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男同不能结婚啊喂》 第1章 初见 八月午后,明亮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照在巨大的落地窗前。 温暖而宜人,照的人暖洋洋的。 郁单蜷在榻榻米里面,翻了一下身,脸上的《最新版法律法规汇编》掉了下来。 少年眯着眼睛,伸手捞了一把,在书册落地之前接住,放在桌上。 手腕的伤口被撕扯一下,发出一阵钝痛。 郁单叹了口气,没了睡意,睁着眼睛看天花板。 他本来是大安国皇帝,只可惜皇位没坐几年就被篡了,他也被一剑捅穿,没了意识。 再醒来的时候就来到了这里,手腕上伤口深深,周围更无一人。 他自己包扎了伤口,看到了桌上的日记本,从日记本里了解到这个少年的生平。 伪善的父亲,软弱的母亲,可悲又可叹的少年。 乏善可陈。 郁单合上日记本,将别墅摸索了个遍。 这住处不大,可机关密布。 每个按钮都是机关,有的按下去头顶的圆柱就会发出炙热的白光;有的按下去会喷火,还有的会喷水,还有些能控制黑色玻璃发出影像。 甚是骇人,只是机关杀伤力不大,倒是生活更便宜了。 这里的文字和安国相似,只是简化了一些,他看完架子的书就了解了不少关于这个朝代的事情。 被人发现手腕上的伤口已经是第三天了,一个看起来颇为和善的妇人过来洒扫。 应该就是原身日记本里的“保姆张姨”。 她颇为心疼的叫来大夫,给郁单重新包扎了伤口,又寸步不离的守在郁单身边,神情不安。 雇主受伤怎么都算是仆从的失职,但郁单没心思计较这个,反而安慰了她两句,顺带从她那里得到了不少消息,也逐渐习惯了和她相处。 “你这孩子,睡觉也不盖个毯子,小心着凉。” 耳边忽然响起张姨的声音,手嘴并用的给郁单身上搭了一条毯子。 “热。”郁单给毯子掀了个口,站起来倒水。 “你爸助理刚给我打电话了,”张姨紧盯着郁单,有些担忧,“说是一会儿过来。” 郁单头也不抬的倒水,“嗯。” 这个小玩意儿挺好用的,可以将水一直保持在适合适合入口的温度。 张姨欲言又止,最终摇摇头叹了口气,以往先生每次过来,这孩子都会伤心一段时间,希望这次先生看在孩子受伤的份上,心疼心疼孩子。 不过总觉得这孩子这次醒过来和之前不同了,也不知道是福还是祸。 郁庆山进来的时候,郁单正拿着电视遥控器换台。 郁单余光扫了他一眼,手上动作没停,这小玩意能放故事,比唱戏还好看。他这两天他准时准点的守在电视机前看爱情戏,今天该演男主角发现女主角的真面目了,他不想错过。 郁庆山见郁单一动不动,不满意的冷哼,视线落在桌上的《法规汇编》上。 他拿起来翻了两页,用和缓但充满压迫的语气开口,“最近对法律感兴趣,以后想当律师?” 想找个理由光明正大的把你干掉。 郁单当了小半辈子的皇帝,对这种语气再熟悉不过。 但他只是轻轻嗯了一声,然后微微低头,长长的睫毛垂下,看起来很乖。 初来乍到,他不准备和这个名义上的父亲起冲突。 郁庆山脸色缓和不少,坐在旁边的沙发上。 “张阿姨跟我说你又割手腕了,最近心情不好?” 郁单点头,“有些事想不通。” 电视里正演到男主发现了女主背叛自己的证据,背景音乐开始悬疑。 “你啊,还是太年轻。”郁庆山手指在沙发上一点一点,“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方面你做的就不如你哥哥,他知道爱惜自己。” 郁单声音温润,“我以后向他学习。” 男主去找女主了,而女主还一无所知的给男主准备礼物。 郁庆山满意点头,“你也半年没上学了,你哥哥怕再去学校被人议论,帮你换了个学校,你一开学就去新学校。” 学校,应当就是读书的地方。 郁单轻轻皱眉,“转到了哪里?” “十一中,你哥哥说那里人杰地灵,学校食堂的饭菜非常好。”郁庆山拍拍郁单的肩膀,“到那儿好好学习,虽然这句话我已经说了很多遍了,但是我还是叮嘱一下,有事儿都找保姆,别让人知道你是我儿子。” 郁单忍住恶心没动,说话带刺,“我知道,毕竟是私生子。” 郁庆山愣了一下,收回手,“张阿姨说你这次划的不轻,我倒觉得这是个好事。” 郁单抬头看了郁庆山一眼,很想知道什么样的人会把儿子割腕说成好事。 郁庆山滔滔不绝。 “你性子随你母亲,她每每遇见事情,第一反应也是逃避,有什么用呢?” “这么多年我一直让你们母子俩住在这里,就是为了让她好好想想,如果我真的不爱她,不爱你们,我何苦在外面创业奔波,给你们住这么大的房子呢……” “你母亲还是想不开,不过是位降分,这宫中谁不是这样过来的,竟然以头砥柱,狠心留下你一个人。” 旧时声音犹言在耳,郁单忽然有些听不清电视里说的什么了。 只记得父皇也总是这样看他,同他说话。 一样的慈爱,一样的悲悯,一样的虚伪。 看着他们兄弟相争,手上沾满彼此的血,不死不休。 郁单突然觉得有些无聊,电视里男女主声嘶力竭,桌上摊开的书册还停留在郁庆山翻开的那一页。 “……妇女在政治的、经济的、文化的、社会的和家庭的生活等各方面享有同男子平等的权利……” “她不想住在这里。”郁单突然直视郁庆山开口。 “啊?”郁庆山愣了一下。 “你把她关在这里,问过她的意见吗?”郁单面带讥讽。 郁庆山惊愕,仿佛不认识郁单。 明明才十七岁,面上都还露着稚气,可眼里满是审视,像是一眼就能看透他。 “我和你妈的事情轮不到你评判!”郁庆山眉峰骤起,勉强压住火气,“还有半个月就开学了,你这几天就好好呆在这里反省。” 禁闭? 郁单冷笑,起身走向门口。 这里一没有御林军,二没有保镖,这个名义上的父亲想让他呆在这里还不如做梦。 出门的时候,郁单从柜上摸了一个物件。 身后传来郁庆山暴躁的吼声。 “有本事出去就别回来了!我看没有银行卡你能撑多长时候!” 银行卡?什么东西。 郁单抛了一下手里的金镯子,这是郁庆山送给原身母亲的礼物,被原身扔在垃圾桶里,现在正好便宜了他。 他看电视的时候发现男主给女主送金项链女主很开心,由此可见,金子即使在这个时代也是硬通货。 郁庆山说自己很快就开学了,他这种人,肯定在开学之前把他找回来。 十天半个月,这个金镯子足够了。 十分钟过去了,路边有两个长的一模一样的房子。没新意。 二十分钟过去了,山上的几栋房子越来越远,梧桐时不时落下两片叶子,道路长的望不到尽头。 什么破房子见不得人非要建在山上!郁单恨恨想。 三十分钟过去了,郁庆山坐在车里路过他身边,冷脸看了他一眼。 暴躁! 男人,你以为你在看谁! 走走走走走! 看不清终点的时候,时间就会格外漫长。郁单不止一次想回到山上那个破房子里。但还是坚持走下来了。 毕竟他出来也不单是为了气郁庆山,电视和书册能获取的信息有限,他得亲自看看这个世界是怎样的。 虽然感觉走了很久,但是走到和电视里的城市差不多的地方的时候,看日头最多过了半个时辰。 高楼大厦,鳞次栉比。 每个人都行色匆匆,虽然穿的和大安不一样,但是能看的出来,都很正式。 除了远处垃圾桶边的几个。 五六个人,或站或蹲,红的黄的紫的蓝的绿的,每个人的头发颜色都不一样,膀子上挂着两根布条,领口恨不得拉到肚脐眼。 从他出现开始,几个人往他这边看了好几眼,鬼鬼祟祟,一看就不安好心。 郁单无视几个人,朝一家奶茶店走去。 绿毛靠近红毛说了两句,红毛站起身拍了拍衣服,带着人哗啦啦往他这边走。 “哥们,借一步说话。”红毛单手插兜吊儿郎当。 郁单看了他一眼,继续往前走。“让一下,我去买奶茶。” “喝什么,”红毛往前一步挡在他前面,朝后指了一个人,“你去给他买。” “奶茶,热的。” “喝什么?”红毛提高声音。 “奶茶。”郁单表情没变。 “去买,等会儿老地方找我们。” 红毛不耐烦摆手,后面的小伙子噔噔噔跑远。 “好嘞,浩哥。” “事儿逼少爷,”红毛低声吐槽,“走吧少爷。” 红毛说完就走了,剩下的人看似懒散,实则将郁单围在中间,带着郁单往前走。 郁单很想说等奶茶到了再走,但是看红毛闷头往前,想看红毛到底想干什么,索性跟了上去,但他没想到这帮人走这么远。 什么事儿非要背着人解决。 从古到今有那么多美好的品质,怎么就偏偏继承了在巷子里才能秘密交谈这个糟粕。 刚走了很多路,这会儿实在是不想走了。 耐心用尽,郁单有些不耐烦,“你们到底想去哪儿?” “就前面那个巷子,快到了。”红毛闷着头继续往前走。 郁单刚停下来想发火,刚被派去买奶茶的那个毛儿就跑了回来,把奶茶顺滑的塞进郁单手里,接着又塞过来一根吸管。 冰凉的温度从指尖传过来,郁单边走边插上吸管尝了一口,口感丝滑,冰冰凉凉。能喝得出里面的茶叶劣质,但是这会儿郁单也没那么多的要求,抱着奶茶边喝边跟着红毛走。 终于,在走了一炷香都没有见人的破败墙垣边,红毛站定,转身看着郁单。 郁单一脸平静的喝奶茶。 这和之前说的也不一样啊,不说是一个胆小懦弱沉默寡言的废物吗?这人和胆小懦弱也不沾边啊。 红毛从地上挑挑拣拣拿了个砖头,在墙上“啪”地一按,挑出一块顺手的砖块。其他毛也盯着郁单,从后腰或者兜里拿出棍子指虎,摆好战斗的架势。 红毛拿着砖块朝郁单走过去,“你叫郁单?” 郁单喝奶茶,“嗯。” 红毛没想到他承认的这么利索,卡壳了一下,强装镇定大声,“你哥让我们过来教训你一顿,你乖乖挨打,打完咱们各走各的路,谁也不碍着谁。” 郁单把最后一口奶茶喝完,恋恋不舍的把奶茶杯放在地上,随口问道:“我哥让你把我打到什么程度?” 红毛再度卡壳,有些恼羞成怒,“你一个挨打的话那么多干什么!胳膊腿全乎,见到他跪地叫大哥的程度!” 郁单活动了一下手腕,客观评价:“倒是不太重。” “神经病!”红毛深吸一口气,扬手一挥,“兄弟们,上!” “啊!”一群人叫着喊着冲向郁单。 郁单往后退了一步,抬脚踢向空奶茶瓶,奶茶瓶垂直起飞砸到绿毛脸上。 绿毛“嗷”一声哀嚎,手里的甩棍落在地上。与此同时,红毛拿着半块砖朝郁单呼过来,郁单低头躲过去,伸手接住绿毛的甩棍,反手两棍将两个毛撂倒。 红毛一击不中,转身冲过来,郁单转了一下棍子,一棍砸在红毛手腕上,砖头应声落地,红毛捂着手腕的时候,郁单又一棍子甩在红毛大腿上,红毛躺在地上捂着腿。 地上一片哀嚎,至于刚刚去买奶茶的小个子,还没跑到郁单面前战斗就结束了,站在原地错愕的站着。 郁单没管他,蹲在红毛旁边,手腕撑着甩棍,“我哥叫什么,是个什么样的人。” 教训人只是不痛不痒不缺胳膊断腿的程度,不知道应该说他哥心善还是手软。 “你他娘的……嘶!” 郁单把甩棍抵在红毛肩膀上,轻轻用力,红毛的脏话咽进嗓子里,只剩呜咽。 “我哥,是个什么样的人?”郁单轻轻开口。 “不,不知道,”红毛疼的抽气,“这是花叔给的任务,我们接触不到你哥。” 郁单沉思一下,“让你的人去叫花叔过来。” 其他毛紧张的看向红毛。 红毛丧着脸摸出一个板子,点了几下。 郁单在电视里看过,这个板子可以千里传音。 红毛一脸纠结,“我们被人打了,就一个人,CBD东边的拆迁区,好。” 红毛挂掉电话,“我大哥说一会儿就过来。” “不是让你叔过来吗?怎么叫的你大哥?” “我们都听我们大哥的!”红毛梗着脖子。 阶级分明。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郁单靠在墙上,无意识的转着甩棍,低头想着什么。 几头毛互相搀扶着起来,聚在一起垂头丧气。 唯一没挨打的小伙子被郁单差使着去买了奶茶,当着郁单的面插好吸管双手捧着递给郁单,然后默默退到一边降低存在感。 远处传来发动机的轰鸣,由远及近,小弟们脸上露出希冀。 郁单抬眼,那人已经骑机车到了自己前面,反打方向,甩尾,机车后轮胎贴着郁单站的地方划过,划出一道决绝的弧线,然后停在郁单前面。 郁单默不作声打量对方。 长腿,白T恤,修长的手指摘下头盔,那人将头盔夹在膀弯,随手捋了一下被头盔弄乱的头发,露出上扬的眼尾。 很有野性,而且是带着粗粝的野性。 红毛狂喜,指着郁单委屈:“谢哥!” 花谢在几个毛身上扫了几眼,才歪头盯着郁单,“你打的他们?” 郁单(shan)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初见 第2章 放肆 郁单点头,“怎么,你要为他们报仇吗?” “看情况吧。”花谢从见到几头毛开始,身上的戾气就尽数褪去,现在正懒散的靠在车上,低点头烟,左耳耳垂上的金属耳环被太阳晃的闪光。他把打火机当今兜里,看向红毛,“说说吧,怎么回事?” 红毛有些心虚,“就前几天老四不是进去了嘛,之前花叔给他安排的活儿有些就得我们干。” “这件事我怎么不知道?”花谢皱眉。 “前几天你忙着照顾刘奶奶,几天几夜没合眼,我就瞒着你把这个活儿接下了。”红毛声音越说越低。 花谢看了郁单一眼,这人不着急走,也不说话,就看热闹似的在旁边喝奶茶,花谢嘴唇微动,忍住骂脏话的冲动,下巴点了点郁单,“这人谁,找他干什么,一次说清楚。” “哦,”红毛一瘸一拐的走向花谢,压低声音,“这人是郁庆山的私生子,好像叫鱼蛋,花叔说是郁家太子爷找人弄他的,隔三差五的打,已经打了两年了,从来没人管。” 花谢把烟扔在地上,一巴掌打在红毛头上,暴躁道:“傻缺吗你?!郁家的事情也是你可以掺合的!” “没人管嘛。”红毛捂着脑袋,语气委屈。 郁单有些无语,怪不得原身不喜欢出门,隔三差五的来一顿,这谁受得了。 花谢推开红毛,朝他走过来,“鱼蛋?” “郁单,”郁单看着花谢,“音同擅,擅权专政的擅。” “好,郁公子。”花谢从善如流的换称呼,“今天的事情是他们不对,我回去教训他们,您大人有大量,我保证,他们以后不会再出现在您面前。” “你每次都是这么帮他们收拾烂摊子的?”郁单挑眉。 觉得眼前的这个人很有意思,有能力知进退,也看得清形势,偏偏养了一群废物下属。 “有时候也让他们自己跳水里反省。”花谢不在意。“郁少金尊玉贵,就当给兄弟们一条活路。” 他不想得罪他,这倒是可以利用一下。 郁单抬起头,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好啊。” 花谢松了口气,这小少爷人还挺好的。 “但我要你陪我五天。”郁单说。 “什么!”花谢一嗓子嚎的有些破防。 几个彩头也朝这边看过来。 郁单丝毫不受影响,一字一顿,“伺候我吃,伺候我喝,伺候我玩,让我开心。” “你把我谢哥当保姆啊!”绿头捂着脸,暴躁的冲过来,周围一群人义愤填膺跟在后面。 “别着急,听谢哥怎么说。” “谢哥!别管我们,揍他!” “他算什么东西!” “闭嘴。”花谢抬手,几个人不服气的憋住,脸色一个赛一个难堪。 花谢看着郁单,一时间拿不准这位少爷是什么路数。 “你惹不起郁家,你们打了郁庆山儿子两年,这要是捅出去,你这几个小兄弟都要完。” “胡扯,我们明明就打了这一次,还是你打我们!” “我说你打我了,你就打了。”郁单看着绿毛,笑盈盈威胁。 “好,”郁单飞快的说,“但是花销你掏。怎么伺候我说了算。” “没问题。”郁单从墙上起来,将空了的奶茶瓶放在绿毛手里,“走吧,带朕去吃东西。” 花谢跨上机车,偏头看郁单,“上车。” 郁单站在车前看了一会儿,才屈尊降贵的上车,坐在后面距离花谢八丈远。 “谢哥。”红毛不知所措。 花谢拿出手机点了几下,“给你转钱,去把你的红头发染回去,别顶着个红毛在我面前,晃的我眼疼。染完去吃点东西,花销算我的。” 花谢说完,没等红毛开口,就拧油门离开了。 巨大的惯性将郁单甩向后面,郁单手疾眼快的拉住花谢衣领,活生生让花谢体验了一把锁喉的感觉,机车骤然刹车。 “扶肩膀。”花谢面无表情的说完,又发动机车。 郁单自知理亏,手死死的握住郁单的肩膀。 十五分钟后,郁单路过一个绚丽多彩人流如织的商场。 他拍拍花谢的肩膀,“劳驾停下车,我要吃饭。” 花谢找了一个停车位将机车停下,带着郁单上楼,“吃什么?” “逛一下看看。”郁单抬脚往前走。 即使不是饭点,商场八楼也足够热闹,几个身高腿长面带微笑的小姐姐都给郁单发传单,“帅哥,欢迎进店品尝。” 郁单微笑着接下,然后统统塞给花谢,巡视般走向下一个店铺。 花谢看着动辄人均三百的菜单,“我提前说,吃饭的时候我们各付各的。” 郁单混不在意,“放心,我请你。” 郁单走的不疾不徐,偶尔还在店铺外面停留片刻,走了一圈才带着花谢进了一个潮汕牛肉火锅店。 说是火锅店,实际上装修的像西餐厅,胡桃木伪装成的博古架,形成一个个半开放的空间。餐具是描着金边的白瓷,在灯光流转着细腻的光泽。 “鲜切吊龙、至臻霜降、手打牛肉丸、尊享雪花键、深海鲍螺片、巴沙鱼、蟹棒、牛肝菌、精品时蔬拼盘……”郁单边翻菜单边点。 花谢看着一盘娃娃菜要六十八块钱的菜单,在心里吐槽少爷不愧是少爷,随便点几个菜就是普通人一个月的工资。 郁单又点了几个小吃,然后才将菜单递给服务生,“就这样。” 服务生迟疑提醒:“先生,您还没有点锅底。” 郁单挥手,“选两个招牌的上过来就是。” 菜很快被端上来,鲜切的肉卷成半圆放在冰块上,蔬菜水灵灵的,很是对得起身架。 一个穿西装的服务生站在旁边,微微欠身,“两位先生,菜已经上齐了,请问蘸料是您二位亲自去还是我们代劳。” 郁单伸手指花谢,“他去。” 花谢无声询问,“我?” 郁单平静提醒,“伺候我吃。” 花谢点点头站起来,“你不用一直在这儿,我们自己吃。” 毕竟伺候人的活儿,花谢不想这里还有一个观众。 服务生微微欠身就离开了。 花谢走到蘸料区,才想起来忘记问少爷有没有忌口了。 这里面有些蘸料花谢没见过,于是随便按照自己的口味调了一个油碟一个干碟,端到郁单面前。 郁单拿起筷子点了一下香菜,“不要香菜,不要芹菜。” “还不吃什么,一口气说完。”花谢把油碟换了一个位置,拿到自己座位前。 郁单用筷子把肉涮开,“应该没有了。” 上辈子那些个宫女太监记他的口味偏好一个赛一个的努力,一道菜他吃下去只是微微皱眉,这道菜就再也不会出现在他面前,以至于郁单对自己的喜好还真不太关注。油碟里只是一些调味的小菜,应该那么多不喜欢吃的。 花谢心里冷哼一声,觉得这个大少爷多半是认不清这些菜叫什么名字才说没有的。 花谢在网上搜了一个传说中可以鲜掉脑袋的灵魂油碟。 果不其然,郁单指着韭黄皱眉:这个不吃。 我就知道。 花谢现在原地抱臂看郁单,眼神不善。郁单坐在原地和花谢对峙。 一分钟后,郁单伸手将花谢提起来,“自己去整。” “放肆!”郁单色厉声疾。 第3章 愿赌服输 “愿赌服输。”花谢说,“自己去调蘸料。” “我没跟你赌。”郁单整理了一下衣服往外走。 “愿意动手也是赌。”花谢跟在郁单后面,“在我们平安窑,打不过就得认栽。” 郁单不置可否,刚刚扯到手腕上的伤口,他觉得有些出血了,不过应该不严重。小料台放着几十种小料,他随便加了几种,指挥花谢拿了一份果盘就回去了。 火锅冒出滚滚热气,郁单跟其他人一样将肉在油碟里涮一下才进口。 鲜香麻辣,热气逼人。 仿佛从这一口开始,穿越过来的日子才鲜活起来,上辈子那些刀光剑影,帝王权术距离自己越来越远,这里是一个混混打人都要顾及对方会不会骨折的新时代。 涮肉片。 涮丸子。 涮蟹棒。 郁单吃的不亦乐乎,突然手腕被一个褐色小圆柱硌了一下。 郁单拿起小东西转了转,“这不是你刚刚用来砸我的东西吗?是什么?” “狗粮。”花谢一直没有动筷子,闻言平静开口,“平安窑那里有很多流浪猫流浪狗,我喜欢喂他们,这个便宜。” 一个喜欢喂猫喂狗的大哥。 郁单把手驻着筷子歪头,“你怎么不吃?” 花谢摇头,“太贵。” 郁单给花谢夹了一筷子肉,“新时代了,人人都能吃上饭,而且我说了,这次我付钱。” 花谢没有再推辞,将郁单夹过来的肉吃掉,高级火锅很快征服了花谢,他又从火锅里夹了一些,一时间二人吃的热火朝天,谁也没说话。 郁单将最后一口蟹棒吃进嘴里,拦住店员添水的动作,“结账。” 服务生拿出平板,“先生,您一共消费了1684元,请问怎么支付?” 郁单从兜里掏出金手镯放在桌上,“金子。” 服务生疑惑张大嘴巴,“啊?” 花谢也震惊了一下,这少爷什么路数? 服务生微笑,“先生说笑了,我们店里只支持现金,微信,支付宝或者银行卡,请问您哪一种比较方便。” 哪一种都不方便,甚至听不懂这是什么意思。郁单暗暗想。 他这几天都在郁家,张阿姨自然不会找他要钱,医生过来也是看完病就走了,他实在没有机会结账。 服务生看郁单沉默,花谢也坐着喝茶不说话,向后退一步,形成随时可以召唤保安的姿势,毕竟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然有人想吃霸王餐。 郁单看看看周围,旁边桌用手机扫了一下纸面上的方块,然后就离开了。 和他兜里的那个方块一样,不如死马当活马医。 郁单拿出手机,服务生迅速将二维码点出来。 郁单按开手机,这几天他研究了很多天这个,基础的功能还是能看懂的。 手机对准二维码,“叮”,页面迅速跳转,“请验证面容。”郁单点击确定,手机屏幕展示出一行红色的字。 余额不足。 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服务生好心提醒,“先生,您可以换一张卡。” 花谢忍不住笑了一下,郁单把目光头像花谢,“借个钱,一会儿就还你。” “可以啊,”花谢一只手搭在椅背上,指尖转手机,“我们平安窑的规矩,九出十三归。” 平安窑。 服务生听到这几个字,露出一点微不可查的嫌弃。平安窑的,怪不得没钱还充大款。 “这个手镯能值多少钱?”郁单问。 花谢看了一眼手镯,“三四万吧。” “你们到底谁付钱,再不付钱我叫保安了!”服务生不耐烦。 “成交,2189.2,我卖完镯子就给你。”郁单收起手机,看着服务生朝花谢点点下巴,“他付。” 日头西斜,天边铺着大片绯红色的霞光。 晚风轻轻吹。 郁单和花谢迎着风走出来,花谢径直走向摩托车,“赶紧走。” “为什么?你无证驾驶吗?” 花谢从车上抽出驾驶证扔给郁单,“看清楚,有证。” 淡绿色背景下粘着一张一寸照片,花谢拍照也跟生活里一样,嘴唇紧抿,眉眼间透出一股凶气。照片旁边方方正正写着两个字,花谢。 原来叫花谢。 郁单把驾驶证塞进花谢车里,长腿一跨上车,“去典当铺,我把金子卖了给你钱。” 花谢回头看了郁单一眼,深刻怀疑这大少爷能把金子卖清楚吗? 他拧动油门,机车帅气的汇入车流,很快不见。 机车行过连片高楼,又在旧城区穿梭,最后穿进一个破败的街道。 门牌都被雨水浇的泛白,电线东拉西扯,窗户上伸出一个杆子就是晾衣架。各种短袖裤子随风摇摆。 花谢把车停在一家店叫真金能卖钱只收真金的店前面,闷头钻进去。 “小谢来了。”店主原本在看手机视频,看见花谢进门,立马站起来打招呼,随手倒了一杯水,“喝水。” 郁单往旁边看了一眼,店不大,三四十平的样子,店里只有老板一个人,这老板看起来五十多岁,没想到居然对花谢一个毛头小子毕恭毕敬。 寒暄过后,花谢指指郁单,“陈叔,他有一个金镯子,你看看能不能收。” 郁单把镯子放在桌上。 “好,既然你是的朋友,我按市场价收,平常都减十块的。”老板拿过镯子,放进石英碗,打开喷枪对准黄金。 “谢谢陈叔。”花谢把水一口喝完,水杯放在一边,承了这个情。 喷枪喷了一会儿,石英碗里冒出一阵白烟。 “这手镯不对啊,”陈叔把喷香关掉,看着花谢,“你朋友哪里来的手镯?别是被骗了吧?” 花谢拿出一根烟,给了陈叔一根,另外一根夹在指尖,催促着问郁单,“问你呢。” 郁单也很震惊。 郁庆山这个杀千刀的,当初追求他妈的时候竟然用的假金子,这种人就应该拖出午门斩首示众并告诉太监悬挂三日以儆效尤…… 郁单难以置信,“一点黄金都没有吗?” “那倒也不是,”陈叔又烧了一会儿,夹出一个米粒大小的黄金放在称上,“2.32克,这就表面一层包了点黄金,其余的都是钨,这玩意儿重量和黄金差不多,很多人都被骗了。” 郁单:“那这些能值多少钱?” “今天的黄金大盘价是973,”陈叔拿起计算器边按边说,“2.32乘以973是2257块3毛6,给你算2258。” 郁单伸手,“行,卖。” “要现金啊?”陈叔低头扒拉开抽屉,捋出一叠皱巴巴的钱外加三个钢蹦,“给你,正好。” 花谢靠在机车上,给郁单的手机转账8毛。 看着手里的2190块钱,再看看手里捏着68块钱的郁单,露出今天的第一个笑容,挥挥手里的一沓钱,“68块钱正好够郁少爷打车回家,看来是伺候不了郁少了,郁少爷,再见。” 花谢手欠挥手。 郁单仅用一秒就想清楚自己这点钱什么也干不了,他不想向郁庆山示弱,那现在唯一能依靠的就是眼前这个混混。 “谢哥。”郁单从花谢手里拿出打火机,转了一下,把烟从花谢嘴里抽出来,低头点燃。 睫毛微弯,火光从他指尖跃起,从花谢的角度看,这人难得露出一点脆弱和乖巧的少年气。 郁单把烟塞回花谢嘴边,和花谢一起靠在机车上,“三哥,你想知道我今天为什么可以一个人打你一群小弟吗?” “不想。”花谢飞快回复。 郁单一句“我可以帮你带带他们。”卡在肚子里。没有一个将军能抵挡高手替自己练兵的诱惑,花谢显然不是一个合格的将军。 花谢深吸一口烟,缓缓吐出去,疑惑的看向郁单,“是什么让你觉得我很在乎他们的战斗力?况且你打不过我。” “明明是你偷袭。”花谢不满嘟囔。 “撒娇卖萌对我没用。”花谢抽完最后一口烟,将烟摁灭扔进垃圾桶,一把推开郁单,“起来,我要回去了。” 说完没等郁单反应,一扭油门就离开了,只给郁单留了一道机车尾气。 天已经完全黑了,温和的风也带了凉意。温度不至于冻人,但是在室外呆一晚上也够呛。 郁单看着花谢消失在夜幕中,转身回了金店。 “哟,怎么回来了,价格不满意?我给你的可是最高价了,看小谢面子上才给的,别的店给不了。” “怎么会呢,陈叔,”郁单面带微笑,套近乎,“谢哥有事着急走,临走时候让我去他家等他,给了我一个地址,但是他走的匆忙,我没记住,所以进来问问您,谢哥家在哪儿。” “这样啊。”陈叔有些犹豫。 郁单循序善诱,“其实我也能给谢哥打电话,不是怕谢哥不方便嘛。” “行吧,”陈叔从后台绕过来,带着郁单出门,伸手往路边指,“你往前直走两个路口,看见一个是电线杆往北拐,走到最尽头往东,下坡以后又一片平房,往里走第二家就是,他家是红房,挺好人的。” 很曲折,但是郁单记住了。 花谢把车停好,兜里剩余的狗粮喂给门口的大橘,然后才进门,洗手,打开电视,还没调到自己喜欢看的节目,就听见一阵敲门声。 来这个房子里会敲门的,只有一个人。花谢皱眉,走过去打开门。 郁单站在门口,歪头笑的灿烂,“嗨,谢哥。” 第4章 私闯民宅 花谢微不可查地松了口气,靠在墙上看郁单,“私闯民宅是犯法的。” 郁单在外面冻了半天,这会儿感受到屋里的暖气,毫不客气的撞开花谢进屋,朝沙发走过去,“我就在这里呆两天,你要是不答应我明天就在大街上说你言而无信朝令夕改抛爹弃娘猪狗不如不配当老大。” 花谢看着毫不客气坐在沙发上的郁单,气笑了,“这就是少爷求人的态度?” 郁单抱起沙发上的狗狗抱枕,“我刚刚讨好你了,还叫你谢哥,你不吃这一套,你就吃威胁的,等我把郁庆山搬出来,你就舒坦了。” 花谢怀里的抱枕是梁浩带过来的,就是今天那个红毛,上面印着哈士奇,得意又挑衅的表情,跟郁单现在脸上的表情一样。 花谢长臂一伸把门关上,抽出哈士奇抱枕放在旁边椅子上,“你想住这儿就住这儿吧,提前说好,屋里所有的东西都得经过我同意再动。” “为什么?这里的东西也不算新。” 郁单环顾四周,即使不懂现代建筑,也看得出来这里昏暗、破败,衣柜是木质的不说,还掉颜色,很多地方加了扶手,不是一个年轻人会喜欢的房间,倒是更适合老年人。 “这屋是别人的,老头死了我才住进来。”花谢脱掉衣服,光膀子朝浴室走去,“我去洗澡。” 浴室门是半透明的玻璃门,隐约露出花谢的轮廓。伴随着哗啦啦的水声,郁单靠在沙发扶手上,隔着门看了很久。 这个老大,做的也挺不容易的。 郁单很喜欢这种人,心软,爽快。可惜他已经决定在这个世界吃吃喝喝躺平当咸鱼了,不然,这个人会是他的第一个将军。 这个时代的物品使用逻辑都差不多,花谢出来的时候,郁单已经在看电视了。 花谢抹了一把湿漉漉的头发,从柜子里拿出一条新毛巾扔给郁单,“洗澡睡觉。” 郁单眼睛盯着电视一动没动。 其实郁单洗不洗澡不关花谢的事,但是一想到这人今晚要睡他的床,花谢就觉得他还是得洗。 花谢把被子从里屋抱出来扔在沙发上,“今天晚上我睡沙发,你上我屋睡去。” 郁单这才把眼神从电视上挪下来,回头看看一眼卧室,然后看着花谢,“不用了,我睡沙发就好。” 他刚刚已经看过了,花谢卧室里没有电视。 “我睡沙发。”花谢异常坚持。 郁单有些不解,但没问,只是往旁边挪了挪,给花谢留了一个坐的位置,“我要看电视。” 花谢咬着后槽牙笑了一下,气笑的,生气中还带着一点不可置信。 一个大少爷,消遣方式不是打高尔夫,不是骑马不是看音乐剧,而是看狗血电视剧高冷院长爱上我。 还看的这么津津有味。 啧。 花谢不耐烦的踢了一下沙发,“快点的,明天再看,九点了,现在去洗澡睡觉,不然赶不上九点半睡觉。” “赶不上就赶不上,又不会怎么样。”郁单不以为然,他做皇帝的时候,可是经常批奏折批到子时,哦不,凌晨一点的。 “会挨打。”花谢拎着郁单拎起来,把毛巾塞他怀里,推到浴室门口,“洗澡,赶紧的。” 花谢把郁单推进浴室,关上门。 墙上的钟表嘀嗒嘀嗒,花谢把电视关掉,又检查了一下门窗情况,确保所有的窗户都关好了。 然后蹲在垃圾桶旁边抽了一根烟,他不知道今天为什么会答应郁单。 从花谢蹲着的地方可以看见郁单的轮廓,这少爷在浴室里一通鼓捣,中间把灯关掉两次,暖风打开一次,热水器来回三次,之后才老老实实地洗澡。 花谢把烟摁灭在垃圾桶,自嘲的笑了一下,一个废物少爷,能干什么。 时钟走到九点二十分。 郁单关掉水龙头,伸手叩了两下玻璃,“睡衣。” 花谢不耐烦的“啧”了声,“都是男的怕什么。” “怕你有龙阳之好。”郁单声音淡淡的,但很坚持。 花谢骂骂咧咧起身找睡衣,从袋子里拿出一个还没穿过的递过去。 郁单卡在九点二十九分出来,花谢把郁单推到卧室,然后关卧室门,关灯躺在沙发上,一气呵成。 “咔哒。”钟表走到九点三十。 花谢躺在沙发上,终于松了口气,闭上了眼睛。 花谢的床是木板床,已经好些年头了,一动就嘎吱嘎吱响,郁单很久没睡着。 直到后半夜才朦朦胧胧有了睡意。 一觉醒来太阳已经老大了,郁单走出门,花谢正在院子里浇花。 昨天来的时候没注意,这院子虽然小了点,但是一院子花花草草摆的错落有致,被打理的生机勃勃。 郁单下了两个台阶,把手边的害羞草摸地羞答答合上叶子,才拍拍花谢,“走吧,去吃早点。” 花谢扬手把水瓢扔进缸里,走到水管下面冲手,“少爷吃个火锅都一千六,六十块钱够您吃早点吗?” 郁单走到花谢身边,“从现在到我离开,你所有的花费我都可以九出十九归。” “行,”花谢关了水管往外走,“那走吧。” 花谢带着郁单七拐八拐走了好一会儿,才来到一个满是早点的街上。 “这儿人不多啊。”郁单边走边看。 “被您这十点才起床的人给熬没了呗。”郁单吐槽,“吃什么赶紧的,饿死了。” 郁单往前看了一眼,这一条街都一个风格,小乱差,弥漫着一股豆浆和臭豆腐生孩子了的复杂感,他干脆放弃了,“你随便挑一个吧,我都行。” 他话还没落,花谢就带着他钻进了旁边的小店。 老板显然和花谢认识,三十大几的人了,招呼打的很谄媚,“来了谢哥,还和之前一样吗?” “老样子,”花谢点头,转身看郁单,“你吃什么自己点。” “胡辣汤小笼包三鲜豆皮。”郁单快速看着墙上的菜单报出三样。 郁单愣了一下,“行。” 老板笑呵呵的,“三鲜豆皮是我的家乡餐,这里吃的人倒是不多。” “换换口味,您不是本地人?”郁单朝老板笑了笑,不算很热情,但是他长的帅,很容易就勾起了老板的倾诉欲。 “是啊,隔壁省的,我跟你说,这三鲜豆皮是我一早去买了新鲜猪腿肉做的,里面放了足斤足两的香菇和竹笋,正宗的家乡味,”现在店里人不多,老板一边盛饭一边说,“要不是我老婆家在这里,我可舍不得放弃那么我老家小吃来这里。” “那您跟嫂子关系还挺好的。”郁单没让话掉地上。 “是是是,我和她大学同学,我们上课的时候……” 花谢拉了个凳子坐下,看郁单表演五好青年,和老板从早市的猪肉说到上门女婿不容易,他怀疑再让郁单发挥一会儿,老板能连他们家的存折密码都告诉郁单,他来这儿吃饭挺长时间了,和老板也算打过交道,但是从来不知道老板年轻时候还跑过马拉松游过冬泳上过乔戈里峰。 花谢觉得郁单这个人挺有意思的,和他相处的时候连威胁带无视,现在又好说话的像清澈小学生,身上一丝戾气也无。 郁单吃饭的时候一口一口,细嚼慢咽,但是吃的不慢,除了吃胡辣汤的时候微微有些皱眉,其他时候都表现的像在吃法国大餐。 郁单吃完饭拿出手机扫码,“28,扫过去了。” “谢哥您看您还给钱,真是,”老板正和郁单说的尽兴,一下子不好意思起来,拿起袋子麻利装了一笼包子塞给花谢,“这个您拿着,而且我和小兄弟聊的这么尽兴,更不好意思了。” “行。”花谢接过袋子起身,看向郁单,“走了。” 郁单跟着站起来,一脸谦恭,“那我下次再来,我还想听您上山那些事儿呢。” 老板更兴奋了,一个劲儿拍郁单,“好好好,你下次来我给你打八折!” 花谢和郁单在老板依依不舍的目光中离开了。 “刚刚的饭,11块钱。”花谢在手机上记账,然后抬头问郁单,“接下来去哪儿?” “坐公交车。”郁单往前走。 “果然是大少爷来体验民生疾苦。”花谢摇摇头冲着郁单喊了一句,“走反了,这边!” 郁单很是波澜不惊的调头。 公交、地铁、火车、高铁,郁单一天之间带着花谢坐了个遍。 中间坐火车的话死后因为郁单没有身份证不能进站,还在车站工作人员的指引下用手机下载了12306,然后在温馨服务里找到了临时身份证。 工作人员对于郁单连app在哪里下都不知道很震惊,看着他的脸问他是不是从国外回来的。 郁单一脸矜持地点头。 于是工作人员欢天喜地关爱智障般地教郁单下载app,又亲自给郁单扫脸申请临时身份证,关切的告诉郁单国内这些年发展的很快,估计要适应好一阵。 郁单微笑表示他会加快学习的。 然后坐高铁的时候就已经无师自通的像是坐了一百趟高铁。 花谢心里有说不出的奇怪,刚开始的时候他以为郁单是没体会过民间疾苦来视察,但是行程更多的像是了解世界,郁单甚至会指着公交车上面的站台名问这是什么,指着闸机问刷卡就能开闸机的原理,要不是他知道这少爷已经被打了两个月是个土生土长的商城人,他真的会和火车工作人员一样认为这少爷从小在国外长不适应国内现在的节奏。 但是他没质疑,郁单问什么,他说什么,然后在消费后面报上价格和服务费。 即使两个人只去了最近的城市,回到平安窑的时候也已经下午了。 郁单躺在沙发上喝汽水,这个东西是他在路边看到一个情侣一人一口,勒令花谢给他买的。 花谢平常也不经常出市,现在也有些不想动弹,于是动动手指,“今天晚上不出去了,吃泡面。” “好。”郁单娴熟的打开电视。 花谢站起来,从冰箱里拿出两桶泡面,“泡面五块,加蛋三块,人工十块。” “加蛋,帮我泡好。”郁单头也不回。 花谢在厨房煮了两个鸡蛋,剥了壳一边一个放在泡面桶里,然后加热水。 “香辣牛人面和红烧牛肉面,”花谢把面放在桌上,“你付钱了,可以选一个。” 郁单把电视按了暂停键,踱步到餐桌边,掀开两个泡面闻了闻,指着红烧牛肉面,“要这个。” 花谢把面给他推过去。 两个人埋头吃面,一时无言。 花谢是因为饿了,郁单则是觉得这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便捷又美味的食物。 如果行军打仗的时候能有这个,那一定能平定周边,让大安的领土起码扩大一倍…… 等等,自己已经不是皇帝了,还是说点现实的,他抬头看着花谢,“你教我玩手机。” “什么?!” 花谢太震惊以至于这一嗓子嚎出来才惊觉有些破音了,他干咳两声清了清嗓子才问出那句振聋发聩的问句。 “你连手机都不会玩?!” 第5章 转校生 “两边往中间滑就是返回上一个页面,从下往上滑就是回到初始页。”花谢边吃泡面边点着郁单的手机展示。 郁单点开微信,“这个是什么?” “可以聊天的。”花谢看了一眼郁单的屏幕,很简洁,一眼就可以看到置顶消息。 陈纪舒:我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你知道的,你是我唯一的朋友。 妈妈:妈妈爱你。 郁单指指对话,“这是别人给你发的消息,你可以在这个软件直接回复。” 其他聊天框消息都显示灰色,显然已经被郁单屏蔽了。 “怎么回?” 郁单点进陈纪舒的对话,完整的对话骤然展现在花谢面前。 陈纪舒:对不起小单,我不应该把手机借给别人,他们看了咱俩的聊天框,才知道你是同性恋的,我应该告诉他们不让说的。 陈纪舒:小单,你还在生气吗? 一天之后。 陈纪舒:小单,你今天没来上学,我很担心,我可以去你家看你吗? 陈纪舒:小单,你不理我是生我气了吗? …… 花谢点了一下对话框,“这里打字。” 郁单看着突然呢蹦出来的拼音,愣了一下,“突厥字儿?” 花谢:“突厥什么?你别告诉我你连拼音都看不明白,你爸不会从小不让你上学吧,因为你是私生子,把你当傻子养?” 郁单充耳不闻,“有没有其他打字方式?” “这个,按住说话,对方能收到语音,上滑取消。”花谢按开语音,然后上滑,又按住语音转文字,“这个可以把你说的花转成为文字,中老年专属。” 郁单按住语音转文字,“知道了。” 点击发送。 “对,他现在就能收到消息了。”花谢仰头喝完走后一口泡面汤,把空泡面桶扔进垃圾桶,双手放在后脑勺,靠在椅子上看郁单。 电话教了,支付软件学清楚了,微信都手把手练习了,是时候中场休息了。根据他的观察,郁单应该能和陈纪舒聊很久,当然,主要是陈纪舒单方面发消息。 果不其然,郁单消息一发出去,对话框里就弹出好几条陈纪舒的回复。 陈纪舒:小单!你终于回我了! 陈纪舒:我以为你再也不会理我了。 陈纪舒:这么说来,你原谅我了吗? 郁单皱眉;“不必再回消息,太吵。” “噗嗤,”花谢笑出声。 郁单看他一眼,“别笑了,这个软件是什么?” 花谢又尽善尽美的讲了各种影视、购物、社交软件,才终于得到郁单的一句,“不错。” 然后就听见郁单问他:“什么是拼音?” 花谢:“……” 花谢抽走郁单的手机,找到一个婴幼儿小课堂的账号,然后把手机还给郁单,“看完这个,你就一切都明白了。” 郁单把吃了一半的泡面往前一推,抽出纸巾擦干净嘴,窝去沙发里看视频了。 花谢随手把郁单吃的只剩汤的泡面收拾好,从卧室拿出书包,趴在客厅抄答案。 还有几天就要开学了,他们高一升高二不换老师,有几科作业是必做的。 两个人谁都不说话的时候,房间里就只有郁单手机里冒着幼儿老师可爱声线的声母韵母啊哦鹅,以及笔落在纸上莎莎的摩擦音。 “好啦,小朋友,那我们下节课再见。”手机里老师歪头挥手,郁单关掉视频,“原来是这样。” 陈纪舒的消息又弹出来。 陈纪舒:小单,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他们闭嘴的。 郁单往上滑动看两人的聊天记录,看得出来,陈纪舒小心翼翼的闯了很多让郁单下不来台的祸,然后在闯祸后惯用语言表达愧疚。 郁单把聊天记录拉下来,慢吞吞打字:随你。 他回完消息就把手机放在一边了,花谢在写东西,拼音夹杂着数字,他看不懂,但是能看出来花谢写的很流利。 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黑了,郁单踱步过去打开窗户,晚风徐来,神清气爽,他出门把含羞草咕噜合上,才心满意足地回屋打开冰箱拿了一罐可乐。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 “可乐三块。”花谢夹着笔的手撑着下巴,正看着郁单。 “好。”郁单打开易拉罐,咕嘟咕嘟喝了半罐,“哈”了一声,呲牙咧嘴地感受气泡在口腔旋转跳跃,他闭上眼。 “你真的是同性恋吗?”郁单突然问,“你昨天不穿睡衣不出来其实是因为你自己有龙阳之好吧?” 郁单盘腿坐在沙发上换台,“从刚刚到现在才问,憋死你了吧。” “是啊是啊,”郁单满不在乎,“我怕我自己看上你非你不娶。” 花谢:“……那你还挺有眼光的。” 郁单教完花谢玩手机,他们就又回到了单纯的收留与被收留加金钱关系,而郁单的生活也愈加稳定。 第二天,看电视,吃饭。 第三天,看电视,吃饭。 第四天,看电视,吃饭,在论坛上大骂电视剧烂尾。 中间有两天花谢去东街酒吧看了两天场子,带一群兄弟在家里吃了一顿烧烤,郁单在屋里玩手机,全程没有参与,在众人喝的醉醺醺的时候出来泡了桶泡面,吃完找花谢要了两千块钱出去了。 郁单拎着卷轴宣纸回来的时候,花谢正躺在院里的躺椅上,桌上摊着刚做完的卷子,红毛一边收拾残局一边苦心进谏。 “谢哥,您一个混混,还早八晚六的上学,您这不是给自己找罪受吗?”红毛已经把头发染回来了,哼哧哼哧地擦桌,“您说您回回考试六十分,眼瞅着也上不了什么好大学,还不如一心一意跟着花叔干。” “你不懂。”花谢看着红毛,“耗子,等我去上学了,你也去找个活儿干,什么活儿都行,别闲着。” 郁单把宣纸放在桌上,回厨房洗手出来。 耗子看郁单进来,躲的他远远的,在和花谢讲条件,“我们在花叔这儿看场子也有钱,再说找个工作,钱少不说,花叔这儿有事儿还得请假,划不来。” “那就找时间自由的,反正得有个工作。”花谢头也不抬看手机。 “行行行。”耗子鬼鬼祟祟看了郁单一眼,趁着郁单没出来,兜着垃圾就走了,到门口还不忘提醒一句,“谢哥别忘了后天去上学啊!” 说完头也不回跑了。 郁单边用纸擦手边出来,疑惑着两边看了看,“红毛呢?” “他叫梁浩,”花谢头也不抬,“被你吓跑了。” “哦,”郁单看了下没来得及套垃圾袋的垃圾桶,“应该把他叫回来套上垃圾袋再走的。” “可以把他叫回来,”花谢抬起头看他。 “算了,”郁单把纸巾叠好放在桌边,调戏了会儿含羞草回屋了,“垃圾袋而已,一会儿你套吧。” 花谢:“……” 花谢把卷子收起来,看着桌上的擦手纸思考了一下,拿起来轮了一圈胳膊扔到隔壁院子,然后头也不回地进屋了。 “小兔崽子又往老娘院子里扔厕纸!”隔壁传来暴躁怒吼,花谢走的更快了。 郁单立在桌前,把纸铺开,悬腕提笔,试了一下笔锋。 写的是郁单的名字。 很漂亮,是花谢这个外行都能看出来的好看,用文人的话说,大概就是有风骨。 有段时间花叔喜欢在办公室放这些东西装文化人,花谢每次过去都被拉着科普,说是哪个文化馆的馆长写的,依花谢看,文化馆馆长写的不及郁单的一半。 郁单站在原地叹了口气,“凑合用吧。” 郁单笔走龙蛇一气呵成写了几个字,然后堂而皇之在落笔处写下自己的名字。 风干,装裱。 然后看着花谢通知,“我明天就走。” 花谢点头,“好。” 第二天,郁单抱着哈士奇抱枕给郁庆山打电话,他们打了一会儿电话,郁单言语间满是自己的懊悔以及手里有一副不错的字想要给父亲看看。 “你在哪儿,我让人去接你。”郁庆山被哄的乐呵呵的,权当郁单在外面受了委屈才知道自己的好。 郁单看了一眼花谢。 花谢:“北三环健康路枫兰路交叉口,全季酒店。” 郁单依言复述。 郁庆山点头,“司机半个小时后到你那里。” 郁单挂掉电话,皱眉看花谢。 花谢点了根烟,打火机扔在桌边,“别让你身边的任何人知道我的位置,我不放心他们。你走了之后也别联系我,就当我们不认识。” 郁单慢吞吞拿起卷轴,神色晦暗难明,“好,这几天一共花费七百六十三块六毛八,九出十九归,加上昨天拿走的两千块,一共给你三千六百一十二块两毛一,等我见到司机就给你。” “嗯。” 郁单拿着卷轴出门,在门口拍了拍含羞草,打开导航定位花谢说的那个酒店。 摩托车毫无预兆的发出轰鸣,在郁单前面停在,花谢拿着头盔递给郁单,歪头示意:“上车,我送你。” 花谢的短碎发在红日的掩映下闪闪发亮,露出第一次见面时候的野性。 郁单跨上车,依然是扶着花谢的肩膀。 两个人到的时候司机已经在门口等了,郁单找司机要完钱放在旁边的垃圾桶上。 司机训练有素,并不多言,载着郁单离开。 刚开学总是有很多事,同学们两个月不见,亲切的像死去又活来的亲人,在教室里撒欢打闹,也有几个人对着答案奋笔疾书,珍惜最后几分钟当老师眼中完成作业的三好学生的机会。 郁单穿着白T恤背着包晃进来,坐在最后一排靠墙的位置玩手机。 “对了,你们听说了吗?我们班有一个转学生!”程天磊一直是班里的八卦发源地,站在凳子上嚎这一嗓子,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班里顿时炸开了锅。 “不是吧,竟然还有人往我们班转,学习得多差啊?” “男的女的,是不是帅哥啊!” “男的男的,”程天磊一脸神秘,压低声音,“听说是个同性恋,暗恋自己同学,被一中开除了。” “不会是个变态吧!” “那我们班岌岌可危啊。” 现在同性恋这么普遍的吗?花谢对这些没兴趣,掏出有线耳机带上,趴在桌上听歌,再回过神的时候,班主任杨琳带着转校生已经站在讲台上了。 “好了,大家安静一下。”杨琳曲起手指敲敲桌子,“我来介绍一下我们班新来的转校生,郁单。” 花谢猛地摘下耳机,缓缓吐出一句:“操。” 第6章 放学别跑 “哇,”班里女生面面相觑,忍不住发出惊叹,“好帅啊。” 花谢听这句话就要感觉凉,原因无他,这句话是艺术委员陈笛说的,孙同乐喜欢陈笛。 每个班里都有一两个学习差但是经营能力极强的风云人物,对外负责吹嘘装阔认大哥,对内嚎一嗓子比纪律委员还有用,在男生间享有极高的威望的非官方认证领秀,俗称班霸。 孙同乐就是二三班的班霸。 花谢瞄了倒数第二排斜前方的孙同乐一眼,果然,一脸不爽。 程琳扫视全班,只有花谢身边还有位置,伸手指了一下花谢,“郁单,你先坐最后一排,倒数第二个位置。” 郁单:“好的老师。” 郁单往下走,一心二用地听程琳安排开学注意事项,大概就是新学期不要像高一一样懒散之类。 走到倒数第二排的时候,孙同乐伸出脚。 郁单只觉得脚底一滑,然后人就往前飞了出去。 果然有歹人想要朕的性命! 千钧一发之际,郁单手扶了一下花谢的课桌,重心后移,借力做了一个后空翻。 他身姿单薄,腾空跃起的时候有瞬间的滞空感,从花谢的角度看,能看到少年隐藏在白T恤下白皙劲瘦的腰窝。 郁单双脚一前一后落地,后脚膝盖顺势点地,一只手按在地上,抬起头的时候有种电影落幕的帅感。 全班同学都看呆了。 吁~ 花谢吹一声口哨,悠长明亮,带着一点赞赏和调侃的意味。 班里的人这才回过神,纷纷乱乱的感慨,“秀啊。” “卧槽!” “太牛了!” 郁单面无表情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坐到郁单旁边。 “这个帅装的还是很有水平的。”程琳笑着夸了一句。 程琳二十七八岁,一米七三,日常留着鲻鱼头发型,除了在学习上严格一点,日常喜欢和学生开点玩笑,她这么说,学生们都笑了,甚至有人鼓起了掌。 只有孙同乐脸色铁青。 “好啦好啦,如果有想请教的同学下课和郁单请教。”程琳把话题扯回正轨,语气里带了点严肃,“虽然你们高一也是我带过来的,但是毕竟过了一个暑假,我怕你们忘性大,所以,我再重申一下我们班的规则……” “又见面了,少爷。”花谢压低声音。 “不是说以后见面就当不认识吗?”郁单冷哼一声,语气里带了点不爽。 “行,”花谢笑了下,“不过我提醒你一下,你要有麻烦了。” 花谢说完就脸朝前,装成认真听班主任讲话的样子。 郁单手机在兜里响了一下,他拿出来看了一眼,是郁庆山的信息。 郁庆山:儿子,你买的那幅画吴老非常喜欢,不愧是我儿子,在旧货市场也能淘到这样的宝贝。 郁庆山:【转账100000元】 郁庆山:听保姆说你今天去上学了,给你转了点钱,在学校好好学习,没事儿去旧货市场再碰碰运气。 郁单面无表情收了钱,回了一句谢谢爸爸就把手机装兜里去了。 他学会玩手机之后就在手机上搜郁庆山的消息,发现他最近和一个书法家来往非常密切,这才投桃报李,写了一幅字冒充前世的自己送给了郁庆山。 大约是误打误撞帮郁庆山解决了点问题,郁庆山最近对他可谓是嘘寒问暖,无微不至。 郁单第一万次感慨,互联网真是太可怕了,不愧是第三产业。 他回过神的时候,程琳的话已经说到了尾声,“行,话就说到这儿,今天发新书,咱们班的男生都去搬一下书。” 班里男生哗啦啦站起来,搬书这种事虽然累点,但是比起在教室听老师念经,这种能跑跑动动说说话的活儿就很抢手了。 几个女生也想去,程琳笑了笑,让举手的几个人也去了。 她管理班级一向这样,只要不是原则性的问题,都鼓励同学尝试尝试。 孙同乐站起身,搂住郁单的脖子往前带,几个字说的咬牙切齿的像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走吧,帅哥,老师让去搬书。” 郁单在心里叹了口气,这个人应该就是花谢说的麻烦了,郁庆山刚给他转的十万块,不知道这十万块和他最近装乖的父子情够不够他摆平今天的事。 花谢把耳机线从手机上拔下来缠好,把手机装进兜里,跟在郁单后面看热闹。 郁单用巧劲捏了一下孙同乐的虎口,趁着孙同乐抽手离孙同乐远了点,“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动脚的。” 孙同乐吃痛甩了甩手,低声警告,“小子,你今天完了!” 一大波人已经洋洋洒洒的出了门,孙同乐朋友凑过来,“怎么了孙总?” 孙同乐一脸不耐烦,“没事,等会儿你们去搬书,我带这小子去小树林给他上上课。” 结合孙同乐对他的状态,这个上课指的是什么不言而喻。 “等放学吧,”郁单说,“放学时间长,能多打会儿。” 孙同乐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郁单,“行,你小子有种,放学别跑!” 孙同乐撂下狠话就和前面的兄弟勾肩搭背走了。 郁单特意等了一步和花谢并排走,“我找你打听个事儿。” “啊,是新同桌啊,”花谢夸张感慨,“我们就坐了二十分钟同桌,应该没有到相互打听事儿的程度吧。” 郁单从兜里拿出一百块钱放进花谢手里,“给你一百块,说话正常点。” “好的老板,”花谢瞬间恭敬,“小树林在学校东北角,不认识路没关系,孙同乐应该会带你去的,如果被打的受不了可以大声喊,有机会召唤出在抓小情侣的校领导帮您解围,代价是下周一国旗下检讨,祝您挨打愉快。” 郁单:“……你不去吗?” 这个孙同乐跟花谢关系应该挺好的,起码在孙同乐眼里是这样。刚刚花谢朝自己吹口哨的时候,孙同乐难以置信的瞪了他一眼,带着点不清不楚地幽怨。 “不了,我要回家吃饭。”花谢犹豫了一下还是拒绝了,昨天奶奶给他打电话说今天做糖醋小排,让他过去吃,他很久没去奶奶那儿了,不想让她失望。 “家里有人做饭?”郁单问,“你回家也要自己做饭,怎么不在学校吃。我在论坛上看了,网友说你们学校学生虽然不怎么样,但是食堂伙食很好。” 花谢距离一楼还有七八个台阶,按着楼梯轻轻一跃下去,头也没回走向教室楼下的一堆书,“我去我奶奶家。” 郁单不想回家,张阿姨因为他割腕的事情一直很愧疚,他这些天一直在接受这个世界的新思想,有些心疼张阿姨,就想着少回家,等张阿姨那个愧疚劲儿过去了再说。 老师站在阳光下,守着一大堆书,等着学生自报家门,然后一摞摞数好,等学生签字,就可以分着搬回去了。 郁单很久没做这种体力活儿了,但是他搬书回去的时候耳边充盈着少年叽叽喳喳的叫声,映着湛湛蓝天,连微风都吹来一点轻快,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直到看见数学英语物理化学生物书,郁单面无表情的合上课本。 很好,完全看不懂。 历史书上完全没有提到自己,甚至大安这个朝代都只用寥寥几句概括,没品。 只有语文和地理书有点意思。 晕晕乎乎听了一上午课,郁单趴在桌上,只觉得躺平生活任重道远,毕竟他是想躺平当咸鱼,不是想躺平当文盲。 郁单一口气没叹完,孙同乐起身拍了下桌子,“走吧。” 孙同乐这么说,后排站了一堆男同学,渐渐聚集在孙同乐身后。 花谢最后一本书签上名字,把几本书对着桌磕齐放在课桌前面,起身走了。 孙同乐愣了一下,“花谢,你不来吗?一会儿我们去吃红烧肉,我请客。” “不去,”花谢拒绝的非常干脆,“我回家吃饭。” 他人说着话,迈着步子已经出门了。 陈笛拿着饭盒走过来,一脸天真,“你们在干什么?” 孙同乐:“没事。” 郁单:“准备挨打。” 陈笛:“……”她看向孙同乐,“是这样吗?” “怎么可能,”孙同乐有一脸丧气的挠头,“就是想叫新同学一起吃饭。” “那我插个队,”陈笛笑了一下,转头看郁单,给了郁单一个很明显的挤眉弄眼,“同学,我有些问题想请教你,可以和你边吃饭边说吗?” 郁单沉默了一会儿,“好。” 他就这样和陈笛出来了,在孙同乐咬牙切齿的目光中。 “对不起啊,”一直走到一楼,陈笛才开口,“大概是我今天出口夸了你,孙同乐才会找你麻烦的,但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阻止他,所以只能这样把你带出来了。” 无妄之灾啊。 郁单心里摇摇头,表情友善,“没事,你帮我解围我已经很感谢了。” “不过也不可能他每次找你茬我都正好在,而且我这样跟你出来孙同乐大概更生气了,”陈笛理智分析,“他认识很多大哥,之前还把同学打住院过、 “不知道我们再演一场戏让我嫌弃你,可行不可行,”陈笛越说越暴躁,“孙同乐也太烦了,老娘跟谁说话关他屁事!” 郁单眨巴眼睛,女生也可以讲粗话,真好。 他以前尝试着推行过男女平等,但是效果不尽人意,大约也是因为书上说的时代局限性。 郁单看出来这女生只是想给他解围,不想和他吃饭,笑了一下安抚,“没事,我打架也挺厉害的。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我今天去外面吃饭。” “啊,好。”陈笛没有一丝犹豫答应了。 郁单转身跑向校门口,他刚刚看的分明,花谢就是从这里出去的,然后左转,看见了! 花谢走路的时候脊背挺的笔直,腕线过裆 ,走路带风。 郁单开口叫花谢,一张嘴才发现他和花谢说话很少叫人,以至于这会儿叫花谢听起来有些亲昵,谢哥又不想叫。 他福至心灵地想起想起一条现代规则,然后撒开嗓子喊了句。 “老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