己胸前，两人十指相扣。 黑暗中，他们依偎着，开始低声聊天。 叶西宸跟于姜聊了很多他小时候的趣事，成长的烦恼，于姜听得津津有味。 于姜也跟他分享了自己以前的事情，包括和向远的那段无疾而终的感情。 叶西宸安静地听着，听到最后，轻轻吻了吻她的脸颊，低声说：“那幸好，如果不是他，我可能就遇不到你了。” 于姜在他怀里轻轻笑了笑。 也许是夜色太温柔，也许是刚才的亲密拉近了距离，叶西宸也向于姜敞开了心扉，说起了他第一段婚姻。 原来，他和前妻是高中同学，高三就在一起了，加上大学四年，整整谈了五年恋爱。 两人都是学霸，一起考上了顶尖学府，郎才女貌，是学校里人人羡慕的一对。 大学毕业没多久，两人就迫不及待地结了婚，第二年便生了女儿叶曦。 “那时候所有人都觉得我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包括我们自己，”叶西宸的声音在黑暗中有些飘忽，“可是等到真的结了婚，尤其是孩子出生后，我们才明白，恋爱和结婚过日子，完全是两码事。” 他叹了口气：“其实恋爱的时候我们就经常因为各种小事争吵，但那时候都觉得是情趣，没当回事，真正生活在一起，柴米油盐，尤其是怎么养孩子，几乎每天都能吵起来，我们俩都太要强，太有自己的主意，谁也不肯让谁，谁也不服谁。” “时间久了，再多的感情也吵没了，只剩下疲惫和失望，最后就只能分开了，算是和平离婚吧，没有撕得太难看。”他的语气很平静。 离婚后，孩子跟了叶西宸，因为他前妻一心想要去美国发展，离婚后不久就去了美国，后来和一个在美国长大的华裔结了婚。 “其实那段婚姻对我打击挺大的，”叶西宸的声音低沉下来，“感觉自己很失败，连一段婚姻都经营不好，之后就一直没再谈，有点逃避吧，也觉得没意思，就把所有精力都放在工作和带曦曦上了。” 于姜安静地听着，心里对他的了解又深了一层，也更多了几分心疼。 她反手紧紧握住了他的手。 那天晚上的开诚布公，让他们的关系变得更加亲密。 叶西宸郑重地承诺，他会慢慢做好叶曦的工作，不会让于姜夹在中间为难。 于姜相信他。 因为他总是那么成熟那么有担当，好像一切难题在他那里都能找到解决方案。 于是，两人又回到了刚认识时那种浓情蜜意的状态，甚至比那时更加甜蜜。 叶西宸带着于姜去了很多地方，探索这座城市隐藏的乐趣，尝试各种新奇有趣的体验。 白天尽情玩耍，夜晚极尽缠绵。 他们的身体无比契合，于姜从中体验到了前所未有的快乐，甚至有些沉迷于他带来的那种身心交融的感觉。 时光飞逝，转眼又到了年关。 于姜要回家过年了。 临走的前一晚，两人在于姜那个小小的公寓里痴缠了一整夜。 叶西宸搂着于姜，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忽然说：“要不然过年的时候，我去你那儿吧？” 于姜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看他：“你去我那儿？算了吧，我还得回我爸妈家呢。” 叶西宸说，“也是，我也得回我爸妈家，不过大年初二之后我可以有点自由时间，要不，我那时候过去找你？” 于姜摇摇头：“我初五不就回来了，再折腾过去找我一趟多累，我们小县城也没什么好玩的，别麻烦了。” 叶西宸低下头，鼻尖轻轻蹭着于姜的鼻尖，“我就是想去看看你从小长大的地方是什么样子的。” 于姜整颗心都软了下来。 她捏了捏他的手指，语气也放软了：“以后吧，以后有的是机会呢，又不急在这一时。” 第二天，叶西宸开车把于姜送到了高铁站。 春运期间，车站人潮汹涌，但两人站在安检口外，似乎自成一个小世界。 他们依依不舍地拉着彼此的手，低声说着告别的话。 广播里已经在催促于姜那趟车的旅客尽快检票进站了。 “到了给我发信息。” “嗯，你也是，照顾好自己。” “我会想你的。” “我也是……” 最后，叶西宸在于姜额头上印下一个轻柔的吻，才松开手：“去吧。” 于姜一步三回头地过了安检，直到再也看不到他的身影。 坐在飞驰的高铁上，她还能感觉到额头上残留的温热触感，忍不住抬手轻轻摸了摸，心里被甜蜜填得满满的。 第25章 第 25 章 回到家之后，父母对于姜依旧无比热情，餐桌上总是摆满了她爱吃的菜，一天到晚变着花样给她做好吃的。 才回家两天，于姜就觉得自己腰好像都粗了一圈。 说实在的，看着父母对自己如此无微不至的关怀，于姜心里是有些忐忑不安，甚至心虚的。 因为她总会不由自主地想到叶西宸。 对方离过婚，比自己大不少，还有一个女儿。 光是“有一个十岁女儿”这一条，就足以让任何一对为女儿着想的父母瞬间炸锅。 每次看到父母对她殷切期盼的样子，再想到叶西宸复杂的状况，她就觉得心里难受得厉害，却又无法明说。 大年三十的晚上，一家人开开心心地一起准备了丰盛的年夜饭，边吃边聊，都喝了点小酒，气氛温馨而融洽。 饭后，父母看了一会儿春节联欢晚会，就打着哈欠先后回房间睡觉去了。 于姜自己留在客厅，心不在焉地看着电视，实际上手里一直拿着手机，和叶西宸发着信息。 就在这个时候，她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是一个她几乎快要遗忘却又一眼就能认出的号码。 于姜愣了好半天，接通了电话。 “喂？” 电话那头传来向远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带着点沙哑，他这次没有任何寒暄，直接了当地说：“你下来一下。” 于姜心里一紧，下意识地问：“有什么事吗？” 她并不想下去。 向远却显得有些执着，“你下来一下，有些话想当面跟你说。” 他顿了顿，又说，“你放心，今天之后，我再也不会找你了。” 她犹豫了片刻，还是披上一件厚厚的羽绒服，悄悄下了楼。 还是去年那个位置，向远站在那里。 只不过今天没有下雪，天气也没有去年那般寒冷。 于姜搓着手，站在他对面几步远的地方，语气尽量平静：“怎么了，这么晚找我有什么事？” 向远看着她，眼神复杂，很轻地说了一句：“今年倒是胖了一点。” 于姜有些尴尬地挠了挠脸：“嗯，家里吃得好，你也是。” 她客套地回应，注意到向远似乎也比去年见到时更沉稳了些。 向远点了点头，沉默了一下，然后像是下定了很大决心，抬起头，目光直直地看着她：“我要结婚了。” 于姜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随之而来的不是疼痛，而是一种释然。 她甚至微微笑了一下，真诚地说：“恭喜你啊。” 向远看着她脸上的笑容，眼神黯淡了一瞬，点了点头，哑声问：“你呢？” 于姜也点了点头，语气平静：“嗯，我也找到对象了。” 向远喉结滚动了一下，狠狠点了下头，“不错。” 沉默了几秒。 寒风吹过，于姜裹紧了羽绒服，先开了口：“没什么事的话我先上去了，天太冷了。” 说完，她转身就想走。 然而，就在她转身的刹那，向远却猛地伸出手，一把用力拉住了她的胳膊，将她狠狠地拽回到自己怀里。 于姜吓了一跳，惊呼一声，用力挣扎：“向远你干什么，放开我！” 但向远的力气极大，手臂像铁钳一样死死箍住她，任凭她怎么挣扎都挣脱不开。 他把头埋在于姜的颈窝处，声音带着压抑的痛苦，在她耳边低声嘶语：“我们真的没有一点可能回到过去了吗？姜姜……” 于姜又惊又怒，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将他推开，因为惯性两人都踉跄了一下。 于姜气得胸口起伏，瞪着他：“你疯了吗？我们已经结束了！而且你都要结婚了，你现在搞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向远被她推开，站在原地，看着她愤怒的样子，忽然苦涩地笑了笑，笑容比哭还难看：“对不起。” 于姜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的火气也消了些。 她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下来：“赶紧回去吧，别让你未婚妻等急了。” 向远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里包含了太多复杂的情绪，然而他什么也没再说，只是点了点头，然后转过身，走进了夜色里。 于姜站在原地，看着那个背影一步步走远，直到彻底走出她的世界。 说不难受是假的，毕竟曾是真心喜欢过的人。 但更多的是一种淡淡的怅惘。 她对着早已空无一人的路口，轻轻地说了一句：“再见，向远。” 然后，她也转身上了楼。 她知道，这一次，是真正的再见了。 他们之间，估计以后再也不会相见了。 一段绵延数年的旧情，终于在这个除夕夜，画上了一个略显仓促的句号。 于姜回到家，又心不在焉地看了一会儿无聊的春晚，随后关掉电视和灯，去卫生间洗了个澡，换上柔软的睡衣，回到了卧室。 躺在床上，她拿出手机，点开和叶西宸的聊天界面。 刚好叶西宸也发来消息，说他刚洗完澡。 两个人聊了一会儿。 于姜突然跟他说：【向远刚才来找我了。】 叶西宸马上打了语音电话过来。 他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压得有些低，“他来找你干嘛？该不会是求复合吧？” 于姜赶紧解释：“才不是求复合呢，他是来告诉我，他要结婚了。” 电话那头，叶西宸突然低低地笑了一声。 于姜有些莫名：“你笑什么？” 叶西宸的语气里带着点玩味：“这人也是挺有意思的，都分手多久了，还要特意跑来找前女友，郑重其事地通知她自己要结婚了，他是想来显摆呢，还是想故意刺激你？或者，潜意识里还想试探一下有没有最后一点复合的可能性？啧，这种行为，真挺渣的。” 于姜被他这番直白的分析逗笑了，嗔怪道：“你少在这儿阴阳怪气的。” 叶西宸又笑了一声，语气笃定：“男人嘛，那点小心思，无非就是这些东西。” 于姜忍不住反将一军：“你呢？你不也是一样？” 叶西宸坦然承认：“嗯，我也一样。” 但他话锋一转，“但是，我喜欢你，想对你好，想对你负责，这些也是真的。” 这突如其来的直球让于姜心跳漏了一拍，脸颊有些发烫，她咬着下唇，轻轻“嗯”了一声。 叶西宸的声音变得更加磁性，“姜姜，我想你了。” 于姜感觉耳朵都酥麻了，小声回应：“我也想你。” “想我什么？”叶西宸追问，声音里含着笑意。 于姜被他问得不好意思，含糊道：“还能想什么……” 叶西宸却不放过她，声音压得更低，带着某种暗示：“我想你，想得比较复杂，你知道是什么吗？” 于姜哼一声，说：“你们男人脑子里就只想这些东西吧？” 叶西宸轻笑着说：“可不，谁让我的女朋友这么漂亮。” 于姜的脸更红了，啐了他一口：“呸！” 叶西宸低笑着，声音像带着钩子，“不只是这些东西，我想抱你，想亲你，当然……也想干你，让你哭，让你叫……” 于姜浑身发烫，羞得恨不得钻进被子里，她咬着嘴唇娇嗔：“你，你别说了！再说我就把电话挂了！” 叶西宸在那头笑得更加愉悦，“你敢挂？你挂了电话，我明天就买票过去找你，看你到时候怎么收拾你。” 于姜被他逗得咯咯直笑。 两人又黏黏糊糊地聊了好一会儿，才依依不舍地挂了电话。 于姜放下手机，听着窗外零零星星的鞭炮声，闭上了眼睛。 她早把向远忘得一干二净，她的脑海里，此刻满满当当装着的，都是叶西宸的样子。 或许是因为睡前这通电话的暗示太过强烈，这个除夕夜的晚上，于姜竟然做了一个十分缱绻的梦。 梦里全是叶西宸的气息，那些他在电话里描述的画面，在梦里变得栩栩如生…… 第二天早上醒来，于姜回想起那个荒唐的梦，脸颊再次烧了起来。 啊啊啊！ 她是真的彻底被他带坏了！ 大年初五，于姜收拾好了行李准备返回A市。 父母把她送到高铁站，千叮万嘱，无非是那些“工作再忙也要照顾好自己”、“按时吃饭”、“别总吃外卖”，最后又小心翼翼地加了一句：“遇到合适的也考虑考虑个人问题……” 于姜一一应下。 她拥抱了父母，转身走进了安检口。 坐上高铁，她给叶西宸发了信息：【我上车啦。】 叶西宸很快回复：【嗯，路上小心，到了告诉我，我在出站口等你。】 高铁飞速行驶，五个小时后准时抵达A市。 于姜拖着有些疲惫的身体，拎着大包小包随着人流走出出站口。 她刚抬头四下张望，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在人群中格外显眼的身影。 他个子高挑，肩宽腿长，穿着一件黑色羽绒服和一条休闲裤，简简单单却穿出了模特般的气场，时尚又利落。 他正专注地看着出站口，很快就捕捉到了于姜的身影，脸上立刻露出了笑容，大步朝她走来。 他伸手接过于姜手里的行李箱和那个塞得鼓鼓囊囊的大行李包，掂量了一下，笑着问：“怎么带了这么多东西？阿姨这是把家都给你搬来了？” 于姜拍了拍那个大行李包，语气带着点小得意：“我妈非给我带的，都是好吃的！还特意给我卤了好多牛肉和肘子，回去我们一起吃。” 叶西宸闻言，眼睛亮了一下，笑着凑近她，压低声音说：“好啊，那看来我今天有口福了。” 他的气息喷在于姜耳边，带着明显的暗示，让于姜的脸微微发热。 叶西宸开车把于姜送回了她租住的公寓楼下。 两人一起上楼，他们的手一直牵在一起，手指紧紧交缠，眼神胶着，恨不得立刻就把对方揉进自己身体里，但残存的理智让他们勉强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走进公寓，门“咔哒”一声关上。 两人最后那点克制瞬间土崩瓦解。 第26章 第 26 章 空气瞬间变得炙热而暧昧。 叶西宸把于姜按在门板上，亲得很用力，也很急。 于姜也抱着他的脖子，努力地回应他。 “等等，叶西宸，”于姜在换气的间隙，气息不稳地推了推他，“我坐了五个小时的车，身上都是味道，让我先去洗个澡……” 叶西宸喘着粗气，脑门顶着她的脑门，眼睛很深。 他声音有点哑：“一起洗吧，我实在等不了了。” 说完，他一把抱起于姜就往浴室走。 其实也没好好洗。 热水刚把身体打湿，叶西宸就把于姜抱起来，放到了冰凉的洗手台上，跟她接吻。 于姜被冰得叫了一声，但马上就被别的感觉淹没了。 叶西宸好像要把这几天没见的份都补回来，吻得很凶。 于姜觉得整个人都快散了，但又很喜欢这种感觉。 叶西宸也是。 两个人吻得都很投入，像久旱逢甘霖，拼命地向对方索取。 等到终于稍微平息了一些，叶西宸又捧起于姜的脸，深深地吻了上去。 炽热缠绵。 亲了很久，直到两人都喘不过气才分开。 他们抱在一起，能感觉到对方咚咚的心跳。 缓了一会儿，才慢慢从那阵头晕里出来。 叶西宸把于姜抱起来，简单冲了冲身上。 可是皮肤的接触，很快又点燃了刚刚熄灭的火焰。 叶西宸的眼神再次变得深邃，他把于姜抵在冰凉的瓷砖墙上，又开始了…… 这次比之前还疯，叶西宸像是要把所有想念都发泄出来。 他们从浴室到卧室，最后倒在床上。 叶西宸不像以前那样温柔，这次完全没控制自己。 于姜头皮发麻，脚趾头都蜷起来，感觉整个人都快化了。 不知道过多久，直到外面天都黑了，两人才累得停下。 于姜瘫在床上，还在轻轻发抖。 叶西宸看着她这副被折腾惨了的样子，眼神软下来，低下头，很耐心地帮她清理，轻轻亲掉她眼角的泪，小声哄着她。 他们又抱在一起待了一会儿，叶西宸才起来。 他就那么光着身子，大大方方地走到客厅，拿出于姜带来的卤味，熟练地切好装盘，然后又进厨房烧水煮面条。 于姜裹着被子，看着他在厨房忙活的背影，那理直气壮的样子让她有点想笑。 叶西宸好像背后有眼睛，头也不回地说：“笑？再笑一会儿再收拾你。” 于姜马上闭上嘴，不敢笑了。 很快，叶西宸煮好了两碗清汤面端进来。 他坐在床边，先夹了一筷子卤味喂到于姜嘴边：“尝尝，阿姨的手艺真好。” 于姜张嘴吃了，味道确实不错。 两个人你一口我一口地吃起来，叶西宸时不时吹凉了面条喂她。 明明只是简单的食物，却吃出了无比温馨的味道。 身体的疲惫和不适还在，但心里却被满足感填满。 吃完东西，叶西宸起身去洗碗。 于姜懒洋洋地躺在床上玩手机。 叶西宸收拾完回来，躺到于姜身边。 于姜放下手机，很自然地滚进他怀里，找了个舒服姿势窝着。 两个人随便聊着天。 叶西宸低头亲亲她的头发，声音带着点促狭：“还喜欢吗？” 于姜脸一下就红了，“你说呢……” 叶西宸低声笑，胳膊收紧，在她耳边小声说：“我觉得你特别喜欢，j得那么紧……” 于姜羞得轻轻打了他一下：“你别说了！” 叶西宸笑得更厉害，继续逗她：“哎，我就怕隔壁邻居明天来找我们。” 于姜惊讶地抬头：“啊？动静有那么大吗？” 她完全没注意到。 叶西宸一脸坏笑，“你说呢？叫得那么响，我都怕你嗓子哑了。” 于姜脸更红了，羞得不行，一把捂住脸：“你怎么不提醒我小点声！” 叶西宸把她的手拉下来，亲亲她的手指头，“因为我喜欢，喜欢看你被我弄到情难自禁，什么都忘了的样子。” 于姜心跳得很快，嘴上却还硬：“我、我才没有……” “还嘴硬？”叶西宸挑眉，手开始不老实起来，“看来是我不够卖力，还能让你有力气顶嘴，那再来一次？” 于姜吓得赶紧求饶，笑着往他怀里钻：“不了不了，我错了，我投降！” 两个人笑着抱在一起，气氛温馨又甜蜜。 于姜以为，叶西宸今天肯定会住下了。 可是，这时候他的手机又响了。 他看了一眼，对于姜比了个“是我妈”的口型，然后接了电话。 电话那头声音隐约传过来，好像是他女儿曦曦吵着要爸爸，晚上必须爸爸讲故事才睡。 叶西宸听着电话，脸上有点无奈，低声答应着：“好了好了，知道了，嗯，我一会儿就回去。” 挂了电话，刚才的暧昧气氛一下子被抽空了。 于姜脸上的笑淡下去，她默默地转过身，背对着叶西宸，不再说话。 叶西宸看着她的背影，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轻轻扳过她的肩膀，语气充满了歉意：“姜姜，我得回去一趟，曦曦这几天习惯了我给她讲睡前故事，闹得厉害，过几天她开学住校就好了……” 于姜闭着眼，长睫毛动了动，“哦，那你走吧。” 叶西宸心里也不舒服，他低下头，用力地吻住她的唇，好像想通过这个吻把所有的歉意都传过去。 吻了好久，他才放开，又抱了她一下，起身穿衣服。 于姜一直没睁眼，也没再说话。 直到听见轻轻的关门声，确定他真的走了，于姜才慢慢睁开眼睛，看着空荡荡的房间。 刚才满屋的温馨浪漫，一下子全没了，只剩下冷清。 又一次。 在她完全没准备，还沉浸在亲密里的时候，被同一个理由，同一种方式突然丢下。 这种感觉，让人难受又无法发泄。 可是，于姜翻了个身，看着空着的另一半床，心里又想：这能怪谁呢？怪她自己。 怪她自己把持不住，被叶西宸的成熟稳重、事业有成、英俊体贴迷得死死的，更被那让人上头的身体关系迷得不行，心甘情愿地一次次陷进去。 谁让她就是想要这些呢？ 疯狂的性，痴迷的爱，那种被强大男性魅力彻底征服和占有的感觉。 她想要啊。 既然想要，那就得承受这些随之而来的东西，比如一次次被更优先级的责任突然打断的亲热，比如这种狂欢过后被独自留下的空虚冷清。 没人拿刀逼着她，是她自己选择的这条路。 可是……未来呢？ 孩子现在才十岁。 离她十八岁成年，至少还有八年的时间。 这八年里，像今天这样的情况只会层出不穷，学习、生活、健康、心理……哪一样不需要父母操心？ 她真的能一次次忍受这种被随时抛下的感觉吗？ 还有，她于姜自己，难道就不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吗？ 如果她和叶西宸有未来，她肯定想有一个他俩共同的孩子。 那么问题来了：怎么平衡？ 叶西宸的时间，精力，甚至爱，该怎么在她，她未来的孩子，前妻的女儿之间分配？ 这简直是一个无解的难题，光是想想就让人头疼欲裂。 那个可能存在的，属于她和叶西宸的孩子…… 于姜的心突然变得异常柔软，充满了一种母性的怜爱。 是啊…… 她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现在，不仅仅是在给自己找一个丈夫，更是在给那个未来可能降临的孩子挑选一个父亲。 她的孩子，会乐意一生下来，就注定要和一个同父异母且比自己大十岁的姐姐分享父爱吗？ 会乐意自己的爸爸总是因为另一个孩子而匆匆离开吗？ 会生活在一个可能永远无法完全独占父爱，甚至需要小心翼翼去平衡的家庭环境里吗？ 她之前只顾着沉溺于叶西宸带给她的激情，只顾着纠结自己那点小委屈，却完全忽略了未来更现实也更残酷的问题。 她未来孩子的权益。 她一下子觉得很迷茫。 凌晨十二点多，叶西宸打来电话，声音听着很累：“曦曦终于睡了，你还要我过去吗？” 于姜拿着手机，心里一阵苦笑。 她当然想他，但也不忍心看他这么来回奔波。 她轻声说：“别折腾了，你快休息吧。” 叶西宸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然后特别认真地说：“姜姜，我爱你。” 这话瞬间又让于姜好不容易硬起的心肠软得一塌糊涂。 她鼻子一酸，低声回应：“我也爱你。” 他问：“你生气了吗？” 于姜把所有的委屈压下去，努力让声音听起来正常：“没有，我没生气。” 挂了电话，于姜叹了口气。 她知道自己一直在撒谎。 她怎么可能会不生气。 那种被一次次抛下的感觉，怎么会不让人失落和委屈。 可是，她能怎么说？ 难道要她明确表示“我生气了，因为你女儿耽误了我们”？ 她做不到，那简直像是在跟一个孩子抢爸爸，太难看，也太掉价了。 第二天，叶西宸果然没能过来，发信息说女儿闹着还想再去一次游乐园，他得陪着。 于姜看着信息，心里空落落的，自己默默收拾了房间，无所事事地待了一天。 晚上，同事小毛打电话来，说几个关系好的同事聚餐，问她去不去。 于姜正想换个心情，摆脱这种低落的情绪，便答应了。 第27章 第 27 章 到了订好的餐馆包间，于姜推开门，一眼就看到了傅副总。他正和旁边的人说着话，听到开门声，转过头，看到是她，脸上立刻露出了笑容，还很自然地拍了拍自己旁边的空位，示意她过去坐。 于姜顿了一下，但也不好说什么，只好走过去，在他旁边的位置坐了下来。 吃饭的时候，于姜心里装着事，没什么胃口，也不太想说话。傅副总好像看出了她心情不好，总是找机会偷偷侧过头跟她低声说话。 他讲了些公司里的趣事，又说了几个不太好笑的笑话，努力想逗她开心，看她还是没什么精神，就又换了个路子，开始开导她，说人生没什么过不去的坎，要开心点。 说着说着，他还老是举起酒杯要跟她碰杯。 于姜心里憋得难受，也确实想喝点酒，觉得喝醉了也许就能暂时忘记那些烦心事了，所以对于递过来的酒，她几乎是来者不拒，一杯接一杯地喝了下去。 她自己也没数到底喝了多少，只觉得脸越来越热，脑袋也开始发沉。 傅副总也陪着她喝了很多，脸都喝红了。 吃完饭，大家兴致还很高，吵吵嚷嚷地说要去KTV继续玩。于姜晕乎乎地跟着大部队走，进了KTV的包房。 包房里灯光很暗，只有屏幕在闪着光，音乐声开得大，震得人耳朵嗡嗡响。 于姜觉得本来就晕的头更晕了，像有千斤重。 她实在撑不住了，也顾不上唱歌，摸索着走到最里面的沙发角落坐下，把自己缩成一团。 耳边是同事们跑调跑到天边的歌声，鬼哭狼嚎似的，但她听着这嘈杂的声音，反而觉得眼皮越来越重，不知不觉就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她迷迷糊糊地感觉有人把她扶了起来。她浑身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没有，只能靠着那个人，被他半抱着半搀着，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外走。 一路跌跌撞撞，总算走到了KTV门口的停车场。 夜里凉风吹到脸上，她感觉脑子清醒了一点点，但眼皮还是像被胶水粘住了一样，重得睁不开。 这时，她突然听到了一个带着明显怒意的声音。 “放开她！” 这声音让她心里一颤。 紧接着，扶着她的那个人好像被人用力推开了，她感觉自己被一股很大的力气猛地拉了过去，一下子撞进了一个怀抱里。这个怀抱的味道她很熟悉，非常熟悉。 于姜用了好大的力气，才勉强睁开了眼睛。 视线一开始是模糊的，她使劲眨了眨，努力对焦，总算看清楚了，果然是叶西宸那张脸。 他脸上带着怒气，眉头都拧了起来，但还是那么英俊。 看到是他，于姜心里一直绷着的那根弦一下子就松掉了。 好像所有的担心，所有的不安，全都飞走了。 她嘴里含糊不清地嘀咕了一句“你来了……”，然后整个人就彻底放松下来，在他怀里完全失去了意识。 于姜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又大又软的床上。她眨了眨眼，看着天花板上熟悉的水晶灯，反应过来这是叶西宸的卧室。 她动了动，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被换掉了，现在穿着的是一身柔软的睡衣。 被子盖得严严实实的，很暖和。 她转过头，看到床头柜上放着一杯水，就伸手拿过来，喝了一口。 水是温的，里面还加了蜂蜜，甜丝丝的，流过干涩的喉咙，很舒服。 这时，卧室的门被推开了。 叶西宸走了进来。 他脸上还能看到些许怒气。 走到床边，他坐下，看着她，开口说话，语气听起来不太好：“昨天晚上干什么喝那么多酒？你知不知道那样很危险？” 于姜本来心里就憋着一股火气，现在一听到他用这种带着责备的口气问她，那股火气一下子就冲了上来，压都压不住。要不是因为他，因为他那个总是排在第一位什么事情都要优先考虑的女儿，她怎么会心情那么差，跑出去喝那么多酒？ 他现在凭什么反过来质问她？ 于姜想也没想，话就冲出了口：“你管我干嘛？你去管好你女儿就行了！” 这话一说出来，她自己都愣了一下。 她没想到自己会说出这么刻薄的话。 叶西宸显然也愣住了。 他脸上的怒气僵住了，然后慢慢变成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表情。 他看着她还有些苍白的脸，沉默了好几秒钟，然后伸出手，轻轻地摸了摸她的脸颊，声音低了下去，听起来有点有气无力：“对不起……” 除了道歉，他好像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可他这种好像没办法只能道歉的样子，反而让于姜更加难受，更加生气。 她一把推开他的手，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哭着说：“我不用你管！你以后只管好你女儿就行了，不用来管我！” 叶西宸看着她哭得浑身都在发抖，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住了一样，又涩又痛。 他声音发涩地问：“你昨天跑出去，喝那么多酒，是因为我，对不对？” 于姜一边哭，一边嘴硬，不肯承认：“才不是因为你！我觉得傅副总就挺好的，至少人家没你那么多负担，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要操心！” 叶西宸瞬间痛得脸色都发白了，心口像被割开了一样。 他猛地低下头，狠狠地吻住了于姜的嘴唇，不让她再说出那些让他心痛的话。 于姜挣扎起来，用手推他，不想让他碰。 但叶西宸的力气很大，他粗暴地扯开了她的睡衣，没有什么准备动作。 两个人都不说话，房间里只有沉重的呼吸声和于姜压抑的哭泣声。 于姜的眼泪不停地往下流，打湿了枕头。 叶西宸就去吻她的眼泪，又去吻她的嘴唇，想堵住她的哭声。于姜心里又痛又委屈，哭得更厉害了，伸出手在他背上狠狠地挠了下去，留下几道红痕。 叶西宸吃痛，闷哼了一声，但他非但没有停下来，反而伸手轻轻卡住了她的脖子，不是很用力，但非常强势。 于姜被他这个动作刺激到了，更加用力地抓挠他的背。 两个人就在这种沉默的纠缠中互相伤害着，好像都想通过让对方身体疼痛，来发泄自己心里的痛苦。 结束之后，于姜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浑身都在微微发抖。 叶西宸俯下身，还想再去吻她。 于姜下意识地把头偏开，躲开了他的嘴唇。 叶西宸却固执地追了过去，不容她逃避，狠狠地吻住了她。他的舌头霸道地撬开她的牙关，纠缠着她的舌头，吻得她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 好像要通过这个深深的吻，来确认她还在他身边。 于姜一开始还在挣扎，扭动着身体想摆脱他。 但渐渐地，在他强势而深入的亲吻里，她的身体慢慢软了下来，不再抵抗，甚至开始回应他。 他们吻了很久很久，才慢慢分开。 叶西宸轻轻安抚着于姜的背，两人静静地抱在一起，刚才那种激烈的情绪慢慢消失了，只剩下一种让人疲惫的宁静。 他低下头，吻了吻她的头发，声音低沉地说：“姜姜，如果你觉得太累了，想要离开，我都能理解，我不会怪你。” 于姜把脸深深埋在他的怀里，闷闷地说：“谁说要离开了，我没说要走。” 叶西宸抱紧了她，手臂收得很紧，好像怕她跑掉一样。 “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可是姜姜，我是一个父亲，有些事情，我没有选择，必须那样做。” 于姜在他怀里小声说：“我什么时候让你选了？我逼你选了吗？” 叶西宸没有回答，只是再次低下头，寻到她的嘴唇，又吻了上去，用一个吻堵住了她所有的话。 这件事，看起来就这样暂时过去了，谁也没有再提起。 可是于姜有时候一个人静下来想想，会觉得现在的自己，变得都有点不像自己了。 以前和向远在一起的时候，虽然也爱的热烈，但当她发现自己受了委屈的时候，她是可以狠下心来说分手的。 那时候她能做到很干脆，很利落，说不联系就不联系了。 可是对叶西宸，她做不到这样。 原因很简单，也很直接。 叶西宸对她有一种致命的吸引力。 那是一种身体上的，很原始的冲动。 她以前不太明白什么叫“生理性喜欢”，觉得喜欢一个人不就是心里想着他，对他好吗？ 但现在她深刻地体会到了。 她是真的无时无刻不想和叶西宸亲近，想和他亲亲，想和他抱抱，也想和他做、爱。 从第一次在酒吧不小心撞到他，闻到他身上那股干净又带着点强势的男性味道时，她心里面，身体里，好像就产生了这种渴望。 这是她第一次对一个男人产生这么强烈这么不受自己理智控制的身体上的渴望。 这种吸引力太吓人了，像一种戒不掉的瘾。 明明知道前面可能有很多麻烦，有很多困难，可能还会受伤，但她还是控制不住地想靠近他，贪恋他带给她的那种感觉，那种被他占有征服的感觉。 她没有办法，只能把希望放在那个看起来有点渺茫的未来上。 她心里天真地想着：会不会等时间长了，孩子长大一点，懂事了，就能慢慢接受她了？ 毕竟人心都是肉长的，她好好对她，她总能感觉到的吧？ 她现在能做的，好像就只有等。 等一个也许会出现，也许永远不会出现的，变好的机会。 虽然叶西宸总是安慰她，说“曦曦也没说什么反对的话”，但于姜自己能清楚地感觉到，他那个女儿，并不喜欢自己。这其实也很正常，哪个孩子会那么容易接受一个可能会分走自己爸爸关心和爱的外人呢？ 她不想和叶西宸分手。 至少现在，她一点都不想。 她太贪恋叶西宸带给她的那种亲密无间的感觉了。 眼前的快乐是那么真实，那么强烈，让她根本没有办法轻易放手。 那就，暂时先这样过下去吧。 她对自己说。 走一步，看一步。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第28章 第 28 章 于姜在叶西宸的怀里又赖了一会儿，直到肚子咕咕叫起来，才意识到自己饿了。 昨天光喝酒，没吃什么东西。 叶西宸也听到了，他松开她，起身说：“我去弄点吃的给你，想吃什么？” “随便，什么都行，有点饿过头了。”于姜揉了揉眼睛，声音还有点哑。 叶西宸点点头，出去了。 于姜躺在床上，听着外面厨房隐约传来的声响，心里有点乱糟糟的。 刚才那场争吵和之后激烈的亲密，像一场暴风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但留下的痕迹还在。 她看着天花板，发着呆。 没过多久，叶西宸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进来了。 是很简单的西红柿鸡蛋面，上面还飘着几根青菜。 他把面放在床头柜上，又把筷子递给她。 “趁热吃。” 于姜坐起来，接过筷子，小口小口地吃着。 面条煮得软硬适中，汤头酸酸的，很开胃。 她确实饿了，很快就把一碗面吃完了，连汤都喝得干干净净。 叶西宸一直坐在床边看着她吃，看她吃完，把空碗接了过去。 “还难受吗？”他问，语气比刚才柔和了很多。 “头还有点晕，别的还好。”于姜老实回答。 “以后别喝那么多了，伤身体。”他又说，这次没有责备，只是带着点担心。 于姜没接话，只是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指。 她知道他是关心她，但一想到喝酒的原因，心里还是有点堵。 叶西宸看她不说话，叹了口气，把碗放到一边，重新坐回她身边。 他伸手把她揽进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头顶。 “姜姜，”他低声说，“我知道你受委屈了，曦曦那边，我会再跟她谈谈，但她还是个孩子，有些事需要时间。” 于姜靠在他怀里，闻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心里那点堵着的东西好像慢慢化开了一点。 她知道自己刚才说的话有点过分，尤其是提到傅副总，那根本就是气话。 “我昨天说的那些，不是真的，”她小声说，声音闷闷的，“关于傅副总，我就是随口一说，气你的。” 叶西宸抱紧了她，手臂收紧。 “我知道。” 他停顿了一下，声音更低了，“但我听到的时候，这里还是很疼。” 他拉着她的手，按在自己的左胸口。 隔着薄薄的睡衣，她能感觉到他心脏有力的跳动。 于姜心里一软，反手抱住他的腰，“对不起，我不该说那种话。”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抱了一会儿，谁也没再说话。 过了一会儿，叶西宸的手机响了。 他拿出来看了一眼，是工作电话，便拍了拍于姜的背，“我接个电话，公司的事。” 于姜点点头，看着他起身走到窗边去接电话。 他说话的声音不高，带着他工作时常有的那种果断和沉稳。 于姜看着他挺拔的背影，心里那种复杂的感觉又涌了上来。她爱这个男人，很爱很爱。 爱他工作时认真的样子，爱他私下里流露出的温柔，甚至爱他刚才那股带着怒意的霸道。 可这份爱里，也掺杂着太多的不安和无奈。 他有一个女儿，那是他生命里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是他必须承担的责任。 而她，好像总是那个需要妥协，需要等待的人。 叶西宸打完电话，走回床边。 “我下午得去公司一趟，有个紧急会议要开。” “哦，好。”于姜应了一声。 “你就在家好好休息，别乱跑了，”他弯腰，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晚上我回来陪你吃饭。” “嗯。” 叶西宸去换衣服准备出门。 于姜躺在床上，听着他在浴室洗漱，又在衣帽间换衣服的声音。 等他收拾好，再次走到床边时，已经是一身笔挺的西装，恢复了平时那个一丝不苟的精英模样。 “我走了。”他说。 “路上小心。” 他点点头，又看了她一眼，这才转身离开。 卧室门被轻轻关上，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 只剩下她一个人。 于姜又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才慢慢爬起来。 她去浴室冲了个热水澡，洗完澡，感觉整个人清爽了不少。 她走到客厅，给自己倒了杯水，坐在沙发上。 空荡荡的大房子里，只有她一个人。 这种感觉，她其实已经有点习惯了。 她拿起遥控器，打开了电视，随便调到一个频道，让屋子里有点声音，不至于太安静。 电视里在放一个搞笑的综艺节目，嘉宾们笑得前仰后合。 于姜看着屏幕，却一点也笑不出来。 她想起刚才叶西宸说的话。 他说他会再跟他女儿谈谈。 可是谈什么呢？让她接受自己？ 于姜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于姜叹了口气，把电视关掉了。 屋子里又恢复了安静。 她走到窗边，看着楼下花园里的景色。 阳光很好，花草都长得郁郁葱葱。 这是一个很漂亮，很舒适的家。 叶西宸对她其实也很好，除了女儿这件事，他几乎满足她所有的物质需求，也会花时间陪她。 可是，心里那个角落，总是空落落的，充满着不确定性。 但她不想分手。 就像她之前想的，叶西宸对她有着太强的吸引力。 每次和他在一起，被他拥抱，被他亲吻，感受到他的温度和力量，那些不安和委屈好像就能暂时被压下去。 她贪恋那种肌肤相亲带来的感觉。 那是一种很原始，很直接的慰藉。 而且，除了身体上的吸引，她也是真的爱他。 爱他这个人的全部，包括他的优点，也包括他作为父亲的这个她暂时无法完全融入的部分。 她知道自己在这段关系里，处在一个有点被动的位置。 她需要等待，需要忍耐。 等待曦曦也许有一天会接纳她，忍耐那些时不时冒出来的失落和心酸。 这就像一场赌博。 她把所有的筹码都押在了一个不确定的未来上。 赌时间能改变一切，赌真心能换来真心。 可是，万一赌输了呢？ 万一曦曦永远都无法接受她呢？ 那她和叶西宸，又能走多远？ 这些问题，她不敢深想。 每次一想，就觉得心里发慌。 她摇摇头，强迫自己不要再想下去。 既然现在不想分开，那就只能继续往前走。 她回到沙发上，拿起手机，漫无目的地刷着。 朋友圈里，以前的同学、朋友都在晒着自己的生活。 结婚的，生孩子的，旅游的，看起来都很幸福，很充实。 她看着那些照片，心里有点羡慕。 她和叶西宸的关系，除了几个特别亲近的朋友，知道的人不多。 他很少带她出席公开场合，更别提在社交网络上发她的照片了。 一方面是他本身性格就比较低调，另一方面，于姜也知道，他大概是考虑到曦曦的感受。 她放下手机，心里那种闷闷的感觉又回来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 于姜起身，去厨房转了转，想着晚上做点什么吃的。 虽然叶西宸说晚上回来陪她吃饭，但他工作忙，会不会临时又有事，她也说不准。 她打开冰箱，看着里面塞得满满的各种食材，却有点不知道该从何下手。 最后，她只拿了一盒酸奶，又回到了客厅。 就这样，她在沙发上坐着，发呆，刷手机，偶尔看看窗外的天色，混着时间。 快到傍晚的时候，她的手机响了。 是叶西宸发来的信息。 【会议刚结束，我大概七点到家，想吃什么？我带回来。】 于姜看着屏幕上的字，心里稍微暖了一下。 他还记得要回来陪她吃饭。 她回复：【不用带了，我看家里有菜，我随便做点吧。】 【好，等我回来。】 放下手机，于姜起身去了厨房。 她系上围裙，开始准备晚饭。 洗菜，切菜，开火，翻炒。 厨房里渐渐充满了食物的香气。 做饭的时候，她能暂时忘记那些烦恼，专注于手里的活儿，这让她感觉踏实一点。 七点刚过，门口传来了密码锁被打开的声音。 接着，门被推开，叶西宸走了进来。 他脸上还带着疲惫，但看到系着围裙的于姜，还有餐桌上的已经摆好的几道菜，眼神瞬间柔和了下来。 “回来了？”于姜端着最后一道汤从厨房走出来。 “嗯。”他脱下西装外套，走过来，从后面轻轻抱住她，把下巴搁在她肩膀上，“做了什么好吃的？好香。” “就几个家常菜，快去洗手吃饭吧。” 叶西宸去洗手，于姜把盛好的饭端上桌。 两人面对面坐下，开始吃饭。 “味道怎么样？”于姜问。 “很好，”叶西宸夹了一筷子菜，点点头，“比我做的好吃。” 于姜笑了笑，没说话。 吃饭的时候，两人聊了些闲话。 叶西宸说了说公司里的事，于姜也说了说自己今天在家都干了什么，气氛看起来还算融洽。 吃完饭，叶西宸主动帮忙收拾了碗筷。 然后两人一起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叶西宸伸出手，把于姜搂进怀里。 于姜顺从地靠着他，头枕在他的肩膀上。 电视里在放一部家庭伦理剧，正好演到后妈和继女产生矛盾的剧情。 于姜的身体微微僵了一下。 叶西宸似乎也察觉到了，他拿起遥控器，换了一个台。 “没什么好看的。”他说。 于姜“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靠着，看着屏幕上无关紧要的节目。 叶西宸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拍着她的胳膊，像是在安抚她。 过了一会儿，叶西宸低声开口：“姜姜。” “嗯？” “再给我一点时间。”他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 但于姜听懂了。 他是在说曦曦的事。 她心里酸了一下，又有点暖。 他到底是明白她的委屈的。 她在他怀里轻轻点了点头，“好。” 除了说好，她还能说什么呢？ 第29章 第 29 章 时间一点点流逝。 于姜靠在叶西宸怀里，闻着他身上令人安心的味道，眼皮开始打架。 白天睡得多，但情绪大起大落，其实也很耗精神。 “困了就去睡吧。”叶西宸低头看她。 “嗯。”于姜揉揉眼睛，站起身。 两人一起回了卧室。 洗漱，换上睡衣，躺进被子里。 叶西宸关掉灯，在黑暗中伸出手，把她揽入怀中。 于姜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闭上了眼睛。 今天就这样过去了。 争吵，眼泪，亲密，和好，然后回归日常。 那明天呢？后天呢？以后的日子呢？ 于姜不知道。 她只知道，此刻，她还在这个怀抱里，还贪恋着这份温暖。 那就先这样吧。 时间过得很快，一眨眼就到了暑假。 在这段时间里，于姜又和叶曦见了几次面，一起吃过几顿饭。表面上看起来，两个人相处得还算客气，没什么矛盾。 学校放暑假了，叶西宸特意安排了一次去海边的旅行。 他在酒店订了一个单独的别墅，别墅带着自己的小游泳池和一个很大的露台。 他想借着这次机会，让于姜和叶曦多待在一起，增加一些了解。 晚上，海风习习，吹在脸上很舒服。 他们在露台上自己烤肉吃。 叶西宸主要负责烤东西，于姜和叶曦坐在不远处的藤椅上，一边吃着他烤好的肉和蔬菜，一边看着远处的海面。 夜晚的大海看起来很安静，只能听到轻微的海浪声。 气氛还算不错，没有很尴尬。 突然，叶曦放下了手里喝了一半的果汁，转过头，眼睛直直地看着于姜，很直接地问：“于阿姨，你是不是要和我爸爸结婚？” 于姜心里猛地一跳，被这个突然的问题吓了一跳，有点反应不过来。 她稳了稳心神，很小心地回答：“没有，还没定呢。” 她说的是实话。 虽然她和叶西宸感情挺好的，相处得也很稳定，但确实还没有正式讨论过结婚的事情。 叶曦听了，好像在想什么似的，点了点头，然后继续看着于姜，说：“那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太喜欢你吗？” 于姜呆住了，她完全没想到叶曦会这么直接地说出来。 她停了一下，才小声问：“为什么？” 叶曦的目光转向正在烤肉架前忙碌的叶西宸的背影，声音低了下去，说：“因为我爸爸喜欢你，他太喜欢你了，我能看得出来。” 她停了一会儿，声音更小了些，接着说：“我很嫉妒，也很害怕，我害怕他和我妈妈真的再也不能和好了，我害怕他以后会和你再生一个小孩，就不要我了，我更害怕，他会因为越来越喜欢你，就慢慢和我疏远了，不像现在这么关心我了。” 于姜听着这个才十一岁的女孩说出心里话，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用力抓了一下，又酸又难受。 她下意识地反驳道：“不会的，你爸爸非常非常爱你，这个你很清楚啊！你每次有事，他不管在干什么，都是第一个赶过去的！” 叶曦转过头，看着于姜，脸上露出一个不太像她这个年纪该有的表情，有点像是自嘲，又像是早就明白了什么似的，她说：“阿姨，我又不傻，现在电视上网络上什么新闻都有，我也能看到一些，我一直以为，爸爸这么多年不找女朋友，是因为心里还有妈妈，我奶奶经常催他去认识别的阿姨，他一个都不肯见，没想到我想错了，他不是不想找，只是没遇到真正特别喜欢的人。” 她的目光又看向叶西宸，眼神很复杂，说：“现在他遇到你了，我看到他在你面前那么高兴那么放松的样子，我心里就特别乱，不舒服。” 于姜看着眼前这个懂事得让人心疼的女孩，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没想到一个刚满十一岁的孩子，心里会想这么多，这么细，这么敏感。 但再一想，父母分开的孩子，可能天生就想得比别的孩子多，也比别的孩子更早懂事吧。 想到这里，她心里更难受了。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叶曦的眼睛，特别认真地说：“可是曦曦，你爸爸对你的爱，是别人永远也代替不了的，这个，我可以向你保证。” 叶曦也安静地看着她，好像在判断她说的话是不是真心的。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轻轻地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个看起来稍微轻松了一点的笑容，说：“好吧，看你长得面善，不像坏人，我相信你。” 说完，她重新拿起那杯果汁，小口小口地继续喝起来。 于姜转过头，看向露台另一边还在专心烤肉的叶西宸。 海风吹起他额头前面的头发，让他看起来特别温柔。 但于姜的心里却乱七八糟的，理不出个头绪。 晚上，三个人各自回了自己的房间。 这个别墅有三个卧室，叶曦自己住一间。 叶西宸先去了女儿的房间，哄她睡觉，给她读睡前故事。 于姜在自己房间的浴室里洗了澡，换上睡衣躺在床上，却一点睡意都没有。 她听着窗外一阵一阵的海浪声，脑子里反反复复都是叶曦刚才说的那些话。 过了不知道多久，房门被轻轻推开了，叶西宸走了进来。 他已经洗过澡了，穿着睡衣，身上有淡淡的沐浴露的香味。 他走到床边，看到于姜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就弯下腰，两只手撑在她身体两边，低声问她：“怎么还没睡？在想什么？” 于姜看着他那双离得很近的眼睛，张了张嘴，想把叶曦说的话告诉他，但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她只是伸出手，轻轻摸着他的脸，摇了摇头，小声说：“没什么，就是看看海，听听声音。” 叶西宸好像看出来她心里有事，但没有直接说破。 他低下头，先亲了亲她的额头，然后又亲了亲她的鼻尖，最后温柔地亲上她的嘴唇，轻轻的，慢慢的，特别有耐心。 他一边亲着她，一边用手轻轻地抚摸她的身体。 于姜闭上眼睛，回应着他的亲吻，感受着他带来的温暖。 在身体紧密接触的时候，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好像暂时被忘掉了，只剩下身体的感觉和心里的靠近。 结束后，叶西宸没有马上松开她，而是把她紧紧抱在怀里，下巴顶着她的头顶。 两个人安安静静地听着窗外的海浪声。 “睡吧。”他在她耳朵边轻轻说。 于姜“嗯”一声，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早上，于姜是被海鸟的叫声唤醒的。 她睁开眼，看到阳光已经从窗帘的缝隙里照了进来。 旁边的位置空了，叶西宸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的床。 她伸了个懒腰，感觉身体有些慵懒，但精神好了很多。 她起床洗漱，换上一件简单的连衣裙，走出了卧室。 别墅里很安静。 她走到客厅，看到叶西宸正坐在餐桌旁看平板电脑，大概是在处理工作邮件。 他穿着白色的T恤和浅色短裤，看起来比平时穿西装时年轻随和不少。 “醒了？”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对她笑了笑，“早餐在厨房，自己去拿，曦曦还在睡。” 于姜点点头，走进厨房。 开放式厨房的中岛上放着面包、牛奶、果汁和水果，还有煎好的鸡蛋和培根，都用保鲜膜盖着。 她给自己倒了一杯牛奶，拿了两片面包和一点水果，走到餐桌旁，在叶西宸对面坐下。 “几点起的？”她一边吃一边问。 “七点多就醒了，处理点事情。”他的目光又回到平板屏幕上，手指滑动着。 于姜安静地吃着早餐，目光偶尔扫过叶西宸专注的侧脸。 想起昨晚叶曦的话，心里那种微妙的情绪又浮了上来。 他确实是个很好的父亲，对女儿极尽呵护。 那自己呢？在他心里，到底处在什么位置？ “今天有什么安排吗？”她打破沉默问道。 叶西宸抬起头，想了想：“上午可以去沙滩玩玩，或者就在别墅的泳池游泳，下午太阳太毒，可以在室内休息，晚上再看吧，或许可以去酒店的海鲜餐厅尝尝。” 正说着，叶曦的房门打开了。 小姑娘穿着卡通图案的睡衣，揉着眼睛走了出来，头发乱蓬蓬的。 “爸爸，早上好。”她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然后看向于姜，停顿了一下，也小声说了句，“于阿姨早上好。” “早上好，曦曦，”于姜对她笑了笑，“早餐在厨房，想吃自己去拿哦。” 叶曦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自己走进厨房去弄吃的了。 于姜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松了口气。 至少，表面上的平和维持住了。 昨晚那番坦诚的交谈之后，叶曦似乎并没有表现出更多的抵触，这算是个好迹象。 吃完早餐，叶曦换好了泳衣，外面套着防晒衫，嚷嚷着要去游泳。 “爸爸，于阿姨，你们去吗？”她问道，眼睛主要看着叶西宸。 “去，当然去，”叶西宸合上平板电脑，站起身，“于姜，一起去吧？” 于姜点点头：“好，我回房换泳衣。” 别墅的私人泳池不大，但水很干净，在阳光下泛着蓝莹莹的光。 叶曦一到池边就脱掉防晒衫，扑通一声跳进了水里，像条快乐的小鱼，开始游来游去。 于姜和叶西宸坐在池边的躺椅上。 于姜穿着相对保守的一件式泳衣，看着水里的叶曦。 叶西宸只穿着泳裤，露出精壮的上身，他戴着墨镜，目光跟着水中的女儿。 “曦曦游泳游得真好。”于姜找话题说道。 “嗯，从小学的，她喜欢水。”叶西宸的语气里带着点父亲的骄傲。 过了一会儿，叶曦游到池边，扒着边缘，喘着气喊：“爸爸，下来一起游嘛！” 叶西宸笑了笑，摘下墨镜，利落地滑入水中。 他在水里和女儿嬉闹起来，互相泼水，比赛谁游得快。 叶曦清脆的笑声在院子里回荡。 于姜看着水里玩得开心的父女俩，心里有点羡慕，又有点莫名的隔离感。 他们是一个完整的世界，而她，好像暂时还融不进去。 第30章 第 30 章 她站起身，走到泳池边，用脚轻轻拨动着池水。 “于阿姨，你不下来吗？”叶曦注意到她，停下来问了一句。 “哦，我先晒晒太阳。”于姜找了个借口。 叶西宸游过来，也看着她：“水温刚好，很舒服。” 于姜摇摇头：“你们玩吧，我看你们玩就好。” 她在池边坐下，把腿浸入凉爽的水中，看着他们继续玩耍。叶西宸偶尔会看她一眼，对她笑笑。 叶曦大部分时间都缠着爸爸，但也没有完全无视于姜的存在，偶尔会跟她说一两句话。 这种相处模式，似乎就是他们目前的常态。 客气，保持距离，但不再充满明显的敌意。 游了大概一个小时，叶曦说累了，要上去喝水休息。 叶西宸把她托举上岸，自己也跟着上来。 他用大毛巾擦着头发和身体，对于姜说：“你也去游一会儿？我陪曦曦坐坐。” 于姜想了想，点点头，滑入了水中。 水温确实很舒适。 她在池子里慢慢地游了几个来回，感觉身心都放松了不少。 偶尔抬头，能看到叶西宸正和叶曦说着什么，叶曦一边喝水一边点头。 游完泳，大家各自回房冲澡换衣服。 中午叫了酒店的送餐服务，在露台上简单吃了午饭。 下午，果然如叶西宸所说，太阳变得非常猛烈，晒得人皮肤发烫。 他们决定待在别墅里。 叶曦窝在客厅沙发上看动画电影，叶西宸继续处理一些工作，于姜拿了一本自己带来的书，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安静地看着。 房间里开着充足的冷气，隔绝了外面的炎热。 电影的声音，偶尔敲击键盘的声音，翻书页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平淡而日常的氛围。 于姜看着书，但注意力并不完全集中。 她时不时会抬眼看看叶曦。 小姑娘蜷在沙发里，抱着靠垫，看得十分投入，表情随着剧情变化。 这是一个看起来完全符合她年龄的状态，和昨晚那个说出沉重话语的女孩判若两人。 也许，那只是她内心深处不安全感的偶尔流露。 大部分时候，她依然是个简单快乐的孩子。 于姜心里这样想着，稍微感到些许安慰。 电影放完一部，叶曦又找了另一部继续看。 叶西宸处理完工作，也坐到沙发上，陪女儿一起看。 他还拿起茶几上的水果，递给叶曦，也递了一块给于姜。 “谢谢。”于姜接过水果，心里微微一动。 这种细微的照顾，总是能让她感觉到他的细心。 傍晚时分，太阳威力减弱，他们决定出去走走。 酒店后面有一片很漂亮的椰林和花园，通向酒店的私人沙滩。 海边的傍晚很美，夕阳把天空和海面都染成了暖金色。 海浪轻轻拍打着沙滩，发出舒缓的声音。 他们沿着沙滩慢慢散步，留下三串脚印。 叶曦活泼地在前面跑着，偶尔蹲下来捡拾被海浪冲上来的漂亮贝壳。 叶西宸和于姜并肩跟在后面，走得很慢。 “今天开心吗？”叶西宸低声问于姜。 “嗯，挺好的。”于姜点点头。 海风吹拂着她的头发和裙摆，感觉很惬意。 “曦曦她……”叶西宸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她今天好像放松了很多。” 于姜看了他一眼，心里明白他指的是什么。 她“嗯”了一声，没有多说。 她不确定是否应该把昨晚的谈话内容告诉他，那是她和叶曦之间的事情，或许应该保留一点秘密。 “孩子总是需要时间的。”她最后只是这样说道。 叶西宸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他的手掌又大又温暖，包裹着她的手。 于姜没有挣脱，任由他握着。 两人就这样手牵着手，在夕阳下的沙滩上慢慢走着，看着前面的叶曦像只快乐的小鹿般蹦蹦跳跳。 这一刻，于姜心里感到一种久违的宁静和满足。 如果日子能一直这样，平静而温暖，该有多好。 晚上，他们去了酒店的海鲜餐厅。 餐厅环境很好，靠窗的位置能看到夜晚的海景。 叶曦显然很喜欢吃海鲜，吃得津津有味。 吃饭的时候，叶曦的话比平时多了一些，跟叶西宸讲着学校里发生的趣事，还有她看的动画片里的情节。 叶西宸耐心地听着，时不时附和几句，或者被她逗笑。 于姜只是安静地听着，偶尔插一两句话。 她看着叶曦脸上生动的表情，看着叶西宸眼中对女儿的宠溺，心里那种复杂的情绪依然存在，但她开始试着去理解，去接纳这种复杂的局面。 回到别墅，叶曦大概是玩累了，早早地就说要睡觉了。 叶西宸照例去她房间陪她，哄她入睡。 于姜先回了自己房间，洗完澡后，站在房间的落地窗前看着外面。 夜晚的大海是深沉的墨蓝色，只有远处灯塔的光束规律地扫过海面，带来一丝微弱的光明。 不知道过了多久，叶西宸推门进来了。 “曦曦睡了？”于姜转过身问道。 “嗯，睡着了，今天玩得太嗨，有点累着了。”他走到她身边，也看向窗外的大海。 两人沉默地站了一会儿，享受着这份宁静。 “今天谢谢你。”叶西宸突然开口。 于姜有些疑惑地看向他：“谢我什么？” “谢谢你愿意花时间陪曦曦，谢谢你的耐心。”他的声音很诚恳。 于姜心里一软，摇摇头：“这没什么好谢的，她是个好孩子。” 叶西宸转过身，面对着她，伸手轻轻将她额前的一缕头发别到耳后，动作很轻柔，“我知道，这并不容易，对你来说，有很多需要适应和承受的东西。” 他的话一下子戳中了于姜的心事。 她低下头，没有否认。 他把她轻轻拥入怀中，低声说：“我会尽力处理好一切，给我一点时间，也给曦曦一点时间。” 于姜靠在他怀里，轻轻点了点头。 从海边回来以后，于姜觉得她和叶西宸的感情变得更好了，两个人都能清楚地感觉到，对方在自己生活里占的位置越来越重要，几乎到了看不见就想的地步。 于姜发现自己变得特别黏人。 只要一天见不到叶西宸，心里就感觉空荡荡的，做什么都提不起劲儿。 叶西宸也差不多，就算工作堆成山，他也总要抽出空来跟她见一面，哪怕只是匆忙地凑在一起吃顿饭，也觉得踏实。 有一次，于姜需要去邻近的城市出差两天。 晚上忙完公事，她一个人走在陌生的街道上。 看着路边走过的一对对情侣，人家都手拉着手，有说有笑的，她心里特别不是滋味，忍不住就给叶西宸发了条信息：【看到别人都成双成对的，我好想你。】 信息发出去没几分钟，叶西宸的电话就直接打过来了。 “你住哪个酒店？房间号是多少？”他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于姜吃了一惊：“啊？你要干嘛？” “你说我要干嘛？”叶西宸在那边低低地笑了一下，“等着我。” 那天晚上，叶西宸自己开着车来找她，开了将近四个小时。等他风尘仆仆地赶到于姜住的酒店房间门口时，都快凌晨一点了。 他进门后什么话也没多说，只是用力地抱了抱她，把头埋在她颈窝处深深吸了口气，闻了闻她头发上的香味，然后声音有点哑地说：“累死了，睡觉。” 那天晚上，他们俩就那么老老实实地抱在一起睡觉，别的什么也没干。 于姜蜷在他怀里，心里既心疼他大老远开车跑来的辛苦，又被他这种不管不顾说来就来的劲儿填得满满的。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完全亮呢，叶西宸亲了亲她的额头，就轻手轻脚地起床，又开车赶回去了，因为上午公司还有个很重要的会要开。 后来，轮到叶西宸去外地出差，要去整整一个星期。 于姜一个人在家，数着日子过，想他想得不行。 她脑子一转，请了两天年假，加上周末，凑够了四天时间，悄悄买了高铁票，直奔叶西宸出差的那个城市，想给他一个惊喜。 当她按着地址找到叶西宸住的酒店，敲开他的房门时，叶西宸身上穿着酒店的睡袍，看着门外笑眯眯的她，整个人都呆住了，愣在那里足足有一秒钟。 紧接着，他猛地伸出手，一把将她拉进房间，回身用脚把门踢上，甚至都来不及多问一句话，就直接把她按在门板上，急切地吻了上去，那个吻又凶又密，像是要把她吞掉。 那天晚上，叶西宸就像不知疲倦一样，好像要把分开这几天欠下的全都补回来，变着花样地折腾她。 于姜最后累得浑身像散了架，连抬抬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带着哭腔求饶：“不行了，真的不行了……我以后再也不搞这种突然袭击了，太可怕了……” 叶西宸吃饱喝足地搂着她，低低地笑，声音里带着慵懒，“我都憋了好几天了，难受得很，你自己主动送上门来，我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你？” 于姜笑着，没好气地在他身上拍了一巴掌。 两个人互相看着对方，看着看着，又一起笑了起来。 第31章 第 31 章 叶西宸还有工作要处理，一大早就去了合作的公司。于姜睡到自然醒，慢悠悠地在酒店餐厅吃了早饭，然后决定自己出去逛逛这座没来过的城市。 她拿着手机，沿着那些看起来很有年头的街道慢慢溜达。 看到造型别致的旧建筑，装修得漂漂亮亮的小店铺，就停下来，自己给自己拍几张照片，然后笑嘻嘻地发给叶西宸。 【看！这就是本地的特色小吃，可惜啊，某个人没口福，不能陪我一起吃！】 【这座桥真好看，感觉像在电影里见过似的。】 【猜猜我现在在哪儿？给你个小提示，这里有很多很多鸽子！】 她一边发着信息，一边在心里想象着叶西宸在开会休息的间隙，看到这些照片时嘴角微微上扬的样子，心里就觉得甜丝丝的。 她走着走着，来到了一个很有艺术氛围的广场。 那时候阳光正好，她举起手机，正想找个好看的角度，以远处那个古老的钟楼为背景给自己拍张照。 突然，一双手从她背后伸过来，紧紧地抱住了她的腰。 于姜吓得“啊”地叫了一声，手里的手机差点掉到地上。 她惊慌失措地回过头，却一下子撞进一双带着笑意的眼睛里。 “你怎么来了？”于姜又惊讶又高兴，心还在扑通扑通乱跳，“你不是在开会吗？” 叶西宸松开搂着她腰的手，转而牵起她的手，用手指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眼神温柔得像是能把人融化掉：“会议提前结束了，看到某只小猪一直在外面玩得这么开心，发这发那的，我实在坐不住了，就溜出来找她了。” 原来他一直在留意她发的那些动态，甚至根据她照片里的背景，猜出了她大概走到了哪里，然后一路找过来的。 于姜看着他额头冒出的细小汗珠，心里暖暖的，她带着点撒娇的轻轻捶了他肩膀一下：“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遇到坏人了呢！” 叶西宸低声笑着，凑到她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就是坏人，专门来抓你这只不老实的小猪的。” 说完，他不由分说地拉起她的手：“走，带你去吃你刚才发图片馋我的那家本地特色，算是补偿你刚才受的惊吓。” 于姜任由他牵着，手腕轻轻晃了晃，高高兴兴地说：“好呀。” 叶西宸果然带着于姜去了她之前拍照的那家小吃店。 店不大，但看起来很干净，坐满了本地人，生意很好。 叶西宸看着墙上贴的菜单，有点茫然，他也没吃过这些东西。 于姜倒是兴致勃勃，指着自己之前拍的照片说：“我要吃这个，还有这个！” 等小吃端上来，于姜尝了一口，眼睛都亮了：“嗯！真的好好吃！” 她挖了一勺，递到叶西宸嘴边：“你快尝尝！” 叶西宸看着她兴奋的样子，笑着张嘴吃了，点点头：“味道是不错。” 两个人就这样，你一口我一口，分着吃完了好几样小吃。 于姜觉得，就连平时觉得普通的食物，因为和他一起分享，都变得格外美味起来。 吃完饭，叶西宸看看时间还早，便说：“反正今天也没别的事了，陪你好好逛逛？” “真的吗？那你工作……”于姜有点担心。 “都处理得差不多了，剩下的明天再说。”叶西宸牵起她的手，“今天专门陪你。” 于是，下午的时光变得格外悠闲。 他们像广场上其他普通的情侣一样，手牵着手，漫无目的地在古老的街道上散步。 于姜看到好看的风景，还是会拿出手机拍照，但现在不用只自拍了，叶西宸会很自然地接过手机，帮她拍，或者搂着她的肩膀，找路人帮忙拍合影。 走到那个有很多鸽子的广场时，于姜兴奋地跑过去。 鸽子们一点也不怕人，咕咕地叫着，在她脚边踱步。 她蹲下身，小心翼翼地伸出手，竟然真的有只鸽子停在了她的手掌上。 她惊喜地回头看向叶西宸，眼睛亮晶晶的。 叶西宸赶紧拿起手机，连拍了好几张她笑得开心的照片。 “我看看！”于姜轻轻挥动手臂，让鸽子飞走，然后跑回叶西宸身边，凑过去看照片，“拍得真好看！” “是你好看。”叶西宸看着屏幕上的她，很自然地说。 于姜心里一甜，脸上有点发热，轻轻靠在他胳膊上。 他们又在广场边的长椅上坐了一会儿，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看着成群的鸽子起起落落，什么也不做，就觉得很舒服，很安心。 阳光暖暖地照在身上，时间好像都慢了下来。 傍晚，叶西宸带着于姜去了一家当地很有名的餐厅吃晚饭。餐厅环境很好，靠窗的位置能看到城市华灯初上的夜景。 点菜的时候，叶西宸把菜单推到于姜面前：“想吃什么随便点，今天把你吓着了，得好好补偿。” 于姜笑着白了他一眼：“就知道拿这个说事。” 但她还是毫不客气地点了好几样想吃的菜。 等菜的时候，于姜托着下巴，看着窗外的夜景，突然感慨道：“要是能经常这样就好了。” “哪样？”叶西宸问。 “就是这样啊，”于姜转过头看他，“就我们两个人，在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随便走走，逛逛，吃吃东西，不用想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 叶西宸沉默了一下，伸手过来，握住她放在桌面上的手：“以后会有很多这样的机会。” 他的手掌温暖而干燥，包裹着她的手，传递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于姜看着他认真的眼神，心里那点因为现实而产生的细微惆怅，瞬间就被抚平了。 她反手握住他的手，用力点了点头：“嗯！” 晚饭吃得很愉快。 叶西宸还特意点了一小瓶本地特色的米酒，给于姜倒了一小杯。 于姜酒量很一般，喝了一小杯，脸上就泛起了红晕，话也多了起来，叽叽喳喳地说着今天看到的趣事。 叶西宸大部分时间都安静地听着，偶尔被她逗笑，眼神里始终带着纵容和温柔。 吃完饭，两人慢慢走回酒店。 夜晚的风带着一丝凉意，吹在脸上很舒服。 于姜喝了一点酒，有点微醺，走路稍微有点晃，叶西宸蹲下，直接把她背了起来。 “重不重啊？”于姜低头问他，眼睛在路灯下亮亮的。 “重，”叶西宸故意逗她，“像扛了一只喝醉的小猪。” “你才是猪！”于姜不满地用手肘轻轻顶了他一下，却把他搂得更紧了。 回到酒店房间，于姜酒劲有点上来了，觉得头晕乎乎的，直接瘫倒在沙发上不想动。 叶西宸无奈地摇摇头，去卫生间用热水浸湿了毛巾，拿出来递给她擦脸。 “以后在外面不许喝酒了，听到没？”他一边帮她擦脸，一边低声嘱咐。 “就喝了一点点嘛……”于姜小声嘀咕着，闭着眼睛享受他的照顾。 “一点点也不行，”叶西宸态度很坚决，“你酒量什么样自己不清楚？” 于姜睁开眼，看着他带着点严肃的脸，突然笑了，伸手抱住他的脖子，在他脸上亲了一下：“知道啦，真啰嗦。” 叶西宸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一愣，随即眼神暗了暗，声音低了下来：“看来酒还没醒，需要再教育一下。” 说完，他便俯身下去，吻住了她还带着笑意的嘴唇。 …… 夜色渐深，酒店房间里的灯光被调暗了。 于姜酒醒了大半，但浑身懒洋洋的，靠在叶西宸怀里，看着窗外城市的灯火。 “明天就要回去了。”她有点不舍地说。 “嗯，”叶西宸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下周末我带你去新开的那家温泉山庄，听说不错。” “真的？”于姜立刻来了精神，仰头看他。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叶西宸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睡吧，明天还要赶高铁。” 于姜心满意足地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闭上了眼睛。 在即将睡着的前一刻，她迷迷糊糊地想，虽然有时候会因为他女儿的事情感到不安和委屈，但像今天这样，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快乐也是真实而强烈的。 她贪恋这份快乐，贪恋他带给她的安全感。 出差归来后没多久，在一个周末，于姜正式去了叶西宸父母家拜访。 叶西宸的父母是两位温和善良的老人。 他们对于姜很客气，也很满意，饭桌上聊的都是些轻松愉快的话题，关心于姜的工作和生活。 整个氛围和谐而温馨。 叶曦也在场，她安静地吃饭，偶尔回答爷爷奶奶的问话，对于姜的存在没有表现出特别的热情，但也没有任何抵触的言行，算是以一种沉默的方式默认了。 这次见面顺利得超乎于姜的想象，让她的心放下了一大半。 然而，轻松过后，一个更棘手的难题摆在了于姜面前。 该如何告诉自己的父母？ 虽然她和叶西宸还没有正儿八经地坐下来商量结婚的事情，但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已经不短了，感情很深，也很好，以后结婚的可能性非常大。 一直瞒着父母，不说实话，于姜觉得这不现实，而且自己心里也老是觉得亏得慌，像做了错事一样。 每次爸妈打电话过来，拐弯抹角或者直接地问她：“个人问题解决得怎么样了？” “有没有遇到合适的男孩子？” 她都得支支吾吾，想办法把话题岔开，那种心虚和躲闪的感觉，她自己都觉得难受。 可是，这话该从哪里说起呢？ 难道直接对着电话说：“爸，妈，我交了个男朋友，他离过婚，还有个十一岁的女儿？” 于姜几乎不用仔细想，就能猜到家里会炸成什么样子。 她的爸爸妈妈在婚姻上是那种比较老派的人，想法也比较传统。 他们一直希望自己的女儿能找一个简单点的对象，最好年纪差不多，没那么多复杂的过去，家庭情况也清楚明白。 这样，女儿以后的日子就能顺顺利利，少些麻烦。 可叶西宸的情况，偏偏就跟父母希望的完全相反。 他比于姜大不少，有过一段婚姻，还有一个那么大的孩子。这每一条，放在爸爸妈妈那里，可能都是一个大问题。 第32章 第 32 章 于姜特别害怕看到爸爸妈妈听到这个消息后的表情。 她怕看到他们失望的眼神，怕他们为她担心，更怕他们态度坚决地反对她和叶西宸在一起。 她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去说服他们，让他们相信，虽然叶西宸的情况看起来有点复杂，但他是个很好的人，他们在一起很幸福，以后也能把日子过好。 她知道，这件事是躲不过去的，早晚都得面对，必须得告诉父母。 但这需要鼓起很大的勇气，也需要找一个合适的机会。 这成了她和叶西宸这段感情里，眼下最大也是最难跨过去的一个坎儿。 接下来的几天，于姜上班下班，和叶西宸见面吃饭，表面上一切都和往常一样。 但心里装着这件大事，她总是有点心神不宁。 和叶西宸在一起开心的时候，她会突然想到父母，心情一下子就沉了下去。 一个人发呆的时候，更是会反复琢磨该怎么开口。 有一天晚上，她和叶西宸在外面吃饭。 叶西宸看出她好像有心事，吃得不多，话也比平时少，就问她：“怎么了？感觉你这两天好像不太开心，是工作上遇到麻烦了吗？” 于姜抬起头，看着叶西宸关切的眼神，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说出来。 她放下筷子，轻轻叹了口气：“不是工作的事，是我爸妈那边，我在想，该怎么把我们的事情告诉他们。” 叶西宸听了，脸上的表情也认真起来。 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伸出手，覆盖在于姜放在桌上的手背上，用力握了握：“我知道这事让你为难了，对不起，是我的情况太复杂，让你承受这些压力。” 他的理解让于姜心里一暖，她摇摇头：“这不怪你，只是，我爸妈他们的想法，你可能也明白，我怕他们一下子接受不了。” “我明白，”叶西宸点点头，“无论他们有什么样的反应，都是正常的，因为他们爱你，为你考虑，这件事不能急，我们慢慢来，需要我做什么，或者需要我亲自去跟你父母谈，你告诉我，我来安排。” 听他这么说，于姜觉得心里踏实了一点。 至少，他不是那种把事情都推给女方去解决的人。 他愿意一起面对，这很重要。 “嗯，我知道，我先找个机会，探探他们的口风吧，”于姜说，“直接全说出来，冲击力太大了，我怕他们受不了。” “好，都听你的，”叶西宸把她的手握得更紧了些，“不管怎么样，我们一起想办法。” 话是这么说，但具体怎么做，于姜还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她试想过很多种开场白，比如先夸叶西宸人很好，很照顾她，然后再慢慢引出他的情况，或者先说自己认识了一个很谈得来的人，感情很好，看看父母什么反应，再说其他。 但无论哪种开头，她都觉得别扭，说不出口。 机会在一个周末的晚上突然来了。 于姜正在自己租的房子里看电视，妈妈的视频电话打了过来。她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表情，按下了接听键。 屏幕上出现妈妈熟悉的脸庞，背景是家里客厅。 “姜姜，吃饭了吗？”妈妈照例先问起生活琐事。 “吃过了，自己煮的面条，”于姜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自然，“妈，你和爸吃了吗？” “我们也刚吃完，你爸出去散步了，我在家看电视呢，”妈妈说着，很自然地就转到了老生常谈的话题上，“你一个人在外面，别老是凑合吃饭，还有啊，周末没出去玩玩？多跟朋友同事接触接触，别老是宅在家里。” 来了来了。 于姜心里咯噔一下，知道机会就在眼前，但又紧张得手心有点冒汗。 她舔了舔有点发干的嘴唇，故作随意地说：“知道啦，其实，我最近，认识了一个人。” “哦？”妈妈的声音立刻提高了些，“是同事还是朋友介绍的？人怎么样？多大年纪了？” 问题像连珠炮一样过来，于姜稳住心神，按照之前想好的思路，先捡好的说：“是工作接触认识的，他人挺好的，很成熟，做事稳重，对我也很照顾。” “成熟稳重好呀！”妈妈听起来很高兴，“那年纪是比你大一点？大几岁啊？做什么工作的？” 于姜心里暗暗叫苦，重点问题来了。 她含糊地说：“嗯，是比我大一些，工作嘛，是做项目管理的，挺忙的。” 她试图把话题引开，“妈，其实两个人在一起，感觉更重要对吧？我觉得和他挺合得来的。” “感觉当然重要，但其他条件也得看看嘛，”妈妈显然不打算被带偏，“大一些也没事，知道疼人，具体大多少啊？家里情况你了解吗？是本地的吗？父母是做什么的？” 于姜感觉自己额头上都快出汗了。 她知道，不能再深入下去了，再问下去，她就要编不下去了，或者只能说实话。 而现在，显然不是在视频电话里说实话的好时机。 正好这时，门铃突然响了起来。 于姜如获大赦，赶紧对妈妈说：“妈，好像有人按门铃，我去看看，可能是我网上买的东西送到了，我们下次再聊啊！” 不等妈妈再说什么，她赶紧说了声“拜拜”，飞快地挂断了视频。 挂断之后，她靠在沙发上，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感觉像刚跑完一千米一样累。 门铃其实是她之前点的外卖到了，没想到正好帮她解了围。 这次试探性的沟通，让于姜更加清楚地意识到问题的难度。父母的态度和她预想的差不多，他们对男方的个人情况和家庭背景非常看重。 这才只是问了问年龄和工作，她就已经招架不住了，要是把离婚和有孩子这两颗重磅炸弹扔出去，后果她简直不敢想。 很快，到了于姜的生日。 这次她没有再呼朋引伴地庆祝，而是选择和叶西宸两个人共度一个安静的只属于他们的夜晚。 叶西宸订了一家格调高雅的法式餐厅，环境私密浪漫。 摇曳的烛光下，两人享受着精致的菜肴和美酒，低声交谈，气氛温馨而甜蜜。 餐后甜点时，服务员推着一个精致的蛋糕走了过来。 于姜看着那个蛋糕，觉得有些眼熟，等蛋糕放到面前，她惊讶地发现，这竟然和一年前她在酒吧过生日时，被撞掉的那个蛋糕一模一样！ 她猛地抬头看向叶西宸，只见他正含笑望着她。 原来他还记得！ 记得一年前那个仓促的夜晚，那个随口说出的带着歉意的承诺。 他不仅记得，还真的在一年后的今天，用这种方式弥补了当时的遗憾。 于姜眼眶都有些发热。 吃完蛋糕，两人牵着手离开餐厅。 叶西宸一手拎着没吃完的蛋糕，一手紧紧握着于姜的手。 回家的路上，两人像热恋中的小情侣一样，依偎着，时不时低头耳语，轻笑着，空气中都弥漫着恋爱的甜腻气息。 走到于姜住的公寓楼下，他们依旧搂抱着，一边轻声说笑一边上楼。 于姜拿出钥匙，毫无防备地打开了家门。 然而，门内的景象让她瞬间僵在了原地，脸上的笑容也凝固了。 只见客厅的灯光明亮，餐桌上摆满了丰盛的菜肴，中间放着一个漂亮的生日蛋糕，旁边还堆着包装好的礼物。 而沙发上，正坐着两个她绝没想到会出现在这里的人，她的爸爸和妈妈！ 原来，老两口想着女儿生日，特意瞒着她，坐了车赶来，想给她一个惊喜。 他们用之前于姜留给他们的备用钥匙开了门，忙活了一下午，做了一桌子她爱吃的菜，就等着她回来。 此刻，门内门外的四个人，八目相对，面面相觑。 于姜的手还被叶西宸紧紧握着，她甚至能感觉到叶西宸的手也瞬间绷紧了。 她看着父母脸上从惊喜到错愕、再到惊疑不定的表情，大脑一片空白，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完了。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状况，于姜只能硬着头皮，强作镇定地给父母介绍：“爸，妈，这是叶西宸。” 于姜父母第一眼看到叶西宸，印象其实不差。 小伙子高大英俊，气质沉稳，穿着得体，一看就是社会精英。 他们心里刚松了口气，觉得女儿眼光不错，但随即又升起一丝疑虑：条件这么好，年纪看起来也不小了，不会是那种玩世不恭的人吧？ 等到于姜介绍叶西宸是某大型国企的高管，A大毕业，父母都是退休教授，本地人时，老两口心里那块大石头才算落了地，甚至有些喜出望外。 这条件，简直是理想中的女婿模板！ 于姜不可能当着叶西宸的面，说“他离过婚还有个女儿”这种话，只能先拣着好的方面说。 时间不早了，两个人只能陪着老两口再吃一顿。 一顿饭下来，叶西宸举止得体，谈吐不凡，对于姜父母恭敬有礼，还陪着于姜爸爸喝了几杯，相谈甚欢。 于姜父母脸上笑开了花. 饭后，于姜这里地方小，住不下这么多人。 叶西宸很识趣地起身告辞，于姜送他下楼。 走到楼下，叶西宸握住于姜的手，“对不起，没想到会这样,给你添麻烦了。” 于姜摇摇头，心里乱得很：“不怪你,你快回去吧，路上小心。” 代驾来了，看着叶西宸的车驶远，于姜才深吸一口气，转身回家。 一进门，父母就围了上来，脸上还带着刚才的兴奋，开始盘问起来：“你们谈多久了？怎么都没听你提起过？他家里还有什么人？有没有兄弟姐妹？” 于姜心里天人交战，支支吾吾地应付着，只说刚谈没多久，感情还不稳定，所以没敢告诉家里。 父母虽然觉得有点奇怪，但沉浸在“女儿找到优质对象”的喜悦中，也没再多逼问。 洗漱过后，于姜爸爸主动提出睡沙发，于姜和妈妈睡床，中间拉了个帘子隔开。 黑暗中，于姜躺在妈妈身边，却毫无睡意。 她翻来覆去，思前想后，最终还是没能忍住。 她轻轻叫了一声：“妈，爸，你们睡了吗？” 第33章 第 33 章 于姜妈妈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没呢，咋了？” 于姜爸爸也在沙发上动了动，表示醒着。 于姜鼓起勇气，用极轻的声音说：“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没敢告诉你们，叶西宸他，他离过婚，还有一个女儿，今年十一岁了。” 话音刚落，于姜妈妈像是被针扎了一样，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什么？他有孩子？” 几乎同时，沙发上的于姜爸爸也“嚯”地坐起身，语气斩钉截铁，没有任何商量余地：“那不行！” 于姜妈妈也彻底清醒了，拍着大腿，“我就说嘛！条件这么好的男人，怎么会拖到现在还不结婚！哎呦喂，这，这真是……” 她的话没说完，但意思已经再明白不过。 面对父母激烈而坚决的反对，于姜心里烦闷不堪，但她不敢顶撞，只能低着头默默听着。 于姜妈妈语气激动，“不行，姜姜，你听妈的，赶紧跟他断了！这事儿我们绝对受不了，你还年轻，不懂这里面的厉害，别人家的孩子是养不熟的，你掏心掏肺对她好，到时候说不定还落不着好，有你吃不了兜着走的时候！” 于姜咬着嘴唇，一声不吭。 于姜爸爸相对冷静一些，但态度同样坚决，他苦口婆心地劝道：“姜姜，你别不把你妈说的话当回事，这种事，我们活了大半辈子，见得多了，给别人当后妈，那就是两头受气，要么你自己心狠一点，能镇得住场子，要么你就被人欺负，忍气吞声，那日子过得还有什么滋味？他离过婚，其实倒不是什么大问题，但是有孩子这一条，绝对不行，这是原则问题！” 于姜心里乱极了，她知道父母是为她好，说的也都是现实。 她忍不住小声辩解了一句，试图寻找一丝转机：“可是，那孩子平时主要是爷爷奶奶带，在寄宿学校，一个月才回来一次……” “那你的孩子呢？”于姜妈妈立刻打断她，声音提高了八度，“你要是以后跟他有了自己的孩子怎么办？你甘心让你的孩子一生下来，就要跟别人分享本该完全属于他的父爱吗？你想想，到时候他爸爸的心思能完全在你和孩子身上吗？” 她何尝不知道这些？ 她之前不也正是因为这些现实问题而辗转反侧、夜不能寐吗？ 她知道父母说的是对的，是理智的，是经过生活验证的箴言。 可是感情的事，要是都能用理智来衡量，那世上哪还有那么多痴男怨女？ 她就是放不下啊。 叶西宸带给她的那种强烈的吸引力，以及他们之间已经形成的深刻羁绊，像一张无形的网，将她牢牢困住。 如果可以说放下就放下，她早在察觉到问题苗头的时候就抽身而退了，又何至于走到今天这一步，让父母如此伤心失望？ 她陷入了矛盾之中，一边是血浓于水的亲情，一边是难以割舍的依恋。 她站在天平中间，左右为难，感觉自己快要被撕成两半。 那一晚，于姜一家三口几乎都没怎么睡。 于姜妈妈态度异常坚决，甚至表示要先不回家了，就留在这里监督于姜，直到她和叶西宸分手为止。 于姜被逼得烦躁不已，好说歹说，最后还是半劝半推地把父母送上了回家的车。 临别前，母亲红肿着眼睛，反复叮嘱一定要分手，不然绝不罢休。 送走父母，于姜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力气，晕晕乎乎的。 她给叶西宸打了电话，声音疲惫。 晚上两人一起吃饭时，于姜情绪低落，食不知味。 她不想回那个充满争吵回忆的小公寓，便跟着叶西宸回了他的家。 一进门，叶西宸就从身后轻轻抱住了她，温热的胸膛贴着她的后背，下巴抵在她的颈窝，细细地亲吻她的耳朵。 于姜说：“我爸妈让我们分手。” 叶西宸的动作顿了一下，苦笑着说：“我猜到了。” 以他的人生阅历，他明白，于姜父母这样的反应几乎是必然的。 “可是我不想分，”于姜转过身，把脸埋在他胸前，闷闷地说，“但是，我其实也很犹豫，他们说的那些，我都懂……” 叶西宸抚摸着她的头发，“我懂，我理解，换成我是你父母，大概率也会是同样的态度，这不是你的错。” 于姜抬起头，看着他，“其实只要你别想着你前妻，别跟她再有瓜葛，其他的，我觉得我们都能慢慢克服。” 叶西宸捧起她的脸，“我早就放下她了，现在心里只有你，真的。” 听到这话，于姜心里稍微安定了一些。 她主动吻了吻他的嘴角，“那就好，我们再坚持坚持，好不好？” “好。”叶西宸低头，深深地吻住她。 两人默默地拥吻着，在沉默中急切地需要对方的身体来证明存在，驱散不安。 叶西宸在床上确实厉害，总能轻易地挑起于姜所有的感官。 于姜在迷乱中恍惚地想，他是不是因为空窗期太久，所以一旦开荤就变得索求无度，要把过去缺失的都补回来…… 激烈的性暂时麻痹了烦恼，在身体的极致交融中，两人仿佛找到了一个可以抵御外界一切风雨的避风港。 至少在这一刻，他们是紧密相连的。 那之后，于姜几乎三天两头就会接到妈妈打来的电话，内容千篇一律：催促她赶紧和叶西宸分手。 “姜姜啊，听妈的话，快刀斩乱麻，长痛不如短痛！” “你还年轻，条件又不差，赶紧去找个清清白白没拖累的小伙子，好好谈一个！” “别在一棵树上吊死，前面好男人多的是！” 于姜烦不胜烦，却又不能直接反驳，只能含糊地应着：“知道了妈，我心里有数，嗯，再说吧……” 与外部的压力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她和叶西宸的内部关系反而因此更加紧密了。 或许是因为感受到了来自家庭的阻力，或许是一种逆反心理，于姜更加珍惜和叶西宸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 他们见面的频率更高，在一起时也更加缠绵。 仿若要通过极致的身体接触来确认彼此的存在，抵消外界的纷扰，他们水乳交融，难分难舍。 于姜太不舍得了。 叶西宸已经像空气一样渗透进她生活的每个角落，她根本无法想象没有他的日子。 在母亲又一次电话轰炸后，于姜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她无奈地对妈妈说：“妈，你们别催了，我现在暂时不会和他分手，但是我也向你们保证，我不会贸然结婚的，这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让我们自己处理，行吗？你们先别管了。” 如此反复几次之后，于姜父母也察觉到女儿的态度异常坚决，生怕逼得太紧反而激起她的逆反心理，弄巧成拙，只好暂时偃旗息鼓，不再频繁催促，但心里的反对丝毫未减。 终于获得了暂时的喘息机会，于姜松了一口气。 元旦假期，叶西宸安排了一次巴黎之旅。 在浪漫之都，他们手牵手漫步在塞纳河畔，在埃菲尔铁塔下接吻，一切都美好得像一场梦。 于姜看着身边这个男人，觉得自己爱他爱到了骨子里。 那些现实的阻碍和父母的反对，在如此浓烈的爱意面前，似乎都变得渺小和遥远了。 这个男人，她没办法放弃。 至少现在，她做不到。 转眼又到了春节。 于姜照例回家陪父母过年，叶西宸回了他父母家。 大年初二，叶西宸的前妻方淼从国外回来了，提出想见女儿。 叶西宸虽然有些意外，但还是答应了，约在了一个公园门口。 叶西宸开车把叶曦送到公园，小姑娘看到许久未见的妈妈，开心地笑着跑了过去。 叶西宸原本打算送到就走，避免不必要的接触。 然而，就在他转身欲走时，方淼却突然开口叫住了他，语气纠结：“西宸……” 叶西宸停下脚步，回头看她。 方淼咬住下唇，犹豫着，最后深吸了一口气，说：“我离婚了。” 叶西宸脚步一顿，心里却出乎意料地平静，没有任何波澜，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哦。” 站在一旁的叶曦听到这话，愣了一下，眼睛却突然亮了起来。 她立刻跑过去，一手拉住爸爸，一手拉住妈妈，仰着小脸充满期待地说：“爸爸，你别走嘛！我们一起玩吧，就像小时候一样！” 叶西宸下意识地想拒绝，他不想和前任有过多牵扯，尤其是现在他有了于姜。 但叶曦却不依不饶，摇晃着他的手臂，“爸爸，求求你了，我们三个人都好多年没有一起玩了，就今天一次，好不好嘛？” 看着女儿眼中那份渴望，叶西宸心软了。 他不忍心在过年期间让女儿失望，还是妥协了，点了点头：“好吧。” 叶曦立刻高兴得跳了起来，一手牵着爸爸，一手牵着妈妈，兴高采烈地往公园里走，脸上洋溢着久违的幸福。 玩游乐设施的时候，叶曦自己去玩，叶西宸和方淼就坐在下面的长椅上等着。 气氛有些尴尬。 方淼看着远处女儿的身影，轻声说：“我不打算再回美国了。” 叶西宸目光看着女儿，语气依旧平淡：“哦。” 方淼转过头，看着他冷漠的侧脸，苦笑了一下：“你就这么恨我吗？” 第34章 第 34 章 叶西宸这才转过头，看了她一眼，极轻地笑了一下，笑容里没有温度：“没有，早就过去了。” 方淼沉默了一下，又试探着问：“你有对象了？” 叶西宸回答得很干脆，“嗯。” 方淼眼神黯淡了一下，没再说话。 三个人一直玩到傍晚，还在外面一起吃了顿饭。 席间，叶曦显得异常兴奋和开心，话也特别多。 中途，叶西宸和方淼先后起身去洗手间。 桌上暂时只剩下叶曦一个人。 她看着爸爸妈妈离开的背影，一个念头突然冒了出来。 她飞快地拿起叶西宸放在桌上的手机，用密码解锁，打开相机，对着桌上的饭菜和三个人的座位角度，快速拍了一张照片。 然后，她点开微信朋友圈，选择了这张照片，在输入框里飞快地打下一行字： 【一家三口，久违的快乐。】 她犹豫一下，点击了发送。 随后，她立刻退出界面，锁屏，将手机放回原处，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心里却砰砰直跳。 这天，于姜跟着父母去了姥姥家。 和往年一样，姥姥家总是热热闹闹，桌上摆满了各种好吃的。于姜一边心不在焉地吃着东西，一边习惯性地刷着手机。 当她随手点开朋友圈，看到叶西宸那条动态时，她整个人都愣住了，大脑一片空白，甚至没能立刻理解那短短一行字和那张图片意味着什么。 【一家三口，久违的快乐。】 配图是餐厅的一角，能看出是三副碗筷，氛围温馨。 一家三口？ 哪个一家三口？ 除了叶西宸、叶曦，那第三个人是谁？ 一个让她心脏骤停的答案呼之欲出。 他前妻回来了。 他们一起吃饭。 而他，居然发这样的朋友圈。 是手滑了，还是刻意为之？ 她立刻退出朋友圈，找到叶西宸的微信，直接拨了语音电话过去。 电话响了很久，无人接听。 她不死心，又发了一条信息过去：【你在哪儿呢？在干什么？】 信息如同石沉大海，没有任何回复。 她算什么？ 一个随时可以被隐瞒的外人吗？ 她再也吃不下任何东西，勉强在饭桌上又坐了一会儿，敷衍地跟亲戚们聊了几句，等到午饭一结束，她就立刻借口说下午有同学聚会，匆匆从姥姥家离开了。 她没有回家，开着车，漫无目的地在熟悉的城市街道上瞎转，车窗外的热闹都与她无关。 最后，她不知怎么的，把车开到了一个市民公园门口的停车位里。 冬天，公园里的树木光秃秃的，一派北国冬季萧瑟的景象。 于姜熄了火，降下车窗，冰冷的空气瞬间涌入车厢，刺骨的寒意让她打了个哆嗦。 她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和干枯的枝丫，只觉得浑身发冷，从里到外，都凉透了。 她忽然意识到一个残酷的事实：原来她不仅仅是在他女儿面前需要退让，在他前妻面前，她同样需要靠后站。 无论如何，在他们一家三口面前，她永远是个无法融入的外人。 她甚至不由自主地想到，叶西宸和他前妻，是有着从校园走向婚纱的纯粹感情基础的，那是共同经历过的青春岁月，是曾经被亲友祝福过的婚姻。 而她呢？ 她算什么？ 好像确实……没办法跟那种根深蒂固的过去相比。 虽然叶西宸一再强调早已不爱前妻了，可是你看吧，前妻一回来，他马上就把自己抛在了脑后。 不仅一起去公园，一起吃饭，还发了那样引人遐想的朋友圈。 甚至到现在，连她的电话和信息都不回了。 想到朋友圈，于姜心里更是一阵刺痛。 叶西宸从来没有在朋友圈发过任何关于她的内容，事实上，自从她认识他以来，他就很少发朋友圈。 她原本也并不介意这些虚的形式。 然而，他竟然会为了前妻发！ 发的内容还是“一家三口，久违的快乐”！ 于姜只能苦笑着摇头，除了苦笑，她甚至想不出还能有什么反应。 而另一边，叶西宸从洗手间回来，刚拿起手机，叶曦就立刻亲昵地按住他的手，兴奋地跟他讲起学校里发生的趣事，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叶西宸很少见到女儿这么开心这么健谈，看着她眉飞色舞的样子，心里也因为能给她带来这份快乐而感到欣慰，于是便放下手机，专注地跟女儿聊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方淼也回来了。 三人一起离开餐厅，准备去旁边的商场给叶曦买新衣服。 就在这时，于姜的语音电话打了过来。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叶西宸感觉到了，也猜到了是于姜。 但他看了一眼身边紧紧挽着他胳膊兴致高昂的女儿，又瞥了一眼就在旁边的前妻，这个场合实在不方便接听。 他犹豫了一下，想着于姜可能也没什么大事，便没有立刻查看，任由电话自动挂断，自然也就没有看到于姜随后发来的那条信息。 整个下午，他们一家三口都在商场里逛着。 叶曦试穿各种衣服鞋子，叶西宸和前妻偶尔交换一下意见，场景看起来和谐自然。 叶曦开心极了，一直黏在叶西宸身边，让他帮忙参考，拎购物袋，叶西宸几乎找不到空隙拿出手机来看一眼。 他完全不知道，在城市的另一个角落，有一个女人正因为那条朋友圈和他未接的电话，心寒如冰，独自在寒冬的车里，经历着怎样的煎熬和绝望。 逛完商场，时间已经接近傍晚。 叶曦依旧处于兴奋状态，又提出想去吃一家很有名的烤肉店，说班里同学都去过了，就她还没去过，她特别想让爸爸妈妈陪她一起去。 叶西宸下意识地看了方淼一眼，方淼点了点头，“我这次回来时间充裕，没问题。” 叶西宸看着女儿今天异常明亮的眼神，实在不忍心在这难得的团聚时刻扫她的兴。 他想到前妻去了美国后确实很少回来，尤其是最近两年更是音讯全无，他能理解孩子见到久违母亲的那种依恋。 作为父亲，他怎么能轻易剥夺孩子这份来之不易的快乐呢？ 于是，他只能压下心里那丝隐隐的不妥感，点了点头：“好，那就去吃烤肉。” 那家烤肉店距离不近，又正值晚高峰，叶西宸开车一路走走停停，遇上堵车，足足开了一个多小时才到地方。 烤肉店里烟火气十足，气氛热闹。 叶曦坐在中间，爸爸妈妈坐在两边，她熟练地烤着肉，时不时夹给爸爸和妈妈，小脸上洋溢着幸福满足的光彩，真正享受到了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感觉。 叶西宸把手机随手放在了桌上。 就在这时，旁边一桌有人喊叶西宸的名字，原来是他公司的几个同事也来这里聚餐。 叶西宸起身过去打招呼，方淼也认识其中几人，便也笑着凑了过去聊了几句。 桌上暂时只剩下叶曦一个人。 她的心又砰砰狂跳起来。 她飞快地伸手拿过爸爸放在桌上的手机，解锁，迅速点开微信朋友圈，找到了下午自己发的那条动态。 她没有任何犹豫，立刻点击了删除。 退出朋友圈时，她的目光不经意间扫到了微信聊天列表最顶端的那个对话框，备注是“姜姜”。 下面最新的一条信息是：【你在哪儿呢？】 发送时间，正是她下午发出那条朋友圈后不久。 叶曦看着那条信息，嘴角轻轻勾起。 她心想：于阿姨，你看到了吧，在我爸爸心里，当然还是我和妈妈最重要。 而且，妈妈离婚了，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她的爸爸妈妈有可能复婚。 她再也不想当单亲家庭的孩子了，她受够了每次家长会只有爸爸或爷爷奶奶去，受够了看到别的同学有爸爸妈妈一起陪着时那种羡慕又心酸的感觉。 她一定要让爸爸妈妈复婚，无论用什么方法！ 她迅速锁上屏幕，将手机放回原处，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 当叶西宸和方淼回到座位上时，她脸上又恢复了天真烂漫的笑容。 吃完烤肉，叶西宸和叶曦终于与方淼告别，开车回到了父母家。 叶曦玩了一天，累得不行，回到家就自己回房间休息了。 叶西宸陪着父母聊了会儿天，也上楼洗了个澡，疲惫地躺倒在床上。 直到这时，他才真正有空拿出手机仔细查看。 一点开微信，就看到了于姜发来的信息：【你在哪儿呢？】 他心里咯噔一下，意识到下午可能让她担心了。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实话实说，毕竟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他编辑了一条长信息发过去： 【不好意思啊姜姜，今天没及时回你，我前妻今天突然联系我，说回国了想看看曦曦，孩子见到妈妈太兴奋了，非要拉着我跟他们一起玩，实在拗不过她，就陪他们逛了逛商场，吃了顿饭，刚回来，累死我了。】 他详细地解释了一天的行程，希望能消除她的疑虑。 然而，信息发出去后，如同石沉大海，于姜一个字都没回。 叶西宸觉得有点奇怪，又等了一会儿，还是没动静。 他忍不住拨了个语音电话过去。 电话响了几声，直接被挂断了。 过了一会儿，于姜才回了一个字：【哦。】 叶西宸皱了皱眉，心想，可能大过年的，她也忙，没空聊天吧。 他完全没往于姜正在生气那方面想。 折腾了一天，又开了长途车，他实在累得够呛，便把手机放在一边，很快沉沉睡去了。 而他不知道的是，电话那头的于姜，早已洗过澡躺在床上，心里正翻江倒海。 她挂了语音电话，本以为叶西宸会立刻再打过来解释，或者至少多发几条信息安抚她，结果等了半天，那边居然彻底没动静了！ 她看着叶西宸发来的那一长串解释，气得肝疼。 她真的很想质问：陪你前妻和孩子玩就那么高兴吗？高兴到连我的电话都不接，信息都不及时回？ 但她又觉得这样显得自己好像在无理取闹。 这种憋闷的感觉快让她烦死了。 最后，在凌晨时分，她实在气不过，咬着牙发了一条信息过去：【跟你前妻好好玩吧！】 随后把手机扔到一边，翻来覆去，直到后半夜才迷迷糊糊睡着。 这睡眠质量也是真好，这都能睡着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4章 第 34 章 第35章 第 35 章 第二天早上，于姜醒来第一件事就是看手机，结果叶西宸居然还是没回她！ 她简直要气炸了！ 而实际上，叶西宸那边因为太累，一觉睡到了早上十点才醒。他睁开眼睛，拿起手机，才看到于姜凌晨发来的那条带着明显火药味的信息。 他愣了一下，随即扯起嘴角笑了笑，觉得于姜这是在耍小脾气，吃醋了。 他根本没当回事，反而觉得有点可爱，于是开着玩笑回了一条： 【怎么了，一大早就火气这么大？】 于姜很快回了：【才没有呢！】 叶西宸直接打了电话过去。 于姜憋着气，还是接了，声音硬邦邦的：“你昨天晚上睡得很好吗？” 叶西宸伸了个懒腰，“是呀，昨天太累了，陪孩子玩了一整天，我的天，从来没觉得这么累过，陪小孩玩可真不是轻松活儿。” 于姜在电话这边，脸都快气白了。 她这边醋海翻波，他那边居然还在抱怨带孩子累？ 她冷哼了一声，语气酸溜溜的：“那你今天再陪着孩子继续玩呗，再叫上你前妻，一家三口和和美美，多好呀！” 叶西宸这才听出点不对劲，揉了揉眉心，无奈地说：“你瞎说什么呢？什么一家三口啊？” 于姜咬住下唇，心里更气了：他怎么能装得这么无辜？难道他发的那个朋友圈是想屏蔽我，结果手滑没屏蔽成？ 不然他怎么还能这么理直气壮？ 她一边跟他通话，一边迅速点开叶西宸的朋友圈，想找到那条动态截图甩给他，结果翻来翻去，那条朋友圈竟然不见了。 删了？ 是做贼心虚自己觉得不妥删了，还是仅仅屏蔽了她？ 于姜越想越气，丢下一句：“你前妻回来了，你应该高兴得睡不着才对吧！” 然后便狠狠挂断了电话。 之后无论叶西宸再怎么打，她都不接了。 叶西宸拿着被挂断的电话，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现在可以确定，于姜是真的生气了，而且气得不轻。 是因为他陪前妻和孩子而吃醋了吧？ 他心里有点无奈，又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他给于姜又回了一条信息： 【别生气了，我的心里只有你。】 但他并不知道，这条略显苍白的安慰，对于正处于敏感和怀疑中的于姜来说，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反而可能让她觉得他是在敷衍。 于姜看着叶西宸发来的那条“我的心里只有你”，非但没觉得被安抚，反而更气了。 这种轻飘飘的话，谁不会说？ 她气得把手机扔到一边，眼不见心不烦。 正好父母提议一家人出去走走，吃个饭，于姜也想换个心情，便答应了。 他们一家三口去了隔壁市一个有名的公园逛了逛，然后又找了家不错的饭店吃饭。 确实很久没有这样悠闲地家庭出游了，抛开烦心事，于姜和父母说说笑笑，心情也渐渐放松下来，玩得挺高兴。 其实于姜妈妈一直想找机会再跟于姜聊聊叶西宸的事，但看于姜一整天心情似乎都不太好，而且刻意不看手机，偶尔看一眼也是皱着眉快速按掉，她和于姜爸爸交换了个眼神，心里都猜到了七八分：这两个人，肯定是吵架了！ 这么一想，老两口心里反而暗暗高兴起来。 吵架了就好，就怕他们俩蜜里调油，一点矛盾都没有呢！ 不吵架，感情稳固，那才难分开。 这一吵架，估计离分手的日子就不远了！ 趁于姜去洗手间的功夫，老两口凑在一起低声商量： “看来是闹矛盾了。” “嗯，咱们先别提这个事儿了，越提她越逆反，觉得咱们不近人情，咱们就装作不知道，让他们顺其自然，我就不信，他们俩还真能迈过那么多坎儿走到结婚那一步？光是叶西宸那个女儿，就够她受的了！” 于是，一整天，父母都绝口不提叶西宸，只是陪着于姜散心，气氛倒也融洽。 到了晚上回到家，于姜才拿起手机，看到叶西宸果然给她发了好几条信息。 从一开始的“别生气了”，到后来的各种哄劝，还发了一个5200元的红包。 见于姜没反应，他又发了一个52000元的大红包。 后面还跟着一连串可怜巴巴求原谅的表情包，以及反复强调：【我跟方淼真的什么都没有，就是陪孩子，你别多想。】 于姜看着屏幕上不断跳出来的红包和道歉，心里的气不知不觉消了一点。 尤其是那个52000的红包，数额确实很有诚意。 她撇撇嘴，心想：哼，以为用钱就能收买我吗？ 然后手指很诚实地点了接收。 不拿白不拿！ 反正这钱她先收着，她又不是傻子，跟钱过不去。 收了钱，看着账户里多出来的数字，再翻翻叶西宸那些带着点笨拙又急切的道歉，于姜的心情莫名地好了不少。 虽然问题并没有解决，前妻的存在依然是根刺，但至少叶西宸这个态度，表明他是在意她、愿意哄她的。 她抱着手机，开始斟酌着要怎么回复他。 叶西宸的下一条消息追了过来： 【钱收下了，是不是就代表愿意原谅我了？（可怜表情）】 于姜哼了一声，打字回复： 【才不是呢！我又不跟钱过不去，收了钱也照样不原谅你！】 叶西宸在电话那头，被她这不讲道理又带着娇嗔的语气逗得又气又笑，无奈地回道： 【我的小祖宗，那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原谅我？】 于姜故意刁难：【我不原谅你！永远都不原谅！】 叶西宸沉默了几秒，似乎下了很大决心，认真地说： 【那这样好不好，我跟你保证，以后如果方淼再回来见曦曦，我一定提前跟你报备，而且，我以后尽量不跟她一起陪女儿吃饭了，我单独陪曦曦，或者让我爸妈陪着去，这样可以吗？】 于姜看着这条信息，心里挣扎起来。 虽然想到那个画面依然让她难受，但她终究是心软善良的。 她很清楚一个单亲家庭的孩子对完整亲情的渴望有多强烈，她实在不忍心因为自己的醋意，就去剥夺叶曦那点可怜的与父母短暂相聚的快乐。 她叹了口气，最终还是选择了退让，回复道： 【算了，还是别这样了，看着也挺可怜的，你女儿要是喜欢，你们还是陪她一起吃吃饭吧，我可不想当这个拆散人家父女亲情的大恶人。】 电话那头的叶西宸，看着于姜回复的这段话，心里像是被一股暖流猛地冲击了一下，瞬间变得柔软无比。 他紧紧握着手机，眼眶甚至有些发酸。 他知道，于姜是一个很好，很善良的人。 他知道，这个世界上，比于姜更通透、更善良、更懂得为别人着想的女孩，恐怕没有几个了。 于姜懂他的为难，懂孩子的渴望，甚至愿意为此压抑自己的委屈。 这让他爱她爱得快要发疯，恨不得把整颗心都掏出来给她。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这么爱于姜。 或许，从第一眼在酒吧撞见她那一刻起，那种强烈的生理性的吸引就注定了吧。 他第一眼看到于姜，就有一种想把她紧紧搂进怀里的冲动，那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无比强烈的占有欲。 他知道自己带着一个女儿，去追求于姜这样单纯美好的女孩，显得有些自私和不负责任。 可是他实在忍不住。 离婚这么多年，他不是没遇到过条件不错的女性，偶尔也有过一丝心动，但那份冲动总会被理智压下去。 唯独对于姜，他所有的理智和克制都土崩瓦解，他抑制不住地想要靠近她，拥有她。 所以他表白了，那么直接，那么急切。 可表白完之后，愧疚感又席卷了他，让他立刻又对于姜说“就当没听过”，因为他怕自己的复杂情况会拖累她，对她不公平。 他所有的矛盾和反复，全都是因为他太喜欢，太在乎于姜了。 而真正和于姜在一起之后，那种喜欢更是与日俱增，发酵成了深入骨髓的爱意。 他爱她，爱得恨不得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时时刻刻都不分开。 现在，于姜因为前妻的事情跟他闹别扭，他除了有点无奈，更多的是一种隐隐的害怕。 他害怕于姜会真的因此离开他。 他不想。 他绝对、绝对不想失去她。 叶西宸看着聊天界面，深吸一口气，郑重地打出了五个字，点击发送： 【我爱你，于姜。】 于姜看着屏幕上突然跳出来的“我爱你”，愣了一下，随后心里变得软软塌塌的。 她知道，他跟自己解释了这么多，现在又如此直白地表达爱意，他是真的在意她，真的想挽回。 信任的基石一旦重新稳固，那些不快便烟消云散。 她嘴角忍不住上扬，回复道： 【好啦好啦，我相信你，原谅你了。】 叶西宸看着她的回复，忍不住笑了，又发： 【我爱你。】 于姜看着那三个字，深深地叹了口气，她回复： 【我也爱你。】 叶西宸发来一个亲吻的表情：【亲亲。】 于姜也回了一个：【亲亲。】 于是，一场风波就这样平息了。 两人又恢复了往日的亲密，躺在各自的被窝里，抱着手机聊到深夜，依旧有说不完的话。 第二天下午，于姜一天都没出门，懒洋洋地躺在床上玩手机。突然，叶西宸的电话打了进来。 于姜接通电话，语气轻快：“喂？” 电话那头传来叶西宸带着笑意的声音：“姜姜，你在哪儿呢？我在你们县政府门口呢。” 于姜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以为自己听错了：“你，你说什么？你在哪儿？” 叶西宸笑声更明显了：“你们县政府门口啊，这不是昨天晚上跟你聊完，实在太想你了嘛，于是一大早我就坐高铁过来了。” 于姜又惊又喜，语无伦次：“你，你居然，你也不提前说一声！” 叶西宸语气温柔：“嗯，我就是想过来看看你，给你个惊喜，你要是不方便就算了，我就在你们这儿待两天，随便逛逛你长大的地方就回去了。” “你瞎说什么鬼话呢！”于姜立刻打断他，“你在那儿等着，不许动，那儿离我家不远，我马上过去。” 叶西宸笑着应道：“好，我等你。” 第36章 第 36 章 于姜挂了电话，心跳得飞快。 她今晚不想回家了，她想陪着叶西宸。 她走到客厅，对父母说：“爸，妈，我跟琳琳约好了，去隔壁市玩两天，很快就回来。” 父母对她这个好朋友很熟悉，丝毫没有怀疑，点点头：“行，去吧，注意安全。” 于姜赶紧回到卧室，飞快地收拾了几件换洗衣物，塞进一个小行李包里，拎着包就出了门。 她走到楼下，直接打了辆出租车，十分钟后，就来到了政府门口。 远远地，她就看到了那个高大英俊的身影站在那里，在人来人往的街头格外显眼。 她的心瞬间软得一塌糊涂。 车一停，她迫不及待地推开车门，飞奔着扑进了叶西宸的怀里。 叶西宸张开双臂，稳稳地接住她，紧紧抱住，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想死我了。” 两人看着彼此，眼中都是浓得化不开的爱意，恨不得当场就在大街上亲吻。 但于姜还残存着一丝理智，这小县城熟人太多，她可不想成为明天的八卦头条。 她牵起叶西宸的手，脸颊微红地问：“你订好酒店了吗？” 叶西宸点头：“订好了。” 两人又打车去了酒店。 一路无话，但交汇的眼神已经诉说了千言万语。 一进酒店房间，门“咔哒”一声关上，所有的克制和理智都土崩瓦解。 叶西宸一把将于姜按在门上，灼热的吻铺天盖地地落下，于姜也热情地回应着，两人像干柴遇到烈火，迅速纠缠在一起，衣物散落一地…… “想不想我？”叶西宸喘息着在她唇边问，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想，快想疯了……”于姜断断续续地回答，主动仰头去索吻。 叶西宸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几步走到床边，将她放在柔软的床垫上，随即吻了上来。 于姜甘之如饴，指甲深深陷入他汗湿的后背。 “叫我的名字……”叶西宸边吻命令道。 “西宸……叶西宸……”于姜顺从地唤着，意识逐渐模糊。 他们从床上，又到浴室里。 雾气氤氲中，叶西宸从背后抱着她，吻着她的后颈。 …… 不知过了多久，这场缠绵才终于暂告一段落。 叶西宸抱着虚脱的于姜回到床上，两人浑身湿漉漉的，气喘吁吁。 叶西宸轻轻抚摸着于姜泛红的脸颊，“疼不疼？” 于姜累得连手指都不想动，把脸埋在他胸口，摇了摇头，“不疼。” 其实是有些疼的，但那种疼痛混合着满足感，反而成了一种奇特的印记。 叶西宸搂紧她，低声说：“对不起，我有点失控，主要是太想你了。” 于姜在他怀里蹭了蹭，闭上了眼睛。 等两人缓过神来，看时间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 激烈的运动消耗了大量体力，他们都感到饥肠辘辘，于是点了外卖。 等待外卖的时候，他们又忍不住接吻，直到外卖小哥敲门才勉强分开。 洗完澡，吃完饭后，两人决定下楼去散散步，透透气。 夜晚的小县城比大城市安静许多，路灯昏黄，街道上行人稀疏。 于姜走路的姿势微微有些别扭，腿根发软。 叶西宸注意到她的不自然，低笑着看她，眼神里带着促狭。 于姜被他看得脸颊发烫，伸出拳头轻轻捶了他一下，“都怪你！” 叶西宸低下头，凑近她耳边，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敏感的耳朵上，“怪我什么？” 于姜被他问得更加不好意思，又羞又恼地继续用拳头捶他：“你，你明知故问！” 叶西宸笑着握住她捣乱的小拳头，再次低头，几乎含住了她的耳垂，用气声更露骨地问：“是怪我太用力了，是吗？” 于姜浑身一颤，耳根瞬间红透。 叶西宸却不放过她，继续用那种能让人腿软的声音说：“可是待会儿回去之后，我还想更用力，怎么办？” 于姜惊得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你疯了吗？不行了，真的不行了……” 叶西宸停下脚步，双手扶住于姜的肩膀，让她面对着自己。路灯的光线在他深邃的眼中投下暗影，那里面翻滚着毫不掩饰的**和深情。 他看着她，一字一句，认真又带着点疯狂地说：“我是疯，姜姜，我受不了了，我时时刻刻都想在你身体里，根本不想出来，你能懂那种感觉吗？” 于姜浑身滚烫，连脚趾头都蜷缩起来。 她羞得无地自容，只能又狠狠地捶了他一下，把脸埋进他胸膛，声音闷闷地抗议：“你胡说八道什么呀！说这种话，害不害臊！” 叶西宸低低地笑，胸腔震动，理直气壮地说：“跟自己女人说这种话，害什么臊？我还有更害臊的话，今天晚上慢慢对你说……” 于姜赶紧伸手捂住他的嘴，整个人都快熟透了，在他怀里扭动着：“不许说了，害羞死了，不许说了！” 叶西宸拉下她的手，握在掌心，看着她红透的脸颊，故意问：“真的害羞吗？那刚才怎么不见你害羞？” 于姜说不过他，只能耍赖，把脸死死埋在他怀里，抱紧了他，重复着：“不要说了不要说了！” 叶西宸看着她这副羞怯的模样，心里爱得不行，终于不再逗她，只是轻轻拍了下她的背。 小县城不大，走着走着，很快就走到了于姜曾经就读的小学门口。 夜晚的校园静悄悄的，只有门口的路灯散发着昏黄的光晕。 “看，这就是我小学。”于姜指着校门，语气里带着点怀念介绍道。 叶西宸停下脚步，很感兴趣地拿出手机，对着校门和教学楼认真地拍了几张照片。 于姜觉得有点好笑：“这有什么好拍的呀？破破旧旧的。” 叶西宸收起手机，转头看着她，眼神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温柔，“当然要拍，这都是你走过的路啊，我想看看。” 于姜心里暖暖的。 他是在用这种方式，参与她的过去。 两人继续往前走，没多远，就到了于姜的初中母校。 叶西宸又像发现了什么宝贝似的，再次拿出手机，调整角度，拍下了校牌和操场。 于姜看着他专注拍照的样子，心里一动，问道：“那你呢？你是在A市上的学吗？” “对，从小学到高中都在A市，”叶西宸点点头，收起手机，牵回她的手，“等回去之后，我也带你去看看我的小学和初高中。” “好呀！”于姜开心地应道。 他们就这样牵着手，聊着天，沿着小县城的街道走了很久很久，仿佛要走遍于姜成长的每一个角落。 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长又缩短，夜晚的空气清新凉爽，一切都显得那么美好。 直到走得有些累了，两人才打车回了酒店。 回到房间，洗漱过后，两人相拥着躺在床上。 一天的奔波都化作了浓浓的倦意。 他们甚至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依偎在一起，听着彼此均匀的呼吸声，很快就沉沉睡去了。 第二天下午，叶西宸因为公司有急事，先坐高铁返回A市了。于姜在家又住了一晚，第二天也坐上了返回A市的高铁。 列车抵达A市，于姜拉着行李箱随着人流走出出站口，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等在显眼处的高大身影。 叶西宸接过她的行李，另一只手紧紧握住她的手，两人相视一笑，一起走向停车场。 回到于姜那个温馨的小公寓，她打开窗户通风，让新鲜的空气流通进来。 叶西宸环顾着这个狭小的空间，突然开口问：“姜姜，有没有想过换个地方住？” 于姜正忙着整理带回来的东西，闻言转过头，有些不解：“搬地方？搬哪儿去？我在这儿住得挺好的呀，离杂志社近，房租也便宜，反正我自己一个人，小一点也无所谓，还挺温馨的。” 叶西宸走过去，从背后抱住她，“总觉得太小了，转个身都感觉憋屈，住着不舒服。” 于姜被他逗笑了，转过身面对他：“又不是人人都非得像叶总一样，住两百多平的大平层，我就喜欢小房子，有安全感，收拾起来也方便。” 叶西宸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你真喜欢小房子？那不然我给你买一个？” 于姜一下子愣住了，瞪大了眼睛：“啊？你说啥呢？” 买房？A市的房子多贵啊！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叶西宸看着她吃惊的样子，觉得可爱极了，笑着解释：“我知道一个地段不错的小户型，也不算特别贵，给你买个一百平左右的，住着也舒服点。” 于姜立刻摇头打断他，“我不要！” 她抬起头，眼神认真，“我觉得现在这样挺好的，这是我的小窝，我喜欢这里。” 她顿了顿，声音小了些，“我不想让你觉得我是图你什么。” 叶西宸听她这么说，心里软成一片。 他明白她的骄傲，无奈地笑了笑，伸手点了点她的鼻尖，妥协道：“那好吧，都听你的，只要你喜欢，住哪儿都行。” 但他心里却暗暗记下了这件事。 他疼她，想给她更好的生活条件，但也会尊重她的意愿。 或许，可以换个方式，反正他肯定要给她买个房子的，不能让她白白受委屈。 这个念头在他心里悄悄萌芽。 第37章 第 37 章 时间飞逝，于姜在杂志社的工作越来越得心应手，已经成了部门的资深骨干。 这天，主编找她谈话，希望她接手一个重要专栏的负责人职位。 于姜一听，这无疑是又一次升职加薪的机会。 她心里虽然有些忐忑能否胜任，但更多的还是充满期待。 新官上任，要接手的工作千头万绪，于姜一下子变得异常忙碌，经常加班加点。 一个月里，她和叶西宸只见了寥寥几次面。 恰好叶西宸那边也正值项目关键期，两人都忙得脚不沾地。 偶尔见面，也多是匆匆一起吃个饭，抱一抱，亲一亲，倾诉一下思念，累得完全没有心思再做其他更亲密的事。 转眼到了四月份，叶西宸去参加一个大学同学的婚礼。 席间，和几个相熟的老同学聊天，其中一人半开玩笑地问他：“西宸，你啥时候跟方淼复婚啊？我们都等着喝喜酒呢！” 叶西宸十分吃惊，立刻澄清：“我从来没打算跟她复婚啊。” 那个同学愣了一下，疑惑地说：“不会吧？过年的时候你不是还发了朋友圈吗？我明明看见了，你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而且我听人说，方淼不是回国了吗？” 叶西宸心里“咯噔”一下，眉头紧锁：“什么朋友圈？我没发过啊。” 同学见他表情不似作伪，也迷糊了，摇摇头：“就是说一家三口，久违的快乐那个？可能是我看错了吧……” 叶西宸沉默了足足两分钟。 他强压下情绪，勉强笑了笑：“肯定是误会了，我跟方淼早就过去了。” 他又寒暄了几句，便借口有事，提前离开了婚礼现场。 回去的路上，他越想越不对劲。 过年期间，于姜罕见的发脾气，那条他根本不知道的朋友圈，还有叶曦当时异常的兴奋和黏人…… 所有的线索串联起来，真相呼之欲出。 一定是叶曦拿了他的手机，偷偷发了那条朋友圈。 于姜看到了，所以才会那么生气。 可是于姜当时并没有把这件事点破，只是自己生了闷气，后来在他哄劝下才慢慢好转。 想通这一切，叶西宸心里五味杂陈，既有对女儿行为的恼怒，更有对于姜当时独自承受委屈的心疼。 第二天是周末，叶西宸直接回了父母家。 他接上叶曦，带她出去吃饭。 吃饭间隙，他尽量用平静的语气问叶曦：“曦曦，过年的时候，你是不是拿爸爸的手机发过朋友圈？” 叶曦见事情败露，倒也没想隐瞒，很干脆地耸耸肩，承认了：“是我发的。” 她看着爸爸，直接摊牌了，“爸爸，我老实跟你说了吧，我一点都不希望你跟于阿姨在一起，我希望你能跟妈妈复婚，你懂我的意思吗？我再也不想提心吊胆地过日子了，我更不想你给我领回来一个后妈，还是一个这么年轻这么漂亮的后妈，到时候她肯定要跟你生小弟弟小妹妹，那我怎么办？我绝对不能接受！” 她越说越激动：“现在妈妈都已经回来了，为什么你们不可以复婚呢？我们才是一家人啊！” 叶西宸尽量保持着耐心，跟她解释：“曦曦，我和你妈妈的感情已经没有了，勉强在一起也不会幸福，等你长大了就明白了，跟一个不喜欢的人生活在一起，是很痛苦的一件事。” 叶曦一听这话，立刻急了，眼圈瞬间就红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既然在一起这么痛苦，当初你们为什么要生下我呢？你们只顾着自己，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我也很痛苦啊！” 说完，她情绪失控，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就往外跑。 叶西宸吓了一跳，赶紧扫码付了钱，立刻追了出去。 叶曦跑得很快，冲到马路边上，差点被一辆疾驰而过的电动车撞到。 叶西宸心惊肉跳，一个箭步冲上去把她狠狠拽了回来，魂都吓飞了，忍不住厉声斥责道：“叶曦，你干什么！不要命了吗？” 叶曦被他吼得一愣，随即眼泪唰地流了下来，哭着看向叶西宸，“你看吧！你以前从来都没这么凶过我！就是因为这个女人，你都开始骂我了！等你们以后真的结婚了，还不知道会怎么对我呢！” 说完，她狠狠地甩开叶西宸的手，转过身，背对着他，声音冰冷：“你走吧，我自己知道怎么回家。” 然后，她径直走到路边，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拉开车门坐了进去，绝尘而去。 叶西宸站在原地，看着出租车消失的方向，心里充满了无力。 叶西宸没有再回父母家，他独自开车回了自己那儿。 一路上，他的心情都很沉重。 他从没想过，自己开始新恋情的决定，竟然给女儿造成了如此大的伤害。 他一直以为，自己已经竭尽全力去弥补了，给孩子提供了优渥的物质生活，给了她满满的父爱，爷爷奶奶也疼爱她，远在美国的前妻也时常惦记着她。 他以为这些足以构建一个充满爱的成长环境。 他以为孩子长大了，会理解成年人世界的无奈。 却唯独忽略了，在一个孩子的世界里，“爸爸妈妈陪在自己身边”这件事，有着任何其他东西都无法替代的重量。 那是安全感的核心，是童年幸福的基石。 原来，是他想得太简单了。 原来，他一直都在某种程度上忽略了孩子内心最真实的渴望。 他把车停在地下车库，乘电梯上楼，走进空荡荡的房子。 没有开灯，他直接瘫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可是，知道了问题的根源，又能怎么办呢？ 当初离婚，确实有对孩子不负责任的一面。 可是，那段婚姻真的已经走到了尽头。 他和方淼天天吵架，为各种琐事争执不休，谁也不肯让步，互相伤害，感情早已消磨殆尽。 不离婚，那个家也只是个充满硝烟的战场，对孩子的成长未必是好事。 如果一定要追究责任，或许只能怪他们当年结婚太仓促，要孩子也太草率，在没有完全准备好承担家庭责任的时候，就贸然开启了人生新阶段。 这确实是不负责任的。 可是，离婚后，他真的很努力在弥补了。 他尽可能多地陪伴女儿，满足她的要求，试图用加倍的关爱来填充那份缺失。 然而，现在看来，这一切努力在“完整家庭”这个终极渴望面前，似乎都显得苍白无力。 更让他感到痛苦的是，于姜也因为他的复杂情况而受了那么多委屈。 于姜的善良和退让，让他既心疼又愧疚。 原来，他生命中最在意的两个女人，女儿和爱人，都在因为他而承受着各自的痛苦。 而他，被夹在中间，毫无办法。 选择女儿，意味着要放弃于姜，回到那个早已没有感情的过去，或者至少断绝开始新感情的可能，这对他和于姜都不公平，他自己也做不到。 选择于姜，就意味着要继续伤害女儿，眼睁睁看着她在对完整家庭的渴望中挣扎，甚至可能让她产生更强烈的逆反心理，父女关系出现难以修复的裂痕。 有没有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能让他既拥有爱情，又不失去女儿的亲近？ 在黑暗中，叶西宸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等到下一个周末，叶西宸再和于姜见面时，他明显有些心不在焉。 于姜察觉到了他的异常，以为他是连续加班工作太累了，反而心疼地安抚他，让他多注意休息。 看着她如此体贴，叶西宸心里越发难受。 两人在外面简单吃了饭，随后回到了叶西宸的公寓。 刚一进门，叶西宸从背后轻轻抱住了于姜，手臂收得很紧。 两人就那样静静地站在玄关，紧紧地拥抱着，身体轻轻晃动。 于姜觉得他今天有点奇怪，柔声问：“怎么啦？感觉你今天有点多愁善感的？” 叶西宸把脸埋在她发间，闷闷地说：“没有，就是太想你了。” 于姜笑了，拍拍他环在自己腰上的手：“那没办法呀，工作要紧，我们两个现在都是大忙人。” 叶西宸沉默着，低头在她发顶轻轻吻了一下，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于姜似乎想调节一下气氛，转过身，面对着他，脸上带着点笑意：“去洗澡吧？感觉都好久没那个了。” 她脸颊微微泛红。 叶西宸点了点头：“好。” 他们一起去了浴室，洗完后回到床上，叶西宸的动作很温柔，不再是往日那样带着急切，而是细细地吻她，像是在进行一场虔诚的仪式。 结束后，于姜趴在他胸口，有些疑惑地问：“今天怎么回事呀？怎么没有宣扬一下你的力量？这么温柔……不过，温柔也挺舒服的。” 叶西宸吻了吻她的额头，掩饰道：“太累了。” 于姜表示理解：“也是，最近都太忙了。” 两人静静地拥抱着，谁也没有再说话。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噼里啪啦地敲打着窗户。 房间里只开了一盏昏暗的床头灯，安安静静。 于姜在他怀里调整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深吸一口气，满足地喟叹：“好喜欢这样跟你静静地待在一起，什么都不做，就听着雨声。” 叶西宸收紧了手臂，低声回应：“嗯，我也很喜欢。” 于姜轻轻笑了一声，往他怀里又钻了钻，很快就在这令人安心的氛围中沉沉睡去。 第38章 第 38 章 叶西宸却久久无法入睡。 他听着怀中人均匀的呼吸声，听着窗外连绵的雨声，心里的沉重丝毫未减。 两人又度过了一段相对平静甜蜜的时光，叶西宸几乎要以为之前的冲突会随着时间慢慢淡化。 然而，好景不长。 他渐渐感觉到，女儿在和他通电话时，总是不经意地提起妈妈。 不是说“妈妈今天来学校看我了，给我带了好吃的”，就是说“妈妈周末带我去买了新裙子，可漂亮了”。 频率之高，让他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终于，在一个周末，叶西宸接女儿出来吃饭。 饭桌上，叶曦放下筷子，表情郑重地看着他，说：“爸爸，我认真地想过了，我希望你和妈妈复婚。” 叶西宸心里一沉，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平和：“曦曦，爸爸理解你的心情，但是……” “没有什么但是！”叶曦打断他，眼神固执，“我就是愿意！我愿意你们复婚，我们才是一家人！” 叶西宸看着女儿稚嫩的脸庞，心里既吃惊于她的执着，又涌上一股反感和无力。 他不想在公共场合与孩子争执，这顿饭最终在一种沉闷的气氛中结束。 送女儿回父母家后，叶西宸立刻给前妻方淼打了个电话，语气压抑着怒火：“方淼，你跟曦曦到底说了什么？她今天正式跟我提出要我们复婚！” 电话那头的方淼似乎并不意外，语气甚至带着点理所当然：“怎么了？这不好吗？我们俩各自再婚也未必能过得好，折腾来折腾去，还不如复婚，安安稳稳的，一起好好照顾女儿。这对她才是最好的。” “不可能，”叶西宸斩钉截铁地拒绝，“我们之间早就没有感情了，勉强复婚没有任何意义。” 方淼在电话那头嗤笑一声，带着点嘲讽：“是因为那个小编辑吧？叶西宸，你醒醒吧，你能爱她多久？她那么年轻，能真心实意对你的女儿好吗？等新鲜感过去了，你们之间的问题会越来越多，到头来，受伤的还是曦曦。” “这跟她没关系，”叶西宸厉声打断她，“这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问题，不要把她扯进来，而且，我也绝不会为了一个看似完整的家庭，再回去过那种同床异梦互相折磨的日子。” 说完，他不想再听前妻的任何说辞，直接挂断了电话。 握着发烫的手机，叶西宸胸口剧烈起伏，一股难以宣泄的怒气堵在那里。 他原本以为离婚是结束，现在看来，那仅仅是另一场更复杂的战争的开始。 叶西宸不敢把女儿逼他复婚以及前妻插手的事情告诉于姜，他怕给她带来更大的压力和困扰。 两人表面上依旧如往常般甜蜜约会，但叶西宸明显心事重重，时常走神。 更让他痛苦的是，叶曦已经开始不接他的电话了，用这种冷暴力的方式，明确地逼迫他做出选择。 他内心煎熬，但每次看到于姜温柔依赖他的样子，那份不舍和爱意又让他无法轻言放弃。 这个周六早上，叶西宸正好在外地出差。 于姜意外地接到了叶曦打来的电话，小姑娘在电话里语气异常平静，说要跟她见面谈一谈。 于姜心里咯噔一下，涌起强烈的不安预感，但对方是叶西宸的女儿，她无法拒绝，还是答应了。 到了约定的咖啡馆，她发现不止叶曦一个人在，方淼竟然也在场。 不过，方淼看到于姜进来，只是对她微微点了点头，神色复杂地看了女儿一眼，便起身说道：“你们聊。” 然后径直走出了咖啡馆，将空间留给了她们两人。 于姜在叶曦对面坐下，看着这个才十一岁却显得格外早熟冷静的女孩，心里七上八下。 叶曦没有拐弯抹角，她看着于姜，眼神里带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执拗，开门见山地说：“于阿姨，我知道你是个好人，但是我求求你，把我爸爸还给我，还给我妈妈，好吗？” 她开始细数：“没有你之前，虽然爸爸和妈妈不在一起，但我一直觉得他们是有可能和好的，可是你出现了，爸爸的心思全在你身上，他以前周末都会尽量陪我，现在经常因为你要推掉，他看你的眼神，跟我记忆里他看妈妈的眼神完全不一样……我害怕，我真的很害怕你们会结婚，会生小孩，那样我就真的没有家了……” 小姑娘说着，眼圈微微发红，但强忍着没有哭出来。 于姜听着她一句一句地说，心里堵得难受。 她理解这个孩子的害怕。 哪个孩子不希望自己的爸爸妈妈在一起呢？ 她甚至没办法去生叶曦的气，或者觉得她不懂事。 因为站在叶曦的位置上看，自己这个后来出现的人，好像确实就是破坏了她家庭的那个人。 一个不该来的外人。 于姜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比如“我跟你爸爸是认真的”，或者“我不会抢走你爸爸”，但看着叶曦那双眼睛，这些话都卡在喉咙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觉得说什么都显得很无力，很苍白。 和叶曦谈完，于姜心情沉重地走出咖啡馆。 方淼果然还等在门口。 见于姜出来，方淼走上前，她的态度比于姜想象中要平静。 她没有歇斯底里，而是很理性地对于姜说：“于小姐，我们聊聊？” 不等于姜回答，她便继续说道：“今天这一幕，想必你也看明白了，曦曦的态度很坚决，她无法接受你，西宸他很爱女儿，这一点你清楚，现在孩子用这种方式反抗，他夹在中间，非常痛苦。” 她顿了顿，看着于姜的眼睛，“你还年轻，条件也好，完全可以找一个没有这么多复杂情况的，开始一段轻松的感情，而我和西宸，有孩子这个永远的纽带，有共同的过去，就算不复婚，因为孩子，我们也永远断不了联系，你确定你要一直活在这种，随时可能被一个孩子的电话，一个前妻的出现而打扰的生活里吗？” 方淼的话，一下一下，把于姜一直不愿意去仔细想的，这段感情里面最麻烦、最让人难受的地方，都给剥开了。 好的，坏的，有利的，没利的，都被她清清楚楚地摆在了桌面上。 每一个字，都正好敲在于姜心里最没底的地方。 于姜站在原地，看着眼前这个得体从容的前妻，再想起刚才咖啡馆里那个带着恳求的小女孩，只觉得一股冷气从脚底冒上来，一下子传遍了全身，让她忍不住想打哆嗦。 回到家，于姜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想了很久很久。 叶曦带着哭音的请求，方淼那些冷静又实在的道理，在她心里来回地拉，又钝又疼。 她知道，那些话里面，肯定有方淼故意说给她听的部分，是想让她知难而退。 但是，她又没办法说那些话是假的。 那个孩子，是真的没法接受自己。 而叶西宸，他那么爱他的女儿，他绝对不可能不要他的女儿。 她被困在了一个巨大的难题里。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放弃叶西宸，她舍不得，心里疼得要命。 不放弃，那以后这样的日子怎么办？ 每次叶西宸去见女儿，她会不会都像今天这样胡思乱想？ 每次前妻打来电话，她会不会都心里一紧？ 这样的生活，真的能过下去吗？ 她心里乱糟糟的，还没等她想出个头绪来，还没等她决定要不要跟叶西宸好好谈一次，就在几天后，方淼的电话又打来了。 电话那头，方淼的声音传来，这次，语气里带着一种很明显的“告诉你一声”的感觉，甚至有点故意让她知道的意思：“于小姐，跟你说一下，我和曦曦现在在西宸出差的那个城市，他正陪着我们在这边玩呢，这个事情，他大概没跟你说吧？” 于姜拿着手机，整个人一下子僵住了。 她觉得全身的血，呼地一下全都冲到了头上，让她一阵发晕。 她控制不住地开始发抖，身上一阵一阵地发冷，牙齿都有点想打架。 她用尽全身力气才稳住自己，不让声音抖得太厉害，哑着嗓子问：“是吗，他现在在干什么？” 电话那头的方淼好像轻轻地笑了一下，于姜不能确定，但她听到电话背景音里，有那种游乐场里很常见的吵闹声，音乐声，还有小朋友的嬉笑声。 方淼的声音传过来：“他啊，正等我们呢，曦曦在玩旋转木马，玩得不肯下来。” 于姜已经没有力气，也没有心思去判断方淼说的话，哪一句是真的，哪一句是故意说出来气她的，是挑拨她和叶西宸的关系。 她只知道一个事实：叶西宸又一次瞒着她了。 在她因为他的前妻和女儿的事情，心里难受得要命，吃不好睡不好的时候，在她最需要他对自己说实话，两个人一起面对的时候，他选择了不说，又一次和她们母女俩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她于姜怎么也进不去的，“一家三口”的圈子。 信任这个东西，原来那么脆弱。 就在这一刻，哗啦一下，全碎了。 之前所有的委屈，所有的不安，所有的退让和挣扎，在这一通电话面前，都变得特别可笑，特别没有意思。 她之前积攒起来的所有想要坚持下去的勇气，想要和叶西宸一起面对问题的力量，一下子全没了，被抽得干干净净。 她什么也没再说，连“再见”或者“我知道了”都没有说，直接伸出手，按下了那个红色的挂断键。 于姜觉得眼前看到的东西都失去了颜色，灰蒙蒙的一片。 心里那个她一点点建造起来的，叫做“爱情”的房子，塌了，变成了一堆乱七八糟的碎片。 她慢慢蹲下身，抱住自己的膝盖，把脸埋了进去。 第39章 第 39 章 肩膀轻轻地抽动着，没有声音，只有滚烫的眼泪不停地往外流，打湿了她的裤子。 她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直到眼泪好像流干了，心里面空荡荡的，只剩下麻木。 她站起来，走到窗边，看着外面。 天已经慢慢黑下来了，楼下的路灯一盏一盏地亮起来，街上的人和车来来往往，每个人都有要去的地方，只有她，站在原地，不知道下一步该往哪里走。 她想起和叶西宸第一次见面的样子，想起他对自己笑的样子，想起他说要永远在一起的样子。 那些画面明明还在眼前，却感觉不到温度了。 方淼的话又在脑子里响起来：“你确定你能一直忍受下去吗？” 她当时没有答案，现在好像有了。 她忍受不了。 不是不爱叶西宸，而是这种随时会被排除在外，随时需要担心、需要猜测的日子，太累了，太消耗人了。 爱情不应该是这样提心吊胆的。 她拿出手机，翻到叶西宸的号码。 她想给他打电话，想听他解释。 但她怎么也打不出去。 问他什么呢，问他为什么骗她？ 问他到底选谁？ 就算他接了电话，就算他说他只是为了陪女儿，他爱的还是她，那然后呢？ 下次呢？下下次呢？只要叶曦不接受她，只要方淼还存在，这样的问题就永远不会结束。 她放下手机，放弃了打电话的念头。 她开始收拾屋子，机械地擦着桌子，拖着地板，想用身体的劳累来忘记心里的难受。 但没什么用，脑子还是不停地想东西。 她又想到叶曦。 那个才十一岁，就用冷暴力和恳求来捍卫自己家庭的孩子。她有点心疼那个孩子，但也感到一种无力。 她改变不了一个孩子的想法，她也无法取代她母亲的位置。 天完全黑透了。 于姜没有开灯，就坐在黑暗里。 肚子不饿，一点吃东西的想法都没有。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的手机屏幕又亮了一下，是叶西宸发来的消息。 他问：【姜姜，睡了吗？我今天有点忙，刚回酒店，你那边一切都好吧？】 于姜看着那条消息，看了很久很久。 以前看到他这样的关心，心里会觉得甜甜的，暖暖的。 现在，只觉得那字里行间都透着隐瞒。 她动了动手指，慢慢地打字回复：【还没睡，我挺好的。】 她打了又删，删了又打，最终，还是只发了这几个字过去。 她没有问他是不是和方淼叶曦在一起，没有问他为什么又瞒着她。 她觉得累了，不想问了。 有些东西，碎了就是碎了，问清楚了，也不过是把那些碎片弄得更碎一点，扎手更疼一点。 叶西宸很快又回了一条：【那就好，早点休息，我明天下午就回去了，想你。】 于姜看着“想你”那两个字，眼睛又有点模糊了。 她关掉了手机屏幕，把它扔在沙发上，不想再看。 她想，也许方淼说的是对的。 她还年轻，她还可以重新开始。 找一个简单的人，开始一段简单的关系，不用这么累，不用这么痛。 可是，心为什么还是这么疼呢？ 像被人生生挖掉了一块。 这一晚上，于姜几乎没有睡着。 天快亮的时候，她才迷迷糊糊地睡了一会儿，但睡得很不踏实，很快就又醒了。 第二天是周日。 中午的时候，她勉强自己吃了几口面包，喝了点牛奶。 她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但电视里演的是什么，她一点也没看进去。 她在等。 等叶西宸回来。 她知道，等他回来，他们之间，必须有一个结果了。 不能再这样拖下去，对她，对叶西宸，甚至对叶曦，都是一种折磨。 下午三点多，她听到了钥匙开门的声音。 是叶西宸回来了。 于姜坐在沙发上，没有动。 叶西宸推门进来，脸上带着疲惫，但看到于姜，还是努力露出了一个笑容。 “姜姜，我回来了。” 他放下行李，走过来，想像往常一样抱抱于姜。 于姜轻轻地躲开了。 叶西宸的手臂僵在了半空中。 他看着于姜，发现她的脸色很不好，眼睛也是肿的。 他心里猛地一沉。 “姜姜，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他担心地问。 于姜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 他的眼睛里有关心，有疑惑，但有没有心虚和隐瞒，她现在已经看不出来了，也不想再去分辨了。 她张了张嘴，声音有点沙哑，她说：“叶西宸，我们分手吧。” 叶西宸整个人都懵了，呆呆地站在那里，好像没听懂于姜在说什么。 过了好几秒钟，他才反应过来。 他慌了。 他立刻冲上前，两只手用力抓住于姜的肩膀，声音又急又快：“为什么？姜姜，到底出什么事了？你告诉我！是不是因为我这两天出差没陪你？我可以解释，我……” “不是！”于姜猛地大声打断他，用力甩开了他的手。 她的情绪像是被点着的火，一下子全烧起来了。 她站起来，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声音带着哭喊，有些失控：“是因为你前妻！因为你女儿！因为你们三个才是一家人！我算什么东西？我永远都是那个多余的！是那个外人！” 她一边哭一边说，把这些日子憋在心里的所有委屈，所有害怕，所有生气，全都倒了出来，语无伦次，“你女儿打电话给我，她求我，求我把你还给她！她还那么小，就那样看着我，求我……你前妻也找我，她跟我说，让我放过你，说你们有孩子，永远断不了，说我跟你不会有好结果！而你呢？叶西宸你做了什么？你瞒着我，你骗我，你嘴里说着出差，转头就和她们一起去玩！你把我当什么？当傻子吗？当瞎子吗？叶西宸，我受不了了！我真的再也受不了这种日子了！” 于姜哭得浑身发抖，站都有些站不稳。 叶西宸看着她完全崩溃的样子，心疼得像被人用力拧了一把。 原来于姜什么都知道了。 他知道事情瞒不住了，他也乱了方寸。 他再次上前，不管于姜的推拒，强硬地伸出胳膊把她整个人紧紧抱在怀里。 于姜用力挣扎，用手捶打他的后背，但他就是不松手，抱得死死的。 他把脸埋在于姜的颈窝里，能感觉到她的眼泪滚烫地落在他的皮肤上。 他也忍不住红了眼睛，声音哽咽，语无伦次地解释：“对不起，姜姜，对不起，是我不对，是我做错了，我不该不告诉你，我怕，我怕你知道了会生气，会胡思乱想，会不要我了，我怕失去你啊……我和她们真的什么都没有，我就是去陪陪曦曦，孩子一直不接我电话，我心里难受，我只是想哄哄她，我……” “你放不下你女儿的，”于姜在他怀里哭得喘不上气，“你根本不可能放下她，现在她这样逼你，你前妻也这样逼你，你最后会怎么选？你肯定会选她们，你一定会放弃我的，我知道！” 叶西宸也哭了，眼泪掉下来，和于姜的混在一起。 他更加用力地抱紧她，好像这样就能证明他的决心，他摇着头，声音沙哑地重复：“不会的，不会的，姜姜，你信我！我不会放弃你，女儿是我的孩子，我肯定要，但是你，我也要！我不能没有你，你相信我，我会想办法的，我会慢慢跟曦曦说，她会明白的，她会接受你的，你给我点时间，我会处理好的……” 两个人就那样站在客厅中间，紧紧地抱在一起，却都感觉对方离自己那么远。 他们像两个迷路的小孩，在寒冷的夜里只能依靠彼此的体温，却又都知道回家的路找不到了。 于姜的脸贴在叶西宸的胸口，能感觉到他心跳得很快，也能感觉到他抱着自己的胳膊在微微发抖。 他说话的声音带着哭腔，那么痛苦，那么着急。 于姜知道，他此刻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 他是真的爱她，真的不想和她分开。 他现在的难过和舍不得，一点都不是装出来的。 可是，知道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现实摆在眼前，不是光有爱就能解决的。 于姜的脑子里很乱。 有一个声音在拼命喊，让她清醒一点，让她狠心一点，现在不断，以后只会更痛苦，长痛不如短痛。 这个声音告诉她，必须走，现在就走，不能再心软了。 可是她的心…… 她的心感受到叶西宸滚烫的眼泪，听到他一声声痛苦的哀求，就像一块被太阳晒久了的冰块，一点点融化，变得软软的，怎么也硬不起来了。 她恨自己这么没出息，恨自己为什么这么容易心软。 第40章 第 40 章 叶西宸还在不停地说，声音哑得厉害，一遍又一遍地求她：“别离开我，姜姜，求求你了，别走……没有你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就一次，好不好？求你了……” 于姜哭得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全身软绵绵的，只能靠在他怀里才能站稳。 所有的愤怒和决心，好像都随着眼泪流干了，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累。 过了好久好久，于姜才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很小声地说：“好，先不分，暂时，就这样吧……” 她说出这句话，感觉自己最后一点力气也被抽走了。 这不像一个决定，更像是一种投降，一种对现实的妥协。 叶西宸听到她的话，像是快要淹死的人终于抓到了一根浮木。 他猛地松了一口气，把她抱得更紧，不停地亲她的头发，她的额头，嘴里喃喃地说：“谢谢，谢谢你，姜姜，谢谢你还愿意给我机会，谢谢你……” 屋子里安静下来。 叶西宸慢慢扶着于姜坐到沙发上，自己去卫生间拿了湿毛巾，小心翼翼地给她擦脸。 他的动作很轻，眼睛里还带着血丝，眼神里充满了讨好。 于姜任由他动作，眼睛看着窗外，没有什么焦点。 她觉得很累，从心里到身体，都累得不想动弹。 叶西宸坐在她身边，握着她的手，又开始低声保证：“姜姜，我以后什么都告诉你，再也不瞒着你了，我回去就跟方淼说清楚，让她不要再来找你，曦曦那边，我会好好跟她谈，多花时间陪她，也慢慢让她知道你对我很重要……我们慢慢来，总会好的，你相信我。” 于姜听着他的话，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他说的话，她听见了，但好像又没完全听进去。 她知道他是真心的，至少在这一刻是。 但她也知道，有些事情，不是他保证就能做到的。 晚上，叶西宸特意下厨做了于姜喜欢吃的几个菜。 吃饭的时候，他不停地给于姜夹菜，找话题跟她说话，努力想营造出一点往常的气氛。 但于姜吃得很少，也没什么胃口，只是勉强动了几筷子。 两人之间的气氛还是很沉闷，带着一种争吵过后小心翼翼的尴尬。 睡觉的时候，叶西宸紧紧抱着于姜，好像怕她半夜会跑掉一样。 于姜背对着他，闭着眼睛，却没有睡着。 她能感觉到身后叶西宸平稳的呼吸，但她的心里却一点也平静不下来。 她知道，横在他们中间的那个大问题，那个关于他女儿和前妻的问题，根本没有解决。 它只是被今天这场大哭，被她的暂时心软，给盖住了。 就像皮肤下面扎进去的一根刺，看不见了，但只要轻轻一碰，还是会疼，甚至会发炎，会变得更严重。 未来会怎么样，于姜一点也看不清。 于姜说了暂时不分开之后，叶西宸确实变了一些。 他下班准时到于姜这里报道，尽量推掉不必要的应酬，在家里也会主动找话题和于姜聊天。 但他说话做事都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感觉，好像生怕哪句话不对，又惹得于姜不高兴。 这天下午，叶西宸正在公司开会。 会议室里，项目经理在前面讲着下一个季度的计划，叶西宸听着，却有点难以集中精神。 就在这时，他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嗡嗡震动起来，屏幕亮着，显示是叶曦班主任王老师的电话。 叶西宸的心没来由地跳快了一下。 王老师平时很少直接给他打电话，一般都是在家校联系群里发通知。 现在正是上课时间，突然打电话来，肯定有事。 他对着开会的人做了个抱歉的手势，赶紧拿着手机快步走到走廊上，按了接听键。 “喂，王老师？” 电话那头，王老师的声音非常着急，语速很快，还带着喘气声：“叶先生，不好了！您，您赶快来市医院！叶曦她，她在学校出事了！” 叶西宸的心猛地一沉，手不自觉地握紧了手机：“出什么事了？王老师您慢慢说，叶曦怎么了？” “她用美术课用的那种小刀，割了自己的手腕！”王老师的声音带着哭腔，“流了好多血！幸好被旁边同学及时发现，报告了老师，我们已经叫了救护车，现在正在去市医院的路上，您快点过来吧！” 他只觉得耳朵里嗡的一声，眼前发黑，脚下晃了一下，差点没站稳。 手机从他手里滑落，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屏幕裂开了几条缝。 脑子里只有一个声音在响：曦曦割腕了！他的女儿割腕了！ 他捡起手机，转身就朝着电梯口狂奔，甚至忘了回会议室拿自己的外套，就那么冲进了电梯。 下到一楼，他跑到停车场，手抖得厉害，按了好几次才按开车门锁。 坐进驾驶座，发动车子，一脚油门就冲出了公司大院。 去医院的路上，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红灯，绿灯，旁边的车，他好像都看不见了。 他只是死死盯着前面的路，把车开得飞快。 心里又慌又怕，像掉进了冰窟窿，全身发冷。 他不敢去想女儿现在怎么样了，不敢去想那血淋淋的画面。他只知道，他的曦曦出事了，因为他。 车子猛地停在医院急诊门口，他连火都忘了熄，拉开车门就跳了下去，朝着急诊室狂奔。 急诊室里人来人往，一片混乱。 他一眼就看到了蹲在墙角捂着脸哭的方淼。 旁边还站着他的父母，两位老人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写满了惊慌和害怕。 他妈妈看到他来了，立刻走过来，带着哭音说：“西宸！你可算来了！曦曦她……这孩子怎么这么傻啊！” “爸，妈。”叶西宸的声音有些沙哑，他看向方淼，方淼也抬起头看他，眼睛又红又肿，眼神里除了悲伤，好像还有点别的，是责怪吗？叶西宸没心思细想。 这些人都在急诊室门口等着他，一个个的没了主意，魂都丢了。 他抓住一个匆匆走过的护士的胳膊，急切地问：“护士，我女儿呢？叶曦，刚才送来的小女孩，割手腕的，她怎么样了？” 护士被他吓了一跳，看了看手里的单子，快速回答：“哦，那个小姑娘啊，送来得及时，伤口不算太深，刚刚已经清创缝合包扎好了，流了些血，主要是受了惊吓，现在刚送到病房观察，没什么生命危险，你去三楼病房看看吧。” 听到“没什么生命危险”这几个字，叶西宸一直提着的那口气才猛地松了下来。 这一松，他感觉两条腿像煮软了的面条一样，一点力气都没有，差点直接瘫在地上。 幸好他爸爸在旁边扶了他一把。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他妈妈在一旁抹着眼泪念叨。 在父母的搀扶下，叶西宸脚步虚浮地走上了三楼，找到了叶曦的病房。 他推开病房门，看到女儿小小一个人，躺在白色的病床上，脸色和床单一样白。 她的左手手腕上包着厚厚的白色纱布，像戴了一个奇怪的白色手镯。 她闭着眼睛，好像睡着了，但眼皮还在轻轻颤动。 叶西宸慢慢走到床边，想伸手去摸摸女儿的脸，可是他的手抖得太厉害了，伸到一半又缩了回来。 他怕吵醒她，更怕自己控制不住情绪。 这时，叶曦的眼睛睁开了。 她看到站在床边的爸爸，愣了一下，然后嘴巴一瘪，大颗大颗的眼泪无声地从眼角滑落，很快就打湿了枕头。 叶西宸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疼得他喘不过气。 “爸爸，”叶曦的声音很小，很虚弱，“我想跟你一个人说说话。” 叶西宸回头看了看跟进来的满脸担忧和心疼的父母，又看了看站在门口，用复杂眼神看着他们的方淼。 他深吸了一口气，对他们说：“爸，妈，方淼，你们先出去一下吧，我跟曦曦单独待会儿。” 他妈妈似乎想说什么，被他爸爸用眼神制止了。 两位老人叹了口气，和方淼一起退出了病房，轻轻带上了门。 病房里只剩下父女两人。 叶曦看着爸爸，眼泪流得更凶了。 她开始断断续续地说话，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委屈：“爸爸，我真的好想好想我们一家人在一起，上学放学，看到别的同学都是爸爸妈妈一起来接，我就特别特别难过……我不想只有爸爸，或者只有妈妈，我想要一个完整的家，有爸爸，有妈妈，有我，爸爸，你回来好不好？你回到我和妈妈身边，行吗？我求求你了……” 叶西宸听着女儿带着哭音的请求，看着她手腕上那刺眼的白色纱布，整个人都是木的。 他心疼女儿小小年纪就受这种苦，愧疚自己这个爸爸做得失败，还有一种被自己亲生女儿用伤害自己的方式逼迫的无力感和隐隐的愤怒。 各种情绪搅在一起，让他脑子里乱糟糟的，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他只是呆呆地坐在床边的椅子上，脸色难看极了。 叶曦看着爸爸一直不说话，只是低着头，她的眼神慢慢变了。那里面的委屈渐渐少了，多了一种固执，甚至有点豁出去的劲头。 她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一字一句地说，话里带着一种不像孩子的狠劲儿和威胁：“爸爸，这次，我运气好，没事，但是，如果你还是不答应，不回家，我不能保证我下一次，还会不会这么运气好，我不能保证下次还会没事。” 第41章 第 41 章 “叶曦！”他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声音因为极度的愤怒和害怕而变调，颤抖着手指着她，“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用伤害自己来威胁爸爸？你这是在拿你的命逼我！你……” 他的话还没说完，病房门砰地一声被大力推开了。 他母亲冲了进来，显然是听到了他的吼声。 老太太一看孙女惨白的小脸，满脸的泪水，再听到儿子刚才那番话，心疼得不得了，冲着叶西宸就嚷道：“西宸，你吼她干什么！孩子都成这样了，刚从鬼门关走了一圈回来，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吗？你是不是非要把孩子逼死你才甘心啊！” 叶西宸的父亲也跟着走了进来，脸色铁青，语气非常沉重：“西宸，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跟孩子说？她都这样了，你就不能先顺着她点吗？有什么事情比孩子的命还重要！” 方淼也站在门口，没有进来，只是冷冷地看着他，那眼神里的意思很清楚，全是责备，觉得一切都是他造成的。 一瞬间，所有的压力都朝着叶西宸压了过来。 女儿的以死相逼，父母不分青红皂白的指责，前妻那冷冰冰的眼神…… 他感觉自己被无数只看不见的手死死按住了，捆住了，动弹不得。 胸口闷得厉害，好像快要喘不上气了。 他看着病床上的女儿，在她那双还带着泪花的眼睛里，他似乎看到了一种达到目的后的得意神色。 他看着围过来的父母，看着门口的前妻…… 他觉得他要疯了。 “啊！！！”他再也忍不住，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痛苦的吼叫，两只手死死地抓着自己的头发。 他猛地转过身，用尽全身力气，一拳狠狠砸在病房刷着白灰的墙壁上！ 咚的一声，墙壁似乎都震动了一下。 这一下，把所有人都吓住了。 他母亲停止了哭泣，他父亲张着嘴忘了说话，连床上的叶曦也吓得止住了眼泪，惊恐地看着爸爸。 叶西宸的手背瞬间就红了，破了皮，渗出血丝。 但他好像感觉不到疼。 他整个人，从里到外，都彻底垮掉了。 叶西宸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医院的。 脑子里像塞了一团浆糊，什么都想不清楚。 他只记得很多声音在耳朵边上响。 妈妈一直在哭，声音断断续续的，说着“我可怜的孙女啊，你怎么这么傻”。 爸爸在旁边叹气，一声接一声。 方淼就站在一边，用那种冷冰冰的眼神看着他。 他没有去找于姜。 他不敢去。 他也不知道见到于姜能说什么。 难道要告诉她，我女儿为了逼我离开你，割了自己的手腕吗？ 他开不了这个口。 他觉得自己没脸见她。 他就这样开着车，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转了很久，最后才回到了自己的房子。 打开门，里面黑漆漆的，静悄悄的，一点声音都没有。 他连灯都懒得开，直接走到客厅，背靠着沙发，一屁股坐在了冰凉的地板上。 屋子里很暗，只有窗户外面，对面大楼的霓虹灯招牌一闪一闪的，红红绿绿的光透过玻璃照进来，在他脸上，身上，一下亮一下暗。 完了。 一切都乱了。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已经完全不由他控制了。 他感觉自己像是个司机，本来想好好开车，结果车子突然自己疯了，朝着悬崖冲过去，他怎么打方向盘，怎么踩刹车都没用。 他女儿，那个才十一岁的小姑娘，居然用了最狠的一招。 她用伤害自己，用她的命，来逼他低头。 这已经不是小孩子闹脾气，吵着要糖吃了。 这是一场他根本打不起的仗。 他拿什么去赌？ 他敢拿女儿的命去赌吗？ 他不敢。 他输不起，一点点都输不起。 他心里很清楚，明明白白地知道，如果叶曦一直这样，动不动就用自杀来威胁他，那他跟于姜，就真的走到头了，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他不可能不管女儿，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她一次次伤害自己。 女儿是他的孩子，是从小抱在怀里一点点养大的。 这份责任，从他当爸爸的那一天起，就背在身上了，甩不掉，也不能甩。 他也许不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有时候忙起来会忽略她，但他从来没想过不要她，从来没想过放下当父亲的责任。 有时候，他都被自己脑子里冒出来的想法吓一跳。 他想，如果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坏男人就好了，是个混蛋，是个渣滓。 那样他就可以什么都不管，什么责任，什么道德，统统丢到一边，只想着自己快活，只去追求自己的爱情。 那样的话，他现在就不用这么痛苦，不用被夹在中间，快要被撕成两半了。 可他偏偏不是那种人。 他做不到那么狠心，那么自私。 他就是叶西宸，一个会被感情牵绊，会被责任绑住，普普通通的男人。 他现在该怎么办？ 这个问题在他脑子里转来转去，转得他头都要炸了。 他在公司里，遇到再难的项目，再麻烦的客户，总能想出办法来解决。 可是现在，面对自己的女儿，面对自己爱的女人，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感觉自己掉进了一个很深很黏的泥潭里，越是挣扎，就陷得越深，快要喘不过气。 一想到要失去于姜，他心里就疼得厉害。 他真的很爱于姜。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爱过一个人了。 和于姜在一起之前，他的日子过得按部就班，上班，下班，偶尔看看女儿，生活像一杯白开水，没什么味道。 于姜出现以后，一切都变了。 她就像一下子把他那间灰扑扑的房子所有的窗户都打开了，阳光唰地照了进来，亮堂堂的，暖烘烘的。 和她在一起，他觉得自己好像又变年轻了，心里那种快要熄灭的火苗，又重新被点燃。 他喜欢看她笑起来的样子，眼睛弯弯的。 他喜欢她心地好，看到路边的小猫小狗都会蹲下来摸摸。 他也喜欢她有时候有点小脾气，嘟着嘴不理人，但哄一哄就好了。 他更喜欢她安安静静靠在他怀里，那么依赖他，那么柔软。 他爱她，不是那种模糊的感觉，而是爱她每一个具体的样子，爱到骨头里去了。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他想好好爱一个人，想和她一起过日子，会这么难？ 为什么他追求自己的幸福，就会伤害到另一个他同样爱着，并且有责任去保护的人？ 女儿和于姜，都是他放在心里的人，为什么她们就不能共存？ 为什么非要他选一个？ 他就被夹在中间，动也动不了，感觉自己的身体，自己的心，正在被一点一点地扯开，那种滋味，太难受，太疼了。 他到底该怎么办？ 谁能来告诉他，他究竟该怎么做才对？ 他坐在地板上，背靠着沙发，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 他就那么呆呆地看着窗外一闪一闪的灯光，脑子里空空的。 他想起女儿小时候，那么小一点点，软软的，抱在怀里都不敢用力。 她第一次会叫爸爸的时候，他高兴得差点跳起来。 她上幼儿园第一天，哭得撕心裂肺，他躲在窗户外面偷偷看，心里也跟着难受。 她第一次得奖状，兴高采烈地举起来给他看，那小脸上全是骄傲。 那么多美好的回忆，现在却变成了沉重的负担。 他又想起于姜。 想起第一次见她，想起她第一次给他做饭，想起他们一起看电影，想起她在他加班累了的时候，会给他揉揉肩膀。 这些点点滴滴的温暖，难道他就要亲手放弃了吗？ 如果选择女儿，放弃于姜，他知道自己这辈子可能都不会再这么爱一个人了。 他的心会空掉一大块，往后的日子，大概就是按部就班地过，为了责任而活，再也没有那种心动的感觉。 他会对不起于姜，她会恨他吗？还是会难过？他不敢想。 如果选择于姜，不顾女儿的以死相逼……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他就打了个寒颤。 他做不到。 那等于是他把女儿往绝路上推。 如果女儿真的出了什么事，他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他爸妈也不会原谅他，所有人都会骂他是畜生，是混蛋。 那样的日子，就算和于姜在一起，又怎么能过得安心？ 每天活在提心吊胆和愧疚里，还有什么幸福可言？ 好像不管怎么选，都是错的。 选哪一边，都会带来无尽的痛苦。 他觉得自己被逼到了一个死角，前面没有路，后面也没有路。 他抬起手，用力地搓了搓脸，皮肤冰凉。 他又想起在医院里，女儿看着他的那个眼神，里面有委屈，有害怕，但深处，好像还有一种算计。 她是不是知道，用这一招，爸爸就一定会投降？ 这个想法让他心里发寒。 他才十一岁的女儿，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 是他这个当爸爸的失败吗？ 是因为他离婚，又开始了新的感情，才把她逼成这样的吗？ 是啊，说到底，女儿变成这样，他有着最大的责任。 如果他当初婚姻处理得更好，如果他能给女儿更多的安全感，如果他能在开始和于姜交往时就更好地处理女儿的情绪……也许就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第42章 第 42 章 可是现在想这些，还有什么用呢？ 事情已经发生了。 他又想到于姜。 她什么都不知道，还在家里等着他吧？ 她会不会因为他这几天的心事重重而胡思乱想？ 她会不会还在为之前他隐瞒和前妻女儿见面的事情生气？ 他答应过她，以后有什么事都不瞒着她，要一起面对。 可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他却躲在这里，连个电话都不敢给她打。 他真是个懦夫。 他拿出手机，屏幕漆黑，映出他自己模糊而疲惫的脸。 他解锁，手指在通讯录里找到于姜的名字，那个他设置了特别备注的名字。 可是，他能说什么？ 怎么说？ 他好像能看到于姜听到这件事时，脸上会是什么表情。 一定是先震惊，然后是不敢相信，最后是深深的失望和痛苦。他不想看到她那个样子。 他宁愿自己一个人承受所有这些。 他感觉自己快要被逼疯了。 他真想就这么一直坐着，坐到天荒地老，就不用再去面对这些让人绝望的选择了。 可是不行。 天总会亮的。 他总要做出决定。 只是那个决定，无论是什么，都会让他痛不欲生。 夜，越来越深了。 窗外的霓虹灯还在不知疲倦地闪烁着，变换着颜色。 那光怪陆离的光影，照在他身上，照着他无法解脱的痛苦和迷茫。 他依旧没有答案。 几天后。 叶曦出院了，回到了学校。 表面上，那场可怕的风波好像过去了，家里又恢复了平静。但叶西宸却感觉，自己身体里有什么东西，随着女儿手腕上那道伤口一起，碎掉了，流走了。 他整个人像是被掏空了一样，一点精神都没有，做什么都提不起劲。 白天在公司强撑着处理事情，晚上回到家，连饭都懒得吃，倒在沙发上就能睡着。 也许是因为心里太累，身体也跟着垮了。 没过几天，他突然就发起了高烧。 那天早上，他挣扎着想起来上班，却觉得头重脚轻，天旋地转，一量体温，三十九度五。 他只好给公司打了个电话请假，然后自己迷迷糊糊地回到床上躺着。 手机就扔在床头，屏幕亮了又灭，灭了又亮，他连伸手去拿的力气都没有。 外面是白天还是黑夜，他几乎都分不清了，只觉得浑身滚烫，骨头缝里都透着酸疼。 于姜这两天心里一直不踏实。 前几天叶西宸就变得很奇怪。 他回信息很慢，有时候甚至不回。 打电话过去，也总是说不了几句就匆匆挂断，说是在忙。 于姜以为他是工作忙，也没再追问。 可现在连续两天，她发的信息没有回应，打电话过去，一开始是无人接听，后来干脆关机了。 她心里开始不安。 他会不会出什么事了？还是他故意躲着自己？ 各种乱七八糟的想法在她脑子里打架，让她坐立难安。 她实在忍不住了，下午跟公司请了假，直接开车去了叶西宸一个人住的那个公寓。 门一开，一股闷热的空气扑面而来。 客厅的窗帘拉着，光线很暗。 于姜心里咯噔一下，快步走进去，推开卧室的门。 只见叶西宸蜷缩在床上，被子只盖了一半，脸颊烧得通红，嘴唇干得起皮，闭着眼睛，眉头紧紧皱着，呼吸又重又急。 于姜的心一下子揪紧了，又疼又慌。 她赶紧走过去，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烫得吓人。 “西宸？西宸？”她轻轻叫他。 叶西宸迷迷糊糊地哼了一声，眼睛勉强睁开一条缝，眼神涣散，好像看不清她是谁。 他嘴里嘀咕着什么，声音很轻，听不清楚。 于姜看他这个样子，心疼得不行。 她立刻忙活起来。 先去卫生间打了一盆温水，拿来干净的毛巾，浸湿了拧干，敷在他的额头上，又用另一条毛巾仔细地擦他的脖子、胳膊，帮他物理降温。 她在药箱里翻找，幸好找到了退烧药。 她扶起他沉重的身体，让他靠在自己怀里，小心地把药和水喂他喝下去。 叶西宸很配合，大概是烧得没了力气，只是靠着她，像个听话的孩子。 喂完药，她又去厨房，想看看有什么吃的。 冰箱里空荡荡的，只有几个鸡蛋和一点蔫了的青菜。 她只好用手机点了外卖，选了一家看起来比较干净的粥铺，点了白粥和几个清淡的小菜。 等待外卖的时候，她就坐在床边，不停地给他换额头上的毛巾。 叶西宸在药力的作用下，似乎舒服了一些，呼吸渐渐平稳下来。 他无意识地伸出手，在空中抓了抓，于姜连忙把手递过去。 他立刻紧紧握住，手指滚烫，力气却很大，好像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一样。 他把她的手贴在自己滚烫的脸颊边，蹭了蹭，嘴里发出模糊的声音，像是在叫她的名字：“姜姜……” 于姜看着他此刻依赖着自己的脆弱样子，心里又酸又软。 她觉得，只要他健健康康的就好。 她只想就这样守着他，让他快点好起来。 外卖到了，她把他安顿好，去门口拿了进来。 她把粥和小菜放在茶几上，打算等他醒过来，稍微有点胃口的时候再喂他吃一点。 就在这时，门铃又响了。 于姜愣了一下，以为是外卖员漏了什么东西，或者是对门的邻居。 她走过去，透过猫眼往外看了一眼，心里猛地一沉。 门口站着的，是叶西宸的前妻，方淼。 她手里还拎着一个保温桶。 于姜的心跳瞬间加快了。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了门。 门外的方淼看到她，显然也吃了一惊，脸上的表情僵了一瞬。但她很快就恢复了正常，眼神在于姜身上扫了一下，什么也没说，侧过身子，从于姜身边走进了公寓，那姿态，熟练得像是回自己家一样。 方淼一进门，目光就落在了茶几上那份刚刚打开，还冒着热气的粥和小菜上。 她脚步没停，走过去，伸手拿起那几个外卖盒子，看也没看，直接走到角落的垃圾桶旁边，手腕一翻，把那些食物连同包装袋，一起丢了进去。 做完这一切，她才转过身，看向站在门口，脸色有些发白的于姜。 她的语气很平淡，“他生病的时候，肠胃比较弱，吃不了这些外面买的东西，太油腻，不干净。” 她晃了晃手里那个保温桶，继续说：“他喜欢喝我熬的这种小米南瓜粥，里面放了点山药，养胃，以前他每次生病，不舒服，都是喝这个，喝下去就好了，别的他吃不惯。” 她说话的语气很自然，没有刻意炫耀，也没有提高音量。 她就是在告诉于姜，她知道叶西宸生病时喜欢吃什么，知道他肠胃的毛病，知道他所有的习惯。 她陪伴他度过过无数个生病难受的时刻，而这些，是于姜这个后来者完全不知道，也无法参与的过去。 于姜看着垃圾桶，又看着方淼那张平静而理所当然的脸，只觉得血一阵阵往脑门上冲。 她想问她凭什么扔掉自己买的东西，想告诉她现在照顾叶西宸的是自己。 可是，话到了嘴边，她又咽了回去。 说什么呢？ 跟他的前妻争论谁更了解他？ 争论谁更有资格在这里照顾他？ 那样太难看了，太丢人了。 而且，在方淼摆出的那些她无法否认的过去面前，她所有的言语都显得那么苍白，那么没有分量。 她只是觉得好累。 从骨头缝里透出来的疲惫。 她不想争了，也不想看了。 她默默地转过身，走进了卧室。 叶西宸还在睡着，因为吃了药，出了点汗，呼吸平稳了很多。于姜站在床边，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伸手帮他把踢开的被子往上拉了拉，盖好他的肩膀。 然后，她拿起自己放在椅子上的包，没有再去看客厅里的方淼，也没有再说一个字，径直走向大门，打开，走了出去，又轻轻地把门带上。 回到家，关上自己家门的那一刻，于姜一直强撑着的所有力气，瞬间消失了。 她蹲在地上，用手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巴，不想发出太大的声音，但肩膀却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着。 她哭自己付出的感情，那么多，那么真，却好像总是落不到实处。 她哭这段感情看不到未来，前面全是迷雾和荆棘。 她哭那个女人轻而易举就能展示出的，那些她永远也无法触摸和参与的，属于叶西宸的过去。 她也哭叶西宸，哭他此刻什么都不知道，昏睡在病床上，哭他身后那永远也理不清的家庭关系，那个她怎么也融不进去的圈子。 心里空荡荡的，像是被人硬生生挖走了一块，冷风不停地往里吹，吹得她浑身发冷。 她知道，大概是真的到头了。 这场关系里，一直有三个人。 而她，从头到尾，都像是个多余的影子，找不到自己的位置。 她哭了很久，直到眼泪好像流干了，只剩下酸涩的疼痛。 窗外，天已经黑透了，路灯的光晕透过窗户，在地板上投下模糊的影子。 于姜慢慢地从地上爬起来，走进卫生间，用冷水洗了把脸。镜子里的人，眼睛红肿，脸色苍白，看起来狼狈又可怜。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心里有一个声音越来越清楚。 该结束了。 是时候，把自己还给自己了。 她又用冷水拍了好几下，感觉稍微清醒了一点。 她回到卧室，关掉大灯，只留下一盏昏暗的床头灯，然后躺到了床上。 身体很累，像是干了一整天重活，但脑子却异常清醒，一点睡意都没有。 她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上面有窗外路灯透进来的一点模糊的光影，她就那么呆呆地看着。 就在她盯着天花板发呆的时候，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于姜心里一紧。 她慢慢转过头，看向手机屏幕。 是方淼。 怎么又是她？她还想干什么？ 于姜的第一个念头就是立刻挂断，把这个烦人的声音掐掉。她的手指都已经移到了红色的挂断键上。 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她的手指顿住了，好像不听使唤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