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逼疯一个恋爱脑魔头》 第1章 神魔战 “轰隆隆——” “轰隆隆——” 一声接一声的巨大雷鸣仿佛要震天裂地般在天空咆哮,一道道炽亮狰狞的闪电伴随着雷鸣撕裂漆黑的天幕。 暴雨如天河倒灌般倾泻而下,狂风在江面掀起十几丈的巨浪。 大地在震颤,不论仙魔还是人妖,所有生灵都在恐惧。 “仙师,神女真的能阻止魔皇灭世吗?我们会不会死?” 破败倒塌的殿宇角落,十几个年轻修士紧紧围在仙风道骨的老者身边,恐惧地望着结界外的倾盆大雨。 连续三个月了,暴雨从未停歇,仿佛上古神族创世时期共工撞塌不周山的惨况重现人间。 天塌地陷,江河狂啸,别说脆弱的人族了,就是九重天上的神仙也难逃灭世之灾。 “放心,这又不是魔皇第一次灭世,等神女斩杀魔皇后,自会施展神力,修复六界,你们只管安心等待即可。” 老者抬手抚了下长及胸口的白胡子,一派安然。 他沉稳淡定的神态安抚了身边的年轻修士们,大伙眼中的恐惧淡去,心情放松后,有人开口询问。 “仙师,听说九重天上的仙宫都被魔皇掀翻了,神仙们全都下界来避难,神女真的能杀了魔皇吗?” “自然是能,碧落神宫的神女,历来都是魔皇的克星。”老者温和的目光落在提问的年轻修士脸上。 “以往每隔千年,魔皇现世,集万恶于一身,带来灭世之灾,神女斩杀魔皇,修复六界,这本就是世间善恶的一次轮回。” 解释完,老者微微垂眸,眼底神色晦暗不明。 他没告诉众人,魔皇神魂不灭,千年轮回一次。而神女每次斩杀魔皇后会散尽神力陨落。 如今的这位神女,已是碧落神宫的最后一位神女。 她斩杀魔皇,也只能保这世间千年安宁,下一次轮回,只怕再无人能阻止魔皇灭世。 - 九重天上,经过三个月的神魔大战,已经看不到一丝昔日的仙气渺渺,到处都是被摧毁焚烧的仙宫残桓,遍地狼藉。 白馨一袭如雪白衣,站在一片被焚毁的仙林前,这里原本是十里仙杏林,如今被烧成一眼望不到头的黑炭林,火焰还没彻底熄灭,呛人的浓烟里,不时发出哔剥的响声 。 她眼前是一条三丈宽的河流,河流原本是天河分支,蜿蜒绕过仙杏林,常年仙雾弥漫,曾是这九重天上很有名的一处美景。 如今,整个天河的水都被她抽走灭火,眼前的河流只剩个干涸的河床,再生不出仙雾,就连河沟里的淤泥都干巴龟裂成一块块。 这一切,都是河岸对面那个该死的男人造成的。 “还要继续吗?神尊的灵力应该已经所剩无几了吧。”嘲讽的声音从河岸对面传来。 白馨抬眼看向对面的男人,他身形高大,穿着黑色绣金色骷髅纹的帝王袍服,肩披同款黑金斗篷,手中黑龙炼制的长枪还在往外喷火,如果不是披头散发,满身血污,看起来倒也很是威武。 “我没灵力了,你就有魔力?”白馨撇嘴,轻蔑回以嘲讽。 打了三个月,从地上到地下,再从地下到天上,九州四海八荒全被霍霍了一遍,两人半斤八两,谁也没落着好,苦的是被无辜殃及的三界生灵。 “一定要斗个你死我活吗?”御驰抬手把披散在脸边的染血长发撩到耳后,“我无意与你为敌,你为何一定要我死?” “因为你是魔,魔就该死。”白馨道。 “好一个魔就该死,孤倒要看看你这个灵力枯竭的神尊如何杀孤!”御驰脸一沉,握紧手中的黑龙火枪。 白馨盯着御驰没说话,一副正在思忖对策的样子,实际上脑子里正跟系统说话。 【统啊,怎么办?我好像打不过男主。】 【打不过也得打,你的任务就是重伤男主,揍的他只剩一口气,还必须让他眼瞎,不然我女主穿来后怎么走剧情?】 【是我不想揍吗?我要能揍,至于跟他苦战了三个月?】 白馨在脑海里给了系统一个白眼,如今虽然耗到男主法力枯竭,但她灵力也枯竭了,再斗下去,就只能纯物理肉搏。 望着对方最少一米九的高大身材,再想想自己一米六的娇小身子,这架怎么打? 兔子跟雄狮搏斗?根本不是一个量级。 【怪谁呢?谁让你放着好好的女主不当,非要当什么炮灰神女。】 【废话,我好不容易穿书玩一趟,干嘛要当苦逼的女主,天天跪舔一个神经病男的?】 【神女多爽啊,又美又厉害,想干什么干什么,三界众生全都得仰望。】 白馨一点也不后悔当初的决定,她穿书就是想玩,当神女能玩一千年,只需要最后下线前重伤男主就行,多划算。 只是没想到,男主这么难杀。 【你不想当女主,撩男主干嘛?还撩了他七世,搞的他人设大变,我后续剧情全都得重新调整。】 系统忍不住抱怨,它男主本来走暴戾阴鸷的热门人设,如今成了病娇疯批,好多名场面都用不了了。 【谁撩男主了?明明是你认不出自己男主,少给我扣锅!】 白馨提起这茬就想炸毛,她撩男主时,根本不知道他是男主啊! 不对,她从头到尾根本就没撩过男主,她只是总能捡到他。 【不管怎么样,总是你改变了男主的命运轨迹!】 【那能赖我吗?我在路边捡了个快死的弃婴,脐带都是我剪得,当儿子养到十几岁,你才跟我说那是男主,害我连夜赶紧跑路,白白浪费十几年的感情,我找谁说理?】 想起和男主的孽缘,白馨恨不得把系统从脑子里揪出来暴揍一顿。 如果说第一世还能怪她乱捡人,那后面几世简直离谱。 第一世男主好歹还是个人,第二世,他转世成了狼人,不化形看起来就是一条哈士奇啊。 给她拉了两年的雪橇,系统才认出这是男主转世。 第三世,男主转世成了大妖鬼车,但她捡到他时,他是一枚蛋啊。 谁能想到一枚蛋居然是男主! 最离谱是有一世,她路边捡到了一把破刀,看着挺锋利的,拿回去当剁骨刀用了十几年,系统才认出这刀是男主转世。 谁家仙侠虐恋文男主这么不讲究? 【这、这其实也不能怪我认不出,书中根本没提及男主七世都转世成了什么,正文是从男主被你重伤瞎眼后遇到女主开始的。】 系统期期艾艾的解释,【书中没提及的背景部分,只有男主身上魔气溢出时,我才能认出他的身份。】 【算了,现在说这些都没用,我只想知道,我要打不过男主该怎么办?我能直接走人吗?】白馨摆烂道。 【不行,你不能扔下烂摊子自己跑路。】系统立即拒绝。 【可我打不过他怎么办?】 白馨再次看了眼男主雄伟结实小山似的体魄,别说打了,他直接一个泰山压顶,能把她压死。 【那你会在现实世界里猝死,辛辛苦苦打工攒的五十万买房钱被你渣爹继承。】 【那绝对不行,别说了,我豁出去不要脸也会完成任务的。】 白馨眼神骤然一厉,她的血汗钱绝不能便宜那个打跑了三任老婆的老畜生。 隔河对望了好一会儿,御驰一直紧盯着神女的面部表情,心中暗暗戒备,见她突然眼神转厉,他立即握紧手中黑龙火枪,本以为她要发动攻击了,哪知她却突然对他笑了下。 那一瞬间,御驰有些恍惚,一些记忆碎片涌现出来,他心中微微发酸。 他以为,她再也不会对他笑了。 “累了,歇会儿。”白馨对着河对岸的男人招了招手,“你要不要过来坐会儿?” 问完,白馨用仅有的法力在脚边变出两个草垫蒲团,她在其中一个上盘腿坐下,闭目调息。 “你又想干什么?”御驰略微犹豫后,一步跨河瞬移过来,但没在蒲团上坐下,而是站在白馨面前。 他身形本就高大,近距离站在白馨面前,像座小山似的笼罩住她整个上空。 白馨抬头,对着压迫力十足的男人又笑了一下,然后拍了拍身边的蒲团,说:“坐,站着不累啊?” “你耍什么花招呢?”御驰没坐,手扶着黑龙火枪半蹲下来,警惕地望着面前的神女。 她确实神力耗尽,不然以她创世神女的神通,这片仙杏林早就恢复如初,不会任由他的魔火一直焚烧。 “决战前,想跟你叙叙旧,毕竟你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白馨仰头望着面前俊美邪肆的男人。 即使半蹲着,他也比她高出很多,宽阔的肩膀挡住她视线,让她即使仰头,也只能看着他。 作为仙侠虐恋文的反派男主,魔皇的脸,十分出色,轮廓深邃立体,五官精致俊美,狭长凤眼鹰一样锐利,微微翘起的唇角天生自带邪魅气质,仿佛漫画中的顶级帅哥活生生走出来。 但是,再帅也不过是个纸片人,挡不了她回家的路。 “所以,我们到底为什么要拼个你死我活?”御驰对上神女突然温柔的目光,语调不自觉也放软了几分。 “我一向敬重你,若非你要跟我为敌,我们何至于到如此地步?” 白馨依旧温柔看着御驰,没回答他的话。 御驰被她看的心里发毛。 “怎么一直盯着我?不想杀我了?”御驰身子前倾,试探着问。 “其实我本来没想杀你。”白馨笑着伸手,揪住男人的一缕染血发丝缠绕在指间,“可谁让你是个千年的祸害呢。” 话落,趁着男人恍惚的一瞬间,白馨垂在身前的手化作冰锥,直直刺入男人的胸口,毫不犹豫穿过他的心脏,将他钉死在地上。 同时,另一只本来玩弄男人头发的手掌生出带着尖刺的藤蔓,从后面绕过男人的脑袋,一圈圈将他脑袋死死缠绕绞紧。 藤蔓不断绞紧,男人的头颅很快被挤压变形,藤蔓上的尖刺深深刺入他双眼,血顺着藤蔓滴落到白馨纯白的裙摆上,像雪地里盛开的凄艳红梅。 变故发生在一瞬间,御驰反应过来时,心脏已经被刺穿,他仰躺着被钉死在地上,手中长枪化作黑龙咆哮喷出魔火,但他魔力早已耗尽,黑龙很快又变回长枪掉落地面。 “你就这么想我死?美人计都用上了!”御驰痛的不断吸气,恨自己明知道不对劲还心存幻想。 “对,你赶紧死吧。”白馨缓缓起身,皱眉看着双手染上的温热鲜血,有点晃神。 纸片人的血,看着和真人一样呢。 “既如此,那就陪孤一起死!” 御驰厉声惨笑,不顾穿心的冰锥,突然暴起,扯下缠绕在脑袋上的藤蔓,靠声音传来的方向扑向神女。 白馨猝不及防被扑了个正着,男人力道太猛,泰山压顶般将她扑倒在地上,重重压在她身上。 “啊——”白馨惨叫一声,后背剧痛,男主这体魄果然能压死她啊。 【系统,快送我离开。】白馨不指望能挣脱男主爬起来,她只想立即遁走。 反正任务已经完成了,神女早晚都是死。 【宿主别慌,统统现在就传送宿主离开。】系统欢喜道。 白馨只觉脑中一热,闭着眼也能看见眼前出现一片光幕,光幕里是她现代的出租房,还有她窝在沙发上熟睡的身影。 一切都跟她穿书前一模一样,历时一千年的穿书旅程终于要结束了,回去后又该过牛马苦逼的社畜生活了。 但,人总不能一直活在虚妄中,还是要面对现实的。 白馨忽略心底的惆怅,欢欢喜喜等着回家。 突然,她头顶巨疼,仿佛天灵盖被掀开了似的,脑子被一只手给紧紧攥住了。 【啊啊啊啊疼死了……统啊,男主是不是把我脑子挖出来了?我死了不影响传送吧——】 白馨没能等到系统回答,在滚油泼猴脑般的剧痛之下,惨叫一声,浑身抽搐着昏了过去。 【……宿宿……宿主……不不不好……统统掉……掉掉线……线了……传送……失败……】 御驰血淋淋的五根手指攥着一团发光的东西从神女脑袋里抽出来,他看不见,却能感觉掌心有个鸽蛋大的温热软弹圆球在扭动,想要逃离他掌心。 这就是神女的神丹吗? 御驰狞笑一声,将掌心挣扎的圆球按入眉心,纳入自己识海,上古创世神的神丹,他可得好好炼化。 “轰隆”一声巨响,神女在天界布下的结界彻底破碎。 御驰身下一空,跌下九重天前还没忘记把神女也给拉下来。 开新文啦,求收藏哈[亲亲][亲亲]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神魔战 第2章 蜉蝣梦(1) 白馨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古色古香的雕花架子床上,床头还趴着一个穿古装的半大少年,少年攥着她纯白的古装衣袖,睡得香甜。 白馨:???!!! 她这是做梦呢?还是被人恶搞了? 头好疼,昏沉沉的,还一阵阵抽痛,昨夜难道喝多了? 白馨抱着脑袋坐起来,还没想起来什么,就见床头趴着的少年抬起头,惊喜地看着她:“阿姐,你醒了?” “你是什么人?这是什么地方?我为什么在这儿?”白馨又懵又惊,直接一个三连问。 她居然有了透视眼,透过少年干净清秀的额头,看到他眉心正中有一团拳头大的朦胧白光,白光里,漂浮着一只嫩黄色小飞虫。 白馨用力晃了晃脑袋,她一定是宿醉没醒,还在做梦呢。 “阿姐,你把我忘了?我是小朝啊。”少年微微一愣,随即抓住白馨的衣袖,悲伤地望着她。 “千年前,阿姐在溪边点化成仙的那只蜉蝣,你忘了吗?” “啊?”白馨更懵了,望着少年那双慢慢弥漫上泪水的乌黑眼眸,她不由心中一软,“哎你别哭,我不光是忘了你,我连我自己都忘了。” “啊?”这次换少年讶然,“阿姐忘了自己?” “对啊,我现在脑子里一片空白,还时不时抽痛,你知道我是谁吗?”白馨尴尬地点头。 虽然白馨认定这是梦境,但这梦境也太逼真了,简直像是穿越了。 “阿姐是碧落神宫的创世神女啊,你现在忘了所有事,肯定是因为你跟魔皇大战了三个月,神力枯竭灵台又受了重创,不要紧,慢慢会想起来的。” 少年撩起衣袖擦了擦眼角的泪痕,瞅着白馨委屈道:“我还以为阿姐早把我忘了呢。” 白馨:!!! 好家伙,她这是穿书了吧,还成了仙侠文里的女战神! “……能不能展开说说?就是把你知道的所有关于我的事都说一遍?我现在什么都想不起来。”白馨拍了拍昏沉沉的脑袋,装作懊恼的样子。 少年丝毫没起疑,乖巧地点点头。 于是,白馨从这个蜉蝣妖小朝的口中,听到一段可歌可泣悲伤又伟大的关于创世神女的故事。 她,也就是现在身体的原主,是这个仙侠世界最早一批的创世神之一,不光法力无边,还是个善良慈悲普度众生的万灵之母,类似女娲的设定。 在世界还是一片荒芜,只有神族的上古时期,是她捏物造灵,让这个世界有了雏形。 之后,经过几十万年的漫长岁月,随着人族崛起,妖族繁荣,仙族飞升,上古的神族逐渐隐退。 除非魔皇灭世,碧落神宫的神女才会出面诛魔。 魔皇也是上古魔神,但和其他不死不灭的神族不同,他每隔千年轮回一次,历七世苦厄,带来灭世之灾,只有碧落神宫的神女能诛灭。 但诛灭也只是诛灭他的魔躯,死后他的元灵会回到地渊血海,孕育千年后,再次带来灭世之灾,无法彻底杀死。 并且每次负责诛魔的古神最后都会陨落,神力化作万物,滋养修复被魔皇祸害的三界生灵。 魔皇千年一轮回,永远不死,古神数量有限,死一个少一个,此消彼长,数量越来越少。 白馨这个身体的原主,就是碧落神宫的最后一位神女,在历经三个月的神魔大战后,她重伤跌落下界,正好掉到小朝所在村庄的山脚下。 “阿姐,我发现你时,你飘在河上,头上的伤已经自愈,但灵台被毁,神力枯竭,一直在昏睡。” “怪不得我总觉得头疼呢,原来是脑袋受过伤。”白馨下意识摸了摸头顶,又问,“我昏睡多久了?” “已有月余,阿姐不用担心,这福佑村位置偏僻,不会有人打扰你养伤的。” “哦,我有点头疼,能自己待会儿吗?”白馨觉得很乱,她需要静静,好好理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行,阿姐刚醒来,先别急着想过去的事,好好休息一阵子,总会想起来的。”小朝站起来,“我去给阿姐做饭。” 小朝走后,白馨下床,撩开帷幔走到外面,第一件事先去找镜子,看看她现在到底变成了什么样子。 她很快在衣柜旁边找到梳妆台,上面足有半人高的铜镜清晰的照出白馨现在的样子。 一袭纯白飘逸古装长裙,乌黑顺滑的长发垂至腰下,皮肤细白如瓷,眉心正中有一枚不知道是画上去的还是天生的粉色五瓣花印记。 脸倒是和她本人八分像,远山眉,桃花眼,天生饱满的红唇,美艳性感中透着几分天然清纯。 虽然跟她本尊很像,但这张脸更加精致好看,微调了她五官不够完美的地方,整张脸像是精修磨皮过一样,挑不出一丝瑕疵。 加上眉心的五瓣花印记,还有隐隐氤氲在她周身的流光,看起来仙气飘飘,如梦似幻。 还真穿成神仙了。 白馨欣赏了一会儿原身的美貌,拍着脑袋回想穿书前她在干嘛。 好像在加班,而且已经连续加班二十多天,为了赶项目进度,她最近每天都只能睡三四个小时,实在太累太困就躺在沙发上小憩片刻。 难道,她猝死了? 白馨顿时觉得天都塌了,她才二十六岁,居然因为熬夜猝死了! 最崩溃的是,她死了,但她钱还没花完啊啊啊! 一想到她死了,她辛辛苦苦攒的五十万买房钱就要被那个只会吃喝嫖赌打老婆的老畜生继承,白馨就怄的想吐血。 小朝端着刚做好的野山菌炖鸡送进来时,白馨还沉浸在血汗钱要被最憎恨厌恶的人继承的郁愤中。 尽管心情非常不好,但白馨还是强颜欢笑,和小朝聊了几句,趁热吃了那碗炖鸡。 “好吃,味道不错。”白馨夸赞道。 “这是山里的野鸡,自从你走后,我每天早上都会杀鸡炖汤,生怕阿姐突然回来,来不及给你做。” 小朝幽幽地望着白馨,孩子似的乌黑眼眸中又透出那种被遗弃的悲伤。 “呃……我为什么会走?怎么没把你也带走?”白馨有些尴尬的问。 这原主,居然舍得抛弃这么乖巧可爱的弟弟,真是缺德。 “不怪阿姐,是我被一个小魔物下咒,阿姐以为我自己走了,其实我一直都在这里,只是你再也没回来寻我。” “小魔物?我不是无所不能的创世神女吗?怎么会让你被魔物下咒?” “因为那个小魔物也是阿姐的弟弟,阿姐被他骗了,不知道我被下咒。” 小朝说着,眼眶一红,眼泪啪嗒掉下来。 “……我不是神女吗?为什么会有个魔物弟弟?”白馨瞬间脑补一堆仙侠文的狗血设定,这原主,不会是女主吧。 “是阿姐捡回来的,天生就是个坏种魔物,后来阿姐不要他了,他却阴魂不散一直缠着阿姐。” “阿姐始终不肯要他,他就迁怒我,给我下咒,让阿姐以为我自己走了。” “其实我根本没走,我一直都在福佑村等阿姐,可阿姐被他骗走后,就再也没回来。” “要不是神魔大战,阿姐正好掉在福佑村,我只怕等到天老地荒都等不到阿姐。” 小朝含着眼泪把往事讲完,然后眼巴巴瞅着白馨,拽着她衣角,怯怯地问:“阿姐这次不会再离开小朝了吧?” 白馨:“……当然不会。”会做饭的男孩子多香啊,走也会把你带走。 小朝这才放心,松开白馨的衣角,乌黑的眼眸里还噙着眼泪,唇角微微扬起羞涩的笑意,仿佛墙角偷偷开花的含羞草。 白馨心软的一塌糊涂,忍不住抬手摸了摸少年的脑袋,柔声保证:“放心,这次阿姐绝不会再抛下你离开。” 含羞草藏在叶片下的花朵又悄然多了两朵,少年眼里的悲伤终于被笑意取代。 白馨吃过饭没什么事,就在小朝的陪同下,出门四处转悠。 这是一座藏在深山中的小村庄,只有二十多户人家,小朝说这些人都是躲避战乱逃到山里的可怜人,大家靠山吃山,男人打猎,女人照料家里,虽然日子穷苦,倒也平静安宁。 两人出来时是半下午,村里的大人都在忙碌,几个五六岁的小孩子在巷道里追逐笑闹,不时还能听到几声狗吠,整个村庄的氛围确实很宁和。 村子太小,没什么可逛的,随便走走就逛完了。 时间尚早,小朝又把白馨带去村外,指着环绕在山脚下的河流说:“阿姐,我就是在这条河里捡到你的,当时你伤的很重,头都被抓裂了,满身都是血。” “头裂了都没死?”白馨很惊讶,原身果然是神仙。 “阿姐是创世神,受伤会自愈,除非自毁神元,否则这世间无人能伤你。”小朝道,“以前历代古神诛魔并不是死在魔皇手中,而是斩杀魔皇后自毁神元,以自身神力修复世界。” “你们本就是天地之灵,又最终回归天地融于万物。”小朝悲伤又崇敬地看着白馨。 “好伟大的神。”白馨随口感慨道,“但我怎么没死?” “应该是魔皇取走了阿姐的神丹,让你无法自毁。”小朝垂下眼,很快又抬眼担忧地望着白馨。 “阿姐,魔皇应该还没死,你不能被他发现,不然他绝不会让你活着。” “我不是死不了嘛,让他发现也无所谓。”白馨只当听故事,毫无参与感。 “是死不了,但他能永远禁锢你,这样你就杀不了他了。”小朝眼中一沉,“你现在什么都不记得,就算见到魔皇也不认识,一定要小心。” “好,我以后去哪儿都带着你,你肯定能认出魔皇的。”白馨拍了拍小朝肩膀。 小朝唇角微扬,又露出含羞草般的浅浅笑意,他很快羞涩地低下头,像个小姑娘似的,手指绞着衣带。 白馨乐了,从未见过这么羞涩腼腆的男孩子,还是个小妖精,实在是太可爱了。 傍晚,白馨欣赏完天边的落日,和小朝踩着晚霞的余韵回到村里。 一回到小院,小朝就忙着去做饭,白馨无事可干,在旁边看他忙碌。 她想帮忙,小朝坚决拒绝,给她洗了个梨让她啃。 白馨坐在院子里的摇椅上啃梨,觉得自己一定是在做梦,不然现实中怎么可能有小朝这么完美的男孩子,简直就是她的梦中情弟。 炒鸡的香味从厨房飘出来,白馨一个梨没啃完就睡着了。 天彻底黑透了,清秀的少年从厨房走出来,弯腰抱起摇椅上的神女,低头看了她半晌,才喃喃道:“阿姐,不要走,留下来永远陪着小朝吧。” 第3章 蜉蝣梦(2) 夜色深重,无星无月,漆黑阴冷的山谷中,御驰背靠山石凝神细听四周的动静。 很快,东边草丛传来细微的窸窸窣窣声,随即,腥风伴随着劲风迎面扑来,他漠然抬手,精准捏爆攻击他的妖物头颅。 但下一瞬,东南方向又有劲风扑来,耳边是狼妖兴奋的嗥叫。 脚下同时有巨蟒缠来,头顶疾风掠至,一双锋利鹰爪抓向面门。 越来越多的低级妖物闻到魔皇的气息,源源不断赶来,将御驰团团围住。 这些妖物道行不高,最多百年修为,大多无法化形,甚至灵智都没开,只知道本能的厮杀掠夺。 若是往日,这些低级妖物别说猎杀他,胆敢对他有一丝不敬,都会被魔焰吞噬化为灰烬。 但此刻的他,重伤濒死,法力尽失,眼瞎身残,黑龙枪也不知掉到哪儿了,只能凭双手跟这些无穷无尽的妖物厮杀。 可怕的是,一天后,所有被他杀死的妖物会再次复活,循环往复。 这样的厮杀已经持续一个多月了,从他跌落九重天,落入这片山谷那刻,就没让他喘口气过。 这是一个猎杀法阵,针对他布下的杀阵。 御驰看不见,重伤后神识也无法外放,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只知道这里有个隐藏起来的敌人。 这个敌人对他恨之入骨,趁他重伤,设这样一个循环阵想困死他。 御驰唇角扬起冷笑,区区这样一个小法阵就想困死魔皇,也太小看三界至尊了。 - 晨曦微亮,天色朦胧,一双血迹斑斑的手攀上荆棘遍布的断崖,但下一瞬,站在悬崖边的少年便挥刀砍向那双手。 尘土飞扬,攀在断崖上的血手抓着藤蔓往下一缩,躲开少年的刀,下一瞬,悬崖下血淋淋的高大身形纵身一跃,翻身上了断崖。 “你是何方妖孽,为何要置孤与死地?”御驰精准躲开敌人的攻击,并擒住对方持刀的手。 “当啷”一声,对方手中刀落地,屈膝向他腰腹撞来。 御驰轻松闪开对方的攻击,手中用力,将对方双手反剪,再抬脚踢了他腿窝一下,对方便身不由己跪在地上,再没反抗之力。 “你到底是何人?”御驰厉声质问,他虽然看不见,但凭这短暂的交锋,知道这个敌人不善搏斗,且身形瘦小单薄,似乎是个半大孩子。 “魔皇大人果真厉害,我困不住你,你走吧。”少年闷闷的声音响起,随即,御驰手中一空,被他擒住的敌人不见了。 “想逃?”御驰冷笑,凭感觉向一个方向一抓,却好像抓了个空。 倒也不是他失手,而是对方太小了,抓在手心也没感觉,只有微微一丝魔气残留在手中。 御驰摊开手,掌心的那丝魔气飞快逃逸。 什么妖物这么小?像是一只小飞虫,还是非常微小的那种。 - 白馨一觉睡醒,立即睁眼四处看,眼前依旧是古色古香的架子床,床头依旧趴着个睡熟的古装少年。 她不是做梦,是真穿书了。 白馨十分沮丧,睁着眼发呆,她大概率是真猝死了,不管愿不愿意,她的遗产都得让那个该死的老畜生继承。 这真是非常糟糕,又无能为力。 白馨想哭又哭不出来,恹恹的躺着,直到床头的少年醒来,担忧地望着她。 “阿姐,你醒了?”小朝关切地问,“是不舒服吗?怎么躺着半天也不说话。” “你怎么知道我醒来很久了?你在装睡?”白馨心中微微生疑,“你怎么不回房间睡?” “我,我怕醒来,阿姐不见了。”小朝眼神微闪,低下头紧张地绞着手指。 白馨一怔,“你不会一晚上都在我床边趴着吧?” 小朝低着头不说话,算是默认了。 白馨心里五味杂陈,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最终,她坐起来,抬手摸了摸小朝的脑袋,柔声道:“放心,这次姐姐绝不会偷偷离开你,要走我们一起走。” 小朝乖巧地点点头,怯怯地说:“我去给阿姐做饭。” 说完,他便转身走了。 白馨盯着小朝离开的背影,觉得他脚步微微有些不稳,可能是坐着睡觉,腿麻了。 小朝走后,白馨翻身下床,整理好自己和床铺后,坐在梳妆镜前发呆。 尽管心中依旧郁愤不甘,但能怎么办? 她都死了,也不能回去掐死那个老畜生,除了劝自己看开点,认倒霉,也没别的办法。 人活着总得往前看,对无能为力的事,也只能放下。 话是这么说,可心里就是过不去这道坎啊啊啊! 小时候天天揍的她鼻青脸肿,现在反倒白拿她的血汗钱,咋不去死呢! 赶紧去死,喝水呛死,吃饭噎死,走路被车撞死,不行,死太便宜他了,让他得癌症,食道癌胃癌肝癌胰腺癌肾癌通通得一遍,脑子里再长个胶质母瘤,花她的钱别想好过。 小朝端着香喷喷的炖鸡进来时,白馨还在心里恶毒诅咒老畜生,这个坎,她只怕很难迈过去。 “阿姐,吃饭了。”小朝把面放到靠窗的桌上。 白馨看了眼和昨天一模一样的野山菌炖鸡,虽然心里觉得有些奇怪,但也没挑剔,趁热把鸡吃了。 吃过饭,和昨天一样,小朝提议带白馨出去散步。 白馨心里有种怪怪的感觉,但也没拒绝,和小朝一起出了院门。 村庄很小,昨天都逛过了,实在没什么新鲜的,但小朝还是认真带着白馨从头到尾走了一遍。 路线和昨天一样,村中依旧不见大人,还是昨天的几个孩童在街巷里追逐玩闹。 不知道是不是白馨错觉,她觉得这几个孩子的动作都和昨天一样。 然后是狗吠声。 最后是村外的河流。 回来时,又是和昨晚一样的晚霞,他们踩着夕阳余韵回到小院里。 小朝说要去做饭,给了白馨一个梨。 白馨拿着梨,心里有种莫名的惊悚感,她没吃梨,也没躺昨晚的躺椅,而是坐在树下的石凳上。 很快,饭菜的香味飘出来,白馨只觉困意袭来,她趴在石桌上睡着了,手中的梨滚到地上。 小朝从厨房里走出来,抱起白馨回房。 他的神情依旧乖巧腼腆,轻柔地把白馨放到床上,帮她脱掉鞋袜,打水给她擦洗手脸,然后盖好被子,拽着白馨衣角趴在床头睡觉。 白馨再次醒来时,眼前依旧是古色古香的架子床,床头小朝攥着她衣角睡得香甜。 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白馨盯着小朝那张尚透着几分稚嫩的清秀小脸,心里发毛。 连着两天,她都莫名其妙睡着了,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小朝,又是什么东西? “阿姐,你醒了?”乖巧的少年抬起头,一双乌黑的大眼睛清澈无比地看向白馨。 这次,他没装睡,白馨睡醒,他就也“醒”过来了。 白馨心里毛毛的,脸上却没露端倪,笑着道:“怎么又在我床头睡觉?姐姐不是说了嘛,不会偷偷走的。” “看着阿姐睡,我心里踏实。”小朝羞涩浅笑,低下头绞着手指,“我去给阿姐做饭。” 说完,他就起身走出去。 白馨等他走出房间,立即翻身起来,房间里有现成的水,她简单梳洗后,走出房间。 西厢房的厨房里,飘出浓郁的鸡汤香味,小朝系着围裙正在灶台前忙碌。 白馨隔着窗户看了眼,他正在清洗泡好的野山菌,看样子是又要做野山菌炖鸡。 “小朝,姐姐出去转转,一会儿就回来了。”白馨掀开厨房门帘,对里面忙活的少年打了声招呼。 “阿姐别走远,就在村子附近转会儿,鸡很快就炖好了。”小朝并没起疑,低着头认真揉面。 如果不是村子里诡异的状况,和小朝有些刻板的行为,单看这一幕,其实很温馨。 但就是情况诡异,此刻这副温馨的画面反而更加惊悚。 白馨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走出院门后,心脏才敢狂跳。 此刻还是上午,看太阳的位置,大概十来点的样子,白馨在小小的村子里慢慢走着,越走心跳的越快。 这村子和前两天一样,看不到一个成年人,街巷里同样的位置,几个孩童正在奔跑嬉闹,动作表情和前两天看到的一模一样。 他们像是上了发条的假人,在循环做着同样的事情。 白馨走上前拦住一个孩童,那孩童便维持着被打断的表情傻呆呆站着,白馨忍着发毛的感觉,摸了摸那孩童,触感温热柔软,居然是活人。 白馨吓得忙松开那孩子,孩子仿佛卡顿的机械,动作迟缓地回到原来的位置,然后就恢复正常,又活蹦乱跳地和其他孩子一起嬉闹。 这……太特么惊悚了。 白馨吓出一身冷汗,这到底什么鬼地方啊! 她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向着村外狂奔而去,出了村子,外面景色倒是和前两天有点细微差别,毕竟现在是上午,前两天出来都是下午。 白馨顾不上对小朝的承诺了,她现在只想离开这诡异的村子。 但就在这时,身后传来小朝怯生生地呼喊:“阿姐,你去哪儿?饭做好了。” 第4章 蜉蝣梦(3) 白馨一瞬间血液几乎倒流,她僵硬着,半晌才转过头。 小朝依旧是那身灰蓝色短打少年装束,眉眼清秀端正,手中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野山菌炖鸡,怯怯地看着她。 少年看不出一丝异样,和前两天端着碗进房间一样,乌黑的眼眸中含着隐隐的期待。 他很希望她能吃他做的饭。 情况不明,白馨没胆子跟小朝翻脸,心惊胆战地接过他手中的炖鸡,蹲在路边三两口吃完。 鸡很美味,和前两天味道一样,还很烫,吃的白馨满头汗。 吃完,白馨站起身,纠结到底是跟小朝回去,以后再找机会偷溜,还是直接摔了碗,不管不顾当着小朝的面冲出这诡异的村庄。 “阿姐,我们去河边散步吧。” 小朝像是没发现白馨的异常,从她手中接过碗筷,不知用了什么法术,碗筷就不见了。 白馨犹豫了下,望着少年清澈的眼眸,到底还是不想这么快就撕破脸。 她点点头,转身朝着河边走去。 小朝跟在她身后,也不说话,不管白馨往哪儿走,他都一直默默跟着。 这种悬着心搞不清状况的情况让白馨压力非常大,她不知道小朝到底是敌是友,虽然村子看起来很诡异,但他又似乎对原主非常依恋,没有恶意。 “小朝,你会什么法术?”白馨站在河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试探。 “阿姐,你没教过我,我不会法术。”小朝道。 哼!骗人!不会法术,村子怎么会这么诡异? 白馨一点也不信小朝的话,又试探道:“你就没找别人学点吗?不会法术,有人欺负你怎么办?” “不会有人欺负我的。”小朝低头道,“福佑村外面有阵法,外人进不来的。” “那村子里呢?你这么乖,肯定有人想欺负你。” “村子里的人都……很好,不会欺负我。”小朝看向白馨,很快又低下头,“阿姐不用担心,真有人欺负我,赶出去就行了。” “我没法术,不等于好欺负。” “哦,好,不会被欺负就行。” 白馨什么都没试探出来,她暗暗打量小朝单薄的少年身形,觉得这小孩骗人的本事真是厉害。 看起来羞羞怯怯小姑娘似的,心理素质稳得一批,明知道她要逃,还能毫无芥蒂地装含羞草。 “小朝,我们玩个游戏吧。”白馨提议,“一直这么走太无聊了。” “好,阿姐想玩什么游戏?” “捉迷藏,我藏起来,你找我行不行?”白馨一脸雀跃。 “好。” 小朝丝毫没起疑,大眼睛闪着浅浅的笑意,唇角也微微扬起,看起来能陪阿姐玩,他也挺开心的。 白馨心中微微一软,随即唾弃自己简直傻缺,明知道小朝是个深藏不露的骗子,还被他伪装出来的纯真给骗了。 “那你站着不要动,我去藏了哦,不喊你别找我啊。”白馨说着,目光四处瞟,随即沿着河边一路往下游奔去。 她跑了一段,回头看了眼,小朝还乖乖的站着没动。 仿佛没发现她话里的问题,真的在等她喊。 白馨自然不可能喊他,她一溜烟顺着河边拐进了山里,进了山也没停歇,一鼓作气准备逃出这诡异的福佑村。 群山连绵,直到傍晚,天边晚霞映红了半边天空,白馨也没能走出大山。 她站在半山腰,眺望山脚下和前两天一模一样的瑰丽晚霞,确定这个诡异的福佑村是个每日都会重启的循环村。 福佑村,不,应该是蜉蝣村。 蜉蝣本就是朝生暮死的生物,所以村子才会每日重启。 但小朝明显不在循环内,他虽然有些刻板的行为,但思维并不会每日清零。 所以,小朝就是福佑村的控制人。 可他的目的是什么? 真的单纯只是想困住白馨? 白馨穿来并没有原身任何记忆,她对原身一无所知,知道的那些所谓神女魔皇全都是小朝说的。 小朝的话,又有几分可信? 白馨坐在山坡上望着晚霞一点点散去余韵,夕阳彻底沉入地平线,天黑了。 她不知道原身是不是神仙,但身体素质还不错,跑了一下午,还是往山里钻,倒没觉得累。 但也没激发神仙潜质,她尝试了几次想要飞起来都失败了,不知道是原身法力耗尽,还是她不懂法决,也可能她根本就是个普通人。 所谓的神女都是小朝骗人的。 但不管是不是神女,白馨都得离开这个诡异的蜉蝣村。 她趁着夜色,向着深山里走去,但没多久,和前两日差不多时间,一阵突如其来的困意袭来,她正走路呢,控制不住就坐下来睡了过去。 再次醒过来时,白馨望着头顶古色古香架子床,只觉毛骨悚然。 扭头往床头一看,果然小朝又和前三天一模一样,拽着她的衣袖趴在床头睡得香甜。 “阿姐,你醒了?”小朝觉察到白馨醒来,抬头关切的问。 白馨腾的坐起来,盯着小朝问:“我昨晚怎么回来的?我记得我在山里睡着了,你是如何找到我的?” 还是,到时间了,我自动嗖的一下回到床上?像那个被白馨阻拦了固有轨迹的孩子那样。 后面一句话,白馨没敢问出口,她紧盯着小朝,手攥着被角,心脏砰砰剧跳,后背像遇袭的猫一样紧绷着。 “是我抱着阿姐回来的。”小朝仿佛没觉察白馨的异样,他低着头说,“阿姐在山里迷路了,我一直没听到阿姐喊我,看天黑了,就进山把你找回来了。” 小朝的样子,和前三天一样,怯怯地,带着几分讨好,像是根本没想到白馨是要逃跑。 这怎么可能?她逃的那么明显,傻子都知道她要逃。 还是说,小朝只是装作没发现她要逃,只是想稳住她。 白馨后背发凉,不管小朝是真没发现还是装样子,她今日无论如何都必须逃出这个诡异的蜉蝣村。 “阿姐,我去给你做饭。”小朝站起来,和前三天一样正要出去,却被白馨拉住了衣袖。 “不急,我刚醒来不饿。”白馨掀开被子,盘腿坐在床上,“我们聊聊天。” “好。”小朝倒没坚持去做饭,他乖巧地又坐下来,纯澈乌黑的眼眸望着白馨,眼中满满的崇敬和孺慕。 白馨心中忍不住又软了,但很快就硬起心肠,她不能再被这小妖精装傻的样子迷惑。 “小朝,怎么才能离开福佑村?”白馨开门见山直接问。 “阿姐要走?”小朝愣了一下,随即,眼泪渐渐弥漫上他乌黑的眼眸,他颤声道,“阿姐又要离开我?” “……不是,我就是随便问问。”白馨本来已经做好翻脸的准备,但少年泫然欲泣的凄然模样,又让她没出息的心软了。 小朝这才转悲为喜,他站起来道:“阿姐,我去给你做饭。” 说完,转身大步走出房间。 白馨盯着少年明显比前三天匆忙的脚步,知道他只是在装傻,用眼泪软化她。 今日,说什么都得走。 白馨在心里发狠,然后起床洗漱,进厨房继续套话。 “小朝,姐姐不是要抛弃你,就是随口问问怎么走出村子,咱们总不能一直待在村里吧。” “为什么不能一直待在村里?”小朝正在杀鸡,把割了喉的野鸡扔进烧开的锅里,回头看向白馨。 “外面很乱的,到处都在打仗,病死了很多人,躲在山里才能避祸。” “你说的是千年前吧,你很久没离开村子,外面的仗早打完了,不可能一直打仗。” 白馨靠着门,看小朝熟练的给野鸡烫毛。 “不是,是现在。”小朝从锅里捞出烫好的野鸡,熟练的拔毛。“我虽然一直没离开村子,但外面的事情我都知道。” “一个多月前,魔皇从九重天坠落失踪,京都大乱,几个藩王为了争皇位,互相厮杀,整个大鸿朝陷入战乱中,到处都在打仗。” “加上没了魔皇镇压,各处恶妖凶兽肆虐,瘟疫横行,还有之前阿姐跟魔皇大战三个月引发的山崩地裂江河泛滥,如今的人间已成炼狱。” “我知道阿姐急着离开想诛杀魔皇,但小朝不想阿姐牺牲自己去救世,我不会让阿姐离开的。” 白馨:“……”你想多了,我真没这么伟大。 白馨:“小朝,我现在失忆了,根本不知道魔皇是谁,怎么诛杀他?我就是想出去看看,总闷在村子里多无聊啊,你不放心可以跟我一起离开。” “我走不了。”小朝停下手中拔毛的动作,抬头看向白馨。 少年乌黑的眼眸中弥漫上悲伤,他幽幽道:“千年前,我被那个小魔物下咒,困死在福佑村,成了缚地灵,走不了。” “啊……”白馨没想到是这么个情况,她怔怔望着小朝,喃喃骂了声,“该死的小魔物,怎么这么坏。” 小朝低头继续拔毛,虽然没再说服白馨留下,但白馨自己都开不了口再说离开的事。 这件事说到底,都是原主的锅。 那小魔物是她养大的,能养成坏种可见原主本身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出了事,不说解决问题,反而一走了之,只会逃避责任,结果导致小魔物因为妒忌迁怒小朝。 如今,把她困死在这里。 难道,以后就陪着小朝在福佑村日复一日过着重复循环的日子? “小朝,姐姐会想办法带你一起离开的。”白馨思忖片刻,对正在清洗野鸡内脏的少年说,“你告诉我,怎么才能走出福佑村?” “不是姐姐不想留下,是这村里太孤寂了,我喜欢热闹。” “虽然炖鸡很好吃,但天天吃我会腻的。” 白馨决定用真诚打动小朝,这小妖精看起来不是不讲理,之前刻板的行为,可能跟他是缚地灵有关系。 “沿着河一直走就能走出村子,但这里有阵法,阿姐想出村必须先破阵。” “如果戍时还没破阵,就会在阵法的作用下睡着。” “我睡着不是你搞的鬼?”白馨很意外,她连着三天都在差不多时间睡着,一直以为是小朝算计她。 “我怎么会害阿姐呢。”小朝委屈道。 “阿姐应该已经发现了,福佑村的阵法每日都会固定循环,孩子们在固定地方嬉闹,狗吠声也在固定时间响起,晚霞每天傍晚都是一样的,我每日都要杀鸡炖鸡汤做野山菌炖鸡,阿姐每日都会在戍时睡着。” “我们都在阵法内,只是固定要做的事情不一样。” “怎么破阵?”小朝坦诚的态度让白馨心里踏实了很多,她忍不住又想相信这个小妖精。 小朝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如果知道,我早就破阵去寻阿姐了。” “你不知道,如何能知道外面发生的事?”白馨觉得有些地方不太对劲。 “而且你之前说过,福佑村外面有阵法,外人进不来,那我是怎么进来的?” “还有,你说过,遇到欺负你的人,你能把人赶出去,怎么赶出去?” 白馨一连串问题问出来,小朝神色终于有些不自然了。 他转了转眼珠,低头看着手中的鸡,思忖了片刻才回答。 “我没法力,但能通过其他蜉蝣探查外面的事。” “福佑村连带这附近方圆百里都在阵法笼罩范围内,寻常人确实进不来,但之前阿姐和魔皇大战,阵法受影响出现裂缝,阿姐就掉进来了。” “我说能把欺负我的人赶出去,是因为这福佑村里就没别人,只有我。” 小朝说完,把洗干净的野鸡放在案板上,挥刀熟练剁块。 白馨没再说什么,出了门往河边走去。 小朝坦诚了一些事,让白馨没那么恐惧,但他肯定还隐瞒了一些事。 他肯定知道怎么离开福佑村,但他却不愿意说。 白馨只能自己找办法离开。 沿河一路往下游走,走了快一天,白馨才发现,这条河是环形的。 她绕了一大圈,沿着河又走回了村里。 这河不是天然形成的,是护村河啊。 望着天边熟悉的瑰丽晚霞,白馨正想长叹一声,突然眼前一道黑影闪过,有个人从天而降,“扑通”跌进了护村河里。 第5章 蜉蝣梦(4) 经常看小说的都知道,路边的野男人不能乱捡,如果是正常情况下,白馨绝不会去救掉进河里的人。 但现在她困在福佑村,连续三天都过着重复循环的日子,沿着河找了一天都没找到破阵的线索。 这个突然从天而降的人就像是阵法的漏洞,反倒成了破阵的关键突破口。 河水并不深,水流也不急,那个人顺着水流飘到了河道拐弯的地方,被一块石头挡住了。 白馨追过去才发现那是个男人,身形高大壮实,浸了水后死沉死沉的,白馨拿出吃奶的劲儿才把他拖上岸。 溺水的人通常需要心肺复苏急救,白馨懂急救,但她望着男人伤痕累累的身躯,却无处下手。 这个人不知道遭了什么罪,从头到脚全是各种野兽的撕咬抓痕,身上的黑衣血迹斑斑破破烂烂,最严重的是他胸口有个婴儿拳头大的贯穿伤,正好在心脏位置。 但不像是被野兽抓咬的,反而像是被什么利器从前胸刺穿心脏又从后背穿出来。 这样的伤口,根本就没法做心肺复苏。 白馨严重怀疑这个男人不是人,正常人心脏被穿了个大洞早就死了,但这个人没死,还在喘气。 除了心脏的致命伤之外,这个人的脑袋也很奇怪,像是被挤压过似的,五官扭曲,整个头是畸形的,看着诡异又恐怖。 如此可怖的模样,还是活着的,尽管早知道这是个妖魔鬼怪横行的奇幻仙侠世界,白馨还是心头瘆得慌。 要不是这个人是破阵的突破口,她早撒腿跑了,绝不会招惹这样的怪物。 伤成这样都没死,白馨觉得这人应该不需要心肺复苏,她捡了根树枝,戳了戳男人披头散发的脑袋。 “喂,你是人吗?” 男人原本是趴在地上的,白馨戳了几下后,他脑袋吃力地抬起来,依旧紧闭着眼,却一副凝神细听的样子,顿了一下后,朝着白馨的方向“看”过来。 “你……看不见吗?”白馨看出不对劲了,壮着胆子伸手撩开他脸上湿漉漉的头发,摸了一下他的眼皮。 软的,这人的眼皮底下没有眼珠,或者说眼珠萎缩塌陷了。 “救我。”男人突然伸手抓住白馨的胳膊,发出嘶哑难听的声音。 白馨吓了一跳,想挣脱却发现男人的手劲极大,她竟然挣不脱。 “你到底是人是鬼?伤成这样都没死,是不是怪物?”白馨惊叫,更加用力的想甩开男人的手。 “别怕,我不是怪物,我只是体质特殊,伤口能自愈。”男人松开白馨,用嘶哑的声音解释。 “那你是什么人?怎么会伤成这样?”白馨半信半疑的问。 奇幻世界,妖魔鬼怪种类繁多,这人自愈力强也没什么稀罕的。 “我是捉妖师,被此间妖物所伤。”男人挣扎着半坐起来。 “你是被这里的妖物所伤?那你知道怎么离开这里吗?”白馨眼中一亮。 “杀了此间妖物就能离开。”男人再次伸手抓住白馨的胳膊。 白馨犹豫了下没有挣脱,她猜的果然没错,这个人真的是破阵的关键线索。 “怎么杀?我就是个普通人。”白馨扶着男人胳膊,把他拉起来。 这一站起来,白馨才发现这人是真的非常高非常壮,站的歪歪扭扭的都比她高了快一个头。 男人没回答,侧耳凝神像在听什么,随即压低声音道:“妖物来了。” 男人话音刚落,白馨就听到小朝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阿姐,快过来,你扶着的人就是魔皇。” 白馨扭头,就见小朝站在她身后三步的距离,脸色第一次显得凝重。 这么近的距离,她刚才却没发现,明显是凭空突然出现的。 所以,她现在到底该信谁的话? 白馨犹豫着看了眼被她搀扶的男人,重点盯着他的额头看。 什么都没有,像是个正常人类,但心脏和脑袋都受了致命伤却没死,肯定不是普通人。 白馨又看向小朝,少年的眉心有一只小飞虫浮着,明显就是妖物。 “魔皇是什么人?”白馨松开男人的手臂,向左边走了几步。 现在她站在两人的左边,三个人正好站成一个等边三角形。 白馨谁也不信,两个人很可能都说谎了,正好面对面对质。 “魔皇是人间界帝王,魔神转世,妄图推翻天界,成为三界至尊,也是每隔千年带来灭世之灾的祸端,阿姐的宿敌。”小朝说。 “你怎么知道他是魔皇?你不是从来没离开过福佑村吗?”白馨扫了眼男人遍体鳞伤的身体,魔皇混成他这副惨样,也是够窝囊的。 小朝看着白馨,犹豫了下才说:“他是和阿姐一起跌进福佑村的,只是我把他单独关起来了。” “阿姐是神女,他自然就是魔皇。” “这么说,他这一身伤都是你弄的?”白馨语气微沉,“你想杀了他?” “嗯,可惜小朝修为不够,就算魔皇重伤了也杀不了他。”小朝羞愧道,朝着白馨走来。 “阿姐,我已经把他赶走了,他又回来肯定居心不良,他一定是想抓你,你过来,不要靠近他。” “你不是没有法力吗?你不是说福佑村有阵法,外人进不来吗?你不是不知道怎么离开吗?”白馨往后退了两步,不但没有远离“魔皇”,反而站的离他更近。 “小朝,你说的话里有几句真几句假?我看起来很好骗吗?” 白馨冷冷盯着小朝,她不知道身边的男人是不是魔皇,她对魔皇也没什么概念,她连自己是不是神女都不确定。 但小朝却是真的在骗她,装出纯良无辜的样子哭哭啼啼骗她的同情心。 “阿姐,你不信我吗?”小朝微怔,显然没想到白馨会突然翻脸,他怔怔望着白馨,大眼睛里再次弥漫上泪水,悲伤地望着白馨。 “阿姐想离开,我可以让你走,但你要先杀了他。”小朝含泪的眼眸瞟了眼“魔皇”。 “阿姐是创世神女,这世上没有人能伤害你,除了他。” “只要阿姐杀了他,我就让阿姐离开。” 小朝说完,朝着白馨走来,他眼中的悲伤已经褪去,只余黑黢黢的煞气。 比起身边的“魔皇”,白馨觉得小朝更像魔物。 “你想干什么?”白馨有些慌,不由后退了两步。 一只手突然抓住她,稳住她有些慌乱的脚步,“别怕,不过是个千年的蜉蝣妖,伤不了你。” 一直沉默的男人开口了,对小朝指认他是“魔皇”,他一句反驳都没有,也不解释,只是稳稳握着白馨的手。 他的掌心是温热的,莫名安抚了白馨有些乱的心。 “你是魔皇吗?”白馨问道。 “不是,我只是个捉妖人。”男人回答,“一个多月前受雇来万峰山除妖,被这狡猾的蜉蝣妖困在循环阵里,刚刚才破阵出来。” “那你知道神女大战魔皇的事吗?”白馨又问,“我脑袋受过伤,忘记了以前的事,不知道自己怎么被蜉蝣妖抓进来的。” “听过,不过是坊间茶馆说书人讲的荒诞故事,这大千世界芸芸众生,岂是一人之力能覆灭的。” 白馨深以为然,比起小朝说的魔皇灭世神女救世的故事,她更愿意相信男人理性的说辞。 就在这时,白馨觉得男人握着她手的掌心多了个东西,细细长长的像个钉子,同时,脑中原来男人低哑的声音。 “妖物的要害是眉心,找机会把骨钉刺入他眉心,循环阵就破了。” 话落,男人松手,那枚骨钉到了白馨手中。 白馨握紧手,看向小朝,正对上少年黑黢黢的眸子。 杀了小朝,就能离开福佑村,可她却在犹豫。 “阿姐,你在害怕我吗?” 小朝黑黢黢的眸子直直盯着白馨,眼中已经没有眼白,连声音都是阴森森的。 “你到底想干什么?”白馨紧张地握紧手中的骨钉,正想着要不要相信男人的话,用骨钉刺入小朝眉心时,一阵突如其来的困意袭来。 白馨抬头看了眼,不知什么时候,天已经黑了,她又到了被循环强制睡着的时间。 白馨脑袋一歪,摔进了小朝的怀里,和之前几日一样,睡了过去。 彻底失去意识之前,她攥紧了手中的骨钉。 等白馨再次睁开眼时,她依旧在床上,但和之前不同的是,这次床头没有小朝,而她手脚都被柔软的绸缎牢牢捆住。 幸好她睡着了也紧紧攥着手,掌心的骨钉藏得好好的,没被小朝拿走。 “阿姐醒了?”小朝拎着一个大木桶走了进来,他的眼睛依旧黑黢黢的,没有眼白,但不影响他视物,他拎着木桶径直朝床头走来。 “你,你要干什么?”白馨紧张的嗓子发干,挣扎着从床上滚了下来。 “我需要你的血。”小朝将木桶放在床头,弯腰抱起白馨,把她又放回床上,但脑袋被他一只手托着悬空在床边。 然后,他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盯着白馨正对着木桶的脖子,像看一只待宰的野鸡,正在考虑从哪儿下手割喉。 “你你你要我的血干嘛?”白馨吓得魂飞魄散,拼命挣扎起来。 “魔皇是不死之身,只有神血才能焚毁。”小朝握着匕首,对着白馨脖子轻轻一划,“阿姐别怕,你是神女,伤口很快就自愈了。” “啊——”刀光划过眼前,白馨极度恐惧之下,惨叫一声,用力一挣,那些捆绑她的绸缎顿时断裂。 她猛地蹿起来撞飞小朝,跌跌撞撞向着门外狂奔。 出了房门才发现,院子里堆了一个四四方方高耸的柴垛,上面捆绑着一个人。 是她救的那个捉妖师。 “阿姐,魔皇是不死之躯,寻常火是烧不死他的,只有淋上你的血才能彻底焚毁他。”小朝手握匕首走了出来。 白馨吓得立即窜出去,站在院子里盯着小朝。 少年还是那个少年,俊秀端正,但此刻在白馨眼里,哪还有一丝含羞草的影子,简直就是恶魔。 小朝没朝白馨这边走,而是进了厨房,拿了一根点燃的木柴出来。 “阿姐若是不信,我烧给你看。”他扬手,把燃烧的木柴扔进了柴垛上面。 “轰”的一声,干透的木柴似乎浇过油,一下子就燃烧了起来。 大火迅速往上蔓延,那个捉妖师被火焰裹在里面,发出了凄厉的惨叫。 “啊啊啊啊啊你这个恶魔!”白馨再也忍不下去了,她攥紧手中的骨钉,扑向了小朝。 小朝毫无防备,眉心被白馨手中的骨钉刺穿,一缕黑雾从他眉心涌出,迅速飘向燃烧的柴垛上方。 同时,倾盆大雨毫无征兆的落下来,瞬间浇灭了院中的火堆,那个几乎被烧成焦炭的男人从柴垛上滚下来,跌在白馨脚边。 第6章 千年情(1) 循环阵破了。 虽然看起来,小院和之前并没有什么区别,但白馨就是知道阵法破了。 她抬头看向飘着小雨的夜空,一轮上弦月静静挂在西边天空,寥寥几点星子散落在漆黑夜幕,风将雨吹成斜斜的细丝,顺着少年鬓边散落的碎发滴滴答答落下。 大火早已被雨水浇灭,夜色浓重,少年呆呆的站着,像是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呆呆望着白馨,眉心光洁白皙,没伤口,但也看不到原本在眉心漂浮的那团白光和里面的小飞虫。 “疼吗?”白馨突然很后悔,她刚才太冲动了。 不知道为什么,但就是心里很痛,仿佛那根骨钉不是刺入小朝的眉心,而是刺入了她的心脏。 有种仿佛要失去什么似的慌乱,她无意识上前,抬手轻摸少年的眉心。 “不疼。”小朝抬手握住白馨的手,他眼睛恢复正常,黑白分明,像山涧流淌的溪流,微微笑着,望着她。 没有悲伤,没有惶恐,没有不安,仿佛一场漫长的等待终于结束了。 “阵破了,你会怎么样?”白馨反倒惶恐不安极了,她反手紧紧握住少年的手,紧张地看着他。 “没了元灵,我就变回原形了。”小朝微笑着说,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擦掉白馨脸颊的眼泪,“阿姐别难过,我本就是溪边一只普通的蜉蝣。” “是你一口仙气渡我成仙,我本就是为你而生,能在死之前见到阿姐也算圆满了。” “不,我不是故意要杀你的,我没想你死,我只是……被吓到了……不要死……” 白馨哽咽着眼泪掉下来,隐隐感觉自己被骗了,非常非常的后悔。 “我知道,我不怪阿姐,我本来也准备让阿姐离开的。” 少年却不以为意,似乎死亡对他来说不是生命的终止,而是最终的解脱。 他渐渐变的透明的手轻抚白馨的脸颊,望着她的眼神比任何时候都纯澈明亮,“阿姐不用内疚,阵法是我心魔结成的死阵,只有我死,阵法才能破。” “不要死,有什么办法能救你?我再给你一口仙气?告诉我怎么做?” 眼睁睁看着小朝变得越来越透明,白馨慌乱地抱住他,她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身体原主的情绪在影响她,非常的自责,非常的难过,眼泪控制不住的流个不停。 “阿姐神力耗尽,已经没有仙气了。”小朝靠在白馨怀里,脑袋轻轻搁在她肩膀上,“该我把阿姐的东西还回去了。” “你要还什么?”白馨心中一紧,隐隐猜到小朝要还什么,顿时大急,“我不要,你不要乱来,我不走了,我就陪着你留在福佑村,我不走了,你不要死……你不能死……” 白馨语无伦次,用力抱紧少年,却无法阻止少年的身形越来越稀薄,越来越没存在感。 “阿姐,你终于还是回来找我了,我很开心。” “姐姐从不曾抛弃过你,我只是以为你不喜欢跟在我身边了,我们都被那个小魔物骗了。” 白馨不知道千年前原主和小朝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她愿意编个谎话让小朝开心。 天边第一缕晨光浮现时,白馨依旧保持着拥抱的姿势,但怀里的少年已经了无痕迹。 一阵风吹过,有什么凉凉的东西钻进了她眉心,仿佛一滴泪。 白馨扭头,晨光落在她肩膀上,白衣如雪,停着一只小小的浅黄色飞虫。 它很小,和芝麻差不多,竖起的透明翅膀折射着晨光,仿佛迷你版小蜻蜓。 白馨心中大恸,抬手放在肩膀,风将它吹到她掌心,她轻轻合着手掌,走向不远处的河流。 阵法破了,小院和村庄全都化作尘埃,这里,只是一处杂草丛生的山谷。 或许曾经有过村庄,也早在漫长的岁月中腐朽,化为尘土。 唯一新鲜的是那堆燃烧了一半又被浇灭的柴垛,原本要被烧死的“捉妖师”早已不见踪迹。 一个人被捅穿心脏,挤扁脑袋,烧成焦炭,还能玩失踪,大概率就是小朝说的魔皇了。 白馨知道自己被骗了,但现在说什么都无济于事,小朝已经死了。 坐在河边的大石头上,白馨伸开手,晨风吹走了掌心的小飞虫,它落入河流中,被水流带向远方,回归它原本的宿命。 白馨闭上眼,眉心微微泛热,小朝死前把那口仙气还给她了,有了这一点点神力,她明显感觉到身体的变化。 像是一个高度近视的人做了手术恢复正常视力,眼前的世界变得无比清晰,同时还叠加了透视红外线功能,能看到很多以前看不见的东西。 与此同时,白馨脑海里多了小朝一生的记忆。 做蜉蝣的时候,它是没记忆的,记忆从它被点化成仙那一刻开始。 那应该是千年前的一个清晨,也是在这样一条溪流边,刚刚长出翅膀的小蜉蝣从水里钻出来,凭着本能在水面无意识的飞舞。 然后,它落在一只莹白如玉的纤纤玉手上,小蜉蝣的视野很小,它看到的世界和人是完全不同的,为什么落下,它不懂,或许只是很随意的一次歇脚。 然后,一阵暖暖的风吹来,将它从那只手上吹走了。 那只手的主人并不喜欢它的停留,但也没伤害它,吹了口气把它吹走了。 再然后,奇迹发生了,它变成了人形,跌入了溪流中,在懵懂慌乱中突然就开了灵智。 它像刚来到世界的初生婴儿一样站在水里,望着岸边的白衣仙子发呆。 “哎呀,不小心点化了一只小虫子。”岸上仙子同样惊讶地看着它,然后她笑了,对着河流中的少年招了招手。 “算了,这也算缘分,快上来,傻站着干嘛?” 突然变成人,突然开了灵智,小蜉蝣什么都不懂,但它直觉本能地喜欢那个赐它新生的仙子。 就像婴儿天生喜欢母亲一样。 小蜉蝣迈着很不熟悉的两条腿,跌跌撞撞爬上了岸,跪伏在仙子脚边。 它仰着头,望着仙子,张嘴发出“咿呀呀啊呀呀”的虫语。 “好可爱的小虫子。”仙子笑着弯腰把它从地上拉起来,随手一指,就给它穿上了青蓝色的衣服。 “你喜欢做人吗?”仙子笑着问它,“如果不喜欢,我就让你重新做回小虫子。” “……喜欢,你。”小蜉蝣已经开了灵智,听得懂仙子的话,它试着用含糊不清的人族语言表达意愿。 “那你愿意跟着我吗?做我的弟弟,和我一起四处流浪。”仙子温柔地看着它。 小蜉蝣用力点头,学仙子那样翘起唇角说:“愿意。” “那好,我给你取个人族的名字吧,你应该是蜉蝣,朝生暮死,叫你小朝吧,我们小朝只生不死。”仙子笑着说。 “嗯。”小蜉蝣欢喜地点头。 从那之后,小朝就跟在那个仙子身边,两人姐弟相称,四处游玩。 这个仙子,自然就是白馨身体的原主了。 小朝说她是创世神女,在小朝的记忆里,她确实法力无边,移山填海,平地起高楼,驱风御雨,无所不能,但行事又十分率性随意,不像个德高望重的神尊,反倒满身烟火气。 她喜欢带着小朝穿梭在不同的大城小镇里,品尝各地美食,逛戏园子茶楼,欣赏各地不同的风景。 兴致来了,还会混迹市井摆摊做生意,明明随手就能炼化真金白银,却总为了几个铜板跟人争得面红耳赤。 抠门又市侩。 但她对小朝却十分大方,除了没教法术,别的要什么给什么,自己过的糙,却喜欢把小朝打扮成富家小公子。 小朝是个腼腆乖巧的小虫子,他从不在乎阿姐做什么,也从不会反对她任何事,不管原主干什么,他都安安静静的跟在她身边,充满孺慕地依恋她。 姐弟两人日子过得散漫又无拘无束,在小朝记忆里,阿姐是最温柔最好的人。 当然,这只是他强烈的心理滤镜,原主不管做什么,哪怕杀人放火他都觉得好。 实际上,原主并不是个温柔的人,本性甚至是有些冷漠的。 虽然,她偶尔遇到命运凄惨的人也会伸出援手,帮助一些可怜人度过难关,但这是没惹到她。 惹到她的人,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小朝的记忆里,有一次,姐弟两人晚上去酒馆喝酒看舞姬表演,结果遇到一伙喝醉的纨绔子弟。 其中领头的阔少看中原主美貌,出言调戏,小朝气愤,推了那人一下,结果被那人一脚踹翻。 小朝还坐在地上没反应过来,原主已经让那群人全都消失了。 她没动手,只一个眼神,就抹杀了那群纨绔子弟。 凭空消失,无影无踪,了无痕迹。 不止人消失,所有和他们有关的一切都被抹杀,没人记得他们,仿佛他们从未存在过。 就像一键删除。 那一刻,小朝深切体会到神的强大和喜怒无常。 她可以一时起意,把一个小虫子变成人,也能一时动怒,将一群人抹杀掉。 她是这个世界至高无上的创世神,不受任何法则的约束限制,因为她就是那个创造世界制定规则的神。 而这个神,是他阿姐。 小朝无比崇拜依恋他的阿姐,她是他的全世界,他从未想过两人会分开,也从未怀疑过阿姐对他的爱。 两人一起四处游玩,有时候是城镇,有时候是乡野,有时候也会去深山老林体会一段时间的幽静岁月。 在小朝的记忆里,没有具体的年份,但从季节的变化上能看出,他和原主一起过了差不多四五年的快乐时光。 直到,那个小魔物出现。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千年情(1) 第7章 千年情(2) 那阵子,是个王朝末年,战乱频发,又遇上□□,路边到处都是饿死病死的尸骨。 死的人多了又爆发瘟疫,瘟疫又让更多人死去,总之,那是个乱世。 原主虽说是创世神女,平时也会对遇到的可怜人给予适当帮助,但对这种一切都已经失序混乱的乱世,她却不会插手干涉。 她对小朝说,这是天地量劫,不是她能改变的。 她能让几个人消失,却不会去改变一个王朝的覆灭。 导致一个王朝覆灭的原因太多太复杂了,就算是神,也不是无所不能。 更何况,她并不是这世间唯一的神,她只是创世神。 有创世神,就有灭世神,就像人有善恶一样,是这世界的自然规律。 小朝无法想象灭世神是什么存在,直到他在那个傍晚,在漫天绚烂的瑰丽晚霞下,见到那个红衣少年。 晚霞是绚烂的火烧云,映的整个天空都是火红色,少年红衣如火,长及脚裸的黑发在身后肆意张扬,眉眼盛极,像汹涌燃烧的烈焰,带着能焚毁一切的炽热,出现在他们暂居的村庄外。 小蜉蝣在短短几年的生命中第一次感受到危险。 并不是那妖异少年做了多可怕的事,事实上他什么都没做,从一出现就一直盯着阿姐,目不转睛,仿佛他的世界只有阿姐。 小朝觉得危险,不过是每一个生灵骨子里与生俱来对毁灭的直觉恐惧。 像烈焰,像深渊,像未知的一切。 少年是来找阿姐的,对少年的出现,阿姐似乎有点意外,却又并不意外,她一直跟他对视,目光是小朝无法理解的复杂。 “为什么?”少年在长久的凝望后,开口质问,“为什么不辞而别?” “没什么为什么,烦你了。”阿姐垂下眼,冷淡回应。 小朝却发现她的目光在微微游移,她在心虚,她没说实话。 小朝能发现,那少年自然也发现了。 他冷哼一声,目光瞟了小朝一眼,嘲讽道:“烦我了?所以养了个替身?” 替身?什么意思? 小朝愣愣地看着那少年,不懂替身是什么意思,但直觉那不是好词。 他看向阿姐,她却回避了他的目光,她没有反驳少年的话,而是望着天边心神恍惚。 小朝突然就心乱了,突然就有点明白替身的意思。 他害怕地上前拽住阿姐的衣袖,盼望她能对自己说点什么,告诉他,他不是替身。 但阿姐却什么都没对他说,只是拍了拍他肩膀,心不在焉地道:“小朝乖,自己先回去,阿姐一会儿就回去了。” 小朝一向乖巧,尽管满心不情愿,但还是乖乖回村里了。 村子不大,群山环绕,村民都是阿姐路上救的逃难百姓,总共也就二三十户人家,不到百人。 在大家心里,阿姐就是给大家赐福的神仙,会保佑大家逢凶化吉,平安度过乱世劫难,所以村子叫福佑村。 小朝回到村头的小院,等到天彻底黑了都没等到阿姐,他坐不住,满心焦虑,有种莫名的恐慌在心头蔓延,于是,变身蜉蝣飞出村子。 小朝在村外的小河边找到了阿姐,她和那个红衣少年正坐在河边说话。 “阿姐,我找了你很久,我知道你并不是故意丢下我,不然也不会点化那只小蜉蝣,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少年歪头看着阿姐,唇角浅浅勾起,眼神像蜂蜜般黏在阿姐脸上。 “不愧是天生的魔,洞悉人心这方面,还真是与生俱来的强大。”阿姐自嘲似地笑了下,“你要真相,我告诉你也无妨。” “我不该救你,捡你的时候并不知道你是魔皇前世,所以及时止损,要不然以后杀你的时候,我怕我下不了手。” “杀我?为什么?”少年愣了一下,眼中蜂蜜化作惊讶,“魔皇前世又是什么东西?” “因为你是天生的魔啊,现在是你的第一世,等你转世七次就成了魔皇,带来灭世之灾。”阿姐看着少年,心平气和地解释。 “我是创世神,自然要保护我创造的这个世界,所以,我必须杀你,也只有我能杀你。” 少年呆滞中。 “我发现养错人了,只能一走了之,可是你却阴魂不散,一直追着我,怎么都甩不掉。” “也是我自作自受,教你法术,反倒让你用来追踪我。” 阿姐叹息,少年沉默,小朝震惊。 他终于知道他为什么会从小蜉蝣变成人,也终于明白阿姐带着他四处流浪并不是喜欢流浪,而是为了躲避这个危险的红衣少年。 原来他才是阿姐正牌的弟弟。 但他却是天生的魔,注定要死在阿姐手中。 阿姐心里难过,于是点化他这个小蜉蝣作为少年的替身。 小朝心里第一次觉得悲伤,却对阿姐恨不起来,他卑微的想,做替身也罢,只要能跟在阿姐身边就好。 河边的真姐弟两人长久的沉默之后,少年再次开口,他很不甘心很愤怒的质问。 “这不公平,天生是魔是我的错吗?我什么都没做,凭什么说我几辈子之后会灭世?魔皇灭世跟我有什么关系?” “没办法,这就是宿命。”阿姐伸手摸了摸少年的脑袋,“我们天生就是宿敌,以后不要再找我了。” “我不服,我不认命!”少年愤怒地朝着河面拍出一掌。 水花飞溅,浇湿了河边两人的衣衫。 少年**半跪在阿姐身边,他抓着她白色的衣袖,仰头望着她,哀求道:“阿姐,跟我走,我答应你,绝不会做任何你不让我做的事,我不会灭世的,不要丢下我。” “抱歉小野,有一天你会遇到真正伴你一生的人,但那个人不是我。”阿姐轻叹一声,抽回自己的衣袖。 她温柔望着少年,说出的话却冰冷无情:“如果你真的忘不掉我,那我帮你抹掉记忆吧。” “不,不要。”少年被吓到似的,连忙跳起来后退好几步,“我走,我不缠着你了,不要抹掉我的记忆。” “但我想最后再陪阿姐一晚上,我明早就走,行不行?” “好吧。” 阿姐最终还是心软了,他们没再说话,肩并肩静静坐在河边,直到天亮。 小朝就停在两人身后的草木间,一直等着阿姐发现他。 可阿姐始终没有发现他,她的心思从少年来了之后,就早不在他身上了。 天亮后,阿姐站起来要走,那少年却抓住她衣袖,恳求道:“阿姐,山里野鸡滋味不错,我去抓只野鸡再捡点菌子,给你再做最后一顿饭,以后阿姐想吃也吃不到了。” 阿姐犹豫了下,还是同意了。 她指了指村头的院子说:“我住那里,你抓了鸡过来找我。” 少年笑着点头,红衣如火,晨光落在他盛极的眉眼间,那双过分漂亮的狭长眼眸中似乎含着闪烁的浮光。 阿姐走远了,那少年倏然回头看向小朝。 小朝心中悚然一惊,他还沉浸在自己不会做饭的懊恼中。 跟在阿姐身边好几年,他从来没做过饭,也从未想过要给阿姐做饭。 他理所当然的享受着阿姐的照顾,却从未想过为她做什么,哪怕一顿饭。 少年精准地走到小朝面前,就在小朝准备变回人形时,少年弹指间,一缕黑气射入他眉心。 刹那间,小朝浑身一僵,他发现自己动不了,更无法变回人形。 “小蜉蝣,你真是幸运,能代替我陪在阿姐身边。”少年唇角扬起诡魅的笑,他弯腰伸手从草丛里捏起小朝,放在掌心。 “凭什么?你凭什么这么好运?凭什么我的替身能跟着她,我却不能,这不公平。” “我才不是你的替身,我是小朝,你放开我,我要回去找阿姐。”小朝生气地反驳,还带着点炫耀的心思故意刺激少年。 “是吗?你真以为阿姐在乎你?哈,看来你一点也不了解她。”少年却没动怒,眼神晦暗不明地盯着小朝。 “敢不敢跟我打个赌,试试阿姐对你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欢?” 小朝迟疑了下,明知道这红衣少年不怀好意,但还是经不起诱惑:“什么赌?怎么试?” “做一天真正的蜉蝣,别离开水面,混在众多蜉蝣中,傍晚阿姐会从河边经过,你看她能不能认出你。” “蜉蝣朝生暮死,傍晚她若不能从众多蜉蝣中认出你,你应该明白是什么意思,她根本不在乎你的死活。” “我……我不跟你赌,你放开我。”小朝不傻,本能的觉得这是个陷阱。 “哦,原来你自己也明白,你在阿姐心里就是个可有可无的替身,你这是厚着脸皮,明知道是替身,也要黏着她?” “才不是呢,我是小朝,我是阿姐的弟弟,我才是她唯一的亲人。”小朝面红耳赤地反驳。 “那为何不敢赌?就一天,明天这个时辰自动解咒,你就能恢复人形,这也不敢吗?” 少年唇角似笑非笑地勾起,像蛊惑人心的恶魔。 “……赌,赌就赌,我要是赢了,你以后不要缠着我阿姐了。” 小朝终于还是被激的同意打赌了。 少年给他施了法,遮蔽掉身上属于阿姐的仙气,重新变回一只小蜉蝣,并且被法术禁锢,只能在水面上飞来飞去,和其他蜉蝣毫无区别。 小朝惴惴不安地等待着,他不断在心里安慰自己,阿姐一定能认出他,就算认不出,明早他就恢复人形了,没关系的。 小朝等啊等,飞啊飞,终于等到傍晚,阿姐和少年一起从村子里走出来。 这天的晚霞格外漂亮,一层层洁白的鱼鳞云铺满玫红色的天空,阿姐白衣如雪,那少年红衣似火,两人踏着晚霞,沿着河边慢慢走着,正好停在小朝面前。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千年情(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