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叶青》 第1章 第 1 章 窗外蝉鸣扰人。 邵青背靠皮椅,修长的手指灵活的转着一支签字笔。 浅松枝绿色衬衣的扣子从领口往下解开了三颗,露出一小片的象牙色。 薄薄的金属贴在她耳边,漫不经心听着对面的喋喋不休。 “就是讲两句话,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国防大学有个演讲,邀请了不少高级军官和专家,对方也想请邵青过去。 已经来电邀了不下十次,邵青都给拒了。 这次也一样。 “不去。” 对面先是一静,随后又说了什么。 只见邵青的眉头皱了一下,最终松了口,答应下来。 将手机倒扣在桌上,椅子转了个方向。 她盯着窗外的白杨树,思绪在蝉鸣的纷扰下一点点飘远。 . 礼堂的肃穆让邵青觉得不舒服,从坐下来那刻起就开始频繁喝水,桌上那瓶没有标签的矿泉水都让她喝光了,台上的演讲还没有结束。 她尝试放空自己,尽量不去想与现下无关的人和事,可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总是那抹已经蒙尘的红色。 煎熬到尾声,还有大合影环节。 她垂眸,眼底闪过一丝不耐烦,拇指和食指来回捻着,燃起了对尼古丁的欲念。 可笑,她竟然也会对这些东西上瘾。 现在走不开,她被拽到第一排最中间的位置,其他人也陆陆续续走到属于自己的站位。 “阮筝!到这边来!” 声音突然从邵青身后响起,嗓门大的像轰炸机,她的耳膜都在鼓震,短促的刺痛感让她下意识扒了一下耳廓。 抬头就看到有个年轻女孩正从新生学员那一面小跑过来,个子很高,腿很长,制服松量有度的贴着曲线,帽檐下的五官明媚端正,很有精气神。 女孩立正敬礼,目视前方。 喊她过来的那个人笑呵呵道:“来来来……上这来,站我边上,咱们师徒都没合过影。” 女孩犹豫,第一排和第二排都是肩扛金星的,她站过去不合适。 “磨蹭什么,快点来啊,自己人不用讲究那么多,”那人还拍了一下邵青的肩膀,毫不客气道,“你往边上挪挪,留个缝儿让我徒弟进来。” 女孩的视线随之垂下,轻扫过邵青肩上的三颗金星。 不知是否是自己的错觉,邵青好像看到女孩挑了一下眉。 她侧身让开。 女孩被她身后的人硬拽着从她身边挤过去,对方的手碰到了她的衣袖,很快又收回抬起,避免再碰到她。 一股清淡的香味窜入她的鼻子,不是香水味,更像是洗衣凝珠残留下的混合淡香。 似有似无,很好闻。 这股淡香让她有种久违的熟悉感,尘封已久的记忆在疯狂攻击她。 那个人也喜欢用这个香味的洗衣凝珠。 对那个人的渴望迫使她回头。 “你徒弟?” 她的视线重新扫描了一遍那个女孩。 对方的眼睫毛颤了颤,没跟她对视。 可能是不敢吧,很少有人在第一次见面就敢跟她对视。 唯独那个人,初见就一脸挑衅。 “是啊,我徒弟,程阮筝,今年才21。” “哪里人?” “辽省的。” 听完邵青便不再问,眼神中还夹带着一丝不易觉察的失望。 那个人祖籍湘省,爱吃辣。 脾气也火辣,总是跟她对着干。 邵青沉默了。 身后那人还在说:“看我都忘了介绍,阮筝啊,认识这位不?曾经南部战区的一把手,邵青邵司令,今天能见着可不容易。” 能在第一排第二排的都是大人物,平时想见哪个都不容易,今天都给凑齐了。 程阮筝帽檐下黝黑的眼珠子盯着已经转过头去、只留给自己一个无情的后脑勺的邵青,轻轻勾了一下唇。 “邵司令,久仰大名。” 最后四个字她咬音特别重,还刻意停顿了。 邵青猛地回头,视线再次将程阮筝从上扫到下,那种熟悉感挥之不去,可这张脸又无法跟记忆中的那个人重合。 她恍惚了一下,暗嘲自己又胡思乱想。 那个人已经死了,怎么可能再回来。 前方的机位已经调整好,邵青又转了回去,坐姿端正,双手放在膝盖处,挺直腰背,板着脸紧盯前方,压迫感一下子就出来了。 而站在她侧后的程阮筝则借助帽檐的遮挡,低垂下视线,看的是她。 合影结束,有些人还要留下闲聊,互相炫耀自己得意的徒弟。 邵青婉拒校方的挽留,先一步离开礼堂。 外面空气清新,她站在礼堂门口吐出一口浊气,迈步下台阶。 她不是第一次来这儿。 林荫道的蝉鸣依旧,斑驳的光影沿路错落。 风一吹,树影晃动,她站在树干后面抽出一根烟放进嘴里。 啪嗒—— 打火机幽蓝的火焰在她瞳孔里跳跃,她猛吸一口,在烟雾中怀念早已不在的爱人。 “我们还是暂时先分开一段时间吧,这样老吵架,我有点累。” “说白了你就是厌烦了,行,分就分,我以后都不会再来找你了。” 一语成戳,果真再也不来了。 心脏传来密密麻麻针扎一样的疼,她嘴唇颤抖,咬不住烟蒂。 带着灰烬的烟头落在她的皮鞋上。 她扶着树干,从来都是挺直的背脊佝偻下去,一手抓着胸前的衣服使劲捶了两下胸口。 疼痛渐渐止住,她有些狼狈的抚平皱巴的制服。 抬脚将烟头踩灭,弯腰用纸巾捡起烟头卷住,她神色如常的从树后面走出来。 对上一双黝黑的眸子,邵青愣了愣,有种学生时期抽烟被老师抓包的尴尬。 但她很快就当作无事发生,将卷着烟头的纸巾丢进不远处的垃圾桶。 “邵司令。”程阮筝慢腾腾敬了个礼。 人到中年,邵青的脾气比以前好了很多,对这些年轻的小孩儿也没那么严厉了。 要换年轻那会儿,就程阮筝现在这副软绵绵不好好敬礼的样,她高低得给对方一顿训。 “怎么没待在礼堂?” 今天来的人多,机会难得,程阮筝应该待在里面多认识多交流,对往后的前程很有帮助。 程阮筝的鼻翼鼓动了两下,嗅到她身上还没有散掉的烟味,眉头就是深深皱在一起。 “你烟瘾这么大?” 她记得邵青以前不抽烟,嫌烟味难闻,更不许她抽,怎么现在成老烟枪了,在学校里就忍不住,居然躲到大树后面抽烟。 躲起来抽烟被一个小孩抓包,还被带着责备的口吻反问,邵青脸上显出三分尴尬。 “小孩子少管大人的事,赶紧回礼堂去。” “我不喜欢。”程阮筝直勾勾盯着她。 邵青以为她说的是不喜欢回礼堂,点了点头表示理解,程阮筝才21岁,年轻得很,不喜欢那种场合也正常。 她像程阮筝这个年纪的时候也最烦跟家里人去那些全是大人物的场合,说话之前都要来回想好几遍,累得慌。 她下意识捻手指,又想抽烟,不过忍住了,语重心长道:“军校和部队上不一样,有些事你也要早点适应,你师父很看重你,不要让她失望。” 程阮筝垂下视线,没有解释别的,看上去好像有些不高兴。 邵青意识到自己又习惯以过来人的身份教育后辈了,就及时住嘴,没有再啰嗦。 她本想拍拍程阮筝的肩膀,可抬起手那瞬又放了下去。 “我有事就先走了,替我跟你师父说一声。” 今天总是感觉到胸口烦闷,喘不上气,她顺着光影恍惚着往前走。 “邵司令!”程阮筝在后面叫她。 她停下转过身,疑惑:“嗯?” 这小孩还有什么事? 程阮筝却神色复杂的看她,“少抽点烟,对身体不好,回去泡杯菊花茶喝。” . 菊花茶入口微苦,加几颗枸杞就会好很多。 邵青喝了一大口才缓解喉咙的干哑发痒。 最近事情多,她总要忙到深夜,烟是一根接一根的抽,这两天嗓子就特别不舒服。 “从前给您泡菊花茶,您总是不喝。”秘书笑着说。 邵青动作一顿,“是吗?” 她完全不记得有这回事。 秘书也只是随口一提,这位有多忙,身为秘书的她又怎能不知道,哪里会记得这些小事。 “军校那边来电话,问您新生军训要过去看看吗?” “国防大学?” “是的。” 邵青看了看手边那杯枸杞菊花茶,“是哪天?” “下周一。” .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答应要来,明明工作已经很忙了,还是硬抽出两个小时。 看着操场上挥汗如雨的方队,那些已经深深刻在骨子里的东西又在蠢蠢欲动。 她迎着烈日眯眼在方队中找程阮筝的身影。 这孩子是今年入学的学员中最优秀的那个,非常有排面的排在了第一个方队。 藏青色的T恤掖进裤腰,皮带勒出腰线,迷彩裤包裹住修长的腿。 炽热的紫外线将小孩的手臂和脖子烤成了健康色,小孩无所畏惧,依旧抬头挺胸。 邵青欣慰的笑了。 年轻人总是潮气蓬勃,有着无限可能,曾经她也是被这股朝气吸引,才会奋不顾身一头扎进感情的漩涡,但她从不后悔将爱意全给了那个人。 上午的军训结束,新生都往食堂走。 邵青依旧婉拒校方的邀请,没跟着其他人去开小灶。 她站在路边等程阮筝,作为感谢对方上次提醒她喝菊花茶,她这次给程阮筝带了点吃的。 并不是什么名贵东西,只是她朋友家的小孩从南边回来探亲带的特产,送了她两盒。 程阮筝和几个同学一块往这边来,商量着吃什么。 训了一上午,她们早就饿了,肚子咕咕叫。 远远的就看到站在路边的人,同学感慨:“三颗将星,真不愧是国防大学,随时随地都能见到大人物。” “我还有点事,你们先去吃吧。” 程阮筝脱离了同学的队伍,直接朝邵青小跑过来。 “您专程在这等我?” 邵青看着这个满头汗的小孩,“这么笃定我是在等你?” “所以我先询问了您是不是在专程等我。” “是在等你,”小孩太聪明了也不见得是好事,她将东西递过去,“鲜花饼,给你的。” “在网上看到过,但没吃过,好吃吗?”程阮筝装的挺像那么一回事。 “味道不错。” “您专程买的?”程阮筝有些期待的看着她。 她摇头,实话实说:“朋友家的小孩拿来给我的,我想你们年轻人应该都喜欢吃。” “哪个小孩?”程阮筝的语气突然有些冷。 邵青愣了下,不知道她为什么这样,但还是下意识解释:“就是朋友家的孩子,姓关。” 连她自己都搞不明白为什么要跟程阮筝解释这么清楚,这小孩未免管的太宽了。 程阮筝哦了一声:“我知道了。” 能给邵青送东西又姓关的小孩只有一个,她熟得很,那小屁孩就不是省油的灯。 “你知道什么了。”邵青有点想笑。 这小孩挺好玩,莫名其妙生气,又生的什么气呢。 程阮筝接过鲜花饼,“这次我收下,下次我想吃您亲手做的。” “你觉得我会做?” “不会可以学。”程阮筝抱着鲜花饼潇洒转身,走出几步了又回头冲她挑衅一笑。 邵青身形猛地一晃,好像眼前的就是那个人。 “阿竹!” . 她好像睡了很长时间,怎么都不愿意醒来,只因梦里有她思念了很久的爱人。 闷热的丛林,女孩年轻的身体压着她,汗水挥洒,气喘吁吁。 “服不服?”女孩笑着揪住她的衣领。 她摊开手放弃挣扎,胸脯起伏的厉害,领子下的黑色短背心露了出来。 “你耍诈。” “亲你怎么能算耍诈,是你自己没有定力,要不是我亲,换别人亲你会怎样?” “我早把对方大卸八块了。” “我就这么特别?” “嗯。” “怎么办?你这样含情脉脉的看着我,我又有点想亲你了。” 火热的唇贴上来,她难以抵挡这么灼人的温度。 用力将人抱住,感受着久违的热意,而不是墓碑的冰凉。 “阿竹,阿竹……” 察觉到热源从自己怀里抽离,她双手着急的乱抓,急促的叫着那个魂牵梦绕的名字。 “阿竹!阿竹不要走!不要!” 她猛然惊醒,从床上坐起来大口喘气,惊出一身冷汗,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您醒了?还好吗?您刚才一直在做噩梦。”一个人影从阳台那边逆光走来。 邵青抬手挡了一下光,才发现自己躺在不知道是谁的宿舍里,身下是一张单人床。 “小程?” 程阮筝走到床边坐下,给她递过来一杯温水,“您突然晕倒了,这里是我的宿舍。” 难怪枕头都有一股洗衣凝珠的清香。 邵青喝了一口,觉得好了些,只是头还有点疼。 她揉了揉,难掩疲惫:“我睡了多久?” 程阮筝看了电子表上的时间,“不到半小时。” “今天谢谢你了。”她掀开被子下床,站起来整理衣服。 程阮筝很规矩的退到一边,斜靠着对面的空床架,好整以暇的等邵青整理完衣装。 上衣有些皱了,衣摆从裤腰扯出了半边,原本系得规整的纽扣也被解开了两颗。 邵青虽然觉得奇怪,但并未多想。 “阿竹是谁?”程阮筝突然问。 邵青系扣子的动作一顿,“什么?” “您刚才一直在喊这个名字,是对您很重要的人吧。” 邵青的脸色立刻沉下来,她讨厌被别人窥探**。 “你原来的部队没教你不该瞎打听领导的事?” 程阮筝一歪头,“没教,邵司令想教我?” 邵青倒没有生气,“能成为我学生的人不多。” “我努努力。” 衣服整理好了,邵青拿上军帽,“我年纪大了,已经没有精力带刺头学生了。” 短暂的两次接触,她就已经发现这个小孩不是盏省油的灯了。 在她漫长的军旅生涯中,碰见过的刺头兵也不少,但也只有两个人会让她觉得十分头疼。 一个是朋友家的孩子,另一个就是她自己家的。 程阮筝低头笑了下。 邵青知道她笑什么,抬手轻轻弹了一下她的脑门。 “有什么好笑的,领导年纪本来就大了。” 她今年都奔五了,眼角的细纹就是岁月这把杀猪刀留下的。 程阮筝摸着被她弹过的地方,神色不明,目送她迈开长腿离开自己的宿舍。 门外,秘书等了一段时间。 邵青下了楼,感觉到楼上有眼睛在盯着自己,她迅速找到对方的位置。 程阮筝站在窗边,大大方方冲她挥手,根本就没打算隐藏自己。 秘书也看到她了,欲言又止。 “怎么?”邵青问。 秘书踌躇了几秒钟,又摇了摇头,自己还是别多嘴了,这位心里藏着个人,也是一道不能再被提及的深伤。 邵青的身影消失在林荫道尽头。 程阮筝又站了几分钟才关上窗,宿舍里关于邵青的味道已经很淡了,仿佛这个人没有在这里停留过。 她走到桌边,拿起刚才邵青用过的水杯,杯沿还有一个淡淡的唇印。 她的唇覆盖上唇印的位置,仰头将剩下的水喝干净,随即将杯子放进袋子里小心收进储物柜。 躺到邵青睡过的枕头上,从鼻子轻轻哼一声。 都分手了还在梦里喊她的名字。 转换心情之作,随缘更新[合十]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 1 章 第2章 第 2 章 深红色的实木桌面摆着一份档案。 程阮筝,女,21岁,汉族,籍贯辽省,原东部战区XX部队少校军衔…… 这份档案早之前就在邵青这儿了,是她要过来的。 程阮筝这个小孩总给她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她就神经质的想要了解对方。 21岁…… 阿竹牺牲的时候也差不多是这个年纪,眨眼就过去十几年,她都老了。 轻叹一声,她抽出烟叼在嘴里。 腰抵着桌沿,看向窗外的白杨树。 距离上次见到程阮筝已经过去快一个月,这段时间她就算忙于工作也没能忘了这个小孩。 因为这股突生的挂念,她有些不知所措的抠了下手指。 十几年来她对阿竹的爱意都没有变过,现在这是怎么了,竟然会将一个只见过两次面的小孩留在脑海里,还久久不能忘怀。 她对不起阿竹。 . 独自驱车来到大学门口,车子停靠在路边的树荫下,邵青坐在车里抬手打了两下自己的脸,随后就埋头在方向盘处,心情烦闷阴郁到了极点。 她今天真是做了件蠢事。 从包里只摸出空掉的烟盒,她心情更不好,将烟盒丢回去。 盯着校门口看了几分钟,她终究没有下车,轻轻呼出一口浊气之后就打算回去了,并且以后都不会再来。 她启动车子,一抬眼就看到对面的人行道有四五个女孩提着购物袋在往校门走,有说有笑,明媚活泼。 程阮筝就在其中,穿一件白色的简单T恤和浅色直筒牛仔裤,脚上的小白鞋一尘不染,头发梳成高马尾,发尾随着步调在左右摇摆晃动。 左手拎一个购物袋,右手拿着手机在和旁边的同学聊天,应该是刚从超市回来,购物袋上面就印着XX超市的字样。 邵青熄了火,又害怕被程阮筝发现,她立刻将座椅调低。 但貌似来不及了,程阮筝的眼睛就跟雷达一样,一下就锁定她的车。 程阮筝停下跟同学说:“看见个熟人,我过去打个招呼,你们先回去吧。” 笃笃! 跑过来的程阮筝弯腰敲了敲车窗。 邵青想装鸵鸟都不行,只能假装凑巧的摇下玻璃,语气有些刻意为之的冷淡。 “有事?” 程阮筝的视线落在她身上。 她今天穿的是私服,白衬衣黑裤子,除了鼻梁上那副有轻微度数的无边框眼镜,她没佩戴任何配饰,连头发都是梳成最简单也是最能体现颜值的大光明。 她还是这么漂亮有魅力,岁月只在她脸上留下浅浅的痕迹,不会显老态,只会是成熟女人的韵味。 “真的是您,我还以为看错了。” 外面很热,她还提着那么大一袋东西弯腰跟自己说话,邵青有些于心不忍,示意她上车。 示意完就后悔了,又不好赶人下去。 狭小的空间突然就满是程阮筝身上的味道,邵青恍恍惚惚,只能找点话题分散注意力。 “今天休假?” 国防大学是半封闭式管理,每个月有一次休假,她早就知道程阮筝今天休假,不然也不会特意过来。 程阮筝将购物袋放在脚下,“嗯,跟同学去了趟超市,您是到这边办事?” 那么大一袋东西放在这,程阮筝的腿都伸不开,坐着都不舒服。 “东西放后座。” 她一说,程阮筝就特别乖的将购物袋放去后座,转身时那股洗衣凝露的清香又在不停的窜进她鼻子。 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感觉。 她脑子都不清楚了,竟然问出:“吃饭了吗?” 程阮筝摇头,“还没有。” “难得休假,怎么没和同学在外面吃,还是没吃够食堂的饭菜?”她调侃。 程阮筝低下头。 她这个动作被邵青自动理解为不好意思。 “着急回去吗?” “不急的。” “有没有想吃的菜?” 程阮筝惊讶:“是您想请我吃饭的意思吗?” 她这个反应让邵青哭笑不得。 “对。” “您的事都办完了吗?” “……嗯。” 程阮筝一笑,心情特别好,“我不挑,吃什么都行,您来定。” “湘菜?” . 学校附近没有好吃的湘菜馆,邵青就带她来了自己经常吃的这家。 落座之后她让程阮筝看着点。 程阮筝连桌上的点单码都没扫,招手叫来服务员,直接报菜名。 “小炒黄牛肉,坛子辣椒炒肉,香辣耙鸡爪,衡东脆肚,再来一个鸡汁笋。” 服务员快速记下,又重复报了一遍菜名,确认无误后才去交单给后厨。 桌上有服务员送上的茶水,程阮筝用自己这边的杯子倒了半杯推过去给邵青,又将邵青那边的杯子拿过来。 邵青一直在盯着她看,表情变幻莫测。 程阮筝点的这几道菜都是她喜欢吃的,有次她休假回京,把阿竹也带回来了,她们来这家店吃过。 程阮筝不可能打听得到关于她的**,那就剩下凑巧这一个可能,可世上真有那么巧的事吗? 阿竹也这样给她倒过水。 邵青心情复杂,有疑虑,亦有一丝久违的开心,而这份开心是程阮筝带给她的,她还舍不得拒绝。 她端起水杯喝了一口,“你原来就爱吃湘菜?” 程阮筝背靠椅子,修长的手指握着水杯,食指的指尖有节奏的轻敲杯口,转着脑袋打量四周的环境,脸上挂着对这家店内部装潢的好奇。 十几年了,除了桌椅换过,其他都没变。 “无辣不欢。”程阮筝说。 邵青手一抖,水杯猛地往旁边倾斜,茶水洒出来烫到她的手背。 她置若罔闻,脑袋嗡嗡响,心跳的很快。 程阮筝立刻起身绕过桌子来到她这边,拿走水杯,抽了张纸巾为她擦掉手背的茶水。 幸好茶水不是很烫。 “您没事吧?”程阮筝有些担心的问。 两人一坐一站,挨的特别近,她能闻到程阮筝身上的淡香,她的手还被程阮筝握着没有放开,皮肤传递来的温度滚烫,已经烫到她的心里去了。 “手滑了一下而已,没事,回去坐着吧。” 她抽回手放到桌下面,用一只手盖住手背,好像这样就能让属于程阮筝的温度流失的慢一些。 她唾弃自己会如此心乱,又无法抵挡这种熟悉感,想从一个刚认识不久的小孩身上寻求逝爱的影子,以慰籍自己因为太过于思念而千疮百孔的心。 这种行为很可耻,跟出轨差不多。 程阮筝确定她没事才回到自己座位上。 这家店都是明火现炒的菜,要等的比较久,邵青主动问起程阮筝的校园生活。 “在学校还习惯吗?” “比在部队里轻松,”程阮筝将手臂叠放在桌面,身体稍微往前倾斜,眼睛是看着她的,“就是很久没有接触文化课程了,一开始有点跟不上,看到同学比我优秀,我也会有紧迫感。” 邵青挑眉,是吗?可她怎么听说这孩子在学校样样都是第一,学科的小考测验成绩几乎都是满分。 她没揭穿,“慢慢来,心态要调整好。” “现在就好很多了。” “嗯,你……”她犹豫到底要不要问。 “嗯?” “你都过了特种大队的选拔,又为什么不去了,突然要考军校。” 程阮筝惊讶:“您知道?是我师父说的?” “……嗯。” 档案上都有写,去年程阮筝就过了东部战区特种大队的选拔,而且成绩特别突出,甩开同期参加选拔的人一大截。 但她后来没进特种大队,考上了军校,接着就来首都深造了。 程阮筝放松身体往后靠,扭头看窗外。 她的侧脸十分好看,鼻梁小巧高挺,眼睛大而明亮,皮肤细腻,光晕下一层细软的绒毛。 邵青发现那双明亮的眼睛里沉淀着很多东西,沉重、肃穆、悲痛、遗憾……最后又都归为平静的释然。 “当特种兵很累,”程阮筝突然转回脸露出狡黠又调皮的笑,“我想偷点懒,领导会觉得我不思进取,不求上进吗?” 没想到是这个答案,邵青被她逗笑。 “不会,当特种兵确实很累,一般人扛不住,考军校或许更适合你,你现在还年轻,军校毕业后直接就能晋升,前程光明,好好努力,小程。” 她现在没有年轻时那么激进了,对这些后辈也多了些宽容。 程阮筝笑了笑,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 又聊了一会,都是些很日常的话题。 程阮筝是个特别有分寸的小孩,涉及到她工作的内容一律不多问,更不谈国际局势,聊最多的反而是养生。 “您应该戒烟。”程阮筝严肃的说。 邵青抵额,颇为无奈的揉搓额角,刚觉得小孩有分寸,就开始管这么宽。 “我尽量,”她没有拂掉程阮筝的好意,还主动解释,“其实我不喜欢抽烟,以前也特别不喜欢烟味,还讨厌别人在我面前抽烟。” 程阮筝垂下视线,“那为什么还要抽?” 她猜到原因,只是没有十分确定,想听听邵青是怎么说的。 邵青又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想起那些事时她就会用喝水来掩饰,已经成了她这十几年来的习惯。 “想太多的时候就会来一根。”她声音很轻。 看到她眼里来不及藏的哀伤,程阮筝的心跟着一颤,特别想过去抱抱她,跟她说自己回来了,就活生生站在她眼前,自己就是阿竹,重生到了程阮筝的躯壳。 可她当年说过跟自己在一起老吵架,觉得很累了,要先分开一段时间。 已经分手了。 程阮筝在心里自嘲的笑,都分手了,当年说的那么狠心那么决绝,可自己还是放不下,重生之后第一时间打听关于她的事,知道她一切都好才放心。 她考军校就是为了能见到邵青,因为她现在顶着程阮筝的身份,而程阮筝之前只是东部战区一个小小的少尉,是她重生之后凭借优秀的表现才一步步晋升到少校。 邵青的身份摆在那,不是谁想见就能见的,她必须想办法接近,看情况再做下一步打算。 要不要告诉邵青实情,其实她也没有想好,她甚至设想过邵青要是结婚了或者已经有了别人,她就不再出现了。 点的菜陆陆续续上来。 她将鸡汁笋换到邵青那边,“烟抽多了嗓子会不舒服,辣菜您也要少吃。” 邵青叹气,一个孩子都管上自己了。 这顿饭没有吃很久,吃的差不多的时候程阮筝去了一趟卫生间。 邵青坐在位子上等。 几分钟之后程阮筝回来,双手是湿的,邵青抽了两张纸巾递过去让她擦擦手,然后叫来服务员。 “买单。” “您好,这桌已经买过单了。” 邵青拿手机的动作一顿,看向对面的程阮筝,后者回她一个无辜的笑容。 “我请客。”回去的车上,邵青坚持。 程阮筝不要她递过来的钱,还适时提出:“您下次再请回来就好了。” 有来有往,联系才会变多。 将她送回校门口,邵青叮嘱她带好东西,别落下什么。 程阮筝从购物袋翻出一盒润喉糖,“这是我特意去药店买的,本来想着等哪天您再来学校,我见到您了再给您。上次您送的鲜花饼很好吃,谢谢。” 拿着这盒润喉糖,邵青出神了十几分钟才重新启动车子。 出来时她特意跟秘书交代了上午是私人行程,没有特别要紧的事就尽量不要给她打电话,她会在中午十二点之前回来。 现在已经超时了,中途秘书给她打过一次电话,她当时在跟程阮筝吃饭就没有接,回了一条短信。 到家,她车子刚停稳,秘书就火急火燎跑过来,后面还跟着一个人,是她朋友的孩子。 “小关来了?”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合十]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第 2 章 第3章 第 3 章 她身边一直没个人,平时工作又忙,不常在家,家里就稍显冷清。 秘书去泡茶了。 她坐在客厅沙发和小关说话,“怎么没在家陪你妈妈?” 她家与关家是世交,她跟小关的妈妈又是多年好友,小关都是她看着长大的。 这孩子从小就聪明,长得又漂亮,作为长辈的她也是顶喜欢这样的小辈。 只是进入青春期之后小关的性子有些执拗,对她也有些…… 曾经让她很头疼,她不可能对一个比自己小这么多岁而且又是自己朋友的孩子产生任何超出界线的感情。 她很严厉的跟小关谈过这个问题。 后来她和阿竹的事被小关无意间知道,一直追问她,她不肯多说,小关就闹脾气,没跟家人商量就自己报名入伍,直接就去了南边。 那时阿竹已经牺牲了。 关岍正襟危坐,视线落在她随手放在茶几的那盒润喉糖上,眼底闪过一抹探究。 “我妈去开会了,只有爷爷在家。” 邵青点点头,说起年前提过的将她调回首都的事,“你在那边也待了这么多年,就算没有家里这层关系,资历也是足够了的。” 小关现在就在当年阿竹服役的那支特种部队,她也在那里待过一段时间,也是在那时认识的阿竹。 小关会去起初是因为想知道她和阿竹的事,后来就不是了。 一直留在那边不愿意调回来也不是个事儿,关家还是希望她回首都。 “我暂时没有想调回来的打算,青姨。” 最近都没休息好,头就有些疼,邵青抬手抵着太阳穴,语重心长的说:“小关,事情过去就是过去了,你不能一辈子都留在那里。” 这话也是对她自己说的,已经过去的事就不该再想。 可她能这么劝关岍,却劝不动自己。 关岍:“青姨,我是过来探望您的,并不想谈别的。” “那你上个月又为什么要打听花朵计划。”邵青一针见血拆穿。 关岍语塞,将脸扭到一边,拒绝再谈这个话题。 见她的倔脾气又发作,邵青叹气:“小关,你就听青姨一句劝,不要再执着下去了。” “你们说的我都不信,我一定要亲自问她,”关岍站起身,“青姨,我先回家了。” 邵青今天也觉得累,不想再哄这个熊孩子,在部队锻炼了几年反而更熊了,一点不听劝。 “替我向老爷子问声好。”她将润喉糖拿着上了楼。 关岍走到门口,突然问:“陈秘书,青姨最近有见什么人了吗?” 这个问题陈秘书不好回答,司令每天都见那么多人。 关岍就换了一种问法,“青姨今天去哪了?” “这……”陈秘书一脸为难,“司令是自己出的门,没让我们跟着。” . 陈秘书见领导那盒润喉糖快吃完了,就趁着中午吃饭的时间跑到外面的药店买了几盒随时备着。 下午邵青看到桌上全新的润喉糖,同样的牌子,她却没有拆开。 “小陈。” “哎,司令。” “我放这儿的空盒子呢?” “空盒子?”陈秘书愣住。 领导办公桌的东西都是她整理,没看到什么空盒子啊。 “润喉糖的盒子。”她吃完就放桌上了的。 陈秘书一拍脑门,赶忙跑出去从垃圾桶里将盒子捡回来,幸好垃圾桶的袋子刚换过,不脏,盒子也还完好无损。 邵青将盒子收进抽屉。 陈秘书看在眼里,“对不起,司令,我不知道……我以为那是不要了的。” “没事,去忙你的吧。”邵青语气温和。 陈秘书小心出去,又将门轻轻带上。 办公室的灯亮到深夜,邵青已经提前让陈秘书和司机下班,她从办公室出来就自己开车转悠在首都的街头,鬼使神差的又来到大学门口。 车窗映出烟头的猩红,她的脸模糊在飘散的烟雾之后。 顺从本心来到这,她又茫然了。 来了又能怎样,感觉相似而已,程阮筝是程阮筝,阿竹是阿竹,她不能将程阮筝当成阿竹,那样太卑劣了,也对不起阿竹。 一包烟抽了大半,本来好了点的嗓子再次发痒,她用纸巾捂着嘴咳嗽。 润喉糖的盒子从她口袋掉出来,出门前她从抽屉拿的,里面的说明书都还在,只是润喉糖被抠完了。 三更半夜,不可能再像上次那样碰见程阮筝的,理智是这样告诉邵青,但她就是有点舍不得走,并且做了一个冲动的决定。 她下车来到校门口的值班室。 . 程阮筝运气好,被分到两人间宿舍,而且她室友好像因为别的事推迟了入学,现在就她自己一个人住。 敲门声刚响她就立刻睁眼,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 “谁?” “校门口有人找你,让你出去一趟。”上来敲门的人是宿舍楼下值班的。 程阮筝皱了下眉。 值班员说完就接了个电话,“又不用出去了?行行行,我知道了,那我跟她说。” 程阮筝就已经跑下了楼。 值班员都傻眼了,握着手机保持接听的姿势。 “好像不用说了,她跑下去了……” . 邵青回到车上,懊恼的抓头发。 她做的这叫什么事,半夜喊程阮筝起来跑到校门口见自己,太离谱了,还因为值班室不给她喊人,她第一次摆出身份直接给校方打电话。 电话打完她就后悔了,又立刻补救,可那边说程阮筝已经出来了。 她拿头轻轻磕了几下方向盘。 太冲动太任性了,以她的身份不应该做这样的事的,可她真的太想阿竹了,想到心脏发疼,这一疼就是十几年。 就这一次,她告诉自己,就任性这一次,她想靠程阮筝身上的熟悉感为自己缓解思念的痛苦,就让自己卑劣一次吧。 程阮筝的身影出现在校门口,穿着睡衣,头发都是披散的,可见出来的有多匆忙。 她站在那儿四处张望,看到停靠在路边的小轿车打了双闪。 车内的烟味还没有散,邵青怕熏着她,就将车窗开了,让新空气灌进来替换掉烟草的呛鼻。 “抱歉,打扰了你休息。” 她过意不去,更不敢看程阮筝的眼睛,害怕对方发现自己内心深处的龌蹉。 程阮筝从睡衣口袋掏出两颗独立包装的润喉糖,是她刚才跑下来之前回宿舍的桌上胡乱抓的。 “您抽了这么多烟,喉咙肯定很难受。” 撕开包装,她将润喉糖送到邵青嘴边。 邵青垂下视线,看的却不是糖,而是她的手指,指甲修剪整齐,还有枪支训练留下的痕迹。 见她不张嘴,程阮筝又将糖往前凑了凑,糖块碰到她的嘴唇,那意思就是让她张开嘴含住。 烟味还有,但她已经能闻到程阮筝身上的淡香,可能是程阮筝的手离自己太近,衣袖的香味就一个劲往她鼻子里钻。 她大脑一片空白,张嘴吃住糖块,唇瓣不小心触碰到程阮筝的指尖,就好像有电流在身体流窜,酥酥麻麻的。 耳边响起程阮筝叠收糖纸的声音,在安静的车内特别清晰。 她含着糖,清凉的甜让她的喉咙好受了很多,不再干涩发痒很想咳嗽。 “你随身带着润喉糖?” “不是,刚刚出门的时候顺手拿的,我猜到找我的人是您,”程阮筝不放过任何一个能产生暧昧的机会,“这不就派上用场了,您真的该戒烟了,抽的太凶了。” 她还搜检到了邵青特意藏起来的烟盒,这里面已经快空了,不知道在等自己的这段时间又抽了几根。 没想到她连这样的细节都注意,邵青用舌头裹着润喉糖,“你怎么知道是我,不会是别人。” “直觉。” “抱歉,让你这么晚出来。” 她真的觉得很愧疚,飞速转动脑子在想应该怎么弥补。 程阮筝倒是表现轻松,“您能来找我我特别开心,真的。” “可是都已经这么晚了,我太唐突了。” “您想来找我随时都可以,学校的生活挺枯燥的,我在首都又没有熟人,您来找我我还能有理由出校门。” 经她这么一说,邵青的负罪感就减轻了许多,她也担心自己这种冒然的行为会让程阮筝很有压力。 程阮筝在观察她,“您今天心情不好?” 她不知道该怎么说,就只能沉默。 好在程阮筝是个有分寸的孩子,并不好奇追问,见她不说话了就静静坐在副驾驶陪她。 就这样待在一块都能让邵青莫名安心。 时间真的太晚了,邵青不好再让人干坐在车里陪自己,本来想拿点什么让程阮筝带回宿舍的,可车里还什么都没有。 看出她的尴尬,程阮筝主动问:“可以给我一个您的联系方式吗?您放心,我不会在您工作的时间打扰您的,要是不方便就算了。” “有什么事都可以打给我。”她留下自己的私人号码。 这个号码她一直在用,没换过。 程阮筝看着上面那串熟悉的数字,眼泪差点没忍住,她的号码自己倒背如流,会特意问只是不想让她怀疑。 “那我先回去了,您慢点开车,路上注意安全。”程阮筝的手放在车门上。 邵青还有些不舍,“今晚谢谢你。” “您太客气了。”程阮筝开门下车。 邵青看着她将车门关上,然后站在车边冲她挥挥手,似乎是想等她先开车走。 犹豫了几秒,她还是摇下车窗。 “小程。” “嗯?”程阮筝微微弯下腰听她说话。 “你下次休假有安排了吗?如果没有,我想请你吃饭,上次说好的我请,结果让你买了单。” 她一直记着这个事,就是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回请。 程阮筝的嘴角不由自主往上翘,“好啊,那我在学校等您。” 目送邵青驱车离开,程阮筝哼着歌往回走,她现在特别的兴奋,很想去操场跑五十圈。 . 邵家和关家都住在这一片,两家离得不远,走路也就几分钟。 邵青开车回到家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她工作忙,这个点到家都正常,不正常的是她自己开车,没有带司机和陈秘书。 关岍牵着一条嘴巴周围的毛都已经发白的老土狗站在花圃后面,对邵青这么晚从哪里回来特别好奇。 老土狗蹲着无聊,就用嘴筒子蹭她。 关岍就弯腰揉两把它的狗头,拉着牵引绳带它往回走。 “要认路,狗班长。” 时间线不一定完全跟舔狗那篇对得上[合十]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第 3 章 第4章 第 4 章 今天上午,邵青频繁看手机,想着程阮筝什么时候会主动联系自己,可连着两天都没有动静,她难免失落,看着仍旧没有亮起的手机屏幕出神。 晚上司机将她送回家,陈秘书惦记着她没吃晚饭,想简单做点热乎的给她吃,她拒绝了,并让陈秘书和司机早点回去。 “可是司令……”陈秘书不是很放心。 “回家去吧。” 她坐在沙发上摆摆手,赶人。 陈秘书一步三回头,看着沙发上落寞的身影,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如果那个人还在,司令应该会很幸福吧。 说来也神奇,那个人明明比司令小那么多岁,可在生活上被照顾的却是司令。 有次她撞见过那个人拿着感冒药在哄司令吃,司令不肯吃,那人先是耐心哄了半天,后面又改为咬牙威胁,最后又是撒娇又是耍赖,反正是让司令把药吃了。 司令很讨厌吃药,生病了也不吃,唯独那个人在的时候会配合。 后来的这十几年司令又不配合了,几次高烧都不肯打针吃药,烧到不省人事了才叫来医生打针,过后司令的脸色也很不好。 有什么东西流淌下来,陈秘书抬手一抹才发现是自己的眼泪。 这十几年,司令很孤独。 . 邵青没吃饭,直接就去洗澡了,穿一件领子都起毛边的旧T恤当睡衣。 T恤很宽松,衣摆长到大腿。 她拿起桌上的打火机点燃香烟,坐在床边对着窗户吞云吐雾。 尼古丁过了肺,她却不觉得呛。 静默了很长时间,新的一盒烟都差不多空了她才在灯影下深深叹息。 脑袋低垂,露出一段象牙白的脖颈。 搁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突然亮起,猛地就将邵青从黑暗无光的孤独中拽回来。 她几乎是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把就抓起手机—— “我是Z程阮筝。” 中间多了个字母,邵青光顾着压住雀跃的心,也没有多想。 她立马将这个号码存起来,备注上名字,又反复看短信的内容。 就几个字,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 但她就像是迷路在荒漠里的人,渴了很久,突然在前方看到清澈的水源,求生意志会让她不顾一切扑过去扎进水里喝个痛快。 程阮筝就是她发现的水源,她很渴望。 雀跃过后她又踌躇起来,不知道该怎么回复,来回的输入又删掉。 【你好,小程】 不行不行,这样太官方了,显得她是个老古板,以前阿竹就笑话她像老干部。 【这么晚还没睡?】 这样好像可以,不官方,还能让对方感受到自己的关心。 可是这样会不会显得她太没有边界感了? 边界感…… 她半夜还叫人从宿舍出来见自己,那好像更没有边界感。 邵青郁闷的垮下脸,手指悬在屏幕上久久都下不了决定。 她想再抽一支烟,手一划就不小心将短信发了出去。 “啊……”她轻呼,手忙脚乱想要撤回。 可短信取消需要提前设置,她没设置。 已经发送成功了。 她搓了两下自己的头发,很懊悔,应该再想想发什么才适合的。 屏幕跳出来电显示,是程阮筝。 她的心提到嗓子眼,深呼吸好几下才颤抖着按下接听—— “喂?” 房间安静到只有她的呼吸声。 程阮筝那边也很安静,“我以为您已经休息了。” 年轻的女音从听筒传进邵青的耳朵,心都跟着砰砰直跳。 她尽量让自己镇定,“你怎么也没有睡?” “我啊……”程阮筝拖长了尾音,轻轻的笑,“我想跟您说一声晚安再睡的,又担心太晚了会打扰到您休息。” “我习惯晚睡。” 也是在变相承认她需要这一声晚安,还心神不宁等了两天才等到。 “领导,您又抽烟又熬夜,生活习惯真的很不健康呢。” 手机那边,程阮筝靠坐在床头,一条腿曲起,手搭在膝盖处轻轻敲着,嘴上说着调侃的话,心里却在想这人年纪越大越任性,没人敢管了是吧。 被一个小孩调侃,邵青也不生气,“我都习惯了。” “不好的习惯就应该改掉。” “改不掉了。” “以后我监督您,让您把烟戒了,还要早睡早起。” 不想让小孩完全误会自己,邵青解释:“有时候工作忙起来就没个准儿,很难早睡。” “那就尽量早睡,比如现在。” “你还管上领导了。”她现在一点都舍不得睡,还舍不得挂电话。 程阮筝笑问:“领导愿意让我管吗?” 没有听到回答。 邵青沉默了,她感受很复杂,内心也很挣扎。 肯定不能答应,可直接拒绝的话她又担心会让程阮筝尴尬。 好在程阮筝也没有要求一定要回答,并且懂事的换了个话题:“您那天说想请我吃饭。” “嗯。” “还算数吗?” “当然。”她奇怪程阮筝为什么这样问。 接着就听到程阮筝说:“那您想请我吃什么啊。” 她无声的笑了笑,小孩是馋了吧?也是,学校食堂的饭再好也不如外面饭馆的种类丰富。 “还没想好,你要是有想法的话就听你的,你想吃什么?” “去吃农家菜怎么样?找个农庄,钓钓鱼……会不会太耽误您时间了?您工作那么忙。” 邵青描了眼床头柜的日历,她特意将日期圈了出来,还跟陈秘书交代过那天不要安排任何工作,所以她会有一整天的时间陪程阮筝去农庄吃饭钓鱼或者做其他事。 “好。” “真的吗?” 隔着屏幕邵青都能感受到对方的高兴,她也不由自主跟着开心。 “嗯,那天我去接你。” “我等您。说的我现在都有点饿了,真想快点放假。” “你今天没吃晚饭?” “没吃多少,您吃了吗?”程阮筝问。 邵青不想对她撒谎,就又沉默。 程阮筝咬唇,从枕头下摸出一张照片,是上次开学典礼在礼堂拍的大合照,她特意去问师父要了一张打印出来。 她轻轻戳了一下邵青板着的脸,真是不让人省心。 . 邵青也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被一个小孩通过电话远程胁迫进厨房。 “水放多少合适?哦……面呢?一小把?一小把是多小?” 按照程阮筝教的步骤先将水烧上,她用肩膀夹着手机走过去开冰箱门,翻着陈秘书准备的瓜果蔬菜,从里面找出一个番茄、一把小白菜和一颗鸡蛋。 她很少进厨房,也不会做饭,家里以前是有个保姆专门做饭打扫卫生的,后来她工作忙不常在家,就让陈秘书把保姆辞了。 偶尔陈秘书会买一些新鲜的菜放在冰箱以备不时之需,但大部分时间她还是在外面吃饭。 她将手机放到操作台,开了免提,程阮筝就一步步教她怎么洗菜、切番茄,又怎么煮面。 过程不繁琐,就是她很生疏,看上去笨手笨脚的总是出错。 听到那边锅碗瓢盆乒哩哐啷的声音,程阮筝扶额,如果不是邵青住的那个地方不允许外人进入,以及她现在还是个假装不知道邵青住址的人,她早就点上很多好吃的让人给邵青送过去了,哪里用得着远程指导,还要担心邵青会不会烫到或者伤到。 忙活了半小时,番茄鸡蛋面才出锅。 邵青坐在餐桌前,拿起筷子先挑了两根面放嘴里试味道。 嗯,咸淡合适,能吃。 现在她才感觉到饿,心想原来人还是要吃饭的。 刚才抓挂面的时候她不知道程阮筝说的一小把是多小的一把,现在看来应该是抓多了,煮出来是两个人的份量,让她萌生一种程阮筝要是在这里,两个人吃就刚刚好的念头。 以前因为工作原因她跟阿竹分居过两地,一有空就打视频,有时她就看阿竹做饭。 每次阿竹都做两个人的份量,然后就会说她要是在就能吃完了。 “煮多了,你要是在就刚刚好能吃完了。”她吃着面,脱口问出。 那边的程阮筝呼吸一滞,心脏在泛疼,像是有东西在抽离她的身体,牵扯着的那种疼。 那是她们两个人共同的美好回忆。 邵青反应过来自己是将程阮筝当成阿竹了,就慢慢停下吃面的动作。 程阮筝不是阿竹,她的阿竹再也不可能回来了,她还没有跟阿竹说,分手是她一时冲动,她想和好的。 可她再也没有机会跟阿竹说了。 想到这里她的心就跟着疼,也没有胃口再吃了。 “下次有机会我给您做,让您尝尝我的手艺。”程阮筝声音柔柔的。 邵青又挑起面条吃,“你很会做饭?” “特别会。” “那我真要找机会尝尝看到底有多好吃了。” 程阮筝笑着答应,两人有来有往的聊着。 往往都是刚结束一个话题,邵青不知道接下去应该说什么的时候,程阮筝就抛了一个新话题过来,什么都拿捏的刚刚好,让邵青心情很好。 她一个人吃掉了这一碗面,碗底就剩下一些番茄汤。 真饱啊,她摸了摸肚子。 这些年她依旧保留着在部队上的习惯,经常锻炼,身材保持的很好,但要是像今晚这样吃,她迟早都会变成一个肚子圆鼓鼓的胖子。 “我吃好了。”她握着已经发烫的手机轻声跟程阮筝说。 程阮筝适时停止别的话题,“碗筷放着明天再洗,您站起来走动走动,消消食,一会好睡觉,不能刚吃饱就躺下睡觉,对身体不好。” “嗯。” “那我再陪您一会儿,等您消食完了再挂,行吗?” “好。” 她到客厅转着沙发慢慢走,耳边是程阮筝柔柔的声音,很好听,也让她很熟悉。 带着这种莫名的安心,这十几年来她难得有了个好睡眠。 第二天她还睡过了头,是陈秘书上来敲门叫她起的床。 [墨镜]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第 4 章 第5章 第 5 章 陈秘书把厨房收拾了,还另外做了一份清淡的早餐。 “司令,您昨晚自己下厨了啊?” 邵青坐在桌边用餐,气色很好,昨晚那一觉补足了她之前缺的睡眠。 “嗯。”没有多解释。 陈秘书嘀嘀咕咕:“您没进过几次厨房,以后还是让我给您做吧。” 想起昨晚那通电话,邵青心情更好,“不用,我有教程。” 陈秘书狐疑,司令什么时候对做饭这么感兴趣了,还专门看教程。 用过早餐,邵青就要去单位了。 司机在外面等着,邵青出来时看到车边还有一个人,外加一条老土狗。 看到老土狗,过往的画面再次在脑海浮现,邵青垂下眼,敛起那些不想示人的情绪。 “这是狗班长?”她走近看。 关岍拉着牵引绳,“嗯,我从基地带出来了。” “你们王队居然会同意。” “不同意。” “那?” “我想带他也拦不住。”关岍低头摸摸狗班长的脑袋,眼底闪过一丝怀念。 邵青眼里也同样有怀念之色。 说起来这条老土狗还是阿竹捡的,狗班长这个名字也是阿竹起的,后来就一直养在部队基地。 狗班长陪阿竹出过很多次任务,阿竹荣获的勋章中也有狗班长的一份。 阿竹牺牲之后她也想把狗班长接回家养,但有人以命阻拦,她就没接成。 “王队拦不住,邹萍就没跟你拼命?” 关岍冷哼一声,很不屑:“她更拦不住,我不吃她要死要活那套,她才舍不得真死。” 邵青笑了笑,原因不明。 低头跟狗班长的视线对上,狗班长一直在摇尾巴,冲她发出嘤嘤的叫声。 关岍松开牵引绳,狗班长就直接跑向邵青,围着她转圈的嗅嗅,表现出超乎寻常的兴奋。 “你也老了。”邵青终于伸出手摸了狗班长的狗头。 狗班长立刻压下两只耳朵,两只前爪扒着她的腿,吐出花花的舌头想要舔她的手。 这个人身上有它第一个主人的气息,它鼻子很灵,不会闻错! 狗班长又兴奋又着急,可没人能懂它的意思。 关岍给它套上牵引绳,示意它安静下来。 邵青也拍拍它的狗头,然后对关岍说:“调回来的事我还是希望你能好好跟你妈妈谈谈。” 关岍就一副不愿意多沟通的样子。 孩子真难养,邵青低叹,上车走了。 狗班长往前追了几步,着急嘤嘤,频繁看向拉住自己的人。 “回去了,狗班长。” “嘤嘤!”回什么回,追啊!笨! 接着狗班长就被关岍强行带回了家,它很不开心,开始绝食。 . 邵青从来没像现在这样盼着时间能过的快点,可真到了跟程阮筝约定的这天,她又紧张。 早起就开始挑衣服,挑了个把小时还没有挑出来今天要穿哪套出门。 她的私服全是黑白灰,款式也简单,再怎么也挑不出花来,最后还是拿了套全黑的。 看着镜子中的自己,黑色长裤加黑色软质地的宽松衬衫。 她抿了下嘴,将系上的衣扣解开了两颗,又想这样会不会显得太轻佻。 摆弄了半天她还是不满意,有些烦躁的扯了扯衣领。 时间越来越临近,实在不能再磨蹭下去了,她便这样出了门。 她先开车去校门口接程阮筝,后车座放着她昨晚特意出去买的补品和零食,想着等吃了饭让程阮筝带回学校。 那些零食都是肉干、果脯、坚果、巧克力之类的,配料表她都仔细看过,很干净,不是垃圾食品。 刚到校门口,她就看到了等在路边的程阮筝。 淡黄色的衬衫外套,搭一件白色短袖和白色长裤,脚上的鞋也是白色,一尘不染的。 头发披散下来,戴着顶同色系的棒球帽,挎一个偏运动风的单肩包。 她青春靓丽的身影宛如一轮朝阳,直接就撞进了邵青黑白灰的世界。 吃饭的地方是程阮筝找的,在郊区的一个农庄。 “你怎么找到的地方?”邵青边开车边问。 车内有很淡的青柠香,是从程阮筝身上散发出来的,她又换了一种洗衣凝露。 程阮筝将包包放到后座,“提前在网上查的,这家农庄评分最高,环境也好,能钓鱼。” 她们先去了一家渔具店拿程阮筝事先跟老板定好的鱼竿。 邵青对这些不是很懂,以前阿竹带她野钓过几次,鱼竿鱼饵也都是阿竹准备。 “没想到你也喜欢钓鱼。”她之前还以为程阮筝就是说说而已。 程阮筝重新系上安全带,身体往她这边倾了一下,笑的有些调皮。 “您也没问过我啊。” 青柠香浓了两分,邵青像在沙漠里渴了很久的人,急切的深吸两口。 自己真像个变态。 “要听点音乐吗?可以连蓝牙。”开过去要一个半小时,她怕程阮筝会觉得无聊。 “好啊。” 程阮筝就拿自己手机连上了她车里的蓝牙,选了首节奏欢快的流行歌曲。 她平时很少听音乐,对时下年轻人喜欢什么也不是很清楚,但这首歌的旋律很不错。 眼角余光看着旁边的程阮筝在跟随音乐节拍摇头晃脑,小声哼歌词。 她心情也好。 农庄在山脚下,绿树环绕,后面有一个大鱼塘。 来这儿吃饭钓鱼的人还真不少,程阮筝提前跟老板订了桌。 食材都是现选的,等待的间隙就可以去后面钓鱼。 她跟程阮筝选了一个比较偏僻的钓位,远离人群,不吵闹,交谈也方便。 这种半人工养殖的鱼塘,打不打窝都行,她们就没打,挂了饵就抛下去。 她坐在小椅子上,戴着墨镜,接过程阮筝递来的矿泉水喝了一口。 程阮筝又剥了颗润喉糖喂到她嘴里,“又在您车里看到烟盒了,您真的很不听话。” 烟盒明明就藏起来了,程阮筝是怎么发现的,早知道她就该直接丢掉的。 她含着润喉糖,“已经在慢慢戒了。” 十几年的习惯,最近两年还越来越严重,一时半会还真戒不掉。 程阮筝表示了理解,但还是有些不高兴。 初秋天气凉爽,风吹过来还很舒服。 邵青感受到了久违的轻松,愉快问:“你说我们今天能有多少收获?” 程阮筝看了眼她纹丝未动的鱼竿,想起了以前两人野钓,邵青次次都空手而归。 她狡黠一笑,收起自己这边的鱼竿,鱼钩下挂着一条还在挣扎的白鲢鱼。 看到她这边上鱼,邵青立刻坐直身体,操起网兜帮她接住。 取下来丢进桶里,这条白鲢鱼少说也有一斤多。 “没白来。”她高兴的好像是自己钓的。 程阮筝重新挂上鱼饵,再将钩子抛下去,“我再给您钓一条更大的,您拿回去炖鱼汤喝。” 鱼儿频繁咬钩,程阮筝都钓上来三四条了,邵青那边还没动静。 邵青也是有一点点挫败的,怎么换了个人领自己钓鱼,自己还是空军。 这次没再有鱼饵咬钩,程阮筝到那边洗了手,又端回来一盘水果。 她将小椅子挪到邵青旁边,挨得很近的坐着,用牙签插起已经切开的蜜瓜喂到邵青嘴边。 邵青开始还有些不习惯,但内心对这种熟悉感的渴望让她暂时忘了避讳。 两人分吃一个果盘,用的也是同一根牙签。 远处有人钓上了鱼,程阮筝好奇看过去,露出漂亮的下颌线。 邵青就透过墨镜注视她的侧脸,看的有些出神,连程阮筝什么时候转回来的都不知道,直到程阮筝的脸突然在她眼前放大—— “您在看什么?” 她如梦初醒,心头猛地一紧,幸好有墨镜遮挡了她眼底的慌乱。 “您在看我。”程阮筝很笃定。 被撞破意图的邵青已经很想逃了,但还是假装淡定的点头。 “嗯。” 她不知道自己的这个回答会引起程阮筝怎样的反应。 她表面冷静,内心却忐忑。 程阮筝凑的更近,问:“那我好看吗?” 邵青垂眸,“我不知道。” 她是在看程阮筝,但是在意的却不是这张脸好不好看,而是那种熟悉的感觉。 “嗯……”程阮筝撑住脸颊做出思考状,“肯定是好看的,不然您也不会连鱼上钩了都还不知道。” “啊。”邵青小声惊呼,下意识扭头去看鱼竿,果然是动了。 程阮筝站起来帮她收鱼竿,钩子下面挂着一条巴掌大的鲫鱼。 “不小,够吃一顿。”上鱼让邵青很高兴,也冲淡了刚才的尴尬。 程阮筝将鱼取下来捧到她面前,也高兴,“应该有半斤重,鲫鱼炖汤最好了。” 没让邵青脏手,她把鱼放到桶里去了。 邵青就跟过去看,这还是她第一次钓上鱼,根本舍不得吃。 “能养起来么?” “养起来?”程阮筝惊讶,“倒不是不行,只是没有金鱼那么有观赏性。” “我就随口说说。” “您要是想养鱼,回头我选几条好看又好养的金鱼送您。” “我不会养鱼,连乌龟都养不活。” 以前阿竹给她送了一只小乌龟,她都给养死了,被阿竹笑话了好久。 程阮筝将脸转到另一边,忍笑都忍的很辛苦,那只被渴死的乌龟真的好可怜。 今天的收获还算不错,邵青很满足。 正好这时老板过来叫她们,她们就收拾起鱼竿回去吃饭了。 农庄菜讲究的就是食材新鲜,再一个就是体验自然风光。 邵青都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像这样坐下来好好吃一顿饭了,不谈工作,没有场面话,就是单纯的两个人边吃边闲聊,她被程阮筝的话逗笑了很多次。 一顿饭结束,她又嫌时间过的太快了。 回去之前她们在老板的菜园子摘了好些有机蔬菜,连小番茄都摘了满满一筐。 结账时程阮筝没有抢,很如愿的让她买了单。 她送程阮筝回学校,钓上来的鱼就只能她拿回去吃。 看着桶里这些鱼,她为难了。 “我厨艺不好。” 何止是不好,简直是一团糟。 程阮筝拎着她给的那一大袋吃的,建议:“那……送人?” 邵青咬了下唇,她舍不得送。 “换水可以养几天。” “嗯?” “我下个周末也有空。” 学校是每个月只能休一次假,但周末没有其他课程或者训练安排的前提下也可以离校,她在向邵青释放信号。 邵青一愣。 [害羞]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第 5 章 第6章 第 6 章 车子刚拐进来就看到门口站着个人。 停好车,她下来绕到后面拿鱼,“小关来的正好,拿几条鱼回去吃。” 决定周末邀程阮筝到家里吃饭,留下两三条够她们两个人吃就行,多出来的她也舍得送了。 关岍走过来,“你去钓鱼了?” “是啊。” 外面没有可以装鱼的东西,她就连鱼带桶先提进门,到厨房翻找。 “你去钓鱼怎么也不叫上我。” “……和一个朋友去的。” 关岍立刻警惕,“什么朋友?” 青姨的朋友她都认识,没听说哪个特别喜欢钓鱼的,而且还能有本事大周末约青姨出门。 “新朋友,你不认识的。” 找到了一个大袋子,她将还活蹦乱跳的鱼抓了几条装进去,就想快点将关岍打发走。 关岍挡在厨房门口,漆黑的眼珠子透出一股森然,“男人女人?叫什么?什么时候认识的?在哪认识的?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起过。” 邵青扫开她的手,板起脸认真且严肃的警告:“小关,这是我的私事。” 就不该放这个熊孩子进门,熊起来没完没了,她头都疼。 关岍却不依不饶,“那人到底是谁。” 将装了鱼的袋子塞到关岍手上,她一指门口,“出去,回你家。” 她上楼换衣服,关岍没有胆大妄为的跟上来,这让她松了口气,管教熊孩子真的很费劲,她不想管。 洗完澡她还是穿那件旧T恤,衣领都磨出毛边了也舍不得丢掉。 天还早,她又不想处理工作,就下了楼。 今天她就随口说了句菜好吃,程阮筝就让老板又另外炒了两个菜打包。 刚才她一并放厨房了,还有从菜地摘的小番茄。 她把小番茄拿出来洗了洗放到一个玻璃碗里,就这么靠在台边吃。 吃了两颗又觉得少了点什么没有做,就拿起手机拍了张照片,本来想以彩信的模式发过去给程阮筝,临了又改主意,复制程阮筝的电话号码到微信那边搜索出微信号。 看着跳出来的头像,她又犹豫了。 要加吗? 电话号码只是一串冷冰冰的数字,除了通话时能听到程阮筝的声音,别的她都看不见。 微信就不一样了,她还没有添加程阮筝为好友都能以陌生人的身份查看十条朋友圈。 排在最前面的还是今天她们去的农庄,程阮筝发了菜肴、鱼、小番茄以及农庄老板养的鸡鸭,还有那条能看家护院的大黄狗。 程阮筝似乎很喜欢大黄,在那跟大黄玩了半天,走的时候还恋恋不舍。 她已经不满足只跟程阮筝偶尔通个电话聊聊天了,今天从程阮筝身上感受到的那种熟悉感让她想要更加靠近这个女孩,想要知道对方生活里的点点滴滴,就如同源泉注入她早已干涸的心,在一点点唤醒这片已然枯萎的心田。 终究敌不过心中对那股熟悉感的渴望,她主动向程阮筝发去了好友申请。 她好像越来越无耻,越来越卑劣,忐忑又欣喜的想将程阮筝当成是阿竹的替身,在对方身上怀念她跟阿竹在一起时的感觉。 程阮筝很快就通过了,大黄狗表情包头像跳了出来。 “您回到家了吗?”连疑问都没有,直接就确定了她的身份。 她把刚才拍好的小番茄发过去,“到家有一会了,洗了澡换了衣服,番茄很甜。” 程阮筝放大看照片,底部不小心拍进去两只圆润可爱的脚趾头,可怜巴巴的缩在拖鞋里。 “您这是在厨房?” “你怎么知道。” “猜的。” 哪里用猜,那栋房子她以前也住过,厨房还是她最熟悉的地方,看地板砖就知道了。 “你很聪明,猜的很准。” 邵青捧着玻璃碗来到客厅沙发上坐着,旧T恤下的长腿很随意的翘起,边吃小番茄边和程阮筝东一句西一句的聊天。 她点开了程阮筝的朋友圈,翻看里面的每一条内容。 九月份之前的内容都很少,那会儿估计是在部队,不让看手机,也不能发任何内容。 入军校之后程阮筝的朋友圈就丰富了起来,跟同学的合影,路边的花草树木,还有一些猫猫狗狗的图片。 这些应该是从网上存下来的,看得出来她是真的很喜欢小猫小狗,连配文都那么用心,充满爱意,还经常转发流浪猫流浪狗的收养信息。 邵青再次恍惚,这些内容跟她以前看到的重叠在一起。 怎么能这么像?阿竹也喜欢小动物,还收养了狗班长。 她放下玻璃碗,犹豫着问:“你很喜欢狗?” “对啊,我一直都想养条狗,就是在学校住着不方便,只能以后再养了。” “想养什么狗?”她颤抖着打下这几个字。 “我比较喜欢田园犬,当然其他狗也行,主要看缘分。” 邵青的心脏抽了一下,她捂着眼睛,泪水从指缝渗出。 是不是因为她太想阿竹了,所以才会让她遇见跟阿竹那么相似的程阮筝。 感觉相似,连兴趣爱好都差不多。 . 时间飞速过去,转眼就到了周末。 邵青推掉所有不必要的外出,也提前跟陈秘书说了周六空出来,不要让任何人来打扰她。 亲自开车到校门口等程阮筝,她比约定好的时间早到了十几分钟。 坐在车里她就想抽烟,手都伸进包里摸到烟盒了,猛地想起程阮筝说让她戒烟。 算了,还是别抽了,小程不喜欢车里有烟味。 她下车,站在侧边一手撑着车盖,手指在上面轻轻点着,视线锁定校门口,十分有耐心的等程阮筝出来,她想第一时间看到对方。 也没有等多久,程阮筝的身影就出现在校门口的侧门,还是背着上次那个单肩包,看到她了就小跑过来。 柔顺的发丝在随风扬到脑后,脸上带着明媚的笑意,如同春日里最温暖的阳光,一下子就照进了邵青那个被阴霾和过往遮盖住的内心世界。 “对不起,我出来晚了,您等很久了吗?” 小跑这一段路让程阮筝脸上出了一层细细的汗,她轻轻喘着气,眼睛在盯着邵青看。 清香味吹过来,邵青呼吸一滞,心乱成一团,有些不敢看她的眼睛,怕她窥探到自己那些卑劣的想法,会伤心,会难过,会再也不理自己。 “我也是刚到,”邵青的定力和伪装都是一流的,她轻笑,头往车门这边一点,“上车。” 程阮筝就绕到副驾驶坐了进去,不着痕迹扫了圈车内,没看到烟盒,也没有闻到烟味。 她这个小动作没能瞒得住邵青,带着几分无奈:“我今天没抽烟。” 这小孩的鼻子比狗班长的都灵。 程阮筝高兴了,又不放心的说:“抽烟对身体不好,您以后都不能抽,我会定期检查。” “你还真管上我了。”邵青启动车子。 “这是您给我的权利。” “嗯?”她怎么不记得自己有给过程阮筝这种权利。 程阮筝狡黠一笑:“我第一次提出让您戒烟的时候,您没有反对,那就算是答应了。” “所以也算是我给你来管我的权利?”邵青真是哭笑不得了,好吧,也算是。 “我认为是这样,”程阮筝突然倾身过来,发梢扫到了邵青的胳膊,“我是不是有点多管闲事,自以为是了啊,您是大领导,我好像确实没资格管您……” 邵青稳稳握住方向盘,现在程阮筝和她都在这辆车上,她的心不能再乱了。 “我很乐意让你来管。” 程阮筝脸上的失落很快就消失不见,“那我以后就管着您,您得听我的。” “好,都让你管,都听你的。”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反正就答应了,归根结底还是不想看到程阮筝不高兴,就当是哄小孩了吧。 程阮筝开心的哼歌,这一路上话都特别多,像只闹腾的小麻雀。 换了别人在身边这样叽叽喳喳,邵青早就不耐烦的轰人下去了,但她对程阮筝没有一丁点儿不耐烦,还句句都有回应。 虽然她都不知道程阮筝说的那些娱乐八卦、电视明星、网红、笑话、段子是什么,但不妨碍她有在认真倾听。 到了地方,程阮筝适当的表现出了紧张。 停好车下来,邵青回头发现程阮筝站在原地不动,“怎么了?进来呀。” 程阮筝拎上自己的包,几步跟上去,紧张兮兮:“我第一次来这儿。” “紧张了?” “嗯嗯。” “不用紧张,这儿也没什么稀奇的,都是住人的房子。” “嗯嗯!” 是吗?可有资格住在这的都是国家级的领导人,最里面那幢小别墅住着谁她都知道。 邵青的家是一幢小三层,前后都有花园,前院要比后院宽敞,种了些花草,还养了几缸荷花,就是长得稀稀拉拉,处于是缺乏营养的濒死状态。 进了屋,邵青接过程阮筝的包和外套一起挂到玄关的架上,又拿了双新拖鞋给她换。 “随便坐,喝水还是饮料?” 环顾一圈自己曾经住过的地方,程阮筝回头冲她笑,“饮料。” 邵青就从厨房的冰箱里拿了罐饮料给她,问:“除了鱼,你还想吃什么?” 这也差不多快到中午了。 冰箱里还有陈秘书准备的瓜果蔬菜,都是新鲜的,她打开冰箱门让程阮筝自己看。 同时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邀请你到我家吃饭,还要麻烦你下厨。” 程阮筝趴着冰箱门,“说好了让您尝尝我的手艺的。” “那我帮忙洗菜。”她给自己找活儿干,这样就有理由跟程阮筝待在厨房了。 “好啊。” 程阮筝系上围裙,从冰箱里挑了几样中午需要用到的菜,邵青就接过拿去洗。 那些鱼还养在桶里,邵青按照程阮筝教的方法每天勤快换水,确实能让它们多活了几天。 今天看着就有点精神不济了。 “鱼要怎么处理?”她为难的看向程阮筝,“要不我叫人来。” 程阮筝抓起一条鱼直接摔晕在水池,再挑衅的看向她,“这么点小事,我能搞定。” 邵青鼓掌,“小同志你真厉害,还会杀鱼。” 两个人吃饭也不用做太复杂的菜,程阮筝很快就把鱼处理好了,鲤鱼适合红烧,鲫鱼就烧汤,正好冰箱里有丝瓜和鸡蛋,烧个丝瓜鸡蛋鲫鱼汤就行。 洗完菜就无事可干的邵青也没离开厨房,她站在边上安静又认真的看程阮筝煎鱼、炒菜。 有那么几个瞬间,她以为站在眼前的人就是阿竹。 程阮筝用干净的小勺弄了点汤吹了吹,然后送到邵青嘴边,一只手在下面接着,避免滴下来会弄脏邵青的衣服。 “尝尝咸淡。” 邵青一愣,本能的张嘴,脑海里浮现的全是曾经阿竹也是这样让她尝咸淡的画面。 “怎么样?合适吗?”程阮筝满脸期待的看她。 喂到嘴里的汤是什么味道,邵青没尝出来,她现在满脑子都是阿竹的脸和程阮筝的脸在交替重叠,一会是阿竹,一会又是程阮筝。 她和程阮筝中间就隔着一个拳头的距离,程阮筝身上的清香味扑进她鼻子,那种熟悉感让她很想再靠近程阮筝,想抱一抱,前后拥簇着一起在厨房忙碌,这种急切的渴求逼得她都快要疯掉了,颤抖着伸出手。 “阿竹……”她喊的是这个名字,想的也是这个人。 程阮筝睫毛忽闪,没有避开邵青圈上她腰间的手。 邵青的心咕咚咕咚狂跳,一点点收紧手臂的力道,将程阮筝带到自己怀里。 两人身体贴近,姿势暧昧,有阳光透过厨房窗户的玻璃折射进来,画面瞬间明亮。 时间一帧帧滑过去。 邵青又好像突然醒了过来,猛地放开程阮筝,慌乱的道歉:“对不起,我……” 程阮筝神色如常,还反过来安慰:“没事,我没放在心上,您不用觉得不好意思。” “我在这里太碍着你了,我先出去,有事你叫我。”邵青逃似的离开厨房。 程阮筝伸长脖子看她仓皇跑走的背影,心情很好的转回去继续炖鱼汤。 一个人来到客厅的阳台,邵青深呼吸好几下才平复好刚才的冲动。 她坐在阳台的椅子上,回头去看厨房的方向,对自己落荒而逃的懦弱感到羞耻。 有出格举动的是她,可她却把程阮筝丢在厨房忙活,自己跑了,像什么样子。 她疲惫的揉了揉眉心,重新站起身回到厨房。 程阮筝背对着厨房门口在盛汤,看样子确实是没将刚才的事放在心上。 邵青有种说不上来的失落感,但她没表现出来。 “小程。” 程阮筝早就知道她在门口,“鱼汤好了,再炒个菜就能开饭了。” “这么快,那给我吧,我端出去,”邵青就走过来,垂头看着台上奶白的鱼汤,她沉默了会儿才说,“小程,刚才的事,真的对不起,我……我一时情绪失控。” 程阮筝故意逗她,“您是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吗?” “没有。”邵青矢口否认。 “哦——那阿竹是谁?我已经听过很多次您叫这个人。” 邵青一点都不想让她知道自己将她当成了阿竹,端起鱼汤又逃了,比刚才那次还跑的快。 程阮筝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哼。 当年那么绝情说分手,现在就不告诉她。 . 这是两人认识以来邵青吃的最沉默的一顿饭。 程阮筝就好像是故意似的,也不说点什么来缓解餐桌上的尴尬气氛,一个人吃的自在,就让邵青一个人如坐针毡,食之无味。 做饭的人不洗碗,所以没做饭的邵青就老实去洗碗了。 程阮筝坐在客厅吃饭后水果,电视也开着。 新闻重播讲到国际形势,哪里跟哪里又起了冲突,跳转的画面有她熟悉的,她就停下多看了会儿,那片区域的矛盾都过去十几年了,还是没有解决,反而越来越严重。 等这段新闻播完她才换台,找了个电视剧打发时间。 厨房那边有稀里哗啦的水声,从她这个角度是看不见邵青的,但她能想象出邵青干活的样子,那也是她以前看过无数次的,她做饭,邵青就洗碗,一直这样。 这时门铃响了,她喊了声邵青。 邵青的声音从厨房传出来,“你帮我过去开一下,看是谁。” “噢……”她站起来跑去开门。 关岍看到邵青的车停在原位就知道她在家,就提着水果上门了。 “青姨,我给你带了……”看到来开门的是个陌生且年轻的女孩,关岍脸上的笑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冰冷,“你谁?” 同圈子的人她都认识,她确定这个女孩不是这个圈子的。 程阮筝对站在门口冷森森盯着自己的关岍同样没有一丝好感,以前没有,现在也一样。 当年关岍还是个十几岁的小屁孩,却千方百计缠着邵青,还总是在背后说她坏话。 她一手撑着门框,压根不打算让关岍进去。 “关你屁事。” 这个动作和这四个字成功点燃了关岍憋着的怒火,她一把将程阮筝推开。 程阮筝也不是吃素的,轻巧避开她的动作,并且予以反击。 关岍闷哼一下,眼神恐怖,握紧拳头就要招呼上来。 “小程,是谁来了啊?”邵青收拾完厨房出来,甩着手上的水珠往这边走。 程阮筝本来要躲开关岍迎面来的那一拳,听到身后邵青的声音,她立刻就放松戒备。 关岍的拳头对着她的脸就砸过来。 身后有股巨大的力道将她拽走,拳头就擦着她的脸过去。 [坏笑]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第 6 章 第7章 第 7 章 三人分坐在沙发上,邵青先检查了程阮筝的脸,确定她没有受伤才放心。 然后沉着脸看向独坐在那边的关岍,严厉训斥:“在部队这么些年你就学了一身混气回来?动手打人,真是越大越没有规矩,还不赶快向小程道歉!” 关岍气性大的很,还拿眼珠子在瞪程阮筝,不服气:“是她先出言不逊,凭什么我道歉。” 邵青不相信,“胡说,小程是个有教养有礼貌的好孩子,你们今天又是第一次见面。” “青姨你信一个外人都不信我。”关岍很受伤,一脸的委屈。 邵青是看着她长大的,知道她打小就是个混脾气,看不顺眼的就动手,占有欲又强,以前自己身边多了什么人关岍都不乐意,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将气氛闹的很尴尬。 后来知道了关岍对自己是那种心思,就更不想将这个熊孩子带在身边了,熊孩子熊起来能弄的所有人都下不来台,场面太难看了,她光顾着跟人家道歉了。 “我信我看到的,”邵青语气严肃,“而且小程不是外人,她是我请到家里的朋友。” 关岍眯起眼死死盯着程阮筝,这个心机婊分明就是故意不躲开,好让青姨看见她打人,用这种手段来挑拨她和青姨之间的关系,用心险恶,她绝不能让这种人留在青姨身边。 “青姨,外头对你别有用心的人很多,你不要被她的外表所迷惑。” 她决定回去查一查这个‘小程’的底细,青姨这些年从不主动交朋友,也不跟谁亲近,怎么突然就把一个她之前听都没听过的女人带回家,两人的关系似乎还很好。 朋友?青姨上周末出去钓鱼,多半跟这个女人有关。 关岍心中的警铃从见到程阮筝来开门那一刻就没有停止响过,这种程度的威胁她只在一个人身上感受过。 那人是青姨的挚爱,十几年前就在某次任务中牺牲了,从此便在青姨心里留下了很深的一道伤,这些年青姨从来没忘过那人。 在情感上,她嫉妒那个人能得到青姨的心,但在其他方面,她对那个人是很倾佩的。 竹叶青这个代号在她所属的那支特种部队一直都是传奇,这个代号对青姨来说意义非凡,对她也同样如此,青姨想要的人回不来了,她想要的人……也同样没有消息。 关岍对程阮筝的恶意一点不加掩饰,这让邵青顿感头痛,也觉得自己很对不起程阮筝。 “关岍,你今天真的过分了!”她拿出手机威胁关岍,“信不信我现在就给你妈妈打电话。” 要说还有谁能让关岍稍微乖点,那就只有她的朋友钟艾、关岍的妈妈了,可这位也是大忙人,对关岍疏于管教,等发现关岍长歪的时候已经晚了,掰都掰不回来。 关岍将脸一扭,哼了一声。 邵青又跟程阮筝道歉:“小程,对不起啊,让你受委屈了。” 程阮筝见好就收,还善解人意的表示:“我没关系的,司令,这位关小姐误会我也在情理之中,您这么大的领导,突然有我这么个朋友,谁都会下意识多心和怀疑我的动机,我能理解,我不会跟她计较这点小事的。” 她这么体贴懂事,就显得关岍更像个熊孩子,脾气坏、没礼貌、人差劲。 “装货。”关岍冷嘲热讽,看程阮筝都觉得十分碍眼,想将人丢出去。 邵青脸色又是一沉,“立刻向小程道歉,如果你今天不道歉,那以后就不要再来我家。” “青姨……” “道歉,马上。”邵青不容商量。 关岍恨不得将程阮筝碎尸万段,但为了不惹邵青生气,她也只能捏着鼻子道歉。 “对不起,不该在青姨家门口揍你。”应该找个没人的地方套上麻袋再揍。 程阮筝拿牙签插起果盘的一块蜜瓜先递给邵青,又给自己插了一块。 她冲关岍假笑,大度表示:“原谅你了。” 关岍咬牙,气得又想一拳揍过去。 邵青也看出来关岍不喜欢程阮筝,再把人留在自己家恐怕还要出事,便想让关岍先回去。 关岍不是很乐意,抬高下巴指向程阮筝,“她什么时候走我就什么时候走。” “小程今天不走,住这儿。”邵青懒得和熊孩子解释太多,直接一句话堵死。 程阮筝咻地看向她,留自己在这儿过夜?来之前可没有说哦,是在故意拿自己气关岍? 以前邵青就很让着关岍,不管关岍怎么闹腾邵青都不会真的生气,有耐心的很,她吃醋质问过,邵青的理由是她只把关岍当成一个小辈,从来没有想过其他。 哼,但关岍可不是这样想,十来岁就想要得到邵青了。 “司令,我看我还是先回去吧,”程阮筝站起来,“我在这儿好像妨碍到你们了。” 关岍翻了个白眼,哼道:“总算是识趣。” 邵青暗含警告的瞪她,“你闭嘴,回你家去。” 留程阮筝在家里过夜确实是她不假思索说出来的,但肯定没有别的意思,非要说有的话,也是她真的很想跟程阮筝多待一会儿。 程阮筝已经走去玄关拿外套和包了,邵青追过来,“你上二楼休息会,我卧室在右手边。” 今天程阮筝在厨房忙活了半天,要是就这样让人走了,邵青得愧疚死。 程阮筝越过她肩膀看向跟在后面过来的关岍,这熊玩意儿都想生吞活剥了她了。 她本来是不想让邵青太为难的,但关岍一再挑衅她,她不还击都容易得乳腺结节。 “会不会不太方便?我还是先走吧,您跟她好好说说话。” 体贴、懂事、温柔,还很会换位思考,多好的一个小孩,邵青满意的想。 再去对比关岍,怎么看都觉得头疼,想扔出去。 邵青拍拍她的后腰,轻声说:“没什么不方便,上去吧。” 程阮筝本来就不想走,装模作样了两下就矜持的点点头,从关岍的身边过去直接上了二楼。 关岍的眼神恶狠狠的,想把人从楼梯上拽下来。 “小关,你过来,我要跟你谈谈。”邵青将关岍带走客厅阳台。 没有别人在场的时候,关岍就会自动收起那些坏脾气,表现很乖巧。 她观察着邵青的脸色,小心翼翼的问:“青姨,你是不是很生我的气?” 邵青握着栏杆望向别处,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是语气有些冷,“小关,我跟你说过很多次了,我一直都只是拿你当小孩,从来没有其他方面的意思,你明白吗?也希望你以后不要过多的干涉我的交友情况,更不要对我的朋友怀抱敌意。” 关岍急切解释:“青姨,我只是担心你。” “担心也好,其他的也罢,都要适可而止,多了就只会对别人造成负担,让人觉得厌烦。” 关岍都快哭了,关注点也严重跑偏,“你烦我?你居然为了一个外人烦我。” 跟熊孩子果然讲不通道理,邵青无力叹气。 有些事她本来不想提,担心会揭开关岍的伤口,让关岍难过,但现在是不得不提。 “小关,我以为你经历过那么多事,应该已经学会要如何尊重人、爱一个人了。” 关岍一愣,脸上要哭出来的表情被一点点收了回去,眼底再无半分色彩。 她低下头一步步往后退,退至阳台门口才说:“青姨,那我就先回家了,那些水果是朋友家自己种的,没打过药,很新鲜很甜。我妈今天在家,本来想邀请你到家里来吃晚饭的,既然你有朋友要招待,那就算了。” “……替我跟你妈说一声,改天有空我再过去。” “好。对了,邹萍调回总医院了,你们迟早都会碰面。”关岍往二楼方向看了眼,然后才转身快步离开。 邵青听到了关门声,抬头就看到关岍走出来,过了院门就消失在树荫之后。 二楼,程阮筝站在主卧的窗前,双手环胸,看着关岍离开的背影轻轻哼了一声。 . 邵青在阳台站了好一会儿才上楼,没听到卧室有任何声音,她推开门。 临窗的地方有一把躺椅,程阮筝就躺在那儿,好像是睡着了。 纱帘被风轻轻带起,阳光倾泻进来正好洒在她身上,泛起暖色的一圈光晕。 仿佛回到了十几年前,阿竹也是这样躺在这里休息,午后的阳光照进来,周围都是暖色调,温馨而美好。 邵青站在门口不敢进去,生怕自己的闯入会打碎这份恍如隔世的美好画面,哪怕只是梦境,是幻觉,她都想多看一会儿,想定格在这一帧。 程阮筝也没想到自己真的会睡着,她就是怀念这把躺椅,结果一躺下就有了困意,接着就坠入黑暗。 醒来才发现太阳已经西下,橘色的光线投在墙上,连白色的纱帘都照成了橘色,随风晃动,将她混沌的意识拉回现实。 她打了个哈欠,翻身就看见邵青趴在椅子边,半边脸埋进臂弯,呼吸均匀,睡的正香。 长而卷翘的睫毛在眼下投了一小片阴影,眼角已有些许岁月的痕迹,大约是长久没有精心护肤,皮肤有些干燥。 鼻翼的地方有一道浅浅的疤痕,就指甲盖那么长,月牙形的,是初见时她们打架,她挠伤了邵青的鼻子留下的。 邵青也抓破了她的耳朵。 她抬手虚画着邵青的五官,连眉毛上的细毛都是一笔一根的描,特别想再碰碰这张熟悉的脸,可又怕弄醒了邵青,自己又要做回程阮筝。 邵青瘦了。 . 邵青做了一个很长又很美的梦,梦里有阿竹,这让她欣喜若狂,十几年了,阿竹都不曾入她的梦,她知道阿竹肯定还生气,怪她当年狠心说分手。 “不分了,不分……”她抓着阿竹的手一遍又一遍的说,她不要分手了,只求阿竹能回来,回到自己身边。 梦境戛然而止,她猛地惊醒。 跟程阮筝四目相对,熟悉的感觉让她误以为自己还在梦里,原来刚才的只是梦中梦,她还没有醒,阿竹还在。 “阿竹?”她分不清梦境和现实了。 程阮筝没否认,盯着她,“是我。” 邵青还有点不信,“阿竹,真的是你吗?” “嗯,是我,我回来了。” 邵青眨了下眼睛,估计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整个人都傻傻愣愣的,过了会儿才傻笑的乐起来,伸手眷恋的抚着程阮筝的脸。 “真的是你,阿竹,我认得你身上的味道,可你怎么变样了,脸好像跟以前不一样了。” 难得看到她这么傻,程阮筝就想多逗她一会儿,故意说:“我整容了。” 邵青皱眉,“为什么?任务需要?不好,你这张脸不好,没有之前好看。” “你不喜欢我现在的样子?” 邵青纠结,很为难,“我喜欢阿竹,只要是阿竹我就喜欢。” “撒谎,你都跟我分手了。” “啊……”邵青现在最听不得分手两个字,她一把捂住程阮筝的嘴,“不许说不许说,说了我以后就梦不到你了,我想你,想天天都梦到你。” 程阮筝看着她这个傻样,又心疼又好气,明明是她先说的分手,现在她反倒成了最伤心的那个人,好像是自己对不起她似的。 她移开邵青的手,倾身过去轻轻贴上嘴唇,冰冰凉凉像果冻,柔软的触感瞬间让她回忆起她们第一次接吻。 在基地那片又闷热又潮湿的丛林,两人都青涩,相互好奇的试探,抱着亲了一个多小时,她嘴唇都肿了,出来时被战友看见嘲笑是不是被丛林的大蚊子咬了。 嘴唇贴上来那刻,邵青的眼睛就倏地瞪大,愣了好久,直到眼底浮现出激动、欣喜以及一丝疯狂。 被拽下去的手抚在程阮筝侧脸和耳朵的地方,指尖插/进发间。 程阮筝太熟悉她这个动作了,心想坏了,本来只是想逗逗她,没想到招出她的本性。 以她对邵青的了解,要是让邵青这么快如愿,自己今天都别想走出这个房门,往后一个星期甚至更长时间,怕是连学校都去不成。 “邵……”她想喊醒对方。 饭已经来不及了,邵青抓住程阮筝的手举过头顶,那种熟悉的感觉压断了邵青的所有理智。 也有个声音在催眠她,这是在做梦,是在梦里,她亲吻的人就是阿竹。 胸腔里好像有东西要迸发出来,是她的心还是她对阿竹的情,或者想念?搞不清楚了,反正满满胀胀的都要溢出来了。 她有种很充盈的感觉,又很开心。 阿竹的嘴唇还是那么柔软,湿湿润润的,还有点甜,是吃过蜜瓜残留下的甜味。 嗯?阿竹在梦里也吃蜜瓜了? 程阮筝被她压在躺椅上,一会亲亲一会嗅嗅,一会皱眉一会又笑开,整一跟狗似的乱蹭乱亲,已经被闹的没脾气了。 放弃挣扎,将双手软软的垂下。 . 天黑了,邵青双手撑在卫生间的洗手台边站了半天,她脑袋有点疼,估计是下午那一觉给睡的。 她已经很久都没有睡过这么长时间的觉了,醒来就发现自己躺在床上,窗帘都拉上了,床头柜亮着一盏小灯。 她做了个梦,太真实了。 可醒来之后她又昏昏沉沉的记不清楚,就记得自己梦见了阿竹,还接吻了,所有感官的反馈都特别真实,让她觉得那不是梦境。 抬头看向镜子里的自己,她伸手摸了摸嘴唇,到底是在梦里亲的阿竹,还是在现实里亲的程阮筝? 她怎么会睡在床上呢,明明是趴在程阮筝身边的,可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又记不清。 看来真是老了,记忆都混乱了。 下楼就闻到饭菜香,邵青脚步一顿。 有暖光从厨房门口散出来,程阮筝系着围裙在认真做饭,锅铲落在她手里都好像有了生命,颠几下就炒好了一盘菜。 回头看见不知何时走到门口的邵青—— “您醒了?菜也快好了,正好吃饭。” 邵青很过意不去,邀请小程到自己家做客,结果让人家在厨房忙活两餐,又莫名让关岍给了一顿气受。 也亏得小程脾气好,都没有跟她的计较,小程真是个脾气好的孩子。 吃饭的时候邵青犹豫着问:“我今天下午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吧?” 程阮筝咬着一段芹菜疑惑:“嗯?没有啊,我醒来就看到您睡在旁边,担心您那样睡会腿麻不舒服,本来是想叫醒您回床上睡的,可您睡的太香了,我不忍心叫醒,就扶您回床上睡的。怎么了?司令,是不是我哪里做的不对啊。” 原来是这样,邵青松了一口气,“不是,是我自己的问题,快吃饭,今天辛苦你了。” “给您做饭我不觉得辛苦。”程阮筝笑呵呵的,一看就是个乐观开朗心理健康的好孩子。 邵青见她开心,自己的心情也就跟着好了,笑着低头吃饭。 最近自己也是魔怔了,看程阮筝像阿竹,连程阮筝做的菜都很像阿竹做的。 邵青暗暗警醒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将程阮筝当成阿竹的替身,真的很对不起程阮筝。 想是这么想,可当饭后程阮筝提出离开,邵青又不乐意了。 “不是说好今天留在我家过夜的吗?怎么突然又要走,是学校有急事?” 程阮筝不好意思的说:“我以为您当时就是随口说说而已,是想气气那位关小姐。” 这就让邵青哭笑不得了,她整理好洗干净的碗筷,甩了甩手上的水。 “对付小关我有一万种办法,做什么要拿你当挡箭牌。” “那是我想多了。” “不过今天的事确实很对不住你,”邵青带程阮筝回到客厅,两人坐在沙发上说话,“小关这孩子从小就这个臭脾气,她家里人也都挺头疼的,她那个性子对谁都这样,你别太往心里去,尤其她说的那些话,千万别当真,她口无遮拦惯了的。” 桌上就放着今天关岍带来的水果,邵青还在睡觉的时候程阮筝就把水果拿出来分了类,一部分放冰箱,又洗了一些。 她尝过了,还别说,确实很甜。 她给邵青剥了个蜜橘,“关小姐还真是性情中人啊。” 这话阴阳怪气、夹枪带棒的,邵青也听出来了。 她把蜜橘掰开,一半自己吃,一半给程阮筝,“小关就是任性,脾气暴躁。” 程阮筝将蜜橘一下塞嘴里,腮帮子都鼓了,果汁一下迸出来,她赶忙用手挡住。 “慢慢吃,别噎着自己了。”邵青给她拿了纸巾。 嘴巴被果肉堵着,程阮筝没法说话,但她心里也有点不爽了,邵青到现在还护着那个关岍,真是的,十几年过去了,关岍又不是小孩子了,还护着。 将果肉咽下去了她才说:“今天听您说她也是部队上的?” “嗯,在南边,她休假回家几天。” “她那个脾气在部队上没被人修理么?”她真的好奇关岍有没有被人套麻袋打过。 说到这个,邵青都觉得奇怪,“小关在部队上表现很优秀,跟战友相处也融洽。” 唯独有一个人除外。 程阮筝不信,肯定多得是人看关岍不顺眼,只是迫于她的家世才没有吱声。 要是换了她跟关岍这种熊玩意儿一个连队,她非要让关岍吃不了兜着走。 “不说她了,”邵青转而问起程阮筝在学校的情况,“那天去部里开会碰见你师父,她提起了你,你毕业后不想留在首都?” 学校有短期培训和长期培养两个方向,短期培训最短三个月,长期培养是四年。 程阮筝年轻,又是凭实力考进来的,读完四年之后前程一片光明,有她师父在这儿,想要留京并不是多难的事,可程阮筝似乎想回原来的部队。 程阮筝往后靠着沙发背,又扯了个抱枕挡在怀里,手指绕着抱枕头上的流苏玩。 “我还没有想好。” 其实是她当时不确定邵青有没有别的人,如果有了,她军校毕业是肯定不会留在这儿的。 邵青克制着冲动,尽量冷静的跟她分析利弊,但私心里肯定是希望她留下的。 “首都的发展空间更大。” 程阮筝点头赞同,态度还是模棱两可,“离毕业还早,到时候再说吧。” 邵青抿了抿嘴。 [墨镜]阿姨才是天菜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第 7 章 第8章 第 8 章 即便是关系很要好的朋友,邵青也不会留人在自己家里过夜。 因为程阮筝给了她似曾相识的熟悉感,所以她对程阮筝才偏爱。 二楼有收拾出来的客房,她将程阮筝带了过去,“毛巾和洗漱用品在浴室的柜子里,都是新的,你放心用,还有什么需要就跟我说。” 程阮筝看了眼客房布置,“给您添麻烦了。” “今天的午饭和晚饭都是你做,要说添麻烦也该是我麻烦了你。” “您这么大的领导,能给您做饭是我的荣幸呀。” 她嘴上这么说,却没有半分谄媚的意思,纯粹就是熟人之间开玩笑的。 她这样不显生疏,倒是让邵青很开心,要是她一板一眼的,要郁闷的反倒是邵青了。 “那……你早点洗漱休息。”时间都不早了,邵青也没有理由再留在客房。 她回到自己房间,躺在下午程阮筝睡过的躺椅上,转头想从这上面嗅到那股熟悉的淡香。 可什么都没有,香味那么淡,即使有残留,过去了好几个小时,也散没了。 可她就像得了饥渴症一样,将自己蜷缩起来,仿佛怀里抱着的就是自己日思夜想的人。 真的好想啊,想到她的心、她身体的每一寸都在疼,这么多年了,没有任何人、任何东西能让她减轻这种疼,唯独程阮筝的出现给她带来了希望。 阿竹牺牲了,除了那枚带血的徽章,除了那个不能被公开的代号,阿竹什么都没有给她留下,她只能靠着回忆熬过这十几年。 想的太难受,邵青紧紧抓住胸前的衣服,将布料抓成一团,心口的抽疼却还是得不到缓解,她不得不用这十几年来的笨办法,一下又一下的捶着心口。 拳头抵在心脏的位置,她趴在椅子边干呕,这是她得知阿竹死讯时留下的后遗症,一想起来就会心口疼,干呕,紧接着就是失眠,整夜都睡不着。 她有过一段依赖酒精的日子,那时她的精神状态很差,难以接受阿竹的死讯,经常出现幻觉,总觉得阿竹还在。 “阿竹……” 邵青的眼角沁出泪滴,痛苦的思念逝去的爱人。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身份,如果不是因为肩负重任,她真的坚持不了这么长时间,可这些话她不能对任何人说。 . 留下过夜是临时决定,程阮筝连身换洗的内衣裤都没带,洗漱出来就只能先裹着浴巾站在洗手台前搓洗内裤。 晾到明天早上应该就能干了,但就是今晚得一/丝/不/挂的睡,她还真有点不习惯,以前一/丝/不/挂的时候都是窝在邵青怀里。 灼热的气息、滑腻的肌肤…… 那时候在基地,能独处的时间很少,每一次逮住机会她跟邵青都是抵死缠绵,又疯狂又热烈,恨不得将对方都吞了。 洗完内裤,她拿了手机躺在床上翻看邵青的朋友圈。 其实没什么好看的,里面什么都没有,邵青一条都没有发过,连背景图都是系统默认的。 她没事了就会盯着这些空白在想邵青这些年有没有想过自己。 几次听到邵青在喊她以前的名字,是放不下,还是因为别的? 盯着屏幕看太久,眼睛有些酸涩,她放下手机准备睡觉。 笃笃—— 邵青在外面敲门。 程阮筝低头看了眼自己光溜溜的身体,难道今晚就要跟邵青坦诚相见? 邵青站在门外边等了会儿还没有见程阮筝来开门,她松了一口气,又有些失落。 她毫无睡意,也不想独自待在房间,忍不住抽了两根烟之后猛然想起程阮筝应该没有换洗衣物,她就从衣柜里找出一套全新的睡衣和内裤,以此为借口过来敲客房的门。 程阮筝大约是睡了。 邵青在门口磨蹭了半分钟,才转身打算回自己房间。 “司令您还没睡?”程阮筝将门打开一条缝,脑袋探出来,身体藏在门后边。 泄出来的灯光驱散了走廊的昏暗,邵青抱着衣物微微侧着身体,神色平静。 “给你拿了套睡衣。” 程阮筝的视线落在她捧着的衣物上,将门打开了点儿,又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您想的太周到了,我现在就没穿衣服,裹着浴巾呢。您要是不介意的话,进来坐一会儿?我第一次在您家留宿,说实话也有点紧张的睡不着。” 听到她现在没穿衣服,邵青犹豫了下,还是迈开腿侧过身走了进去。 程阮筝将房门关上,又紧了紧身上的浴巾。 邵青全程都不敢将视线放到她身上,脸侧转到窗户那边,把衣物递过去。 “换上吧。” 灯光下邵青的耳朵泛起了红,程阮筝紧抿着自己的嘴唇才不至于笑出声,从她手中接过衣物,也没有进浴室,就在她身后解开了浴巾,弯腰将干净的内裤套上。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邵青不敢回头。 窗帘没有完全拉上,她能从玻璃里面看到程阮筝模糊的裸/体,双腿又长又直,腰很细,弯腰时聚拢垂下的两枚水滴状物就在她眼前晃了过去,很快就被长发遮挡住。 程阮筝站起来,三角布料很快裹住了她形状姣好的臀。 玻璃里面的身影变得越发清晰,邵青赶紧闭上了眼睛,胸骨下的心跳又快又乱。 她紧张又渴望的咽了咽口水,在复杂的思念**之下再次睁开眼。 程阮筝已经把睡衣套上了,正在低头整理裤腰。 看不见了,邵青失望的想,眼底沉着难以花开的落寞。 “我换好了,”程阮筝坐在床边,比狗班长都灵的鼻子在空气中嗅了嗅,眉头就皱起来了,有些不高兴的看着邵青,语气严肃,“司令,您是不是又抽烟了?” 邵青心虚的抬起胳膊闻了闻,过来之前她明明喷过清新剂了,嘴巴里也用了口喷,不应该有烟味残留才对,程阮筝是怎么发现的。 很快程阮筝就告诉了她答案:“这么晚了,您又没洗漱,衣服还是白天穿的那身,却有一股香味,难不成您这么晚了要出门?既然不出门那干嘛要往身上喷东西,这不是欲盖弥彰引人怀疑了么,所以你是抽烟了,又怕我闻出烟味才遮掩的,对不对?” 邵青笑着摇头,承认了,“什么都瞒不过你。” 程阮筝哼了一声:“我要是连这点都发现不了,不是白在部队训练这么多年了么。” 要是换个人来劝自己戒烟,邵青肯定就是不耐烦听,要么就是左耳进右耳出,不会听的。 程阮筝这么说她,她竟然还很高兴,心都跟着暖起来。 客房没有多余的椅子,她也只能跟程阮筝一起坐在床边,“在想事情才抽了两根,没多。” 两人中间隔了半手臂的距离,她能闻到程阮筝身上的沐浴露香。 家里的这些生活用品都是陈秘书负责采购的,都有什么味儿邵青压根不关心,也没有在意过好不好闻,但现在她就觉得这个香味好闻极了。 脑海里全是刚才在玻璃里看到的模糊裸/体,程阮筝现在在她面前就好像没穿衣服。 邵青在心里唾弃自己思想不纯,为了驱赶这些邪恶的想法,她默默背起了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富强民主文明…… “有心事?”程阮筝双手往后撑,整个人都很放松。 给她拿的这身睡衣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买的了,一直放在衣柜最底下的抽屉,款式有些过时了,不是现在年轻人的审美,但穿在她身上倒是没什么违和感。 领口微敞,露出精致的锁骨。 训练留下的晒痕并没有影响她皮肤的整体和谐,反而增添了韵味,就好像一块璞玉,落在上面的刀痕对别人来说或许是瑕疵,但对邵青来说这些都是璞玉历经千帆留下的勋功章,是能够深深吸引她并甘愿为之沉沦的魅力所在。 “嗯,睡不着。” 她的视线总是不经意就溜到程阮筝身上,盯着裸露在外的肌肤,觉得这身睡衣很碍眼。 程阮筝像是没注意到她的目光,试探性询问:“我给您按按头?” “你还会这个?”邵青没有拒绝。 程阮筝就站起身来到她跟前,双手放在她太阳穴的位置,拿捏好力道缓缓揉按着。 “我原来部队有个战友家里是开中医馆的,她从小就会,我也跟她学了两手。” 沐浴露香更浓了,邵青盯着她睡衣上的纽扣,难以避免的会留意衣料下的凸起,并且随着程阮筝轻柔的动作,水滴状的脂肪也会跟着轻晃。 邵青呼吸渐重,撑在床上的手紧张的揪住床单。 按的很舒服,她选择闭上眼睛享受,又忍不住幻想如果现在给她按摩的人是阿竹,自己是不是就能肆无忌惮的伸手搂住她的腰,脸能紧贴她的小腹,能嘟嘟囔囔的跟她抱怨自己为什么会睡不着,能要求她晚上陪自己睡。 “力道可以吗?”程阮筝轻声询问。 “嗯……”她已经舒服到有点想躺下了,身体摇摆着慢慢地放松下来。 程阮筝盯着她头顶的白头发出神,十几年的光阴,邵青都长白头发了。 平时梳上去了看不见,现在就很明显,她心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她扶住邵青,自己又坐了下来,让邵青枕着自己的大腿。 邵青惊醒,眼底闪过挣扎,又很快顺从的配合着躺下,全身心放松享受这番待遇。 松开她绑头发的发绳,程阮筝的手指插/进她的发间轻轻抓挠头皮,为她梳理黑白掺杂的发丝,这样可以有助于头皮的放松,也有助眠的作用。 大腿上的温度通过后颈传递上来,邵青只觉得舒服,呼吸轻缓,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一下子全清空了,眼皮越来越重,困意席卷。 还没有跟程阮筝多聊几句话。 意识完全坠入黑暗之前她还这样想。 程阮筝等她睡熟了才停下,低头看了半天她的睡颜。 她瘦了,眼角都有了岁月的痕迹。 程阮筝用手指轻碰了碰她的唇。 首都的气候本来就干燥,入秋了更干,邵青也不知道涂点润唇膏,嘴唇都干起皮了。 想想她又觉得无奈,邵青以前就不爱抹这些东西,嫌麻烦,嫌唇膏黏糊糊的沾在嘴上还不舒服。 她动作轻柔的将邵青移到枕头上去睡,就起身进了浴室。 很快她又出来,手上多了支润唇膏。 这一觉邵青睡的特别香甜,睁眼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清晨了。 她睡在客房的床上,盖着被子,旁边没有程阮筝的身影,但枕头凹陷,还粘了根掉发在上面,凑过去也能闻到沐浴露香,昨晚上程阮筝是睡在她旁边的。 觉察到唇上的异样,她碰了下自己的嘴唇。 涂过润唇膏的嘴唇到了早上也还是润的,有一股清甜的橘子味。 [墨镜]差点忘了还有这篇文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第 8 章 第9章 第 9 章 床尾叠放着昨晚她亲手拿给程阮筝的那套睡衣。 鬼使神差的,她将睡衣拢到自己手边,埋头在上面嗅了嗅,很好闻的沐浴露香。 明天是周一,今天程阮筝就要回学校,这套睡衣本来就是要洗了再收起来的。 她拿走了睡衣,并且给自己找了个很心安理得的理由。 将睡衣拿回自己房间,没放到洗衣机去洗就收进柜子,这种行为很变态,她也没打算让任何人知道。 简单洗漱了下,又把昨天穿着睡觉的衣服换下来,她其实很舍不得将唇上的唇膏擦掉的。 她穿着居家的衣服下楼,不出意外的就看到程阮筝在厨房热牛奶,煎鸡蛋做三明治。 T恤加牛仔裤,身型修长,头发松松散散的扎在后面,很简单干净的打扮,却让邵青着了迷,站在厨房门口看的入神。 程阮筝身后好像长了眼睛一样,知道她过来了,头都不用回的问:“三明治您吃吗?还是给您单独做碗面?” 她动作娴熟的将三明治一分为二,切面都整齐漂亮,吐司中间夹着煎熟的鸡蛋、火腿片、生菜叶和番茄片,没有放酱。 这个小细节邵青也注意到了,“我不挑,什么都吃。你做三明治也不喜欢放酱?” 程阮筝知道她为什么这样问,因为‘阿竹’也不放。 “我就喜欢这样吃。” 她自己拿起一份三明治吃,把另一份递过去给邵青。 早餐简单,就一杯热牛奶和三明治,倒也不用专门到餐厅吃,两人靠在厨房的操作台前边聊天边吃,很快就吃完了,邵青主动将厨房卫生收拾了下。 程阮筝切了个小果盘来到客厅阳台,趴在栏杆上看退休的老头老太太晨练,可别小看这些老头老太太,没退休之前个个都是大人物。 “看什么呢?”邵青站到她旁边。 程阮筝就把水果送上去,“以后我退休了也天天这么打打太极练练剑。” “你才21。”现在就讨论退休生活也太为时过早了。 “畅想一下嘛,”她转过来背靠栏杆,笑着问:“采访一下您,您退休以后最想做什么?” 这个问题她们以前也讨论过。 邵青看她胶原蛋白满满的脸,都羡慕的想年轻就是好,不像自己,已经人老珠黄,青春不再了,过不了几年也到了能领退休金的年纪。 “继续为国家做贡献。”这是她此生都不会卸下的责任跟使命。 答案亦如当年。 程阮筝一点都不意外,因为在邵青心里国家就是高于一切。 邵青侧目,她好奇程阮筝此刻在想什么,为什么突然沉默。 院子里的花好久没人浇水了,邵青太忙,跟着她的陈秘书也不闲,家里又没有保姆,这些花还能活着已经是不容易了。 程阮筝戴着塑料手套蹲在花盆旁边用一个小铲子给花松土施肥,手套是邵青翻箱倒柜找出来的,花肥是她打电话问了陈秘书才知道放在哪。 她不懂弄这些,在旁边想打下手也是帮倒忙,让她修个枝,她把花全剪了,就剩下一个光秃秃的杆儿。 “这还能要吗?” 邵大司令捧起那盆惨不忍睹的杆儿,这已经是她剪坏的第三盆了。 程阮筝停下手里的活儿,拿小铲子的手搭在膝盖上笑到不行,眼泪都要笑出来了。 邵青被笑的不好意思,脸红了一下。 将光杆儿放到一边,“扔了吧,明天再买新的。” 这种会显得她很蠢的东西坚决不能留。 程阮筝把光杆儿拿过来,换剪刀在上面修修剪剪一通,把杆儿剪了更多,只剩下离盆土一手指半的高度。 “这是在做什么?就剩下一个根了,还能活吗?”她完全就是个盆栽小白。 程阮筝顺手把其他两盆也剪了,解释说:“能,回头您拿到室内去,里边暖和,它们自己就能出新芽,现在入秋了,外边冷。” 邵青半信半疑,但还是把这三盆光杆儿给放到了自己的卧室,窗户有空位置可以放下,最重要的是这是程阮筝修剪出来的,她就想留着,哪怕它们最后存活不下来。 等她再下楼到前院就看见程阮筝在和一条大黄狗玩。 她惊讶了下,“狗班长?” 这条大黄狗前后历经过两任主人,她们都有一个共同的代号——竹叶青。 狗班长很通人性,在基地时就只认少数的几个人,对陌生人十分警惕。 程阮筝蹲在地上抓了抓狗班长的耳朵,假装不知道的问:“它叫狗班长啊?” 狗班长在她手里乖得很,耳朵压下来任由她摸,舒服到眼睛都眯起来了。 “嗯,它怎么跑进来了。”邵青走过去,没看见关岍。 重生之后程阮筝最挂心的除了邵青,还有就是狗班长,十几年都过去了,她以为狗班长已经不在了,没想到还能再见面,刚才狗班长从矮墙外面跳进来一下子蹿到她跟前,她一眼就认出了这是自己以前养大的大黄狗。 她很想问邵青,狗班长怎么会在这儿,看样子也不是邵青从基地带出来的。 “我也不知道,刚才它突然就从墙那边跳进来了。” 前院的围墙也就半米高,就是装饰用的,挡不住什么,狗班长年轻的时候就是条身姿矫健的好狗,现在上年纪了也是宝刀未老。 “嘬嘬嘬……”邵青想让狗班长到自己这边来,她跟狗班长的感情其实也还可以。 狗班长正在享受旧主人的抚摸,根本没空搭理邵青,而且它也讨厌嘬嘬声,它是立过功的军犬!不要用逗弄村里土狗的声音召唤它!它不听! 邵青就移动贵脚凑过去,跟程阮筝一起半蹲在地上,用力揉了揉狗班长的狗头。 狗班长冲她呲牙,发出汽车引擎般的低吼。 程阮筝立马指着它,表情严肃的警告:“不许。” “嘤~”狗班长老实趴下,嘴筒子放在两只前爪中间,抬起无辜的狗眼睛委屈巴巴看她。 对此,邵青十分惊奇,连声叹道:“它居然这么听你的话,你不知道,它平时不怎么亲近人,尤其是对第一次见的陌生人,很警惕,没想到它居然会听你的指令。” 程阮筝不想这么快露馅儿,就解释说:“可能是因为它看出来我也喜欢狗狗,听人说小动物都能感知到人类的善意,我喜欢狗狗,它当然也会对我友好。” 对这些同样毫无研究的邵青也只好认可她的说法。 狗班长一直对着她嘤嘤哼唧,还会围着她转,特别的兴奋。 自从阿竹牺牲之后,邵青就没见过狗班长这么高兴。 “看来它是真的很喜欢你。” 她也高兴,因为又从程阮筝身上找到了一处跟阿竹相似的地方。 到底是自己一手养大的狗子,程阮筝还是很了解的,狗班长似乎除了兴奋,还有…… “它是不是饿了啊。” “饿了?”邵青不是很确定,“狗班长现在都是小关在照顾,不应该没吃饭。” “汪!”狗班长突然对着矮墙外面叫了起来。 关岍拿着牵引绳,气喘吁吁,脑门上都跑出来汗了。 早上她带狗班长出来散步,眨眼的功夫狗班长就挣脱了牵引绳跑的不知所踪,她在附近都找遍了,也问了晨练的老干部,都说没看见她的狗。 她急坏了,沿路跑着走,再找不见她就要去警卫室让警卫帮着找了,没想到转个弯就看见狗班长正在和那个女孩玩。 “狗班长,过来。”她试图将狗子叫回自己身边。 “汪!嘤~”狗班长左看右看之后还是坚定的站在了程阮筝腿边。 关岍沉下脸,提高了声音:“狗班长!” “嘤~”这次狗班长直接躲到程阮筝腿后面去了。 可是把关岍气的不轻,后槽牙都快被咬碎了。 程阮筝弯腰摸了摸狗班长的头,当着邵青的面,她不会跟关岍起冲突。 “它应该是饿了,我会做狗饭,不如就让它吃了再跟你回去。” “用不着。”关岍气得要死,大步跨过来要强行将狗班长带走。 这条傻狗这段时间也不知道抽什么风,闹腾着绝食,喂到嘴边都给吐出来,躺在狗窝里抽泣,带去宠物医院也查不出毛病,医生说它是抑郁,关岍都无语了,该抑郁的人是她好吧。 狗班长不愿意跟她走,爪子死死抠住地面。 邵青皱眉,阻止关岍强硬的拖狗行为,“它挺喜欢小程的,就让它留在这玩会儿。” 关岍讨厌程阮筝的无事献殷勤,但她不会拒绝邵青。 “那也行,青姨。”她规规矩矩在邵青跟前站好。 程阮筝转脸翻了个白眼,真能装。 “行了,都进屋。”邵青将两人一狗都带进去。 不用被强行拖回去,狗班长放心了,在最前面大摇大摆的好像这是自己家。 程阮筝到厨房找了些鸡胸肉、牛肉和胡萝卜,洗干净用绞肉机全部打碎,捏成大小差不多的丸子蒸熟,又煮了两个鸡蛋捏碎跟蒸熟的丸子拌在一起。 到外面拿了个花盆的防水托盘洗洗干净给狗班长当临时狗碗,它也挺喜欢,一直围着灶台转,迫不及待要吃。 程阮筝抬手下压,“坐好。” 狗班长哼哼了两声就坐下了,但还是眼巴巴看着临时狗碗。 她就耐心解释:“太烫了,现在还不可以吃,要晾一晾,你乖乖坐好。” 邵青抱着手靠在厨房门边,她从程阮筝进厨房做狗饭看到现在,这个在厨房忙碌的身影,熟悉到她以为就是阿竹。 被晾在客厅的关岍很不爽,沉着脸,双眼盯着厨房的方向,心中警铃大作,那个女的跟青姨绝对不是普通朋友关系。 青姨喜欢那女的,昨天晚上两人共处一室,是不是已经有过什么了?不然青姨为什么会用那种眼神看那女的。 越想越气,关岍拿手机给自己的朋友发消息,屏幕都快让她摁烂了。 【让你查的人查着没有?】 . 狗班长在邵青家里吃了顿心满意足的饭,才不情不愿的被关岍强行带走,它一步三回头,很舍不得自己的前主人。 程阮筝也舍不得它,一路送到大门口,看到它消失在路口拐角才转身回屋,看上去情绪有些低落,闷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邵青抿了抿嘴,看她不开心,自己心里也特别难受,好想过去抱抱她,跟她说别不开心,要是喜欢那只大黄狗,她可以跟关岍要过来养。 “我回头就跟小关说把狗班长放在这边养,等你下次再来就能和它玩了。” “真的?”程阮筝立马开心了。 邵青摇摇头,真是个小孩啊,就这样都能开心了。 上午没什么事做,她又不想让程阮筝觉得无聊然后提出回学校,就提议让程阮筝帮自己把后院的盆栽也修剪一下。 程阮筝欣然答应,带上早晨用的小铲子、喷水壶和剪刀,和她一块去了后院。 她还是不会修剪花枝,让程阮筝手把手一步步教自己。 “这样?在这儿剪?”她故意将剪刀比划在不能剪的位置。 程阮筝看到不对就过来握住她的手,将剪刀往上移了点,气息靠近,热度通过皮肤传递。 “剪太多了,再往上点。” 她懵懵的点头,“哦……” 因为紧张,手一抖,咔嚓—— 又剪坏了。 “要不您还是到旁边歇着去吧。”程阮筝实在看不下去了,花再多也不够她糟践的。 邵青老脸一红,她就是想跟程阮筝多待一会儿,再多一点互动,有什么错?怎么就被嫌弃了,她又不是真的那么笨。 她被程阮筝推着进了屋,不许再到后院帮倒忙。 好吧,那她去洗衣服。 洗衣机骨碌转了半个多小时,在后院整理盆栽的程阮筝也忙完了。 邵青将洗好的衣服拿到干净的筐里准备晾出去,后院也有个阳台,是专门晾衣服用的。 程阮筝洗干净手也过来帮忙,抱着洗衣筐站在边上接邵青从洗衣机掏出来的衣服。 不单只有衣服,邵青还洗了毛毯和枕套。 程阮筝没在里面看到自己换出来的睡衣,以为是邵青忘了拿,忙说:“昨晚您给我拿来的那套睡衣,我换下来放在床尾了……我现在上去拿。” 邵青的心咯噔一下,生怕被她发现,阻止:“明天再洗也一样的。” 好在程阮筝也没有坚持,她才松了一口气。 中午饭还是程阮筝做,饭后又坐着聊了会儿她才提出回学校。 邵青自然是很舍不得,却也不好强行挽留。 她亲自开车送程阮筝回学校。 看着程阮筝进校门,她坐在车里仿佛被勾了魂,一下子就没了生气。 把这篇的更新发到隔壁去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第 9 章 第10章 第 10 章 每年都有一次体检,邵青也不能免,往年她都极度不配合。 但是今年情况略有不同,陈秘书都以为自己听错了,又确认了一遍才肯定自己没听错。 没听错,那就是司令哪根筋搭错了。 在去总医院的路上,陈秘书从后视镜悄咪咪观察后座的人,越看越觉得奇怪。 司令最近一段时间看手机的频率是前边十几年加起来的总额还要多几倍,看就看吧,可脸上那种老树开花、老少女怀/春的表情又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谈恋爱了?不应该啊,司令早就封心锁爱了,不可能跟谁交往的,而且她一直跟司令在一起,没道理司令谈恋爱了她这个当秘书的会不知道。 等等,等等! 陈秘书猛然想起来司令有单独外出过,上个周末还特意让她别做任何工作安排,也不要打扰。 周日那天上午还打电话来问她花肥放在了什么地方,司令平时连院子的花是死是活都不关心,怎么突然问起花肥来了。 有情况,肯定有情况! 陈秘书的八卦雷达在疯狂发出警报声,到底是谁?!是何方神圣能得着这位的另眼相待!太不可思议了,太难以想象了! 她现在特别想见一见手机那头的不知名神秘人,居然能攻略难度系数八百颗星的邵司令,这位可是出了名的集权力、禁欲、冷漠于一身的传奇人物。 外界传言邵司令不需要喝水跟休息都能活八百年,钢铁一般的女人。 陈秘书的眼神太赤/裸/裸,邵青想无视都难。 她将手机反扣在腿上,抬头看向后视镜,在镜中将偷窥的陈秘书抓了个正着。 哦嚯!陈秘书虎躯一震,吓了一跳,立刻正襟危坐,目视前方。 吓死个人了,司令的眼神好可怕。 等身后的威压减轻,陈秘书又大着胆子继续偷看,后座的画面更诡异了。 司令看着手机屏幕居然在笑?!笑这个字跟司令有半毛钱关系吗? 这些年以来,她看到司令笑的次数都屈指可数,很多都是场合上敷衍的皮笑肉不笑,发自内心的笑容还真没怎么有过。 唉不对,好像有过一次,也是好几年前的事了,司令因为工作去了趟西南,在那里见了个很年轻的女特种兵。 她还记得那个女孩的长相,挺普通的,但是性格很欢脱,一股子桀骜不驯,不像是部队上待过的样子。 后来她才知道那个女孩继承了竹叶青的代号,是被司令认可的这个代号的继承人,有一段时间司令还常常提起这个女孩。 隔了不到一年时间,那个女孩就被秘密接来了首都,司令和另外几位国家级领导人在会议室跟那个女孩谈了很久。 她级别不够就只能在外面等,谈了什么她不知道,只知道司令出来后脸色很凝重,将自己关在房间里抽了一晚上的烟,第二天就病倒了。 之后她就没再见过那个女孩,也没有再听司令提起过,但关家那位脾气很臭的大小姐好像因为那个女孩的事跟司令吵过架。 说起来那位大小姐也是司令命里的克星,司令这辈子只对两个人头疼过,其中之一就是关大小姐,这位大小姐好像永远长不大,发起脾气就像个熊孩子,谁碰着都会头疼。 唉,如果那个人还在就好了。 司令到底在跟谁聊的这么开心?要不要私底下问一问?算了算了,司令最不喜欢被问到私事,以前老领导关心了两句司令的终身大事都被司令记了仇,逢年过节都不愿意上老领导家吃饺子了,害得老领导郁闷了好久。 自己算哪根葱,还是别多管闲事了。 司令要是真能有个知冷知热的伴也挺好,这些年司令真的很不容易,总是孤苦伶仃一个人,家里也是冷冷清清的。 司令都这把年纪了,身体也是一年不如一年,同龄人都有孙辈了,司令还没结婚,操心司令的个人问题的领导也不少,但没用啊,司令一句不听,说了也白说。 陈秘书坐在副驾驶长吁短叹,倒弄的司机有点紧张,以为是自己没开稳。 车窗外树叶泛黄,首都早就入秋了,早起天都是冷的。 程阮筝在微信上叮嘱邵青出门要穿件外套。 【现在天凉,您更要注意身体】 平时对邵青嘘寒问暖的人很多,说的比这好听的也不少,她从不在意,唯独程阮筝的话会让她心一暖。 层层包裹住心脏的坚冰终于破开了一点缝儿,让这股暖流缓缓淌出来,顺着血液流遍全身,身上的每一处都跟着暖了起来。 【嗯,你也是,天冷多穿衣服】 【遵命!】 在这条消息的后面还紧跟着一个敬礼的表情包。 这种年轻人玩的东西,邵青是很少接触的,以前阿竹也爱用表情包,很活泼可爱。 她不知道该从哪里找到这样好玩的表情包,捣鼓了半天,只好从系统自带的那些小表情栏中挑了个她认为合适并且能表达出自己此刻心情的。 【微笑.jpg】 【我后背凉飕飕的】 程阮筝的回复让邵青很不解,也很紧张,立刻追问——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是您这个微笑表情让我脊背发凉】 看着这一行字,邵青愣了愣,有些哭笑不得,她是真玩不来年轻人的东西。 【这个表情不对吗?】 【对,但……】 手机那端的程阮筝都快笑死了,唉,她的邵大司令,真是越来越老干部了。 邵青还挺郁闷的,她是真不知道这个表情包有什么不对。 “陈秘书。” 前方正在胡思乱想的陈秘书一个激灵,如同午夜惊魂那般。 “是,司令,您说。” “我给你发个表情包,你看下有什么不对。” “???” 陈秘书在懵逼中看到自己手机屏幕一亮,跳出来一条微信。 司令:【微笑.jpg】 看到这个表情包的时候陈秘书很难形容自己的心情。 “这……”这让她怎么说,没不对啊,就是瘆人。 “有什么问题。”邵大司令一脸冷漠。 领导问话不能不回答,陈秘书也是觉着这份工作越来越难干了。 她硬着头皮解释:“是这样的,司令,这个表情在年轻人那儿就代表无语、阴阳怪气。” 邵青皱眉:“我没这个意思。” 陈秘书:“???” “没事了。” 她低头跟程阮筝解释去了,留下陈秘书一个人顶着满脑子问号。 今天这次大体检来了不少人,大家都想赶紧查了完事,因为越拖到后面越不想来。 尤其是那些上了年纪的老干部,做个体检要上面的领导和家里人轮番给他们做思想工作。 明事理的当然乐意配合,有些脾气倔的就是不肯,一身的臭脾气,比茅坑里的石头还硬,非说自己身体很健康,不用查,现在照样能穿军装上战场。 “查什么查,我不查,没病都让他们查出病来了,我都半截黄土埋到脖子的人了,趁着还没咽气再多为国家做点贡献,该咽气的时候就当是我为国捐躯了,现在浪费这个资源干什么?查什么啊,不查,有这样的机会还不如让给年轻人,他们比我们更需要!” 体检大厅门口有个老干部坐在轮椅上,是家里人推他来的,嗓门贼大。 他家人也很无奈,耐心劝了好久,老人家还是嚷嚷着不愿意,最后是被硬推进去的。 陈秘书擦了下脑门上不存在的汗,幸好她家司令还没固执到这种程度。 她屁颠屁颠跟在后面,别人向司令打招呼的时候,她就老实站在边上。 司令一直都很从容,不热络也不疏离,唯独在某间办公室门口徘徊了几分钟,迟迟不进去。 陈秘书好奇,从后面伸长脖子瞧了眼。 这一看不要紧,魂都要吓没了,门口信息那栏的牌子写着‘邹萍’。 “司令……”陈秘书担心不已。 邵青深吸一口气,推开虚掩的门,与制服配套的皮鞋底子磕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办公室不算大,陈设也没什么好介绍,去任何一家三甲医院都能看得到。 桌后坐着的女人身穿白大褂,头发全部梳上去扎了起来,手里拿着笔低头不知道在写什么,似乎很忙的样子,看都不看进来的是谁。 “无关的人出去。”声音又冷又硬,透着对来者的厌恶。 陈秘书刚迈进来一只脚,犹豫了下还是缩回去并且将门带上,守在门口谨防里面打起来。 一门之隔的办公室,邹萍将手中的笔往桌上一丢,人往后靠椅背,用蔑视的目光将邵青上上下下扫了个遍,从鼻孔里发出不屑的冷哼。 邵青自己拉开前面的椅子坐下,也没有打算跟对方寒暄。 “我赶时间,麻烦快点。” 邹萍就像被点燃了引线的炸药,一下就爆炸了。 “滚出去。” 普天之下,敢这么对邵青说话的也只有邹萍了。 邵青没滚,坐在那儿扭过头不说话。 她跟邹萍原本是不相干的两个人,后来因为阿竹的关系才认识。 阿竹和邹萍是邻居,阿竹的爸妈工作很忙,小时候阿竹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在邹萍家吃饭写作业的。 邹萍比阿竹大八/九岁,经常辅导阿竹写作业,晚上还哄阿竹睡觉。 阿竹说过邹萍是对她来说很重要的姐姐。 但邵青知道邹萍对阿竹有其他想法,只是没有告诉过阿竹,后来阿竹选择入伍,当时已经工作的邹萍就放弃在首都总医院的大好前程,申请下放到阿竹服役的部队当队医,陪伴阿竹的时间比邵青要多得多,却被邵青捷足先登,邹萍当时都要气死了。 但她看邵青不顺眼并不单纯是因为自己守护了这么多年的女孩被夺走,而是后来阿竹牺牲了,她想要一直守护的女孩再也回不来了,连尸骨都没有。 那片地方早已被炸成废墟,又是在国外,维和部队找过去的时候还被当地武装阻拦,错过了寻找的最佳时机,阿竹就这样被葬身在异国他乡,是邹萍至今都无法接受的事实。 她何止是看邵青不顺眼,简直是恨到骨子里了。 “还不滚?等着我喊人抬你出去是吗?”她现在都不愿意看到邵青这张脸。 邵青默默站起了身,她不怪邹萍迁怒自己,这些年她也一直在怪自己,如果当时她没有跟阿竹说分手,阿竹是不是就不会那么决然的去执行任务,也就不会有后面的事了。 她走到门口了才听邹萍在身后说:“你后半辈子都别想好过。” 放在门把上的手轻轻颤抖着,她耷拉下脑袋,一向宁折不弯的背脊软塌塌的佝偻着。 过了几秒钟她平复过来,开门出去了。 等在外边干着急的陈秘书立刻上前,“司令……” 邵青神色如常,“邹医生没空,先去查别的。” “啊?哦哦!”陈秘书人都麻了。 邹萍听着门外的声音越来越远,她缓缓抬手撑住额头,泪滴浸湿了桌上的纸。 . 做个体检也是怪麻烦,又要开单子又要抽血,折腾一上午才弄完。 有些检查报告是立马就能拿到,有些得下午或者明后天。 这些就不用邵青担心了,会有专人处理。 因为要抽血,早饭她都没吃,陈秘书在医院食堂买了热豆浆和包子。 上了车她就把豆浆包子递过去,“司令,您先吃点垫垫肚子。” 邵青靠在后座,脸色郁郁的似乎不太开心,“不用了,我不饿。” “可是您今天早上什么都没吃。” “回单位,我还有个会。” “……是。”陈秘书看她心情不好,也不敢硬劝。 邵青也是铁打的身体,上午一口东西没吃,中午就开始开会,一直开到下午。 一般这种形式的会议,各个领导人的随身秘书都是在另一边的小会议室等。 陈秘书拿着邵青的私人手机,屏幕已经亮了好几次,都是同一个人发来的消息。 快到五点钟的时候,对方还打了个语音电话过来。 陈秘书犹豫接还是不接,因为司令给她手机的时候特别交代了,如果有这个备注的人打电话就接,然后说自己在忙,晚点回电话。 在好奇心的驱动下,陈秘书大着胆子按下接听—— “您好。” 那边的程阮筝一顿,换了个语气:“我找邵司令。” “司令在开会,请问您有什么事?” “那我晚点再打来。” “好的。”陈秘书眼珠子一转,忙喊道:“等等!” 都要挂断的程阮筝:“怎么?” 陈秘书也不知道该不该说,但直觉告诉她或许这个人能劝司令好好吃饭呢。 “那个,您是司令的朋友吧?司令进去开会之前特意交代过,有您的电话就接。” 程阮筝弯了弯嘴角,“对,我是她朋友。” 陈秘书松了口气,“真是太好了,那能不能请您帮个忙。” “什么忙?” 会议结束都已经是晚上了,邵青从会议室出来时嘴唇都是白的,还强撑着跟几个领导人都握了手,到外面又应付了几句记者的提问后才离开。 陈秘书紧紧跟在后面,手上提着一个没有标签的保温袋。 上了车邵青才卸下满身的疲惫,揉着鼻梁骨低声道:“回家。” 她今天真的有点累,只想早点回家洗个澡。 陈秘书变戏法似的从保温袋拿出一盅当归红枣鸡汤,盖子一打开就是浓浓的中药味。 向来不喜欢这些的邵青当即皱眉,她发现陈秘书的胆子是越来越肥了。 陈秘书奉上鸡汤跟笑脸:“司令,趁热喝。” 邵青冷着脸,“不喝,回家。” “车子在开呀,您先喝点鸡汤嘛,这是那位小程同志特意嘱咐我去买的,让我务必盯着看您喝完,她说您要是不喝,她就生气,以后都不理您了。” 邵青本来都要发火了的,听到这句话后立刻阴转晴。 她手一伸:“手机给我。” 陈秘书又殷勤的奉上手机,端着的鸡汤也没有落下,都一并送到司令手上。 这次邵青没拒绝,一手端鸡汤一手拿手机,划开了微信的聊天界面。 程阮筝给她留了言。 【好好吃饭,不许耍性子不吃,发怒.jpg】 底下还配了一个‘你很不乖’的表情包,一下就把邵青逗乐了。 她把手里端着的鸡汤拍下来发过去。 【知道了,已经在吃了,谢谢】 发完等了一会,没见程阮筝回复,大概是有事忙去了。 她放下手机,用勺子往嘴里送鸡汤。 饿了一天,她的胃都没感觉了,一勺鸡汤下去就让麻木的胃活了过来,咕咕叫着喊饿。 前座的陈秘书又从后视镜偷看,见她终于吃东西了才放下心,同时也对那位小程同志的身份更加好奇,两人肯定不是普通朋友,肯定不是! 邵青很快就将一盅鸡汤喝干净,连她平时很讨厌的中药味都觉得香了。 “还有什么吃的?”她主动问。 陈秘书立马把保温袋都递过来,里面有虾仁猪肉馅儿的小蒸包和脆饼,都还是热乎的。 小蒸包就跟小笼包差不多大小,邵青捏起一个放进嘴里,腮帮子都鼓了起来。 她看着车窗外闪过的街景,不知何时脸上就挂起了轻松的笑容。 回到家,陈秘书十分知趣的放下东西就闪人,没留下打扰司令跟那位小程同志通话。 邵青站在玄关处,手撑着鞋柜顶部在换鞋。 “嗯,刚到家,今天忙的有点晚,路上都吃了,味道很好吃,肚子现在是饱的。” 那边不知道说了句什么,她轻轻笑出声,答应着:“好,以后都按时吃饭。” 换好鞋,她走向客厅,之前的疲惫全都一扫而空,她现在只想窝在沙发上听听程阮筝的声音。 这个孩子关心她的语气都和阿竹一模一样,哼哼唧唧的,又是威胁又是撒娇,真是太好玩了,怎么能这么可爱。 “入秋了天气更干燥,您不可以再抽烟,一支都不行,我让您的秘书给您准备了润喉糖,您要是觉得喉咙不舒服了就含一颗,这样会舒服点。还有,从明天开始,您每天都要喝一碗炖梨,我也告诉陈秘书了,她会给您准备好的。” 邵青哭笑不得,“给陈秘书安排这么多工作啊,那有她忙的了。” “谁让您不听话的,陈秘书都跟我说了。” “都说什么了?”邵青好奇自己的秘书是怎么想着跟程阮筝告状的。 程阮筝哼一声:“说您总是不吃饭。” 指尖擦过眉毛,邵青试图解释:“没有不吃,只是忙起来了就容易忘。” “撒谎。”程阮筝一秒拆穿。 “好好好……”邵青妥协,“我以后肯定都准时吃。” “这还差不多,答应的事可要做到啊,您是大领导,不能失信于人。” “对你不会。”邵青脱口而出。 程阮筝的心随之一颤,差点就绷不住要告诉她实情了。 邵青也意识到这句话有些不妥,但说都说了,再解释也只会越描越黑,索性不解释了。 两人陷入沉默。 邵青觉得尴尬,又有些无措,手指一下一下抠着沙发上的流苏。 不过程阮筝很快就打破了这种尴尬的氛围,问道:“你这周末有安排了吗?” “嗯?” “我想去玩密室大逃脱,如果您没其他安排,想邀请您一块去。” 邵青为难:“我不懂玩你们年轻人的游戏。” “很简单的,就当是放松了。” “好。” 邵青答应下来,密室大逃脱是什么她不知道,但她想跟程阮筝见面。 她跟程阮筝通了很久的电话,直到手机发烫并且提示电量不足了才恋恋不舍挂断。 仰靠在沙发上,才感受到的愉悦和幸福就如同潮水退去,一下子就没了,她又陷入无边无际的孤独中,陷在阿竹牺牲后留给她的悲痛中。 这些东西本来都已经藏起来了的,今天碰到邹萍就什么都涌上来了。 邹萍恨她入骨,说多少难听的话她都受着,因为那是她欠阿竹的。 这些年除了思念,她也活在自责之中。 如果时间能重来,她绝对不会对阿竹说那么狠心的话。 不会重来了,她爱的人也不会再回来,她现在就只能从感觉相似的人身上找一些安慰,才能熬过这漫漫长夜,才能稍微减轻她心里的痛。 就当这是一场自我欺骗,她知道那不是阿竹,但她不愿意醒来,酒精和尼古丁不能麻痹她,就用别的方式来试试吧。 . 第二天早上,陈秘书来的特别早,还提了个保温袋。 昨晚上她没留意看,今早才发现前院和后院的盆栽都被人精心修剪过,她一脸狐疑,脑子转的飞快,又跑上二楼客房。 果然是有人留宿过的痕迹,肯定就是那位小程同志!司令把人带回来过夜了!过夜了! 洗漱完到餐厅用早饭的邵青瞥她一眼,“我脸上有东西?” “没有啊。”陈秘书还没反应过来。 “没有你还盯着看。” 陈秘书心想完了,又被抓包了,工作该不是要保不住了吧? 邵青低头吃那碗炖梨,热乎乎的又清甜,梨肉绵软,一抿就化,顺着喉咙滑进胃里,全身就都暖起来了,很舒服,还缓解了她喉咙的干痒。 “炖梨很好吃,是从哪里买的?” 陈秘书这回认真听了,“是小程同志给的地址,离咱们这儿倒也不是很远,我顺路就能买,老板说这是慢火炖了好几个小时才炖出来的,里头没放冰糖,就是纯炖梨,加了点枸杞。” 店铺附近都弥漫着炖梨的香甜,她第一次买也不知道要提前预订,还以为买不上了,老板看了她好几眼才不确定的问她是不是姓陈,说是昨晚上有个电话打进来预订了两盅,今天早上会有位姓陈的年轻女士来拿,容貌身高都对得上,老板还说预订人姓程。 说起这事陈秘书还一个劲的夸道:“小程同志真是想的周到,都提前一晚上打电话预订。” 还订两盅,一盅是给她的,她已经在来的路上吃了,真好吃。 邵青将炖梨一点不剩都吃完。 陈秘书十分有信心的认为今天司令的心情肯定特别好,小程同志真是大救星,大福星。 出门时碰见遛狗的关岍,陈秘书的警铃又瞬间炸响,怎么偏偏碰上这位祖宗! “青姨。”关岍走上前打招呼。 邵青也没有跟她计较什么,那天的事关岍道歉了,程阮筝也原谅了。 “狗班长这两天的食欲怎么样?”程阮筝也很关心,昨晚上问了好几次。 关岍抓着牵引绳,眼睛直勾勾盯着她看,“不绝食了。你昨天碰到邹萍那个老……” 后面的字还没说完就被邵青皱着眉打断:“小关,称呼上不能这么没礼貌。” 关岍心不甘情不愿,但还是听话的没再说邹萍那个老娘们儿。 “她是不是有病,拿你撒什么气,谁欠她了。” 邵青不想过多的讨论这个问题,“你给狗班长做点狗饭,不要总喂狗粮,它不喜欢吃的。” 这是程阮筝说的,上个周末给狗班长做的狗饭它就很喜欢吃。 关岍一句都没听进耳朵,还在说:“我看她就是欠收拾。” “狗班长是老狗了,各方面都不如以前,你多注意。” “当时在基地的时候我就想收拾她,是王队拦着不让,明年王队就退下来了,她知道没人拦着了,怕死,今年就赶着调回来,哼,要是没调回来,看我收不收拾她。” “好了,我先去单位。”邵青上了车。 关岍站在边上牵着狗,目送车子离开,想起朋友帮自己查到的消息,脸色就是一沉。 那个姓程的女人接近青姨肯定没安好心,她不能看着青姨被这种货色蒙蔽。 . 车里,陈秘书有种今天也太背了点的无力感,怎么出门就碰见关大小姐了! 司令心情本来好好的,现在又开始低气压。 那位关大小姐没事提邹医生干什么,不是存心想让司令不痛快么。 陈秘书从包里掏出一盒润喉糖,希望那位与她素未谋面的小程同志能显灵帮帮她。 “司令,这是昨天小程同志让我给您买的润喉糖,你含一块,嗓子也能舒服些。” 像一尊雕塑似的在后座没有生息的邵青动了动眼皮,转过目光落在润喉糖上,死寂的眼眸终于恢复了一点点光彩。 她接过润喉糖,随机选了一颗剥开外包装含进嘴里,甜的,还有薄荷的清爽。 陈秘书在心里双手合十感谢了八百遍小程同志。 今天邵青一样很忙,但因为早上吃了东西,她也没觉得多累,连一直都不怎么舒服的嗓子也好了很多,不像之前一说话就剌着疼,跟有沙子在里面来回滚动一样。 中午在这边有午宴,只是不怎么合她的胃口,她就吃了一点。 陈秘书下午出去给她买了昨天吃的那种鸡汤,不过今天不是当归红枣了,而是羊肚菌虫草花的,没有中药味,她喝的干干净净。 连轴转了几天,终于到了周五。 在回去的车上邵青就跟陈秘书说周末有其他安排,没要紧的事就尽量别打扰她。 陈秘书答应着,好奇心让她的胆子变得特别肥,试探性问道:“是跟小程同志有约了吗?” 邵青看她那一脸的八卦就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这几天这妮子也是知道不少了。 “嗯。” 得到肯定答复的陈秘书按耐住激动的心,哦嚯!小程同志好样的! [墨镜]来了,这篇文是即兴之作,随缘更新。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章 第 10 章 第11章 第 11 章 想到明天就能见到程阮筝,邵青就兴奋的睡不着,反复翻看自己与程阮筝的聊天记录。 她很少跟谁在微信上聊天,更不喜欢保留这些,唯独跟程阮筝的聊天内容,她连一个表情都舍不得删。 甚至还把程阮筝嘱咐她吃饭、穿衣、睡觉、注意身体等等这些关心的话单独收藏了起来,时不时打开看看,就觉得心暖暖的。 以她的身份地位,自然是不缺人关心,但别人跟程阮筝不能比,别人就算关心她一千句一万句也不如程阮筝的一句‘好好吃饭’。 只有程阮筝才能给她这种感觉,这么多年以来她最渴望的也是这种感觉,现在她已经越抓越牢,舍不得放手了。 她的指尖停在输入栏,想要问程阮筝睡了吗,可看到两个小时前她们刚互道过晚安,程阮筝还不放心的叮嘱她早点睡,不许熬夜,她就莫名的心虚,并不敢在这个时间点给程阮筝发消息。 但她的心总是被兴奋揪着,有种酥酥麻麻、痒痒的感觉,她好想现在就见到程阮筝。 翻身起来,她下床离开房间。 不一会儿客房的灯就亮起,她躺倒在上个周末程阮筝睡过的位置。 床上的四件套都没有换,过去了一个星期,这上面的味道已经淡不可闻,她依旧将脸埋进枕头深深吸了好几口气才满足。 她知道自己此刻像个变态,无耻又下流,心里装着阿竹,却又对另一个相似的年轻女孩萌生不该有的念头。 身上穿的这件大T恤还是当年阿竹穿过的,真的好无耻,她竟然穿着阿竹的衣服来这里怀念程阮筝留下的气味,明知道不应该却还是忍不住。 今天站在台上训斥别人的时候她都发虚,嘴上说的那么冠冕堂皇,心里却窝藏着这么多不堪。 不堪就不堪吧,只要她不说,谁能知道。 她就这样自我催眠,然后又心安理得的睡在这,盖着之前程阮筝盖过的被子,回味着那一晚的沐浴露香味。 她已经把家里所有的沐浴露都换成了程阮筝用过的那个香型。 那一晚真实到不像做梦的触碰还在她脑海里清晰着,她是不可能忘的,还经常想起来。 她亲到了阿竹,又好像亲的是程阮筝。 到底是谁?她也分不清了。 但她渴望能再来一次,哪怕只是在梦里也是好的,可这一个星期她都没再做过那样的梦。 睡吧。 她平躺着,抓起被子盖到胸口就闭上了眼睛,盼望今晚能梦到自己想要的。 . 第二天邵青早早就起来挑选要出门的衣服,其实昨天晚上她已经翻遍衣柜挑过好几轮了,站在穿衣镜前试了试,总觉得不满意。 她没有亮颜色的衣服,黑白灰古板又单调,很沉闷,她后悔没提前为自己添置两身亮颜色的衣服。 她比程阮筝大那么多,给程阮筝当妈都绰绰有余,如果再不在穿衣打扮上下点功夫,两人一块出门,别人真的会以为她是程阮筝的妈妈,还是那种不苟言笑的老古董的妈。 没挑到满意的衣服,她想出去买新的,可一看时间已经来不及了,就只能先凑合穿了件小高领的白色簿毛衣,这是羊毛的,再搭一条黑色的长裤,头发全部盘起来之后看着整体也还行。 她站在镜子前来回的看,又扑了点粉底,涂了口红,才算对自己今天要出门的行装满意。 她拎上包出门。 和程阮筝约定的时间是早上八点半,程阮筝说今天想跟她一块吃早饭所以才约的这个时间。 她八点到学校门口,车子还是停在前几次停的那个位子,刚熄火,抬头就看到程阮筝从校门出来。 依旧像朝阳一样青春活力,高高绑起来的马尾在脑后一晃一晃的,脸上的笑容明媚而灿烂,特别感染人,让人看了都觉得开心,都情不自禁跟着笑。 邵青看着她一步步走近自己的车,打开车门坐进来,清淡的香味一下子就填满了车内的空间,而她离香味的中心最近,近到她伸手就能抱住。 “我还想着提前到门口等您,没想到您这次还是比我早。”程阮筝边系安全带边说。 邵青藏着许多龌蹉的心思,就没怎么敢看她,重新启动车子,手操控着方向盘,看似很沉稳很冷静,其实手心都在冒汗。 “我也是刚到。” 她的演技早就炉火纯青,只要她想,就能将真实的心思隐藏的很好。 “先去哪?”她问。 程阮筝说了个地址,离这儿倒是不远。 “那家的豆腐脑和芝麻烧饼很好吃,我同学都去吃过,她们回来告诉我的。” “嗯。” 她被程阮筝身上的清香勾引的心不在焉,回应就稍显敷衍。 程阮筝的表情顿了一下,“大周末的,让您这么早还跑这么远来陪我吃豆腐脑,是不是显得我太不懂事了。” 邵青意识到是自己刚才的敷衍伤了程阮筝的心,就立马调整好状态,解释:“没有,我很乐意陪你,也很……很高兴你今天约我出来,真的。” 她本来是想说也很期待今天的约会,但这样说会显得很唐突,她怕吓到程阮筝。 这孩子年纪小,又一直在部队上待着,很多事可能都还不懂,她不能把好好的孩子带到别的路上。 她渴望,她期待,同时她又克制,她想要程阮筝发现点什么,又害怕被对方知道自己那些龌蹉的心思。 因为她的这句话,程阮筝又开心了,欢快的说着今天的行程安排:“那我们吃完早餐就到处逛逛,我还没有逛过首都,很多地方都只在视频里见过,逛完了我们中午就去吃烤鸭,下午去玩密室大逃脱,晚上吃火锅再看个电影,看完电影出来就散散步,您觉得怎么样?” 看到她兴奋的手舞足蹈,眼睛亮晶晶的特别开心,邵青也跟着开心,并且笑着点了点头。 “都听你安排。” “那就这么定了。”程阮筝习惯性打了个响指。 嘎—— 邵青突然踩刹车,车轮子摩擦柏油路面发出刺耳的刹车声。 两人的身体都因为惯性猛地往前冲,又被安全带给勒了回来,重重摔回座椅上。 程阮筝吓了一跳,又第一时间去关心邵青:“您没事吧?怎么了,怎么突然刹车,是……” 声音戛然而止。 她看到邵青转过头盯着自己看,抓着方向盘的手用力到爆起了青筋。 她脑子转的快,立马就知道邵青为什么会突然失态了。 因为刚才那个响指。 她总是习惯在敲定计划之后就说那么一句话,然后再打个响指,她跟邵青睡一个被窝那么久,邵青对她的小习惯了如指掌。 但她并不慌,更不担心会被邵青识破。 就算她现在说自己就是阿竹,邵青也不会相信,甚至会立马变脸,认定她这是有预谋、别有目的的接近,把她当成间谍抓起来。 她没慌,只是担心又疑惑的看着邵青。 邵青的身体在发抖,脸色也很苍白,双眼更是红通通的,蓄着隐忍的泪水,呼出的每一缕气息都是带着颤栗的。 程阮筝有点急,怕她真有事,就轻轻推了推她的手臂,问:“您还好吗?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了?” 突然,邵青的手松开了方向盘,又解了两人的安全带,将她拽过去抱住,很用力,她能感受到邵青的胳膊紧紧勒着她的腰,按着她的背,像是要把她摁进身体里去。 邵青闭眼贪恋着她颈间的味道,恍惚的呢喃:“阿竹……阿竹……” 接着,邵青哭了。 滚烫的泪珠滑进程阮筝的衣领,落在她的皮肤上,这一刻她终于慌了,抓着邵青的肩膀想要将人扯起来看。 以前她们吵架吵的那么凶,邵青都不哭,跟她说分手的时候更不哭,那时邵青的眼里只有跟她吵完架之后的疲惫,以及对这段关系的迷茫。 她没见邵青哭过,一次都没有。 “司令?邵司令?”她扯不动,又不敢真的用蛮力,一着急就脱口而出:“邵青!” 邵青就好像突然从噩梦中惊醒,松开了她,低着头用手捂住脸,弯下去的背脊那么脆弱,整个人都佝偻进座椅里面,双肩颤抖,在不可控的抽泣着。 程阮筝顿时觉得自己的心被人从中间用刀劈成了两瓣,很疼很疼。 她是生气邵青跟自己说分手,也不想这么快就原谅,可她没想让邵青难过。 她倾身过去想要抱回邵青,想让她不哭,再哭自己真的会心疼死。 可邵青捂着脸不看她,也不让她抱,只将自己蜷缩在座椅里面低声的哭。 她真的不知道邵青会因为自己的一个习惯性动作就情绪波动成这样,为什么?是在意她吗?如果真这么在意她,当初又为什么如此狠心的说分手。 现在当务之急也不是追问原因,而是让邵青的情绪稳定下来。 既然邵青不愿意让她抱了,那她就只能把座椅调低,然后跨过去将邵青堵在自己和座椅的之间,拽下邵青捂着脸的手,让她无处可躲,露出哭的湿漉漉的脸。 眼睫毛都让泪水打湿了,一缕一缕的纠在一起。 脸上的底妆也花了。 她抽了张纸巾为邵青擦眼泪,再捧着这张可怜到让人心疼的脸,“不哭好不好?” 邵青只觉得无颜面对她,被迫抬头了也还是闭着眼,都没发现两人姿势暧昧,令人遐想。 耳边传来程阮筝的低叹,像轻羽拂过她早已碎裂的心。 . 邵青情绪不好,程阮筝就担起了司机的责任,将车子停到了相对人少的地方。 树荫遮挡住了秋日的阳光,泛黄的树叶落在引擎盖上。 邵青捧着程阮筝刚买回来的热饮,隔着挡风玻璃盯着那片落叶出神。 她刚才失态了,哭了,在一个小孩面前丢了脸,也影响了小孩原本的好心情。 按照原计划,这个时间她和程阮筝都应该在小店里吃豆腐脑和芝麻烧饼了的。 “抱歉。”她摩擦着热饮的纸杯,满满都是对自己破坏了原本行程的愧疚。 程阮筝心疼她的那股劲还没过去,“人总有心情不好的时候,您不用觉得过意不去。” “是我失态了,应该跟你道歉。” “好,那我接受了,您就不要再把刚才的事放在心上了,好不好?”程阮筝一脸认真。 邵青乱糟糟的心情有了些许好转,感激道:“谢谢你,小程。” 这个孩子通情达理,也善解人意。 沉默了一会儿邵青才主动提起深藏在心底的过去,“你跟我以前认识的一个人很像。” 程阮筝表现出感兴趣的样子,顺着问:“就是您在梦里喊的那个人?” 邵青平静下来的心再次颤抖,“我……我喊过很多次么?” 她自己不知道,即使知道了也记不清。 程阮筝点头,“我听到过很多次。” 光是上个周末她留宿在邵青家里,那一晚邵青都在梦里念叨她的名字。 “那是您的什么人?”她问。 两人的身份都特殊,尤其是邵青,所以这段关系以前就没向任何人说起,她现在想听听邵青会怎么说。 “很重要的人,”邵青还是盯着那片落叶,眼底弥漫着浓浓的悲伤,“比我的命都重要。” 她没有多说阿竹的身份,不是不愿意承认那段关系,而是阿竹牺牲之后的身份都是绝密,是不能让人知道的。 程阮筝的嘴唇抖了抖,“那她现在……” “她牺牲了。”邵青轻声说,生怕自己声音大了会惊扰到天上的英魂。 程阮筝一下捂住胸口,眼泪唰地下来。 邵青没有再说下去,也以为程阮筝会哭是因为她自己也是军人,她从没想过她会是阿竹。 也是啊,重生这种事谁能想到。 程阮筝将头转到车窗那边,深呼吸好几下才平复好自己的心情。 她问邵青:“我跟她真的那么像?” “很像。” “您是因为我很像她,所以才会答应我的邀约?” 心思被猜中,邵青更觉得对不住程阮筝,“……对不起,小程。” 她不想对程阮筝撒谎,也不能撒谎,如果程阮筝为此生气,她也理解,换了她也会生气。 她道完歉又紧急补了一句:“你有些地方是很像她,但我不完全是因为你像她才跟你接触,我跟你在一起觉得很开心很放松,我……我……” 越说越乱,越乱就越急,她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好像怎么说都是错,她就是把程阮筝当成了阿竹的替代品,这个结论是个人听了都会很恼火,所以她没底气再说下去,像个犯了大错的孩子,握着手里的热饮不敢再吭声,等待着程阮筝宣判。 程阮筝没动静,那就是生气了,以后都不会理自己了,邵青伤心的想。 清淡的香气突然靠近,程阮筝胶原蛋白满满的脸近在咫尺。 邵青惊了一下,热饮险些脱了手。 她抬头,没在程阮筝脸上看到怒气,反而看到她在笑。 程阮筝促狭着问她:“那……尊敬的司令大人,我们今天的约会还能继续下去吗?” 邵青被困在座椅里,平日里端起来的司令架子今天全没有了。 她心乱如麻,耳朵嗡嗡响,鼻腔吸进去的全是程阮筝身上的香气,让她感觉到一阵阵眩晕、恍惚,整个人都好像被抽了魂,傻愣愣的点头。 这样的邵司令让人很想欺负!程阮筝克制着想要亲她的冲动,坐回了原位。 “OK,那我们现在去吃豆腐脑和芝麻烧饼。” 今天就只能她来当司机了。 车子重新启动,程阮筝心情没受影响,邵青倒是十分煎熬。 她心里放不下阿竹,现在却又对程阮筝有了好感,她真无耻。 更[害羞]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1章 第 11 章 第12章 第 12 章 这是一家很小的老旧早餐店,老板是一对老夫妻,现在已经不是早餐高峰期,店里还有空桌,邵青坐在小凳子上看梧桐树下的两只橘猫打闹。 应该是老夫妻养的猫吧,脖子上还系着红绳,毛发也很干净,身体胖乎乎圆滚滚的,用爪子勾住落下的梧桐叶在玩耍。 程阮筝也被吸引过去拿手机拍猫咪,还上手摸了好一会儿,猫咪也喜欢她,绕着她的腿来回的蹭,尾巴高高竖起,发出喵喵的撒娇声。 豆腐脑和芝麻烧饼已经端上来了,她喊程阮筝过来吃,又从包里掏出消毒纸巾。 “擦擦手,虽然是家养的猫,但在地上滚来滚去的也脏。” 程阮筝不反驳,接过纸巾。 “快尝尝看好不好吃。” 她兴奋的催促,一直盯着邵青看,直到她拿起勺子挖了一勺热乎乎又浇满卤汁的豆腐脑放进嘴里。 “嗯……”刚出锅的豆腐脑还有点烫,邵青嘶了一声,有些狼狈的微微张嘴,含糊不清的点头,“唔好吃……是好吃的……” 程阮筝吓了一跳,“烫着了吧?快吐出来。” 整个人看上去都很着急。 邵青没吐,咽下去了。 程阮筝凑近过来,“张开嘴,我看看烫伤了没。” 大庭广众之下,邵青抹不开脸,轻压下她的手,“不碍事的。” “真没事?”程阮筝还是不太放心。 “真的没事。” 对方的关心让邵青很受用,心情也好了,但她真没那么娇气,以前在部队什么苦没吃过,这点烫伤又算得了什么。 程阮筝就把她那碗豆腐脑拿过去,一点点拨开晾温了才推回到她面前,她抓勺子的手缓缓用力,心情复杂到极点。 吃完早饭,她陪程阮筝在店门口的梧桐树下跟猫咪玩了好一阵,程阮筝是真的很喜欢小动物,之前在她家跟狗班长也玩的很好,离别时还恋恋不舍。 程阮筝真的是个精力旺盛的小朋友,带着她在老城区的小街巷钻来钻去,去那些几乎没有外地游客知道的小店和小景点,车子进不去的地方就骑自行车。 路上只要见到猫猫狗狗,程阮筝都会停下来逗一会。 这种没有固定目的地的闲逛放在她之前的生活里都会被她认为是浪费时间。 她工作很忙,回家的次数都很少,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办公室或者会议礼堂,生活被大量的工作占据着。 她也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唯有投入到工作中才能让她暂时忘记失去挚爱的痛苦。 现在,她枯燥的生活突然闯入一个活泼的身影,正在一点点缓解她的伤痛,让她明知道不应该,却舍不得拒绝,她在处理这件事上当起了缩头乌龟,变成了一个懦弱的人,一点都不勇敢了。 路过一个巷口,看到一只三花猫带着它的四只小崽在墙角晒太阳,程阮筝又停了下来,保持着一定距离拿手机给这一家子拍照。 她就坐在自行车上,一条腿撑住地面,一只脚踩着脚踏,手把着车头,透过墨镜看程阮筝拍猫咪。 这时吹来一阵秋风,刮着梧桐树上的叶子哗啦啦飘下来,正好有一片落在程阮筝头顶,像一顶秋叶黄的小帽子扣在头上。 她就情不自禁用手机镜头记录下程阮筝这可爱的一幕。 按下快门的时候程阮筝似有所察觉,突然回头看了她,画面就定格在这一瞬。 程阮筝蹲在地上,似笑非笑的。 她镇定的为自己的偷拍编借口,“我看猫咪挺可爱的,也拍一张。” 三花猫伸了伸懒腰,带着四个崽钻过围栏到里面去了。 程阮筝也没拆穿邵青,见三花猫走了她还很遗憾的叹气:“哎呀,我还没拍完呢,”又转头问邵青:“您拍的照片能发一份给我吗?” 邵青翻了下相册,她拍的照片里全是程阮筝,猫咪就只有一截尾巴入镜。 她真不该撒谎,现在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那个……”她有些慌,找了个拙劣的理由,“我拍的不好,都已经删了。” 程阮筝就弯腰手撑住膝盖笑了半天。 以前哪怕枪抵在脑门上邵大司令都不会慌,现在却因为她想要刚才她拍的一张照片就慌成这样,这个反应真的太可爱了。 邵青的脸颊渗出一层浅浅的粉色,“不是说中午吃烤鸭么?赶紧走吧。” 看似是催促,实则是转移话题,她觉得程阮筝已经识破了她的借口。 程阮筝也不继续逗脸皮薄的邵司令了,直起腰,“好啊,现在去。” 首都有很多家烤鸭店,味道上也各有千秋,评价也是各花入各眼。 邵青对这些是一问三不知的,问到她这里她也不知道推荐哪家。 幸好程阮筝提前做了功课,选的这家知名度虽然不高,但味道很好。 她拿荷叶饼卷好了一块送到邵青嘴边,邵青没有犹豫,张嘴吃了。 明明都是同一只烤鸭,就是比自己动手卷的要美味。 “你也吃,别光顾着我。” 让一个比自己小三轮的小孩照顾自己,邵青很不好意思,就也给程阮筝卷了一个,她没怎么干过这种事,卷的乱七八糟,葱丝都露在了外面。 程阮筝也不嫌弃,张开嘴。 她左看右看发现没人注意,就快速送到程阮筝嘴边,一只手还在下面接着。 程阮筝吃进了嘴,腮帮子鼓鼓的,还伸舌头舔了舔沾到唇边的甜面酱。 那截舌头粉粉嫩嫩,很湿润。 邵青的手抖了下,赶忙缩回来。 原本就不平静的心,这下变的更乱了。 她低头匆匆忙忙卷起第二个,塞进自己嘴里,囫囵个儿就下肚,什么味儿都没尝出来,一连吃了四五个才停手。 反观程阮筝就吃的很慢,还一直在看她,眼睛里闪过狡黠的光。 . 下午她被程阮筝带着去玩密室逃脱。 这种年轻人才会聚集来玩的游戏,她这个中年人站在门口都显得格格不入。 程阮筝跟商家开了一个双人猜谜冒险场景的,这样就不用跟陌生人组队了。 场内灯光昏暗,四周都是故意布置出来吓人的道具,墙上还用红色游戏画了些乱七八糟的图案,时不时跳出来一两个NPC或者放一些奇奇怪怪瘆人的音乐,对于胆子小的人来说确实是一个巨大的挑战。 邵青稳步朝前走,一点没被吓着,这样的布置还不如直接将人丢进原始森林来的恐怖,她理解不了这种无聊的游戏有什么值得玩。 不过谁让她身边的这个小朋友有兴趣,她也就乐意相陪了,甚至想与其周末一个人忙工作,还不如来陪小朋友玩游戏。 前面的出口有一扇门,但被锁住了,她们需要通过留下的线索破解密码才能拿到钥匙。 程阮筝兴致勃勃,很投入游戏,邵青虽然觉得无聊,但也乐意配合,还配合的相当默契,就好像她们认识了很多年,很了解彼此,能准确知道对方的下一个动作,下一个反应会是什么,这点连邵青自己都没想到。 “您看这个……” 程阮筝举起开了手电筒的手机从一个破烂箱子翻出一块破布,上面是残存的地图标记。 她正想要告诉旁边的邵青,冷不丁一个NPC从打开的暗门飞出来,披头散发,浑身是血,张开手嗷嗷叫着就要抓她。 啪! 就被邵青出于本能反应,一个飞踢给踹到了墙上。 NPC的假发都掉了,捂住肚子颤颤巍巍:“不是,姐们儿,就一个游戏而已,你这也太狠了,一脚就要了我老命啊……” NPC的命也是命啊。 “……” 这是个意外,但不是仅有的意外,接下去半小时邵青踢飞/拳打了五个NPC。 游戏才进行不到一半就出现如此严重的‘伤亡’,程阮筝也是哭笑不得。 在经过一条非常狭窄的过道时,料定还会有NPC出现,她就提前给邵青打预防针。 “邵司令,咱们这是玩游戏,不是真刀真枪,您不用这么认真。” 她也开始反思带邵青来玩这个游戏是不是错了,邵大司令进入角色比她还快,再玩下去就要出人命了。 这里空间本来就小,她跟邵青说话时两人的身体都是紧挨着的。 邵青能清晰感觉到她前胸的柔软蹭到了自己的小手臂,身上的香气扑进她的鼻腔,发丝撩过她的唇。 她顿了顿,心跳漏掉一拍,却没有将自己与程阮筝拉开距离。 “噢,那我待会儿注意点,尽量不动手。” “也不能动脚。” “……” 她真不是故意的,就是出于本能。 叮嘱完毕,程阮筝就自然的拉过她的手继续往前走,“这儿光线太暗了,看不清路,一般像这种的都是故意设计的陷阱,想将咱们分开然后各个击破,您跟紧点儿啊,别松开手。” 她低头,像是戴了透视镜,光线再暗也能看的清清楚楚——程阮筝握住她的手腕走在前面,掌心的温度暖着她的皮肤。 跟紧点,别松开手。 她脑海里就剩下这几个字,然后就鬼使神差的反握住程阮筝的手。 察觉到手腕上加重的力道,程阮筝往前走的脚步一顿,在黑暗中翘了翘嘴角。 更[熊猫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2章 第 12 章 第13章 第 13 章 游戏顺利通关,她们也险些被老板拉入黑名单——邵青把所有NPC都干飞了。 她要是没收着力道,这些NPC非内伤了不可,她给NPC们赔了一笔钱以表歉意。 上了车,程阮筝趴在方向盘上笑到不行。 邵青的手擦过眉心,颇为无奈:“我说过了,这是你们年轻人玩的,我不会。” 也幸好玩的时间不算特别长,不然老板真的要从中控室杀进来了。 想她堂堂一个军区司令,玩个密室逃脱居然闹这么大的笑话,传出去她都没脸见人,还不让那些同僚笑话死。 程阮筝拭掉眼角笑出来的泪水,“下次咱们再换一家玩。” 还来?邵青很郁闷,程阮筝就是为了看她闹笑话来的,刚才在里面都快笑疯了。 她想再解释,又觉得解释太多也徒劳。 “好了,我不笑了,”程阮筝见好就收,“咱们去吃饭?” “……嗯。” 也差不多到了吃晚饭的点,地方也是程阮筝选的,邵青乖乖跟在旁边。 吃过晚饭今天的‘约会’也接近了尾声,邵青很舍不得结束,就故意吃的很慢。 可时间并不会因此停留住,仍旧会悄然流逝,她也不能让程阮筝陪自己在餐厅坐一晚上。 从餐厅出来,她正想着该怎么编借口能跟程阮筝多待一会儿。 “您等我一下,我去那边买点东西。”程阮筝说完就急匆匆跑了。 邵青也不知道她要买什么,就听话的在原地等。 餐厅窗户折射出暖黄的灯光,氛围很温馨,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都是成群结队的。 她站在路边显得形单影只,孤独感瞬间将她包围,可一想到程阮筝过会儿就回来,孤独感也就没有那么强烈了。 她将外套搭在手臂上,垂下视线盯着地上那几片落叶出神。 这些年看着身边熟悉的人结婚成家,有孩子,其乐融融,说实话她也羡慕过,在秦皇岛疗养的父母也时不时打电话来问,她是真不知道该怎么说,后面干脆连家都不回,问就是工作忙,没时间。 年轻那会儿还不觉得,到了现在这个年纪,有些事就变成了渴望,如果阿竹还在,她们是不是也会组成一个家?肯定会的,阿竹曾经说过想和她结婚。 在她出神的时候,有一家三口从她前面经过,那孩子手里牵着一个大熊猫的气球。 小孩跑的太快,脚下不稳,险些摔倒。 “哎呀!”孩子妈妈惊呼一声。 距离最近的邵青急忙伸出手抱住就要摔倒的孩子。 “小心。” 小孩胖嘟嘟圆鼓鼓的,抱住她的胳膊站直,应该是差点摔倒,觉得不好意思了,又或者是被吓到了,扭身就往回跑,一下扑过去抱住她妈妈的腿。 她父母也是吓了一跳,低声说了她两句。 “谢谢啊。”孩子妈妈抱着孩子过来跟邵青道谢。 邵青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平易近人一点,“不用客气。” 孩子妈妈又教孩子:“宝贝,跟阿姨说谢谢,刚才要是没有阿姨,你就要摔倒啦,摔倒就会痛痛。” 孩子也很乖巧,窝在妈妈怀里,看着邵青,奶声奶气的说:“谢谢阿姨~” 邵青脸上的笑容彻底舒展开,“不客气呀,你长的好可爱呀。” 她还夸了小家伙。 果然,人只要面对可爱生物都会不自觉夹起嗓音。 被夸了,小孩很高兴,要把熊猫气球送给她。 “谢谢你。”她没要小家伙的气球。 小家伙硬是要送,气球最后还是到了邵青的手上,一家三口也走远了。 这个可爱的熊猫气球跟邵青平日里的严肃十分不搭,她自己也知道,正左顾右盼寻找可以转赠的对象,可她又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跟路人开口,在这方面她实在脸皮薄,还很社恐。 算了,还是留下来送给程阮筝吧,小朋友应该会喜欢。 她拿着气球转身,正好看见程阮筝从另一个方向回来,双手背在后面不知道藏了什么。 “您哪里来的气球?刚才买的吗?”程阮筝很惊讶,先问的她。 “是一个小孩送的。”她就把事情说了说,刚说完眼前就多了一束满天星。 程阮筝举着花束笑的很开心看着她,“看到那边有个花店还开着门,就过去买了一束。” 店里什么花都有,她唯独选了最不起眼的满天星,因为满天星的话语,就是她现在想对邵青表达的。 “送您。” 蓝色、粉色、白色的小花像星星似的落入邵青的眼眸,她愣愣的接过,指尖接触到包装纸,传来一股沉甸甸的分量。 脑海有个声音在重复提醒:我要好好拿稳它,不能掉了。 随后便是感动,努力想要欣喜的笑却莫名又很想哭的情绪涌上心头,原来她也并非孤身一人,她也有被人惦记着、好好爱着、关心着的。 等这些复杂的情绪在脑海里、心上、脸上都过了一遍,剩下的就是喜悦了。 她捧着这束满天星开开心心的笑出声,惊喜异常,“你怎么突然要送我花。” 太过于突然,她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处理心生出来的复杂情绪。 程阮筝拿过她手里的气球,两人肩并肩一块往停车的地方走去。 “一定要有理由吗?” 担心会碰掉上面的小花,邵青一路都小心捧着,“也不是,就是……就是觉得很突然。” 程阮筝笑着看前面,“我就是觉得今天应该送您一束花呀。” 约会就该有鲜花,没有一早就准备是不想让邵青对她起疑,现在送也不晚,还更惊喜。 邵青低头嗅了嗅,很淡的花香。 程阮筝忽然转过身来倒退着走路,将约会进行到底,“时间还早,咱们看完电影再回去?” 这正合邵青的心意,吃饭的时候程阮筝没提看电影的事,她也就不好开口了。 “听你的,”她担心程阮筝这样走路会摔,就将对方拽过来,“好好走路。” 程阮筝一手拿气球,臌胀的熊猫飘在她侧面,时不时就会碰一下她的脑袋,她就故意往邵青这边靠,躲开撞过来的气球,肩膀轻轻撞进邵青怀里又很快退开。 “那我看看附近有什么影院,咱们找一个时间点最近的看。”她拿手机在软件上查找。 邵青的呼吸节奏乱了好几个节拍,心跳如鼓,但还是努力保持冷静,没话找话的说:“我都好久没来影院看过电影了,也不知道现在有什么好的电影看。” “那您选选,想看哪部?”程阮筝将手机屏幕移过来,整个人都靠到她身上。 她能闻到程阮筝身上淡淡的香气,混杂着发梢间洗发水的清香,让她的呼吸更错乱。 她定了定神,看着手机屏幕上胡里花哨的电影海报,一时间也挑不出什么来。 “我也不知道哪个好看,还是按你的意思来吧。”她把选择权又交回给程阮筝。 程阮筝歪着头,手指在屏幕上滑动着,认真筛扒拉上面的海报和剧情简介,似乎也很为难。 “唔……好像也没有哪部特别好看,这个吧?冒险题材的,还有二十分钟就开始,咱们从这走过去要差不多十分钟,差不多能赶上检票。” 等她点了头,程阮筝就在软件上买了两张票。 电影院不远,她们两个人都身高腿长的,就算可以放慢脚步也比一般人走的要快,用不上十分钟就到了,坐电梯上顶层,影院大厅弥漫着爆米花和可乐的香甜气味。 程阮筝不知道从哪里抽到一张兑换券,可以兑换可乐和爆米花。 她兴致勃勃的跑去那边兑换,捧着一大桶爆米花回来。 邵青就抱着满天星等她,两人一起排队检票。 期间有个小孩看上了程阮筝手里的熊猫气球,在征得邵青同意之后就把气球送给了那个小孩。 邵青抿了抿嘴,想着下次自己要给程阮筝精心准备一份礼物。 进去之后她们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 程阮筝把爆米花和可乐给邵青,再把满天星拿过来自己抱着。 电影开始了,讲了什么邵青不清楚,她都没把心思放在电影上。 她从包里找纸巾擦干净手,然后捏起一颗爆米花,犹豫了好一会儿才送到程阮筝嘴边。 程阮筝聚精会神盯着前面的大屏幕,光影在她脸上忽明忽暗。 她张嘴咬掉爆米花。 邵青见她吃了,紧绷的心就慢慢松了下来,继续投喂。 一来一往,邵青也开始看电影,再投喂爆米花时就没控制好方向,往下了一点点。 程阮筝低头叼走,舌尖不经意的触到了手指。 邵青的手就跟触电了一样,猛地抽缩回来,之后电影讲了什么她就真的一个字都没有再听进去。 程阮筝当做无事发生,看到了大结局。 . 送程阮筝回学校,到校门口的时候邵青万般不舍,很想出声挽留,可她知道自己没有正当的理由留下程阮筝,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下车,然后跟自己挥手说再见,就进了校门,消失在路的尽头。 那束满天星放在副驾驶。 安静的空间内,邵青敲着方向盘,指尖上仿佛还残留着程阮筝舌尖的温度,让她的心都跟着一颤,有电流从里涌出,遍布全身,酥酥麻麻的。 她找出自己的手机,点开很久都不用今天才突然启用的相机软件,先是看了上午偷拍的照片。 她手太慢了,就只拍了一张。 程阮筝青春靓丽的脸放大在她眼前,那双眼睛就跟夜空的星星那样亮晶晶的,一下子就落进了她的心。 看了这张照片很久,她才调到拍照模式,然后将副驾驶的满天星摆了一个合适的位置,再不断的对角度、光线进行调整,最后按下快门键。 连着拍了有十几张,她挑了其中最满意的一张,建一个单独的文件夹将这张满天星和上午那张照片收藏起来,反复看了好几遍才舍得放下手机。 没被挑中的照片她也没有舍得删掉,依旧放在相册里。 她深深看了眼校门口,才驱车回家。 更更更更更……[熊猫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3章 第 13 章 第14章 第 14 章 回到家,邵青先翻箱倒柜找合适的花瓶用来放这束满天星,然后摆到卧室的桌上。 她又拍了几张照片,想发一张给程阮筝,告诉对方自己有好好爱惜这束花。 可是,会不会显得太刻意了? 她捏着手机犹豫了下,还是没有将照片发过去,只跟程阮筝说了句自己到家了。 屏幕上立马跳出程阮筝的回复—— 【我还在想您怎么还不到家,是不是路上有什么事耽搁了,有点担心,正要给您打电话,您就发消息过来了。玩了一整天,您应该也累了,先去洗个热水澡去去乏,今晚早点睡好不好?不许抽烟不许再看跟工作相关的消息。】 邵青拉上卧室的窗帘,眼睛都盯着手机,嘴角一直向上扬。 【好,我现在就去洗澡。】 她很听话。 程阮筝就回过来一个摸摸头的表情包,乖~ 她扑哧笑出声,这个小程,把她当成小孩了,明明她才是长辈。 随手捞过搭在椅背上的睡衣,她赤脚走进浴室,很快里头就传出哗啦啦的水声。 她顺便洗了头,用干发帽裹着走出来,旧T恤下的两条长腿肌理结实又匀称,素净的脸有些许以前在部队晒出来的小斑点,很浅,要凑很近才看的出来,并不会影响她的颜值,反而在暖柔的灯光映衬下增添了几分别样的韵味,像西方油画里的女人。 她坐在床边,告诉程阮筝自己洗完澡了。 程阮筝这次回复的有点慢,但是一张照片——长腿交叠搁在浅青色的被子上,脚丫子圆润可爱,还伸出一只手放在中间比了个‘耶’。 【我也洗完啦。】 后面还配了张欢快转圈的表情包。 本就因为今天的几次肢体接触而心乱如麻久久不能平复的邵青再看到这双光/裸的腿,脑袋轰地一下就炸开,根本不敢细看。 她立刻就将手机反压到床上,再用手按住胸口,掌心压住砰砰直跳的心脏,拼命想要自己冷静。 可脑海交替出现的画面都是程阮筝的腿、粉嫩又湿润的舌尖,还有那张明媚的脸。 这些就想引燃火种的打火石,哧地一声就将她整个人都点燃了,再气势汹汹的烧起来。 滚烫先是爬上她的脸,然后蔓延全身,噼里啪啦的冒火星子,直到将她整个人都湮灭在这熊熊烈焰下,烧到她浑身发红,急切的渴望着那汪不在自己身边的水源。 她想程阮筝了,非常想。 指尖触碰到被自己盖下去的手机,又像触电似的往回缩。 她不敢。 那张露出双腿的照片会让她今晚都无法平静。 强烈欲念的火烧的她口干舌燥,口腔内的分泌物越来越少,她艰难的吞咽着,被红晕染过的眼尾像是在透露她刚才经历了一场酣畅淋漓的情事。 可她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因为一张照片就受不了,根本控制不出那股强烈的反应,身体也跟着轻轻颤抖。 这种感觉她已经很多年没有过了,上一次还是她留程阮筝在家过夜,她梦见了阿竹才会让死寂多年的欲念复苏。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又为什么会这样,一面是理智的拉扯,一面又是压制不住的欲念在叫嚣着让她沉沦。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待热意慢慢退去,刚洗完澡的身体也渗出一层薄汗。 她终于攒足了再拿起手机的勇气,让那双漂亮的腿再映入眼帘。 【刚刚吹头发去了。】 她只能选择用撒谎来掩盖自己的龌蹉,不然很难解释为什么这么久都不回复 程阮筝似乎是没有怀疑,很快就说—— 【都吹干了么?一定要吹干,不能湿着头发睡,会头疼的。】 【吹干了。】 【那就行,头发干了就赶紧睡觉觉,不许熬夜哦司令大人。】 【你也要早点睡。】 【咱们一起睡。】 【好,一起睡,说晚安。】 【晚安~爱你哟~】 这一句话也能当场要了邵青的老命,她倒到床上蜷缩起四肢,将自己变成一只虾的形状。 啊啊啊啊! 向来理智的她少有的想要发疯大叫。 . 周日这天邵青有工作,就没有约程阮筝,但她提前跟程阮筝说了自己有事,等下次有时间了再去学校看她,叮嘱她这段时间要好好学习,同时也要照顾好身体。 【天气干燥,要多喝水,早上天凉记得加件衣服。】 她坐在车里给程阮筝发消息,密密麻麻打了很多字,最后删删减减就剩下这一句。 发过去之后她又想撤回,害怕程阮筝会觉得她这样啰啰嗦嗦像个老妈子。 转念一想,小程那孩子应该不会这样想。 算了,发都发了,而且她这也是在表达关心,小程要是觉得她啰嗦,以后她不啰嗦就是了。 她收起手机,一抬头就发现陈秘书又在后视镜偷看。 陈秘书缩了缩脖子,老老实实坐好。 到办公室之后,邵青刚坐下没多久,陈秘书就敲门进来—— “司令,国/安那边来人了。” 有很多事陈秘书这个级别都不能听,将人请进办公室之后她就退了出去。 邵青盯着窗外差不多掉光叶子的白杨树出神了好一会儿,都没管进来的是谁,还是对方站了片刻,见她没有要过问什么的意思,才轻声开了口—— “花朵计划已经进入收尾阶段,人员也陆陆续续撤回了。” 快入冬了,天气也越来越冷,稀稀拉拉的树叶也不知道还能撑多久,但总会掉光的。 邵青转过头看来人。 站在桌前的女孩也就三十出头的年纪,挺年轻的,身姿挺拔,五官端正。 女孩叫满堂彩,年轻有为,名字也起的好,满堂喝彩,又吉利又热闹还喜庆。 “坐下说,喝茶吗?”她起身想给对方泡杯茶。 满堂彩哪里敢让这位给自己泡茶,忙说:“我自己来就行。” “没事,你坐。”邵青没什么架子,很快就泡好了茶。 两人来到对面的沙发,满堂彩捧着茶坐下,邵青就坐她斜对面。 “收尾了?” “是。” “人员都安全撤回了吗?” 事关重大,满堂彩不能隐瞒任何细节,“竹叶青在核心区,撤退的命令发出去之后她还没有回应,我们已经安排了人进去接应她。” 竹叶青这三个字狠狠敲击在邵青心头,她脸色白了两分,语气变得急切,“失联了?” 满堂彩谨慎道:“不排除这种可能性。” 竹叶青是整个花朵计划最核心的部分,邵青会格外在意也在情理之中,满堂彩并未多想,而且她比邵青还要更在乎竹叶青的安危。 邵青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过了会儿才说:“务必要保证竹叶青安全撤离。” 竹叶青是个代号,阿竹牺牲之后这个代号就被封存起来了,过了好几年才重新启用,接任这个代号的人比阿竹还小,她见过几次,是个很有趣的小姑娘,长得也可爱,还特别喜欢吃肉,哦对了,狗班长也很喜欢这个小姑娘。 满堂彩应了下来,又说:“关岍找过我很多次,想打听竹叶青的下落,她那个性格您也知道,整一个流氓,一点道理都不讲,混起来就不把纪律当回事,您有时间就劝劝她,让她赶紧回部队,别留在这添乱了。” 提起关岍这个人,满堂彩脸色就难看,语气更不好,像嗓子里夹了只苍蝇那样恶心,连眉头都皱起来了。 显然,邵青也是头疼的。 “这件事我来处理。” 她也一直想找关岍的母亲聊聊,就是没有合适的时间,钟艾女士比她还忙,她都已经好久没有见过自己这位好朋友了。 谈事情到中午,满堂彩才离开。 邵青也要动身去别的地方开会,午饭都是陈秘书打包带着在路上吃的,不吃不行,程阮筝会查岗,她不想让小朋友为自己担心,更不想辜负小朋友的一番好意。 她抽空给程阮筝回了消息,顺便给关岍打了个电话,这事不能拖,越快解决越好,时间长了关岍就又该犯毛病了。 打了两次,关岍都没接。 这孩子上哪去了?邵青皱眉。 . 周日学校没有其他安排,程阮筝也不是很想出去玩,就和几个关系不错的同学约着到体育馆打篮球。 打了一个上午,出一身的汗,几个人抱着篮球往宿舍楼走,边走边聊天。 程阮筝现在还是自己住,她室友还没来,其他人就挺羡慕她的。 “门口那谁?”旁边的人拿手肘怼了怼程阮筝,示意她看自己寝室门口。 有三个门神在那,其中一个还是她们的老师,姓郭,很有本事。 另外两个就很眼生,没在学校见过。 但也有人认识她们。 “她俩怎么会来这?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 程阮筝看向站在自己右边的潘云,上面那句疑问就是潘云发出来的。 “你认识她们?” 潘云笑容古怪,“也算不上认识,就是以前搞演习的时候碰到过几次,她们是蓝军请来的王牌,专门整我们的。” “喔~” “她们好像是来找你的,”潘云看程阮筝也不像是认识那两人的样子,就有些担心,“她们不好惹,其中一个姓关,背景很硬。” “多硬?”程阮筝问的随意。 其他同学都回自己寝室了,就潘云左看右看,神神秘秘比了个手势。 程阮筝看见了也还是那副不怎么放心上的死样子,说:“行,我知道了,那我先回宿舍洗澡了啊,一会去食堂吃饭。” 她往自己寝室走,刚到门口就被早就等在这的关岍拦下。 她懒懒的撩一下眼皮,“干嘛?” 根本就没把关岍放在眼里。 关岍看见她就来气,拳头痒了想揍她。 郭琅琅真担心关岍会在这儿揍人,赶忙拉住了低声劝道:“有话好好说,千万别动手,这里是军校,不是在你们基地,程阮筝可是这一届的尖子生,校领导很看重她的,你千万别给我惹事听到没有。” 她太了解关岍的狗屎脾气了,要不是看在一块长大的份上,她今天都不可能带关岍来找程阮筝。 “听个屁。”关岍将她扒拉到一边去。 程阮筝开了门。 关岍就一脚跨进去,还不许其他人跟着,“你们在外边等着。” 砰一声,门关上了。 程阮筝将篮球丢进筐里,“有屁快放。” 关岍抱臂哼笑,仿佛抓着程阮筝的把柄了似的,“装货,在青姨面前装清纯扮乖巧,这才是你的真面目吧。” 程阮筝又哪里会被她这几句话气到,对付关岍这种人,戳肺管子是最有效的办法。 “邵青就喜欢我这样,你咬我啊。” 关岍气的脸色铁青,指着她咬牙切齿的威胁:“最后警告你一次,离青姨远点,要是再让我看到你接近她,我让你立马从这里滚蛋!” 昨天青姨一整天都不见人,就是被程阮筝给骗出去了。 程阮筝不仅没怕她的威胁,还打偏了她的手,“最应该滚的人是你,你才是她的克星,沾上你这种玩意儿邵青才倒了大霉,你离远点吧,要是再让我看到你惹她心烦,我才要打到你满地找牙。” 以前邵青就因为关岍的事很苦恼,这玩意儿到现在还阴魂不散的缠着邵青,邵青碍于两家人的情面不好将话说的太难听。 她早看关岍不顺眼了。 [坏笑]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4章 第 1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