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墓笔记:论和汪家斗智斗勇的那些年》 第1章 腐草为萤 马六甲上天气晴朗,正午阳光正好,照的人睁不开眼睛,海面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出不一样的光彩,一艘客船在霹雳州靠岸。 人潮如织的游客中,少女拎着半旧的行李箱,脚步轻快地随人流挪动。她生得一副娇俏的好模样,眉梢眼角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灵动,走没几步,便有几位男乘客借着问路、借过的由头凑上前来搭话。少女却不慌不忙,唇角噙着浅淡的笑意,三言两语便将人客气地打发开,既不失礼貌,又隔着层恰到好处的疏离,应对得滴水不漏。 下船,她一眼便看见了穿军装的青年人——这年头在霹雳州穿军装的人确实不多,毕竟在厦门称得上是一句人中龙凤,在这里就被看成奇装异服,犹如市井疯癫。 ?她径直朝青年人走去,随手将行李丢给他。“我们两个想回厦门回不去,你倒好,自己硬要调来,图什么?”张海楼提着张海萤的行李,看着舟车劳顿的少女,此时盘花海礁案已经过去了半年。 张海萤看了一眼表——寄居蟹的标志很是惹眼,这是南部档案馆的标志。嗯,挺准时的,就是这案子办的不太好。 “虾仔怎么样了?”张海萤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但张海楼却沉默了起来,他当然知道张海萤为什么来,盘花海礁案的档案刚交上去也没多长时间。 1906 年,从厦门到马六甲航线的船只失踪事件频繁发生,整一年共二十七起起,其中十二起为百人以上的客轮。所有失踪船只皆曾经过盘花海礁附近,消失之前毫无前兆,海上天气良好,事后没有残骸、尸体、货物,也没有海盗勒索,一切静默无声,仿佛这些船从未存在过。当年十一月份海面起雾,多数船只改到马屿,但少数货船仍穿过盘花海礁,船员们在大雾中目击到盘花海礁上站满了垂头的人影,犹如水鬼望乡,令人不寒而栗。为查明真相,南洋海事衙门成立了南洋档案馆,专查南洋诡事,而盘花海礁案成为其开阀第一大案。 当时张海楼和张海侠负责这个案子,随着调查的深入,背后的阴谋诡计也逐渐显现出来,一种名为“五斗病”的瘟疫被发现在南洋沉船之中,一个神秘的西南军阀似乎是幕后的主使。然而在调查过程中,却出现了意外,为了阻止瘟疫扩散,张海楼和张海侠被迫暴露,而后发生大爆炸,张海侠为保护张海楼负伤。在盘花海礁案结案文档中,仍有几个未解之谜,最终盘花海礁案以悬案结尾,就是有了结果但无法公布,以张海萤的权限也无法得知。 几个月前,结案的消息从马六甲传到厦门,张海萤利用张海琪的权限第一时间得到卷宗,最让她关心的还是他们两个人的情况。 张海萤是跟着张海琪从本家出来的孩子,天赋极佳,可惜连张海琪这样资历丰富的本家麒麟都早已远离权力中心,更不要提当时年纪尚小的张海萤了,对于张家,她知道的除了儿时零星的记忆,也就只有张海琪给她讲的故事,但至少比这个还以为自己是吃官粮的张海楼知道的多。 本家的事情她管不到,也不想管,有张海琪一个就够了,但张海楼和张海侠她不能不管,他们三个从小一起长大,不分男女同穿一条裤子,一起训练,一起挨罚,关系比亲兄妹还要亲。 张家人感情不多,或许在这漫长的人生中也体会不到正常人所拥有的感情。但张海萤不同,毕竟没有在本家长大,没有经历过放野,她的情绪并非来自那个陌生的家族,而是来自自己身边的亲人,对于自己在乎的人或事,她有一种常人难以想象的偏执。 当年要不是张海琪顾及她本家血脉的身份,想着留在自己身边为好,张海萤早溜到南洋来了。如今又出了这档子事,无论是出于公事还是私心她都必须来,至少他们三个又在一起了。张海萤也想看看,虾仔受的伤她能不能治,这些年跟着张海琪到处走,她也长进不少。 看着眼前的热带风光,张海萤只觉得有些眼熟,也许之前见过吧。 张家的人到了一定年纪,脑子里会多出一个不属于自己的思想和愿望,就像天授唱诗人一样,然后去执行与家族使命相关的任务,这就被称为“天授”。 ?张家人一旦被天授,就会不惜代价去完成任务,哪怕是以生命为代价。这种天授似乎是一种家族内部的特殊传承或者是某种神秘力量对张家人的影响,让他们世世代代肩负起守护“终极”的使命。每次天授过后,都会有一定的副作用,记忆的缺失便是最大的表现。 张海萤的天授很奇怪,出现时间更早,连张海琪都有些惊奇。她偶尔在执行任务时也会出现恍惚的状态,过往厦门的记忆正在一点点的被清洗,张海萤有一种预感,也许过不了多久,她连自己是谁都会忘干净。 看张海楼不回答,张海萤也就不再问了,二人一路沉默,一直走到南洋档案馆马六甲的官邸,张海楼才开口:“等会进去看见虾仔的伤,你做好心理准备。”话音中透露出几分犹豫。 “我不是小孩子了,话我还是会说的。”张海萤白了他一眼,大步往里走去。心里想着,张海楼这个高压气嘴什么时候这么斯文了,怪吓人的。 上了二楼,一个年轻人坐在藤椅上,背对着门口的方向,目光看向远处的大海,耳边还能传来海浪拍击礁石的声音。听见门口的动静,他转过上半身,看着迎着光进来的张海萤,露出了一个微笑,开口道:“海萤,好久不见。” 第2章 蝴蝶状的伤疤 张海萤的双腿似被灌了铅,她想往前走,去仔细看看许久未见的挚友。可任凭怎么努力都无法再往前移动半分,她此刻就那么呆呆地站着,有什么东西似乎正从脑海中涌出,那是一段很久远的记忆。 很多很多年前的厦门,那是张海琪第一次带张海侠回家,那时的侠仔只是一个孤儿,身上穿着打了补丁的衣服,鞋子上还有破洞,但从眉眼中已经可以透露出几分英气,让人确信这长大会是一个英俊的孩子。 张海萤则截然不同,即使从小被带出本家,张海琪也从未亏待过她。张海萤被养的很好,皮肤白里透红,穿着小洋裙,活像个洋娃娃。张海侠一进门就看到她了,一时间竟不敢上前,张海萤也对这个从来没见过的男孩充满好奇,两个人就这么呆呆地站在那,互相看着对方,逗得张海琪笑个不停。 这被天授的迷雾所笼罩的记忆,在相似的情景下揭开面纱,张海萤被忽然回忆起的画面震住了。 张海楼急匆匆的从门口进来,却看见这么一副诡异又尴尬的场景。他用手拍张海萤的肩膀让她回神,张海萤却比他反应更快,猛地抓住了那只伸向他肩膀的手,一个过肩摔想要将人撂倒。张海楼也不是吃素的,他顺着张海萤用力的方向,身体在空中旋转三百六十度,稳稳落地。 “你不只会说话,打人的功夫也见长啊。”张海楼甩了甩被抓地生疼的手臂,舔了舔嘴里的刀片,看着已经做出下一个攻击动作的张海萤调侃道。 “海盐,别闹了。”张海侠已经看出张海萤有些不对劲,制止了张海楼的插科打诨。 此时张海萤似乎大梦初醒,看着藤椅上的张海侠与一脸不服的张海楼,她缓缓开口道:“怎么,干娘没教过你随便碰别人的身体容易被误伤吗?” 张海楼也不是傻子,张海萤明显的不对劲但凡和她亲近一点的人都看得出来,更不要说他们三个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他开口道:“到底怎么啦?忽然跟粽子似的呆住了?” “没事,突然想起了一些事情”张海萤道。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也不好意思再细问了,毕竟谁还没有个秘密,张海楼干脆也不再想了。 “海萤,先去把东西收拾收拾吧,晚上我们再说,海盐他可是特地给你收拾了一间房间”张海侠道。 “谁特地给她收拾了……”张海萤转身离去,只听到张海楼断断续续的反驳声,无奈的摇头笑了笑。 夜晚的马六甲也是令人着迷的,凉爽的海风似乎把白天的燥热都吹散了,鸥鸟盘旋在海面上,不时发出几声鸣叫。来往运输的客轮川流不息,即使夜晚也丝毫没有减少。 张海萤轻轻推开房门,看见张海侠正半卧在床上,看着手里的书,再走近一看,才发现张海侠看的不是书。而是很久之前的档案。 “怎么忽然想起看这些东西来了?”张海萤问道。 “再审一审吧,仔细一些总归是没错的。”张海侠放下手中的档案。 张海萤看着这位好友,她知道双腿残废对张海侠意味着什么,盘花海礁案给他的不只有身体上的创伤,更是无法弥补的心灵缺失。 良久的沉默后,张海萤开口道:“介意让我看看吗,让我看看你的伤疤。” 张海侠愣了愣,似乎没想到她会如此直接,露出了一个无奈的微笑。然后将上衣脱掉,趴在床上。 伤疤沿着脊椎骨蔓延,那是无数的烧伤、炸伤形成的伤口图形,如一只展翅的蝴蝶。只一眼,张海萤就知道自己绝无修复的可能。 真的只能这样了吗?张海萤在内心问自己。不,还有办法,本家收藏了那么多秘籍,一定有可以治疗虾仔的法子,只要找到族长就好。 张海侠看着陷入沉默的张海萤,他缓缓地坐直,拉住她的手,对她道:“不必难过,这不是任何人的错。” 张海萤顺势抱他,将头埋在他的怀里,对他道:“不会的,我向你保证,一定有办法可以让你重新站起来。”两个人在月色下紧紧的相拥,仿佛要将彼此嵌进骨血中,就像儿时无数个相同的拥抱一样,无需言说的依赖与默契。似乎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能够将他们分开。 在不远处的黑暗中,一双手轻轻关上了虚掩着的门。 第3章 失联的档案馆 马六甲的空气燥热中夹杂着一丝海气,张海萤在厦门待惯了,刚开始很不适应,但既然是自己要死要活求张海琪来的,那断没有抱怨的道理。 不要小看张家人的适应能力,不到一个月,张海萤就混的如鱼得水。白天和张海楼接一些杂活,夜晚不是给张海琪回信,就是和张海侠一起整理档案。 张海侠很聪明,在各方面都如此,没有辜负张海楼对他的评价——聪明的如妖精一般。被他整理过的档案没有受过南洋档案馆的训练是看不懂的,看似杂乱无章,实则内有乾坤。这种活动,张海楼一般是不参与的,学他的话,虾仔在这方面比他强。 张海萤知道他仍然在愧疚,但却什么都没说,有些话即使说出来也不会有太大的作用,他需要自己想明白。 “劝劝海楼吧,你说话也许比我管用。”张海侠没来由的一句话吓得她手里的档案差点掉到地上。 “他想让你觉得自己是被需要的,我也想,没什么好劝的。”张海萤整理了一下被打乱的档案。 “有些事情是注定的,在天命,不在人为。”张海侠看着自己的腿道。 “你怎么知道天命不站在你这边。”张海萤有些不高兴。 她看了一眼表,晚上八点,于是硬拖着张海侠上床睡觉。 “时间不早了,你早点休息吧。”不等张海侠反驳的话出口,她就已经熄灯关上了门,只留下张海侠一个人无奈的苦笑。 走出房门,隐约看见黑暗中藏了一个人影,烟在嘴里叼着,火星照亮了半个脸庞——是张海楼。 烟是张海侠推荐的,在他没有残废之前,张海楼很少用。对于张海侠这样鼻子特殊的人来说,从前张海楼爱用的烟的气味,是一种灾难,堪比常年不打扫公厕的味道。 “大半夜不睡觉,站这里抽什么烟,也不怕烂肺。” “拜托大姐,看看表成吗?才晚上八点,你家半夜晚上八点?”张海楼没好气道。 “我家就是你家,你胡扯什么?” 张海萤从小就看不惯他吊儿郎当的作风,张海楼却觉得张海萤死装。他们俩好像总是合不来,如果没有张海侠,他们两个是绝对不会成为朋友的,不过如今倒也称得上是一对欢喜冤家。 “他怎么说?”张海楼问道。 “他让我劝你,你让我劝他,这活我干不了,有什么话你们俩说明白不就行了,还非找个代理人。”张海萤实在不明白他们俩的操作。 “干娘呢?你来了我也一直没问她,她还好吗?”张海楼忽然提到了张海琪。 “好的很,一点也没老。” “又胡说八道起来了。”张海楼发出无语的感叹。 只有张海萤自己知道,她可没胡说,没准张海楼死了,张海琪还活的好着呢。 “所以到底为什么你不肯自己和侠仔说清楚。”张海萤早看出了他在转移话题 “你不懂,侠仔是为了救我,如果不是我非要冒充那个什么副官提前发出命令,根本不会有这档子事,等时间一到,我们都会好好的回厦门,你、侠仔、我还有干娘,都会好好的,是我对不起侠仔,我没能照顾好他。”张海楼早就想把这些话说出来了。 张海萤其实很清楚他在想什么,但这种事情没有人希望它发生,只能说是性格使然。 张海萤拍了拍他的肩膀,猛地揉了揉他的头发“别想那么多了,有,这点还早,不如接点活养家呢。” “别乱碰我的头发,我的发型……”张海楼骂骂咧咧道。 下午两三点总是天气最热的时候,连虫子都不怎么叫了,出去走一圈,回来跟洗了个澡似的。张海萤一般选择不出门,她会仔细的的阅读张海琪寄来的信,从中提取有效信息,这是张家人必备的技能,但她学的不怎么好,这些东西也是看天赋的,况且想要从张海琪写的文字里找出暗语更难上加难。 最先察觉不对劲的,并不是聪明异禀张海侠,而是张海楼,原因很简单,档案馆不发饷了。 “会不会是粤系军阀,听说他们控制厦门了,档案馆会不会受到牵连了”张海楼给出了自己的猜测。 张海萤却知道事情绝没那么简单,档案馆归属张家,和政府没有关系。一定是档案馆自身出了问题,但究竟是什么事,能让档案馆停止运作。要知道以本家的神秘做派十几年联系不上都是常有的事,但档案馆也仍然会监察各地的动向,几乎雷打不动。 夜晚张海萤再次翻动那些信件,试图寻找一些线索,但仍然一无所获。此时她已经确信不是是自己的能力问题了,而是清楚的知道自己被怀疑了,否则张海琪不至于连信也不通。 上一次回信是什么时候来着?三个月前了吧。 可是为什么?自从盘花海礁案后,档案馆的确没有特别明确的任务,自己不过调来厦门而已,到底为什么被怀疑?真让人想不通。 第4章 令人疑惑的调令 看着房顶的吊灯,张海萤睡不着,白天的问题实在令人费解。信上的字迹是张海琪的不假,这点毋庸置疑。 从张海琪不回信,到她发觉自己被怀疑,前后不过三个月,即使加上信件漂洋过海到马六甲的时间,最多不会超过六个月,中间一定还发生了什么。如今唯一能确定的只有张海琪有自保的能力。 但是不应该呀,为什么不管楼仔和侠仔?不对,被怀疑的不只有她自己,还有张海楼和张海侠。因为张海琪从始至终都没有给出明确的调令让他们两个回厦门远离自己,说明他们三个被同时怀疑了。这叫什么事? 那么还有一种可能,是张海琪先出了事,所以没有明确的指令。但在张海萤看来,凭张海琪的身手,能伤到她的人不多。 就在一切陷入僵局之时,一封调令打破了表面上的平静,使原本混乱的局面变得更加诡谲云涌。 那封小小的信件信封上有档案馆专属寄居蟹的图案。调令的内容很简单,让张海英去长沙候命,连具体的任务也没有交代。 “信是干娘写的,字迹没错,作假的可能性不大。” 张海楼看着信件说道。 “你说也奇怪,这么长时间连饷也不给我们发,忽然来一封调令,档案馆怎么想的?” 张海萤却陷入了沉思,看来张海琪并没有陷入危险,可为什么是长沙?那不是那尊大佛的地盘吗?自己进去确定不会被绑出来寄到厦门吗?更何况张家的谚语不是说“山海隔千年,凄凄不可见”,自己一个海字辈和山字辈的见面合适吗?又是一连串的疑问,还让不让人活了? ??所谓“山海隔千年,戚戚不可见”是张家的谚语,张海萤听张海琪说到过。意思是张家海字辈和山字辈不可相见,因为海字辈和山字辈分属不同的体系,按照张家正常的运行轨道,这两种人是终生不可能相见的。但二者一旦相见就说明张家的运行系统出现了问题,那么张家就离灭亡不远了。 虽然在张海萤零星的记忆中,张家本家就没有太平过,但她还是第一次直观的感受到这个庞大家族的分崩离析。 “既然是干娘的指示,那就不会存心害你,到了长沙就知道了。”张海侠显的很平静,甚至有些过于平静。 入夜,张海萤推开虚掩着的房门,果然,张海侠并没有睡。 “你早就知道我会来找你,是吧?”张海萤笑着问。 “是也不是。” 张海萤没管他的模凌两可的答案,接着问:“你怎么看这调令?你肯定有打算。” “干娘不会害的咱们,只管去就是了。”张海侠只是重复白天的话。 张海萤不满地撇了撇嘴,走到他的藤椅前,拉住他的手蹲下。 “我说,你就别卖关子了,我和海盐没你聪明,真的想不明白。” 看着被张海萤拉住的手臂,他只觉得有些微微发烫,一时间连原本组织好的语言也忘了个得干净。 张海萤也不说话,只等着他回答自己的问题。 看着张海萤那双眼睛,张海侠觉得自己似乎无法呼吸了。他想起小时候张海萤也曾用这双湿漉漉的眼睛看着自己,是为了什么呢?是为了争一颗糖果吧。 “我……”张海侠尝试着重新解释:“没有,干娘把你调走一定是有原因的,但什么原因我还不清楚,再等一等吧,等局势明朗些。” “好吧,那你早点休息,三天之后,你和海楼定要来送我走。”张海萤起身离开。 走到门口不知道想起什么,忽然又跑了进来,在被张海侠整理好的档案中抽出了一份。 “这个你再让我看看,我有点没想明白。”张海萤做出了个俏皮的表情,笑着说道。 张海侠不禁失笑,就由着他去了。 “对了,最后”张海萤走到他的面前,俯下身来,在他的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晚安。” 她头也不回的就离开了,留下张海侠一个人在黑暗中凌乱。 而被抽走的档案,正是当年的盘花海礁案。这种敏感的档案想要不被引起注意的拿走,最好的办法自然是让当事人无暇顾及了。 可聪明如张海侠,他真的没有注意到被拿走的是哪一份档案吗? 后来,等一切归于沉静之时,张海萤才发觉他早已洞悉一切,留下了提示,只可惜一切都太晚了。 三天后,马六甲港口。 “好了,你们回去吧,天太热了,别中暑了。”张海萤对他们摆摆手,示意他们别送了。 “你去长沙后要给我们写信呀,等时间一到,咱们就在厦门团聚了。”张海楼道。 “放心,我只道。” 张海萤提着自己的行李,踏上皇后号。去长沙的路程很远,坐船之后还要乘火车,没有大半个月的舟车劳顿是到不了的,张海萤不禁心里感叹,果然自己就是奔波的命,又是被天授牵着鼻子走,又是被指挥来指挥去的。 张海萤转身朝岸上的两人挥手,阳光照在她的发丝上,她整个人显得熠熠生辉,每一根发丝都在发光,果然。张家人是卡颜的。 张海楼看着她,突然觉得自己有些热。看了看天,正午阳光正好,自己热点也正常,他对自己说道。 张海琪还是很负责的,她成功住上了上等舱。行船的日子很是无聊,她就翻看从张海侠那里拿来的档案,尽管收获不多,但各种线索的堆积,也让她逐渐将事情理成了一条线,但还不够,还需要一个契机才能破局。 张海萤静静的看着平静的海面——从船上看夜晚的大海还是别有一番风味的。 再等等,让子弹再飞一会儿,总有线索的。 第5章 破局 船停在了上海,上海作为最先开放的城市之一,城内的风景与内陆早已大不相同,各种时髦的新奇玩意儿屡见不鲜,和南洋、厦门还是不同的,张海萤一时有些移不开眼。登上前往长沙的火车时,还有些依依不舍。 熙熙攘攘的人群拥挤在狭窄的过道中,叫骂声不断从耳边传来,汗味、饭味、甚至还有屎尿的味道,各种味道混合在一起,让张海萤只想干呕,一般人还真是受不了。 火车自然是比不上轮船的,出门在外也不好再计较这些了。张海萤在人群中如鬼魅般穿梭,迅速找到自己的位置,安置好行李坐下。在嘈杂的人群中,各种谈话、闲聊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她不动声色地听着,从中筛选有用的信息。 忽然,一个熟悉的名称从各种信息中被筛选出来——五斗病。 至于张海萤为什么这么熟悉,那是因为这个名称在盘花海礁案中被多次提到,当年那个神秘军阀就是为了找这种病,才闹出那么多事来的,后来就是张海楼和张海侠联手破案,当然,要是侠仔没有受伤,这个案子会更完美。 可仔细想来,仍会从中发掘一些不对的地方,那个军阀是谁?为什么要找这种病?病原应该已经被取走,但为什么后来再也没有动静了?仍然有很多疑问没有解开。 张海萤复盘刚才的对话,是两个中年人,皮肤黝黑,从南洋来的,长的很不起眼,应该是码头上做苦力的。 “这世道真不叫人活,不光军阀骑在咱老百姓头上,那老天爷也不想让咱活,唉……”一个中年人背着包裹对另一个人说,二人应该是结伴从南洋北上的。 “我看啊就是上天降下的灾祸,那病发的突然,人一碰就死,听说现在槟城人死了连埋都没人管,就堆在大街上,甭提有多恶心人了,槟城都快成死城了。”他的同伴道。 “都说叫什么五斗病,唉,作孽啊” 槟城……张瑞朴的地盘,那个叛徒,怎么又牵扯上他了?五斗病怎么又突然爆发了?张海萤觉得自己需要好好理一理。 在一瞬间,所有的线索,细枝末节在她的脑海中浮现。一切都串联了起来,心里有一个声音告诉她,快走,回到马六甲,张海侠和张海楼一定出事了。 自己当年没有在盘花礁案的现场,所以得到的消息不多,只能依据张海侠整理的档案推测出一些东西来。但正是因为这样,才使张海萤意识到,被怀疑的人不是自己,而张海侠和张海楼。 自己既然没有任何一手的消息,从张海萤要求调去马六甲,到如今又被调到长沙,从始至终自己都是被动的,那就没有被怀疑的理由。 而张海萤拿到档案中有一个小细节,就是张海楼对神秘军阀透露过自己的姓名,也就是说他暴露过档案馆的信息,刚开始读到时,张海萤只觉得他又犯什么病了。如今怎么想怎么不对,该不是让那军阀顺藤摸瓜查到了张家吧? 但现在档案馆出事,自己又被调离,槟城爆发瘟疫,又恰巧是五斗病,说明当年的军阀有了行动,而且是针对档案馆的,更有可能是针对张家的,毕竟张瑞朴一个叛徒,甚至被档案馆追杀,与他们唯一的相似点就是都姓张。 那么调令,就是张海琪对自己的保护措施,也是提醒,告诉她事情已经严重到山海相间的地步了。 那档案馆其他人呢?不会真的一个不剩吧。张海琪通过调令的方式提醒自己那她如今身在何处呢? 久违的惊恐让张海萤万分不安,恐惧,自己多久没有感受到恐惧了?这种感觉让她有一瞬间的恍惚,好像在什么时候也有过,是一个婴儿…… 张海萤皱起了眉头,在心里暗骂:“该死的天授。”她强迫自己清醒,现在就得下车,列车还有20分钟就要开动了,快没有时间了。 她抓起自己的行李,在人群中寻找空隙,往出口的方向走。忽然,张海萤感受到一只手抓住了自己的胳膊,力气很大,大的不似正常人。 张海萤看了一眼,只见一只纤细的手牢牢的抓住自己——是少女才有的手。她感觉自己的骨头快被捏碎了。哼,来的还挺快,张海萤心道。 她并不想纠缠,这鬼地方也不适合打斗,张海萤心里发狠,另一只手缓缓转动手上的戒指,露出一根毒针,猛地刺向少女的手臂。 等手臂的主人反应过来,要抽手时,毒针已经刺进去了一半。 除非你有麒麟血护身,否则毒针一旦入体必死无疑。 看来基本功不扎实呀,纯力气大而已,也知道是吃什么长大的。张海英看着自己手上的那枚戒指,这是张海楼下南洋前送给自己的临别礼物,这些年在任务里没少帮自己脱困,果然,还是用毒来的方便。 张海萤摆脱追踪,立即下了火车。一落地,她就感受到了不同,车站至少有五六个人在暗中窥视她,看来,有一场硬仗要打了。 第6章 交手 张海萤看着四周的人群,不动声色地往小巷子走去,至少要把人引到人流量少的地方才能动手,百姓是无辜的,不能殃及池鱼。 小巷子里连阳光都昏暗了几分,空气中传来什么东西发霉的味道,令人不适。 良久,张海萤开口道:“都出来吧,难为你们蹲守这么久。” 她话音刚落,几个人影便从涌动黑暗中走出。张海萤瞥了他们一眼,和她猜的差不多,也就五人而已。只要不是张家本家人,一对多,她能应付,但得留个活口,她需要更多的信息才进行下一步的行动。 几乎在同时,张海萤已经动手,这是她向张海楼学习的,利用对手反应的几秒为自己争取先机,和张家人斗可能不管用,但对付普通人已经足够了。 张海萤随便挑了一个离自己近倒霉鬼,迅速扼住那人的喉咙,单手用力直接掐断他的脖子,这一切的发生仅仅过了不到五秒。 待她的同伴反应过来时,张海萤已经双脚蹬墙,凌空跃起,双腿直接落在另一个人的肩膀上,用力将那人直压的跪下,然后直接拧断他的脖子。 同时她手中戒指翻动,露出毒针,直接射向另一人,一击毙命。 剩下两个人见状竟然想跑,张海萤有些无语,知道自己是张家人还不派点专业的人来。 她拔出腰间的匕首,直接朝其中一人的脑袋甩去,只要在二十米内,张海萤可以保证击中对手。 张海萤几乎贴着地面奔跑,如闪电一般迅速翻动腰身,朝“幸存者”的膝盖踢去,将他踹倒。 那人惊恐地看着她,张海萤仍然笑着,微笑中透露一丝寒意。 张海萤毫不犹豫地挑断了他的手筋和脚筋,打断了他的手脚,这是防止用缩骨逃脱的最好办法,尽管这人会缩骨的可能性不大。 “放轻松,告诉我你是谁?谁让你来的?”张海萤单手扼住那人的咽喉,只要他有半点动作,她就立即扭断他的脖子。 “求你,别杀我,别杀我,我也是听命行事,我也是听我们长官的呀。”他惊恐地求饶。 “我问你的是‘你是谁’你的回答让我满意了,我自会放你走。” “我…我叫陈硕,我们长官,我们长官叫莫云高,是北海的军阀,我真不知道他为什么让我来抓您,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求您放过我吧,求你放了我吧。” 张海萤没有犹豫,直接扭断了他的脖子,消息已经得到了,人就不必再留了,这是张家的道理,绝对不能留下隐患。 从刚才交手来看,这个叫莫云高的派来的人的身手也不怎么样,只有刚开始遇到的少女算的上奇怪,但再怪也怪也不怪不过张家人。 不过这透露出信息让张海萤有了几分猜测,要么这莫云高其实势力并没有多强,身边充其量有几个能人异士罢了,要么就是他多方位撒网,人手不够,毕竟高手不是大白菜,去菜市场买就行了。 张海萤稍微整理了衣服,一场打斗下来她身上几乎没有沾血。张海萤看着身后巷子的一地狼藉,只觉得头疼,杀人容易,收尾难。收拾这些烂摊子耗了她将近一个时辰的时间。 她提着行李走在上海的街头,时间不等人,她需要尽快把线索组织在一起,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厦门是回不去了,档案馆的大本营指定有人蹲守,回去就是送人头,张海萤再厉害,也扛不住机关枪扫射。 现在乘船回马六甲也肯定是来不及了,回去又得一两个月的时间,这中间指不定会发生什么岔子,事关自己最亲近三个人的性命,张海萤赌不起。 去北海?她现在就知道莫云高这一个名字,其余的什么都不知道,别到时候出师未捷身先死,自己折在那里了,得不偿失。 东北本家更是不用指望,张海萤就没见过本家人几次。 思来想去,自己能去的地方只剩长沙了,张海琪绝对不会无缘无故让自己到长沙,除了提醒之外,一定还有别的用意,并且长沙是九门的地盘,而九门之首的张启山祖上是张家人,也许自己能寻求一些帮助。 张海萤内心何尝不知这并不是最好的选择,但她没有办法了,其他地方都是死路,去长沙也许能够绝处逢生。 深夜,张海萤踏上前往长沙的火车,临走之前,她深深地望了一眼上海城,如果有命活着回来,她一定要好好看看这里。 其实最好的自保办法,是趁着档案馆失联的时机跑的远远的,摆脱张家的控制。但张海萤做不到,无论是个人情感还是天授,她都不能不管亲人的死活,她要紧紧抓住自己在世间的纽带,她愿意为了他们踏入万丈深渊,哪怕粉身碎骨。 第7章 长沙——张启山其人 去长沙的路上倒是风平浪静,虽然张海萤仍然能感受到有人在暗中窥视自己,但只要不舞到自己面前来,她都可以视而不见。 如今国内外局势动荡,而长沙地理位置重要,自古就有“三湘首邑、荆楚重镇”的美誉,踏入长沙城,能感到让人说不出的氛围,偶尔也能见到一两个当兵的路过。 张海萤下了火车后直奔内城,张启山不仅是九门之首,更是长沙布防官,身边亲兵不少。她敢说以张启山对长沙城的控制力,自己在踏入城门的那一刻,就已经被发现了,那就没必要遮遮掩掩了,不如找个地方休整休整,再进行下一步行动。 城内有一条张海萤叫不上名字的小吃街,街道不宽,但两边摆满了各种摊位,卖的都是长沙的特色美食。张海萤对长沙并不熟悉,就随便吃了点,先把肚子填饱再说,却发现自己根本受不了长沙这辣的吃法。 又找了家叫大吉祥旅馆,畅畅快快的洗了个澡。张海萤不知道张海琪是否和张启山通过信,她怕被当作特务,在进入旅馆之前就已经找人递上了拜帖。 果然,傍晚时分就传来了敲门声。自己在拜帖上写的是明早登门拜访,现在就来催,还挺心急,张海萤心道。 打开门,只见一个身姿挺拔的年轻人身着军装,腰间别着一把枪,张海萤看不出是什么牌子,但应该是德国货。又不动声色地看了看他的手指,是张家人,看来这人估计是张启山的副官。 “张小姐,事出紧急多有叨扰,佛爷请您现在就去一趟。”那副官开口道。 张海萤也不磨叽,二话不说就跟着他下了楼,乘车一路来到张府。一路上两个人谁也不说话,张海萤也倒也不觉得尴尬,她得想想等会怎么跟张启山开口,跟军阀打交道,这军阀还是自己的亲戚,张海萤还是头一次遇见这样的事儿。 进了张启山府邸的大门,就看到一尊金灿灿的大佛立在院内,张启山就是因这尊大佛得了个张大佛爷的称号,传言这大佛是他用五鬼搬运术从深山里搬来的,传的神乎其神。 同时,张海萤也感受到一种不同寻常的氛围,被正规军虎视环伺的感觉和在墓里是有很大的不同的。这周围早就设好埋伏了,只要自己有一点不对,就立马会被射成筛子。 张启山的府邸是欧式建筑,但他自身又是盗墓起家,府中随处可见古玩,这种中西混合的装潢,给人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进入会客厅,张海萤只见一个身着军装的军官静静的坐着,再走近看,就会发现这军官很年轻,整个人的气息犹如山一般不可撼动。还真是人如其名,张海萤心道。 但奇怪的是,这人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和在火车上那种恐惧的感觉一样,难不成以前做任务的时候见过? 张启山在看到张海萤时有一瞬间的触动,尽管掩饰的很好,但还是被张海萤捕捉到了,他果然认识自己。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自己这么多年到处跑,见过的人多了去了,不差这一个,想问不如等到事情结束。 还未等到张海萤开口,张启山就道:“张小姐的来意我都已经知道了,你的两位同伴已经在前往长沙的路上,不妨等个四五日,张小姐若是知道什么,不如先跟我说说。” 张启山这句话的信息量太大了,让张海萤愣了几秒。什么叫两个人?带上张海琪不应该有三个人吗? “佛爷确定是两个人?”张海萤问道。 张启山似乎并没有想到张海萤会先问这个问题“千真万确。”张启山道。 张海萤心里泛出一股冷意,也顾不得什么礼数了,直接问是哪两个人要来长沙。 “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叫张海楼,女的叫张海琪。”张启山仍然冷静。 “有没有提到一个叫张海侠的?” “并没有,张小姐如果想知道,不如等他们来了亲自问。你一路赶来风尘仆仆,不如先去休整,我已经让人准备好了。”说着就让人送张海萤去休息。 张海萤一路上昏昏沉沉,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人带着来到房间的。按理来说,他们三个应该一同来长沙与自己会合,联合张启山杀进北海,弄死莫云高。为什么张海侠没有来? 自己离开南洋后一定出了什么事,张海萤心中已经有了猜测,但她不愿相信,他希望天命是站在的张海侠那一边的,她仍盼望着回厦门团聚的那一天的到来。 第8章 故人 等待的日子总是漫长的,算算时间,离他们到长沙应该还有五天。与其焦虑干等,不如想想下一步该怎么办,尽管张海萤并不能保证自己完全可以接受张海侠的死亡,但她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头两天张海萤将启山的府邸摸了个遍,只能说不愧是张大佛爷,府里的任何一件东西拿出去,在特殊年代都是要掉脑袋的。其中有一件宋代的汝窑天青釉器?,市面上实在少见,张海萤不过多看了两眼,谁成想当天下午便被送到了自己房里。送来的小丫头只说是张大佛爷看她喜欢送的。 除了夸张启山豪横,张海萤也知道这是一个警告,意思很简单,你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的眼皮的底下,别耍花招。 哼,这种警告我见多了,张海萤心道。 值得一提的是,在这五天里,张海萤结识了九门第二门的二月红。 张海萤本身没有去戏院的打算,她本身不是特别喜欢听戏曲,也不想九门里的其他人扯上关系。奈何戏票是张启山送来的,自己身在屋檐下,不好博他的面子,就勉强答应了。 张副官送她来到戏院时,戏已经开场了。小厮显然是认识张副官的,直接将张海萤往二楼的包厢里带,又恭敬地送上了茶水和果盘。张启山的面子就是大,张海萤尝了尝茶水,是东湖银毫,可惜自己不太喜欢。 张海萤自诩见过不少美男,张家人就没有太丑的,张海楼和张海侠更是翘楚,可看见二月红还是不禁愣了一下。即使身穿戏服,化着浓妆,也掩不住他如玉的面容,最难得的是他的气质,君子如兰,眉宇间仿佛透露着诗书的气韵。张海萤算是知道为什么有这么多人来捧他的场了,不只戏唱的好,人也长的好。 “二爷的戏每场都人满为患,多少人不远千里只为一睹真容,可惜二爷已经成婚了。”张启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在包厢里了。 奇怪了,有人来自己怎么没察觉?张海萤白了张启山一眼,心想,自己不过看两眼,又没想嫁他。 张启山见自讨了个没趣,便也不再开口,二人安静听戏。奈何张海萤实在没有艺术细胞,在厦门生活久了,一时听见正宗的湖南花鼓戏,竟让她有些昏昏欲睡。 不知道过了多久,只听见张启山敲了敲桌面,张海萤才回过神来,就看见二月红已经坐在桌子的另一侧了,戏服已经换成常服,妆还未卸。 张海萤心中一惊,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事,来了长沙城警惕性怎么下降了。 “看来我的戏不够吸引张小姐呀。”二月红看着睡眼惺忪的张海萤笑道。 “哪里哪里,是我的错,粗人一个,欣赏不了这些文雅之事,还请二爷勿怪。” “前两日就已经听说佛爷府上来了一位卓约多姿小姐,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二爷谬赞了。”张海萤回答的敷衍,她实在不想浪费时间听人恭维。二月红这个人她是听说过的,早些年流连花街柳巷,杀人不眨眼,后来当街救美,为夫人金盆洗手。这样的人张海萤的确钦佩,如果时间允许,她也是很想见见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子能让二月红这样的人折腰。 张启山似乎有些看不下去,就找了个借口送张海萤回去,但这个朋友算是已经交下了。 “佛爷,这位张小姐就是你说的那位故人吧。”送走张海萤后,二月红开口道。 张启山没有回答,只是静静的看着张海萤离开的方向,和当年一样。 “海萤,不知道是哪两个字?”二月红自顾自地问。 “海,取自漂泊在外之意,萤……”张启山顿了顿,良久,他似乎想起了什么:“腐草为萤的萤。” 张启山对遇见张海萤的记忆已经很模糊了,那时他的父亲刚去世,他也不是长沙布防官,东北茂密的森林,日本人的枪声,还有地上血…… 张海萤就像天神一样从天而降,可惜后来,自己还是被抓住了,被关进日本人的集中营,要是她知道的话会笑话自己吧。 可惜,她什么都不记得了。 第9章 重逢也是诀别 长沙车站,张海琪和张海楼刚下火车,就看见人群中的张海萤,她不知道在那里等了多久。 张海楼有些踟蹰,他觉得自己在火车上做的心理准备完全不起作用,他还无法面对张海萤,他害怕她殷切的目光看着自己,害怕她的指责,更害怕她的不信任。 张海琪则是相反,在她漫长的人生中经历过太多次离别,她送走了太多的人,她的宗旨是给自己一个伤心的时间,然后办正事。张海琪大步向张海萤走去,丝毫不管身后张海楼的徘徊。 “好孩子,没白教你,看懂我的暗示了。”张海琪给了张海萤一个大大的拥抱。 “干娘”张海萤有些不好意思“走吧,我们去见张启山。”说着张海萤就拉着张海琪的手往张启山府邸的方向走去,忽视身后的张海楼殷切的目光。 看到张海楼傻傻的站在原地,张海琪有些无语,对他露出了一个快跟上的眼神。 三人一路来到张府,却没看见张启山,只看见张副官候在一旁。听这几天听张府的下人说起,他好像叫张日山来着,也是张家山字辈,只是不知道是麒麟还是穷奇。 “三位稍等,军务紧急,佛爷晚会儿就会回来,不如先去休息,已经备好房间。”话音未落,就有人为张海琪和张海楼引路。 张启山不回来也行,至少自己有时间和他们两个商量怎么开口,顺便问问张海侠的事。 兴许看张海萤没反应,张日山开口道:“张小姐还有什么吩咐?”也不是他多管闲事,毕竟佛爷特地交代尽量满足这位小姐的要求。 张海萤摇了摇头,自顾自的离开了,徒留张日山一个人愣在原地。 张海萤并没有回自己房间,而是去找了张海琪,听她自二人从厦门分别讲到南安号,又讲到厦门。张海萤只觉得恍如隔世,不过短短三年,没想到档案馆竟然能被一个西南军阀破坏,更没有想到侠仔……她知道张海楼现在有了纹身,知道了张家的事,那么等会儿的谈话就方便多了。 一些事情的细节张海萤并没有多问,她想听张海楼亲自讲给她听。 回到房间,窗帘不知道被谁拉上了,屋内一片昏暗,显得有些阴森。自己在这儿住的这几日也不知道这房间这么瘆人。 一进门,张海萤就感受到不对劲,有人在房间里。她抽出腰间别的匕首,缓缓往里走去。 黑暗中窜出一个人影,从张海萤身侧绕过,伸手抱住她腰。张海萤反手一个手肘,击到那人的脸上,骂道:“张海楼你有病啊,学什么粽子?” 张海萤早就意识到来的人是张海楼,且不说这里是张启山府邸,什么仇人也没胆子往这儿来。而且这个时候也只有张海楼内心有愧,偏偏自己还忽视了他,自然要想办法给自己单独谈谈。 显然,张海萤那一下的力气并不小,张海楼捂着脸直叫疼。 “你怎么知道我房间在这儿?” “我一间一间摸回来的。”张海楼松开手,露出被打青了的半边脸。 张海萤被气笑了,丢给他一瓶平时自己用的药,示意他用药敷脸。 两个人谁也不说话,张海萤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他。 “我……”张海楼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 张海萤给他了一个继续说的眼神。 “侠仔走了,我没照顾好侠仔,对不起。”张海楼艰难的开口,侠仔的死对他的打击也不小。 尽管有心理准备,但从张海楼嘴里听到又是另一番滋味。 良久,张海萤深呼了一口气,说道:“不必多想,不关你的事,你做的已经很好了。” 张海萤静静的听着张海楼叙述着南安号上发生的一切,那个被起名为张海矫的女孩、何剪西的鼻子、华尔纳的洋枪队、张海琪的登场、还有那些纸钱,回过神时,早已泪流满面,悲痛几乎无法抑制。 虾仔啊,还是没能一起回到厦门。 张海楼感受到张海萤巨大的情绪波动,他的内心防线再一次被击溃。张海楼向前走去,轻轻地抱住张海萤,泪水模糊了他双眼。 那些年三人在厦门的日子,终究一去不复返了。 还是把虾仔写死了,唉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重逢也是诀别 第10章 杀莫云高 深夜,张海萤并没有睡着,一闭上眼睛张海侠的脸就会出现,厦门生活的点点滴滴也逐渐清晰起来,张海侠的死成了她记忆回归的闸门,这令张海萤万分痛苦。 这是她第一次送走至亲,但绝不会是最后一次,在张家人漫长的生命中,死亡是最不值得一提的。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张海萤才勉强入睡。不到一个时辰,就有人来叫,说张启山回来了,请他们出去讨论档案馆的事。所以张启山的会议开了一整夜?张海萤心中不禁疑问。 睁着双睡眼惺忪的眼,顶着两个黑眼圈,张海萤来到了会客厅,不出所料,除了她之外人都齐了。 张海萤的状态实在不好,连张启山都略微吃惊了。刚坐到位置上,就有下人递来咖啡,嗯,感谢馈赠。 “咋,你昨晚一夜没睡?”张海楼凑到张海萤眼前问。 “差不多。”张海萤说着就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在整个谈话过程中,基本上都是由张海琪出面和张启山交涉,他们两个确定计划,张海楼补充说明,张海萤大概是吉祥物的角色吧。 “好了,那就这么定了。”张启山起身把大衣披上“我军中还有事务要处理,诸位自便。” 待彻底看不见张启山的影子了,张海楼才放松下来,对张海萤道:“你刚才那副模样,你听进去了吗?你知道什么计划吗?” “不就是趁军官去南京述职的时候,假装把干娘送给莫云高,咱们俩去找证据交给张启山,然后直取北海。”张海萤挑了挑眉,露出了小意思的表情:“我就是不听也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是是是,张大小姐你最厉害了。” “滚蛋。” 看着张海楼一副不值钱的样子,张海琪摇了摇头。你说你喜欢她就上啊,怂什么,张海琪心道。 “有什么话以后慢慢说,有的是时间,先好好休息吧,明天有场恶仗要打。”张海琪说完就自顾自的走了。 张海萤端起咖啡就回了房间,休息的事等会再说,自己得给莫云高准备些“礼物”。 次日,张海萤看着张海琪被五花大绑的送出去,心中不免担心。张海萤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让她大胆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不用担心,只要有实锤的证据,三日之内就可拿下北海。”张启山在一旁说道。 “嗯。”说完扭头就走,徒留张启山苦涩的笑了笑。 这辆火车是莫云高包下的专列,平日里有十节车厢都在车库里,从广州上车之前,租了一个火车头。能看的出来,莫云高的牌面算是比较勉强的地方军阀中垫底的。 张海楼和张海萤按照计划扮成莫云高身边的警卫员,潜入火车之内寻找证据。 上火车之前,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决定分头行动,默契让两个人之间不说话就能知道对方心中所想。 张海萤一路往火车尾走去,这种地方最适合藏东西。轻轻地推开门,张海萤见到了让自己无法理解的一幕。火车厢里堆满了各种各样的罐子,罐子是透明的,看见里面泡了不少人的器官,张海萤看到发丘指就明白这些都是张家人的尸体。 原本她认为这些液体是马尔福林,是为了防止尸体腐烂,可打开盖子一闻,张海萤才意识到里面是烧酒。 什么鬼?莫云高是个变态吧?联想到之前火车上那个力气大的惊人的女孩子,张海萤就明白她的能力是哪里来的了,用张家人泡酒,亏他们能想的出来。想到这儿,张海萤心里更加恶心,要杀莫云高的想法愈加浓烈。 忽然她听到隔壁车厢有打斗的声音,该不是张海楼又捅什么娄子了吧?张海萤循着声音的方向走去。 果然,张海楼和一个女孩正在交手,这女孩竟隐隐压制张海楼。张海萤认出了这个女孩就是火车上那个力气大的惊人的少女,中了自己的毒还没死?命还挺大,拿张家人泡酒喝就是不一样。 张海萤也不废话,趁张海楼分散那女孩的注意力,踩着车厢凌空跃起,落到那女孩的肩膀上,双腿用力,直接将她的脖子拧断。 这一幕看了张海楼目瞪口呆。“你把她杀了?” “不然呢?你也想留着泡酒喝吗?” “不是,他和南安号上那个女的长得一模一样……”张海楼解释道。 “行了行了,找证据要紧,我又没上南安号。”张海萤摆摆手就往另一边走去。 张海楼想跟过去,却又想起了分头行动的事,就向着与张海萤相反的方向走去。 张海萤来到一节储存资料的火车厢,车厢里并没有人看守,看来刚才的动静已经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她翻动着这些资料,上面记载的是莫云高对张家人的研究和五斗病的报告,其中提到一件事情让张海萤很感兴趣,这个莫云高似乎见过张起灵。张海萤将这些收了起来,准备回去之后再好好看看。 做完这些,她径直走到莫云高所在的车厢,这个人必须死。 “谁让你进来的,出去?”莫云高看到张海萤进来骂道。 张海萤忽然想起来自己还戴着人皮面具,于是把手伸到后脑勺的部位,找到面具皮肤的连接处,撕下了这张令她感到不适的脸。 莫云高愣住了,癫狂的大笑起来。 “哈哈哈,又来一个,你也是南洋档案馆的人吧” 张海萤没管他发神经的行为,她如闪电般的冲到莫云高的面前,卸掉了他两个胳膊,一只手卡住他的咽喉,让他动弹不得。 张海萤拿出昨天晚上做的药,拧开盖子,全部倒进莫云高的嘴里。 “听说你特别崇拜张家人,这可是张家专门杀人的密药,用这种方式死,你该好好感谢我。”说着用手拍了拍莫云高的脸。 莫云高惊恐地看着她,在张海萤松手的一瞬间,他立马倒地不起,在地上蠕动起来,屎尿横流。 张海萤冷冷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按照计划,张海楼和张海琪此时应该已经跳车离开了,那自己也该撤了。她单手翻上火车顶,时间算的刚好,此时火车外是一片湖。张海萤想都没想,纵身跃下火车,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第11章 分别 张海萤落到了岳阳南湖,江上的渔火很漂亮,她沿岸上有光的方向走去,走了不久就到了岳阳城内。 刚从湖里上岸,张海萤浑身都湿漉漉的,先找了家裁缝店做了身衣裳,又吃了顿饭。幸好自己身上有银子,不然不要提回长沙了,自己在这的生计都是个问题,总不能找个斗下吧。想着张海萤就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 不出意外,张海楼和张海琪现在应该也在岳阳城内,不如先和他们汇合。 张海萤在多个路口留下暗号,示意他们到城门找自己。不出半个时辰,张海萤就看见他们两个在城门等自己,也是换了身衣服,张海楼的衣服不太合身,有些滑稽。 “咱们现在就回长沙吗?”张海楼问道。 “嗯,疫病传播的证据已经用电报传给张启山了,北海势在必得。”张海琪道。 回到长沙,张启山已经动身去了北海,剩下的日子里不断有小道消息从北海传来。长沙布防官张启山去往北海,接管莫云高领地,以雷霆手段更换守军,枪决亲信,莫云高的遗体在火车上被发现,死状诡异,盘花海礁案至此结案, 在莫云高的宅邸,发现了很多无名尸体,莫云高热衷神经毒气,这些尸体中,有几具高度疑似是张家人,但高度腐烂,手都被砍去,已经无法辨认。 在等张启山回到长沙的日子里,张海萤翻阅了火车上发现的资料,理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只觉得人这种东西怎么可以恶劣到这种程度。 莫云高昔日濒死见一个异人,不似常人,异人救了自己,并用自己的血帮其解围。 之后机缘巧合,坐守了北海,岁月流转,心中对异人的事念念不忘,他当时问了异人这身无常的能力,是先天还是后天,异人告诉他是后天,于是心生不平。得势之后,所得甚多,恐惧失去,于是希望能够再见异人,问询方法。为此不惜散播瘟疫,逼异人出现。 为获取当年传播瘟疫相同的病症,查阅资料,在南洋劫持船只挖掘礁石沉船得五斗病苗,遇到南洋档案馆阻挠,于是策划了南安号事件,实验病苗传播速度,并屠杀南洋档案馆。张海盐张海琪和张海萤幸存,于当年火车上得到莫云高行事证据。 至于那个异人,张海萤心中有了猜测,极有可能是张起灵,那个古寨中男孩,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那个张家的末代起灵…… 与此同时,张海萤也发现了张海琪的变化,张海琪在她的印象里永远精神充沛,这段时间却忽然嗜睡起来。 最开始张海琪一天需要睡十个小时,后来时间越来越长,到了十五个小时。 张海萤握住张海琪的手,发现她的脉搏依然强劲,只是昏睡。张海萤看不出是为什么,只好去问张海楼,才知道张海琪在火车上与莫云高交手中了毒气。如今,只好等张启山回来让军医看看。 终于有一天,张海琪睡着了以后,没有醒过来。张海萤看着这个将她养大的女人,看着她鬓边快速生长的白发和眼角出现的皱纹,难道自己什么也做不了吗?张海萤与张海楼都罕见的沉默了,只是默默地守在张海琪身边。 张海琪这一觉睡了七天七夜,期间张启山从北海回到长沙,派军医来看,给张海琪输了一些营养液,防止脱水。在张启山带回莫云高北海的资料里,找到了原因。 张海琪所中的毒气是一种德国的神经毒气,但并不是德国生产,不知道是何来历,似乎可以破坏张家人的血液。莫云高在记录中也只提到偶然所得,只此一罐,具体情况则尚未得知。 张海琪的状态就像民间传说中的志怪故事,她迅速的衰老下去,军医估计只有两个月的寿命。 张海琪却显得如此平静,她认为她的人生足够漫长精彩,对于死亡并非恐惧反而期待,放心不下的只有张海楼和张海萤,她希望能够在自己死之前重建南洋档案馆,给她的两个孩子一个归宿。 对于张海楼来说,这是万分不能接受的。张海侠的死已经带走了太多东西,他身边的人好似风中落叶,陆续凋零。在得到张家永葆青春的秘密后紧接着就要接受这种奇迹的消失,他无法理解。 张海萤虽然年纪不大,但她身为本家人,懂得长生的悲哀,面对这样的情形,她选择尊重张海琪的意愿,但不代表她会眼睁睁看着干娘的死去。她相信事在人为,一些事情至少要在努力过后才有定论。她要去南疆,去找张起灵,去见一见那个儿时过早分别的朋友。 张启山在这件事情上给予了最大的帮助,为他们备足了干粮盘缠并给出通关文牒让一路放行协助。张海萤很感激他,在长沙这段时间她得到了张启山最大的照顾,无论二人之前是否相识,是恩也好是仇也罢,她都希望能与张启山交个朋友。或许从南疆返回,二人之间会有一个了断。 在分别前夕,张海琪找到张海萤,对她道:“我的孩子,你已经做的够多了,不必在去南疆了,去厦门吧,再见一见他。” 张海琪的话令张海萤愣了好久,在心中埋藏的悲伤再一次涌出,她的确想回厦门见张海侠最后一面,但她也放心不下干娘。 “不必担心我们,你有你自己的事情要做。”张海琪笑了笑,用手帮张海萤理了理头发,就像小时候一样。 “今晚就走吧,去追寻你的心中所想,不必因张家绊住脚。”不要再回来了,趁本家分崩离析,走的远远的,逃离这个魔窟,张海琪并没有把后半段话说出来,但她相信这个她自小养大的孩子明白她心中所想。 张海萤对着张海琪叩了三个头,她知道干娘的良苦用心,再等等,等她见侠仔最后一面,等张海琪好起来,等一切都尘埃落定。 趁着月色,张海萤踏上了前往厦门的路。除了张海琪,她没有和任何人告别。张海萤心中其实很清楚,即使摆脱了张家的控制,她也无法摆脱天授的操纵。 隔日,张海琪和张海楼前往南疆,寻找失踪的族长张起灵。 “干娘,海萤姐她真的不回来了。”张海楼知道张海萤的离开意味着什么,他是喜欢张海萤的,他希望她好,如果离开能让张海萤摆脱痛苦重获自由,那么他不会阻止,哪怕此生不再相见。 张海琪没有回答,只是默默的看向厦门的方向,此时艳阳高照一片晴空万里。 第12章 最后一面 从长沙到厦门,摇摇晃晃又是一两天路程。这一路上战火纷飞,军阀混战。大城市或许尚未被殃及,但小县城就没有那么好运了,连年大旱庄稼颗粒无收,卖儿鬻女,饿殍遍野人相食的情况比比皆是。 哪怕再有一副铁石心肠,看到这样的场景也不免动容。张海萤难过之余觉得自己有什么遥远的记忆回来了,清明的、和平的,没有滚滚浓烟、生灵涂炭,只有穰穰满家、春风和煦……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呢? 再次踏上厦门的土地,张海萤有些不知所措,厦门的空气湿润干净,没有马六甲炎热的阳光,也没有长沙的干燥,她看着熟悉的街道却找不到熟悉的面孔,一些设施也进行了翻新,有些地方甚至完全不同,但也能依稀认出几个街坊来,时间真的能改变一切啊。 她知道南洋档案馆早就已经不在了,于是直接找人带路去董公馆——张家百年之后多姓董,张海琪的假名叫做董灼华,身负彩麒麟,身份则是船王的女儿,这对南洋档案馆的运营有很大的帮助。 董公馆是厦门的大庄园,洋式楼和中式楼交相辉映,前门的洋式楼据说是一个马姓富商参考白金汉宫仿造的缩小版。后面由原来的三家土宅改造,原本是传教士买下做孤儿院的。两边打通,不中不西,但面积巨大。 前门洋式楼巨大的前院种满了巨树,喷泉分设两边,看着还挺有中西建筑融会贯通的意思,有有几分味道。 这个董船王据说喜欢清静,宅邸下人不多,不太走动。张海萤很轻松的就潜入了进去,没有惊动任何人。她此行的目的很简单,只是为了见一见董公馆墓园里的张海侠。 张海萤趁着天色尚早进入墓园,墓园之中林立着很多很多的墓碑,能葬在这里的,都是张海琪送走的故人。对于他们这样张家人来说,长生更像是一种诅咒,无论活多久,都不喜欢送走故人的时刻。 那么她呢?张海萤如今才多少岁,她又会送走多少人呢?天授又会侵蚀她多少记忆呢?张海萤不愿再想。但她希望,自己走的那一天至少有人来送自己,不需要太多的人,不需要有太多悲伤,更不需要仪式感。一捧黄土,一把骨灰,这就够了。 走到墓园的中心,她看见张海侠的尸体静静地躺在石碑上,张海琪没有将他的尸体放进棺材里,张海侠在南安号上阴冷潮湿的环境中待了太久了,对于自小生活在厦门的他们来说,这也是一种痛苦。 张海侠的尸体是经过防腐处理的,但毕竟时间太久了,尸体上已经开始长出尸斑。 张海萤伸手抚摸张海侠的脸,他们额头对额头。张海侠的额头冰冷像长白山上终年不化的积雪。半晌,张海萤轻轻的伏下身,用胳膊揽住张海侠的脖子,闭上眼睛,听着风穿过石碑发出的呼啸声。 在这一瞬间,张海萤又想起了很多儿时的事,张海侠自小就安静听话,聪明好学。即使比自己晚那么多接受教育,但也能快速接受高强度的训练。 多么遥远啊,张海萤还记得厦门的一次落日,天空呈现出瑰丽的玫红色,火烧云在天的尽头翻滚,太阳地落下使这片土地暂时得到了凉爽。天上不时飞过几只海鸥,耳边传来海鸥的鸣叫,一切都那么美好,美的不似在人间。 张海萤记得自己在哭。“怎么了?张海楼欺负你了?”张海侠问道。 “他……”张海萤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他把干娘给我的糖抢走了。”话音刚落,又是一阵号啕。那种糖是张海琪自己做的,买是买不到的,每天只发两个,奖励给听话的孩子。 “没事,别哭,我的还没吃,咱们回家,我把我的给你。”张海侠掏出手帕给张海萤擦了擦泪。 “真的?” “嗯,哥什么时候骗过你”张海侠说着就牵起张海萤的手一步一步的往回走,两人的影子被夕阳拉得老长。 张海萤擦了擦自己流下的泪,看着张海侠的脸庞,对他道:“侠仔,我们回家了。” 从墓园出来已是半夜,张海萤将她对张海侠的悲伤、怜爱一同在墓园埋葬。张海侠已经死去,他的生命已步入轮回,或许人有来世,那么一定要下辈子再见啊,侠仔,张海萤心想。 就像张海琪所说的,这样的时刻未来会经历很多,给自己一个悲伤的时间,然后开始做正事。 张海萤不想在厦门逗留,她需要快速做出抉择,去南疆和张海琪他们汇合,还是出走远离这片大地。 最后,她选择去了南疆,这是最后一次了,帮了干娘之后,就向族长询问有没有解决天授的办法,然后自己就走,走的远远的,再也不回来了。 第13章 警告 从马六甲到长沙,又从长沙到厦门,如今又要去南疆,张海萤觉得自己这段时间就没有安生过,不是在奔波的路上,就是在准备奔波,等一切都结束,自己一定要好好休息。至于振兴张家这种事,张海楼应该感兴趣,协助族长的事就交给他了。 张海萤应该是认识张起灵的,在她的记忆中,在那座的古宅里,在死气沉沉的氛围中,始终有一双淡然的眸子在看着她。 对于他的记忆,张海萤留下的不多,只记得一些零星的词语,什么圣婴、冒牌货、替代品……显然都不是什么好词。张海萤离开本家的时间很早,那时候的张家已经处在分崩离析的边缘,那个孩子能当上族长估计也是被迫做替死鬼。但他显然是有一些本事的,否则也不会在激烈的内斗中存活下来。 对于张海萤而言,她的宗族意识并不强烈,这点被张海琪很早就注意到,连她的干娘都时常感到奇怪,甚至会怀疑自己的教育方式,但显然这一套对其他人是适用,唯独对张海萤失效罢了。 所以张海萤并不想回到本家,也不想去找什么族长。在她看来,张家权势滔天几百年甚至上千年,如今忽然势微,除了内斗激烈和外部思想冲击外,只怕不会那么简单。这滩浑水她不想去趟,只是天授钳制了她,使她不得不依附这个家族。 马六甲第一次看见张海侠的伤疤,让张海萤第一次萌生要回本家、寻找族长的想法,但这种念头随着张海侠的死亡而消逝。如今为了张海琪,她必须要找到族长,报答她的养育之恩。至于以后,张海萤不愿欠别人,她会许张起灵一个承诺,哪怕是要她的命她也会给,如果自己能活下来,那她就走的远远的,再也不回来了。 张海萤同情张起灵是真的,但她想要自由也是真的。闭上眼睛,她耳边仿佛传来海上鸥鸟的鸣叫。 不知在路上走了多久,以至于张海萤对于赶路这件事已经麻木,只记得自己这几日日夜兼程,为了赶上张海楼的进度自己真是连命都不要了,张海萤心道。 不知走了多久,张海萤看着四周的环境,大山连绵不绝,一座挨着一座,耳边只能传来鸟兽的鸣叫声,人迹罕至。她快速地在山峦之中穿梭,寻找张海琪他们的痕迹,到这种地方,他们一定会寻求隐匿在山中外家人的帮助,至于联系的办法,射一支穿云箭就好。 张家本家在各地都设有联系点,派外家人驻守作为呼应,山中各棵大树之下都有隐藏的箭簇,如果本家人落难,找出箭簇射向天空,就会有人来接应。外家人做这种事情是很无聊的,或许一辈子也不会有人寻求帮助,更何况如今本家分崩离析,外家情况尚不得知,是否有人驻守在这里还不一定。 张海萤仔细的在山中寻找,她发现一些大树之下有人类活动的痕迹,在一些地方还找到了箭头,箭头还很新,看来这里还是有人驻守的。 张海萤弯弓射箭,绚丽的烟火在天空中绽开,可随着时间的流逝,不要说人了,连动物都没有。根据箭头的新旧程度判断,张海琪他们很可能已经和家人取得联系。 按照张家人的思路,张海萤根据张海琪教自己的办法,在连续十多次失败并杀了十几个土匪后,成功在山中找到了一处最符合张家人审美的道观,破旧但勉强能住人。张海萤看着生活痕迹,就知道自己来对了地方。 根据土匪的描述,离这里最近的群居地叫百乐京,是苗瑶混居的一个地域性民族建造的,叫做阿匕族。 群寨依山而建,有六个大寨子。外寨子有三千多户,叫金牙峒,也叫做百乐京,是维一和汉族混居的地方。百乐京前有一条河,是茶马古道上一条通往中原的河运小道,这让百乐京商业十分发达,一到晚上,华灯满街,好不热闹。 至于百乐京之后的深山,还有五个寨子,汉人几乎很难进去,有叫什么洗骨峒和鬼水峒的。从目前形势来看,张起灵估计就在其中之个,但一个汉人进入六大寨,进到阿比族的政治中心,那么寨子中肯定有什么重大变故,能让张家族长亲自去的地方,一定没那么简单。 那他们要想见到张起灵,岂不是也要经过百乐京进入深山,这有点难办呀,张海萤有些发愁。但张海琪他们应该已经出发了,他们能找到办法,自己也能,只是不知道行程和他们会落下多少? 在道观中休息了一晚,次日一早,张海萤就开始想办法进入百乐京,她最先想到的办法还是人皮面具,没办法,这东西太好用了,神不知鬼不觉就能将另一个人替换掉,暗杀必备了属于是。 但张海萤并没有打算替换掉寨子中的其中一人,且不说她不懂寨子的规矩容易暴露,而且想要真正意义上做的一模一样,二人的骨骼必须相似,最好有血缘关系。显然这两点张海萤都不具备。 所以她选择跟在商队的后面易容成男人,先进入百乐京再说。做人皮面具时,张海萤忽然想起来张海楼这家伙好像很喜欢扮成女人,不知道他看到自己会是什么想法。 张海萤跟随的商队是在夜晚进入白乐京的,华灯初上,百乐京犹如山谷中的一条银河,令人移不开眼。到处都是烟火气,各色的花枝招展的服饰,各种民族的口音混在一起,如果能在这里定居也是相当不错的,张海萤自己琢磨着。 深入百乐京,张海萤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这里好像盛行纹身,纹的还是张家的麒麟或是穷奇,这就奇怪了。 张海萤装成不懂的样子,问百乐京中的一个姑娘——这的姑娘不似其他的地方,心思都挂在脸上,张海萤看着也着实喜欢。 这姑娘也不扭捏,就告诉他这是飞坤巴鲁的标志,这整个十里八乡,供的都是飞坤巴鲁,信众心中都在胸口纹这个样子的纹身,有不平的事情,找他们,飞坤巴鲁就可能会出头。 张海萤听了心中也只剩下吃惊了,张起灵竟然在这个地方混成了宗教领袖,还有庙!这是要凭一己之力振兴张家呀。那如果是这样,族长在这里必然有巨大的号召力,能进入五大寨深处,倒也不奇怪了。 “那你知不知道在哪里能见到飞坤巴鲁本人?”张海萤问道。 “这我哪知道呀,天神一般的人物不是咱们能随意见到。”那姑娘回道,语气中有几分小骄傲。 张海萤没办法,一路走过来并没有看到张海琪留下的标志。这让她多少有点失望,看来还得继续往里走。 不如换张脸先去洗骨峒,洗骨峒是阿匕首族专门洗骨的地方,这里的人认为,骨头、肉、和人皮是三种不同的东西。骨头的寿命是最长的,肉死后人死亡,人死后四十九天,皮肤会死掉,人死后三十年,骨头才会死掉。所有皮肉烂尽的骨头都会送到洗骨峒清洗,这个地方对于阿比族来说非常神圣,是洗骨的目的,是进不去的。 鬼知道张海萤找了多久才在荒郊野外找到人的骨头,看样子是死掉的土匪。她伪装成阿比族人,进入洗骨峒洗骨,骗过了这里的土司。 洗骨的过程是没有人监视的,张海萤趁早开溜,顺便又换了一张脸,让他们找去吧,张海萤心道。 她继续往寨子深处走,此时她发现了一些暗号,看手法并不是张海琪刻的,意思很明确——危险不要前进。张海萤想了想,在这种地方刻张家的暗号,除了张起灵也不会有别人了,看来这是给来到这的族人的警告,可惜了,自己就是来找张起灵的,警告无效。 想着,张海萤无视暗号,继续在密林之中穿行。 第14章 他是张起灵 南疆的森林已经很有热带丛林的味道了,巨大的树木遮天蔽日,即使在白天行走如同也在黑暗中一般。树木接着树木,板根、经花随处可见,竟然没有落脚的地方,有些树的树根深入水下,水下全是草蜱子,脚踩在根茎之间才能安全通过,在这种地方赶路纯属找死。 张海萤也是这么觉得的,但她没的选,也不知道那群人什么时候会发现自己不见了,这种密林除了打猎本地人也很少涉足,更不会想到有人会往这里跑,所以只要自己跑的够快,走的够远,就不怕被逮到。 在林子中艰难地行走了有两个时辰,张海萤已经分不清楚是白天还是黑夜了,林中的瘴气让她有些头疼,她觉得自己必须要修整一下。她踩上一根还算结实的树经,小心翼翼的攀上大树,她从层层密布的枝蔓中穿越而过,在探出头的一瞬间,明媚的阳光照在她的脸上,刺得她睁不开眼。 一种奇怪的感觉让张海萤心中警惕起来,树上和树下的差距为什么这么大?即使有密林遮盖,也不至于让自己分不清是白天还是黑夜。 与此同时,她注意到不知什么时候,四周的鸟啼声、虫鸣声早已消失不见,诺大的一片森林仿佛只剩下张海萤的呼吸声,这也太诡异了。 张海萤在树上做出潜伏的动作,身体紧贴着树干,像蛇一样游动,迅速捡起周围的树叶覆盖在自己的身上,她尽量减轻自己的呼吸声,让自己的心率降低。此时的树林仿佛被静止了时间,连风声都逐渐消退。 张海萤就这么静静的看着,现在形势不明朗,自己如果冒进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不如作壁上观,没准等会儿就能碰见族长他们,补全自己的信息差。 良久,在张海萤快要入定时,细微的稀疏声从灌木后传来,在四周安静的环境中衬托的尤为明显。张海萤心中警铃大响,她已经做出进攻的姿势,只要这个东西敢露头,她就立马拧断它的脖子。 忽然从灌木后蹿出一个东西来,看样子是个人,张海萤仔细看看那“人”的身影,忽然想起来这不就是送自己来洗骨的那个阿匕族人吗?发现自己不见这么快就追上来了? 不待等张海萤反应过来,那人的脖子扭曲到一个常人无法理解的程度,猛地看向她所在的位置,那双眼睛竟然全是眼白,脖子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孔洞,看到她直反胃。 张海萤意识到,他已经不算是人了,那就没必要留情了,这个时候掌握先机才是正确的选择。 张海萤猛地从树上跳下,想效仿从前用双腿压住他的肩膀,直接拧断脖子那一套。谁知道那东西的速度更快,竟然躲了过去。 张海萤心叫不好,下一个动作已经出手。她抽出腰间的匕首,猛地向那人的脖子砍去,那东西也不躲硬生生挨了一刀,又向张海萤攻去。 张海萤骂道,这究竟是什么鬼东西,难不成这就是让张起灵留在这的理由,那还真是很合理了。 张海萤凭借着身量的优势,在那东西攻击的缝隙之中来回穿梭,这种力度的攻击,挨到一下可不得了。她看着四周的环境,意识到二人交手的声音太大了,只怕会引来更多这样的东西,必须速战速决。 张海萤双指猛地发力,向那东西的眼睛捣去,另一只手掐住他的脖子,直接拧碎。这“人”立刻失去了所有的行动能力,像水一样泻倒在地,从他的脖子里钻出一些小虫子来。 张海萤赶紧后退,撕掉一片衣服擦了擦自己的手,确保自己没有受伤后再去观察这人的尸体。那些虫子感受到张海萤的气息四散开来,看来麒麟血对这些东西还是有一些威慑作用的,刚才敢靠近自己,不过凭借着外部的躯壳而已。 这些虫子长得很奇怪,张海萤从来没有见过,只有芝麻粒大小,但却五彩斑斓,每一只虫子身上都点满了五颜六色的颜料,看久了让人有一种恍惚的感觉,刚才那个人只怕是被这种虫子寄生了,看来虫子是根源。 张海萤现在并没有研究这些虫子的想法,她取出身上随身携带的竹筒,用衣服上的布包住手抓了一两只放进竹筒里,准备见到张海琪他们好好问问。 在张海萤在做完这一切后准备离开时,忽然,她感受到一股杀气正在靠近。比大脑最先反应过来的是身体的潜意识,在长刀砍向自己时,张海萤已经往外撤了五六尺。长刀则死死定在张海萤面前的树木上,张海萤决定收回自己刚才的话,这要是挨到一下,那才真是不得了。 “先别攻击,我是人,是活人。”张海萤对着四周的空气叫道,从力道来看,出手的估计是个张家人,看来是把自己当成被那种虫子感染的东西了,毕竟出现在这种密林里的活人实在不多。 话音刚落的下一秒,一个年轻人从树林中走出,他身着阿匕族的狩猎装,看起来很干练。 在他走到张海萤的面前的那一刹那,张海萤就认出了他是谁,那双淡漠眸子她永远也忘不掉,是张起灵,那个莫云高苦苦寻找的人。 “族长,族长等等,你怎么不听我说完就动手了”张海楼紧跟随着张起灵的脚步,在他身后叽叽喳喳道。 “这是张海萤,别看她是海字辈,她可是本家人,我俩一起长大,绝对靠谱。”张海楼说着就要拉张海萤的手,似乎对张海萤的出现惊奇又开心。 这么长时间没见,他还真是一点没变,张海萤看着张海楼想道。 张海萤没有拒绝张海楼的牵手,这么久没见,她也确实有些想他,不过她更想知道干娘在哪,怎么不见张海琪的人呢? 张起灵听到张海楼的话,并没有放下戒备心,张海萤能感受到,他依然紧绷着,只要自己有一点做的不对劲,下一秒自己的身体和脑袋就会分家。 张海萤叹了一口气,缓缓退下自己上半身的外衣露出麒麟纹身,刚才的打斗,让纹身已经出现了。 张家的纹身很特殊,是用一种草药混合鸽子血制成的,平常并不会出现,只有体温过高才会血热则出,张海萤的纹身是张海琪的,自己当时想要个海马来着,但张海琪死活不同意,最后纹了个麒麟上去,张海萤为这个难过了好几天呢。 看见纹身才让张起灵放松下来,纹身的确是辨别张家人的好办法。 张海萤正准备开口询问张海琪的下落就被张起灵打断了,这么年轻的族长做出一个不要说话的动作,示意张海萤和张海楼跟他走。 张海楼表现的很顺从,拉着张海萤就走,似乎感受到张海萤的不情愿,他轻轻的按了按张海萤的手指,这是他们之间的暗号,意思是放心。 张海萤没办法,只好跟着他们走向密林深处,那地方的黑暗似乎是活的,吞噬着一切外来者。张海萤必须承认自己忽然兴奋起来了,她感受到自己的心脏狂跳不止,似乎离真相越来越近了。 终于到小哥出场了,自带bgm的男人,安全感拉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4章 他是张起灵 第15章 大麻烦 这种感觉吓了她一跳,自从进到这片林子里就没正常过,自己从前一个人下斗也没这种感觉。 在黑暗中蒙头不知走了多久,张海萤越来越不安,这种焦虑张海楼能够明显的感受到,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紧紧地握住她的手,示意她放心。 张起灵注意到他们两个的小动作,瞥了一眼,并没有管,仍带队走在前面。三个人都不说话,整个丛林中寂静的只剩下他们的脚步声。 恍惚间,张海萤看到了一束光,那么明亮,那么动人,想让她不由自主的靠近,她猛地挣开张海楼的手,飞蛾扑火般的向那束光跑去。在意识消失之前,她听到张海楼焦急的喊叫声:“海萤……张海萤……” 她感受到后脖子一痛,再睁开眼就看见张起灵那双眼睛盯着自己,吓的她猛地跳了起来,却被张起灵死死的按住,动弹不得。 “别动,你身体里还有虫子。”张起灵说着抓起一把张海萤叫不上名字草药按在她的一只手上。她刚才用这只手捏碎了那个阿匕族人的脖子,这些虫子不应该害怕麒麟血吗?怎么还是中招了,自己还那么小心。 似乎看出了张海萤的想法,张起灵道:“这些的确虫子害怕麒麟血,但近距离接触也会被寄生。” 什么鬼,不矛盾吗?这么逆天。 “你被魇住了,我叫你,你也不理我,直往树上撞。”张海楼不知道从哪冒了出来。 “我说我看见了一束光你信吗?” “在这儿看见什么也不奇怪。”张海琪掀开藤蔓做的帷帘,身后好像还跟了一个人,她看不太清。 此时张海萤才打量起四周的环境,他们在一棵大树上,这棵树巨大令人咂舌,她在的位置是树顶的枝干,能够并排躺下三个她,层层叠叠的藤蔓像帘子一样从枝干上垂下,使这里的隐蔽性很好,是藏身的好地方。 张海萤注意到张海琪奇怪的穿着,即使没有佩戴饰品也能看出来这是阿匕族人新娘的装扮,她干娘难不成要嫁人?而张海琪身后的那个人,穿着一身道袍,破破烂烂的,看起来就很不值钱。 “嗯……”张海萤组织了一下语言,她有太多问题想问了。 “不是,我一个一个问,谁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这些虫子是什么东西?还有你是谁呀?”张海萤看着那个陌生的面孔道。 张海琪听了直发笑,到底年纪不大。还是个孩子,她正想回答,却被张海楼抢了先,这死孩子。 “咳咳”张海楼清了清嗓子,开始了他的长篇大论。 “这个人,海萤你不用管他,他叫张千军万马,是个道士,张家外家人,常年在山里负责接应本家人行动,有点用,但不多”这番话成功得到了张千军万马一个白眼。 “我们和你分开之后,就直接前往南疆,用穿云箭找驻守在当地的张家人,也就是张千军万马,想办法进入洗骨峒,进入硅洗骨峒肯定得从百乐京经过呀,这意外不就发生了。”张海楼边说还边附和着动作,看着很滑稽。 “半道上我们遇见个新娘,这新娘认识咱张家的纹身,突然咬了我一口,向我求救,我原本以为这新娘是咱们族长的那啥,才认得纹身,就想着肯定得去救,然后就和干娘他们走散了。” “路上劫持了个人,问了才知道咱们族长混成宗教领袖了,被当地人叫飞坤巴鲁,地位那叫一个高。” “这我想着新娘的还得救呀,谁知道干娘已经行动了,自己把新娘给换了。新娘的车队晚上要在飞坤巴鲁庙休整,所以当天晚上我们就在飞坤巴鲁庙里遇见了准备前往丛林的族长。” “想着直接问有没有办法解决干娘的问题,谁知道还有更大的麻烦,这新娘根本就不是来嫁人的,而是用来献祭的。” “这寨子里的人在几年前忽然受这种奇怪虫子的侵扰,不少人都被寄生了,当地人也不是没有反抗过,但都以失败告终,最后只能通过献祭的方式喂养虫子,才得以保持太平。” “这种奇怪的事,肯定引起了咱张家的注意,所以族长就来解决了,救了很多人,所以受到当地人的尊敬,信众众多。但一次小意外,族长受了点小伤,和寨子里的土司失去了联系,当地人没办法,只能继续献祭以换取和平,那个新娘就是被调中献祭的祭品。” “我们一看,还是先解决虫子的事,再解决干娘的问题,所以就跟着族长一起来丛林了,然后就碰见你了。我说的对吧?族长。”张海楼说了一大段的话,但也讲清楚了事情来龙去脉,这段时间里发生的事,如果详写,也会是一个非常精彩的故事。 张起灵没理他,但也没反驳。 “哎呦,累死我了,族长你有水吗?说的我都口渴了。”张海楼问道。 张海琪看张海琪这副样子,拼命忍住想打人的冲动,自己教的,不能动手打孩子。张起灵冷冷的瞥了他一眼,扔给了他半壶水。 张海萤边听边筛选有用的信息,这么看事情已经很明朗了,现在就两件事:一、解决虫子的麻烦,二、解决张海琪的血脉问题。 “我听懂了,所以这些虫子是怎么回事?”张海萤继续问道。 “门里,它们从门里出来。”这次回答的不是张海楼,而是一直沉默的张起灵。 门?青铜门吗?张海萤知道青铜门的一些信息,那里存在着张家守护数千年守护的踪迹,听说每隔十年都要有人驻守在那里。难道是张家没落,门没有人守了,才导致这些东西从门里出来为祸世间?那可真是罪过。 “怎么解决他们?”张海萤觉得这个问题才是最重要的 “往林子深处走去,那里会有解决的办法。”张起灵说完就走到藤蔓做的帷帘之外警惕四周。 “好孩子,你还是回来了。”张海琪将张海萤的碎发捋到她的耳后。 “干娘,我不能不管你,等你的事解决了我就走。” “你有这个心我很高兴,但记住,你不欠张家什么,在被天授之前你有选择的权利。”张海琪说道。 “嗯……” 张海楼在一旁听着两人的对话,只觉得自己一头雾水,他对张家的了解还不多,两人谈话的内容在他看来像加密一样。 大概到了深夜的时候,张海楼悄悄的找到张海萤问道:“今天和干娘说的是什么意思呀?天授又是怎么一回事?” 张海萤对于这种打扰别人睡觉的行为很讨厌,但对付张海楼她也没有办法,只好跟他说:“等事情结束了我再给你解释,这件事情有点复杂。” “我知道,你好好休息。”说着就从自己口袋里拿出一把草类植物“这是族长给的,好像是从西藏那边带过来的,是一种叫藏海花的植物的幼芽,专克这种虫子,你今天别寄生了,多拿一些吧。”就把草药往张海萤手里塞。 张海萤本想拒绝,但看着张海楼的动作,她内心有些触动,就收下了。 “我知道,你自己也小心些。”张海萤轻地抱了张海楼一下。 “我……我知道,我比你省心。”张海楼说着就逃似的同手同脚的走到帷幔外,耳边泛起薄红。 张海萤躺在树干上,在她的位置能看到张起灵在守夜。似乎感受到了被人注视的目光,张起灵也回头看她,那双眼睛依旧淡然,但多了一丝让人难以察觉的复杂的感情,让张海萤感到熟悉的情感。 第16章 湖泊 在这片广袤无垠的森林里,时间仿佛失去了意义,白昼与黑夜交织在一起,让人难以分辨。张海萤在经过长时间的艰苦跋涉后,身体早已疲惫不堪。当张海楼离开后,张海萤如释重负般地倒头便睡。她的身体像被抽走了所有的力量,完全放松下来。这棵大树异常巨大,他们几个人并不会离得太远,彼此之间可以保持一定的联系和照应。而且,还有人轮流值班守夜,以确保安全。 直到被张海楼叫起,张海萤还有些迷糊,也只有这群人在身边,她才能在这样的环境下睡的这么安心。 “海萤,该醒了,我们得继续走了。”张海楼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动作之小心,像是在对待一只稀碎的花瓶。 “嗯……嗯……”鬼知道张海萤有多不想起,她浑身肌肉酸痛,这几天的运动量赶上她在马六甲三年的运动量。 在一番挣扎之下,张海萤还是起来了,秉持着早点解决问题,早点走人的想法,张海萤迅速收拾好自己,抱着树干从树上跃下,稳稳的落在地面,落地姿势很帅。然后发现人都齐了,就差自己了,怪尴尬的。 “额……起的都挺早。”张海萤有些不好意思。 “不急,是族长让你多休息一会儿,你体内的虫子还没排干净。”张海琪笑语盈盈的看着她。 是张起灵啊,他人还怪好的,张海萤向张起灵露出一个感激的微笑。 张起灵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她,还是那一副别人欠他钱的模样,顶着一张帅脸做出一副欠揍的表情,真的让人很不爽。 可张海萤再一想,在张家这么多年活着已经很不容易了,再奢求太多也没有意义,不是所有人都像她一样有离开张家的机会。 张海萤听说过,一些身怀麒麟血的孤儿会被采血用来躲避墓里的粽子,直至死亡。那从前的张起灵在这之列吗?他原本又叫什么那?张海萤不免对这位族长有些同情,尽管他的遭遇不是自己造成的,自己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受害者。如果自己被逼上了这个位置自己还会为张家付出这么多吗? 不会,自己只会嫌张家亡的还不够快。张海萤对张起灵虽说算不上喜欢,但绝对不会讨厌的,一个希望别人好的人是不会被讨厌的。 许是张海萤报以同情与感激的目光太奇怪,张起灵移开了目光,往前走去。 “你刚才的眼神怎么那么奇怪,我差点以为你又被寄生了。”张海楼凑过来问。 “滚蛋。” “得嘞。”张海楼笑的贱兮兮的。 临行前的小插曲使队伍中的气氛有点奇怪,五人一路跟着张起灵在黑暗的丛林中艰难跋行走,除了张起灵偶尔调整方向发出的提醒声,一路无声。就连张海楼那张一会儿不说就难受的嘴也一声不吭。 在林中又走了五天,张起灵忽然停了下来“到了。”他开口道。 张海萤摇了摇自己的头,努力让自己清醒,长时间呆在这种地方很考验人的意志力,她敢说除了张海琪和张起灵剩下的他们三个都是在硬扛。 出乎她意料的是,张海楼的状况比他还要好一些,后来问了才知道,他和张海侠以前奉命刺杀张瑞朴,在他的热带庄园里逃了几天几夜,对森林环境还算熟悉。 再看看张千军万马,几乎是被张海琪拖着在走,身为被收养的外家人并且没有接受过特殊训练,第一次协助任务就到这种地方来的确是为难他了。 张海萤走到队伍的前方和张起灵并肩,她看到了令她一生都难以忘怀的场景。 在森林的最深处,有一片的湖泊悄然浮现。这片湖泊宛如一面巨大的镜子,湖水澄澈透明,却深不见底,仿佛隐藏着无尽的秘密。四周的萤火虫如同点点繁星,在黑暗中闪烁着微弱的光芒,为这片湖泊增添了一丝梦幻般的氛围。 湖泊周围,古老的大树高耸入云,它们的树冠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片茂密的绿色天幕。藤蔓从大树的枝干上垂下,宛如绿色的瀑布。 这一切的景象都如梦似幻,仿佛只有在梦中才能见到如此美丽的景色。微风轻拂,湖水泛起层层涟漪,倒映着周围的树木和萤火虫。 张海萤惊呆了,她自诩见过不少美景,茫茫戈壁中的大漠、波涛汹涌的海洋、银装素裹的雪山……可那些景色带给她的感觉与这片湖泊相比千差万别。张海萤怀疑自己在做梦,也许是自己在黑暗里昏了头。 “我天,这鬼林子里还有这样的景色。”张海楼的话不合时宜的在耳边响起。 果然,浪漫不过三秒,张海萤叹了口气。 “怎么办?这里难道有办法能解决那些虫子的问题吗?”张海萤问道。 张起灵死死的盯着湖泊,他并没有沉浸于美景之中。 “等一等,还没有到时间。”张起灵道。 在得到了张起灵的首肯之后,几人逐渐放松下来,张千军万马累得一屁股坐倒在地。 “哎呦,我这辈子还没走过这么长的路呢。”他那张白净的脸因为劳累而变得通红。 张海楼在检查四周的确没有虫子后,也妖娆的躺在地上,嘴里还摆弄着刀片——那是他的绝技,只要他的嘴巴正对着你,刀片射出,人就必死无疑。 张海琪和张海萤倒老老实实的站着,张海琪现在感受怎么样张海萤不了解,毕竟活得久见的比他们多。但张海萤实在是怕了,那种虫子的寄生功能令她感到生理不适,如果不是要用双脚走路,她只怕连脚也不想贴在地面。 张起灵一直在戒备四周,这个人的生活中似乎没有“欣赏”这个词语,刚才的场景张海萤看的分明,连张海琪都露出了赞叹的目光,他却丝毫没有动容。 突然间,一阵诡异的声响从湖泊中传出,那声音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水底搅动,发出咕咚咕咚的声音。伴随着这奇怪的声响,湖泊里的水像是被煮沸了一样,不断地向外溅起水花,形成一道道白色的水幕。 原本平静的湖面瞬间变得波涛汹涌,水花四溅,仿佛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在湖底涌动。四周的萤火虫惊慌失措地四散而逃,原本闪烁的光芒也在瞬间消失不见。 黑暗在这一刻变得更加浓郁,仿佛整个世界都被一层厚厚的黑幕所笼罩。那股黑暗从湖泊中源源不断地向外散发,如同一股黑色的烟雾,迅速蔓延开来。 刚才还如梦似幻的场景,此刻却像是被一场噩梦所取代。那美丽的湖泊、闪烁的萤火虫,都在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中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一切都只是一场虚幻的梦境。 “有东西出来了。”张起灵长刀出鞘,严阵以待。 所有人立刻警惕起来,死死的盯着湖面。深不见底的湖泊中,一个巨大的阴影逐渐出现,那似乎是……一只虫子? “我去,这是虫子它祖宗吧。”张海楼骂道。 第17章 南疆百乐案结案 湖面的喧嚣愈发响亮,蒸腾的水汽环绕四周,缓缓形成朦胧的薄雾。水中的虫子逐渐显露出身形,却如同幻影般在雾气中若隐若现,让人难以琢磨。 “它爬上来了,都小心。”张起灵的声音从雾中传来,但却始终看不到他的身影。 没过多久,原本稀薄的雾气开始变得越来越浓重,仿佛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慢慢地搅动着,将周围的一切都包裹进了这团浓密的白色之中。 森林中的树木、草丛、小径,甚至是空气中的尘埃,都被这浓雾所吞噬,消失在视线之中。整个森林仿佛被一层厚厚的白纱所覆盖,变得模糊不清,若隐若现。 这浓雾像是一个巨大的谜团,让人看不清它的真正面目,也不知道它究竟隐藏着多少秘密和未知。 张海萤紧张起来,手中紧紧攥着短匕,试图寻找被雾气笼罩的其他人。她轻声吹起特制的蝙蝠哨,哨音传入雾气之中变得空灵迷蒙,这雾气似乎连声音都能吸收。 张海萤心道不妙,刚才几人离得都不远,如今却一个都看不见了,这雾有问题。她抓住藤蔓就近跃上一棵大树,就看见张海楼和张起灵两人都在这棵树上,也是碰见熟人了,也不知道张海琪他们两个去哪了,倒也不会离太远。 三人屏住呼吸,湖水沸腾的声音掩盖住了一切杂音,只能看见浓雾中的阴影若隐若现。 张起灵对他们两个做出了一个小心进攻的手势,然后就消失在雾气中。 他就这么走了?张海萤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这分明是想自己解决问题,把他们抛下,这是觉得他们能力不够还是为他们好呀? 张海楼和张海萤对视一眼,迅速从不同的方向朝阴影包抄,坐以待毙不是张家人的风格。 两人小心翼翼地靠近,就在快接近阴影时,一只巨大的虫子突然从雾中窜出,朝张海萤扑来,但这只虫子明显不是迷雾中的阴影,它他和那具尸体上看见的小虫子相似,同样五彩斑斓,虫子身上的花纹似乎有致幻的作用。张海萤眼疾手快,短匕一挥,直接卸掉了它的四条腿。怎么回事,这大虫子难道不怕麒麟血吗? 与此同时,张海楼也遭遇了另一只虫子的攻击,他抽出腰间的长刀,奋力抵挡。雾气中,巨大虫子不断涌现,张海萤和张海楼应付的虽然游刃有余,但体力也逐渐不支。就在这时,张起灵如鬼魅般出现,手中的长刀闪烁着寒光,所到之处巨虫纷纷被斩杀,这些虫子似乎不敢近他的身。 但雾气越来越浓,能见度越来越低。浓雾中张千军万马忽然大叫:“请祖师爷!五火正法神霄灵火!”看来也遇到麻烦了。 张千军双手瞬间着火,直接对着面前的巨虫一甩手,甩出一条火龙来。双手翻动手印,手速非常快,双臂一夹胸口:“起乩!”身上的道袍燃烧了起来,他所在的位置一片火光。 “又是这招!”张海楼用张海萤能听到的声音说道。看来这张千军万马在张家也学到不少东西,倒是自己偏颇了。 张海琪的身影在火光中闪现,衣摆翻飞,不费多久就清理了张千军万马他们两个身边的虫子。 满地尽是虫骸,绿色脓水自体内汩汩流出,恶臭扑鼻,难以遮蔽。而那个巨大的阴影始终在湖中心被层层迷雾掩盖。 “怎么回事?最大那个怎么没动静。”张海楼顺手把一只虫子拦腰砍断。 “那不是虫子,是镂空的雕塑,母虫栖息在雕塑之中。”张起灵朝阴影走去,用长刀划破手掌,将血往雕塑中撒去。 他们的目光被眼前的一幕吸引住了——雕塑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仔细一看,一只巨大的红色母虫它正痛苦地扭动着身体,仿佛在承受着巨大的折磨。那虫子的身体不断地抽搐着,每一次摆动都让整个雕塑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会倒下。 张海萤却只觉得张起灵这样放血早晚要血竭而亡,也不知道谁教他这么划手臂的? 没过多久,母虫的身体突然不再颤动,而这座雕塑,在母虫停止蠕动后,也慢慢地稳定下来,不再有丝毫的摇晃。远远望去,它就像一座真正的雕塑,静静地矗立在那里,没有了丝毫的生气。 不一会儿。湖水也立刻停止了沸腾。那原本汹涌澎湃的湖面,此时变得异常平静,甚至连一丝涟漪都没有泛起。 与此同时,四周那弥漫的浓雾也开始缓缓散去。随着浓雾的消散,四周的场景也逐渐变得清晰起来。原本被浓雾遮蔽的景物,此刻都展现在了众人的眼前,四周一片狼藉,连正儿八经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看样子问题解决了。”张海萤撕下衣服上的一块布,擦了擦自己的短匕。 “为什么这里的虫子不怕我的血?”张海萤问道。 “浓度不够。”张起灵用两根奇长的发丘指抚摸着雕像,雕像上似乎有文字。又继续开口解释道:“母虫虫卵在千年前被阿匕族人所发现,受到当时少数民族的尊敬并建造了雕像,阿匕族人的图腾上仍然有这种母虫的影子。百年后母虫破壳而出,被张家人监测到,并做出预防机制。” “可随着张家的衰败,这种预防机制逐渐失效,所以才会有那么多的子虫蔓延到寨子中”张海琪接着说。 “为什么当时的张家人没有直接杀掉母虫?”张海楼问出了张海萤想问的问题。 “是预防也是牵制。”张起灵言简意赅。 张海萤恍然大悟,预防机制不仅是对少数民族的保护,更是一种威胁牵制的手段,还真是高明。 “修整一下,半个时辰后我们返回。” 再次回到寨子已经是十多天之后了,回程路上没有了虫子的威胁,大家脚程慢了很多,也终于有心思欣赏丛林风光,欢快的气氛始终洋溢着。 这一次的返回,张海萤他们收到六大土司的礼遇,并承诺只要有困难随时可以向寨子求助,这话有几分真假那谁也不知道。不过飞坤巴鲁的威名再次传遍了十里八乡,看来以后不需要防御机制也能号令六大寨了。 自此,南疆百乐案正式结案,档案暂时被正在重建的南洋档案馆收录,整理则由何剪西负责——那个南安号上的年轻人。 在皎洁的月色下,张海萤和张海琪尽情地享受着沐浴的时光,洗掉一身的疲惫。清澈的流水在她们身上,带来一阵凉爽和舒适。张海萤的长发如瀑布般垂落在她的背上,被水浸湿后显得更加乌黑亮丽。她的肌肤在月光的映照下,散发着一种柔和的光泽,宛如羊脂白玉般洁白。 张海琪的身材娇小玲珑,曲线优美。她的皮肤也同样白皙如雪,在月光的照耀下,仿佛透明一般,令人不禁想要触摸。 两人一边洗澡,一边轻声交谈着,笑声在空气中回荡。 张海楼躺在大树上,听着张海萤的嬉笑声只觉得浑身燥热“你到底喜欢她什么呢?”他不禁问自己。 张千军万马那身破衣服实在没法穿了,索性脱得光溜溜的,然后一头倒在床上呼呼大睡。 张起灵回到寨子后就出了门,不知道是不是还有别的什么事情没有解决,不过母子的事情解决后料想也不会再有大事,相信族长的实力吧。 张海萤静静地站在窗前,凝视着那一抹月光,心中默默祈祷着。她知道,只要干娘的病能够好起来,她就可以放心地离开。再等一等吧,海萤。 第18章 换血 张起灵归来时,已过三日。其身形略显疲态,似乎受了些伤。六大寨的土司们,对这仿若天神的男人,尊崇有加,派当地医者前来疗治。 张海楼和张海萤很默契的没有在这个时候提起张海琪的事,决定等张起灵养好伤之后再说。 他们现在已经在百乐京之中,空闲的日子不多见,张海楼拉着张海萤偌大的百乐京转了个遍。百乐京中的新奇事物令人眼花缭乱,各个民族混居产生了不同的风俗文化。小吃都不带重样的,各种杂技表演更是令人咂舌。 张海萤中最喜欢一种叫“双头戏”的杂耍。双头戏本来是两湖交界一带神婆道士的把戏,自己整个人蜷缩在衣服里,一手伸入死人的断头控制断头的表情和嘴巴,一手行动,所以人看起来小了很多,但只要技术精湛就能使断头的表情惟妙惟肖。连眼珠都能转动。张海萤觉得以后没准能用到,还专门请教那杂耍。的人 “这个你试试看。”张海楼将一个木制的小盒子递给张海萤。 盒子之中放着当地人锻造的银质配饰,很有瑶族的风格,上头缀着铃铛,花纹刻得很精细,戴在头上走起路来叮叮作响。 “怎么想起来给我买这个。”张海萤戴上,对着镜子摆弄了一番,很漂亮。 “干娘的事情解决后你不是马上就走了嘛,今年的生辰我是给你过不了了,提前送你的礼物。”张海楼看着镜子中的张海萤。 生辰?连张海萤自己都快忘了,她没见过自己的父母,更不记得自己出生在哪一天。自有记忆是就跟着张海琪去了厦门,张海琪就把她们到厦门的日子定为张海萤的生辰,对她们来说那是暂时逃离张家的新生。 张海萤有些感动“你想要什么礼物?我走之前回给你。” “我……要不你亲我一口?”张海楼贱兮兮的说道。 话音还没落,张海萤抓起梳妆台上的盒子就朝他扔过去“给我滚蛋,你能不能正经一点。”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那盒子如炮弹一般朝张海楼疾驰而来的一刹那,张海楼身形一闪,如同闪电一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窗户中飞身而出,眨眼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张海萤看着被他撞得吱吱作响的窗户,叹了口气。都是□□娘养大的,学的东西也都大差不差,怎么张海侠和张海楼性格差这么多。张海楼长了一张又邪又媚的脸,眉宇间带着弯刀柳月,行事风格乖张放荡,话多的不像张家人。与张海侠大相径庭,她实在想不通。 入夜,张海萤轻敲张起灵的房门,并没有人回应,她就自作主张推门进去。张海萤他们四个的房间算得上是当地较豪华的了,但远比不上张起灵,他在当地的贡献受到了特殊的关照。他的房间不仅大,而且装修也很考究,连墙上挂的饰品都是玉雕的,这六大寨的土司也是豪横。 张海萤将床上的帷幔掀开,看见张起灵静静地躺在那里,睡得似乎并不是很安生,眉头紧锁。在她想进一步靠近时,张起灵猛地睁开了眼睛,疑惑的看着她。 “我敲了门的。”虽然声音不大,张海萤有些不好意思。 张起灵依旧凝视着她,缄默不语。然而,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张海萤也慢慢领悟到了他的一些意图,他这是在询问自己有什么事。 “你知道我干娘到底是怎么了吗?我们在和莫云高交手的时候干娘中了一种奇怪的的神精毒气,军医说寿命只有不到两个月,有什么办法能解决吗?”张海萤急切的问。 张起灵显然知道莫云高的事,张海琪见到他时已经交代了一些事“明天我要再看看。”张起灵道。 次日一早,张海萤和张海楼就拉着张海琪来见张起灵,张千军万马也被迫跟随。 张起灵用他那两根修长的手指在张海琪手腕的骨头上,张海琪露出痛苦的神色。在南疆的这段日子,张海琪的衰老有所滞缓,面容的改变并不大,但她的头发几乎全白了。 片刻,张起灵放开了张海琪的手臂“她的血脉被破坏了,要换血。” “行,咱们这么多人,换血肯定没问题。”张海楼觉得这是这段时间以来听到的最好的消息,只要有办法,干娘就一定能好起来。 但张起灵却摇了摇头。 张海萤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不行,只有我和族长能给干娘换血,你们两个血脉纯度程度不够。” “就你们俩?”张海楼目瞪口呆的看着张海萤“你们俩够吗?” 张海萤点了点头,干娘的养育之恩不能不报“什么时候开始?需要我做什么准备吗?” “明天,要连续十四天在左手手腕处取血。”张起灵道。 在张起灵走后,张海楼叫住张海萤“不是,就取你们两个的血,你们俩不会有事吗?” “问题不大,这种换血应该是张家有依据的记载,并不是要换全身的血,你放心好了。”张海萤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放心。 在后面十四天日子里,张海萤和张起灵每日都从左手手腕处取勉强能盖住碗底的血,量看似不大,但毕竟时间不短,对人来说已经是一个极限了。 换血是由张起灵来做的,这种秘术应该只有族长和家族里的上层人物能清楚,他们没有知道的权限,张海萤也不想知道,连日的取血让她有些疲惫。 “你多吃点补血。”张海楼端了一盘猪血给张海萤,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搞来的,这里的少数民族有些是不吃猪肉的。 “你给张起灵了没有?”张海萤问道。 “给了,我雨露均沾好不好。”张海楼捋了捋自己的头发,邪魅的笑了笑。 唉,果然不能指望他正经起来。 十四日之后,张海琪与张起灵自房内而出,张海琪之态较好了很多,病殃殃的状态不复存在。 “干娘。”张海萤冲上去给了张海琪一个大大的拥抱。 ““好了,基本没什么大问题了。”张海琪笑眯眯地看着这个自己从小养大的女儿,“就是头发可能变不回去了,不过可以染黑。” “没事儿,干娘白发一样好看”张海楼补充道。 半夜四下无人之时,张海萤再一次找上张起灵,果然,张起灵也在等她。连日的放血让他的脸色有些苍白。 “你……”张海萤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你身体还好吗?”话刚问出口,她就有些后悔,这是什么鬼问题啊。 张起灵摇了摇头。 张海萤深呼了一口气,决定开门见山“你知道有没有啥办法能对抗天授?” 话毕,两人一同沉默。良久,张起灵才点了点头“藏海花,用藏海花入药可以起到暂时对抗天授的作用,在墨脱生长着这种花。” 张海萤没有想到这么轻易就得到了对抗天授的办法“你就这么告诉我,不怕我告诉其他流落在外的本家人吗?”张家也并非全部都是一心的,的确有人因为天授不得不依附于家族。 张起灵摇了摇头“我不想骗你。”说着就转身离开了,独留张海萤愣在原地。 “谢谢。”张海萤看着张起灵的背影大声道“我许你一个承诺,只要你日后有麻烦,无论天涯海角,我都会去找你的。” 张起灵的背影逐渐消失在黑暗中,他其实不需要她的什么承诺,她过的好就够了。他没有告诉张海萤,他们是认识的。在他假圣婴的身份被揭露之后,张海萤是少数还愿意亲近他的人,只可惜她已经不记得了。 “你拿着吧,我和我干娘马上就要走了,好像是去厦门,你有空一定要和我写信。”张海萤将一瓶药塞进还没有成为族长的张起灵手里蹦蹦跳跳的离开了,那时他刚被采过血。 张起灵紧紧攥着那一瓶药,看着她的背影,就像如今的张海萤看着张起灵的背影一样。 第19章 前往墨脱 在百乐京这座繁华都市中,张海萤又度过了整整半个月的时光。这段时间里,她让自己的身心得到了充分的休憩和调养。然而,此刻他心中却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冲动——是时候离开这里,继续前行了。 分别总是令人感慨万千,尤其是当一个人已经没有了任何牵挂的时候。张海萤站在窗前,凝视着窗外熙熙攘攘的街道,心中默默地道别,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张家人的离别不需要见证。 她缓缓转身,环顾四周,将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都深深印在脑海里。这里的一切都显得如此熟悉而亲切,但她明白,这些都只是暂时的停留。她收拾好行囊,简单而利落,没有过多的留恋和犹豫。 乘着月色而行,天边的一轮新月发着惨白惨白的光。张海萤行至百乐京出口时,她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在等她。 “你怎么知道今晚我要走?”张海萤看着张海楼。 “大概我们心有灵犀吧。”张海楼还是那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只是笑容下有一股忧伤。 “干娘他们知道吗?” “嗯。”张海楼点了点头“这是干娘让我给你的。”张海楼把信封递给她。 张海萤看着这封信,信上有专属南洋档案馆的寄居蟹图案,她没有现在拆开就看。正准备动身离开时,却看见张海楼仍然站在那,心里叹了口气,还是要哄一哄的。 “你还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张海萤笑语盈盈的看着他。 在皎洁的月光下,如银盘般的月亮高悬于天际,洒下清冷的光辉。月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形成一片片斑驳的光影,落在地面上,宛如一幅水墨画。 在这片静谧的月色中,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少女的身上。她的发丝如丝般柔顺,被月光染上一层淡淡的银色,每一根都清晰可见。张海萤整个人仿佛被一层柔和的光所笼罩,她的肌肤白皙如雪,细腻如丝,微微透出一丝粉嫩,宛如初绽的桃花。她的眼睛犹如深邃的湖泊,清明澄澈,长长的睫毛如蝴蝶翅膀般微微颤动。当她的目光与他交汇时,那一瞬间,他看见了他内心的**在熊熊燃烧。 张海楼只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了一般,扑通扑通地剧烈跳动着,仿佛要跳出身体。他的脸颊泛起了一层薄薄的红晕,连耳根也微微发烫。他感到一股燥热从身体深处涌起,迅速传遍全身,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张海萤噗嗤一笑,打破了暧昧的氛围“你不用担心,你和干娘回厦门也好,跟着族长也罢,我们还会再见的,我向你保证。” “我……我知道,你小心行事,有空和我写信,保重身体。”张海楼有些语无伦次,他想开口让张海萤留下,到却不知道以什么身份挽留,而且他知道张海萤向往自由,他不能让自己的私心困住她,她值得拥有更好的。 深吸一口气后,张海楼稍稍平复了一下自己有些纷乱的心境,然后他定了定神,轻声说道:“你不必为我们担忧,只要我们都还活着,那么终有一天我们还会再相见的。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说罢,张海楼缓缓地向前迈了一小步,伸出双臂,轻柔地将她拥入怀中。这个拥抱很轻,只是一个短暂的触碰,但却又蕴含着无尽的关怀与不舍。 然而,这个拥抱仅仅持续了一瞬间,张海楼便迅速地松开了双手,与她稍稍分开了一些距离。尽管如此,那一瞬间的温暖和亲近,依然让人感到无比珍贵。 就在这个时候,张海萤出人意料地迈步向前,她的步伐轻盈而坚定,仿佛没有丝毫犹豫。她径直走到张海楼面前,眼神交汇的瞬间,时间似乎都凝固了。 张海萤缓缓伸出手,轻柔地握住了张海楼的手,那一瞬间,张海楼明显感觉到一股电流从她的指尖传递过来,让他的身体微微一颤。 然而,这还不是全部。紧接着,张海萤踮起脚尖,慢慢地靠近张海楼,她的嘴唇微微张开,就在张海楼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张海萤的嘴唇已经轻轻地贴上了他的唇。那是一个温柔而短暂的吻,却如同春天的第一缕阳光,温暖而明亮,让人陶醉其中。 张海楼完全愣住了,他的大脑一片空白,身体也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无法动弹。这个突如其来的吻,让他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能呆呆地站在原地,感受着那一瞬间的美好。 只有一瞬,张海萤便向后退去“给你的礼物。”然后翩然离去,只余张海楼一人留在原地。 过了好一会儿,张海楼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他像个木头人一样,呆愣在原地。突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下意识地抬起手,轻轻触摸着自己的嘴角。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刚刚那个温柔的触感,让他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几分。 “唉……”张海楼轻叹一声,心中懊悔不已。他暗自懊恼道:“早知道应该再多亲一下的。” 张海萤知道张海楼的想法,可惜自己现在无法回应,或许以后,等自己彻底摆脱天授的控制,他们会有一个结果。 从南疆到墨脱又是长途跋涉,张海萤心里有了打算,张起灵告诉她,让她去找德仁喇嘛,德仁会给她指引方向,至于拿到藏海花后如何,那就走一步看一步吧。 在这个年代去西藏简直是天方夜谭,更不要提墨脱这个小地方了。张海萤日夜兼程,在离开南疆后的第四个月抵达了墨脱县。 墨脱,在藏语中的意思是“花朵”,然而,墨脱远没有它的名字如此美好。这个地方的大部分地区都尚未得到充分的开发,仍然保持着原始的风貌。 近年来,国内局势动荡不安,军阀之间的混战此起彼伏。中原地区自顾不暇,根本无暇顾及像墨脱这样偏远的地方。民主政治的春风似乎还没有吹到这片土地,这里的社会制度依然十分落后。大部分少数民族聚居点,农奴制仍然盛行。在这种制度下,农民们根本不被当作人来看待,他们的权利和尊严被无情地践踏。 所以此次入藏,张海萤做了充足的准备,她通过张启山搭上了九门解家的商队,用人皮面具易容成男性在商队中担任账房一角。商队只行到拉萨,此后的路程张海萤要脱离商队,独行至墨脱,到那个喇嘛庙找到德仁喇嘛。 相较于与他人结伴而行,张海萤更喜欢独自一人前行。她向来是独狼式打法。她毅然决然地脱离商队,没有丝毫的犹豫和迟疑,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她的脚下。 墨脱那是一个被雪山环绕的神秘之地。一路上,连绵不绝的雪山如同银龙般蜿蜒起伏,气势磅礴。张海萤踏入这片高山雪原,仿佛进入了一个与世隔绝的世界。 四周一片荒芜,只有呼啸的北风在耳边咆哮。她的身影在这片广袤的雪地上显得如此渺小,在这寂静的天地间,她突然有一种错觉,仿佛这世界上只剩下她一个人,绝对的孤独。 就在她恍惚之间,她突然瞥见远处的雪山中有一点微弱的星火。那星火在群山之巅,被众山环拥。 张海萤的心中涌起一股希望,她知道,那星火就是她的目标,她离那座喇嘛庙越来越近了,她离自由越来越近了。 第20章 藏海花 俗话说“望山跑死马。”如今隔着山望那点星火的距离就如此远,更不要说实际距离了。在茫茫雪域之中又艰难行进了三天,张海萤才来到那座喇嘛庙之下。 至于为何会是“之下”而非“面前”,这其中可是大有文章,这座喇嘛庙并非建在平地上,而是坐落在陡峭的悬崖峭壁之间。要想到达这座庙宇,就必须要攀登被大雪覆盖的山阶。 墨脱这个地方,雪下得很频繁,仿佛永远都不会停歇。那些山阶只有寺庙里的喇嘛们下山时才会去清理,喇嘛们下山大多是为了采购生活物资,而且他们下山是有固定时间的。 然而,此时此刻,显然还未到喇嘛们下山的时间。所以,那山阶上便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积雪,宛如一条银白的巨龙,蜿蜒盘旋在悬崖峭壁之间。 张海萤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她无奈地望着眼前那陡峭的山阶,心中涌起一股无力感。积雪像一层厚厚的棉被覆盖在山阶上,使得原本就崎岖的道路变得更加湿滑难行。稍有不慎就可能滑倒,甚至滚落下去。她不敢掉以轻心,只能一步一步地,小心翼翼地匍匐在山阶上,用手和膝盖支撑着身体,艰难地向前挪动。 每一步都需要付出巨大的努力,她的额头渐渐渗出了汗水,与寒冷的空气接触后,化作了一层薄薄的冰霜,附着在她的眉毛和睫毛上,她的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在这漫长而艰苦的攀爬过程中,张海萤突然产生了一种奇妙的感觉。她觉得这是神明对自己的考验,只有这样她才能真正地解除天授,获得解脱。 行至山巅,只见有几阶山阶已被扫干净。顺着山阶望去,一座孤零零的喇嘛庙矗立在眼前。 这座喇嘛庙看上去有些年头了,庙门显得颇为破败,扇木头门异常狭窄,仅有半个人宽,穿过那扇小门,进入庙内,一个小小的庭院展现在眼前。庭院里的积雪已经被清扫干净,露出了下面的石桌和石椅。 庭院的尽头,依山而建的房屋向上延伸,直插云霄,让人一眼望不到尽头,给人一种庄严肃穆的感觉。 有几个喇嘛正在院子里烤火,看到张海萤进来也没理她。她继续往里走,穿过一个天井,突然迎面而来一个小喇嘛。 “贵客,您有何贵干?”年纪不大,说话倒是老成。 张海萤抖了抖衣襟的雪,弯下腰摸了摸小喇嘛的头“我找德仁喇嘛,你认识他吗?” 小喇嘛点了点头,让张海萤跟着他走。这里的喇嘛从小修练,对于人世间的好奇心有一种特别是控制力,他没有追问张海萤为何要找德仁喇嘛。 张海萤紧紧地跟随着小喇嘛,他们穿过了一座座庭院和一个个天井。这些庭院和天井错落有致地分布在复杂的建筑之间,仿佛迷宫一般。张海萤一边走着,一边仔细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在经过一个院子时,小喇嘛突然停了下来。 “贵客,到了。”小喇嘛做出一个请的动作。 张海萤颔首表示感谢,接过油灯,抬脚走进院子,推开木门,古老的木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小喇嘛并没有跟来。 张海萤小心翼翼地推开门,一股淡淡的藏香气息扑面而来。她轻轻迈步走进屋子,脚下的木地板发出轻微的嘎吱声。随着她的深入,那股藏香的味道愈发浓郁,整个房间都被这股香气所笼罩。 再往里走,张海萤终于看到了那位老喇嘛。他静静地坐在床上,老喇嘛的身上披着一件暗红色的藏袍,在他的面前,摆放着一张古朴的桌子,桌子上的香炉里燃着藏香,白烟袅袅升起。 张海萤走到老喇嘛面前时,才发现他不是闭着双眼,而是看不见,他的眼睛瞎了。 张海萤主动开口:“上师可是德仁喇嘛?” “贵客,我知道你的来意,既昼夜兼程而来不去好好休整,明日让丹增带您再来。”老喇嘛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丹增则是小喇嘛的名字,寓意为坚守佛法。 张海萤确实感到疲惫,这一路上她太亢奋了。她回了个礼,转身离开,刚到院子门口就看见丹增在黑暗中等她。 “你知道老喇嘛会让我离开?”张海萤有些好奇。 丹增道摇摇头又点点头。 张海萤觉得好笑,却也没有再问。她跟着丹增穿过复杂的回廊,走到了一处不大不小的庭院。 在走过一处天井时,张海萤的目光不经意间向上一瞥,瞬间,她整个人愣住了, 那片夜幕中,无数颗星星交织成一片浩瀚的星海,每一颗星星都散发着微弱而柔和的光芒,而在这片星空的中央,一条璀璨的银河宛如一条银色的绸带,横跨天际,缓缓流淌,美的犹如梦幻一样。 “你不觉得西藏的天空让人很平静吗?”张海萤眼里映出满天星河。 丹增看着张海萤停下的脚步,有些不解,他自小生活在墨脱,看着这片星空长大,自然不觉得这样的景色有多壮观。 张海萤没再问,她进入这个暂时属于自己的院子,院子打扫的很干净,不知是有人定期打扫,还是德仁喇嘛提前算出自己要来,听说这里长期修行的喇嘛拥有特殊的能力,能知晓天命。 她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的星辰,在迷迷糊糊之中,她想起了很多人、很多事,想起了记忆中的东北张家、厦门的几十年、南洋、长沙,想起了幼时张起灵望向自己的那一双淡漠的双眼、张海侠坐在藤椅上的模样、张海楼、张海琪……过去的一点一滴像电影的放映片一样在张海萤的脑海中闪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终于沉沉的睡过去。 第二天一早,张海萤是被敲门的声音叫醒的,这一夜她睡得并不好。 “贵客,上师让我叫您去用饭然后在庙中四处走走,这是给您送的衣服。”是丹增。 张海萤披上外套,打开了房门,就看见丹增送来的藏服被工工整整的叠好放在门口,丹增就站在一边,连看都不敢看自己一眼。 张海萤不禁失笑,去屋里换好藏袍,才发现出奇的合身,红色的藏袍上绣着莲花,很有藏族的风格。她对着镜子左右看看,最后她把自己的长发编成一条辫子,果然,还是这样最顺眼。 跟着丹增喝了两碗酥油茶,张海萤就跟着他在庙里四处转起来,丹增说夜晚上师才会召见她,让她想好自己的决定。 这里的房间成千上万,顺悬崖向上延伸,有些房间或许一辈子也不会打开。在路过一间时,张海萤忽然停住了脚步,这间房间没什么不同,但她就是觉得很熟悉,她有一股想要强烈进入的**,当她正要伸手推门时,一个声音阻止了她。 “这间屋子你还是不要进入的好。”来人穿着一袭蓝色藏袍,用不标准的汉语对她说。 小喇嘛看到他似乎很高兴“丹,你怎么来了。”丹增冲过去抱住他。 那个叫丹的蓝袍藏人伸手摸了摸小喇嘛的头“上师叫我来送一些藏海花,说是有人会用到。” “为什么不能打开?”张海萤难得的被勾起了好奇心。 “一个母亲,一个母亲在这间房里等她的孩子,你进去会惊扰她。”丹答道。 入夜,张海萤主动找到德仁喇嘛,她现在不仅想得到藏海花,也想知道那个母亲的故事。 “那个母亲叫白玛,她的孩子你认识,叫张起灵。”德仁喇嘛轻飘飘的就把答案说了出来,似乎没有什么可隐藏的。 张海萤却觉得犹如晴天霹雳,张起灵的母亲?她知道张起灵是本家与外人的混血,但这种情况下,父或母一方非本家人一定会被处死,白玛难道还活着? “在她的孩子被夺走的那一天,她祈求上一任上师利用藏海花让自己陷入沉睡。如果他的孩子回到她的身边,她就会再次醒来,当藏海花的药效退去,她只有剩三天时间有她的孩子相处。” 三天,只有呼吸声和心跳声的三天,张起灵会在这三天陪伴在他母亲的身边,听着母亲的呼吸声逐渐变得微弱,感受着母亲心跳的逐渐停止,他会学会去想、去思念,他那颗被蒙蔽的心会再次跳动,只是因为他的母亲,因为那三天的陪伴。 张海萤静静的听着,她想要告诉张起灵他的母亲还在等她。 “上师,我想要藏海花。”听过白玛的故事,张海萤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第21章 短暂的自由 德仁喇嘛的叙述戛然而止,仿佛时间在这一刻凝固了。四周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寂静,只有香炉里燃烧的香发出轻微的噼啪声,偶尔还有一缕缕青烟袅袅升起。 张海萤被这突如其来的安静吓了一跳,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德仁喇嘛身上。德仁喇嘛那双原本应该是深邃而明亮的眼睛,此刻却被一层灰白色的翳膜所覆盖,显得浑浊不堪。由于眼内细胞的坏死,他的眼珠失去了光泽,看上去异常可怖。 良久,德仁喇嘛才开口:“你的身体自由了,可你的心呢?” 张海萤不太明白,她只想拿到藏海花快点离开,她被能解除天授的喜悦冲昏了头脑。 “孩子,如果你想好了,就去找蓝袍藏人吧。”德仁顿了顿:“此方非彼方,天授带来的并非全然是痛苦……” 张海萤似懂非懂,她知道她的记忆不完整,但说不来是缺少了那一段记忆。她行礼退出德仁喇嘛的房间,看见丹增在屋里等她。 “你没什么事做吗?一直跟着我”张海萤看着丹增如雕塑般地站在雪里。 “上师说让我照顾好你,这是我的修行。”丹增撅了撅嘴,高原红的皮肤让他的看起来有一种不同于中原孩子的可爱。 张海萤笑了笑:“那就带我去找那个蓝袍藏人吧。” 她被带到一处修建在寺庙较高位的小房间,在这里往下看能看到整个喇嘛庙鳞次栉比的房屋。丹增说,蓝袍藏人不常来庙里,如果来了,就一定会住在这儿。 张海萤直接进了屋子,脚抬到一半,她突然回头,似乎想到了什么。 “丹增,你回去吧,一直等着太辛苦了。” 小喇嘛摇了摇头,仍然停在原地,无论是她自身神秘的气质,还是姣好的面容,亦或是上师对他的礼遇,都让他对这位来自雪山下的贵客很感兴趣。 张海萤没再管小喇嘛,她径直朝屋里走去,最后再看了一眼飘起的雪花,没再回头。 屋里有一股浓郁的草药香味,红色的藏海花被摊开放在桌面上,蓝袍藏人不知道在忙什么,叮叮咚咚的。张海萤的到来似乎在他的意料之中,但没有看她,只是自顾自的捣着自己的草药。无论是他的站姿还是他身上的肌肉线条,张海萤都知道,这个人的实力不输张起灵。 “药是给我准备的吗?”张海萤问道。 丹用余光看了她一眼,漫不经心的回答:“是。” 张海萤随便在屋里找了张椅子坐下,她不得不承认捣药的声音有些催眠,让她有些昏昏欲睡。 不知过了多久,张海萤猛地睁开眼,她看见丹站在她的面前。 “这种药是用藏海花混合其他药物制成的,能暂时抑制天授,但并不能完全消除,你要是想真正不受影响,就得定期服药。”蓝袍藏人道。 “这我知道,你就不能直接告诉我这药的成分,我自己也能做,到时候我需要了也不用麻烦你。” 蓝袍藏人没理张海萤,只是端起碗里黑乎乎的东西递给她。 张海萤也明白,告诉自己藏海花能抑制天授已经是张起灵能做的最大的让步了,药物的制作方法是张家秘密中的秘密,是不可能告诉自己的。 “有什么副作用吗?”张海萤接过碗准备一口闷。 “嗯,没准你会睡个三年五年的。” 张海萤一口药还没喝完就吐了出来,翻了个白眼:“你别搞我啊,要是真让我睡个个三年五年,我醒来第一个先弄你。” 说罢,张海萤端起药一口喝了下去“这也没感到怎么样呀?你是不是配错了?要不要……”话还没说完,她一头栽到了地上。 蓝袍藏人眼疾手快,在她头朝地的一瞬间单手扶住她,将张海萤打横抱起放在椅子后的软榻上。 张海萤觉得自己睡着又清醒着,在迷迷糊糊中看到了很多东西,她觉得自己的灵魂飞出了天空,她仿佛置身于一片混沌之中,无数破碎的画面如走马灯般在眼前闪过。有战火纷飞的战场,有身着旗袍的女子在旧上海的弄堂中徘徊,还有…… 突然,她觉得自己来到了一扇青铜门前,这扇青铜门镶嵌在山体之间,门高有三四十米,门上的青铜花纹复杂的令人咂舌。有一个声音在呼唤她,张海萤有一股推开门冲动。 她将手轻轻放在青铜门上,青铜门仿佛回应一般,发出阵阵的轰鸣声,声音形成波浪向外扩散,青铜巨门出现了一道缝隙。 张海萤走了进去,门内一片黑暗,在她的意识逐渐消逝之时,点点的荧光吸引了她的注意,在刹那间,无数的荧光四散,汇成了过往的记忆。 她看到她和张起灵的过往,那么小的孩子被那座古楼吞噬,在无人问津之处他们紧紧相依又分离,怪不得张起灵对自己这么仁慈,原来还有这么一段故事呀。 她看到她如何在被天授控制的情况下救了张启山,那次前往东北是天授的结果,做了什么已经记不清了,但许是血脉相依,即使被控制她仍然向在逃亡中的张启山伸出援手,那这么看来,张启山对自己如此特殊也是有原因的。 还看到了似乎是前世的记忆,一座座高楼大厦拔地而起,一个海晏河清的盛世,一个迷惘的少女在前进的道路上徘徊,后来她变成自己。 她忽然明白了,明白了德仁喇嘛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是此方,什么是彼方。自己本不该在这里生活,她应该属于那个海晏河清的盛世才对。自己在这里出生到张家,为了活命,吃了多少的苦,忍受了多少残忍的训练,她可以把手放在火堆里烤,把骨头不断打断又接上,在野外弹尽粮绝之时吃恶心的虫子,现在却告诉她自己不属于这里,还真是残忍啊,张海萤忽然很想哭。 自己在出生那一刻一定是有意识的,但世界意识为了更正错误利用张家天授的特点,让天授提早发作,让她忘记了自己从哪里来,使她彻底融入这个世界…… 还真是不甘心呀,自己那么认真,那么小心翼翼的活着,结果告诉我,这个世界就像游戏一样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在操纵着。在意识彻底消失之前,张海萤只有这么一个想法。在迷迷糊糊中,他她听到有人在说话,好像是丹增。 “她怎么了?她为什么在哭?”丹增看着床榻上的张海萤,她眼角泛出泪花。 “或许看到了什么不愿想起的记忆。”丹为张海萤擦去眼角的泪花,答道。 再次醒来之时,张海萤看到窗外阳光明媚,仿佛春天已经到了。 “你醒了?”蓝袍藏人是第一个发现她醒来的人。 张海萤脑袋有些发懵,那些记忆让她有些头疼,她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蓝袍藏人地给她一碗酥油茶:“吃点东西吧,你睡了五天,你完全恢复之后,想去哪里都不会有人阻止你。” 张海萤捧着碗喝了一口:“丹增呢?他还在等我吗?” “每天除了吃饭睡觉,都在门口守着,这会儿估计去吃饭了。”丹答道。 吃过饭,张海萤觉得自己的胃舒服了一些,就在庙里四处走走,迎面就和赶来丹增相撞。 丹增跑得气喘吁吁:“你终于醒了,我你以为再也醒不来了。” 这死孩子,张海萤觉得自己的头更疼了,但看着丹增的模样,张海萤起了逗弄的心思。 “这么担心我呀,该不是喜欢我吧。”张海萤掐着嗓子贱贱地问。 丹增的脸瞬间红了起来,原本就有些高原红的脸,此时看着像一颗熟透了的苹果“胡说,虽然长得是漂亮,但我是出家人,不对,我才不喜欢你呢,要不是上师我才不看你呢。”他有些语无伦次。 张海萤捧腹大笑:“行了,不逗你了,那就麻烦丹增大师带我好好看看寺庙了。”张海萤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不得不承认,丹增颇有导游的天赋,他要是在寺里混不下去了,去外地找个旅游景点当导游也是好的。一路上,丹增给张海萤讲解着寺庙每一个房间的故事,那些光怪陆离的过往被期间遗忘,但总有人会记住他。 傍晚,两个人都累得气喘吁吁,这喇嘛庙太大了,再转一天也逛不完。张海萤在此时做下一个决定,她不想离开了,她要待在这里,她需要获得内心的平静,那些记忆,让她此刻内心充满了怨恨。 德仁喇嘛对张海萤的表示尊重,在他的授意下,张海萤可以出入了喇嘛庙的每一个房间,可以随时离开,也可以随时返回。 “你真的不走了?”蓝袍藏人扛着猎枪问她。 “嗯,不走了,在这也方便拿药。” 听到张海萤的回答,蓝袍藏人什么也没说,转头就走,他似乎要进山里打猎。 张海萤开口喊到:“打猎的话,记得多打一些,我想吃肉了。” 蓝袍藏人没有回头,只是的摆了摆手,示意自己知道了,茫茫雪域之下只剩天地间的这一点蓝。 第22章 无声的三日 张海萤已经在墨脱待了很长时间,具体有多久,连她自己都记不清楚了。 在这片宁静而神秘的土地上,她度过了无数个日夜。她凝视着满天繁星直到厌倦。日复一日的日升月落让这一切变得如此平常,她不再像最初那样为之感动。 在墨脱的日子里,她见证了许多生命的轮回。老喇嘛的离去让她难得的有些悲伤,对于这位引路人她很感激,喇嘛庙里的僧人为他举行了天葬仪式,她看着他的身体被秃鹫带向天空,回归自然。而那个曾经的小喇嘛,如今也已经长大成人,改名为德仁,接替了老喇嘛的位置,成为了新一代的上师。 岁月如梭,沧海桑田,一切都在不断地变化着。然而,张海萤依然保持着少女时的面容,仿佛时间在她身上停滞了一般。内心的仇恨渐被岁月消解,更多的转变为无奈与包容,游戏被游戏吧,先活着再说。与此同时,她发现时间对蓝袍藏人也不起作用。 “我是康巴落人,很久之前我们和张家是一体的,后来逐渐分离,算是张家的分支,也拥有张家的血脉。”面对张海萤的疑问,丹毫不避讳。 “你们也有纹身吗?纹麒麟还是纹穷奇?” 丹摇了摇头“凤凰,我们纹凤凰。”说着他将袖子撸了上去,一只栩栩如生的凤凰在他的手臂上翱翔。 张海萤似乎很感兴趣,对于张家以外的体系她从来没了解过,没想到在这还能遇见和她拥有同样血脉的人。 “和你一样的人多吗?他们在哪生活?”张海萤后来只要一闲下来就会找丹问很多问题,康巴落人难得的勾起了她内心的好奇。 丹指了指雪山深处“不多也不少,我们生活在雪山中,与张家虽然早已千差万别,但仍然有微妙联系。德仁喇嘛是张家留在墨脱的枢纽,是一个继承的职位,这里也算是张家一个档案馆。即使本家崩溃,这里仍然可以运转,以随时解决地方的特殊事件。” 在多次的长谈中,张海萤得以窥见这个家族的秘密,以及雪山深处的青铜巨门,可惜丹也不知道里面有什么,不知道能不能让自己回家或是想起更多的记忆,上次记忆的回归似乎并不完整。 张海萤也注意到张家的崩溃果然有外部力量的干预,康巴洛似乎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但这股力量始终不可琢磨,张海萤决定先放一放,等见到张起灵再说。 在墨脱长久的岁月中,她曾跟着丹进入过康巴洛几次,穿过茫茫的雪山,经过一片美的惊心动魄的湖泊,康巴洛坐落在群山之中,宛如神迹。 在那里她听到了另一个张家人的名字——董灿,张家人百年之后多偏姓董。他也到过康巴路,可惜张海萤并没有见到他。 期间大概服了四五次药,天授没有再发作。张海萤认为她的后半生如果如此度过,她也可以欣然接受并为此庆幸,可一个人的到来打破了她平静的生活。 喇嘛庙里的小喇嘛不是孤儿,就是被父母送来修行的,这个叫德仁的孩子似乎是属于前者。听名字就知道,现在的德仁、从前的小喇嘛,准备让这个孩子接替他的职位。 张海萤很喜欢懂事的孩子,小德仁明显位列其中。 某一天,张海萤坐在门口懒洋洋的晒着太阳,看见小德仁跑到自己身边,看样子似乎很兴奋。 “姐姐,庙里昨天晚上来了一个奇怪的人,想要进到那个房间里,也不知道为什么师傅不同意”小德仁兴高采烈地描述着。 张海萤听到消息愣了愣,那个房间,白玛在那个房间,是张起灵来了吗? 她猛的站起身,下意识的朝白玛在的屋子跑去,可又觉得不妥,她决定先去找上师问个清楚。 “贵客,你来了。”看德仁睁开自己浑浊的双眼看着张海萤。 张海萤点了点头,犹豫再三,她开口道:“是他开来吗?”那个名字就在嘴边,可她怎么也说不出来,她感到自己的心跳的很快。 上师显得很平静“张起灵来了,来见他的母亲。” 张海萤竭力克制自己,她感到自己的双手在颤抖,声音有些微颤:“为……为什么不让他进去呢?” 上师摇了摇头:“他漫无目的的来到这里,说出了那个名字,他甚至不知道那是一个名字。他不能是一块石头,让他的母亲,感觉不到他的存在。他要学会去想,去想念,只有这样,才能不辜负他的母亲。”老喇嘛顿了顿,补充道:“他母亲送给他的第一件也是最后一件礼物,会是他被那些人遮蔽的心。” 张海萤听完,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的离开了,她想要去见一见张起灵,那个她只在记忆中的故人。 从张起灵的状态,她能推断出一些事情,当年南疆一别,张海楼他们三个一定会有人跟随张起灵,南疆的事或许还有后续,除非见到事人否则自己不可能知道发生了什么。在那之后,张起灵一定又被天授了,才导致他们的分离,只是这次他做了什么只怕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张海萤叹了口气,来到白玛所在的屋子,张起灵就在凿着一块石头,动作从未停歇,似乎不知疲倦,小德仁在一旁静静的看着他。 张海萤的脚步很轻,但还是被张起灵敏锐地察觉到,他抬头看了一眼,只一眼,他就感到一种强烈的情感在他内心泛起涟漪,悲伤中掺杂着喜悦,他认识她,她一定对自己很重要。 “姐姐。”小德仁打破了这诡异的平静“你怎么来了?” 张海萤没有分眼神给张起灵,她摸了摸小德仁的头:“路过,准备回去。”说着就转身离开,小德仁蹦蹦跳跳地跟着她,张起灵默默的看着着一抹红离自己越来越远。 “上师给他布置的功课,让他找凿块石头,然后才能见到屋子里的人。”小德仁告诉她张起灵这么做的原因。 当天下午,蓝袍藏人再次来到喇嘛庙,是为了给张海萤送藏海花,不过这次送来的似乎格外的多。 “张起灵来了。”张海萤看着丹忙碌的身影,冷不丁的来了一句。 “好事。”他还是这副平静的样子。 “我觉得我还没有做好见他的准备。”她对张起灵突然的到来有些恐惧,恐惧自己平静的生活再次被打破。 丹扭头看着张海萤:“他不记得你了,但他对你仍然感到熟悉,你们之间的缘分还没有了结,你应该和他一起离开,这里不是你的归宿。”说罢,独留张海萤一人沉思。 第二天一早,天还未亮之时,张海萤早早的出门,来到院子里的那块石头面前,张起灵人在不停的凿着,这次即使感受到她的到来,也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 “你不该只为了张家而活,更应该为自己而活。你的母亲一直在等你,她的时间不多了。”张海萤将糌粑递给他:“你要学会去想,去想念,你不能像一块石头一样,没有任何感情……”张海萤语气有些哽咽,她感到自己似乎流泪了。对于张起灵,她更多的是心疼,他比自己好不到哪去,在世界意识的操纵之下,他甚至无法逃脱。 张起灵看着流泪的少女,他有一股想为她拭泪的冲动,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自己没有关于她的任何记忆,但他不愿看到眼前的人哭泣。 在正午的阳光下,小喇嘛和张海萤看到了张起灵雕刻的那块奇怪的石头的影子,影子是一个人的形状,就如张起灵刚才坐在石头上的坐姿。他是看着自己的影子,按照影子的样子凿的石头。 张海萤知道,他拥有了去见白玛的资格。如她约定的那样,她从长眠中醒来,已经失去了睁开眼睛的任何机会。但她知道,他的儿子就在她的身边,这个孩子不是一块石头,而是一个人,一个会思念,会流泪的人,他有一颗真正能够跳动的心。 张起灵紧紧握住母亲的手,感受着母亲缓缓恢复的呼吸,看着母亲苍白的脸庞只恢复了轻微的血色,又瞬间转向荒芜。这一切,仍旧显得太仓促。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做,只是紧紧的抓住这人世间最后一丝自己愿意去想的东西。 在这三天,只有心跳声和呼吸声的三天,没有人进入过这间房间,没有任何声音进入过这间房间。 窗外雪花飞舞,张海萤静静的站着,她感受到一股巨大的悲痛在内心绽开,或许在那个世界,自己也有一个母亲,深深地爱着自己。 三天后,张起灵屋内走了出来,再次拿起锥子凿起那块石头,在大雪漫天中,他坐了下来,缩成一团。 第23章 德国 “那我真的和他走了?”张海萤背起蓝袍藏人送来的东西。 白玛彻底死亡后后的第三天,张起灵在将他妈妈的尸体进行了冰葬后提出了离开,张海萤的跟随没有遭到他的拒绝。 在离别前夕,蓝袍藏人为她准备了更多的藏海花“离开后想再回来就不容易了,你既然不想被天授,那就常备一些吧。”蓝袍藏人把行囊递给她“这么多年我都是当着你的面直接配药的,以你的能力应该都知道要用什么。” “你也不怕我自己配,把自己吃死。”你直接跟我说不更简单,张海萤心想。 蓝袍藏人早知道她在想什么“我把藏海花给你已经违背了族规,更不要说直接告诉你配方了。” 看着蓝袍藏人认真的模样,张海萤意识到他们对张家的忠诚度与自己完全不同,即使本家式微,但各地的档案馆仍旧不断产生卷阀,一些族人仍然遵守着既定的规则,自己或许才是少数。 张海萤颔首示意自己知道了“上师有没有什么要交代的?” “他说‘缘起缘灭,遵从本心,不必纠结于过往’他说把这句话告诉你,你就知道什么意思了。”蓝袍藏人顿了顿,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对了,小德仁让我告诉你,下次来雪山,记得跟他讲讲你在外面的故事。” 这句话单听或许没什么问题,似乎就是一些心灵鸡汤,但对她足以掀起惊涛骇浪。张海萤不知道上任德仁和曾经的小喇嘛是如何知道自己的往事的,这其中是有些阴谋论还是上师们真的有通晓神灵的本领,但既然既定的事实无法改变,那这些就都不重要了。 张海萤看见张起灵在不远处的雪地上等自己,她知道是时候告别了。 “走了。”张海萤回头挥了挥手,向张起灵的方向走去。她仍然穿着那件她初来喇嘛庙时的莲花深红色藏袍,在高原雪域的衬托下美得惊心动人。 蓝袍藏人静静的看着张海萤离去,他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感觉。在一瞬间他有挽留的冲动,但立即又被理性压制。在彻底看不到张海萤的身影后,一种名为害怕的情绪令他感到毛骨悚然,他究竟害怕什么吗?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在这冰天雪地之中,只余他一人。 小德仁在上师的房间里看到蓝袍藏人独自站着,有些好奇的问:“姐姐已经走了,丹为什么还站在那?” 上师摸了摸小德仁的头,叹了口气:“感情是最不可琢磨的东西。” 小德仁有些明白了:“丹他爱着姐姐吗?那他为什么不劝姐姐留下?” “爱是感知不是占有……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张海萤望着眼前连绵起伏的山脉,心中一片迷茫。她不知道自己应该朝哪个方向前进,当年进山的路线已经在她的记忆中模糊不清了。她沿着张起灵的脚印前行,张起灵的背影却在前方若隐若现,让她始终无法真正靠近。在恍惚间,张海萤突然觉得自己被张起灵抛下了。他的背影越来越远,逐渐消失在山的那一头。张海萤只好拼命奔跑,去追赶那个遥不可及的背影。 在雪山中这样狂奔是极其消耗体力的,张海萤不知道跑了多久,忽然,一双有力的手紧紧抓住她的藏袍后领。 “别动,到了。”张起灵道。 张海萤看了看,发现前方有一条山体裂隙,四周的雪很薄,看来是一处温泉。 张起灵拉着她从狭窄的缝隙中挤了进去,一股热浪立刻如汹涌的波涛般向他们席卷而来,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硫磺味道,看来这里温泉规模不小。 张海萤向深处走去,不到三分钟,就已经接触到了水面。她立刻脱掉藏袍,只留下里衣,往温泉里钻。温暖的泉水洗掉了她一身的寒冷与疲惫。 随后她听见扑通一声,张起灵也跳进了温泉,张海萤不禁有些脸红,这辈子除了小时候和张海楼张海侠一块洗澡,还没和别的男人在一池水里过呢。不过这个时候也不用计较这么多,以张起灵的性格只怕根本不会在意这些。于是她放肆起来,用手掬水向张起灵泼去。 张起灵反应更快,在水泼出去的一瞬间,他就已经来到张海萤的身边紧紧抓住她泼水的手,一双眸子冷冷地盯着她,就像看死人一样。张海萤紧紧抵住他的胸口,阻止他的下一个动作。 “张…张起灵…不是…族长,族长,我不是故意的。”张海萤见形势不对,很没骨头的服软。 看见张海萤的模样,张起灵的眼神在刹那间又柔和起来“很危险,别这么做。”说罢,就远离了张海萤回到自己原来的位置上。 张海萤意识到他刚才的行为是本能,长久的训练与危险环境让他身体下意识的对外部事物做出最正确的抉择。而面对刚才突如其来的袭击,最正确的抉择恰恰就是直接了断敌人,她还要感谢张起灵在第一时间没有下死手,否则自己的脖子会被立刻掐断。 不知道在温泉里泡了多久,张海萤还是决定问一些问题。 “你……”在开口的一瞬间,她有些不知道该怎么称呼“算了,当外人的面我叫你‘族长’,我们俩私下我就直接叫你‘张起灵’吧。” “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分别之后发生了什么?”这是张海萤最想知道的。 张起灵摇了摇头“有一个人跟着我,一个戴眼镜的男人,我不记得他叫什么了。” 是张海楼,张海萤有些欣喜“那有没有一个白头发的女人,长得很漂亮还有一个做道士装扮的,长头发?” 张起灵摇了摇头。 看来在自己离开之后,干娘和张千军万马也离开了,但估计是回到厦门与何剪西一起重建南洋档案馆。张海楼选择了跟随张起灵,后来张起灵天授发作,他们两个也失联了。 “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吗?你还知道你自己是谁吗?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做?” “记得部分,先回东北,有人接应。”张起灵似乎也有些劳累,说完之后,便闭上眼养神。 接应?谁接应,难不成本家又聚起来了?毕竟就算张家核心体系瓦解,本家人也没有死干净,那他们知道张家有一个神秘的人吗?在胡思乱想之中,张海萤也渐渐入睡。 又是几个月的奔波,在两个月的昼夜兼程后,他们两个终于从西藏奔波到了东北。在这期间,张海萤服用了一次藏海花,她想让张起灵也试试,但却被拒绝了。 张海萤明白他是一个极有责任心的人,哪怕被迫成为圣婴,被迫在大厦将倾之时坐上族长这个位置,替所有人背锅。但他仍然承担着族长责任,他宁愿被天授去接受这些原本不属于他的东西,去守护一个所谓“终极”的秘密,他真的太好了。 他们来到一间破旧的民宅,这里似乎很久没人住了。深夜,一声蝙蝠哨混在虫鸣声中响起,如果不是张家人还真的很难听出呢。 随后,在黑暗中走出一个人影,在看到张起灵的瞬间,他立刻跪了下来。 “族长,在下张白山,奉命接应族长。”这个自称张白山的,声音冷峻不带一丝情感,仿佛机器人一般,还真是张家本家的做派,令人厌恶。 张海萤露出了一个嫌弃的眼神,这眼神被张白山捕捉到,他看了张海萤一眼,面露不满与疑惑,张起灵将张海萤挡在身后,遮住了张白山的目光。 会面的时间很短,但交流很有效。大概意思就是本家人正在慢慢重聚,希望恢复张家的势力,但现在有些历史问题没有解决,决定让张起灵先去海外。 “族长,她怎么办?”张白山看了一眼张海萤问道,似乎不想让她跟着张起灵。 “她和我一起。”张起灵不带感情的声音冷冰冰的响起。 张白山还想说什么但被张起灵抬手制了。 张海萤算是听明白了,说那么委婉干什么,不就是内斗的厉害嘛。看来他们似乎没有意识到那个神秘敌人的存在,秉承着好人做到底的原则,张海萤决定提醒他们一下。 在张白山离开之时,张海萤叫住了他。 “别总把目光放在内部,多向外看看,没准儿有什么东西正盯着我们呢。” 张白山露出了一个不解的表情,但随后点点头,张家人是没有废话的,这句话一定有别的意思,只不过他不知道而已,但总有人会知道的。 此时的张海萤还不知道,张白山将这句话转述给了张家内部,随后张家本家核心力量进行了保留转移,为后来吴邪沙海计划的成功做了多么重要的贡献。 次日清晨,张海萤和张起灵坐上了前去德国的轮船,按张白山的说法,此次德国之旅最长不会超过五年,又会发生什么有趣的事呢?张海萤有些好奇。 第24章 齐… 德国的工业化进程起步虽然相对较晚,与老牌工业强国英国相比确实稍逊一筹,但胜在发展迅速。漫步在德国的街道上,会被完善的公共设施所吸引,街道宽敞整洁,绿树成荫,道路两旁的建筑物错落有致,展现出一种独特的建筑风格。汽车在道路上川流不息,地铁成为日常的出行工具,如今的德国已经与现代都市相差无几。 张海萤很庆幸自己上辈子的记忆有所恢复,这些东西在她的脑海中有印象,否则自己真的会很丢脸的在街头大呼小叫吧。 再看看张起灵,还是那一副宠辱不惊的样子,仿佛外界的事物都与他无关。他拉着张海萤在人群中一路向张家的海外据点前进,没有丝毫停,就直奔目的地。 张海萤不得不承认,张家的势力范围很大,张家外家人或多或少的活跃在各个国家,连德国这种欧洲国家也有据点,虽然不多,但也够用,但随后发生的事情让她啪啪打脸。 在德国的张家据点设在一处毫不起眼的民宿。据张白山提供的情报,这家民宿由张海燕和张海涛这对夫妻经营,接头的信物是麒麟纹玉佩。这东西有两个,分别由据点和本家掌握,类似于古代的虎符,对接无误才能入下一个环节。 这家民宿不仅提供住宿也提供餐饮娱乐,服务功能较为全面,从人流量来看生意还是不错的。 进入民宿,张海萤发现这里的客人大多都是华人,既有外逃的商人也有被贩卖的华工,甚至还能看见留学生的身影。华人在外国无论身份高低,常会受到歧视,应对这种情况办法就是拧一股绳,一致对外,这个时候就会形成一个个华人聚集点,据说唐人街就是这么形成的。 一个皮肤黝黑的女子坐在吧台里,如果没猜错的话,她应该就是老板娘——张海燕。张海萤正想往前进一步确认身份,但下意识的观察让她感到了不对劲,明明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情况,但她的第六感告诉自己这里很危险,应该快逃。 在她犹豫不决时,张起灵已经替她做出了选择,他紧紧拉住张海萤的手臂往店外走。这个时候,整个民宿忽然安静了下来,有大概三分之一的乘客站了起来看着张起灵和张海萤。张起灵冷冷地扫视了他们一眼,拉着张海萤径直走出店外,随后二人在街头狂奔。 不知道跑了多久,他们终于停了下来。 “不对劲,这据点该不会被人端了吧。”张海萤气喘吁吁的对张起灵说。 张起灵点了点头:“脖子。” 张海萤仔细回忆刚才老板娘的状态,他们是在傍晚时分进入的,日落的阳光正好照到老板娘身上,她的脖子…… 质地,质地不对,她戴了人皮面具,而且是劣质的那种。那个老板娘的脖子在日光的照耀下呈现出不同的质地,脖子以下的部分虽然露出来的不多,但能看出来是正常人的皮肤在阳光照耀下能显出来的肤色,粗糙微微泛红的质地。脖子以上的部位甚至包括了整张脸太过光滑了,在日光的照耀下显出一种不正常的美颜特效,只有皮肤保养特别好的人才能有这种效果。 而张海燕是张家外家人,虽然不在本家生活,但该受训练是不会少的,且长期在海外谋生,哪有精力护肤呀?这分明是用劣质橡胶做成的人皮面具,没有来得及仔细检查就戴上了。 这么看这个神秘敌人要么粗心大意,要么就是刚占领据点不久来不及做太多准备。张海萤认为后一种可能性更大。 张海萤将自己的判断告诉张起灵,并吐槽了一下现在本家不靠谱,他表示认同而且破天荒地称赞了两句。 “嗯,不错。”不知道赞同的是张海萤的判断,还是也同样认为本家不靠谱,弄的张海萤有些想笑。 计划既然已经被打乱了,张海萤他们两个索性决定跳出计划之外。先在市区外租了个不大房子,这要感谢张起灵会两句德语,让他们不至于沟通困难。 两人一致决定等到深夜无人之时再探一探民宿,最好能活捉那两个假冒的,看能不能从他们嘴里撬出一些东西来,这个举动虽然冒险,但胜在出人意料。 半夜,张海萤和张起灵乘月色而行,由于不知道敌人的虚实,他们打起十分的精神,并且戴上了张家的脏面。 脏面主要用于张家人执行除恶、暗杀等任务时佩戴,其核心功能并非像普通的人皮面具一样用于伪装,而是通过视觉冲击制造心理威慑,使对手产生恐惧。?脏面一般画上面具主人最害怕的东西,害怕的东西不同,脏面自然就千变万化,比如张海楼的脏面是蛇,张海侠的则是画眉鸟。 张海萤在当初制作脏面时,选择了儿时记忆中的张家古楼,无论是那座昏暗幽深的古楼本身,还是那栋古楼里发生的事都令她感到恐惧。所以张海萤的脏面看起来很抽象,像是一栋建筑扭曲形成的,视觉冲击力拉满。 张起灵的脏面一看就知道不是他做的,一定是张海楼的手笔。那是一张没有五官的面具,看着犹如一个黑洞。估计是觉得只有混沌才能配上族长大人的身份吧。 两人悄悄潜入民宿,发现整栋建筑静悄悄的。又扒了几间房间的窗户,果然,房间里也没有人。难道是今天下午东窗事发,吓到他们,搬走了?那也不至于这么快吧,张海萤不禁有些疑惑。 在她思索的刹那间,张海萤心中警铃大作,一个转身,单手支起桌子旋转落地,躲过了背后人的暗箭,是“张海燕”。 两人在不大的场地交手,几个回合下来,张海萤就发现这人不简单,和以往的那些对手完全不一样,看来那股力量是有点本事的? 在交手陷入僵局时,张起灵从天而降,手里拿着一个东西,是“张海涛”的头。在这个冒牌货愣神的瞬间,张海萤出手,用短臂插入她的喉咙,向上滑去,撕破了她的半张脸。 “啧,线索没了。”张海萤看着一屋的狼藉,感叹道。又等了一会儿,发现确实只有这两个人留守民宿,张海萤自觉他们的计划生效了,看来敌人也没有想到他们会这么鲁莽。从下午站起的人数来看,最起码有十五人,那剩下的人估计还在到处乱窜寻找他们的踪迹。 她直接划破“张海燕”的衣服,舀了碗滚烫的热水倒在她的尸体上,尸体立马被热水浇脓疱,与此同时,火红的凤凰纹身也显露出来。这凤凰纹身和蓝袍藏人的倒有几分相似,但为什么呀?这些人和康巴洛人又有什么关系? “谁?”张海萤感到一束不属于张起灵的目光在看着自己。 张起灵的身体已经飞了出去,不一会儿,从暗处提溜出一个小孩来,一副满清留学生的模样。 “是普通人。”张起灵道。 “我冤枉啊,我就是个学生,上午把我额涅?给我的玉落在这儿了,想着回来找找,我真不是故意看见的。”那孩子看见是中国人,用流利的汉语解释,并把玉递给张海萤看。 张海萤把玉在手里,那玉是一块被雕刻成观音的绿松石,价格不菲,满清贵族珍藏的有倒也不稀奇。现在国内局势动荡,一些满清贵族确实为了保护孩子,会把孩子送出去留学。 张海萤自从恢复了一些记忆后,对杀人尤其是无辜人有些排斥,她不想出手伤害这个无辜的学生,张海萤用眼神询问张起灵该怎么办。 张起灵在这个学生的脖子上来了一下,那学生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带回去处理。”张起灵单手扛起他。 回到郊外的房子时,已经是日出前夕。可惜墨脱的日出张海萤早已看了千遍万遍,在壮美的日出对她而言都是索然无味。 大概正午的时候,那个学生醒了过来,不过他胆子倒也怪大,在陌生的环境中没有特别害怕,看得出来会一些三脚猫的功夫,但比起张家人还是不够看。 “先说说你叫什么吧?”张海萤看着他被捆得结结实实的模样有些想笑。 “我叫齐佳珏铭。”那孩子有几分骄傲。 齐佳,是满族贵族姓氏不错,还真是个遗老。 “那就更不能留你了,省的你到处乱说。”张海萤拔出短匕,做出一副要杀他的模样。 “别,别。”他似乎是觉得张海萤对满清贵族不满,这很正常,辛亥革命后满清贵族可谓是人人喊打。 “我虽然姓齐佳,被送出来留学,但我家落魄了,我都联系不上我家人了,早就因为没钱交学费辍学了,现在就靠打一些零工生存,我可以给你们做家务,可以帮你们杀人,你别杀我呀。”齐佳珏铭竟然有些想哭。 ??刚才在黑暗中没仔细看,张海萤发现这个叫齐佳珏铭的孩子长的还是非常英俊的,他身上有一种痞帅的风格。最让人喜欢的的是他那双眼睛,似乎藏着日月星辰,看着那双眼,让你做什么你都会觉得乐意,要是再成熟些,估计会吸引不少女孩子呢。 张海萤有些犹豫,她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了,按张家以往的惯例,应该还是是杀了好,省的泄密。但她内心的道德感让她实在不想这么做,而且有一个声音告诉她,他不能死,在未来,这个人非常重要。 黑瞎子登场了,德国留学时期,个人感觉这个时候的瞎子应该还是有一些少年感的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4章 齐…… 第25章 香港外家 “把他留下。”张起灵言简意赅,看了一眼被捆的结结实实的齐佳珏铭,没理他,就回房间休息了。 得,族长发话了,那自己就不用纠结了。昨天晚上折腾到半夜,有空在这里纠结,还不如再好好睡一觉。张海萤也不再管齐佳珏铭,扭头就走。 “唉,你们都走了,我怎么办?先给我松绑啊!”齐佳珏铭见他们两个都不理他,一下就慌了。 张海萤转身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但在齐佳珏铭眼里显得及其阴森恐怖,就像话本里的美女恶鬼一样“你现在是俘虏,没有提要求的资格,而且这里只有两个房间,没你的位置,委屈你在沙发上睡了。” “啊,你们不能这么对我……”齐佳珏铭发出阵阵惨叫“你不符合国际法。要优待俘虏的……”他不明白这女人是怎么用三十七度的嘴说出这么冰冷的话的。 张海萤懒的听,一掌把他劈晕。这不就乖乖睡了,麻烦事真多,到底是王府的小少爷,娇生惯养的。 她看了一眼齐佳珏铭母亲留给他的玉,还真是价值连城。不管家族怎么落魄,母亲都总想着把最好的留给孩子,这让她不禁想到了白玛,也许天下的母亲都是一个样吧,自己的母亲是样子呢?她已经不记得了。 这次睡眠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那些下落不明的对手让人心里膈应的很,不到一个小时,张海萤就又睁开了眼。 她躺在床上仔细想这件事,民宿的据点已经被一锅端了,连人都替换了,张海燕和郑海涛估计凶多吉少。可这些人是怎么知道张家的据点在这里的?难道有人泄密?重聚的本家人里面有叛徒吗? 据点由张家海字辈维持,在德国已经属于张家的外延,连这里都遭到了蚕食,是不是说明大陆的情况更糟糕? 张家本家已经四分五裂,即使重聚力量也大不如从前,这样的张家他们也要清算吗?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和青铜门有关?青铜门里又有什么呢? 无数个疑问再次浮现,线索实在不多,能推理出来的东西少之又少,不如和张起灵一起商量,再决定下一步该怎么做。 当天下午,张海萤就把她想到的所有的疑问,全部告诉了张起灵。 张起灵听后皱了一下眉,缓缓开口道:“我离开时,本家已经四分五裂,如今重聚的这一批我也不了解。如果按你所说,那么大陆张家人情况也很危险。” “至于青铜门,里面的是世界的终极,被张家人世代守护。” 终极又是什么东西?张海萤本能的感觉这个秘密和自己来到这里有关。关于她自己的身份,她没有向任何人提起,一来是觉得这种事情太扯,谁要是信了那才是傻子。二来这算是自己最大的秘密,连她自己也没搞清楚,况且既然是秘密,那就没有随便对外人说的道理。 “我们张家最大的外家据点现在在哪里?”张海萤问道。 张起灵想了想,说道:“除了南洋这一支,最大的在香港,偶尔和本家有联系。” 张海萤点了点头“我们不如直接去香港找他们接头,在德国我们太被动了。”她提议道。 “再等等,一年之内如果没有人再联系,我们再走。” 张海萤知道张起灵身为族长有太多的东西需要考虑,就同意了他的看法。 至于齐佳珏铭,张起灵原本怀疑他也是那些人中的一员,不过相处下来,发现他的确是普通人,最多会些三脚猫的功夫。张海萤威胁一番后,就干脆把他放了。谁知道他竟然赖上了,要死要活的非要留下,跟个狗皮膏药似的。 张海萤知道他看见他们俩的本事,想寻一个庇护,没落的满清贵族在海外不会遇见好事。张起灵不管,张海萤就随他去了,有免费的劳动力不用白不用。 “姐姐,你多少岁了?还有那个哥哥,你们怎么这么厉害呀?”齐佳珏铭一张嘴就没停下来过,跟张海楼似的。他倒是聪明,看得出来张起灵不想理他,就一个劲儿的骚扰张海萤。 张海萤实在嫌烦,就给他找了个事干,让他教自己的德语,异国他乡,不会当地的语言做事太不方便了。却意外的发现齐佳珏铭很有做老师的天份,又或许是张海萤自己聪明,不到半年,就已经可以做到交流无障碍了。 在德国的一年时间里,那些神秘敌人没有再出现,好像一夜之间蒸发了,消失的无影无踪。那些刻在大街小巷里的暗号,独属于张家人的标记,也没有人回应,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值得一提的是,张起灵会定期拉着她对练,这简直是开玩笑,张家族长的训练强度,是她一个伪分家人能跟上的吗? 每次对练,都以张海萤完败结束。 “起来继续,面对他们你得有反杀的能力。” 张海萤知道那日和“张海燕”交手充分的暴露了自己的不足,她不得不承认张起灵说的很对。这个未知的敌人强大的可怕,想要面对他们游刃有余,自己的实力必须得到提升,于是也甘愿受训。 张起灵在交手中逐步传授自己的经验,面对张海萤,他毫无保留。 短匕和短匕的碰撞发出巨大的声响,金属震动的声音让人感到遍体生寒。 “怎么样?”张海萤的表情有些小得意。 “一般。”张起灵的嘴角露出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唉,你笑了啊,是不是证明我做的还不错呀?”张海萤蹦蹦跳跳的走到张起灵身后,难得的露出一副小女儿的姿态。张起灵敲了敲她的头,示意她回家。 打开租住的两室一厅的小房子,饭菜的香味扑鼻而来,看来齐佳珏铭这个保姆当的还是很不错的。 “你们终于回来了,再不吃菜就要凉了。”齐佳珏铭把锅里的菜端到桌子上,在异国他乡,能尝到故乡的味道,已经很是难得,更不要说他的菜做的的确很不错。 “你在德国读大学,都学什么?”张海萤突兀的问出这个问题。 “我解剖和音乐双修,厉害吧?”齐佳珏铭语气里有一丝骄傲。张海萤点点头,默默的记了下来。 傍晚,张海萤叫住了齐佳珏铭“你先别走,跟我过来。” 到了张海萤的屋子,她拿出一个小匣子,递给他。齐佳珏铭打开,发现里面装满了大额的马克,有些震惊。 “这些钱你收好吧,算是这一年雇佣你的费用,活你也不能白干。这些钱只要你不大手大脚应该足够你读完大学,但之后的日子你要自己想办法了。”张海萤道。 “你们要走吗?”他问。 张海萤点了点头,在德国耽误的时间够久了“明天我们就会走。” “你们去哪儿?” “这不能告诉你,你一个人在德国注意安全,遇到事自己躲着点,你偷看的那些功夫能使的使出来,别让自己被人欺负了。”张海萤知道有时候他和张起灵对练,齐佳珏铭会偷看,但他和张起灵心照不宣,谁都没有点破。 “我就不能跟着你们吗?”齐佳珏铭声音有些哽咽,似乎哭了。 “我们要做的是超乎你的想象,你是学生就该好读书。”张海萤拍了拍他的脑袋“哎呀,哭就不必了,又不是生死离别,这种事以后多着呢,你好好努力学成回国,没准以后我们还能再见呢。” 齐佳珏铭冲过来抱住张海萤,小声的抽泣起来。张海萤没有推开他,到底还是个孩子,她感叹道。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张起灵就踏上了前往香港的轮船。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把房子又续了两年,你也很关心那孩子吧。”张海萤对张起灵调侃道。 张起灵没有回答,站在甲板上,海风轻轻拂过他的脸庞,他那深邃的眼眸却始终凝视着海平面。太阳从地平线缓缓升起,阳光逐渐穿透云层,洒在海面上,泛起金色的涟漪。 “不过,我兜里的钱没剩多少了,去香港就仰仗族长大人了。”张海萤做出一个祈求的手势,模样很是搞笑。 张起灵看了他一眼,似乎有些无奈。 和张起灵在一起时,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张海萤总是很想逗他笑。她感觉自己被张海楼传染了,变得愈发不正经了。不过张海楼他们现在又在何处呢?干娘还好吗?他们遭到敌人的蚕食了吗?一切都是未知数。 在海上又漂泊了几天,抵达香港已是半夜,好在两个人行李不多,倒是一身轻松,找个地方随便休息了一夜,就又开始了找人行动。 香港在前些年的殖民斗争中被清政府划给了洋人,这些年发展很是迅速,呈现出一种不同于德国的繁荣。在这种大都市想要找到特定的人,难度不小,但张家人有自己的办法。 他们两个一路刻画标记,每个标记都有自己的含义,只要发现一个,懂得人自然会想办法找出其他标记。他们将标记的含义逐渐连为一句话,意思是“七日上午八点,维多利亚公园见。” 七日的上午,张海萤和张起灵早早的蹲守在维多利亚公园,等着目标人物的出现。大概八点,一个怪异的男人引起了他们的注意,原因无他,这个人的脸很奇怪。 人皮面具这种东西的制作必须贴合佩戴人的骨骼,否则戴到脸上看起来就会很奇怪,像是五官位移了一样。这个人就是这种情况,五官极其起不协调,在旁人眼里可能就是长得丑了些,但对张海萤这种熟悉人皮面具的人来说,简直是把”我戴了面具”刻在了脑门上。 两个立即跟上这人,男人将他们引到一个小巷里,抬手撕掉了自己的面具,露出了一张精致的脸,眼角的泪痣很是显眼,衬的整个人的气质很贵气。 他看到张起灵,他行了一个礼后,说道:“族长,我是张海客,你还记得我吗?” 张海萤觉得这话有些耳熟,最近自己也老问。不禁感叹,又是一个熟人,最近怎么老碰见熟人呢? 第26章 汪家 听了这个自称张海客的话,张起灵略微思索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很显然他知道香港外家,但他不知道张海客这个人。 张海客露出一个失望表情,但随后又瞬间释然,仿佛一切都理所应当。 “没事,意料之中。”张海客观察了一下四周“族长还有这位……”他犹豫了一下,似乎不知道该怎么称呼。 “张海萤,腐草为萤的萤。” “哦,请跟我来。我们这一支外家常年盘踞在香港”张海客带着他们两个上了一辆小轿车,看来这一支外家在香港发展的相当不错“这么多年虽与本家偶尔有联系,但还从来没见过本家人,族长,我们小时候见过,在放野的时候。” 张海客语气依然恭敬,但张海萤感受到他说这话时的心情,那种期待与庆幸,她也曾无数次感受到。 放野可以说是张家的家族筛选机制,是张家族人针对一般达到十五岁的孩子设计的成年试炼,参与者需独自或结队进入古墓,带回古物作为合格证明,在这一试炼机制中,参与者生死自负。古往今来,张家的很多孩子都死在了放野中。 张海萤跟着张海琪离开张家时不到八岁,自然不可能参加放野。那这么看,张海客至少是在十五岁之后才离开的张家,比自己要晚。并且在放野过程中和张起灵结识,只可惜因为天授,张起灵过去的记忆所剩无几。 对张海客很重要的事,在张起灵眼里可能无足轻重,那么不记得他,倒也正常。 张海客没有得到张起灵的回答,倒也不气馁,继续介绍着香港张家的情况“我们来到香港的时间不算太长,但发展迅速,凭借武力优势参与了港口贸易和枪支军械的倒卖,已经形成较为庞大的体系,不比当地树大根深的老牌大族弱”说着,汽车在一栋建筑物前停下。 是一栋不小的英式庄园,搭配着中国传统建筑,不中不洋,让张海萤想起了董公馆。 庄园设计的很漂亮,米白色石柱切割着斜阳,在廊柱间编织出时光的琴弦,莫名让人感到心安。庄园里的佣人不多,但看得出来都是练家子,也不知道张海客从哪儿找的人,看来香港外家这支发展的相当不错,都快赶上本家了。 似乎看出了张海萤探究的目光,张海客开口道:“这些人不仅是佣人,他们也都姓张,是这些年在海外发掘的人才,大多都是孤儿,被我们收养后统一培养。” 哦,还挺负责任,张家复兴指日可待呀,张海萤暗暗吐槽道。 “族长还有海萤小姐不如先去休息,等会儿我把人都叫齐,有什么事可以同意吩咐。”张海客道。 张起灵不说话那就是没什么意见,她也想四处看看,看看这里有没有被蚕食,是不是真如表面这样繁荣。 张海萤和张起灵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心照不宣,她知道,张起灵是绝对不会去休息的,他比自己绷得更紧。 张海萤想四处逛的请求并没有告诉张海客,到底是陌生人的地盘,更何况还没有确认身份,不宜打草惊蛇,还是暗中行动更为保险。 被佣人带到一个装潢豪华的房间,张海萤借口劳累,就卧倒在床上。等了一会儿,确认没有监视后,她立刻从窗户翻了出去,猫着腰,开始在庄园里四处游荡,如果不是她小心的做派,还真会让人认为她是来做客的。 庄园里虽然有佣人,但数量不多,看来有天赋的苗子也不好找。张海萤仍然精神紧绷,现在的情况下,不容许她出一点差错,也不知道张起灵那边情况怎么样。 穿过曲折蜿蜒的廊道,映入眼帘的是如茵的草坪。张海萤老远就看到一个姑娘在独自训练,是张家的本事,还挺勤奋。 张海萤没有隐藏自己的意思,即使是外家人,敌人离自己这个距离,也该察觉了,所以她决定主动出击。 “好久不见,海杏,我很想你。”张海萤在刚才和张海客简短的交流中,知道了他有个妹妹,叫张海杏。能在这个庄园里自由走动的女性,而且懂张家的本领,张海萤大胆猜测,这个姑娘就是张海杏。 张海萤赌狗的做法,起了作用。这个姑娘不露怯的接受了她的问候“你怎么来香港了?” 呵,这不就暴露了,自己在本家呆的时间不长,认识的人本来就不多,有交流的更是少,在自己恢复部分记忆的情况下,只要见过,她都会觉得面熟。且刚才自己问候的语气亲昵,不是有亲密接触的就不会这么问。 张海萤确定,自己的记忆里没有一个叫张海杏的姑娘,除了张海琪自己就没认识别的过张家女人。自己没问题,那问题就出现在这个张海杏身上。 只能说敌人训练的不错,这个“张海杏”能够面不改色的接受自己的问候,只可惜,张海萤也不是个按常理出牌的。 “有事来找客哥一趟,你不会不欢迎吧?”张海萤故作亲昵的拦住她的脖子,只要自己的胳膊稍微用力,张海杏的脖子就会被拧下来。 这个动作让张海杏慌了神,她紧绷上半身的同时,两只胳膊开始发力想要摆脱挟制,只可惜失去了先机,只能任张海萤宰割。 张海萤的另一只手用极快的速度打断了她的胳膊和腿,张海杏发出惨叫,又被她用衣服堵上嘴。 张海萤用手去摸她的脖子,不一会儿就被她找到了人皮面具的揭口,果然,面具下是另一张脸。 好险,本来还担心她错了,毕竟自己的记忆现在也不靠谱,如果不是没有别的办法,张海萤也绝不会出此下策。 张海萤带着断手断脚的“张海杏”原路返回,摸到了自己的房间。不一会儿,就有人来叫她,要带她去见张海客。 张海萤打开房门,用系窗帘的绳子把“张海杏”牢牢捆住,抓住她的衣服后领把她拖在地上,将她带出房间。 那佣人看到张海萤这个阵仗,流露出对多了一个人的疑惑,但瞬间就被压制,老老实实的在前面带路,看来,张海客这人教的不错。 一路上,遇见了有五六个佣人,看来越靠近核心区域,人数就会变多。这些人眼里或多或少都有探究的意味,但也只是疑惑。没有人发难。 怎么回事?按道理自己现在的举动已经是在宣战了,这庄园里还这么安静,张起灵也没有动静,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那自己还走的了吗? 一路警惕的同时,张海萤也开始胡思乱想,她在心里暗暗给了自己一巴掌,告诉自己要镇定。靠男人有什么用,还得靠自己,她已经做好杀出去的准备了。 接下来的场景让张海萤目瞪口呆,庄园的大厅里坐了几个人,修长的手指表明他们的身份。张起灵似乎早就到了,坐在主座。他身后捆了三四个人。张海客在张起灵左边坐着,面色凝重。张起灵右边的位置是空的,看来是留给自己的。 “吆,这是怎么回事?唱哪一出?鸿门宴啊?”张海萤把“张海杏”连同她的人皮面具往地上一丢,也不落座,就这么静静的看着所有人。到现在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张起灵和张海客早串通好了,整个香港外家的“叛徒”已经被他们揪出来了,只有自己不知道。 张海客无奈的叹了口气:“海萤小姐先入座吧,我会给你解释的。” “不用入座,我站着听就行。”张海萤把身体靠在了桌子上。 “唉,也行。”张海客没想到她这么难搞,暗暗后悔自己没有把行动告诉张海萤。 “在你们来香港的路上,我们放出去的探子已经注意到了你们。”张海客清了清嗓子。 “在本家崩溃后,我们一直尝试和内陆张家人取得联系,但我们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似乎有一股力量,在蚕食张家,但没有确凿的证据,只是怀疑。直到五年前,我的妹妹,也就是张海杏,因故意伤人坐了三年的牢。自那之后,我发现她似乎不是她了,我才意识到,怀疑成真了,这股力量将张家化整为零,并逐步蚕食。” “你们的到来传递了一个消息,张家本家仍有人幸存。但和你们一样,我们也怀疑你们的身份,只好暗中试探,在刚刚分离时,我和族长才真正肯定对方的身份,在短时间内联手做了一个局,清剿了内部叛徒。”张海客继续解释。 “很抱歉没有及时告诉海萤小姐,只是相较于你,我与族长更熟悉,便于确认身份,我向你道个歉。”张海客语气诚恳。 听了这么长时间,张海萤怒气早就消了一大半,自己也是小看香港外家了,他们的警惕性比自己想象的要高。 张海萤走到张起灵身边落坐“你既然这么早就发现张海杏被掉包了,为什么不早点揭穿她?”她看了一眼角落里的女人,这人也是训练有素,一点也不慌张。 张海客的眼神逐渐暗淡,身上流露出一股伤感的气息“我想通过她找到我的妹妹,可惜一直没有结果”他看向“张海杏”露出一个很辣的眼神“你们的到来让我意识到,张家处在一个不得不反击的地步了。” 张海萤意识到这个人和古楼里的张家人不同,她和自己很像。海外生活增强了血缘依赖,张海客很在乎自己的亲人,他期盼张海杏仍然活着。只是,以敌人的狠辣程度,张海杏大概率活不成了。 张海萤把“张海杏”嘴里的衣服拿出来,问她:“你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那女人发疯似的大笑“你们早晚都要死,张家人都要死干净,张海杏那个贱人早就不知道死在哪个犄角旮旯里了。”她恶狠狠的看着张海客。 忽然她的眼神一变,一种难以形容的东西在她眼里出现:“汪家迟早会取代张家获得长生的秘密。” 张海萤不禁扶额,这是长期的伪装生活憋变态了,还是张家的敌人都这么神经质里带点中二。 不过,汪家?有点意思。 海杏也写死了,感觉一些同人猜想她被囚禁不太合理,以汪家人的做法应该还是杀了更彻底吧。 不管是同人还是原著我都很喜欢张海客和张海杏的兄妹情,感觉这给张家人添上了一丝人情味。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6章 汪家 第27章 旧约重提 这女人呈现一种癫狂的状态,眼里却有一种莫名自信,看来对张家的失败有极大的信心。不过,就这么轻易的暴露自己的身份,该不是有诈吧? 张海客冷冷的看着地上这个与自己妹妹有几分相似女人。想要完成完美的易容,不仅要求人皮面具制作精良,还要易容者与被易容者骨骼相似,最好是有血缘关系。 这个女人能装这么长时间的“张海杏”无论是性格还是长相,必然与她有几分相似,也不能怪张海客不忍心下手。如果是张海萤,自己的亲近之人遭遇这种事,她也一定会尝试营救,直接放弃,她做不到。 张海客仍保持着冷静“你的族名叫什么?你口中的汪家是什么时候对张家有企图的?” 那女人好似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脸色煞白,身体不停打摆子,口吐白沫。张起灵反应很快,冲到她的面前,单手掐住她的下巴,防止她自杀。 张海萤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她看向另外几个在这女人身边的人,他们都是被揪出来的“叛徒”。但此时他们的眼里没有对即将死亡的恐惧,只有势在必得的得意。 “死了。”张起灵起身,面无表情的说。 “她自爆身份,是你们动的手,怎么做到的?你们家族里的什么机制吗?暴露就立马死的那种。”张海萤看着地上的几个人,语气中流露出几分好奇。 话音刚落,几人突然七窍流血,不出片刻,便魂归九霄,去给阎王爷报道了。 这次讨论以敌人的自杀结束,并没有对下一步举动的明确指示。张海客介绍的族人,什么张隆升、张隆半的,张海萤也没有记住几个。 张海客不愧是香港外支的话事人,行动速度很快,隔天就把那些人的死因调查清楚了。 “假扮海杏的女人是中毒而亡,一种美国的神经毒素,是那几个人下的手,但下周时间不可考,以现在的技术无法还原。” “那几个人是自杀,他们左胳膊的皮下层植入了用树胶包裹的毒素,刻意按压毒素就会侵入血管,片刻后七窍流血而亡,这种技术已经比较高端了。”张海客无比客观的分析,昨天的悲伤似乎只是幻觉。 “看来那女人是出于不甘心才自爆的,她的同伙是因为她的自爆而选择杀她,而被抓到的必死结局是她同伙自杀的原因。”张海萤绕口令似的总结道。 “嗯,海萤小姐总结的很到位。”张海客道“族长,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他看向沉默寡言的张起灵。 “等。”张起灵只回了一个字。 “嗯,敌人的暗桩被我们揪了出来,他们的计划也被打乱了。如今敌在暗,我在明,他们一定会有下一步的行动,我们掌控的信息量,不得不守株待兔了。”张海萤不太高兴,她一向喜欢主动出击。 “在那些人口中的汪家下一步行动之前,我会尽量尝试联系本家,把这边的信息传递过去。汪家的事我也已经吩咐下去在查了,只要它真实存在,就不可能没有一点痕迹。”毕竟连张家的存在都有属于自己无法磨灭的印记,后面一句话张海客并没有说出来。 入夜,张海萤拉开窗帘,站在窗子前,清凉的夜风拂过她的脸颊,在这里能看到远处灯火通明的外港。 突然,她看见窗外有一个影子朝庄园内部走去,张海萤想都没想,拔出出腰间的匕首从窗口翻到下面的花丛里,猫着腰,跟着影子。 她怀疑是汪家人,不过要是上午提到,下午人就来了,那她可真就成预言家了。 跟着跟着张海萤就发现不对劲,这影子怎么这么像张海客?又一个冒充的? 她看着“张海客”走入庄园里的一片空地,四周一片荒凉,杂草丛生,似乎很久都没有人打理了,与庄园的氛围完全不匹配。 张海萤忽然意识到这是哪里,就像董公馆里的墓园一样,这里也是一处墓园,用来埋葬死去的故人。 上一次她去墓园是为了见张海侠最后一面,这一次张海客是为了她的妹妹,那个被替换掉的女孩,她本该拥有明媚的未来,在哥哥的庇佑下成长,如今却连尸体都找不到。 “你为她设了衣冠冢吗?”张海萤觉得没有隐藏的必要了,主动走出阴影,也许张海客早就知道自己跟着他,只是不想揭穿罢了。 “她”指的是谁再清楚不过了。张海客苦笑,点了点头。 “几年前,察觉我妹妹不对劲时,我就设了她的衣冠冢。只是还希望着,希望她能活下来,哪怕终生不见。”张海客走到一处小墓碑前,墓碑上刻着“吾妹张海杏”五个字。 “只是现在,没必要自己骗自己了。”他把带来的半瓶酒洒在墓碑前。 张海萤能感受到张海客压抑着巨大的悲伤,身为海外香港张家的话事人,这么多年一定很辛苦吧。既要顾及长辈,又要操心家族经营,兢兢业业鞠躬尽瘁才把外家发展成这个规模,真的是很不容易。 这种感觉和她最后一次见张海侠太像了,只是他远没有自己自由,甚至连光明正大的悲伤都做不到,他要保持理性去应对随时而来的挑战。 张海萤想张口安慰他,却觉得一切都苍白无力,语言并不能精准描述她现在的心情和想表达的内容。 “海萤小姐不必安慰我,我知道该怎么做。”张海客笑了笑,眼角的泪痣在月光下显得妩媚动人。 “直接叫名字就好,不用一口一个小姐的,听着怪难受的。” “我也会这样,得到虾仔死亡的消息时我很难过,为此我抛下干娘和海楼又回到了厦门,见了他最后一面。后来又去了南疆,墨脱,遇见了很多人很多事,也有很多人离开我,陆续凋零,就像风中落叶一样,无法掌控。但我现在觉得一切都不重要,我只想过好自己的生活,带着死去的人的期盼。” “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张海萤眨着眼睛,幽幽的看着张海客,语气非常认真。 只听见张海客噗嗤一笑“我知道族长为什么对你这么特殊了,你确实是个很有意思的人。”说着转身走出墓园,朝张海萤挥了挥手,示意她一起离开。 她往前追上张海客“张起灵?他整天一副死鱼脸,你怎么看出来的对我特殊的?”张海萤不理解。 张海客没有这个问题回答“瞒着你行动的时还要再向你道个歉,我们俩真不是故意的。” “早就原谅了,大局更重要吗,但绝对不能有下次。”张海萤摆摆手,表示自己不在乎“你别转移话题,你到底怎么看出来他对我特殊的?” …… 张海萤回到房间已经很晚了,张海客这个人她算是摸清了,精明狡猾但对张家绝对忠诚,要是自己还是个小女孩,没准真会喜欢上他呢。 恍惚间,看见黑暗中隐藏着一个人影,怎么?这个才是汪家人? 没等她想明白,人影便主动走到月光下,月光照亮了他半个脸庞,使他脸部坚硬的线条变得柔和起来,是张起灵。 “你们今天晚上怎么回事?一个两个的都装起汪家人了。”张海萤看着张起灵“怎么这么晚还不睡?” 张起灵把手里的盒子递给她“歉礼。” 张海萤本以为是什么重要情报,但听他这么说就直接打开了,盒子里放着一块血玉雕成的麒麟,看起来像是什么钥匙。 张海萤轻笑“这么贵重啊!”她起了逗弄的心思“该不是什么定情信物吧?嗯?” 看着少女笑语盈盈的模样,月光下她显得格外动人,张起灵觉得耳根有些发烫。 他没理张海萤开玩笑似的问法,转身就走,却听见少女在身后说道:“你不用道歉的,也许你忘记了,南疆临别时我给你许过一个承诺许。只要你有需要,我就会来到你的身边,你虽然没提,但我默认汪家是你的麻烦,等解决了这件事,我就会离开,那时候我就真正的不欠你们什么了。” 张起灵觉得自己很奇怪,按理来说这番话不应该让他有什么情绪波动,他人的事与自己无关。但现在,他却觉得莫名不高兴,他不喜欢张海萤口中两不相欠的说法。 为什么呢?也许连他自己也说不清。 时间线在我这里已经乱成一团了,东拼西凑出的剧情,最近两天有点忙,努力码字中??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7章 旧约重提 第28章 天授重启 香港的风平浪静让张海萤感到不可思议。自上次冲突爆发后,那些汪家人再也没有出现过,仿佛不存在般消失的无影无踪。但据张海客所说,向本家传递出的信息不是被截留,就是了无音讯。 这说明汪家仍然活跃着,甚至再次对重聚的本家出手,但却没有着急对香港外家动手。张海萤盲猜是因为张起灵在外家,汪家人对张起灵这个族长还是很忌惮的。 等待,如今只有等待,太阳照常升起,海面上轮船如织,川流不息,海面之下隐藏着无尽的杀意,暗流涌动。 这些天外家运营照常不误,香港张家虽然以家族为单位,但采用的是股份制的新型经营方式。外家内部又分为好几支,但总体上张海客才是话事人,他这一脉占了大头。 古董、珠宝、瓷器被装在货轮上运往世界各地,甚至有走私的枪支军械,清一色的德国货。看着大到令人咂舌的利润,张海萤在这个世界第一次感到了自己的贫穷,现在认张海客作哥还来得及吗?张海客对此无奈的翻个白眼,然后默默将自己名下的部分股份转让给了张海萤和张起灵。 “张家外家的就是族长的,我们虽然没有什么东西能拿的出手,但也不能太过寒酸,你的那一份算是我送你的见面礼。” 张海客在这期间竟然试图让张起灵接手部分生意,美曰其名树立族长威严。看来是真的很想振兴张家了,张海楼一定会有很多话和他说,毕竟目标一致,张海萤不禁吐槽这两个保皇党。 后来张海萤闲下来盘算,发现自己手上握着百分之五的股份以张家的运营利润已经是一个天文数字,那张起灵身为族长岂不是早就做到了真正意义上的富可敌国?果然,张家的财富是一个谜,穷的只有自己。 长时间的平静给了张海萤一种什么都不会发生的错觉,但该来的终究会来。 “这些尸体被放在货箱里和货物一起送来,卖家已经被灭口了,我们到的时候全家都死了。”张海潮面无表情的汇报着情况,他是被张海客收养的孤儿之一,因出色的经营能力,被张海客安排在港口工作。 就在两天前,一批走私货物被运到港口,本该像往常一样经张家接手倒卖,但检查货物时,却发现了夹杂在其中的尸体,一共有十五具。这些尸体经过防腐处理,但已经有轻微腐烂且双手被砍断,无法辨别是否是张家人,但在张海萤看来已经是**不离十可以认为是张家人了。 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张海客就立马转述给张海萤和张起灵,所有人都明白这是汪家的手笔,但却搞不懂这是出于什么原因,示威吗?汪家人不至于这么无聊啊,一定还有什么关键信息隐藏在其中。 令张海萤格外在意的是,尸体的处理方法和运送方式让她想到了过去的盘花海礁案。张海侠在马六甲被杀害后,尸体也是这么被莫云高运走的,但莫云高被自己亲手所杀,不可能再死而复生,这里为什么会出现相似的方式?这是什么意思,在告诉我们他监视着我们的一举一动吗?想搞人心态吗? 在张海萤看来这是一种戏弄人的手段,让她感到格外的不舒服和恶心。如果汪家的目的是令她感到愤怒,那么他们确实成功了。 张海萤在停尸房看着尸体,尸体没有盲目解剖,张起灵在她身边默默陪着她,二人谁也没有说话。据初步分析,最小的一具骨龄只有十三岁,是个女孩,在这个年纪已经很漂亮了,是个小美人,只可惜,还没来得及享受世界的繁华,就已经烟消云散了。 张海萤把尸体重新盖上白布,叹了口气,对张起灵道:“我没事,你先回去吧,张海客刚才已经让人来催了,你先应付着,我等会儿就到。” 张海客一直在查货轮的来往信息,看来已经有了眉目,但张海萤心情不佳,她觉得自己需要单独待一会儿。 张起灵没动,仍然站在原地。 “不会出事的,这里可是张家的地盘,别小看张海客他们的本事。”张海萤拍了拍张起灵的肩膀“我等会儿就过去,在没有帮你解决汪家的麻烦之前,我是不会走的。”她对张起灵耳语道。 太近了,张起灵感受着少女的体温,能闻到张海萤身上传来淡淡的香味,只要自己稍微偏一下头,就能吻到她的唇。这个想法吓了张起灵一大跳,他逃也似的走了。 看着张起灵落荒而逃的背影,张海萤不禁失笑,但笑意不及眼底,在那张动人心魄的脸上转瞬消逝,眼角冷的似乎凝出了冰霜。 她背靠着墙,任由前所未有的疲惫席卷自己,果然,张海侠这道槛她还没有过去,她嘲笑自己矫情。 过了一会儿,张海萤调整心情重新走到尸体面前,掀开白布,准备解剖,她倒要看汪家究竟想表达什么意思。在给尸体翻身时,她摸到尸体背后有一个凸起的纹路,觉得奇怪,这感觉不像是纹身呀。 当纹路全部在她面前显现时,张海萤才意识到了不对劲,这东西让她想起了第一次服用藏海花时看到的青铜巨门,恍惚间她好像看到纹路在生长,沿着尸体的身体像花一样绽放,青绿色纹路和那青铜门上的花纹逐渐重合……她感到自己的头越来越沉,意识逐渐消失,要完蛋,藏海花也不管用了,这是张海萤的最后一个念头。 耳边似乎有水滴声传来,嘀嗒,嘀嗒……身体的五感逐渐恢复,四肢僵硬,张海萤首先感受到了寒冷,自己似乎受了伤,大腿和腹部很痛,睁开眼时,她看到被点燃的烛火和墙壁上的壁画,自己的身边还有一颗头颅,脸部狰狞发青,不像是人的,倒像是什么怪物。 她颤颤巍巍的站起来,大脑的疼痛让她一时想不起发生什么,她是谁?为什么会在这?这又是哪里?一连串的问题在她脑中浮现,但她什么都想不起来。 张海萤看见自己腿伤和腹部的撕裂伤,难不成这怪物是自己杀的?因为这自己才受伤?她发现自己身上有一个背包,包里有一些药品和吃食,她挑挑拣拣吃了一些,感觉自己的感觉身体暖和了一点。 在确定自己只能想起“张海萤”这个名字之后,她果断决定离开,这地方看起来不是什么正经人该来的,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这儿?该不是被迫的吧。 她沿着痕迹一路往回走,又发现了三四具和那个怪物相似的尸体,如果这些东西真是自己干掉的,那自己还挺厉害。 不知道跑了多久,张海萤才看到亮光,出口是一个小洞,比狗洞大不了多少。出去的一瞬间,雨后混杂着泥土气味的空气涌入她的肺部,张海萤第一次感受到了舒适,看着四周的树林,惊愕之余也只剩无奈了。 翻了翻背包里的东西,发现还剩一些银票、吃食和一件外衣,换掉自己这件破破烂烂的衣服,她沿着小路走,不知道走了多久,才看到几座村庄,看样子像是某个大城市的郊区。 张海萤正准备向前找人问路,忽然想到了什么,她用手粘了地泥土往自己脸上涂,白净的小脸立马变得黝黑,她现在看起来就像是一个逃难的村妇。 “大娘,你知道那什么城怎么走来着?我娘给我说了一个地名让我去投奔亲戚,但我不识字,没读过什么书,早忘了。”张海萤拉住一个看起来比较慈祥的老妇问道。 那老妇看起来得有上百岁了,但实际年龄应该没有看起来这么老。看这么个小丫头拉住自己,也好心开口,操着一口带有长沙味的普通话道:“小伢子去的莫不是长沙,这个方向的大城市就长沙最近,沿着路一直往北走就到。” 长沙?这是给自己干哪来了?张海萤不好再细问,只好装作恍然大悟的模样连连道谢,当今之计也只有去长沙了。 沿着路往北走又走了两天,张海萤终于看到了长沙城,她感觉自己的伤口似乎有些发炎,必须得找人看看了。她想都没想就混到进入长沙城的人群里,这个年代难民很多,多她一个也不起眼。 长沙城里的医馆不少,惦量惦量自己的影票,考虑到日后的生计问题,张海萤选择了一个不大的医馆,给她看病的大夫姓钱,长的很猥琐,看起来不像是什么好人。 果然,在给伤口包扎时,这人开始动手动脚,张海萤本来想着忍忍就算了,但这人敢得寸进尺,她一巴掌抽到那人的脸上的同时脚踢向他的胯部,这个姓钱的大夫瞬间倒地不起,大骂着要报官。 “你也不看看你什么样子,也配自称大夫。”她是失忆了但不是变傻了,身上的功夫也还在,对付一个普通人还是绰绰有余的。张海萤踩住他的腿:“只要你敢叫出声,我立马把你的骨头碾碎。” 那姓钱的也是个孬种,见这场景吓的连话都说不出了,完全没有之前那种嚣张的态度。 张海萤正想着该怎么脱身,下一秒,嘈杂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医馆外进来一个穿军装的人,身边还跟着一个兵,似乎是他的副官,这个姓钱的大夫跟看到救命似的往那人的方向爬去,边爬边大叫:“佛爷,您可得救救我,我好心给这个死丫头治病,她竟然敢打我,这种人进长沙城肯定是个祸害。” 张海萤暗骂这人好不要脸,恶人先告状。正想解释,却听见手枪上膛的声音。 啧,麻烦了,这人也不讲道理,张海萤开始思考怎么在两把手枪对着自己的情况下冲出重围。 写完时忽然发现时间线好像又乱了,按我这么个写法,后面应该紧跟着长沙保卫战才对,但和前面藏海花三日寂静的时间又对不上了,不改了就这么着吧,对时间线太累了? 天授或将成为本书最大Boss ,尸体上的纹路算是作者私设,在这里起到触发天授的作用,藏海花功效相反。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8章 天授重启 第29章 故人是谁 记忆的缺失不代表从前的功夫白学了,人的肌肉记忆是非常强大的。在张海萤潜意识认为自己陷入危险时,身体已经快于头脑做出反应。 手枪上膛声响起的一刹那,她立马用腿发力碾碎了那人渣的膝关节骨头,伴随着惨叫声,张海萤迅速起身,如闪电般的踢掉了那副官手中的枪,把他踹翻在地,连她自己都被震惊了,自己原来这么强的吗? 当她的手要掐住副官的脖子时,那个被称为佛爷的人叫住了她。 “海萤,住手。”张启山的声音好似雷鸣般穿透了阴霾,在张海萤心里泛起涟漪。 她缓缓松开手,僵硬的回头望向那个男人,身着军装,身姿挺立,给人的感觉像大山一样沉稳。 他叫了我的名字?他认识我?好像有人也这么叫过我。一瞬间,无数的声音在脑海中回响起来……海萤…海萤…快想起来吧…… 张海萤强压下心底的不适“闭嘴,你到底是谁?”声音消失了,一切再次归于沉寂。 张启山没有回答她,只是静静的看着那双眼睛。在探子送来她回到长沙城的消息时,他相较于欣喜,更多的是错愕。那么多年的杳无音讯,如今梦里的人就在眼前,但她那双美丽的双眸中只有陌生和愤怒。张启山知道她再次忘记了一切,对于张家人来说在世间存在羁绊太难了,天授会抹除一切,抹除她的记忆,抹除她在人世间存在的印记。 “我是张启山,你伤的人是我的一位副官,叫张小鱼,你没有见过他。”张启山的声音沉静之余夹杂着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颤抖。 张小鱼站起身,手枪再次上膛,但却指向了鬼鬼祟祟试图往屋外外爬去的钱大夫。 “这个大夫的风评在长沙一向不好,不过攀上了四爷水蝗的亲戚,没人敢惹他。最近陈皮杀了四爷全家,检举他的信不断告到官府,这才有机会腾出手来收拾他。”张启山解释道。 他这话不假,但收拾个这么没有名号的人物,轮不到他这个布防官出手。但张海萤忽然出现在长沙,于公于私他都不能不管。为了快点见她,张启山推掉了手上的公务,带了一个副官直奔医馆,谁知道进门就闹了一个乌龙,才有了刚才这一幕。 张海萤此时完全被之前的声音震住了,根本没心思管什么水蝗,就随口答道:“你们随意处置吧,我已经教训过他了。”说着,就动身向门外走去,她得找一个安静的地方仔细想想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 张启山见她要走,拦住她道:“海萤,你我也算故交,我知道你失忆的原因,不如跟我去我府邸上坐坐,有什么想问的,你尽管问我。” 张海萤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张启山。眼前的人比自己高了一个头,脸庞英朗俊美,剑眉星目,薄唇微抿。也许是常年作战让他身上有一股杀气,但他看起来十分年轻,年轻的不像一个军官,给人的感觉像山一样沉稳。 他的确给张海萤一种熟悉的感觉,但不代表张海萤会信任他“谁知道你有没有骗我?”她直接反问。 张启山似乎早料到张海萤会这么说,他笑了笑,给她看自己的手指“你我都姓张,来自东北的一个大家族,不过你出自本家,由于某种机制你会定期自己的记忆,发丘指就是这个家族的特征之一。” 张海萤看着张启山那两根修长的手指,食指和中指比旁边的手指长上一大截。又看了看自己的右手手指,果然一模一样。 张海萤在来的路上推断出自己应该是从一个古墓中出来的,那两根长的诡异的手指也早已引起她的注意。但出于警惕,她一直没有问旁人,如今按张启山的说法,倒也解释得通。 张海萤想了想,决定先跟着张启山,自己似乎也没有别的选择了,她包里的银票本就不多,在这次问诊后也要花完了,再这样下去,马上要流落街头了,连饭都吃不起,更别提找什么记忆了。 “好,我跟你回去,但要是让我发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我就立刻离开。”张海萤看的出来张启山的身手不比自己差,不说杀他,自己全身而退应该是没问题的。 来到张府,远远的就望见一个穿军装的人在门口等着,似乎等了有一段时间了。张海萤开门下车,那人露出了一个惊讶的表情,不像演的,看来是真的认识自己。 那人脸上的错愕再看到张启山后消失的无影无踪“佛爷,军务急报。”他把手上的电报递给张启山。 张启山看了一眼,无奈的叹了口气:“我还有急事,叙旧的事可能要晚会再说。”他推开门又上了车,走到一半忽然补充道:“这位是张日山,也是我的一个副官,你上次来见过他。” 张海萤表示理解,现在时局混乱,在来的路上自己就已经见识过了,诺大一个长沙城虽然不敢说靠一个布防管撑着,但军务上的事也离不开他。 她转头看向张日山,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倒是张日山先开口:“海萤小姐怎么忽然回长沙来了?不如先进去换身衣服,晚上的事佛爷会安排。” 张海萤这才注意到自己的一身装扮与周围的环境有多么违和,墓里的那身衣服早就扔了,现在身上穿的这件外衣是自己背包里的,虽说不上寒颤,但也很旧了,而且还不合身,不知道是拿谁的衣服。 而张启山身为布防官,府邸虽说不上多么的华丽,但也是他的门面,中西结合的装潢在长沙城里也算是独一份,那樽金灿灿的大佛更坐实了他“佛爷”的称号,相比之下,自己穿成这样站在这里跟个乞丐似的。 “我现在还不认识你,麻烦请你带路。”张海萤说的很客气。 张日山听到这样的回答愣了一下,随后又突然想明白了什么,便不再追问,把张海莹交给一个管家样貌的人后,匆匆离开了。那管家找来一个叫颂和的佣人,让她照顾张海萤,也匆匆离开了。 整个过程看得她目瞪口呆,这张府挺忙的呀,一个两个的都这么匆忙。 “张小姐,这是您上次的房间,这里近期会有人打扫,等会儿我给你送些衣服,请您先休息吧。”颂和把张海萤领到一间屋子,语气恭敬地说。 没想到自己在张府还有房间,看来自己和张启山也算关系匪浅。谢过颂和后,张海萤脱掉衣服洗了个澡,身体一沾上了床就进入了睡眠,这几天的奔波让她感到无比疲惫。 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梦里无数声音在张海萤的耳边萦绕,无数的场景走马观花似的破裂又重聚。忽然,一扇青铜巨门出现在她眼前,张海萤将手放在巨门之上,门与门之间出现了一个缝隙,一个声音在呼唤她。 进来吧,海萤……进来吧…… 咚咚咚,敲门的声音响起,张海萤被强行拉回现实。 “张小姐,我能进来吗?我给您送衣服来了。”颂和甜美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哦,好,进来吧。”张海萤摇了摇头,试图让自己清醒起来。 颂和送来的是一件用蜀锦裁制蓝色旗袍,旗袍上绣着精美的桃花花纹,看起来就价格不菲。 张海萤直接脱掉自己身上的那件脏衣服,换上旗袍,看着颂和脸都红了。 张海萤笑笑“老看着我做什么?” 颂和眼神慌乱,脸上泛起红晕“没有,小姐…小姐长的真漂亮,像…就像画本子里的仙女一样。” 这话对张海萤很受用,她看着颂和红扑扑的脸蛋,不禁失笑“你也很漂亮啊,改天我帮你打扮打扮。” 颂和慌乱的点了点头,同手同脚的向门外走去,走了一段忽然想到了什么,又小跑回来,说到:“对了,张小姐,佛爷马上就回来了,您可以先去客厅边用餐边等着。” 张海萤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她看了看手上的短匕,短匕材质似乎很特殊,整体呈现黑色,在灯光的照耀下闪出金属光芒,这是自己身上唯一的武器。她把短匕藏进里衣,跟着颂和往客厅走去。 最近有点忙,准备存稿了。 暂定时间线为陈皮杀了水蝗,九门洗牌。之后就是游园会,长沙保卫战,建国,史上最大盗墓行动,可能有点乱,我尽力写吧。 对于张启山的塑造我希望能够刻画成一个身不由己的当权者,亦正亦邪。 这件蓝色的旗袍就是封面上的,我女儿必须是最美的? 大家有什么建议可以提出来,我尽量采纳。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9章 故人是谁 第30章 第 30 章所谓张家,所谓九门 张海萤当然不会直接用餐,基本的礼仪她还是懂的,更何况自己现在也算寄人篱下,还是等着张启山回来一起用餐吧。 她一个人坐在餐桌旁,主座还空着,那是张启山的位置。桌子上已经布好了菜,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欢迎她这个“客人”,菜品还算丰盛,但一片红彤彤的,看得出来,长沙人应该挺喜欢吃辣。 张海萤静静的等着,挂在墙壁上的西洋钟表发出嘀嗒嘀嗒的声音,让她莫名觉得心安,她进入了一个恍惚的状态。 不知道什么时候,张海萤听到椅子拉动的声音,身体应激似的站了起来,却看见张启山已经坐在了主座上,饶有兴趣的盯着她。 “怎么不用餐?”张启山让人再把菜热一热。 张海萤抬头看表,她记得她是八点钟到的,现在钟表的时针已经指向十一点,看来张启山也被军中事务绊住抽不开身。 “想着等你回来一起,没想到你还挺忙。” “嗯,让人做了几道厦门菜,等会儿尝尝吧,你应该会喜欢”张启山面不改色。 厦门?这个地名让张海萤感到很耳熟,脑海中有几个画面闪过,但却怎么也抓不住。自从失忆之后,这种感觉已经令她有些麻木,简直是折磨人,熟悉却想不起来,那还不如一次性忘干净。 但这么看来厦门对自己至少是一个很重要的地方,会是故乡吗?张海萤默默记下来。 餐桌上,两人用餐谁都不说话,气氛略显尴尬。张海萤也不在乎,她早就饿了,从墓里到长沙这一路上吃的都是背包里的干粮,连一顿正儿八经的饭都没吃过。 张海萤注意到餐桌上多几道刚才没有的菜,估计就是张启山口中说的厦门菜,她特的多吃了几口,的确,相较于重口味的长沙菜,她的确更喜欢这些所谓的厦门特色,但张海萤把这种感觉归结于心理暗示作祟,自己也的确不喜欢太辣的重口味食物。 “等会儿去书房吧,有什么想问的,你尽管问,但时间有限,我还有军务在身。”张启山身为军人,对饭菜的要求不高,用餐速度也快的惊人。张海萤刚吃了一半,他就起身进入书房。 张海萤见他一副着急的模样,也不敢耽搁,扒拉了几口饭,不管吃饱没吃饱。也赶紧跟着他进了书房。 张启山的书房设计的很有特色,书房面积不小,低调中透露着奢华,桌椅放在正中间,四周的书架重重叠叠,架子上摆满了看起来有一些年代的书,古董点缀其中,大多都是青花瓷,整体就像是一个八卦阵。在张海萤眼里,这房间里至少有两个密室,那些古董也价值不菲,这张启山真的只是布防管吗?那一定有很多人给他上礼。 张启山没有坐在椅子上,他在四周的书架上来回找着什么东西。 “你想知道什么,我尽量给你解答。”张启山的声音从书架后传来,张海萤能在重叠的书影中看到他的影子。 “你说我和你来自同一个家族,那是什么样的家族?导致我失忆的机制又是什么?”张海萤开口,眼神变的凌厉,死死的盯着张启山的影子。 “东北张家,一个靠倒斗延续了上千年的家族,似乎守护着什么秘密,与长生有关。你是本家血脉,但自小被一个叫张海琪的女人带到厦门长大,隶属于南洋档案馆,是张家的外派机构,处理各地的特殊事件为本家服务。” 不知道是不是张海萤的错觉,她感觉张启山的身影在书架间不停的移动,似鬼魅一般,可能是书架奇怪的摆放产生的视觉上的错觉。她站在书房中心,一刻也不敢跑神。 “张家人的血液很特殊,浓度高的被称为麒麟血,对倒斗有帮助,而且寿命极长,为保持血统,张家实行族内通婚。我的父辈违背了这一族规,与普通人成婚,被逐出了张家,我的血脉并不纯正,属于外家人,身纹穷奇,而你身负麒麟。”张启山的声音异常冷静。 “血脉纯正的本家人会受一种名为天授的机制的影响,到一定年龄脑海里会出现一个不属于自己的念头,为了完成这个念头会舍弃一切,哪怕它与自己本身无关,产生这种机制的原因不明,我对张家本身并不了解,也是听我父辈说起。” “这种机制的副作用是失忆,而你显然就是因为天授失去了记忆。在多年之前你在天授的作用下回到了东北,对那时正被日军追击的我伸出了援手,我们是在那个时候认识的。”不知道是不是张海萤的错觉,她感觉张启山的声音有一丝难以察觉的温柔“后来我举家到了长沙,再也没见过你,张家本家似乎在时局冲击下似乎崩溃了,内斗的很严重,我也收留了不少同族人。在长沙凭借手艺广结地方豪杰,逐渐组建了九门,你与九门第二门,二爷二月红也有一面之交,第八门八爷,齐铁嘴为你们算过命。” 张海萤算是听明白了,这张启山也是倒斗出身,怪不得这么多古董呢,那他口里的九门也是古董贩子了? “上一次见面是因为南洋档案馆受到西南军阀莫云高的破坏,那时候的你就因为天授对我的记忆有了缺失。你与张海琪、张海楼在长沙汇合,与我联手。在这次行动中,你的干娘张海琪出了意外,你们后来应该是去了南疆寻找张起灵,也就是现任张家族长,为了解决张海琪的血脉问题。” 张启山从书架里走出,手里似乎拿着不少东西“至于你的记忆后来是否有恢复我不了解,但现在能确定一点,你们应该成功找到了张起灵,只不过你因为天授再次回到了长沙城。”他把手里的书放在桌子上,看着张海萤说道。张启山对他们能找到张起灵这一判断并非出自瞎猜,而是九门第八门——齐铁嘴算出来的,齐门八算不是吹的,一向很准。 张海萤脑子有一些混乱,张启山口里的这些东西让她感到无比熟悉,那些人名,那些地名,她过去一定很了解,但大脑里似乎有一层屏障,阻断了她与这些东西的联系。 “我有些明白了,但我还没办法想起来,我需要点时间再想想。”张海萤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她感觉自己的脑袋快炸了。 “不急,你可以慢慢想。这是我这里存放的有关张家的记录,有一些是我收集来的,但大部分是我根据父辈的描述整理出来的,信息可能会有偏差,希望对你有帮助。”张启山把放在桌子上的书递给张海萤,他看了一眼时间,又开口道:“我还有事,先行一步,你可以在我这慢慢想,有问题可以随时问我。” 张海萤抱着张启山给的资料,浑浑噩噩的回到自己的房间,在拒绝了颂和的服侍后,躺在床上开始思考张启山的话。 张启山刚才的话不过千字,但信息量可不少,自己的大脑处于宕机状态,他给的时间也有限,她根本没办法反问。 张海萤理了一下思路,自己因为天授失去记忆,而天授是这个家族一种机制,似乎是服务于家族所守护的秘密,秘密与长生有关。这个所谓的东北张家还是个倒斗世家,难不成从死人墓里找长生的秘密?这不是纯扯淡吗?还有什么为了维持血脉纯正实行族内通婚,还动不动逐出家族的,太封建了吧。张海萤打心底里反感这种封建大家族。 但有一点值得注意,东北张家活跃了上千年,现在却忽然崩溃了,这一点很奇怪。按张启山的说法,家族里的人还在,他还收留了同族人。那这种崩溃就是机制上的崩溃,但这种机制是什么?人还在,却无法重聚,甚至从东北跑到长沙投奔一个外家人。那只能是思想上的因素,最有可能是维持家族凝聚的信仰崩塌了,同时加上外部力量的干涉,但外部力量的干涉又占多少比重呢?这种信仰会和家族守护的秘密有关吗?会和长生有关吗?还有族长张起灵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而族长张起灵这个名字也值得深究,“起灵”是指撤除亡者灵位或运送灵柩入土的丧葬仪式,那这指的是族长的职责吗?张起灵这个名字让自己莫名感到心安,她一定认识这位族长,而且关系匪浅。 还有张启山提到的张海琪和张海楼,按张启山的说法,张海琪在她的成长中扮演一个母亲的角色,是她把自己带出那个封建的大家族。张海楼这个名字更让张海萤觉得熟悉,而且他们三个的名字这么相像,都是“张海”什么什么,那一定是同辈人,甚至可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 “海”可以理解为漂泊在外的意思,倒是和张启山口中提到张家外派机构符合,毕竟厦门离东北挺远的。 还有什么?南疆找到张起灵后又发生了什么?自己为什么会和他们分开?在这次天授之前是否又发生过天授?天授有没有什么抑制的办法? 按张启山给的线索,这中间的时间差还不小,那自己现在到底几岁了?无数的疑问在张海萤的脑海中浮现,她感觉自己的头很痛。 张海萤洗了把脸,强迫自己清醒起来,开始翻看张启山给的资料,不知道什么时候,她沉沉的睡了过去。 张启山的书房算是作者的私设,三叔在原著里没有详细描述过,但电视剧里给过镜头,我感觉太平常了,希望能加入一些小设计。在这里算是应用了奇门八算的一种,产生视觉上的错觉,算是张家炫技吧,但作者水平有限,只能描述到这个程度了。 女儿在这真的cpu快干烧了,从前的天授也会忘记,在没有这一次忘得这么全面。这和女主期间服用藏海花有关,这算是藏海花一种副作用,也是世界意识的干扰,支线剧情在女主的干扰下已经很偏离了,对主线产生了影响。这里的主线指的是盗笔的正文,南部档案和老九门是支线。 关于时间线,我已经私下捋过了,发现完全对不上。 按原著和百度搜查,1906年南部档案盘花海礁案,1931年张启山举家逃亡长沙,张海楼和张启山见面肯定是在张启山得权之后,这中间时间差太大,而且在1931年女主必须和张启山见过一面,但按照我的写法,女主这个时候应该在马六甲才对。 如果按照1932年双方见面,那三二年之后女主应该去墨脱,并且在墨脱呆的时间不会短,毕竟老喇嘛都死了,且经历了三日寂静,但是1940年左右游园会要开始,女主一定要参加的,那这中间的时间差就不能太大,那这就没法写了。 并且我们熟知的九门各当家人出生的时间有很大的差距,所以我这里把他们归到差不多的时间段了,就这么走着看吧,不要在意时间线了,跟剧情走吧。 女主这里应该有五六十岁了吧。 有什么建议大家可以提一下,我可以修正补充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0章 第 30 章所谓张家,所谓九门 第31章 暗潮汹涌 张海萤在睡梦里再次看见了那扇青铜巨门,直觉告诉她,这里会有她想要的东西。这一次张海萤没有犹豫,从缝隙里挤了进去。 门里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忽然,从黑暗深处传来一阵悠扬的鼓声,四周亮起蓝色的荧光,星星点点汇成一条银河。 张海萤走进银河中,她发现自己走在水面之上,光点似乎是在水中闪现,她一时有些恍惚。 身下的水不知道有多深,奇怪的是,她似乎可以站在水上。水面如一面镜子倒映出张海萤的影子。她盯着水里的自己,觉得很不对劲。 忽然,从影子里伸出一双手臂来,环住她的脖子,将她往水下拉。张海萤被吓了一跳,急忙往后退,但身体却纹丝不动,身后似乎也有一只手把她直往水下推。在挣扎中,她看见水里的人冲自己笑了一下,那个笑容无比诡异,戏谑中带有几分厌恨,令人感到不适。 这时张海萤忽然意识到为什么自己会有不对劲的感觉,衣服,她们两个的衣服不一样。自己穿的是张启山送的蓝色旗袍,水里的人穿的是一件粉色连衣裙。 什么鬼?水里的难道不是倒影?难道是个与自己一模一样的人?张海萤此时能意识到自己身处梦境,所以并没有很慌张,相反,她有些亢奋,这个地方令她感到好奇。对峙了一会儿,她索性不再挣扎,任由水里的东西拖自己下去,她倒要看看,这东西有什么目的,要是敢害自己,她不介意在水里拧断她的脖子。 放弃挣扎的一瞬间,张海萤就被拖到了水下,她下意识的屏住呼吸,过了一会儿,张海萤忽然想到这里既然是梦,那自己可不可以尝试控制它?那是不是证明自己可以在水下呼吸? 张海萤放松自己,仔细感知周围的环境,她猛的张嘴呼吸,睁开双眼。四周有点点荧光闪烁,环绕在她四周,应该是一些浮游生物。这样的场景确实不多见,让人感觉身处幻境之中。 张海萤抬头,看见拉她下水的人在自己斜上方,她缓缓向她游去,水中的荧光被搅动,打散又重聚。还真是梦里,光怪陆离的,张海萤心想。 张海萤仔细观察她,这人除了衣服,其他地方和自己一模一样,水里的人像睡着了一样,美目紧闭,这么看自己,还真是奇怪,张海萤心中不禁感叹。 忽然,她的双眼毫无预兆的睁开了,死死地盯着张海萤,嘴角露出几分若有若无的笑意。张海萤急忙往后退,却被她的手牢牢钳制住,动弹不得。 在这种情况下,她已经有些恼怒,张海萤觉得自己被戏弄了,有什么事不能直说,预言梦算什么东西?张海萤心中发狠,杀心已起,她无视那让人感到不安的笑容和与自己一模一样的面容,顺着对方发力的方向,双手已经掐上那人的脖颈,只要稍稍用力,那人就必死无疑。 此时,对方却忽然开口了,连声音都和她一模一样“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杀了我即使在梦境中你也会死。” 张海萤被气笑了“你要是我的话,我是什么东西?”她最烦这种神神叨叨的东西。 “我也不止是你,更是终极的化身。青铜门后连接着世界的意识,世界与世界之间通过终极连接,每个世界都有着既定的走向,而你,一个外来者,你的参与让这个世界的轨道发生了变化。” 外来者,张海萤的注意没有被终结吸引,反而对“外来者”这个说法产生了兴趣?她是外来者,那她原本属于哪里? “你的反复失忆,是世界意识的干预,藏海花只能短暂抑制,一有机会你就会被天收。所以不要再插手了,我不希望下一次见面是在真正青铜门内。”话音刚落,另一个张海萤的身体就开始消散,仿佛不存在一般化作点点荧光与银河融为一体。 “等等,不要插手什么?我的记忆怎么办?”张海萤慌乱的抓向对方,却终是徒劳。 “记忆会还给你,不要再插手张家的事了”这次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在水中击起涟漪“你该醒了……” 张海萤猛的睁开双眼,满头大汗淋漓,心脏狂跳不止,耳边传来的是颂和隔着房门的呼唤声“张小姐,该醒了,我来给您送衣服。” 张海萤看见窗外早已升起的太阳,才意识到自己睡了这么久。她摸摸自己的头,很烫,身体也很烫,往自己的衣领处看,果然如张启山所说,身负麒麟,血热则出。 她推开门,接过颂和送的衣服,这次倒是挺休闲的,偏西洋风格,上身是淡蓝色的半身旗袍,下衣是白色百褶裙,乍一看还以为是书院里的女学生。但布料都很舒适柔软,丝绸缎面,看起来就很贵。 感叹自己的贫穷之后,张海萤换上衣服吃了饭,就发现张启山还没回来,那自己该干什么呢?她一个人琢磨着梦里的话,那个自称终极化身的说会把自己的记忆还回来,怎么还?通过做梦吗?那自己还不如现在就去睡觉。 说自己是外来者,不属于这个世界,不应该插手张家的事,那干脆不让自己生在张家不就好了,当个普通人平平淡淡的过完一生不好吗? 但自己现在却精准的落地在东北张家,还是本家血脉,是不是说明世界意识对这个世界的掌控没有细致到这种地步?发现不对劲之后,也只能通过天授干预,让自己不断失去记忆。 那现在归还记忆是什么意思?让自己做出选择吗?是不是如果自己再干预张家的事就会直接和终极见面?和终极见面自己会死吗? 一连串的疑问再次让张海萤感到头大,慎重考虑后,她决定先观望几天,看记忆是否能恢复后再说。这件事就暂时不告诉张启山,毕竟他也是张家人。她还是很惜命的,没有把握的事情不做为好。 “张启山还没回来吗?”想通一切后的张海萤百无聊赖的蹲在自己房里,看着一旁的颂和问道。 颂和是个很标致的小丫头,年纪不大,人倒是聪明伶俐,张海萤很喜欢她。 “没有”颂和摇摇头“小姐要是感到无聊了可以出去走走。” 张海萤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张家的灭亡很可能是外部因素干预的结果,自己也是张家人,谁知道会不会被盯上抹杀,还是呆在张启山府邸里安全。 “啧,你跟我讲讲九门吧,昨天听你们佛爷提起,也没细问,我还挺感兴趣的。”张海萤冲颂和眨了眨眼。 “哦,九门提督啊,这可讲的事可多着呢”颂和像是被打开了话匣子,说个不停“军爷戏子拐中仙,阎罗浪子笑面佛,美人算子棋通天,九门大概可以分为这么几位讲……” 除了张海萤偶尔提及的问题打断之外,颂和絮絮叨叨的说了一整个上午,其中很多故事真假难辨,颇有传奇色彩。 和张海萤猜的大差不差,老九门确实是九个倒斗家族,这几个家族镇守长沙,其中几个比如红、霍、解世代驻守长沙,根深蒂固。其余几门是近几十年发展起来的,但势力丝毫不逊于当地的老牌家族。 说他们是倒斗家族其实有些亏了,毕竟像上三门已经类似于地方军阀了,其他几门也或多或少从商从政,总之,倒斗都不是唯一收入来源。 让张海萤注意到的是,九门第二门二月红和张启山从前关系似乎颇好,但好像因为二月红的夫人闹僵了,两个人拔剑相向后往来就很少了。 此外张启山和霍家关系也不太好,貌似是因为张启山来之前霍家为九门之首,张启山的到来把霍家硬生生排到了第七门。 至于其他几门各有趣事可说,张启山说自己和二月红有一面之缘,但现在他们俩关系这么僵,自己也不好登门拜访,其他几门也没有认识的,还是窝在家里翻资料吧。 张启山虽然给了张海萤很大的自由,但此后四个月,她皆在张府闭门不出。夜晚,记忆会在梦中悄悄回归,导致张海萤睡的很不安稳,张启山听说之后让人送来一些安神的药物,但效果微乎其微。白天,张海萤除了补觉之外就是强撑着精神翻看资料和理清一些思路,几个月下来,她消瘦不少。 变故出在几天之前,张启山在一个清晨忽然叫张海萤来停尸间,她洗了把脸,尽管依旧迷糊。 停尸房里,张启山身旁站着一位年轻人,戴着金丝框眼镜,身穿白西装,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看到张海萤憔悴的模样,张启山有些震惊,但还是以正事为先“这是解九爷,年初刚刚接任当家人之位。”张海萤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真的不是她没有礼貌,而是她现在脑子很乱,记忆的大量回归让她时常处在一个恍惚的状态,有些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解九爷也挺善解人意,没有在乎这个不美好的开端,很自在的和张海萤握了个手。 他们面前摆着三具尸体,像是从墓里挖出来的,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这三具尸体,是我和家的伙计下一个汉墓带上来的,本来当成粽子直接处理掉就好,但这三具似乎有些不一样。”解九爷说道,九门里的当家人也时有下墓,这并不奇怪。 粽子指的是古墓中突然诈尸的尸体?,没有科学解释,全是玄学。 “这几具尸体在起尸时与普通粽子有明显不同,它们似乎有明显意识,有准确的目的性,行动也过于灵活,这不符合我们对粽子的认知。如果是平常伙计机大概率会忽略这个奇怪的现象,毕竟下墓是为了财宝。但我这个人习惯性的警觉周围事物,觉得还是带回来研究研究比较好。”解九爷道,手扶了一下金丝框眼镜,让张海萤想到了“斯文败类”这个词。 一般的粽子没有见血之前,由于长期封在墓里,行动很迟缓,只要不碰到,伤害性不大,更不要提有意识了,这简直是天方夜谭。解九爷的话让张海萤有些好奇。 张海萤看着三具面目全非的尸体,有两具的胳膊都被砍掉了,看来在墓里发生了激烈冲突。 张海萤知道张启山叫自己来的目的,他并不是不能解决,只是怀疑这事与自己有关。但九门倒斗都不胜其数,发生的怪事还少吗? 张海萤勾唇一笑“怕什么,倒斗什么怪事没发生过?一把火烧了不就没事了。”她这话有些埋怨张启山小题大做的意思。 努力码字中,希望大家多多支持。 这章女主的记忆差不多就会恢复了,此后就是游园会的剧情,正在构思之中。 女儿的性格我希望把她描述成杀伐果断又有些古灵精怪,理性之中带点疯感。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1章 暗潮汹涌 第32章 尸体里的蛇 听到张海萤这么说,张启山皱了皱眉头,似乎是觉得有些不妥,但最终却也没有阻止焚烧尸体。 三具尸体被放进焚烧炉里,大火熊熊燃烧,灼热的热浪从炉子涌出,逼的人直往后退。 张海萤进来的时候就只看到张启山和解九爷两个人,也没见送尸体的人在一旁等候,这二位也不像是会亲自动手做这种事的人,估计是被打发走了。现在这里加上她总共不过三人,耳边只余尸体燃烧的声音,谁也不说话,气氛略显尴尬。 空气中弥漫着热气,焚烧炉用的挺久了,保温效果不太好啊。张海萤擦了擦额头的密汗,不禁感叹。 过了一会儿,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连物体被燃烧的“霹雳啪啦”声都逐渐消失。 最先开口的是解九爷:“看来是我想多了,浪费了佛爷和张小姐的时间,下次我作东请客。”说着就整理了一下西装,准备离开。 忽然,砰、砰、砰的声音从炉子里响起,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撞击焚烧炉。 这个动静让他们所有人都看向焚烧炉所在的方位,砰砰砰的声音仍在响起,只见焚烧炉被撞的摇晃起来。 张海萤和张启山对视一眼,交换了一个眼神。张海萤手中拔出短匕,做出防御的姿势,她听见两声手枪上膛的声音,所有人的精神都紧绷着。 张海萤向焚烧炉走去,无视张启山不赞成的眼神。焚烧炉上有一个小窗子,供人在外观察尸体的焚烧情况。 张海萤向窗子里望去,却看见三具尸体虽然被焚烧的严重,但却没有成灰,不应该呀,火烧成那个程度,就是克拉克.肯特来了也顶不住。 张海萤心生奇怪,准备询问张启山是否出现过这种情况,就在这时,她余光瞥见了一丝不对劲的地方。 张海萤将眼睛移动到更靠近窗子的地方,忽然,一双眼睛从窗子里直勾勾的盯着她,张海萤吓了一大跳,猛的往后退去,下意识的挥舞手中的短匕,匕首与焚烧炉外的铁皮碰撞溅落火星。 看着张海萤的那双眼睛诡异的难以形容,眼睛瞪得老大,几乎跑出眼眶,眼白占据了大部分的地方,看着像是翻了个白眼。不管是什么东西的眼睛,反正一定不是活人的。 在张海萤后退的一瞬间,炉子里的东西把焚烧炉的门撞掉,冲出炉子,直奔张海萤而来。 张海萤反应迅速,退到身后的桌子边,单手撑起向左翻转,那具尸体狠狠的撞在桌子上,下一秒却又灵活的站起身来,果然如解九所说,这东西灵敏的和常人一样。 张启山拿起手枪就冲那东西射击,几发子弹全部命中。但尸体却也只是被子弹冲击的往后退了几步,没有丝毫停下的意思。 这东西挺逆天啊,张海萤感叹道,她直接放弃了用匕首攻击的想法。 只见张海萤脚点墙面跃起,身体在空中迅速翻转,电闪雷鸣之间,膝盖稳稳的落在尸体上,重心往下一压,尸体被压的一个踉跄。与此同时,她用肘部狠狠的击打尸体的头部,另一只手掐住尸体的脖子,一个用力,尸体的头就被拽了下来。一套动作行云流水,颇具美感。 令张海萤感到意外的是,在拧掉尸体头部的一瞬间,她感觉尸体的头部似乎连着什么东西,还是活的在不断蠕动。由于视线受阻,她把头放在地上,准备仔细观察那个东西。 张启山目睹了整个过程,在尸体的头被张海萤拧掉了一瞬间,他就看清了尸体头里的东西——是一条蛇,身长约一尺,粗几寸,鳞片覆盖黑色长毛,两翼张开,做出攻击姿态。 “海萤,小心。”张启山大喊,他冲向前去,单手握住蛇的头部,一个用力,把蛇头拧了一个弯。 张海萤心有余悸,对张启山露出了一个感激的眼神。解九爷从门后走出,混乱发生的第一时间他就躲了起来,对于不擅武功的人,这的确是最好的选择。 三人看着这条蛇的尸体,陷入沉思。从刚才的情况来看,尸体并没有尸变,倒像是蛇在操纵尸体,这种蛇似乎有一定的智慧,如果这么说,那尸体灵活如常人就解释的通了。 解九爷最先打破沉静“这种蛇倒像是《山海经》中描述的鸣蛇,身覆黑毛,大体如蛇,但有四翼,发磐磐之声,能带来旱涝灾害,只是现在不见这蛇会说话。”这话有些调笑的意味。 忽然,从炉子里传来几声古怪的声音,似是呢喃,若有若无“海……海萤……海萤。”这声音还有些耳熟,好像……好像是张启山的声音。 啧,解九这嘴是开过光吗?比齐八爷的嘴都灵。 张海萤皱了皱眉头,喊她的名字干嘛,怎么不喊他们两个的。 等等,张启山刚才叫了自己的名字,见自己小心。那在这种蛇眼里,三个人中只有她的名字是被知晓的,其他两个人的名字不可知,那是不是证明,这种设计就像鹦鹉一样可以模仿人说话? 砰砰砰,又是几声撞击焚烧炉炉壁的闷响声响起。张启山对张海萤做出了一个“进攻”的姿势,两人一起向炉子的方向冲…… 蛇的尸体堆得满地都是,整个停尸间一片狼藉。大概花了两个小时,在解九爷的辅助下,三个人成功歼灭了十五天条蛇。 “应该是五条蛇操纵一具尸体,在两条胳膊,两条腿,和主躯干的位置各有一条,这样能确保尸体行动灵活。”解九爷摆弄着蛇的尸体,说出了他的分析“初步看来,这种蛇可以操纵人的躯体,仿人的声音,其他情况尚不可知,得等进一步的化验结果。” 张启山点了点头“研究的事秘密进行,不要让外人知道。” 解九示意自己明白,向张海萤打了个招呼。就先行离开了。 张海萤不知道张启山口中的外人是什么意思,她竟然也算自己人吗? 回张府的路上,二人并肩而行,并没有选择坐汽车。经这么一场事儿,张海萤算是彻底清醒了,记忆恢复带来的错乱消失的无影无踪。 “你的记忆是不是恢复了?”明明是疑问句,却被张启山说出了肯定的气势。 “嗯。”张海萤有些慵懒的回答。张启山看出自己恢复记忆并不奇怪,她自己白天的行为够异常了,刚才的混乱中表现的过于冷静,还使上了张家绝学,就算是个傻子也该看出来些东西了。 “那就好。”张启山的声音平静中带着一丝难以查阅的欣喜。两个人迎着落日归家,日光将他们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逐渐融为一体。 这算是一个小小的伏笔,张启山由此发现九门受到渗透,为后来的大清洗做了个铺垫,解九爷在场更符合原著。 马上就要游园会了,开启抗日剧情?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2章 尸体里的蛇 第33章 惊天一跪 张海萤的日子日渐闲了下来,记忆完全恢复后,做梦的频率明显少了很多,她的状态好了不少。张启山却肉眼可见的更忙了,几天不见他的人都是常态,偶尔回家也是半夜夜深人静之时。 最近时局越来越紧张,恐怕大战难以避免,张海萤也不免忧心忡忡。不同的世界结局会不同吗?她还是相信会赢的,尽管代价高昂,无数的鲜血与血肉构起长城,一个民族会在苦难与反抗中获得新生,太阳终会升起,黎明也会到来。 关于那天发现的蛇,张海萤没有再得到任何消息,这毕竟是九门的事,张启山不告诉她也情有可原,而且他忙的脚步不沾地,张海萤不好意思为这点事再去打搅他。但任谁也没有想到,此后旧事重提,又会掀起怎样的惊涛骇浪。 张海萤静下来也一直在想东北本家和海外张家的情况,本家得到她的暗示不知道会做出怎样的举动,张海客他们还好吗?自己被意外天授,那张起灵呢?他比自己血脉浓度更高,他看到青铜纹路了吗?干娘和张海楼失联这么长时间,他们也不知道怎么样了?还有诡异的青铜纹路,那到底是什么东西能,能激发天授? 这些东西越想谜团越多,还不如做出点实际行动。本家出没不定,联系上的概率不大。张海萤想了想决定还是先从香港外家入手,她尝试联系香港,却发现轮船公司在一年前就已经人去楼空,差不多是自己被天授的时间。厦门那边的信息也是石沉大海,除了张启山这一支活跃在抗日前线,仿佛世界上从来没有出现过东北张家一样。 虽然汪家对张家蓄谋已久,但张海萤并不觉得在自己被天授这段时间里张家就全线溃败了,估计是藏于幕后,伺机反扑,索性也不再理会,随缘吧,该联系上的时候就会联系上。 长沙城里冷清了很多,隔着洞庭水似乎能听见远处的炮鸣声,连吹来的风中都带着丝丝血腥气。不少人已经搬离了,现在驻留长沙的除了守城的军人和根深蒂固的大族,就只剩下无处可去的穷苦百姓了。 颂和一直陪在张海萤身边,她似乎没有离开的打算。 “你不打算走吗?”张海萤看着这个十六七岁的小丫头问道。 颂和摇了摇头“我不走,我是个孤儿,全仗着佛爷庇佑,佛爷也不走,我也不走。”她顿了顿,继续说:“长沙是生我养我的地方,我是不会抛下长沙城走的。”颂和的语气很坚定。 张海萤听完陷入了沉默,她觉得自己该去找张启山一趟了。 走在大街上,张海萤环顾四周,原本热闹的街头变的一片荒芜,流民四起,沿街乞讨的乞丐衣不蔽体,卖儿鬻女的吆喝声从耳边传来,她看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沿街有人施粥,张海萤走近一看,却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是解家在做慈善。解九爷就在一旁看着,令张海萤没想到的是,他一个当家人,竟然有空亲自帮忙,是不是在博取名声都不重要了。 “张小姐怎么出来了?”解九爷看到张海萤先打了个招呼。 “我去找佛爷,有些事情要和他谈。”张海萤道。 “哦,佛爷最近很忙,九门已经很久没在一块聚了。”解九爷笑的有些无奈。 “马上就要打仗似了,解家怎么办?九门及其他各家有什么打算吗?”张海萤问。 似乎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解九愣了一下,立刻答到:“其他各家怎么办我也不太清楚,非是走和留两条路。解家已经决定离开了,回去香港,那边也有些事务需要处理。” 张海萤点了点头,转身离开。这个决定在她的意料之中,解家做事一向周到,这些年为抗日也不少出钱出力。 走到张启山办公的地方,她被一个小警卫员拦住,他老远的就看见一个身姿窈窕穿着旗袍的姑娘向这走来。 “等等,姑娘,这里普通人不能进去。”小警卫员年纪不大,还是个毛头小子,看张海萤这么直愣愣的看着自己,脸都红了。 “我先张大佛爷,还请通报一声。” 小警卫员古怪的看了张海萤一眼,开口道:“你是佛爷未婚妻吗?” 啊?什么东西?张海萤觉得自己听错了,张启山那么不解风情的家伙有未婚妻?真的假的,还是回去问问颂和吧,张海萤心道。 张海萤忙开口道:“不是,我是他的……族妹,叫张海萤,你去跟他说一声他就知道了。”自己看起来这么年轻,说是他长辈的话估计不太可信,还是兄妹相称吧。 “哦,不好意思啊,我这就去说一声。”小警卫员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 过了一会儿,小警卫员领着张海萤到张启山办公室,恭敬地退了出去。 张启山端坐在办公桌前,桌子上凌乱地摆放着各种文件,他看起来很疲惫,眼底泛着乌青,不知道多久没睡一个好觉了。 看见张海萤进来,他冲张海萤笑了笑,站起身来问道:“你怎么过来了?想起什么重要信息了。” 张海萤摇了摇头,看着张启山略显疲惫的面容,心里不禁酸涩,现在整个长沙城的安危都担在他一人肩上,他的压力何尝不大。 “你准备怎么办?日军要打进来了。”张海萤开门见山,事关民族危亡,就没必要铺垫那么多了。 张启山无奈的笑了笑,笑容中带有一丝苦涩,他递给张海萤一张电报,示意她看看。 张海萤接过,是上面的命令,只见电报上赫然写着几个字“如有必要可放弃长沙城,保存兵力为要。” 张海萤只觉得脑子里有东西嗡嗡作响,铺天盖地的愤怒向她席卷而来,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内战,弃城而逃,长沙城的百姓怎么办?长沙地理位置这么重要就白白让给日寇? “你不会真准备按照上面写的去做吧?”张海萤眼神冷厉的盯着张启山,虽然她觉得张启山不是这种人。 张启山摇了摇头“如今上面自顾不暇,日军来势汹汹,就算再怎么艰难,我也不会放弃长沙。” “你有什么计划?”张海萤知道张启山能说出这种话就证明他心里已经有了打算。 “日本的军官一直在拉拢我,妄想让我献出长沙城投降,我准备利用这做一个局,先把他除掉,再派人去延安争取救兵。”张启山冷静地说出如此惊人的话。 张海萤环顾四周,发现偌大的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她压低声音凑近对他说:“你可想好了,你要是真这么做了,就没有退路了。” “我知道,我不可能放弃长沙城不管。”张启山目光如炬,声音如大山般坚定。 “好。”张海萤松了口气“你刚才要是敢说你放弃长沙城,下一秒我就会拧断你的脖子,不过你既然这么决定了,我也会留下来帮你,有什么用到我的地方,你尽管开口。” 张启山笑得爽朗,积压在他眉间阴郁的云雾消失的无影无踪“好,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佛爷,军中急报。”下一秒,张日山敲了敲门,不等回应就火急火燎的闯了进来,看到房间里多了一个人和佛爷这么亲密,还是个女人,就傻傻的愣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张海萤这才反应过来,她和张启山的距离太近了,这个距离她能闻到张启山身上的硝烟味,两人的唇挨得很近,呼吸几乎交缠在一起。她急忙后退,却被张启山拉住手,动弹不得。 “明天我准备找二爷帮忙,你和我一起吧。” 张海萤慌乱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你直接叫我就行。”就跑出了办公室,一路狂奔回了张府。 颂和叫张海萤火急火燎的跑回来,放下手里的杂活,急忙迎了上去。 “小姐,怎么怎么跑怎么快?出什么事了?”颂和关切的询问,大大的眼睛里闪着疑惑。 张海萤摆了摆手,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一饮而尽,才觉得好了点。从前做任务被追杀也没跑得这么快过,这叫什么事。 “没事,被狗追了。”张海萤胡扯了个理由,张口就来“对了,你知道张启山有个未婚妻吗?” 颂和点了点头“嗯,新月饭店的大小姐。以前为了给二爷夫人求药,佛爷在新月饭店连点三盏天灯,成了新月饭店的准女婿,这事成了美谈。后来尹小姐追到长沙,佛爷硬是把人送了回去,不过尹小姐后来也没嫁。” 颂和忽然露出一个八卦的表情“我一直觉得张小姐你和佛爷是一对来着。” 张海萤急忙捂住颂和的嘴“别胡说,我和他是同族的,我还是他长辈,都在哪听的谣言呀。” 颂和被捂住嘴,点了点头。 张海萤见状,松开了手,谁知道颂和嘴里冒出更惊人的话“可是大家都这么说呀,长沙城前段时间传的可广了,说佛爷的带回了一个漂亮的跟仙女似的姑娘,就等着拜堂成亲呢。” 张海萤听的头都是懵的,她真是小看了人民群众八卦的力量。她自从重回长沙城,就一直忙着和梦作斗争,连门都没出几次,再这么传下去,孩子都有了吧。 颂和又絮絮叨叨的讲了很多,讲到张启山和二月红的决裂,让张海萤感慨万千,这世间二月红这般的男子还真是少见。 当时二月红的夫人丫头重病,张启山出手帮忙,去北平新月饭店拍下鹿活草,但日本人从中作梗,二月红为了救夫人在张家门口跪了一整夜。这一夜,特务通报长沙守军,二月红和张启山私通日寇,准备移交情报,只要二月红进入张府,机关枪立马扫射,张家和红家都要遭殃。 为了保两家安危,张启山不让二月红进入张家大门一步,眼睁睁的看着丫头病逝,从此,二人的关系急剧恶化,不复从前。 那张启山不是说明天找二月红帮忙吗?这种情况,二月红会见他吗?张海萤心中不禁疑问。 第二天,张启山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将二月红请来张府。二月红依旧俊美,岁月对他格外的仁慈,就和当初张海萤在戏台上看见他一样。只是周身多了几分疲惫,丧妻的悲痛似乎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带去,但那悲伤似乎始终萦绕在他眉宇,挥之不去。 看到张海萤,二月红并没有露出额外的表情,长沙城的传闻他也听了许多,真真假假的他也不在乎。 “佛爷有什么事就直说吧,家里还有琐事,我走不开。”二月红的语气像是对待一个普通朋友,平淡中有着几分疏离。 张启山一身戎装站在二月红对面,身后跟着张家家眷和仆役林林总总百余人,张日山、颂和皆在其中,张海萤站在一旁,饶有兴趣看着两方对峙。 张启山开口道:“二爷,过几日我会举办游园会,还请二爷登台演戏。” 二月红皱了皱眉头,脸上淡然的表情终于有所变化“佛爷,庶难从命,我早已不登台唱戏,如今只顾着一方天地,您另请高明吧。”话音刚落,二月红就欲转身离开。 张启山拦住他,做出了一个惊天举动。他直愣愣地对二月红跪了下来,张家的家眷和仆役也陆陆续续地下跪,乌压压的跪成一片。整个大厅,只剩下二月红和张海萤还站着。 “只要二爷今日肯同意唱这么一出戏,来日就算要我张启山的头颅,我也双手奉上。只是此事事关长沙安危,二爷必须答应我。”张启山语气坚定,即使跪着,气势也丝毫不逊于二月红。 二月红大笑起来“疯子,张启山,你真是疯了……” 张海萤从始至终像一个局外人一样,冷冷的看着这一切,脸上的表情从戏谑逐渐变为悲悯与无奈,她知道张启山这么做对二月红不公平,他在拿整个长沙城威胁二月红做出抉择。可她又不能说这么做不对,他们都毫无退路可言,此局的终点又在何方?谁也不知道。 这世间有太多无可奈何的事了,二月红为情爱所困,张启山为家国所困,每个人都在不得不做出抉择,她也一样,不清不楚的来到这个世界,不明不白的被天授威胁,等这一切都结束,她还能回到最开始的地方吗? 张启山:论和家中长辈不得不说的二三事 女主此时入局还不是太深,只能说是冷眼旁观一切的发生,怜悯和无奈多于抗争,对于这个世界还处于一个游戏的状态。等到后期逐渐入局,她会感到无力,抗争的念头会愈加增强,就和吴邪一样。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3章 惊天一跪 第34章 霍霍霍霍霍 张海萤已经记不清后续如何了,二月红如何出了张府,张家怎样压抑的气氛,她只有模糊的记忆,那个如此强大的男人,在时代的洪流下也如此不堪一击。 二月红想守自己的小家,张启山要担起守卫长沙的重任,她不会去苛责谁对谁错,这种问题本就无解,想多了,也只能感叹一句世事无常。 二月红最终还是答应了张启山的请求,游园会定在半个月后。公开刺杀日军高官,这无异于宣战,所有人都在忙碌着,派往延安的人也已经出发,空气中夹杂着不安与躁动,大战一触即发。 张海萤也马不停蹄的做着准备,特地买了一身适合打斗的衣服,总不能穿旗袍上战场吧。她转动右手中指的戒指,轻轻擦拭毒针,张海楼送到的东西还是挺实用的的。 她把短匕扣在腰带上,短匕在灯光的照射下散发出锐利的金属光泽,这把匕首自张海萤有记忆就一直在她身边,她早已不记得是谁送给她的。 张启山让人给她送了一把手枪和一些子弹,张海萤擅用冷武器,手枪她用的不是很熟练,这几天只能对着靶子练习。只能说不愧是张家人,悟性就是高,虽然不能说是百发百中,但也是相当不错了,杀个人还是没问题的。 离游园会开始还有三天,在压抑而紧张的气氛下,九门各当家人召开了一次会议,张海萤虽然不是九门中人,但这次会议主要讨论的是游园会的事项,她被特许参与其中。 “霍家会先去南方,待时机稳定下来,可能会去北京发展。”老九门第七门当家人霍三娘——霍锦惜开口。霍家是九门里最特殊的一家,是母系氏族,下墓用的是软功夫,女伙计的地位很高。霍家的姑娘皮肤白皙,都顶个的漂亮,霍三娘更是翘楚,很对张海萤胃口。 “但危机关头,我会留下来,绝不会让长沙成为孤城。”霍三娘语气坚定。 “不错,佛爷,我们都决定好了,做两手准备,当家人都会留下。”解九爷的声音很合时宜的响起。 “区区几个日本人,能挨得住我的大刀吗?”黑背老六用衣摆擦拭着长刀,语气轻蔑。齐铁嘴伸手想摸,被六爷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陈皮阿四摆弄着铁蛋子,他过的向来是刀尖上舔血的生活,也没几个徒弟,自然选择留在长沙。 狗五也抱着他的三寸丁乐呵呵的笑着,二月红静静的品着茶,神色看不出喜怒。 “我把我嫂子和孩子送出长沙城了,战事一过,我们就去北京。”半截李语气阴狠,他和她嫂子的故事张海萤略有耳闻,那女人她隔着人群远远的望过一眼,是个温婉清秀的人。 张启山就更不用提了,全部家当都用在抗日上,张家除了女眷和孩子,全部留了下来。 “好,多谢诸位,生死攸关在此一役。”张启山举杯。所有人心里都清楚,此战只能赢不能输,老九门的前景如何,未来该去哪里,皆是未知数。 张海萤似乎被默认为张启山的人,对于她的存在,九门各当家人并没有多提,只是偶尔用古怪的眼神看着她。看来流言蜚语影响颇深呀,张海萤心里暗道。 游园会上,二月红登台唱戏吸引日军高官的注意力,张启山陪同,假意归降献宝。在戏剧**时,刺杀就会开始。游园会过后,日军定会大举进攻长沙,防守的日子是最难过的,只要守得住长沙城,撑到援军到来,一切问题就都可以迎刃而解。那么这次行动的关键,就在于是否能成功刺杀日军高官——白川义则?。 张海萤看着他们做出缜密详细的计划,有些不知所措,她就像一个外人,无法融入这个世界,她静静的看着所有人走向必死的结局。 自从恢复记忆后,她对这个世界的存在有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张海琪和张海楼的远去,加深了这种感觉。她记忆里只存在于教科书上的战争,如今真实的发生在她的眼前,就算知道结果,也难免为惨烈的真相而动容。只希望,所有人都要活着呀,活的再久一点吧。 会后,霍三娘叫住正欲离去的张海萤“张小姐,可愿意赏脸去霍家做客,我做东。” 张海萤有些诧异,她与霍三娘并没有交集,而且她听说霍三娘和张启山从前有些矛盾。她看了张启山一眼,对方也露出了一个饶有兴趣的眼神。陈皮阿四也忽然停下来,眼神在张海萤和霍三娘身上打转。 张海萤对他俩翻了个白眼,她对于霍三娘这样的女子向来敬佩,也想交个朋友,就同意了。 霍家的宅邸不同于张家,女子当家心思要细腻的多,宅子的设计处处透露着精致,却也不失宏伟。 霍三娘拉着张海萤到一处庭院,四周寂静,只余盆景的潺潺水声。不一会儿,有侍女送来茶点。 “三娘想说什么?大家都是聪明人,不如敞开天窗说亮话。”张海萤问道。 霍三娘像一下子卸了力,她拉住张海萤的手“张小姐,我知道你干娘张海琪的事,她们上次离开长沙于我秘密见过一次面。” 张海萤更疑惑了,干娘为什么要和霍家人见面,是察觉到什么了吗? 霍三娘拿出一封信来,信上有南洋档案馆的寄居蟹图案“这是你干娘让我给你的,说是你自然会懂的她的意思。我本来没有把这个约定当成一回事,但现在时局太乱,而且我隐约觉得马上要发生大事了。” 张海萤接过信封,她当然知道霍三娘口里的大事是什么,霍家人政治敏感度很高,张启山身为九门之首转换了阵营,但九门做的是盗墓行当,未来等时局稳定下来,难免不会被清算取缔。 信是用张海琪教给她的秘文写的,这世上除了他们二人,再无一人能看懂。读了信,张海萤只觉得头皮发麻,干娘她早就察觉不对劲了,关于张家、关于九门,张海琪看得比自己要清。 干娘大致的意思是不要让她去找她们,也不要回厦门,不必再试着和张家取得联系,先明哲保身,如果时局混乱不堪,就先依附于霍家。 其中有一个猜测,张海琪认为不只是张家被渗透,九门同样无法避免。张海萤想起了上次的蛇,看来有机会还是要找张启山问个明白。 她不知道张海琪为什么做出这样的判断,是张海侠的推断吗?那些纸钱她并没有见过,但以侠仔的聪明才智,能推断出来这么多东西也不奇怪。张海楼知道这一切吗?又为什么偏偏在九门这么多家里选择了内斗最严重的霍家?为什么不是张启山或者是更为稳定的解家? 张海萤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在一旁露出疑惑表情的霍三娘,斟酌着开口“三娘你能保证上次你们的会面只有你们二人了?” 霍三年肯定的点了点头“海琪小姐是忽然出现在我的卧房的,当时我被吓了一跳,差点动起手来。后来我们在我房间里的密室里进行了谈话,在场绝对没有第三个人。” “好,我明白了,以后你有什么请求可以尽管跟我说,我可能在日后会麻烦霍家。” 听到张海萤这话,霍三娘反而松了口气“这你放心,霍家虽然内斗严重,但保下一个人还是没问题的。”她忽然停住了“还真有一件事情在不久的将来可能要麻烦你,我已经物色了一位优秀的后辈,小小年纪就仙姑之称,可能不久之后就要退位了。到时候必定又有一番争斗,还请张小姐多多拂照一二。” “三娘还这么年轻,怎么早早就有了退位的想法?”张海萤有些疑惑。她想起陈皮阿四那个眼神,看来霍三娘有意退位并不是什么秘密,陈皮估计是想参与的霍家的内斗中分一杯羹。 “我与佛爷的事想必你已听过,虽然说佛爷不是心胸狭隘之人,但日后的事谁也说不定。况且我心中有愧,当家人的位置坐着太难了。”霍三娘话音里夹杂着显而易见的疲惫。 张海萤知道,她是为霍家考虑,张启山转换阵营,以他的政治实力,必然会得权得势。如果因当家人之间的纠葛,导致霍家遭殃,就得不偿失了。 “好,我知道了,你放心,我与张启山并不是你们想象的那种关系,我顶多救过他一命,我还是更听我干娘的话。”张海萤故作玩笑。 “这我看的出来,佛爷和张小姐之间没有那种暧昧的氛围,如果有的话,那是佛爷单相思。”霍三娘笑了笑。 “就别叫什么张小姐,叫我海萤就行。”张海萤还是很高兴的,终于有一个明眼人了“三娘子可不要乱说,叫人听到了,我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两人的对话除了一开始的正事,后面的更多是插科打诨。张海萤发现,霍锦惜真的是对自己的胃口,虽工于心计,但为人豪迈,心思细腻,在这乱世中身为女子也闯出了一片天地,与张海琪有些相像。 回到张家后,张启山早就回了军营,也没有过问她和霍三娘谈话的内容,这件事情除了两方当事人知道谈话的内容多么重要, 游园会前夜,张海萤没有睡觉,明天,整个长沙城将会陷入腥风血雨之中,大战的帷幕将真正被拉开,又要死好多人啊。她站在房间的窗户前,静静的看着夜色。 张海萤觉得有些饿,自从不做梦后,她的食欲都好了不少。这个点估计只有剩饭了,没事,她不挑。 她走出房间下了楼,迎面和张启山撞上。他身上还带着长沙城的寒气,冷冽的气息在看到张海萤的那一瞬间化为绕指柔。这个时候他竟然不在军营,倒是有点让张海萤出乎意料。 “怎么还没睡?”张启山问道,这个时候碰见张海萤,他也略显惊讶。 “有点饿,出门觅食。”她说着就往厨房走。 “等等。”张启山叫住她“等会儿来我房间一趟,我有件东西给你,是从香港寄来的,被我的探子截下,估计是给你的。” 香港?张海客寄来的?张海萤瞬间被吸引了注意力,今天刚得到干娘的消息,现在连张海客都有了消息,这么赶巧吗?她也顾不上觅食了“不用等会,现在就去。” “你不饿了?”张启山盯着张海萤,眼神很戏谑。 张海萤懒得理他,一路奔到张启山卧室,这么多天她早就把张家给摸透了。 张启山看着她火急火燎的身影,无奈的笑了笑,也跟在她的身后。 张海萤还是第一次光明正大的进到张启山的卧室,她前段时间在张家来回转悠时,偷偷进入过一次。 张启山来到房间的书架旁,轻轻转动了上面摆放的一个台灯,轰的一声,一扇旋转门自动开在墙壁上。 “跟紧我。”张启山高大的身影走在前方。 门里有大约长50米的通道,一路上张启山不断变换身姿,在外人看来,跟跳舞似的。有些搞笑。但张海萤却明白,在这里,走错一步,都是会要命的。她跟在张启山身后亦步亦趋。 通道的尽头是一个摆满架子小房间,架子上放着一些用油纸包起来的东西,大小不一,张海萤猜测估计都是些古董。看得出来,以前应该是摆满的,现在出现了不少空缺,不知道是不是都给新饭店点了天灯。 “你的密室就这么领我进来了,不怕我把你这些宝贝都给倒卖了?”张海萤看着那些油纸包起来的古董。 “你要想要,现在就可以拿走。”张启山笑了笑。说着,从一旁的架子上拿出来一个小盒子。 “这个盒子大概两个月前被送到长沙,因为寄送地是香港,很快就引起我派出去探子的注意,在没有到达张家之前,就被截留送到了我的办公室。我猜测估计是给你的,前段时间一直在忙军务上的事,今天特地回来把这东西给你。”张启山解释道“你放心,我没有打开看过。” 呵,你有没有看过你说的不算,张海萤心道。如果他没有猜错,张启山估计早就打开了,只不过盒子里的东西让他无法理解,所以才会转交给她。 对于张启山,她很敬佩他所付出的一切,无论是对于她自己,还是对于这个国家。但这个人,恐怕就连最亲密的爱人也无法令他敞开心扉,做朋友可以,再进一步还是免了吧。 她打开盒子,这盒子是用海南黄花梨打制的,价值不菲,张海客还真是有钱。 盒子里赫然放着一个青铜铃铛,铃铛上刻满了花纹,是那种青铜纹路,张海萤立马啪的一声把盒子合上,别再又被天授了,张海客什么意思啊?该不会已经被端了吧? “怎么了?”张启山见张海萤奇怪的举动,不禁问道。 等了好一会,什么也没有发生,难道必须触碰才行?但盒子里肯定还有其他东西,她必须知道。 张海萤忽然看着张启山“等会我要是被天授要离开,你就把我绑住,不管用什么办法,千万不能让我走。” 张启山疑惑的点了点头。 张海萤深呼了一口气,再次打开盒子,她把青铜铃铛直接倒了出来,铃铛似乎被灌了沉香,没有发出声音。果然,铃铛下面果然有东西,是一封信,也是用加密的文字写的。 张海萤一目十行,快速的阅读,原本担忧的心逐渐沉静了下来。 张海客他们发现张海萤不见后,猜测到是有什么东西引起了天授,并在尸体后面发现了青铜纹路。张起灵也中招了,现在他们不在一起。 张起灵和张海萤离开后,香港外家和汪家人在码头上发生了火拼,双方各有伤亡。张海客为保存实力,带领剩下族人隐居幕后,向内陆逐渐撤退,试图寻找张海萤和张起灵。并发现这种纹路和他们从本家带出的一种青铜铃铛上的花纹很相似,信里还指出青铜铃铛有很多种,不同的组合可以产生不同的置幻效果。 外家广泛的触手发现张海萤出现在了长沙,所以把铃铛寄回来也算是报个平安。剩下的无非是说不要让她找他们之类的话云云,还让她趁机搜找张起灵的踪迹,做好返攻的准备。 张海萤看后,只觉得张海客啰嗦,报平安就报平安,把铃铛寄回来算怎么回事,也不怕她再次被天授。 她拿起铃铛准备放回盒子,果然,下一秒熟悉的感觉传来,张海萤已经忍不住开骂了,她脑海里又出现了那个青铜门。 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秒,她只看到张启山那张脸在她面前晃悠。 关于张启山对女主的感情,是有爱的,尤其是在吊桥效应下,这种感情是非常强烈的。 但这种情感不是全部,参杂着算计与怀疑,他之所以这么大胆敢让女主进入他的密室,是因为他觉得女主对他构不成威胁加上他对女主有好感。后期他就知道了,等着女主和霍家联手算计他吧。 女主此时还没有意识到,她对这个世界的疏离感已经越来越少了,无论是和张海琪张海楼他们的联系,还是现在和霍家的结盟,都会使她深入参与到这个局面中。 张海侠原著中的那一把纸钱上刻的东西,作者大大实在是读不懂,在这里就理解为他发现张家和九门被渗透,这么写可能有点逆天,但死去白月光厉害点也没问题。 张海琪在我的文里,智商绝对是top的,她给女主留的信,是要保女主安全的。她猜到张启山未来的路是要揭张家老底的,所以不可能让女主和他统一战线,吴家让时间抹平一切的做法张海琪也不认同,解家人的心思太缜密,女主难以应付。只有霍家,内斗太多,在各种势力的博弈下,女主保全自己还是没问题的。站队霍家只能说是作者的综合考量。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4章 霍霍霍霍霍 第35章 “游园惊梦” 张启山看着张海萤猛的伏在架子旁,被合上的盒子从手中脱落,啪的一声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看来还是中招了,张启山连忙伸手去扶,把人轻轻揽到自己怀里,准备找条绳子捆起来。 眨眼间,张海萤半盍的双眸忽然睁开,冲张启山露出了一个甜美的微笑,笑意却不及眼底。 张启山愣住了,他知道怀里的人已经被天授了,张海萤虽然表面上与他亲近,但从来不会对他露出这种微笑。 “张海萤”见他没动静,眼里增加几分媚意,更加放肆了,她凑近张启山的唇吻了上去,眼神迷离,一只手抵着她的胸膛,小动作却不断,右手毒针已经翻了出来,直往张启山手上刺去。 张启山并没有躲开,他用一只手从后面抵住她的头,轻轻的回应着张海萤,用舌头撬开她的牙关,两人呼吸交缠,唇齿相依。 动情的表面下,张启山另一只手却已经掐上她的脖子,下一秒,张海萤就被掐晕了过去。同时她戒指上的毒针刺上了张启山的手套,却并没有刺穿。 张启山把怀里的人打横抱起,走出密室。手轻轻抚上张海萤娟丽的眉眼,他从来没见过她如此安静的模样,印象里的她总是强大的、跳脱的、爱耍一些不足为惧的小心机,身边总有各种各样的人,只有这次,她真正意义上的孤身一人来到长沙,来到他的身边,仿佛命中注定一般。 张启山把张海萤送回她的房间,用绳子捆上她的双手双脚,他没有经历过天授,不知道这么做是不是管用,只好守在她身边,一刻也不敢离去。 床上的人静静躺着,脸庞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无比柔美。张启山忍不住凑近,在她的唇上缓缓烙下一吻,睡吧,醒来之后就当什么也没有发生。 在她身旁,张启山轻轻搂住她,也缓缓睡去。这么做也是为了保障她的安全,并非完全出于私心,是吧? 睡梦中的张海萤再次进入青铜门内,这次门内不再是诡异的水面,而是一片茂密的丛林,巨大的蓝色湖泊镶嵌在其中,犹如蓝宝石般熠熠生辉。她一眼就认了出来,这是她在南疆丛林中的场景,还真是梦境,每次都不一样,她心道。 “你怎么又来了?”空灵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这一次,所谓的终极甚至没有用载体对她讲话。 张海萤有些哭笑不得“我被自家人做局了你信吗?”张海萤此时没意识到,在她的话里,张海客竟然也算自家人,她的家人已经不只是张海琪、张海楼和张海侠了。 这话似乎把终极给干无语了,双方都沉默了好一会儿。 “你回去吧,你现在还在长沙,切记,不要再插手张家的事了。” “插手抗日战争算吗?张启山也是张家人吧?”张海萤问道。 没有声音再回答她,四周一片寂静。忽然,眼前的画面发生了改变,一切都在扭曲,整个空间似乎在坍塌,张海萤觉得自己被扔进了洗衣机里,滚筒在不停的翻转,她快吐了。 再睁开眼时,她看见明媚的阳光从窗帘的缝隙中穿透,在屋子的墙壁上形成斑驳的光影。然后,就是张启山那张俊脸。 张海萤吓了一大跳,什么情况?她没做什么过分的事吧?看见两人衣着完整,张海萤松了一口气。 睡梦中的张启山硬朗的脸部线条似乎也柔和了些,他常年从军,皮肤怎么保养的这么好的?真令人嫉妒。 张海萤轻轻挪开张启山禁锢在自己腰上的手臂,准备下床。 张启山忽然毫无征兆地睁开眼睛,两个人大眼对小眼,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彼此,气氛有些尴尬,张海萤觉得自己的脸很热。 “额……你醒了?”张海萤率先开口打破沉默。 “嗯。”张启山有一瞬间的慌乱,但片刻就恢复了平静“我先走了,军营里还有事,今天晚上游园会,万事小心。”说着,逃似的同手同脚的就走了出去。 张海萤从余光里看到张启山的耳朵泛起一层浅红,原来他也害羞呀!张海萤伏在床上笑个不停,她从来没见过张启山这个样子,怎么这么好笑,太不符合他的人设了吧。什么都没做,害羞个什么劲呀? 张海萤看了眼时间,才六点半点,还早着呢,决定再睡个回笼觉,等颂和来叫自己。刚才感觉太真实了,仿佛真的被扔进洗衣机滚筒里来回翻滚,现在喉咙里还泛着恶心。她觉得插手抗日战争应该不算打乱世界轨迹的事,毕竟这是千万人为之奋斗的必赢的结局。 今天晚上游园会绝对不能出错,不如养精蓄锐。她把窗帘拉的严严实实的,蒙上被子,埋头就睡。 颂和来叫她时,太阳已经高悬,阳光似光剑般穿透层层叠叠的帷帘,将黑暗的屋子照的通亮,天光乍现。 “小姐,小姐,该醒了。”颂和清脆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张海萤睁开眼,有些困倦。她见颂和脸色不对劲,就问道:“怎么了,不舒服吗?” 颂和很聪明,她虽然不知道张启山他们在谋划些什么,但能感受到空气中焦灼的气氛。昨天张启山请一个日本的高官进了城,正住在长沙最大的旅馆里,好吃好喝的供着。整个长沙上上下下无不在讨论这件事,说是佛爷要投敌,已经有不少不明是非的人骂佛爷“汉奸”了。 张海萤听后,只问道:“颂和,你信吗?” 颂和眼里含泪,摇了摇头“我不信,佛爷不是种人,一定是有原因的” 张海萤摸了摸颂和的头,温柔的笑了笑“没事,你不信就好,佛爷是个好人,你好好在家待着,听见有什么动静,赶紧往防空洞里跑,机灵些。” 出于保密原因,张海萤不能告诉颂和张启山的计划,说这些话,已经是她做出的最大让步了。 她草草的吃了些东西,穿戴整齐,就准备按约定的时间去军营见张启山。 “小姐,你去哪?现在长沙很乱的。”颂和见张海萤要出门,忙开口劝阻,担忧之情溢于言表。 颂和的担心让她感觉到了不一样的情绪,这种感情让她有愿意留在这个世界的冲动。张海萤扭头一笑“没事,我去找你们家佛爷,记住我说的话,别乱跑。” 这一笑不同于张海萤以往在她面前露出的任何表情,清丽中带着些许温婉与洒脱,颂和看呆了,等她反应过来,张海萤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大门尽头,只余她一人呆呆的站在原地,阳光照在她的身上,整个人暖暖的。 颂和脸一红,小姐怎么这么好看,怪不得佛爷喜欢,她也喜欢。 长沙街头乱糟糟的,不见昔日繁华。日本人在大街小巷乱窜,不时有让人恶心的眼神流连在她身上。张海萤强忍杀人的冲动,蒙着头往前走。 “海萤,这里。”霍锦惜的声音从路边的一辆汽车里传来。 张海萤忙走过去“你怎么还没去,我以为我已经够晚了。” “上来吧,我们一起。”面对霍锦惜的邀请,张海萤没有辞让。 两人并排坐在后座,司机是霍家的女伙计,短头发,很利落,能留在这里的,估计是霍三娘的心腹。看着混乱不堪的长沙城,谁也没有说话。 “从前的长沙出现过这种场景吗?”张海萤忽然问,在她的记忆里,未来的长沙是一座繁华的都市,是真正意义上的“不夜城”。 霍锦惜摇了摇头“从前虽有各种天灾**,但百姓能勉强度日,老九门也可庇佑一二,现在……”她深深的叹了口气“九门大族尚且举步维艰,更不要提寻常的百姓了。” 是啊,这个年代,人命是最不值钱的东西。到这个世界这么多年,在张家、在南洋、在做任务奔波的路上,张海萤见过的残忍场面只多不少,对于死亡,她本该麻木。但自从恢复上辈子的记忆,那些清明澄澈的画面就再也无法忘怀,如今这样的场景,她也只剩无奈。 “霍家的产业都尽数迁移到了南方,等佛爷这里结束,我也会去,当家人的交接还要准备准备,你要和我一起吗?”霍锦惜问道。 张海萤想了想“我还不知道,到时候再说吧。”她是真的不确定,她和张起灵的约定还没有完成,时局这么乱,不知道张起灵去哪了,她想再去找找“你放心,我不会食言的,我不会抛下霍家不管。” “嗯。”两个人谁也没在说话。 汽车驶进了张启山城郊驻扎的军营,有不少张启山的亲兵在活动,不少都是张家人。营帐里,九门各当家人除了解九爷都坐齐了。 “吆,三娘怎么和张小姐一起来的,你俩这身看起来跟姐妹花似的。”齐铁嘴嬉皮笑脸的说道。 张海萤看了一眼霍三娘,果然,两人心有灵犀的都穿了一身黑色皮衣,长刀和匕首都别在腰带上。 “路上碰到,顺路带张小姐一起来的。”霍三娘整理了一下头发“那是,张小姐和我一样,天生丽质。” “好了,九爷等会就到,解家从码头上运来不少东西,我们先开始。”张启山开口道,眼神不自觉的看向张海萤。 解家在九门里涉及行业最为广泛,有不少军火走私都经解九家的手,和张启山布防管的身份相互配合,但也方便。若真能运来军火,那接下来来守城的日子便不会太难过。 夜幕逐渐降临,游园会上张灯结彩,张海萤扮做张启山的随行秘书在明面上牵制白川义则和他的亲兵。 戏台上传来敲锣打鼓的声音,二月红选这出《穆柯寨》,文武带打,是出好戏。 “中国有句老话叫‘识时务者为俊杰’,佛爷你做出了明智的抉择。”白川义则操着一口带有日本音的普通话,听的张海萤直想笑,和上辈子电视剧里演的一模一样,抗日神剧诚不欺我呀。 白川义则将目光落在了张启山身后的张海萤身上“不愧是佛爷,连身边的随行秘书都如此貌美。” 张海萤心里翻了个白眼,早晚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张启山不动声色的把张海萤护在身后,不卑不亢的开口“白川司令落座吧,今天这出戏是九门二月红亲自登台,等会还有样珍宝要送给司令。” “哦,二月红名扬中外,我早先在中国就已经听说过他的大名,今日得以一见,实属三生有幸。”白川义则声音里带着兴奋,恐怕正能为不费一兵一卒攻占长沙而窃喜。 今天来游园会的除了九门中人大部分都是白川义则带来的日本人,最低也是个少佐,等会儿多杀几个,也不算亏本买卖,张海萤心道。 二月红身着戏服,头戴华冠,随着锣鼓铙钹,粉墨登场。正如当年梨园初见,岁月对他格外的仁慈,除了眼角丝丝皱纹,他似乎没有一点变化。 张海萤坐在台下,暗自观察四周,九门的好手大多扮成小厮埋伏四周,她余光一瞥,看见陈皮阿四朝这边露出了一个阴狠的眼神,手里把玩着铁蛋子,蓄势待发。谁会信今天欢迎日本人的游园会来了一群盗墓贼? 张启山看似专注听戏,实则精神紧绷,上半成一条直线,做出攻击的姿势。张日山的手牢牢按在枪上,随时准备出手。 张启山在之前和日本人的交涉很有效,让他们觉得九门迫不得已只能妥协,否则警惕性也不会这么低,只带了不到百人的守卫。只要等二月红信号,所有人都会出手。 台上仍在咿咿呀呀的唱着,台下双方势力进行着无声的博弈,算算时间,日本人带来的守卫应该已经悄无声息的被霍家和半截李的人砍了头。 “有生之日责当尽,寸土怎能属他人。”二月红戏腔一落,锣鼓声不停,他身形一躲。轰的一声,黑背老六撞破帷幕,持刀向头排正中央的白川义则砍去。 一时间,戏声、锣鼓声、枪声、喊叫声此起彼伏,现场一片混乱,九门的好手卸去伪装,开始了一场针对日本人的宰杀。 张海萤快速从座位上快速翻起,短匕出鞘,往白川义则的头上砍去,被他的一个副官挡了一下。 白川义则也不是傻子,看着张启山稳如泰山,他要是再不明白这是个圈套,这个司令就不用干了。 他侧身躲过,把他的亲兵往黑背老六的刀上推,自己也被飞来的木条刺中了手臂和大腿。他跌倒在地,连枪都拿不起来。 “佛爷,你可要想好了,你这是和大日本帝国为敌。只要你放弃行动,你还可以和我回日本,以你的能力,伟大的天皇是不会亏待你的。”白川义则还在苦苦挣扎,却被一把刺刀从背后刺中,鲜血直流。 半截李不知道什么时候如鬼魅般出现在他身后。他用刺刀绞碎白川义则的心脏,一只手死死的捂住他的嘴“别动,让我再享受一会儿。” “三爷,可以了,我该去下一个地方了。” 张启山砍下白川义则的头颅,轻蔑的看了一眼,丢在地上“这就是我给你们献的宝。”身上的大衣随嘶吼声在半空翻卷。 游园会剧情三叔并没有写过原文,微博上有短片,但作者找不到了,只能凭印象写出几个片段,剩下的全都是自己写的,有不合理的地方请多多包容,欢迎提出意见。 白川义则是历史上真实的人物,二战日本法西斯军官,我把他用在这里借用他的名字,他的真实活动轨迹有感兴趣的可以百度一下。 把抗日剧情用在老九门身上,总有抗日神剧的既视感,但我觉得,民族危亡之际,无论是什么人,高官显贵也好,贩夫走卒也罢,都应当是一致对外的。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5章 “游园惊梦” 第36章 至暗时刻 游园会上发生的事可谓震惊中外,张启山不顾上级命令公开反抗,被国民政府视为弃子,他如今除了去延安无路可走。 令人欣慰的是,长沙的反抗带起了全国上下的抗日**,原本汉奸的骂名落在了国民政府头上,舆论倒向了张启山一方,他甚至被几位五四学者登报赞扬。老九门的名声也水涨船高,至少提起这九个大家族人们想起的不再只是盗墓的营生。 但战局仍然不容乐观,游园会的第二天,驻守在长沙城外的日军得知白川义则被杀,日本高层震怒,将张启山的行为视作挑衅,大举进攻长沙城,切断了长沙与外部的交通,一切补给和军火都被截留,电报信号中断,长沙成为了真正意义上的孤岛。延安的援兵赶到长沙需要时间,这注定是场难熬的持久战。 好在在筹谋游园会之初,张启山就已经开始疏散群众,对防空洞进行修缮,利用老九门的商路和新月饭店的支持大量囤积物资,才让这场仗打得不至于太过艰难。 …… 血,到处都是血,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火药味,耳边传来轰炸机轰鸣的声音。大街小巷上,四处可见人的尸体与断肢,腐烂的脓水从尸体里涌出,散发出恶心的味道,高大的建筑物被炸的只剩断井颓垣,整个长沙城一片炼狱之景。 日军如蚂蚁般密密麻麻的涌进长沙城,原本的阵地战变成了巷战,所有人都杀红了眼。 陈皮阿四双眼充血,俨然已经杀了红眼,他手里的九爪钩在半空挥舞,撕下敌人的脸皮,铁蛋子穿透西瓜一样打穿敌人的脑袋,尸体就横在街头。 他看到一旁一具脖子被拧成麻花的日军尸体,也不嫌弃,在他身上抹了抹自己手上的血,暗啐了一口。吊儿郎当的往东走去,他记得走不远就是黑背老六常待的巷子。 黑背老六站在他做乞丐时常待的街口,身后就是他相好白姨的青楼,现在里面塞满了伤员。他凭着一把刀,守着这一条街的安宁,人挡杀人,神挡杀神。 余光中瞥见陈皮阿四的身影,用低沉嘶哑的声音道:“你来干什么,闲的话不如去帮佛爷。” 想起张启山那张假正经的脸他就一阵恶寒,陈皮也不走,随意的把玩着手里的铁蛋子,不时丢出去几个穿透敌人的脑袋,发出砰砰砰的声音,似乎是觉得有意思,露出几分不明所以的笑。 齐铁嘴在青楼里看护伤员,看到这一幕不禁暗骂陈皮恶心,哪有把杀人当乐子的?唉,他一个算命的不应该好好呆在佛爷身边给他献锦囊妙计吗?他又不懂医术,跑到这干嘛。 看着长沙城上空的滚滚硝烟,齐铁嘴捻指算了一卦,几息间,他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急忙招呼白姨替他接班,急匆匆的往军营的方向跑去。 “哎,你跑出去干嘛?臭算命的也不怕被炸死……”白姨破口大骂的声音从身后断断续续的传来。 …… 砰的一声,一枪击中一个日本人的脑袋,看着四周堆满的尸体,张海萤甩了甩虎口被震得发麻的右手,她算是知道枪的好处了,以后还得多学用热武器。她觉得给她一把加特林,一百米内她能干掉张起灵(bushi) 她记不清自己杀了多少人,也不知道自己多少天没有合过眼,身上的血分不清是敌人的还是自己的。她补过刀后,用衣服擦了擦眼角的血,活动了一下关节,往下一个地方走去。 她忽然转身,匕首已经横在了来人的脖子上。 “是我,霍三娘。”霍锦惜用那张脏兮兮的手绢擦了擦脸上的血,露出了白净的俏脸。 “吓我一跳,你怎么样?有受伤吗?”张海萤看着浑身血污的霍锦惜,问道。 霍三娘甩了甩头发,锋利的刀片彼此碰撞叮叮作响“我没事,血都是日本鬼子的。”然后露出了一个狡黠的笑容“要不要联手,我可不想跟那些臭男人合作。” 张海萤挑了挑眉,对于霍三娘的请求她一点也不意外。两人一拍即合,看着四周不知道什么时候围上来的日军,彼此对视一眼,心照不宣。短匕和长刀同时出鞘,枪声响起,喷射的鲜血在半空划出一个优美的弧度,在落日的照耀下闪现出异样的美。 …… “你们俩去一边去,别在我面前碍事。”半截李把刺刀上的尸体甩到一边,我狠狠的对吴老狗和解九爷道。 “呦,我还真得走了,我的狗回来了。”吴老狗看着向他奔来的黑狗,揣着三寸丁,领着他的狗群乐呵呵地向远处跑去,给解九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吴家的狗种类有很多,刚才的狗是专门搜查伤员的,这动静,估计是有收获。他也不敢怠慢,白姨那的人已经满了,再送就得送二爷府上了。 解九朝跑远的吴老狗翻了一个白眼,暗骂他没义气,留他一个人陪着这个流氓。 “你还不走?”半截李幽幽的开口,声音里俨然有一丝不悦。 看着半截里的表情,解九很想特别欠揍的跳起来说:“我就说,我就说,你能拿我怎么样?”但是,他的性格还是让他闭上了嘴,说起了软话“不是我不想走,而是我不能走,我答应了干姐在你身边陪着。” 解九口里的干姐指的是半截里的嫂子,也是他的妻子。半截里这个人是个阴狠至极没有底线的人,对他来说,什么兄弟情谊、江湖规矩都是狗屁,他连陈皮阿四都不如。 但别人同他的交往往往多于老四,更多的在于,此人有个绝对的软肋,得到了那根软肋,这个卑鄙者中的祖师爷也会变得特别安全。 半截李果然不再说话了,他摇动轮椅往下一个战场走去。 …… 要是知道了张启山带着亲兵冲在前线,齐铁嘴恐怕打死也不会想来找他。 “佛爷,火力太猛了,我们撑不了多久。”张日山的声音从轰炸机的轰鸣声中断断续续的传来。 张启山丢掉了早已用光子弹的手枪,抽出配刀,指着远方一拥而上的日本人“这些敌人,侵我疆土,杀我们的同胞,你我身为军人,满腔热血,为长沙的百姓而洒,人虽死,城不可破。” 虽千万人,吾往矣。他声音悲壮而坚定,久久的回荡在长沙城内,身后九门众人的身影在埃埃尘土中若隐若现…… 留在长沙城中的人,既有九门的伙计,也有留下来的守军,更有千万个普通人。他们为国为家选择守在这座孤城中,他们中必定有人会倒在黑夜之中,连黎明的曙光都无法看到,他们的名字或将消失在历史的尘埃中,他们的美名不会有人歌颂,但他们的灵魂始终飘扬在华夏大地,他们的功绩永垂不朽。 或许在将来的某一天,张启山在疗养院中抚摸着妻子的照片,会怀念这一天,怀念这一年的秋季,他带着所有人冲在抗日前线,没有勾心斗角,没有诡谲云涌,也没有后来无数个迫不得已的选择,可惜,再也回不去了。 这篇一直在改,我希望写出一种群像的感觉,不只是围绕着主角,但奈何笔力有限,只能到达这个地步,等以后全文完结可以再修改。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6章 至暗时刻 第37章 黎明 张海萤麻木的挥动着手中的匕首,子弹早就用光了,枪被她狠狠的甩在一个日本人脸上。疲惫感如潮水般向她席卷而来,身上的每一根发丝都在叫嚣着——她该停下了。 但她不能,日军分成大小不同的批次间歇性的向长沙城,这些人并不是多么的厉害,和她以前的那些对手根本没法比,杀掉他们就像踩死蚂蚁一样。但如蚂蚁般的人数,杀掉一个,下一个就会立即补上来,让人很厌烦很疲惫。 天上的轰炸机从一开始的高密度轰击,到现在冷不丁的偷袭,看来长久的消耗战日本也付不起这个代价。 “去他大爷的,这些日本人怎么就杀不完呢?”霍三娘双刀并用,狠狠的啐了一口。 张启山在不远处脸色阴沉,目光锐利,他身上有不少大大小小的伤口,看来持久战打到这个地步也超乎他的想象。 “八爷,你算卦到底算出来个什么东西?”吴老狗心疼的抱着他的狗崽子问,这条小土狗被地雷炸掉了两条腿,失血过多,已经快不行了。 齐铁嘴摇了摇头,闭着一张嘴死活不肯说“唉,不是我不想说,而是不能说,祖师也有规矩啊……” 张海萤看着长沙城上方阴沉的天气,黑云在天空中翻滚,分不清是白天还是黑夜,耳边传来的轰鸣声不知道是轰炸机的声音还是雷声——要下雨了。 一道闪电划过天际,接着是一声巨大的雷鸣,豆大的雨点从天空中倾泻而下,如断线的珠子。狂风骤起,暴风骤雨之中,天地融为一体,只剩白茫茫的水幕映入眼帘。 这场前所未料的大雨打断了所有,日军的进攻暂停了,所有人随意地依靠着,在雨水中享受着片刻的宁静。 张海萤心中不免有一丝担忧,多日的混战城中的尸体堆积如山,如今又下大雨,千万不要再爆发瘟疫了。 “我去防空洞看看,雨下的这么大,别出什么事了。”张海萤揉了揉肿胀的小腿,站起身来,朝大雨中走去。 解九也站了起来,他现在完全没有初见时那一副精致的一丝不苟的富家公子哥的模样,脸上的金丝框眼镜不知道被丢在哪里去了,白色外套早已被血污沾满“我和你一起去吧,解家……” 张海萤没理他,自顾自的往雨中走去,随便吧,她也只是想静静而已。 长久的厮杀让她产生了真切的不真实感,原本这个世界里的人对她来说就像上辈子游戏里的NPC一样,但看着那么多的人死在自己的眼前,你还是不得不接受一个事实,这是一个真实的世界,他们都是有血有肉的人,有自己独立的思想,看来,还是要认真一些呀。 忽然,瞬息间,砰的一声巨响在她周围炸开。 张海萤在瞬间就意识到了是日本人的轰炸机在丢炸弹,她暗骂一声,双手抱头,身形一矮,向轰炸外围跃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的轰鸣声不再传来,滚滚浓烟逐渐散去,张海萤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尘土,雨水顺着发丝滴下,弄得人很不舒服。 轰炸的区域是平民居住区,四周停着几辆汽车。这群该死的日本人,没有一点人道主义精神。 余光中她瞥见在前方似乎横着一具穿旗袍的女性尸体,不应该呀?战争打响后,这地方的百姓早就被转移到防空洞里去了,就算有尸体也应该是被杀掉的日本人,怎么会有个姑娘? 张海萤用手擦了擦眼前的雨水,视野稍微清明了些。她双手挡头,往尸体的方向跑去。 越走近,张海萤的心就越沉,这具尸体太像她认识的一个人了,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尸体身穿一件淡蓝色的旗袍装,左胸中弹,脖子被拧断,沾了血污的头发粘在脸上,如果不是熟悉的人,根本认不出。 张海萤用手把她的头发撩起,一张熟悉的脸露了出来,是颂和。 就算是心里早有准备,张海萤还是觉得自己的心漏了一拍,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绽开,在心里泛起涟漪。悲伤吗?她不知道。 这种感觉就和当年见侠仔的最后一面相似,虽然没有那么强烈,但也足够震撼人心。她把自己的脸轻轻贴到颂和的脸上,感受着她冰凉的体温和早已不再跳动的脉搏。 这么长时间,死的人不是日本人就是那些老九门平日里不熟悉的伙计,只有颂和与自己亲近,她为什么会死? 明明告诉过她机灵些,听到动静躲防空洞里,为什么还是会死?张海萤的头低着,双眸微垂,看不出情绪。她呆呆的瘫坐在废墟上,任由雨水顺着脸庞落下,连她也不知道,雨水中有没有夹杂着她的几滴泪。 她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一个人,张启山的身影如大山般站在张海萤身后,巍然不动。他听到了爆炸的声音,担心张海萤的安危就跟着她追了出来。没想到,却看见了这么一幕。 颂和,那个他府上的小丫头,当初看她机灵,就让她跟着张海萤。没想到,死在了这里。 张启山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他感觉自己喉咙发紧,任何话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张海萤却先动了,她站起身来,轻轻抱起颂和的尸体“我把她送到安全的地方,等战争过后,再让她安息。” 张启山没有追上去,他静静的看着,看着在大雨中,那么一个小小的身影艰难的抱着颂和的尸体往前走去。 …… 大雨过后,泥土混合硝烟的味道在空气中氤氲,尸体像小山一样堆积在街头上,血水滚滚而下。 “只怕要不了多久就要发瘟疫了。”解九爷看着如同人间炼狱般的场景叹息道。 这次日军的进攻比往日都要猛烈,拿定了主意要一举拿下长沙。此时的守军早已疲惫不堪,瘟疫横行,处处弥漫着弹尽粮绝的绝望。 吴老狗抱着手里的三寸丁,他的狗已经死光了。在几天前,日本人逼他用他的狗蹚地雷,他把日本人引到地雷区里,本想同归于尽。但群狗在狗王的带领下扑到他的身上,保了他一命,所有的狗都死了,他只剩三寸丁了。 忽然,不知道是谁传出了声音“援军,援军来了。”声音里难掩欣喜若狂。 张启山眼眸一亮“所有人,跟援军里应外合,全歼敌人。” 所有人都在奋力厮杀,张海萤站在高处也看见了,一支行军有素的队伍在城外袭击了日本的后方,他们的装备算不上精良,士兵甚至穿着草鞋,衣服上打着补丁。但高举红旗,斗志昂扬。 终于,终于等到了啊。 张海萤忽然有些想哭,这真是置之死地而后生啊,怪不得齐铁嘴不肯说卦象。 在八路军和守军的里应外合下,长沙保卫战取得了胜利,长沙城保下了。 后来发生的事张海萤不记得了,她只知道自己很累,身体放松下来的那一刻,她几乎是倒头就睡,再睁开眼,明媚的阳光穿透层层乌云照耀在长沙城上方,她笑了笑,觉得自己无比满足。 “醒了。”霍三娘的声音从耳畔传来“清洗清洗,走吧,咱们得送送佛爷。” 张海萤晃了晃还有些昏沉的脑袋“几天了?这么快就决定要走了?” 霍三娘想了想“三四天了吧,张启山除了交接完军务后休息了一会儿,就一直和那支军队的领袖商谈。” 也是,张启山弃暗投明,但长沙属于正面战场,他不可能再留在这儿了。 送别的氛围有些沉重,但大家也不是寻常人,经这么一遭,谁也不知道老九门的结局在什么地方。 “佛爷,此去一路保重啊。”解九开口“我准备去杭州一段时间,生意上有些问题,往后可能会去北平发展。” “嗯,霍家的企业全部迁到了北平,我明日也要走了。”霍三娘的话听不出喜悲。 “嗯,都好,五爷呢?你怎么办?”张启山道。 “我啊,孤身一人,看九爷愿不愿意收留我了。”吴老狗还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样。 “唉,你跟着解九,我侄女怎么办?”霍三娘有些恼,吴老狗跟他家侄女的事她是知道的,霍仙姑早慧,我就看上这么一条臭狗了。说着,就要去拧他的耳朵。 张海萤不禁失笑,看着张启山问“那几个人呢?”她一早就注意到,人来得不齐。 “二爷还是要留在长沙的。三爷一早就带着他嫂子和儿子走了,估计也是去北平。至于陈皮,他性子张扬,被抓着早晚要枪毙,只能往边境去了,可能是桂西一带。” “六爷他说不准,白姨留在长沙,他估计也不会走。”张启山顿了顿“八爷他,我去找他的时候,人已经走了,估计是算到我有求于他,留了一张纸条,说是去国外了,可能是德国吧。” 德国啊,这倒让张海萤想起那个眼睛很漂亮的孩子,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看来所有人都有归宿了,那我也就准备离开了。”张海萤说不出来对于这种结局的感受,只觉得心里空空的。 “你呢?要不要和我一起?”张启山挑了挑眉,向张海萤发出邀请。 “我就算了吧,我天生不受拘束,而且还有一个约定没完成,我要去找他了。”张海萤笑语盈盈。 张启山沉默了片刻“也好,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来找我。下次见面我们……” “停停停”张海萤打断他“不要说下次,珍惜眼前。”她知道新月饭店对张启山的帮忙,尹新月听说张启山要去前线,大闹了一顿也要跟着。 张启山不禁失笑,脸上有一丝落寞“好……” 老九门的诸位各自离场,这空荡荡的长沙城到底是少了几分味道。 张启山走的那一天,张海萤在城墙上远远望了一眼,他身边跟着一个熟悉的身影,看到教科书里的人物出现在现实,还是让她有些恍惚。还是不去送别的好,省得被人抓住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张家还是不能暴露在外人面前。 “海萤,你真的不跟我走吗?”霍三娘有些依依不舍,身后的伙计已经在等着了。 “不了,有些事情还没有解决,放心,你我之间的同盟作数,等我忙完我就去北京找你,到时候你可不要嫌弃我呀。”张海萤开玩笑的语气道。 “那是,你放心,你什么时候来都是我霍家的座上宾。” 送走了霍三娘,张海萤找了片干净的地方坐着,还有谁来着?二月红和黑背老六还没拜访,但这些可以先放放,她还会在长沙呆一段时间。 张海萤来到存放颂和尸体的地方,一处狭小的佛庙,因为过于破败和不起眼,它免受轰炸。颂和的尸体已经开始腐烂了,星星点点的尸斑侵蚀着这个美丽的人。 思来想去,她还是决定上辈子理念把颂和的尸体焚烧了,把骨灰乘在一个小盒子里,也许某一天,这么一个小盒子也会是她的归宿。 盒子被埋在城郊一处长着野稻的空地上,她觉得颂和会喜欢这里,风吹过稻草,会发出簌簌的声响,让人莫名心安。 张海萤站在那,站了很久很久。她下定决心转身离开时,听见一个欠揍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吆,你们张家人还有这副死样子啊?”陈皮贱兮兮的声音不合时宜的响起。 刚才改了从前写过几章里面的小细节,让剧情更连贯,感觉写的像狗屎一样?? 我个人觉得这才是女主的真正转变,在这个世界真实的活着。第一次服用藏海花时的记忆让女主的理念崩塌,后来与终极的交流,这怎么看都不像一个真正世界该有的样子, 她与这个世界的羁绊只剩下他内心所认为的亲人和对张起灵的约定。 但离别和死亡是最震撼人心的,真实战场上的厮杀会把不真实的印象转变为对生命的惊叹。颂和的死、千万人无谓的牺牲,都会让女主重新审视这个世界。等到后面的九门清洗等等,这种审视就会变成融入,因为她不能放下张起灵不管,但这会让她在这个局里越陷越深。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7章 黎明 第38章 未来在哪 张海萤看着破坏气氛的陈皮,额角微跳“你怎么还没走?”按张启山的说法,陈皮现在应该在去桂西的路上才是。 陈皮双手插兜,九爪钩就盘在腰上,把手提着的一筐活螃蟹扔给张海萤“替我办件事儿,把这个给我……给二月红。” 张海萤单手接住,往筐里瞥了一眼,螃蟹不错,个头都挺大“你怎么自己不去?我帮忙可是要付报酬的。”张海萤当然知道陈皮为什么不自己去,二月红当年把他逐出师门后,陈皮做掉了九门老四,自己成了四爷,把人家全家都杀了,手段恶寒。 陈皮冷哼了一声“报酬?你要是能活着到桂西来找我,我就付给你报酬。” 张海萤无视了陈皮的阴阳怪气,她刚好也要去拜访二月红一趟,不如承他一个人情,虽然陈皮这人是个流氓,说话也不一定作数。 “我记下了,等着我去贵西找你吧。”张海萤提着一筐螃蟹,就往红府走去。 红家长沙当地的世家大族,几十代人在长沙耕耘,树大根深,到二月红这一代,不知道已经富了多少年了。 长沙城里儿童唱的童谣“一月花开二月红,二月花开没爹娘”可见二月红早年做事也是狠戾。 二月红的盘口是旧社会典型的盗墓盘口,表面是个班主,实际上干的都是盗墓的勾当。红家的功夫是家传的,那帮人倒一个小斗,根本就不碰墓底,用一根竹竿游着墓壁走,动作行云流水。 后来他当街救了一个被卖入青楼的姑娘,也是他后来的妻子——丫头,英雄救美一向为人们是称颂,这成了长沙城的美谈。丫头身体不好,大病小病不断,陈皮被逐出师门好像和这个有关,但具体细节张海萤也不知道,兴许是考虑为妻子积德就逐渐金盆洗手了。 张海萤到戏楼看过二月红唱戏,也算是和他有一面之缘,那时她刚从马六甲到长沙,满腹疑惑,心不在焉。再后来就是游园会设局,以后恐怕是再难看到二月红登台唱戏了。 想着,就已经走到了红府门口。张海萤看着手里的一筐螃蟹,想着自己要不要带点什么礼物,但手已经敲响了大门。 也许是考虑二月红的身份,日军在轰炸长沙城时有特意避开红府,这的破坏并不大。 过了好一会儿,沉重的木门被推出一条缝隙,露出一张苍老的脸,是二月红府上的管家。 “是张小姐啊”管家露出了一个慈祥的笑容,忙把门打开,请张海萤进去“张小姐莫怪,刚打过仗,长沙城乱的很。张小姐忽然拜访,着实让人意外。” 这话倒不假,张启山和九门各家一走,整个长沙群龙无首,国民政府破罐子破摔,也不委派官员上任。二月红早已无心长沙事务,关起门来一个人风花雪月。各种帮派混水摸鱼,烧杀抢砸,搅的百姓苦不堪言。 红家的院子在战争时收留了不少伤员,现在虽然说都撤了出去,但还能看到当时的痕迹。不过院子里的海棠花修的倒是精致,开得鲜艳,风雅得很,叫人心生欢喜。 兴许是见张海萤盯着那几株开的正艳的海棠看,管家开口解释道“是西府海棠,二爷和夫人最喜欢这种花,二总是亲自修剪。” 张海萤点了点头“嗯,二爷现在有空见我吗?这是陈皮让我给他的。”说着,晃了晃手里的螃蟹。 管家露出了为难的表情“今天是夫人的忌日,所以……” 哦,怪不得陈皮会忽然想送螃蟹呢。 “既然不便,我就不叨扰了,至于螃蟹,还请您转交。”张海萤准备离开,人家沉浸在丧妻之痛中还让人接待自己,非要再见面就有点不识好歹了。 “张小姐。”二月红的声音从走廊尽头传来,透着一丝疏离“跟我来吧。”他穿着一件月白色的长袍,举手投足间尽显温润尔雅 张海萤挑了挑眉,也不见外,提着螃蟹就跟了上去。老管家在身后也匆匆跟着,被二月红一个手势打发了下去,这正合张海萤的意,等会儿的对话还是不要有外人在场才好。 走进内堂,二月红用手帕擦了擦手上的汗渍,一旁摆着一株尚未修剪完成白山茶,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这个月份花还开着。 “张小姐此番前来不只是为了送螃蟹吧。”明明是疑问句,却被二月红说的如此笃定。 “不错,就算陈皮不请我帮忙,我也会来的。”张海萤整理了一下思路,斟酌开口道:“二爷觉得九门日后如何?” 二月红那双眸微抬:“没有什么东西能亘古不变,尘归尘土归土罢了。”他声音无喜无悲,似无尽的黑夜带来彻骨的寒冷。 张海萤深呼了一口气“好,二爷您看的明白,我只有一句话嘱托。” “此役过后,红家的伙计有些定要回来,二爷多小心身边人。” 二月红的目光终于有了一丝变化,大家都是聪明人,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经足够了,况且连她自己都不确定这话有几分真,几分假。 张海萤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内堂里的二月红,他正盯着妻子的遗像,似乎已经不那么悲伤了,但那些悲伤却有似乎算在这间房子里的所有角落,随时可以踩到几分。 张海萤走出红家的大门,阳光照的她睁不开眼,大雨洗涤后的长沙城空气中弥漫的泥土味道中都夹杂着一丝血腥味,来往街上几乎看不到高大的建筑物,一片断井颓垣,还有街上未来得及处理的尸体都在提醒着人们这里刚经历过多么残酷的一场战事。 她走着走着,不由自主的在黑背老六待着的巷口停了下来。 他倚着墙角,在白姨的照料下干净了很多,头发修剪得并不那么合适但至少不再打结,身上的衣服虽然补着补丁但看得出来是洗过的。面前摆了一个有缺口的破碗,里头什么都没有,黑背老六也不在意,怀里抱着他那把大刀,在阳光下眯着眼。 在这个位置,他抬眼就能看到对面屋里忙活的白姨,楼里的姑娘需要安置,伤员需要再找地方,战后白姨也忙得团团转。 张海萤没有开口讲话,沉默的走到黑背老六面前,往碗里丢了两个银元,转身离开了。 她出了长沙城,回头再望了一眼这座城市,痛苦与悲哀只是暂时的,这些传奇会淹没在历史的长河中。未来,它会变成自己记忆里的不夜城,荣耀与繁华会再降临,只是,那时她还看得到吗? 张海萤出了城就一头扎进深山老林里,有人在跟着她,这种窥视感在长沙城里就已经很明显了,到了外头更是肆无忌惮。 这么有信心杀了她吗?刚好,颂和的事还没彻底了清呢。 她露出一个阴狠的眼神,手里摩挲着短匕,望四周参天的大树,对着空气喊了一声:“滚出来吧,难为你们跟了这么久。” 小哥马上就要出场了,下一章是属于我们女主的高光时刻。 打工好累啊~~如果明天下雨就不用上班了,那就三更起步吧。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8章 未来在哪 第39章 解密 身边的树林里陆续传来悉悉簌簌的声音,似乎有无数个身影在其中移动。 不久,斑驳的树影中走出一个女人,嘴角挂着玩味的笑。越来越多的身影从阴影中显现,估计有七八个,比张海萤想象的要多一些。 饶是她有心理准备,也稍微被震惊了一下。眼前的女人有一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面容,身材、走路姿势甚至连嘴角的那一抹笑容都与自己一般无二。 张海萤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对方“哦,你好呀,冒牌货。”冒牌货这三个字她咬得很紧,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颂和不是你杀的,那个霍家的伙计来了没?就是开车的那个。”张海萤说着,还向树下的阴影探了过去,一点儿也没有被包围的慌张。 果然,一个面容俊丽,留着一头干练短发的女人从阴影里站了出来,当时就是她送霍三娘和张海萤去的游园会,她脸上有一丝的震惊“你怎么知道的?” 张海萤咧开嘴笑了笑,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你们把他除掉是因为颂和看见你们接头了,老九们都快被你们渗成筛子了吧?这种场合都能有那内鬼混起来。三娘的心腹应当是自小跟在身边的,看来你们很擅长换人。”张海萤挑了挑眉,匕首已经被不动声色地拔出“人皮面具做的不错,和我干娘做的一样好。” 看着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女人,她饶有兴趣地问道“这是准备把我也换了吗?我一个小人物还真是受宠若惊啊。” 那见张海萤满嘴胡言乱语,那群人也不再开口问什么,他们肯在这儿消耗这么长时间,无非是好奇张海萤是怎么猜出来的。她既然不肯说,那就没必要浪费时间了,直接杀了,早点把人换了省的夜长梦多。 带头的女人和其他同伴交换了一个眼神,做出攻击的姿势,仿佛下一秒就要开打。 张海萤无视凝重的氛围,仍然自顾自的问着:“墓里的那种蛇你们是怎么调教出来的?就是那个种一身黑毛的。” 听到张海萤嘴里说的话,对面脸色明显一黑,但手上的动作却停下来,似乎想看看还能从张海萤嘴里套出些什么东西。 而张海萤内心远没有表面的那么平静,她有力的控制着自己的心跳,使自己的慌张表现的不那么明显,对于她而言这是一场豪赌。如果那个人不出现,她的确没有把握从这么多人手里活下来。 拜托了,老天该站在自己这边了。 在战场上看到颂和尸体的那一刻,她内心的震惊和悲痛的确足以掩饰一切疑点。但她从来就不是过于沉浸于悲伤的人,在她这里,真相远比悲痛更重要。 颂和死的太奇怪了,尸体上有枪伤不假,但脖子确是被拧断的,除了张家人,她只见过一类人用这种手法杀人——汪家人。 尸体的死亡时间也对不上,她后来问过军医,颂和死的时间应该在大战之前,也就是游园会开始的时间。 而且她提醒过颂和,这个小丫头很聪明,从她的话联想到九门有筹谋并不奇怪。那么颂和在听到有动静的第一时间,就应该跟着其他留在长沙的张家人往防空洞里跑,但她的尸体却莫名其妙的出现在战场,这很难不让人怀疑。 颂和是在居住区里被发现的,而旁边停着几辆车子,有一辆是她和霍三娘乘舟去游园会的,当时的场合,除了这个霍家的女伙计就没有外人了。张海萤不认为汪家人有能力把当家人换掉,但换一两个心腹还是在能力范围内的。 所以张海萤猜测,颂和在自己离开后,应该担心自己的安危又追了上去,但人走路跑不过汽车。往军营方向走时,应该是刚好撞上了开车返程的霍家伙计,作为三娘心腹,颂和见过她也不奇怪。 在颂和刚好准备上前问她的行踪时,却看见这个女伙计和别人接头,在九门待了这么久,颂和又聪明机灵,以她的智商绝对看出来了不对劲。当她想往回跑时,却被卧底捕捉到了窥视的视线,为了不暴露身份,他们把颂和灭口。 在尸体的处理上很讲究,长期经验的训练让他们在几秒钟的时间内就掐断了颂和的脖子,但为了不被怀疑,又在尸体上补了枪伤。 为了使尸体出现的更合理,他们把颂和装进了汽车,并把车子停在最有可能被轰炸的居民区,准备营造出被日军杀死的假象。 也的确如他们所料,张海萤在看见尸体的瞬间的确是这么想的。但尸体上奇怪的伤口和对阴谋气息的灵敏感应,让她不得不怀疑死颂和死亡的真相。 再结合张海琪在霍三娘那里留下的信,解九爷墓里发现的蛇,这事是谁做的答案呼之欲出。但空口白牙,没有确凿的证据,所以她决定试探一下。 在战争结束后,她光明正大的进入军营,当着众多伙计和伤患的面指出尸体死亡时间不对,隐晦的表达对颂和死亡原因的怀疑。 在这个过程中,张海萤不动声色的观察着所有人的面部表情,果然,一个头缠绷带的张家伙计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变化,片刻又恢复正常。她知道混在这里的汪家人绝对不止这一个人,刚才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没有这么少,但也够用了。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张海萤在半夜偷偷潜入军营,把那个张家伙计绑了出来,在他脸上摸到了一层人皮面具,然后人这灭口。 突然少了一个人,对方肯定有所察觉。从那之后,张海萤时常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有窥伺的目光,直到去红府的前日,这种窥伺逐渐演变为杀意,她知道,长沙城不能待了。 在此之前,她委托张启山向外打探张海客送来的铃铛的消息,为了就是找到张起灵的行踪,和他汇合。 果然,一个月之前,有人找上张启山,送来另一只相像的铃铛,随后被转交到张海萤手里。她顺藤摸瓜,找到了铃铛寄来的位置,在湘西附近。 能让张家族长天授去的地方,一定发生了匪夷所思的事情,张海萤托人去调查,果然有人说在湘西的老林里最近出没一种会吃人的怪物,之所以传的不开,是因为日本鬼子打了过来。 所以张海萤出了长沙就直奔湘西老林,她猜的不错,在树干上能看到张家人的标记,一路沿着标记走,她标记消失的地方停了下来。如果她所料不假,张起灵应该就在附近。 只是九门被渗透到这个地步也的确超出张海萤的意料,怪不得干娘不肯现身,只怕他们的处境也不太好。 张海琪让自己依附霍家只怕是想让她尽早和张起灵取得联系,一起返回张家,然后直捣汪家老巢,来个绝地反杀。 只凭这点还不足以确定干娘和张海客他们取得了联系,毕竟在和张海客汇合之前,张起灵就已经被天授了,上一次他们还是在墨脱见面的。 还有内陆本家的具体情况,抱团取暖总比被一块一块蚕食掉的好,在危及性命的事情面前,她忽然觉得张家也没那么坏了。 对方见张海萤这么长时间没有动静,也不耐烦起来,纷纷拔刀。 怎么回事,张起灵不会走了吧?自己都这么背吗? 张海萤看着对面气势汹汹的汪家人,以她的经验,自己一个人撑不过半个小时。 她心一横,冲着四周破口大叫“张起灵你在哪~~你族人要被杀了~” 声音大到四周林子里的鸟被惊得乱飞,树都颤了几颤,几个汪家人面面相觑,警惕的看着四周,要是张起灵在这儿,谁输谁赢还真不一定呢。 张海萤:论赌狗的品性 小哥没来得及出场,下一章一定,今天应该还会有一到二章 作者今天出录取结果,有点紧张?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9章 解密 第40章 天神一般的男人 随着话音的落下,林子逐渐恢复沉静,除了被惊飞的鸟和四周的虫鸣,什么也没有发生。 汪家人的表情也从开始的警惕变得逐渐戏谑起来。 “看来上天并不站在你们张家这边。”为首的汪家女人挑了一下眉,顶着和张海萤一模一样的脸说道。 看着那张脸,张海萤强忍着想划烂它的冲动,开口道“那它也不会站在你们汪家这边,冒牌货。” “冒牌货”这三个字似乎激怒了对方,她脸一下黑了,那女人露出一个阴狠的表情,做出进攻的示意,一瞬间,双方剑拔弩张。 算了,靠谁也靠不住,还是靠自己吧。张海萤紧握短匕,另一只手悄悄摸着张启山留给自己的枪。 张海萤直接对上离自己最近的霍家伙计,给颂和报仇的想法在她内心萦绕不去。 汪家人也是不讲武德,和张海萤一模一样的那个女人竟然想玩二对一。在她贴上自己的手臂时,张海萤反手掏枪,砰的一声,林子里又是一阵窸窸窣窣。与此同时,毒针刺进那霍家伙计的脖颈,她当场倒地不起。 看着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露出痛苦的表情,张海萤心里无比畅快,傻比,时代不同了呀!热武器不干爆你们。 剩下的几人似乎没料到事情会这么发展,脸色变得古怪起来,秉承着打团战的原则,其他几人纷纷围在张海萤身边。啧,有点麻烦了。 张海萤内心出奇的平静,刚才的紧张消失的无影无踪,或许,这里作为她的归宿也不错。 伴随着枪声、拳拳到肉的击打声,张海萤也逐渐有些招架不住,一对五,还都是个个身手能和张家人相当的,她也是头一次。 对面被自己弄死三个,自己受的伤也不算轻。她往后靠着树,用衣服缠住腹部的割伤,再这么流下去,估计自己得失血而亡。她手臂上,大腿上,都有不同程度的割伤。不过还好,颂和的仇她报了,那个傻丫头可以安息了。 看着剩下的几人向自己围来,张海萤叹了一口气,试着站起身来,却发现自己完全动不了。唉,天不佑我啊! 在她准备接受自己的死亡时,一阵刀划过的破风声忽然响起,随后就是对面的惨叫声。 张海萤知道,他来了,那个男人如天神一般从天而降,长刀在空中乱舞,神情依旧淡然,那双眼眸静若潭水,却似有无数山川浮现。惨叫声、骨裂声、拳头的撞击声在张海萤耳边此起彼伏。她算是知道为什么南疆的人这么信奉他了,只要张起灵一出场,仿佛所有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那一刻,他就是游走在人间的神明。 看来就算给自己一把加特林她也干不掉张起灵,张海萤忽然很荒诞的想起了在战场上的想法。似乎是被自己气笑了,她咳嗽了几声。 张海萤觉得自己快死了,血不断从她身体里涌出,满手鲜红。眼前的场景逐渐模糊,耳边的声音逐渐消失,她似乎坠入了一个深渊,就这么死去,也挺好的吧。 这一次她什么都没见到,连最爱在梦里找她的终极也没有,只有无尽的深渊和似乎能吞噬一切的黑暗,四周一片沉寂,她挣扎着往上浮,却被无形的力量往黑暗中按,难道自己真的死了? 再次醒来时,张海萤感到有人用嘴在给她度水,眼前的场景逐渐清明起来,她看到有篝火在不远处熊熊燃烧,自己似乎正躺在草席上,身下的岩石硌得她很不舒服,身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但似乎已经被处理过了。 “这是哪?”嗓音沙哑的把自己都吓了一跳。 “西藏。”张起灵的声音不带有任何感情。 什么?这是哪儿?西藏?你是说张起灵背着自己跑遍了大半个中国到了西藏?他是超人吗?这么离谱。 张海萤挣扎着起身,却被张起灵按了回去“你伤的很重,还不能乱动。” 听到这话张海萤才放弃起身的想法“我睡了多久?怎么一眨眼就到了西藏。” “一个月。” 还真是惜字如金,张海萤暗暗吐槽。 “这一个月你背着我到了西藏?”眼前的场景越来越清晰,他们现在应该在一处山洞里,外面似乎在下雪,篝火烧得很旺,张海萤并不觉得冷,一摸才发现,自己的衣服已经被换成厚厚的藏袍。 张起灵没有再回答,只是点了点头。 “哦,那还真是……辛苦了啊。”张海萤有些生无可恋,按理来说自己和张起灵汇合后应该立马去找海外张家那一批人或者和本家联系,然后灭掉汪家,但明显他们不可能在西藏呀。那灭亡汪家,完成和张起灵的约定岂不是要等到猴年马月呀? “你是被天授了吗?非要往西藏跑。”张海萤问。 张起灵摇了摇头“刚开始是,后来记忆恢复了一些,西藏有些事情需要解决。” 两人都是一阵沉默,良久,张海萤才问“你还记得我是谁吗?认识不认识张海客、张海楼?”她现在还是有些担心张起灵处在天授状态。 张起灵看了她一眼“记得,但不全。” 张海萤长舒了一口气,记得就好,不用帮他恢复记忆了。 “你和他们还有联系吗?”这里的“他们”既指海外张家,也指内陆张家。 张起灵摇了摇头。 “那汪家是怎么回事,你知道不知道他们不但把张家蚕食了,还逐渐渗透了老九门?” 张起灵这次没回答她问题,张海萤有些疑惑,刚准备开口问。 他却强硬的把张海萤按回草席上,紧紧的搂着她“你话太多了,我今天说的够多了,外面很冷,该睡觉了。”说着,就闭上了双眼,什么多余的动作都没有。 张海萤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在厚厚的藏袍里缩成了鹌鹑,任由张起灵抱着自己入睡。想起刚才嘴边的触感,她不由脸红起来。 岩洞外呼啸的狂风卷起漫天飞雪,天地之间一片素白,这里成了生命的禁区。任谁也不会想到,在这个无人之境,在这个荒芜的小洞里,有两个人正紧紧的依偎在一起。 这一章字数不多,已经在继续努力码下一章了。 想起这个约定,作者也想笑,估计女主也不会想到,汪家灭亡要等到21世纪了。吴邪一定和女主有很多共同语言。 张海萤:论被一个约定困住的前半生。 最喜欢描写小哥了,他一出现就安全感十足,真正意义上的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但又忍不住心疼他,一个强大如神佛的男人背负着常人难以想象的东西。 蓝袍藏人马上要出场了,作者争取下一章就让他有镜头。 出录取结果了,被心仪的院校录取了,开心(∩_∩)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0章 天神一般的男人 第41章 故地重游 此时,厦门。 张海楼拨弄了一下嘴里的刀片,金丝眼镜在月光下泛着寒光,他嘴角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邪笑,手臂还淌着血。张小蛇站在他身边,他略带疑惑的看着面前的场景,青绿色巨蟒盘绕在他脖子上。 地上躺着两具尸体,一具尸体脖子被刀片切断,血流了一地,另一具被掐断咽喉,死相惨烈,身上还有被蛇咬的痕迹。 张海楼也不在乎,随手点起一根烟,那是张海侠推荐的,味道没有那么恶臭,在这种时候,抽烟能让他感到镇静,仿佛张海侠和张海萤还在他的身边。 自从族长失踪后,他和他半路拉来改姓的张家人百般寻找却无果,就只好回厦门找干娘。没想到刚到厦门重建的南洋档案馆,就遭到陌生敌人的袭击,也不知道是什么路子,妈的,和张家人一样狠,张海楼暗骂一声。 档案馆空荡荡的,连遗存下来的档案都搬走了,他四处找,也没找到张海琪、张千军万马和何剪西的身影。 “你干娘呢?你不会框我吧?”张小蛇问道。 “耐心一点,等找到干娘给你纹上纹身你就真成张家人了。”张海楼吐出烟圈,缓缓开口。 怎么回事?南洋档案馆又被一锅端了?莫云高不是死了吗?这种身手的人也不像同军阀能招揽的。他心里疑惑,趁着夜色和张小蛇又摸进了董公馆,进到当初给他纹身的地下密室里。 房间还和当年一样暖和,四周潺潺的流水声连绵不绝,石阶往地下延伸,走几步就能蹚进水里。 “很紧我,别乱碰这里的东西。”张海楼对张小蛇道。 张小蛇根本就没有回他,他现在的目光完全被这个密室吸引了,一路上进来那些奇怪的带有纹身的人皮让他对张海楼嘴里的张家产生了无限的好奇。他身上的蛇感受到四周的温暖,纷纷往水里游去,他也没管。 看着张小蛇心不在焉的模样,张海楼心里暗笑,有个大家族在身后的感觉还是不错的。 张海楼按记忆找到了一个蜡烛台,用嘴里的烟点燃,空间亮了起来。当年他纹身躺的石桌还在那里摆着,上面似乎放了一些东西。 他的衣服很快就被温泉水浸湿了,张海楼嫌难受,把外衣一脱,纹身顺着肌肤纹理爬上肩头,一只活灵活现的穷奇在他身上萦绕,看的张小蛇目瞪口呆。 他一步一步蹚着水走到石桌面前,除了纹身用的工具,上面还放了一个小罐子。 张海楼一眼就认识了出来,罐子里头装的是骨灰,瞬间他又意识道这是何剪西的骨灰。 何剪西死了。 算算时间,他年纪也不小了,是到时候了,南安号上发生的事他都有些不记得。张海楼心里叹气,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他身体里翻滚,对于这个鼻子很好用的青年,他还是有些不舍的。 何剪西没有葬入墓园是因为他不是张家人,还是因为没有时间?那何剪西是自然死亡吗? 在罐子的一旁,放着一枚精致的紫荆花胸针。 紫荆花……张海楼拿起胸针在手里摩挲着。放在这的东西是干娘的暗示,一定发生了什么状况才让张海琪采用这种方式传递信息。这个世界上知道董公馆有这么一间密室的,不超过三个人,所以信息也不用太隐晦。 他记得紫荆花是香港的市花来着,这事和香港有关系? “看出什么了?”张小蛇在一旁好奇地问。 张海楼把胸针往上空抛,紫金花在空中打了个转又落回他手里“走,咱们去香港。”说完,他大步往前走去。 张小蛇在水里一个踉跄,忙把蛇都收了回来“你等等我,万一是陷阱呢?” “怕什么,是陷阱老子把他们打穿。” …… 此时,西藏墨脱。 张海萤的身体不允许她进行长途跋涉,她醒来后,脚程远不如她昏迷时张起灵背她赶路的时候多。 两个人走走停停,在休息的时候,张海萤把自己手上的两个青铜铃铛都给了张起灵,这东西应该和张家的秘密有关,她留着也没用。 “你把铃铛寄到长沙时是不是就已经猜到是我了?”张海萤凑近,好奇的问他。 张起灵摇摇头“凭直觉。” “哦……”你还真是把话都堵死了呢,张海萤心里暗暗吐槽。 过了好一会儿,张起灵又开口“知道。” 知道?你知道什么?张海萤愣了一会儿,然后恍然大悟,他说的是昨天晚上她问的问题,张海萤一下子精神起来“那到时候等咱们出了西藏就和他们汇合,把汪家打穿。” 张起灵没理她,那双淡然的眸子只是静静的看着她,盯的张海萤直发毛“是我脸上有什么?还是我说的不对?” 张起灵再次摇头。 这一次谁都没有接话,两个人静静的靠着石壁,山洞外风声猎猎,洞里却一片安详。 …… 张起灵在前面开路,在积雪上留下一串串脚印,绳子将他们两个紧紧的系在一起,张海萤踩在他仿佛还带有温度的脚印上,艰难的往前行走。 她记得上一次进山,还是她一个,在无尽的孤独和寒冷中艰难的匍匐,不过,现在她身前终于有了值得信赖的人。 当熟悉的山脉延展在自己眼前时,张海萤就知道他要去哪了了——那座高耸于崖峭壁之上的喇嘛庙。 “你要去见德仁?”张海萤忍不住问道,她的话语被狂风吹的支离破碎。 张起灵轻微的点了一下头“跟好我。” 他这次紧紧握住张海萤的手,带着她往石阶上走去。 也许是有攀爬的经验,又或许是有人陪伴,张海萤觉得这次的攀爬远没有上一次艰难。他们在夜幕降临时看到了庙门口摆放的三只大炭炉,炉子里的火烧得很旺,周边的雪被清理的很干净。 奇怪,上次她来到这里时只有火盆,这次却摆上了三只炭炉,是什么节日吗? 不一会儿,有一个年轻喇嘛来到门口为炭炉加炭,看到张起灵和张海萤在炭炉前取暖,表情里流露出一丝震惊。 喇嘛:“贵客从哪里来?” 这一句话让张海萤陷入了无尽的回忆,以至于她直接忽略了后面张起灵和喇嘛的对话。 很久很久之前她到这里时也有人这么问她,她想起了死去的上师、成为新上师的丹增、还是德仁的小喇嘛、丹……很多很多人的面孔在她面前浮现,原来这就是故地重游的感觉啊…… 由于女主的因素,在蝴蝶效应下小哥的记忆会有变化,所以他记住了的德仁,和原著情节有出入。后面也会改动的,原著里这次是小哥从雪山里出来找德仁记录,但我想把剧情圆一下,改成这次是要进雪山。 小张哥出场了,对张海楼这种斯文败类真的没办法拒绝,下一章蓝袍藏人闪亮登场。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1章 故地重游 第42章 物是人非 张海萤被满脑子的思绪搅得很乱,稀里糊涂的就被张起灵拉着进了喇嘛庙,那时候的大喇嘛还很年轻,还不是后来寺里的大喇嘛,这里为了方便区分,我们称呼当年还年轻的大喇嘛为老喇嘛。 老喇嘛似乎对二人的关系有些好奇,但好歹经过修炼,对人世间的好奇心有一种特别的控制力,所以并没有开口询问,只是说:“里面很暖和,二位贵客进去休息,喝杯酥油茶吧,找人的事明天可以去。”其实,他在庙里这么久,并没有听说过一个叫德仁喇嘛的人。 看来张起灵已经和他说明了来意,不知道现在德仁喇嘛是不是她走时的小德仁,也不知道丹增怎么样? 对于墨脱,她是有留恋的,这里似乎有一种特别的魔力,能够忘却尘世间的一切烦恼,让人有抛弃一切留在这里的冲动。 这里的院落结构并不固定,定期会拆掉修缮一些房间,即使张海萤在喇嘛庙住过很长一段时间,她熟悉的也是自己经常活动的区域,一些隐秘的无人居住的房间,可能一辈子也不会有人打开。 老喇嘛手里举着油灯,带着他们两个穿梭在复杂的院落里。在经过一个院子时,一阵风把油灯吹灭了,四周瞬间变得一片漆黑。 黑夜中只有月光,月光照耀下的院子特别昏暗,老喇嘛停了下来,去点油灯。他冲着两人笑了笑,对于这个小事故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此时,张起灵却忽然抬头看向了夜空。 黑夜之中,漫天星辰组成一条长长的银河在天际缓缓转动,美得犹如梦境一样。张海萤抬头去看,就和当年看到的一样,即使过了这么多年也有种震撼人心的感觉,可惜,她不会再为此动容了。 “西藏的夜空很美。”张海萤看着星空,眼里倒映出满天星河。她想起第一次到墨脱,她在丹增的带领下走过复杂的回廊,在天井中看到的夜空,也是这么明亮,这么璀璨。 “嗯”张起灵点点头,他的视线从夜空中移开,看向张海萤倒映出星河的眼睛。 “二位贵客,这边走。”老喇嘛说了一声。 “上师,你们这里是不是有一百二十七间房间?”张起灵忽然开口问。 老喇嘛愣了一下,这个喇嘛庙里的确一共有一百二十七间房间,但这个客人怎么会知道呢? 老喇嘛点头说是,张起灵就道:“麻烦你,能带我们去每一间房间都看一看吗?” 老喇嘛克制住自己寻根究底的**,点了点头,道“好。” “怎么忽然有这个想法?咱们不是去找德仁吗?我认识有一个,不知道是不是你说的那个。”张海萤跟在他身后,轻声说,对于张起灵拉上她看房间的决定,她有些不解。 张起灵没有回答,他用手拉着张海萤的袖子,跟着老喇嘛在寺里来回穿梭。 张海萤觉得张起灵一定是知道了什么,她有预感,她可能见不到德仁了。 在那个群星璀璨的夜晚,他们一间一间的去看,一间一间的去找,张海萤也不记得第几间了,只知道两个多小时后,老喇嘛为他们打开了一间闲置的屋子,张起灵在进去时,脚步迟疑了一下。 张海萤知道这个房间里有东西触动了他,她大步向前,越过张起灵的肩膀,先一步进到了屋子里。 屋子很简陋,中间放着一张桌子,上面堆满杂物和一卷卷经书,杂物之中有一具干枯的尸体。 这具尸体趴在桌子上,完全是一具干尸了,穿着一件很旧的僧袍,张海萤一眼就认出来那是丹增的僧袍——在他被改名为德仁的那一天上师赠予他的。 张海萤愣在了原地,她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这个老朋友,当年照顾她的那个孩子,那个即使在漫天冰雪中也要等她的孩子。 这些年经历过的死亡够多了,到她始终无法释怀,张海侠、上师、颂和,现在又到丹增,未来又是谁呢?会是她自己吗?原来长生真的是一种诅咒啊,张海萤心里长舒了一口气。 老喇嘛大惊失色,他从来没有想到过,在寺庙里某个长久不用的房间里,竟然会有一具干尸。 “这、这是谁?”老喇嘛结巴着问。 “他是德仁,我们的朋友,想不到,竟然死在在这里。”张起灵道。 老喇嘛知道他们此行为的就是找这位德仁喇嘛,怪不得他没有听说过,原来死在了这个无人的角落。 “请把这里整理一下吧,我们会在这里休息。” 那天夜里,张海萤和张起灵呆在了丹增死亡的房间,张海萤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她使自己的声音尽量听起来平静:“你早就知道会有这个结果?我当年离开时这里除了丹增之外还有一位小德仁,他呢?” “这里条件艰苦,人的死亡并不奇怪。”张起灵的意思是当的小德仁已经死了,或许另有隐情,但都不重要了。 张海萤再次叹息,她不记得这是今夜他第几次叹息了。她又能如何呢?她只能接受,对于死亡的无力张家人的感受很深切吧。 “给我讲讲德仁的事吧,这是张家的一种机制吧?” 张起灵点了点头,缓缓说出了那些不为人知的故事。 德仁喇嘛是张家在西藏的联络人,寺庙里每一代的喇嘛中都有一个叫德仁的,负责记录与联络,但随着张家的衰败,德仁似乎也断代了,但他周围的这些经书还保留着,上面记录了上次张起灵因天授而遗忘的在这里的经历,这些经历与这次的故事无关,就不再多提。 而这里的雪山深处,有一扇青铜巨门,按张起灵的说法,长白山下也有一扇。这次入藏,他的目的地就是那里,天授告诉他,那里有些事需要解决。从青铜门返回后,他需要将经历告诉德仁,再记录保留下来。 “我知道了。”张海萤点了点头,半晌,忽然想起什么,她问道“你对于死亡是不是已经麻木了?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会怎么办?” 张起灵愣住了,手里翻阅经书的动作停了下来,似乎是在思考。 张海萤觉得这个问题有些冒昧,旁人的死亡和张起灵没有关系,自己不应该将情绪转移在他身上“算了,你就当我没问,我只是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感受。你继续看吧,我有些累了。”说着,她走到窗边的床上,半倚靠着窗户,看着漫天的星辰缓缓睡去。 张起灵见她睡着了,慢慢托起张海萤的头,将她在床上放平,给她盖好被子,继续翻阅着自己的经书。 刚才的问题,他莫名感到不开心,一种不悦的情绪在他胸口里流动,挤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但有一点他很清楚,他不想张海萤死,对于她的死亡,他无法像往常一样漠视。 第二天一早,张海萤从睡梦中醒来,她并没有看到张起灵的身影。在床的另一边,摆放着一件崭新的藏袍,她换上后,按照自己的记忆在庙里踱步,寻找用餐的地方。 青藏高原昼夜温差很大,白天阳光很刺眼。张海萤伸出手挡在眼前,半遮着阳光,抬眼向天望去,天蓝得像湖水水一样,让她想到了那个群山之中的湖泊,不知道这次入山还能不能见到。 喇嘛庙里有一排经筒,她缓缓从经筒前走过,用手百无聊赖的拨弄着,耳边传来风刮起经幡的猎猎声。 忽然,一个声音从前方传来“海萤,你回来了?” 张海萤抬眸望去,一抹蓝色映入眼帘,是丹。 “丹,好久不见。”张海萤露出了一抹温柔的笑。 果然,有些重逢是不期而遇的。 啊,蓝袍藏人出场了,下一章准备搞个修罗场? 张家人对死亡其实是庆幸的,但这个庆幸应该单指的是张家人的死亡,会有盛大的仪式送别。对外人,我个人感觉更多的是麻木和无奈,然后就是接受。 但女主成分太复杂了,她既有上辈子的记忆,又有这辈子在张家的记忆,所以她对死亡的情感很复杂,处于一个悲伤和接受的过渡期。尤其是和自己亲近的人,比如张海侠,因为陪伴时间不同,颂和的死亡对她的冲击就没有张海侠的大。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2章 物是人非 第43章 一抹红 丹是为了青铜门后的事来到喇嘛庙的,他知道他一定会遇见张起灵,但他没想到张海萤会和张起灵一起回来。 明媚的阳光、飘扬的经幡、缓缓转动的经筒,身着红袍的少女如同林间小鹿般向他走来。阳光下,张海萤的每一根发丝他都看得清清楚楚,她还是那么美,皮肤白皙,红唇微张,那一双美眸中倒映出远方的雪山。 丹完全忘记自己要做什么,他呆愣愣地站在原地,心跳如擂鼓般震耳欲聋,他感觉自己的心快要跳出来胸膛了。他强压下内心的躁动,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有那么的慌张“嗯,好久不见。” 张海萤对于丹的到来是很开心的,这一路上有太多故人离去了,她迫切见到曾经熟悉的面孔,丹就算一个。 张海萤缓步走到丹面前,踮起脚尖,给了他一个轻到不能再轻的拥抱“见到你真的很像。” 丹觉得自己强压下去的躁动又回来了,他的眼睛不自觉的瞥向张海萤那张娟丽的面孔,既期待又惧怕目光相接。 多少年被抑制的思念在这一刻倾泻而出,张海萤离开的背影刻在他的脑海里在无数个午夜梦回浮现,他后悔没有在最后一刻握住她的手,如今,她终于回到自己身边了。 “怎么了?这么多年没见怎么这么呆了?”张海萤好奇的看着丹愣在原地的样子。 丹慌乱的扭过头,避免与她的眼神碰撞“没事,你怎么回来了?” 张海萤看着他这副样子,就和当年张海楼一模一样,她也不是傻子,这家伙该不会是喜欢自己吧?唉,又背上情债了。 “这个说来话长,从墨脱走之后又发生很多事,有空可以和你细说。” “哦,对了,藏海花还有吗?我恐怕还要带走些。”虽然终极的意思是只要自己不插手世界轨迹上既定的未来就应该不会被天授,但未来是什么她不清楚。不插手张家的事是不可能的,她和张起灵的约定还是要做数的,等灭亡汪家后,自己就远走高飞。 只是不知道自己要是反复参与世界轨迹,除了天授之外还不会不会有其他的“惩戒”。按照之前的猜想,终极也就是世界意识应该不能直接插手某个人的人生,天授只是一种控制机制,而且只能控制少部分人,她也是倒霉投到了张家,不过她要是不出生在张家,恐怕也干预不了世界轨迹。 藏海花的抑制作用都官方认证了,那自己还是多备些,省的真的被天授操纵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来。 一个念头在张海萤心里逐渐浮出,只不过要再等等,等她再次见到终极再说。 “有,我可以带你去采。”丹不会好奇她要这么多藏海花有没有其他的目的,她想要,那他就给她。 “好,等张起灵解决青铜门后的事再说吧。”张海萤话音未落,丹忽然眼神一变,警惕起来“谁?”他但目光直指经筒之后。 张海萤还没来得及开口,丹就已经如箭一般冲了出去,和经筒后面站着的人撞了个正着。 长刀与长刀的金属碰撞声在张海萤耳边响起,然后就是拳头划过空气的破风声和撞击声,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 张海萤默默收回了往前走的脚步,她根本插不进去。她没有想到丹这么厉害,可以在短时间里和张起灵不相上下。 双方的身影在空气中划出残影,这一架打的酣畅淋漓,双方在交手后估计也认出了对方,但仍然没有停手,颇有一较高下的意思。但在战局上,丹已经落了下风。 张海萤看他们两个不停,担心把寺里的东西打坏,她冲到两人中间“停,要打去外头的山里打,别把经筒撞坏了。” 她的忽然插手让两人都吓了一跳,丹急忙停住脚步,刚才那一拳差点打到张海萤身上。 张起灵反应稍快,在张海萤冲出来的一瞬间就已经停下了脚步,用带有一丝责怪的眼神看向她。 张海萤被看的莫名心虚“安生一会儿吧,德仁既然已经死了,不如先在寺里挑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喇嘛接替德仁,总比没有的强。我们快去快回,尽快去和张海客他们汇合。”这话是对张起灵说的。 “这是丹,康巴落人,算是张家的分支。”张海萤介绍道。 “没想到这任张家族长这么年轻,我差点没认出来。”丹看着一身藏袍的张起灵开口,有一些阴阳怪气。 哎呦,别给我找事了,张海萤忽然很想给他一巴掌。 “有什么事你们两个交接,我不参与,行了吧。”说着,逃也似的走了。却被张起灵拉住“先用餐。”他的手紧紧禁锢住张海萤的手腕,她根本挣不开。 “行。”这一个字她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来的。 三个人在极其诡异的氛围中用过了早餐,张海萤也不关心,随便吧,反正她真的是饿了。 最后,三人商议五日后出发先前往康巴洛,再去雪山中的那扇青铜巨门。 张海萤没什么意见,进雪山的路程很难走,现在又是这个季节,普通人进去就是自寻死路,就算是张家人也要谨慎些,做足了准备才能入山。 “你带我去哪?”张海萤跟着丹在第二天进入雪山。 “去找藏海花。” “我以为会等问题解决之后再去找。” 丹摇摇头“不行,那个时候我不一定出的了康巴落,而且这期间变故太多,还是提前给你的好。” 张海萤没再说话,她没想到丹肯为她做到这种地步,要是被族里的祭司知道,丹估计难逃一死。 丹像是把路线刻到了心里,他带着张海萤在山间来回折返,这路走的很好笑,从天空往下看,就能看到两个黑色的小点在山间来回跳跃。 他们两个走到一处雪原,张海萤几乎要被绕蒙了,她没想到雪山里还能走出花样。 一片红色的花海撞进眼眸,很难想象,在冰天雪地之中,绽放着如此妖艳的花朵,花海不知道有多大,一眼望不到头。 张海萤着迷似的走在其中,红色的藏袍与花海融为一体,藏海花衬得她更美了。 丹都没有做,他就站在她身后,手抚在佩刀上,静静的看着张海萤,他是这天地间唯一的一抹蓝。 “谢谢……”张海萤轻轻地说出了这两个字,声音在雪原上回响,空灵澄澈。 不远处,有一个人站在山脊上将藏海花田尽收眼底,空中猎鹰飞过,它惊讶的看着个人,他是在雪峰的山脊上行走,万里雪山犹如蟒蛇一样在这个人脚下展开,随着猎鹰的升空,展现出令人震撼的荒凉。 他永远是这样,只要他想,没人会发现他的踪迹,在大雪中,犹如神和野兽一样,绝对孤独。 现在,他朝山下走去,朝着藏海花走去,朝着那花田中更鲜艳的一抹红走去,身后是无尽的雪山和漫天飞雪。 “天地间唯一那一抹蓝”代表着丹在张海萤心里有了特殊的地位,不可否认,对于女主来说,牺牲式的爱情更能感动她。 后两段有一部分摘取《追忆@张起灵》的内容,主要是想表达,小哥会为了他认为重要的人走下神坛,走下山脊,或许这时候还不是爱情,但至少不再孤独。 后面的剧情基本上可以理顺了,加油码字? 有什么觉得不合理的地方或者是错别字可以指出来,作者会统一采纳的。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3章 一抹红 第44章 女孩 看到张起灵的身影在花海出现,张海萤一点也不觉得意外,丹也只是挑了挑眉,没有做出任何表示。 三个人谁也没说话,都只是俯身去采藏海花。 “你真的不考虑用一些吗?我有些害怕你忽然被天授。”看着过于多的藏海花,张海萤问张起灵。 张起灵还是摇头,他的答案和当年一样,从来就没有变过。很难想象这世间会有像张起灵一样的人,明明被迫当做替死鬼,却还是义无反顾挑起重任。有时张海萤会想他难道不会痛吗? “你对天授会有预感吗?就像是提前进入一个状态,一种很恍惚,似梦似醒的感觉。”她想知道正常状态下被天授的感觉,不知道和她这个“特例”有没有区别。 “有,时间长了就会有。天授期间你会拼命完成你脑里忽然出现的念头,你所做的一切事情都是服务于这个想法的,哪怕为知牺牲。”张起灵道。 说了这么多的字,不容易啊,张海萤心道。 “行,你要是觉得你自己要被天授了,就提醒我,我一定不会不管你的。”张海萤笑嘻嘻的看着他。 张起灵看着她明媚的笑容,觉得这种感觉很熟悉,就和很久之前那个房间里他母亲带来的感觉一样,一样令他动容,一样令他愿意去想,一样令他想要抓住。 最后他也只是说了一个字“好。” 五日后,在喇嘛们的送别下,张海萤一行人踏上了前往康巴洛的路。丹带路,张海萤居中,张起灵垫后。 他们顶着寒风攀上峭壁,往下望去深不见底,岩石陡峭的像刀尖一样,掉下去肯定死无全尸。 丹走的很灵活,长期出入康巴落和喇嘛庙的经历,让他有一套自己的经验。张海萤略显笨拙地跟在他身后,还要被张起灵时不时提一下。她羡慕的看着他们两个,无论走过多少次,她还是不习惯在雪里行走。要是这里是海洋就好了,那是她的主场,张海萤不禁怀念起一个人在南洋奔波的日子。 不知道走了多久,四周从悬崖峭壁变成茫茫雪原,他们现在所在的区域,是一座雪山的山脊。 四周群山环绕,全部犹如刀剁过的黑色乱石,十分尖锐而且棱角分明。山与山之间有很多山谷,都被深雪覆盖,丹指着其中一个,告诉他们,穿过山谷就能看到康巴洛的外延。 这里真是相当隐蔽了,正常人都不会想到山谷之中。积雪太深了,稍不注意就会被埋进去。 丹带着他们走进山谷中,在雪里一顿扒拉,张海萤忽然发现,把雪拨开后,雪下竟然埋着一座石头和木头搭建的桥,是用喜马拉雅山峦常见的黑色岩石搭建的。她踩上去,发现十分坚固,雪还没有没过膝盖。 “这是我们修建的桥,方便通行。”丹的声音被风吹的稀碎。 张海萤去过康巴落几次,几次丹带领路线都不一样,但从来没有这一次这么难走。在茫茫雪域中走了这么久,这还是第一次发现人工的痕迹。 他们在桥上走了整整三天,三天后他们走过一道弯,进了一个山口之后,忽然,眼前变得十分开阔明亮。 一个巨大的琥珀一般的湖泊,犹如宝石一样镶嵌在群山之中。在阳光下,湖面没有一点波澜,仿佛时间都静止了。光的反射在湖面上铺了一层金纱,十分绚烂美丽。 张海萤知道,他们快到了,这个湖泊留给她的记忆十分深刻。 湖上停了一艘小船,张海萤从前到康巴洛都是绕过这片湖,直接到康巴洛的中心,还从来没有进入过这片湖泊。 “为什么要入湖?不能直接去康巴落吗?”张海萤问道。 “湖上有一座悬空寺庙,那里有人在等他。”丹看向张起灵道“以前你是直接去康巴落,没来过这,这次也正好来看看。” 湖面离岸近的地方冰冻的非常厉害,踩上去和陆地没有什么区别。但越往中心,冰就越薄,一脚下去,立即传来让人心悸的裂冰声。 他们小心翼翼的走过冰层,踏上了停在湖面很旧的船,沿着湖往前走,绕过这片扇形区以后,湖面变得狭长,两边是悬崖峭壁都被白雪覆盖,在峡谷的尽头,凌空搭建了一座庙宇。 张海萤对建筑学并不感兴趣,当年在厦门张海琪教过她一些,但现在除了基础的理论,其他的恐怕早就还给她干娘了,所以她并不是很能看出庙宇的构造。 很多年之后,一个浙江大学建筑系毕业的高材生在喇嘛庙读到这部分故事,对这位朋友狠狠的表达了他的嘲笑。 船行到喇嘛庙之下,能看到湖面继续往前延伸,看不到尽头,而喇嘛庙下的湖水中,有好多这样的小船。 “跟我来,后面有梯子。”丹道。 丹口中的梯子,其实是从庙里垂下的木制挂梯,看起来用了好多年,摇摇欲坠地挂在结了冰的湖面上。 这靠谱吗?张海萤心道。丹第一个沿着梯子爬了上去,张起灵第二。 张海萤叹了口气,无奈的跟了上去,其实她真的很想问,难道没有别的路了吗? 在她的脚踏上最后一节梯子时,咔嚓一声,张海萤听到了木头断裂的声音,她心里骂道,果然不靠谱。 身体最快做出了反应,她立马去蹬下一层的梯子,但可能用力太大,梯子竟然一层层的断裂开来。这是真没招了,在她做好摔到冰面上的准备时,两只有力的手紧紧抓着她的肩膀。 是丹和张起灵。 本来他们两个已经进到庙里了,但木头的断裂声在寂静的环境中格外明显,两人几乎同时抓住了她的肩膀。 庙里的两个人对视一眼,眼里翻滚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悬半空中的张海萤只觉得肩膀被抓的生疼。 “先让我上去。”鬼知道她现在快疼死了。 两个人后知后觉,连忙把她拉了上来。 张海萤翻入悬空庙后褪去肩头上的衣服,青紫色的抓痕在白皙的皮肤上格外醒目,她轻轻用手按压着,试图缓解疼痛。 丹急忙移开视线,薄红爬上耳后根,她到底知不知道她在干什么…… 张起灵则显的平静的多,他往前看了一眼,转头问丹“这里有草药吗?” “有,其他人也在寺庙里,他们身上就有。” 他们所在的这间屋子似乎是储物间,藏香气味浓厚,四周挂着各式各样的毛毡,毛毡之间有很多的炭炉,使整个房间非常暖和,很多炭、木材、香料堆放着,还有挂在房梁上的不知道是什么肉。 不一会儿,一个有明显藏族特征的年轻人似乎听到了动静,也来到了储物间,看见丹他显得非常高兴,用藏语和他交流了几句后,立马用崇敬的眼神看向张起灵,并领着他们向另一个房间走去。 在另一间挂满毛毡的房间,张海萤看见了这群人的头领,或者叫他现在康巴落的头领也行——一个满脸皱纹的老人,身后跟着七八个同样穿蓝色藏袍的年轻人。 头领对张起灵做出西藏最敬重的礼仪,也就是跪拜,用带着藏族口音的普通话道“张家族长,您终于来了……” 然后,他对张海萤做出了同样的举动,似乎想要说什么。她急忙去扶,打断了他的话“有什么事你们说,我自己走走。” 说完,也不管身后人的反应,就往其他房间走去。她一开始就没有深入打算参与西藏的事,这只是一个小插曲,没必要和这里的人牵扯太深,有丹一个就足够了。 张海萤也不知道自己走在庙宇的哪个地方,这里为了御寒,四处都挂满了毛毡。 忽然,她听到毛毡之中传来了一个人的喘息声,声音十分轻微,似乎是一个女孩。 张海萤并不觉得除了张起灵有什么东西能在这里威胁到她。 她循着声音走去,穿过几块毛毡,就看到在四块毛毡的中间,躺着一个东西。 是一个女孩,正轻微的颤动着,四肢已经全部废掉了,眼里一片浑浊,似乎也是瞎的,身上也盖着一层厚厚的毛毡。女孩长的很漂亮,有着典型的藏族脸型,她此刻似乎正昏迷着。 即使知道世间险恶,人心难测,见到这样的场景张海萤内心也不免悲切,但随之而来的是深深的疑惑。这里是康巴落得的地盘,这个女孩应该是康巴落人,为什么会受到如此的酷刑?难道违背族规了? 她往前走,想要看得清楚一些,但毛毡之后的藏味更加浓烈,张海萤觉得不对劲,这种香味中有另一种不该有的味道——尸体的味道。 她看向旁边的一个香炉,用短匕搅拌了一下粉末,发现里面有很多稀碎的骨头,能看得出来这不是动物骨头,而是人尸体的骨头。 不知道什么时候,地上的女孩已经爬了起来,张海萤急忙躲在毛毡后,身体紧绷,做出攻击的姿势。 女孩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由于四肢被打断,她用肘部和膝盖爬行,但速度快的惊人,径直朝一个方向走了过去。 是一个木门,需要经过一段楼梯,门口宽的能通过一辆解放卡车,门框上挂满了毛毡和画满红色藏文的古老黄色绸带。 张海萤心里有预感,门后和张起灵此行的目的有关。 忽然,一只手紧紧的从身后捂住她的嘴,张海萤立马用手肘攻击身后的人。 “是我,别说话,不能让人知道你来了这儿。”是丹的声音。 原著里对小哥见到女孩的描述为“并不觉得心疼,对于人世间的各种丑恶,他看的太多了,他很明白,情绪这种东西是最没有用的” 但我觉得,女主是一个情感很丰富的人,上一世的道德悲悯让她对这些东西有天然的情感反应,但毕竟被张家训练过,对于情感是有所束缚的,但终归和小哥不同,悲伤和同情应该占据大部分。 这里对情节也稍作修改,有什么建议大家可以提出来。 由于作者白天兼职,晚上回来码字,所以很时候是语音输入,但会有错别字的情况,欢迎大家指出来。 最后,谢谢大家的支持(?????)?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4章 女孩 第45章 出走的决心 丹死死的捂着张海萤的嘴,把她拉到了另一间同样挂满毛毡的房间,确定四周无人后,才小心的开口:“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要是被发现了会惹出大麻烦的。”他的声音里罕见的带上了几分焦急。 张海萤挣脱他的手“她是谁?门后面有什么?是不是和我们此行的目的有关?” 她嘴里问出了一连串的问题,让丹有些不知道一时该回答哪个。 “你听说过阎王骑尸吗?”丹缓缓开口。 阎王骑尸顾名思义,是地狱阎王骑着一具女尸在山川间穿行。最早出现在一张铁制的唐卡上。这样的图案在唐卡出现之前特别少见,很多人认为这些是西藏诸神造像中特别常见的夸张造型,但后来就发觉了不对,因为在这张图片中,坐下女尸的造型有时候甚至比阎王的造型更加突出。 面容凶狠、眼盲,用肘部和膝盖爬行,犹如恶鬼一般。 张海萤忽然意识到这样的图案出现在刚才墙上挂的毛毡上,每一条毛毡上都是如此。 那个女孩她的状态……难不成,她是阎王的坐骑?这种事情真的存在吗? 丹点了点头,表示默认。 张海萤觉得很荒谬,这到底是个什么世界?有张家这个buff就已经够离谱了,墓里的尸鳖、粽子她可以全当成未知生物来对待,但为什么会有“阎王”这种神话故事里东西? 她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这个女孩绝对不是自愿的,这是一场强迫式的献祭。 估计是告诉她如果她不做祭品整个康巴落都会陷入危难之中的话云云,然后半是强迫半是哄骗…… “她不是第一个吧?” 丹见张海萤这么问,知道她一定是不高兴,墨脱生活的那些日子让他对她的性格有一定的了解。 “嗯,这次张起灵来到这里就是为了解决这件事,门里的东西越来越贪心,康巴落不停的受到威胁……” “还有白玛,张起灵的母亲,他原本也是献献给阎王的女子,后来……” 连白玛也是吗?她想起了喇嘛庙里那三日飘扬的大雪,那个只有呼吸声和心跳声的房间和紧紧攥着母亲手臂的张起灵和大雪下蜷缩成一团的身影。 “董灿呢?他也是张家人,他在康巴落这么久没有解决这件事吗?”她想起了这个只存在于口头上的土司。 丹摇摇头,似乎感觉不知道怎么开口“他心灰意冷的走了,他救不了任何人,也救不了那个女孩。” 她忽然明白了,董灿最后心灰意冷离开的原因,一定是因为,他爱上这个女孩。 爱情的破灭使董灿毅然决然的离开,就像丹说的,他解决不了这里的问题,连心爱的女人也救不了。 张海萤觉得这一切都很可悲,那些被无辜献祭的女孩可悲、心灰意冷的董灿可悲、被迫承担一切的张起灵可悲、生活在威胁和恐惧之中的康巴落人可悲、甚至连这个世界都是可悲的。 无可奈何来到这里的自己更是可悲,她现在忽然有冲出去离开这里的冲动,这里他大爷的就是一个骗局,自己不明不白的来到这里,不明不白的受所谓“终极”的胁迫,不明不白的失去记忆,自己才是最无辜的,她真是快受够了。 张海萤强压下心中怒火“我也要进青铜门。”她声音冰冷的没有一丝感情。 丹愣了一下“我不知道,按理来说这种事情只有族长能进去……但如果你想,我可以帮你。” 丹感受到张海萤身上气息的变化,他其实不明白,不明白为什么她忽然会生气,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忽然提出这个要求,但只要对康巴落没有威胁,他都会尽力满足她的要求。 丹知道张海萤和以往来到康巴落的张家人不同,尽管她身上流着张家的血,到有时她流露出对张家的厌恶不像是假的,她对张家有着极其复杂的情绪,爱恨交杂中或许莲张海萤自己都分不清,更何况一个外人呢。 七天后,喜马拉雅山深处,张起灵和张海萤站在巨大的青铜门前。 她不知道丹和张起灵用了什么话术让康巴落同意她和张起灵同行,但都不重要了,一个积压在她心里很久的想法呼之欲出,只有进去,只有见到终极,她才能实施。 青铜门上繁复的各种花纹闪着诡异的寒光,细节之丰富,简直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这一次不是在梦里,而是在现实中真真切切地看到了,张海萤心里有说不出的五味杂陈,她走上前去,把贴在青铜门上,感受着从指尖传来的冰凉。 想要离开的冲动被这几日路上飘扬的大学逐渐掩埋,如今心里只剩下凄苦和无奈。 张起灵轻轻拉住她的手“再等等,时间还没到。” 良久,一阵悠扬的号叫声在山间回荡,张海萤并不觉得奇怪,她现在包容度之高,就算有一只麒麟站在她面前口吐人话也不过如此了。 巨大的青铜门缓缓打开,发出机械运作沉闷的声音,两扇门之间的缝隙越开越大,一个诡异到无法形容的身影在其中若隐若现。 来了,张海萤心道。 女主上辈子生活在一个平静安宁的环境中,是个普通人,莫名其妙的来到这个地方,莫名其妙的失去记忆给张家打工,没有怨气这是不可能的。 个人感觉如果有人告诉我现实中存在这些东西,我一定会觉得这人是神经病,更不要提这些东西出现在自己面前了。 在普通人的记忆下,遇到这种情况,第一反应大概率是逃跑,女主也不例外。但在这个世界所受的训练和经验不允许她这么做,只有主动出击才能有一条活路。 女主对张家的感情是及其复杂的,一方面她无法割舍与自己亲人的感情,感激她所受训练能够让她在这个世界活下去。但另一方面,对于这个封建死板的家族,她也是真的喜欢不起来,会想如果自己没有出生在这里,做个普通人就不用再承受这一切。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5章 出走的决心 第46章 谈判 两扇青铜门之间的缝隙越拉越大,影子的形状也愈加清晰,耳边的号角声连绵不绝,如果不是刚才指尖冰冷的触感,她真的会以为这是个梦境。 影子很高,目测有三十多米,身体呈现灰青色,身上套了一件拼接的毛皮,不知道是从什么动物身上扒下来的,青眼獠牙,面目可憎,现在张海萤知道了,唐卡上“阎王骑尸”的图案原来是写实,但就是不见女尸。 那个女孩不知道会被送到什么地方?也是青铜门之后吗?张海萤不禁往门后望去。 张起灵微微侧身,挡住了她的视线。在张海萤还没有反应过来时,他已经长刀出鞘,划破自己的手掌,往面前的“阎王”冲去,把张海萤落在身后。 怎么回事?他怎么不按路上商量的来?再来的路上,张海萤和他商量,合力把“阎王”干掉,然后让她进入青铜门解决自己的问题。 当时张起灵并没有回答,张海萤只当他默认了,现在整这么一出,不知道是不信任她,还是不想让她进青铜门。 张海萤吃惊之余,却也下定了决心,直往青铜门后冲。 张起灵和“阎王”缠斗在一起,她早就看出来了,这东西有名无实,也许是在青铜门里待的太久了,行动很僵硬,只是看起来唬人,它绝不是张起灵的对手,那么她也可以放心走了。 张海萤趁乱来到青铜门前,门内门外咫尺之隔。她回头望向张起灵,动了动嘴,心中默念“再见。” 张起灵脸上露出震惊的表情,那张淡然的脸此刻透露着不可置信和吃惊,古井无波的眸子里终于有了涟漪,他想向前拉住她,却被身后的“怪物”缠住。 还真是第一次在张起灵脸上看见这种表情,死而无憾呀,张海萤心道。 然后毅然决然的踏入青铜门内,彻骨的寒意传来,寒冷似乎是顺脚尖爬上躯体,即使穿着厚厚的藏袍,张海萤依然感到寒冷。 门内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并没有第一次在梦里闪烁的点点荧光,她继续往前走着,耳边逐渐传来水滴的声音,在空旷的空间里回响。门里好像什么也没有,刚才巨大的怪物似乎是唯一的“活物”。 不知道走了多久,张海萤感到自己的双腿酸痛,她坐下来,蜷成一团,太冷了,她觉得自己的血液都冻住了。 张海萤知道这么一坐可能就再也起不来了,但她觉得门内所谓的终极不会看着她就怎么死去,她想赌一把,在大事上,幸运之神总站在她这边。 终于,在半梦半醒中,在生与死的游离线上,她的意识再次恍惚,她感觉她被拉到了一个空间内,萦绕在身体上的寒冷被驱散,似乎有泉水流过,暖意从指尖传来。 张海萤缓缓睁开双眼,四中明星闪烁,点点萤光在空中飞舞,将她包裹住。 她好像正躺在一片小洲上,四周萦绕的是一望无际的湖水,但却不是静止不动的,她能感受到水流在流动,还是温暖的,好像是温泉。 张海萤清了清嗓子,朝空喊到:“我知道你在这,别装聋作哑,我有事情要和你说。”却发现自己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良久,水面传来波动,微波从四周向中间泛起,好像真有什么东西在向她走来。 张海萤攥紧双手,下意识的去摸身上的短匕,却发现连手上的戒指都消失不见了。果然,还是个梦境吗?自己好像只能通过梦境和它交流。 “我找你并不会有什么好事。”空灵的声音随水上涟漪从四面八方传来,声音充满威严肃穆。 “我有事要和你商量。”张海萤顿了顿“不对,应该是谈判。” “谈判?你觉得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谈谈。”这一次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悦。 “第一次见面,你告诉我不要插手世界的既定轨迹,却不告诉我未来是什么样的,让我无从下手,后来又告诉我不让我插手张家的事,这相当于是挑明张家与这个世界息息相关。”张海萤静的说着自己的分析。 “可我本来就是张家人,身上流着麒麟血,深受天授的控制,甚至可以说,如果当年我没有离开本家,那我的本家身份可以让我深度参与张家的抉择,所以不参与张家的事这一说根本就不可能实现。” “而你明明可以控制天授,让我离开本家后可以自然而然的脱离张家,但你却并没有那么做,反而一而再再而三用天授控制我,试图抹去我的记忆。” “那这就更矛盾了,不在一早选择告诉我真相,反而用极端麻烦的手段操纵我,这说明你根本就不想让我脱离张家,想让我为你所用。” “但你没想到张起灵那么轻易的就将藏海花的事告诉了我,我服用藏海花后你自然很难联系到我,所以当天你不得不直接把真相告诉我,并引诱我一步步探寻世界既定的轨迹,但这样也透露出你不能直接插手世界的细节,只能从宏观上调控。” 张海萤状态很亢奋,她把所有她知道的事情都说了出来,真的假的,已经发生的和预测的通通一吐为快。 终极没有打断她,只是静静的听着,看着这个被自己拉到这个世界的无辜女孩发现了所有的愤怒和无助。 “后来汪家的事情败露,九门被渗透,让我不得不把这些事情和世界轨迹联系起来,如果我没猜错,这个玄幻的世界是以张汪两家对抗为核心,九门是其中重要一环。” “就现在你的偏心程度,张家明显是正派,张起灵是当之无愧的核心人物,也许还有其他人,只是还没有来得及登台。” 这么说,这个世界好像一本小说呀,还是那种线索乱倒没法梳理的小说。 “那现在问题来了,我为什么会在这儿,一个外来者莫名其妙的进入对抗核心,莫名其妙的被你引导。”她的语气变得冰冷“答案呼之欲出,你想让我和张家一起对抗汪家,要不然也不会让我降生在张家,不如干脆让我生在普通之家泯于众人,这岂不是对待一个外来者更方便的法子。” “这个世界一定出现了危机,或者是既定轨道出现了偏移,否则你也不至于让外人参与,但至于偏移是什么,这我就猜不出来了。” 终极没有回应,似乎是默认了,张海萤则继续说着。 “那现在,我们来做个交易吧。”张海萤目光锐利。 “汪家一定是要被灭亡的,我可以帮忙,但在这之后,你不能再用天授控制我,不许再插足我的生活,要留还是要走,全凭我自己的意思。” 她说完了,从她查觉得不对劲到实现设想这个谈判,张海萤自己也没料到会用这么长时间,中间会死这么多的人。刚才的话耗尽了她全部的力气,张海萤跌落在地,毫无形象地躺在小洲之上,静静的听着水流流动的声音,她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哪一刻是如此的平静。 良久,终极再次开口了,这一次终于没有高高在上的语气“你说的不错,这个世界确实正在偏离既定的轨道。” “你也不是第一个外来者,在此之前,我曾试着拉过和你一样的人来到这个世界,但都出了差错,不是死在残酷的训练里,就是被汪家抹杀……如你所想,原本只是一个小错误,另一位关键人物意外死亡,所以我选择重启,但在重启后,轨道越来越偏离,以至于后来不得不让外来者参与更正。” “而你是走的最远的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猜到真相敢来和我谈判的人。”不知道是不是张海萤的错觉,她竟然从它的语气里听出了几分欣慰。 “你的条件我同意了,汪家灭亡之后,一切都随你,但离开这个世界,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做到。” “这是你该考虑的事,至于灭亡汪家,按照小说的套路,这是必然的。”张海萤道。 “好,在此期间我不会再用天授控制你,但你记住,如果你的行动违背了谈判内容,就算你用藏海花,我也照样能办法控制你。” “你走吧,下一次见面或许你我都能得偿所愿。” 张海萤愣住了,不是你把我拉到这里的吗?我怎么走? 忽然,四周的空间像玻璃一样出现裂痕,噼里啪啦的声音从四周响起。 张海萤有不祥的预感,下一秒,她感觉她的身体好像从高空坠落,失重感向她袭来,比把她扔在洗衣机的滚筒里滚动还难受。 这是在报复我吗?狗东西,张海萤意识消失之前,脑海里只有这么一句话。 类似于黎簇身为外来者参与到汪张两家的对局之中,但女主的局比他稍大一些,涉及到整个世界的偏离,而且比他更有优势,至少掌握了主动权。 至于既定轨道的偏离,可以猜一下,哪位关键人物死亡了??? 下一步就是九门情节了,但九门大清洗应该参与不了了,可以稍带提一嘴。 关于错别字:由于作者白天有兼职,晚上才能码字,所以很多时间会用语音输入,错别字的情况比较频繁,有时候ai检测不出来,如果有的话希望大家能够指出,谢谢支持。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6章 谈判 第47章 汪绪 寒冷,只有刺骨的寒冷。 张海萤不知道这是哪里,她艰难的睁开双眼,只能看到一片白茫茫的雪原,大片大片的雪花落在她的肩头,耳边传来寒风的嘶吼声。 她为什么会在这?就算醒来了,难道不应该在青铜门里吗? 脑子里蹦出来的第一个词竟然是“天授”,没办法,这些年被坑的够多了。难不成被天授了?在无意识的情况下走到这里,是终极想送自己回去?张起灵人去哪了? 问题再多也比不上眼前的困境,张海萤艰难的站起身,感到浑身刺痛,似乎还受了伤,她看着四周荒无人烟的雪原,知道自己当务之急是活下去,谜团永远解不完,但人死了就真的死了。 张海萤摸出短匕,用衣服做了个简易支架,勉强在雪中艰难行走,她不敢大声喊叫,在这种环境下大叫,和自寻死路没什么区别。 寒冷和饥饿始终伴随着她,不知道过了多久,张海萤终于根据山脉走势寻找到了来时路,她沿着旧路返回,按照他和张起灵两个人的速度,来到青铜门前用了七天。现在只有她一个人,还受了伤,虽然是半到横差一脚,但想要回到康巴落至少要五天。 张海萤只能希望路上碰到寻找她的康巴落人,否则她也不确定自己能否在没有食物的情况下在大雪中坚持数日。 从苍穹望向大地,你就能看见在荒无人烟的雪域,四周一片寂静,一点红突兀的出现在白色的画布中,她缓慢地移动着,一刻也不曾停止。 顶着寒风暴雪,张海萤艰难的移动着,到后来,由于惧怕雪盲症,她只能撕掉藏袍上的布,把眼睛蒙上。 时间在这里似乎失去了作用,忽然,她看到眼前不远处似乎有一个人影,戴着面罩,在大雪中若隐若现。 张海萤小心翼翼地开口:“是康巴落人吗?” 人影离她似乎更近了一些,张海萤却丝毫不敢上前,甚至于往后退的冲动。 这个人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也没有找到失踪者的激动和欣喜,他太冷静了。 是汪家人。 在头脑做出判断的一瞬间,张海萤疯狂的往身后跑。 身后的影子比夜风更快,不过几息,后领已被狠狠攥住。那人像是猫戏老鼠般笃定,没立刻下死手,只反把她的双臂按在地上,膝盖抵着她的背,力道沉得像块冰。 张海萤挣扎着扬手刺出短匕,心头却猛地一沉——刚摸到点主动权,怎么就撞上汪家人了?这运气背得能去买彩票。 男女体力本就悬殊,她身上的伤又在较劲,反抗瞬间成了徒劳。男人轻易抽走匕首,远远掷进雪堆,金属坠地的轻响在寂静里格外刺耳。 脸颊忽然一凉,是泪。张海萤懵了——这是头一次真切尝到死亡的滋味。训练里的模拟威胁是假的,可此刻脖颈后那道若有若无的呼吸,分明带着冰碴子般的杀意,像有只鬼正踮脚站在耳边。 她的眼泪似乎取悦了对方,粗糙的指腹粗暴地抹过她的脸,带着黏腻的寒意,随即,湿热的舌头舔过颈侧动脉,齿尖落下细密的牙印,伴随着一声低笑,像冬夜里冻裂的木柴在磨牙。 张海萤胃里一阵翻涌——这人是从坟里爬出来的吗?变态都长这样? “死变态,放开!”她吼出声,哪还顾得上雪崩,只求声音能穿得远些,张起灵哪怕在千里之外…… “嘘。”手掌猛地捂住她的嘴,带着雪水的冰冷,“再闹,就不好玩了。” 去你大爷的好玩!汪家人都养的什么阴沟里的东西?张海萤在心里把对方十八代祖宗骂了个遍,牙关却咬得更紧。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汪绪。”男人扯下面罩,露出张过分俊美的脸,眼尾微微上挑,可那双眼眸黑得像深潭,亮起来的兴奋劲,活像坟头磷火。“为你而生,也是来……杀你的。”最后三个字被他说的缠绵悱恻,像是情人间的低语,如果忽略内容的话。 他捡起雪地里的匕首,刃口贴住她的颈侧,冰凉刺骨。“死前得好好看看你——说起来,我也算看着你长大的,用你不知道的方式。”语气轻得像叹息,指尖却抚过她的眉眼,滑到唇瓣,带着种腐烂般的温腻,正往衣襟里探。 张海萤瞅准时机,狠狠咬下去。血腥味涌进喉咙的瞬间,汪绪的手松了半分。 “救命!张起——” 下一秒,嘴巴被捂得更紧,指节几乎嵌进她的下颌骨,疼得她眼冒金星。 “别叫。”汪绪的声音里听不出怒意,只有种把玩器物的耐心,“我们的事,外人来搅和就无趣了。” 他低头看着她挣扎的样子,眼神像在欣赏一件濒死的祭品。“其实不想杀你啊……”匕首尖刺破皮肤,血珠渗出来,“可任务么,总得完成。” 最后三个字说得黏黏糊糊,像舌头在齿间打转,暧昧得让人头皮发麻。张海萤死死瞪着他,想把这张脸刻进骨头里——等下了地狱,也好认得出是谁害了自己。 汪绪却忽然俯下身,用舌头去舔那道伤口,眼里闪过一丝近乎悲悯的留恋。张海萤浑身汗毛倒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这哪是杀人,分明是恶鬼在享用祭品前的亵渎。 忽然,一阵凌厉的气息袭来。汪绪急忙松开张海萤,往一旁躲去,原本他的位置上,插上了一把长刀。 一个身着黑色藏袍的人影出现在百米开外的地方,正在以一个常人难以想象的速度靠近。 “唉,真是可惜,刚好,我也没想杀死你。”汪绪露出一个为难的表情“我们下次再见吧……还有,张起灵。”他冲着人影的方向露出一个势在必得的笑容。 张海萤完全动不了,她浑身僵硬,双手被勒出紫红色的淤青,脖子上的伤口还在流血。 在意识消失的最后,她终于看到张起灵的身影,你来了……张海萤动了动嘴,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他没有去追汪绪,相比之下,张起灵更在乎张海萤的安危。 看着失去意识的人,张起灵探了探她的脉搏,为她简单处理伤口,匕首并没有割破动脉,这划伤了表面皮肤,问题不大,只是长期的行走和饥饿导致体力不足的昏厥。 她把张海萤打横抱起,只觉得身上的人轻的像一片云彩,让他怎么也抓不住。 他有很多问题想要问她,她身上的秘密是什么?为什么要进青铜门?刚才的人又是谁……最终,万千疑惑只化作一声叹息。 张起灵紧紧的抱着她,身上的老式收音机在严寒中艰难的工作中,能听到里面嘈杂的对话,都是康巴落语,这是搜寻张海萤的人发出的无线电。 他拧动一个按钮,对里面说了几句话后,又拧了一下,嘈杂的对话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首不知名的空灵的音乐。 在大雪漫天中,在悠扬的音乐声中,他们两个往康巴落走去。 来吧,阴暗男鬼汪绪出场,他的人设我参考了张海楼,但却和他完全不太一样。 张海楼和女主自小一起长大,是青梅竹式的情感,所以双方之间的活动更多是吃醋撒娇,有点纯爱的意思。 但汪绪不一样,躲在阴暗中窥探女主的生活,可以说他是为对付女主而生,在长期的窥探中,产生了扭曲的情感也不奇怪吧? ? ? ? 从汪家人只派出一个人对付女主,就可以看出来,汪家对女主是极其轻视的,只是认为她干扰到了局面,后面就知道他们给自己埋了个多大的雷。 下一章估计就能写到九门了,霍仙姑闪亮登场。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7章 汪绪 第48章 心动一刹 丹在收到张起灵的无线电后急冲冲的就往他们的方向赶,心里的惧怕和担忧冲破了理智的防线,他只想快点见到她。 一道蓝色的身影在广袤无垠的雪域中疾驰而过,在不远处,另一道身影若隐若现,那是黑红交叠的颜色,如同燃烧的火焰与深沉的夜幕交织在一起。 它们在雪地上飞速移动,彼此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就像两块具有强大吸引力的磁铁。 “她怎么样?”丹看着张起灵怀里昏迷不醒的张海萤,声音里流露出几分急切。在雪原中高速行进对体力的要求极高,刚才的速度,这世界上没几个人能做到了。 张起灵对他做了一个“不要多问”的手势“先回去。” 三人一路同行,轮流背抱着张海萤赶路,原本五天的行程,硬生生缩短到两天。 两日后的清晨,他们顺利地达康巴落的寨子,其他寻找的人也陆续回来,总共有上百人个人参与到这次搜寻行动,这几乎是康巴落全部的青壮年。 张海萤被族里的医师仔细处理过伤口后,就一直睡着。 丹看着床上面容毫无血色的少女,为她掩了掩被子,双手上紫红色的淤青和脖子上的牙印格外显眼,莫名呈现一种异样诡异的美。 丹走出房门,看见张起灵静静的候在门口,压低声音,怕惊扰到屋内的人休息:“到底怎么回事?谁要杀她?” 张起灵摇了摇头“我只看到一个人影迅速的走开,当时的情况不允许我去追他,或许是汪家人。” 其实不止,他看的分明,强壮的男人把她紧紧压在身下……他眼里闪过一抹暗色。 “等她醒来就知道了。” 入夜,丹被外派巡逻,汪家人的现身让整个寨子的气氛凝重了几分,张起灵守在床前。 四周一片寂静,连一盏灯都没有点,在黑暗里的一片寂静中,他用手抚摸张海萤的脉搏和脸庞,静静的感受着她的呼吸声和心跳声,和那在喇嘛庙里的三日一样,连带来的感觉都那么相似,这是他这段时间第二次这么想了。 似乎被弄的很不舒服,床上的少女嘴里发出几分呻吟,张起灵更觉得自己心烦意乱。 他到底是怎么了?一阵莫名其妙的情绪从张起灵内心传来,尽管和喇嘛庙里的感觉相像,却有着细微的不同,至于不同在哪里,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他现在只有一个想法——快点醒来吧,张海萤。 她睡的并不好,疲惫和失血让她的身体极度虚弱,噩梦连连,睡梦中汪绪如毒蛇般死死的缠住她的身体,他的双眼亮着诡异的绿光,叫嚣着要杀了她。 “咳……咳……”张海萤猛的睁开眼,喉咙的干涩让她忍不住的咳出声来。 眼前的场景逐渐清晰起来,窗子的毛毡上绣的终于不是“阎王骑尸”了,而是吉祥雍宗图符,她知道,她得救了。 下一秒,甘甜的泉水被送去喉咙,张起灵无比淡然的眼眸撞入她的双眼,他正端着碗往张海萤嘴里送。 “你……”张海萤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张起灵是个好人,但那些离谱的东西能告诉他吗?如果泄露会对她有惩戒吗? “先些东西,等会儿再说。”张起灵的话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 傍晚,张海萤倚在小屋门口的门框上,无聊到把院子里的本就不健硕的草都要盯死了。 张起灵从上午离开后就没再回来,整个寨子也忙忙碌碌的,除了医师来过,她谁也没见到,连丹也没有。 直到最后一缕阳光被月光掩盖,她终于等不及了,与其这么耗着折磨她,不去说个明白。 张海萤强忍身上的疼痛往外走去,寨子里安静的吓人,没有烛火,连虫鸣也没有,一片寂静。 怎么回事,人都去哪了?几百号人怎么可能一天之内都消失的无影无踪。难道是汪家人把康巴落一锅端了?她也没听到打斗的声音呀。 她紧握短匕把自己往黑暗里隐藏,忽然撞上一个滚烫的胸膛,是张起灵。 “怎么回事?人都去哪了?”张海萤道“一整天除了医师我谁也没见到。” “没事,回屋了,你的伤还没好。”张起灵强硬的拉着她的手臂往屋子里走去。 胳膊上的手像钳子一样紧紧禁锢住她,张海萤挣扎了一下,然后明智的放弃了。 “你……不问些什么吗?”张海萤想了想,还是开口了。 张起灵的身影顿了顿“你不想说。” 她愣住了,没想到张起灵看的这么清楚,整整一天,她都在编理由试图解释发生的一切,张起灵的不管不问让她更加心烦意乱。但与其说她是不想说,不如说她是不能说。 张海萤把手搭在张起灵的肩膀上,硬把他的身体掰到自己跟前,让他转了个弯。看着他淡然出尘的眼睛,开口道:“我的确有秘密,但我不能说。” “我向你保证,我永远不会伤害你,即使在你看不到的地方,我也会永远和你并肩。”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罕见的坚定,然而在这坚定之中,却又若隐若现地透出一丝温柔,连眉眼也似乎被这温柔所感染逐渐温和下来。那对眼眸倒映着张起灵的面庞,清晰而真切。 只有他一个,在这一刻,她眼里只容得下他一人。 张起灵紧紧的盯着她,仿佛要把她看穿。心跳的很快,耳根发烫,他觉得风在轻吟,身后月如玉盘,仿佛有千万只蝴蝶在心中扇动翅膀。 万蝶振翅,神明心动一刹。 “好。” 汪家在暗,他们在明,这场博弈注定凶险而漫长。 在养伤的这段时间,张海萤发现康巴落似乎对汪家颇为了解,通过丹她才知道,汪家的祖先汪藏海是明朝的风水大师,曾经受过康巴落人的恩惠,汪家的凤凰纹身也由此而来。他还并立下族规,见到持有凤凰纹身的人,要谨遵纹身者的命令。 但据张起灵推测,汪家不一定全部都是血缘关系,就连张家也会收养一些孤儿作为外家人,更不要提把张家视作眼中钉的汪家了。 很有可能是通过信仰实现精神上的凝聚,信仰极有可能和长生息息相关。 “不一定,汪家和康巴落百年没有联系,如今再次相见,却公然追杀受康巴落庇佑的张家人,他们是否会因为康巴落的张家血统而对康巴落赶尽杀绝还真不一定。”丹道。 康巴落现在整体戒严,巡逻的范围扩大,就是为了防止汪家人的偷袭。 经过激烈的商讨,几乎要动手的那种,看的张海萤额角直跳,就没有更体面一点的方式吗?这里就不再赘述了,最终决定采用最稳妥的方案——走为上计。 几个月后,这里会发生一场雪崩,河谷会被掩埋冰封,康巴落会“消失”在世间。 “张家族长,康巴落也有张家血统,只要你需要,我们就会出现。”土司在张海萤和张起灵临走时许诺,在新的安家之地,会设下青铜铃铛,手持铃铛之人可得到康巴落无条件的帮助。 张海萤手上的两只铃铛转交给张起灵,张起灵又将他们一分为二,一只留在康巴落,另一只则由他本人保管。在久远的将来,这只铃铛又会回到张海萤的手中,为沙海布局埋下伏笔。 “当你爱上一个人的时候,看到她会觉得风在轻吟,身后月如玉盘”这句话是作者看《三傻大闹宝莱坞》时很喜欢的一句,喜欢上一个人,连他周围的一切事物都美上几分。这里用在文章里,算是致敬吧。 原著里的康巴落是真的被埋了,这里私设,雪崩是有预谋的,我查了一下,雪崩也可以人为引起。那么蓝袍藏人就要暂时下线了,至于等到什么时候出场,那就再定吧。 其实汪绪如果不暴露,康巴落人也不会起疑心。可惜他偏偏搞这么一出,为汪家数敌,只能说这是汪绪的想法,不是整个汪家高层的。 上一章里最后片段,有没有人看出来借鉴了《追忆@张起灵》(θ?θ) 下一张的话,准备前往北京,这一章来不及了。 最后谢谢所有喜欢和支持读者,你们的喜欢是我努力的信念。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8章 心动一刹 第49章 新的离别 在康巴落正在如火如荼的准备搬迁时。此时,内陆汪家某据点。 啪的一声,一个响亮的耳光落在汪绪脸上。 “看看你干的好事,人没杀成也就算了,还暴露了身份,教你的东西都喂到狗肚子里去了吗?”汪岑一脸愤怒,又往汪绪身上踹了几脚“滚到禁闭室去,什么时候想清楚了再出来。” 汪绪擦了擦嘴角的血,脸上还挂着若有若无的笑,似乎一点也没生气。 “是,我这就去……好好反思。” 看着汪绪一脸笑嘻嘻的离开,汪岑更恼火了,却也无可奈何。 一旁的助理见状给他倒了杯水,开口道:“我看这个汪绪该不是长期监视给他整出心理问题了吧,要不要……”说着,用手在脖子上笔画了一下“反正我们也不缺人,大不了……” 对于背后穿小鞋的行为汪岑也是见怪不怪,汪绪不往上爬,有的是人想攀高枝。 “不用,他是我一手培养的孩子,是个不多得的人才,再怎么说也是专门对付张海萤的,先让他安静几天。”语气里已然带上几分不悦,就算是见多了,他对于这种行为也实在喜欢不上来,要是汪家成这群人的天下了,那还得了? “属下明白。”见汪岑不悦,助理也不敢多说“那行动还要继续吗?要不要找人接替汪绪?” “先暂停,抓紧时间清剿海外张家。至于张海萤,她杀了替代她的人,本身就不简单。这次又死里逃生,估计会更戒备,张起灵还在她身边。”汪岑想了想“想办法继续监视他们两个,不要打草惊蛇。” “是,我这就布置下去。” 助理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汪岑眼眸一暗,对身后空无一人的暗处道:“找机会杀了他,做干净些。” 话音刚落,阴影中似有微风拂过,带动汪岑的发梢轻摆,可定睛一看,却什么也没有,只余一片寂静。 禁闭室,汪绪正在角落里悠闲的躺着。 门外脚步声响起,汪岑的身影出现在玻璃上,眉头皱的能夹死只苍蝇。他指了指一旁的台式电话,示意汪绪过去。 “给我起来,让你反思不是让你休息,少摆这一副样子,像什么话?”汪岑的话从电话里传来,还带有几分未消的怒意。 “知道了~”汪绪依旧懒散。 “行了,你以后做事给我小心点,别再被抓住把柄了,否则我也救不了你。汪洋安插进来的人我已经处理了,过几天我找个理由把你放了。”汪岑道。 汪家也算延续千年,内部少不了争权夺利。汪洋和汪岑在汪家实力都属上乘,现在汪家当权者更替,上层势力洗牌,他们两个中只有一人能进入管理层,下面的族人早早站队又反水,双方势力相互碾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汪绪是汪岑一手培养出来的,可以说是他的心腹。 “行,我就先等着,我都等不及要见她了。”汪绪眼里闪过一丝疯狂和痴迷。 汪岑觉得自己头更疼了“这次出去了你也给我去总部,监督张海萤的事另有人负责。” “可……”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这件事先放放。‘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张家无论是本家还是外家都还在活跃着,试图联系彼此。先把清剿行动放在第一位,等到汪家彻底取代张家那一天,张海萤随你处置。” 汪绪把电话挂断,躺在冰冷潮湿的地板上,想起女人白皙皮肤上被抓出的青紫色痕迹,那双眼睛在黑暗里闪着诡异的光芒。 …… 两个月后,西藏墨脱。 “就到这吧,别再送了。”张海萤对前来送别的康巴落土司道。 在茫茫雪域中,她和张起灵并肩而立,身后是无限延展的莽莽山脉,身前是飘扬的哈达和经幡。四周的山上路上,站满了康巴落人,他们像行注目礼一样看着他们。 当他们向前走时,漫山遍野的人开始行礼诵经,他们在人群中,重新走入了人间,走入了诡谲云涌之中。 走了一段路程,张海萤都明显地感受到身后有人跟着,更不要说张起灵了。他们两个对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 “丹,出来吧,知道是你。”张海萤道。 山脊两侧的悬崖峭壁上,走出一个蓝色的身影,丹就在悬崖峭壁中艰难地跟着他们走了这么长一段路程。 丹走到张海萤身前,看着她,没有说话。 她叹了一口气,颇有些无奈的道“张起灵,你先往前走吧,我等会就追上。” 张起灵点了点头,在不及膝盖的积雪中快速前行,不一会儿,身影就消失在茫茫雪原之中。 “好了,现在就你和我,有什么话你说吧。”张海萤对丹露出了一个微笑。 丹沉默着,他有千言万语想要对张海萤,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们身上都有难以推卸的责任,他不能抛下康巴落不管,张海萤也有她想追求的日子,他不能自私的把她留在自己身边,不如放手,或许将来的某一天,他们还能再见。 最后,丹把身上装着风干了的藏海花的袋子给她“我不知道你在青铜门里发生了什么,或许你已经不再需要藏海花了,但这个我希望你能留下。” “你……多多珍重。”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句珍重,哪怕相隔万里,哪怕终生不见,哪怕你心有所属,我也希望你好,也只希望你好,我爱你,与你无关。 张海萤慢慢地将袋子整理好,当她抬起头时,突然觉得自己的眼睛有些湿润。 她默默地向前走了一步,丹的身影在她的眼中变得模糊起来,只有那温暖的气息和熟悉的藏香味萦绕在她鼻尖。她深吸一口气,缓缓地伸出双臂,轻轻地揽住他的腰。 丹似乎感受到了她的动作,他的身体微微一颤,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他的双手慢慢地收紧,仿佛想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良久,丹轻轻的松开张海萤,对她道:“走吧,再不走我要舍不得了,他在前方等你。” 张海萤就和往常一样,没有回头。 张起灵的身影在远处如一个黑点般快速前进,雪山在刺眼的阳光下闪耀着银光,变得无比瑰丽,无论过了多少年,在张海萤心里,墨脱永远是一片净土。 感觉再写下去这一章可能会超字数,不能随便立flag了,九门这一章还不能进行,下一章一定。 丹的感情是赤城的,是牺牲式的,但也不是毫无保留的,女主只是感动,她身上也有重担,不可能对此做任何回应。所以,沙海再续前缘吧。 在作者眼里看来,现实中不会存在毫无保留的爱情,小说中我也不确定,感情线是多箭头的,还是单箭头,所以走一步看一步,如果大家有喜欢的可以提出来。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9章 新的离别 第50章 仙姑 在张家人眼里,时间似乎是静止的,如果不是死亡或者是重大变故,很难在他们眼底泛起时间的涟漪。 这次出了墨脱,张海萤才意识到过了多久,因为她发现改革的红旗飘到了西藏,不过要是这么说,他们现在是不是也算封建残留呀? 她和张起灵对视一眼,忽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联系张海琪他们了,她还会在厦门吗? “我们怎么联系他们?”张海萤道。 张起灵沉默了一会儿,缓缓蹦出来几个字:“去厦门。” 也幸亏胜利没多久,一些措施还不算完善,不然以他们两个的身份,连船都没办法坐。 一到厦门,他们就直奔南洋档案馆重建的地址——一栋不起眼的矮房,却发现已经废弃了,听周围的居民说这里似乎马上要被政府征用,改成什么什么局来着。 两个人小心翼翼的走进去,不出意外的发现了地上两具尸体,腐烂的很严重,都生蛆了。 张海萤也不嫌脏,撕掉一块破布包上手就检查尸体的死因。 “一具被刀片割断喉咙,一具被直接掐断脖子,是张海楼的手笔。”张海萤确信的说,她太了解张海楼了。 “能死在这里,又被张海楼所杀,八成是汪家人,他已经知道了。”张海萤道。 见张起灵不说话,她还以为自己分析错了,却发现他直勾勾的盯着尸体。 张海萤蹲下仔细看,这才发现尸体上有明显的咬合痕迹,是两个孔洞,皮肤的颜色比周围要深。 “蛇吗?我不记得南洋档案馆有谁会玩蛇。” “张小蛇。”张起灵冷不丁的说出一个名字。 “小蛇,没这号人啊。怎么,张海楼为了振兴张家去给你招兵买马了?”她轻笑出声“这倒像是他做的事。” 她怎么对他的事这么了解,张起灵皱了皱眉。 “我估计只有他们两个人到了这,却发现人去楼空,我干娘他们估计早走了。这时又遭到埋伏的汪家人的伏击,所以才有了这两具尸体。” “现在的话……干娘走了,但绝对不会不留任何信息,一定会有暗示。我们大概率找不到,张海楼为了安全一定把证据给毁了,那现在……”张海萤不再说了,好像到死局了。 张起灵走到四面墙角,用两根修长的手指抚摸着墙面。 “这里。”一个不易察觉的暗号赫然出现墙面上,只是被浮灰掩盖了 “什么意思?我不记得我学过的案号里有这个。”张海萤仔细想了想,发现自己确实不明白。 “是小心撤离的意思,和他行动是我用过一次。” 哦,那就对了,张起灵用的暗号和她用的不一个体系,只有部分是通用的。 “他们会去哪儿?董公馆被取缔了,现在属于敏感时期,我们去了风险很大,容易挨枪子……” 去哪儿呢?张海楼发现南洋档案馆被汪家人渗漏,张海琪留下暗示撤离…… 一个人的脸莫名在张海萤脑海里浮现。 “香港,他们会不会去了香港?”她兴奋的说“这样的话逻辑就通了。” “在南疆张海琪和张千军万马与你们分离,他们回到厦门重建档案馆,却遭到汪家人抹杀。” “但张海客那一脉的情况我们不知道,他们有一定的势力,会不会是张海客主动联系,所以张海琪他们也离开厦门前往香港汇合。” “再后来,你又失踪,张海楼他们两个也不得不回到厦门,被汪家人埋伏个正着。但好在两个人实力强悍,又发现了干娘留下的暗号,所以也去了香港。” “那这么说,南洋档案馆一脉和香港外家一脉很有可能已经汇合。而且汪家人已经打草惊蛇,不但偷袭海外张家,还在康巴落试图连我一起杀了,已经丧失了部分主动权。” “所以现在,拉锯战才刚刚开始。”张海萤语气里都带着几分兴奋。 张起灵点点头,没有反驳。 “那内陆剩余的本家呢?他们会不会也去了香港?” “可能。” “那我们也……”等等,会这么简单吗?这逻辑顺畅的连张起灵也皱起了眉头,有什么事情能让他们不顾山川阻隔,聚在一起呢? 汪家……只有汪家…… “清剿,他们被大规模清剿了。汇合是被动的,只是为了商量对策。而且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很可能立刻在汇合后化整为零,分散敌人的注意力。” “那即使我们现在立刻到香港也不一定能见到一个张家人,反而可能会被汪家人注意到。” 张海萤觉得自己心好累,自从汪家人出现后,她脑细胞都不够用了。 再想想,张海琪是一个做事很周全的人,一定有什么因素没被考虑到,导致推到了僵局。 因素……隐藏的因素……还有什么呢?张海萤开始头脑风暴。 “长沙,你去过长沙。”张起灵道。 张海萤立马反应过来,刚才推理不是张起灵推不出来,而是他不想说这么多的话,这绝不能代表他脑子不管用。 “九门,老九门。”张海萤忽然明白了,她深呼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霍家,干娘在第一次去长沙时和霍家当家人有过一次密谈,具体意思是让我和霍家结盟和小型汪家渗透。这么看,干娘对现在局面早有预料。” 姜还是老的辣,本来以为自己够聪明,没想到和张海琪比还差了不少,差的还不是一星半点。 “霍家在抗战后就迁去了北平,不,现在该叫做北京了。” 两个可以被称为“封建残余”的人,又花了小半个月来到北京,顶着陌生人打量的眼光打听霍家,却发现根本不用打听。不能说是人尽皆知,也算得上是小有名气。 霍家在北京凭借原本经商的本领混得风生水起,部分产业已经洗白。解家更是厉害,重新组排后甚至参与了国家项目,连李家都混得相当不错。 啧,这北京还真是风水宝地呀。 一路来到霍家的宅邸——一栋八进制的四合院,朱红的门柱伫立在两旁,门柱上镶的雕花颇为精美,一看就知道用了心思。 霍家家大业大的,在北京置不少房产,这一处是最大的,也是当家人居住办公的。 许是往来进出太麻烦,四合院的大门大敞着,还有不少伙计进进出出。 张海萤拉着张起灵混在进出的伙计中,顺畅地走到了院里。随手抓了一个样子像是管家的人,就问:“你们当家人在吗?” 那人一脸狐疑“仙姑在内院,您要见当家的得有帖子。” 仙姑?三娘已经退位了?张海萤忍着一会开口:“帖子没有,你就跟你们当家的说一个姓张的人来找她。” 她这话还挺有歧义,因为张启山也姓张,所以管家估计会以为是张大佛爷派人来,以现在张启山的地位,就算是假的,他也得去通报一声。 果然,见张海萤这么说,那人丝毫不敢怠慢,一路跑进内院。 说实话,他们两个这么光明正大的进入霍家估计早就被潜伏在九门里的汪家人盯上了,但没办法,他们目标太大,况且凭空多出来两个人,还是霍家的座上宾,再怎么小心也有暴露的风险,还不如一开始就把事情放在明面上。 不一会儿,那人就小跑过来,道:“二位快快请进,我们当家人有请。” 通过云头形状的垂花门,绕过几个影壁和曲折的长廊,老远就看到石椅上坐着一位穿月白色旗袍的女子。 那姑娘长得很漂亮,怪不得能被称为“仙姑”。短发齐耳,皮肤白的像珍珠一样。最让人喜欢的是那股气质,气场干净但又不失威严,宛如仙女一样,给人一种无法直视和亵玩的压迫感。 “请坐吧,我听我姑姑提起过你们。”霍仙姑开口“姑姑现在不在这儿,她快死了。” 终于,霍仙姑终于登场了。 作者的录取通知书拿到了,兼职也辞职不干了,终于可以好好睡觉和码字了。 以后保证日更,加油两更,冲刺三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0章 仙姑 第51章 风中落叶 霍家当家人就是不一样,一句话让张海萤把下巴都要惊掉了。 “什么意思?她人在哪?”张海萤问。 “我姑姑自从长沙抗战后就退了位,偶尔外出也是为了运输物资,我不得不承认这其中有为霍家利益考虑,但更多的也是出自一片爱国之情。”霍仙姑喝了一口茶,眼底也不□□露出几分悲切。 “一次运输途中她被流弹击中,战场上也没有得到及时的医治。后来被送回霍家,虽然好了个七七八八,但大病小病一直反复,现在住在别院里,我偶尔会去探视。” 这霍家还真是……霍仙姑刚才的话说的滴水不漏,但仔细想想才会发现其中有多大的问题。 上任当家人刚一卸位,资源就立马倾斜到下一任,连一点人文关怀都没有。霍三娘上战场输送物资时,只怕连以前心腹都畏惧新任当家人,不敢跟随,否则也不至于得不到及时的医治,以至于后来大病小病不断。 唉,这么做似乎无可厚非。如果霍三娘想争,她是可以争一争的,怕是连她自己都不想再参与这些勾心斗角了。 上位者想放弃权利并不容易,因为即使本人早已无心权谋,但因为权势而追随的下属也不会同意,这时候,他代表的不光是个人利益,而早经是一个群体的利益。 一旦在权力交接过程中,原班人马并没有在继任者那里获得满意的位置和利益,最先受到反噬的必定是早已无权无势的霍三娘,新任当家者忌惮她,原本的下属对她的不争不抢心生不满,她的处境可想而知。 张海萤强压下心中的忧虑,开口道:“霍当家,抱歉,先前的结盟是我和三娘一起谈的,我必须先见她一面,得到她的首肯。” 霍仙姑拿茶杯的手顿了顿:“也好,姑姑在病中也时常和我提起张小姐的事。刚好我现在不忙,不如我们现在就去。” 霍仙姑的办事能力毋庸置疑,刚吩咐下去不一会儿,就有一辆轿车在门口候着。 车上除了司机的三个人谁也不说话,汽车一路驶进胡同里的一处四合院,离当家人的府邸不算太远,也就七八分钟的路程。不管是为了监视还是方便照顾,至少对于这个姑姑霍仙姑也算是上心的。 院子不大,装修的还算精致,张海萤现在脑海里最深刻的,就是院子里一处巨大的银杏树,当时是秋天,银杏的叶子全黄了,伴随着风在午后温凉的阳光下飘荡而落。 一进屋子,张海萤就闻见一股浓烈的中药味,煮药的炉子明明放在院外,屋子里却有这么大的药味,也不知道是怎么照顾人的,通风也不会吗? 张海萤有些不满,一路上没见过一个杂役,霍仙姑也面露生不解“怎么回事?人都死哪儿了?”她声音里的怒气不像是假的。 张起灵一直跟在身后,一言也不发,他看着张海萤秀气的眉头皱起,轻轻的扶住了她的肩。 “没事。”话虽这么说,但眼底的忧虑是骗不了人的。她和霍锦惜相处的时间虽然不长,但两人性情相投,也算得上是莫逆之交。 “咳咳”霍锦惜咳嗽的声音从帷帘后传来“仙姑,不用喊了,我让他们都走了,何必守着我呢。”她的声音不像以前清脆动人,多了几分迟暮之气。 霍仙姑走上前,把帷帘拉开“是不是他们狗眼看人低?姑姑,你好歹是上人当家人,再怎么样也不敢如此怠慢你,是我失职,我等会就再调一批人来。” “不用,建国后的事你忙的焦头烂额,不要再为我费心了。”她的声音有些有气无力。 张起灵默默走到窗前,把窗户拉开,让阳光照了进来,在昏暗的地面打出几片光斑。 “三娘,我回来了。”张海萤来到霍锦惜床边,轻声开口,声音里的温柔和小心连她自己也不曾察觉。 “海萤,你回来了……”霍锦惜听见她的话,苍老的声音里终于透出了几分鲜活,想要挣扎着起身,被她拦住。 “对不起,我来晚了。”张海萤紧紧握住她的手,身后的霍仙姑和张起灵很识相的走出了房门,给他们让出一个安静的空间。 “不,不晚。”霍锦惜摇着头“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此时的霍三娘,岁月的痕迹已经深深地刻在了她的身上,她早已不再是当年那个风华正茂、倾国倾城的女子了。曾经乌黑亮丽、如瀑布般垂落的秀发,如今已变得花白,仿佛被时间染上了一层霜雪。 那张娇俏动人的脸上也布满了细密的皱纹,甚至生出了老年斑。 她的声音也不再清脆悦耳,而是变得沙哑低沉。当她说出那句“我现在一定很丑吧”时,那声音就像是被砂纸摩擦过一般,带着一丝无奈和哀伤。 她伸出手,想要用被子捂住自己的脸。然而,被子却像有千斤重一样,怎么也抬不起来。最后,她只能无奈地任无力双手垂下,眼里闪出泪花。 “不,你还和当年一样美。”张海萤轻轻开口,把霍锦惜不再光滑的双手紧紧攥在手中。 …… 那一天下午,无论是霍家人还是收到信息的九门其他当家人,甚至包括了远在千里之外的张启山,无数人或明或暗的都盯着这个房间,试图窥探他们所谈的秘辛,妄图为自己在这场混乱的局中谋得几分利益。 在张海萤离开房间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有人旁敲侧击的问起这件事。 只是要令他们失望了,她们只是叙旧,只是唠一些家常,那时,所有的阴谋阳谋,所有的诡谲云涌似乎都不复存在。有的只是在午后温凉的阳光下,两个女子耳鬓厮磨的深厚情谊。 …… “霍当家,现在局势不稳,我相信你也能感受得到。在此后我会尽力帮霍家,与此同时我也希望霍家提供庇佑,这是结盟的一部分”张海萤对霍仙姑道。 局势混乱不是瞎说的,建国不过两年,一切势力都在重新洗牌,老九们该何去何从?霍家又该如何?这一切都是未知数。 “这是自然,姑姑那边也请张小姐放心,我会再找一批人照顾的。”霍仙姑道。 “不用那么多的人,我想亲自照顾她。”张海萤望向院子里飘扬的落叶“我没有什么东西能给她了。” 霍仙姑愣了愣,她没想到两个人的交情如此之深。 良久,她才开口“好。” 平静的日子也所剩无几了,在清洗到来的前几个月,张海萤和张起灵一直住在霍三娘的院子,她时常陪霍锦惜说说话,张起灵有时就站在一旁,也不插嘴,只是静静的看着窗外的银杏落叶。 北京的天,似乎又凉了些。 故人好似风中落叶,陆续凋零。 我希望能够塑造一段乱世中女子短暂的情谊,她们相识的时间可以不久,她们之间可以存在利益纠,纷阴谋阳谋,但她们之间的感情是真实的。 身为张家人,张海萤是最特殊的那一个,两世记忆的纠缠,让她的抉择往往无比艰难。她需要一个和世界更深的纽带来促使她偏向善意的一方,或者是对她有利的一方,这个纽带我希望是通过不断交往中的感情实现的,无论是亲情爱情还是友情,都会在她心里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或许多年以后这些东西都不复存在,但深刻进心底的情感是无法磨灭的,那些逝去的人会化作人间的风和雨陪伴在他身边,这是她对这个世界最不舍的存在。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1章 风中落叶 第52章 要下雨了 霍锦惜还是没能撑过那年的寒冬。 那一天大雪纷飞,就和墨脱的雪一样大,正是北京最冷的时候,霍三娘在黑夜里永远的合上了眼眸。 张海萤夜晚会陪在她身边,那一天也没什么不同。深夜,霍锦惜悄无声息的咽下了最后一口气,走的很安静。 张海萤似乎感受得到了什么,半梦半醒中用手去探她的鼻息和脉搏,在这之后她什么也没有做,只是静静的伏在床边,感受着霍锦惜的温热的身体逐渐变凉,直到天亮。 一个被调来的小丫头端着煮了半夜的药进来,老远就闻到了苦涩的中药味,却被张海萤拦住。 “不用了,她走了,去通知霍当家吧。”她声音冰冷的不带一丝感情。 那小丫头一脸惊恐,药碗从手里滑落,碗里的药撒了一地,瓷器碎裂的声音惊动了早练的张起灵。 他对死亡极其敏感,一眼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小丫头慌忙的跑出院外,着急的大喊“三娘子走了,三娘子走了……”整个院子瞬间沸腾起来。 张海萤宛如一座雕塑般静静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她紧闭着双眼,一滴晶莹的泪珠却悄然从她的眼角滑落,顺着她的脸颊缓缓流淌。 张起灵默默地注视着,他缓缓地伸出手,无意识的触碰张海萤的脸颊,为她拭去那滴泪。 再睁眼时,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她还是那个大厦将倾也能面不改色的张海萤。 别院的嘈杂很快就传到了当家人宅邸,霍仙姑不到半个时辰就匆匆赶到,连衣服也没有换,眼圈有些红。对于这个让位的姑姑,她还是有些感情的,只是掺杂了太多利益和阴谋诡计。 在霍家,把一颗真心掏出来是活不久的。霍锦惜在抗战后,身体本就不好,又涉及当家人位置之争。她一直处在被半软禁的状态,霍仙姑不想亏待过她,但不代表别人不会狗眼看人低,她过的并不好,这件事霍仙姑是知道的。 如今真正失去了,这种复杂的感情只有处在这个风口浪尖的位置上才知道。 张海萤深吸了一口气,说到:“现在正值年关,是为难了些。锦惜她应该和你提过后事怎么处理,就按她说的来吧。” 霍仙姑点了点头,转身就去安排。从今天起,她失去了自小拂照她的姑姑,也再也没有任何顾虑了。 张海萤看着躺在床上双目紧闭的霍三娘,用手帕为她轻轻擦脸,又为她上妆,她好像也只能为她做这些了,就连她心心念念的霍家也不是她一个人的。 …… 葬礼举办的并不隆重,却也是应有尽有。李家、吴家、解家的当家人都到了场;张启山远在千里之外抽不开身,但也派人问候了;二月红依旧是闭门不出,只让管家前来;陈皮阿四远在桂西,连人都没有找到;黑背老六就孤身一人就更不用提了。 霍三娘做当家人是手段了得,在张启山没有到长沙之前,把霍家带到了九门之首的位置,也得罪了不少人,但人一死,谁还说这些呢?各地四散的一些伙计也前来吊唁,霍仙姑处理得滴水不漏,好生招待着,无形间又为霍家吸附了一些人马。 张海萤只出现在葬礼的前三天,后面的时间任凭怎么喧嚣,她也只是在小院子里和张起灵待在一起,眼里无喜无悲,像往常一样。 许是察觉到张起灵的眼神有些怪异,她开口道:“放心吧,我好得很,就和你经历的一样,死亡是不可避免的,我会坦然接受的。” “再说,三娘子要是知道我这个样子,估计也会笑话我。”她说这话颇有几分调侃的意思。 也正如她所说,死亡带来的伤痛只是一时的,她会悲伤但绝不会沉溺,这个道理对谁都一样,虾仔是这样,颂和是这样,三娘也一样如此。 葬礼过后,解九爷和狗五爷来与她叙过旧,这两位估计已经察觉到了什么,眼里透着几分担忧。 霍仙姑不在,也没招待什么,她和吴老狗的感情纠葛张海萤知道一些,也不知道现在吴老狗结婚了没有?但霍仙姑估计没有这个意思了,前些日子她和张海萤透露过联姻的想法。 “别看现在风平浪静,我估计马上就要出事了。”吴老狗抱着他的三寸丁给它顺毛,他知道的并不多,但算是个聪明人,对危机的把控很是准确。 解九爷还是一身白西装,带着他的金丝眼镜,许是保养的很好,看着也没什么变化:“要下雨,流血的天气啊。” 他和张海萤对视一眼,解九知道的远比狗五也多得多,那些汪家用于控制人的黑毛蛇就是他发现的,这些年也在陆续筛查自己家族里的人。 张海萤并没有提他们想知道的事,只是替霍仙姑对他们说:“仙姑她已经决定要联姻了,到时候还请诸位捧场。” 联姻是霍仙姑深思熟虑的想法,不但可以尽快帮助霍家洗白,以后做事也会方便很多。霍仙姑和她透露过,联姻的对象是一位军官,她对那张脸还是颇为满意的。 吴老狗惊的连三寸丁都差点掉了下去,忙说:“我还是先走了,到时候再说,到时候再说吧……”话音还没落,人就已经跑到屋外,不见了踪影。 解九爷笑笑:“这个吴老狗呀……他和我家表妹走的倒是近,仙姑和我表妹的性格也是挺像的。” 呵,这个渣男,张海萤心里暗骂道。 “不过说起成亲,佛爷前两年和新月饭店尹大小姐成了婚。” “哦?这我还真不知道。”张海萤一听来了兴趣“你给我仔细讲讲,张启山那家伙是怎么把人追到手的。” 解九爷摇了摇头:“要让你失望了,并不是追不追的问题。佛业在外打仗消耗巨大,新月饭店也想趁机站队,刚好尹小姐对佛爷也是深情不改,就提出了联姻,佛爷也没有拒绝。” “具体的只有佛爷才知道,不过也就那些东西,万变不离其宗,利益交换罢了。”解九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 “婚礼是在战乱中办的,规模不大,但也不能委屈了人家,新月饭店把压箱底的好货都搬了出来。可惜好景不长,婚后尹小姐不愿意一个人待在长沙,非要和佛爷一起去前线。” “但行军条件太差,尹小姐又染上了风寒,不过三个月,就香消玉殒了。”说着,他叹了一口气。 “但新月饭店对的佛爷的资助倒一直没停,自身在北京也是树大根深,加上对革命有贡献,现在也是成功洗白。”解九真不会讲故事,这么一个委婉凄惨的故事被他说的干巴巴的。 张海萤听得直皱眉头,新月饭店尹大小姐她是听说过的,当年张启山在新月饭店连点三盏天灯,成了新月饭店的准女婿,又把追到长沙的人送回了北京,现在好不容易成亲却落得这么个结局,真是令人唏嘘。 张海萤叹了一口气“早做准备吧,要流血了。”她几乎是用笃定的语气说出这话来的,无论是上层的洗牌重组,还是张海琪的提醒,都预示了一场腥风血雨。 张海萤一语成谶,霍锦惜葬礼后不到半年,整个九门迎来了一次巨大的浩劫自此日渐衰落,不见昔日荣光。 第53章 变局初现 所有人都在等待着,等待这场劫数的到来。就像二月红曾说的:“老九们做这个勾当,有什么结局也不奇怪。” 但任谁也没有想到,九门中最先出差错的既不是杀人如麻的陈皮阿四,也不是从军跻身上层,如履薄冰的张启山,而是一向老好人形象的狗五爷。 这件事情还和一个外国人有关,可以说如果没有他,老九门也不至于衰落得如此之快。 考克斯.亨德利,是战乱时期随着当时的东进潮来中国的美国人之一。辗转各地最后来到长沙,一直在长沙的教会学校工作,后来为了更好地融入中国,给自己取了个中文名,也是我们熟知的——裘德考。 这人自小就六根不清净,却对中国的文化很感兴趣,或许在美国人的经济观念里,文物也只是商品之一,能自由买卖,自然也可以出口,所以到了中国的第三年,他就偶尔做一些暗地里的文物走私活动,那一年他才19岁。 裘德考的走私生意一直做得很小心,生意做得不大,那时候有两种走私商,一种是流水的营盘,走的量大,但是出价很低,玩的是成一笔是一笔的买卖,风险很大,而裘德考是“打铁的买卖”,也就是出价高,东西要的少,但是很安全,来一笔成一笔。这种文物贩子,在特殊时期别管你是中国人还是外国人,掉几十次脑袋也不够。 但在那个人不算人的时代,也没人会在意这些,他和长沙的土夫子关系亲近,尤其是狗五爷。 这要得益于他的经营方式,很对吴老狗的胃口。那时候的狗五爷年少成名,几个不错的徒弟也散落各方,又不吝惜钱财,自然成了文物贩子眼里最大的金主。 后来建国解放,教会开始退出中国,在中国滞留的很多美国人都开始回国,他也收到了教会的电报,让他在安全的时候返回。 在临走之前,为了获得最大的利益,他和他的同党开始大肆收购明器,用中国人信赖老关系的心理,用极其廉价的定金卷走了大量的文物,其中一件正是狗五爷的战国帛书。 这件战国帛书也是大有来头,狗五爷年轻时和他的几个哥哥、父亲还有爷爷一同下了个斗,只有狗五爷也活了下来,他的鼻子也坏了,在这里就不再赘述,只需要知道战国帛书很重要就行了。 要是事情只在这里,一切还有的挽回,但这个裘德考显然不值得深交。他虽然仰慕中国文化,但对中国人却有一种高高在上的态度。 在这些廉价买来文物全部上船之后,裘德考知道这批人中有一些并不好惹,为避免留下后患,他在船上拍了一封电报给当时的警备处,将狗五爷等大概十几个土夫子的形迹全部漏给了当时的长沙解放军临时驻军。 这是张海萤在霍仙姑那里看到电报的内容,后面的解决方案还没有定论,但她已经嗅到了不对劲。 这其中牵扯太多,这不仅仅是文物走私案,因为裘德考和解放前政府将领的关系,里面牵扯到了间谍,叛国等等很多那个年代特有的想也想不通的因素,使这件事变的非常复杂。 霍仙姑秀丽的眉头紧紧的皱起来,开口骂道“这个裘德考真是猪狗不如。不过好在是佛爷处理,事情会好办的多。”想到这儿,她不由得松了口气。 话虽这么说,但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具体哪里让她感到不舒服,张海萤也说不准。 “仙姑,我建议你让人盯着长沙城和张启山的动静,让伙计们最近动作收敛着些。”张海萤道。 因为霍三娘的缘故,加上她这半年里帮了霍家不少,所以虽说是互利的盟约关系,但霍仙姑对张海萤还算信任,至少亲昵了不少。 “你的意思是佛爷那里会出事?”霍仙姑道“刚开始知道是佛爷要处理这件事情,我也的确稍微吃惊了一下,但佛爷是长沙原布防官,对长沙城的情况很熟悉,交给他似乎也无可厚非。” “嗯,总之小心着来,霍家也是九门一员,难免会被殃及。” “这你和我想到一块去了,放心,我已经安排下去了。”霍仙姑真不愧是在内斗最严重的霍家脱颖而出的当家人,手段雷厉风行,和她姑姑真的很像。 张海萤和张起灵仍然居住在霍三娘的小院里,这里清幽不易被人打扰,离当家人的四合院也近,做事很方便。 入夜,张海萤搬了个小凳子坐在银杏树下,静静的思考白天的事。 为什么会是张启山来处理这件事?按理来说张启山应该回避,他虽说半道从军,但也是土夫子出身,和长沙的这些盗墓贼有密切的关系,让他来处理,不是摆明放海吗? 但这件事情涉及的方面太广,上头明显动了真格,张启山敢徇私吗?他虽说有功,但总不至于权力大到这个地步吧? 张海萤揉了揉自己的头,借着月光抬头看向树枝上新长的银杏叶,抿了一口茶。 究竟有什么理由让这件事非是张启山处理不可?张启山有什么特殊的吗?总不至于是要为难他吧? 她实在想不明白。 吱呀一声,小院的门被推开。 张起灵迎着月色走了进来,他最近训练强度越来越大,不仅晨练,还加上了晚练,每次回来都是半夜。 那种训练强度放在普通人身上会死人的,就算是张家人也吃不消。 张起灵没穿上衣,看得出来练得格外的狠,身上的麒麟纹身都快爬到脖子上了。 他见院子里张海萤还坐着,也稍微愣了一下。往常这个时候,她不是在霍仙姑身边,就是早早的上床睡觉。 他看了一眼喝茶的张海萤,把外衣套上,给自己也倒了一杯。 张海萤听见门响就知道是张起灵回来了,也就没理,仍然沉浸在自己的思维里。直到看到他身上的麒麟纹身,就像顿悟一样,张海萤猛的抓住张起灵刚穿上的外衣,不由分说就要脱下来。 张起灵皱了皱眉头,用手挡了一下,但显然作用不大“怎么了?” “脱衣服。”张海萤笃定的说。 …… 张起灵锻炼的很好,肌肉线条如雕刻般清晰,宽肩窄腰的倒三角轮廓充满了力量美,但又不至于显得过于狂野。那只麒麟正在慢慢变冷的身躯上缓缓消退,给他平添了一份诡异美。 张海萤兴奋的抚摸着张起灵身上的麒麟纹身线条,她刚才怎么就没想到。 张启山和别人最大的不同,不就是他是张家人嘛? 终于写到九门清洗了,个人感觉这个局没法破,所以女主就算是察觉了,也改变不了太多东西。在作者看来,这算是时代洪流下的一次浩劫,个人的力量是无法对抗时代的,女主在自保的同时,冲其量让小哥少受点苦。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3章 变局初现 第54章 夜奔 张起灵抓住她那双在他身上游走的手,反手握住,面上波澜不惊,心里却已经掀起惊涛骇浪,他觉得自己的心跳又不受控制了。 “怎么了?”他的声音镇定里透露出一丝慌乱。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张海萤喃喃自语。 几息间,谜题破解的兴奋后也只剩下彻骨的寒意。上层已经有人知道张家人的存在了吗?让盗墓贼去杀盗墓贼是为了试探身份吗? 张启山虽然是外家人,但也身负穷奇,寿命极长。张海萤想不出除了寿命奇长,张家还有什么值得追捧的地方。 有人知道张家人身上的秘密了。 这种想法让张海萤不寒而栗,张家人千年来一向深居简出,常年盘踞在东北少数民族混居的地方。如果不是近代以来冲击太大,导致张家濒临灭亡,那张家人是绝对不会到处乱窜的。 莫云高一个西北地方军阀,仅仅是被张起灵救过一命,就能顺藤摸瓜找到这么多事儿,甚至还抓了张家人泡酒,那它们为什么不行? 但张海萤心中有预感有这种想法的不会是大多数。她更想知道的是,张家长生秘密的暴露是否和张启山有关,就算是有关,那他是无意透露还是有意透露? 但张启山从军多年,也不是蠢笨之人,面对这样的试探他真的会束手就擒吗?他没有一点反制措施吗? 一个惊天的想法逐渐在她脑海里形成,但她也不敢确定,想要知道真相,她必须亲自前往长沙见到张启山。 张起灵没有打断她的思路,只是在皎洁的月光下静静地看着她,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被无限缩小。他听得到她均匀有力的心跳声,慢慢消退的麒麟再次爬上他的肩头。 良久,张海萤才反应过来,急忙往后撤。 太近了……她觉得自己有点热。 看见张起灵身上若隐若现的麒麟纹身,她不禁问道“你也觉得热吗?” 张起灵怔怔的看着从自己手里抽走的手臂,自己指尖上仿佛还有遗存的温度。他若无其事的把外衣套上,面无表情地回了一句“有点。” 张海萤狐疑的看着他,他今天怎么这么奇怪?要不是对张起灵足够了解,她恐怕要感觉他被替换了,但现在也没空纠结这些了。 她理了理思路,一股脑的把所有信息都告诉了张起灵“我觉得我们应该现在就去找仙姑商量,趁早做决定。”事关张家的秘密,她也不好一个人做决定。 张起灵似乎是想了一下,说到“摸过去。” 这话的意思是悄悄过去,别被人发现。他们在霍家这么长时间,偶尔也能感受到一些窥视的目光,那些人也暗中被他们解决掉几个,还都是下斗的好手。但被窥视的不适感丝毫没有减少,张海萤直观的感受到九门被渗成筛子的这个事实。 两个人一身黑,与夜色融为一体,在小巷里以常人难以想象的速度狂奔。霍家大宅依旧灯火通明,能看到来来往往的下人,看来仙姑还没休息。 她朝张起灵比了个口型“跟着我。” 张海萤比起张起灵来说,时常进出宅子,对于一些隐蔽的角落,她记的门清。 两个人一路畅通无阻的摸到霍仙姑的房间,一个下人都没有惊动,甚至油灯也没照到他们的身影。 张海萤朝张起灵比了一个别说话的手势,把耳朵贴近窗户缝,只能听见纸张翻动的声音,她猜的不错的话,霍仙姑还在翻动那些文件和电报。 她有规律地轻敲窗户,不一会儿,纸张翻动的声音停下了,屋门被悄悄的打开了一个门缝。 张海萤在一开始就和霍仙姑订下很多种联系方式,以便应对突发情况,刚才的敲击声是她根据摩斯密码改的,能传递简单的信息。 两个人身形一矮,先后从门缝里侧身溜了进去,只见霍仙姑一脸疲惫的坐在桌子前,但并不奇怪张海萤的深夜来访,一看就知道是轻车熟路。 但见到张起灵也在,她不禁露出了一个惊奇的表情,自从他们两个住的霍家,她就很少能见到张起灵,心里泛起疑惑。 “海萤,怎么了?”话虽然是对着张海萤说的,但目光却看向她身后的张起灵“这位小哥怎么也来了?” “仙姑,事出紧急我们长话短说。”张海萤丝毫不见外,一屁股坐在霍仙姑对面“涉案的伙计不是全部都被抓了?” 霍仙姑愣了愣神,疑惑的表情瞬间变得凝重“对。你怎么知道的,电报刚刚才拍给我。” 果然,刚才脑子里的想法更加确定了。 “先别管这个,我现在就要去长沙。” 这一章有点短,明天多更,明天多更。 谁懂刚开始采用“夜奔”这个标题的时候,脑海里全是林冲风雪山神庙的夜奔(-__-)=@))>o 第55章 这一天 “现在?”霍仙姑的惊讶已经毫无掩饰了。 “对,就现在。”张海萤坚定的点了点头“我一个……不,张起灵得和我一起。”她望向张起灵。如果他们两个分开这期间张起灵被天授了,计划就又被打乱了,现在局势太乱,他们承担不起这个风险。 “行是行,我现在就可以给你联系专车。”霍仙姑把桌子上的电报递给张海萤,示意她仔细读“但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张海萤调整了一下呼吸,让因激动而剧烈跳动的心脏平复下来。她把电报展开,果然和她想的一般无二。 张启山接到上级命令后,下令逮捕所有涉案的土夫子,狗五爷跑得快,听说躲到了大山里,连狗影都不见了。 “我倒觉得可能走个过场人就放了。”霍仙姑给自己点上了一支烟,唇瓣轻开,吐出一个个烟圈,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无比朦胧,“这些到底都是自家人,佛爷要是真给都办了,落了个白眼狼的名声,他图什么?” “不过有一点还挺奇怪,解九也回长沙了,不知道是不是佛业授意?” 张海萤心里苦笑,现在恐怕只有她和解九知道张启山如此难办了吧。 如果长生的秘密真的暴露了,还引起上层的关注,张启山的身份还如此敏感,那这个案子有没有都一样,他迟早要被试探。 张启山要是不能秉公执法,引起怀疑,不说他自己结局如何,整个九门都会遭到屠杀。 只有杀了这些人,保留九门的中坚力量,这是唯一的破解之法。否则单凭吴老狗,他怎么可能逃得过追捕?只有一个原因,张启山给他放水了,他根本就没想杀他。 但张启山也不是会心甘情愿屈服的人,他为九门耗了这么多的心血,不会想看九门毁于一旦的。人是必须要杀的,但杀谁就是他说的算。 知道老九门被渗透的人不多,知道汪家存在的人更是少之又少,如果张海萤所猜不错,张启山是想借这个案子对九门进行一次清洗,杀了那些被替换的人。 只是恐怕他要背上忘恩负义的骂名了,当年他长沙起事,九门不说为他摇旗呐喊,那也是鼎力相助。明明已经离开长沙各当家人又中途折返,本可以守着荣华富贵的伙计因知遇之恩与家国情怀留守长沙,死的死,伤的伤。 长沙那几年没有传奇,唯独这件事在战火纷飞中被口口相传。 “唉……”张海萤深深的叹口气,对于局面的无力感让她无比疲惫,本来张家和汪家混战的局面已经够乱了,现在又来一方势力,还和汪家的目的不谋而合,该不会以后他们两个联手对张家进行绞杀吧? 想到那个局面,张海萤不禁一阵恶寒寒。她看了看四周,把虚掩着的窗户关紧,又吹灭了几盏油灯,拉着他们两个进了房间深处。在昏暗灯光下,忽略霍仙姑震惊的表情,张海萤把她对局势的分析和对霍仙姑的交代娓娓道来。 没有人知道这一夜在霍家当家人的房间里发生了什么,也没有人知道这次密谈设计的内容有多么的关键。 正好张海萤所猜测的一样,三日前,解九爷秘密收到张启山的电报,匆匆来到长沙,就被带到张启山的书房。 长沙城大雨瓢泼,张启山从未在长沙遇到过这样的大雨。书房外飞檐瓦片被雨滴打得啪啪作响,要不是太密集了,他还以为枪声已经响了起来。 解九爷在书桌前看着那堆厚厚的信件,良久,他才放下最后一封信,不像普通人一贯的做法那样长出一口气,而是喝了一口已经凉透的茶水,捏了捏眉心。 张启山听到动静,转过身来,即使是张家人,他那坚毅的脸庞已经在无形中被岁月留下了痕迹“看完了?” 解九爷点了点头“看完了,给你整理了一下。” 张启山看了一眼,果然,那叠厚厚的信件现在变成两堆堆积着,本来自己叠的很乱,被他整理后变得一丝不苟。 解九爷总是这样,这个人已经习惯了无比仔细和严谨的生活准则。 “抱歉。”张启山道“这种事情,本来只要我一个人承担就够了,但我还是想问你,我觉得如果是你,也许会有办法。” 解九爷摇摇头,“恕我直言,佛爷。”他看着桌子上的信件,“您应该让其他人过来一起商量。” “让你知道,已经很对不起你了。” 解九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他显然认可张启山的逻辑,“他们不会明白,他们都是欠您的。” 张启山摆了摆手,这件事情和九门各下的利益挂钩,他不想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你有什么想法?” 解九盯着窗外瓢泼的大雨,就和当年二爷夫人去世那一夜的雨一样大。 “这件事,您不做,也会有其他人做,跟您愿不愿意没有关系。” “或许您认为这是针对您的出身,但是我恕我说句不客气的话,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 张启山笑了,笑得那么苦涩,让解九怔了一怔,他以为,张大佛爷这辈子,都不会有这样外露的情绪。 张启山闭上眼睛,顿了一顿,“我只问你,我应该做什么?” 解九爷沉默了一会儿,看了看自己的怀表,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刽子手的儿子犯了死罪,要凌迟处死,刽子手会让其他人刀,还是自己下手?” 张启山没有说话,他笑得更加苦涩了。 “佛爷,我们这些人,也该有这样的报应,那就让报应来得更值一些吧。”解九把窗边角落里自己的大衣慢慢披上,“我们难道还会觉得自己是无辜的吗?” 解九最后一次看了怀表,转身离开了书房,经过书桌时,他把写字台上张启山的手枪压到其中一叠信上,那些人,七日后就会被处死。 那一叠信很厚很厚,比边上的那叠信厚的多。所有有可能被渗透的名单都在那,杀谁,会不会误杀,这都是张启山该做的决定。 解九走到门口,最后回头对他说“张小姐很聪明,她现在和霍家关系匪浅,是不会做事不理的。”他没看见张启山的表情,头也没回的走出了房间。 外面下着大雨,解九看了看门边的伞缸,他没有拿伞,而是径直走进雨里。这一行,取别人的性命就好像取草芥一样,然而,他们也知道,自己的性命,也并不值钱。 他忽然觉得自己有些残忍,自己刚刚那么轻易的把张启山这个似乎强大的像山一样的男人,一个人丢在身后的那栋房子里,独自面对那么绝绝的命运。 他摇了摇头,唉……未来,谁又知道呢? 三天后的清晨,北京的天还未亮,这个季节已经能感受到寒冷了。 张海萤和张起灵坐上霍家的秘密专车前往长沙,一路上乔装打扮,更名换姓,不敢有半分停留。 这一天,提前得知消息的霍仙姑千方百计地与上层斡旋。 这一天,张启山最后清查要枪决的名单。 这一天,张海萤仍旧未和张海琪取得联系。 这一天,汪家在暗处如毒蛇般露出獠牙。 这一天,一切仍是未知数…… 别急,半夜还有。 写这一章的时候,满脑子都是沙海2结尾三叔的写法,但发现自己笔力已经差进到这个地步,就只能退而求其次了,最后写出来就是这个模样,整的我哭笑不得。 怎么说呢,这个原著里没有细写,在《吴邪的私加笔记》里有暗示,老九门的故事过于久远和扑朔迷离,作者很多东西也只能脑补,希望不会太过离谱。 最后,谢谢大家支持,数据再差,作者也一定不会弃坑的。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5章 这一天 第56章 再回长沙 大雨过后的长沙城连空气中都混着泥土的芬芳,一株翠绿从泥土中冒尖。 清晨,城市还未开始喧嚣,路上一个行人也没有,只有几家早餐店里传来乒乒乓乓的忙碌声,多数人还处在梦乡之中。他们还不知道长沙城即将迎来的血雨腥风,不同于抗战时期枪林弹雨的真切危险,这一次,一切风暴和结局都藏在暗处,所有的阴谋阳谋都将在普通人看不到的地方对决。 比起张海萤上次离开,长沙已经大变样了,不是物是人非,而是物非人也非。 送他们来的专车为了防止有人追踪,特地绕了很远的路,又浪费了七八个钟头。张海萤不想打草惊蛇,让车子在几公里外的小县城停了下来,张海萤和张起灵乔装打扮决定徒步前往长沙城内。 这个场景莫名的熟悉,她想起那一次被天授也是这个样子,从古墓里狼狈的爬出来,失去记忆,一路风餐露宿的到长沙城,又偶然遇见张启山被他收留,一切都好像都是冥冥之中命中注定的。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至少,她不再是一个人。想到这儿,她看了一眼张起灵,不禁笑了出来。 为了遮住张起灵这张俊脸,特的在他脸上抹上泥土,又换了身打满补丁的衣服。但他一米八的身高加上匀称精瘦的身材,让张海萤怎么看怎么违和。 果然,这就是张家族长的实力吗?有这么一张权威的脸,到哪里都不会泯于众人的。 看着笑的无比欢快的张海萤,张起灵不明所以,只是顺从的跟着她,默默的牵起她的手。 两个人徒步到长沙已经将近正午,一路上不少零零散散的小道信息传进两人的耳朵,如果消息属实,那些被抓起来的土夫子,明天正午就要被枪决。明天正午一过,张启山的骂名就坐实了。 张海萤眼睛一暗,没想到行动这么快,有人是真的很着急了。 就算已经想明白了,她还是要来一趟长沙,一方面是为了确定被杀名单里究竟有谁,和张启山对接信息,至少能降低误杀的概率;另一方面,也是最重要的,则是询问长生秘密被泄露的原因和试探上面的态度,以便早做准备。 如果不是后一点,她根本就不想来长沙趟这趟浑水,她只用给霍仙姑出主意就够了,揪出霍家的汪家人她还是有把握的。 但事实远比想象的要复杂的多,张海萤觉得她干娘要她和霍家结盟一定是预见了什么,至少也是能够危及张家的大事,否则也不至于让她来当苦力。 那张起灵怎么办?要不要带着他和自己一起去见张启山? 如果秘密已经被泄露且已经引起了调查,那她自己过去尚且风险很大,再带一个张家名副其实的族长过去,那和自投罗网也没有什么区别。 更重要的是,她不确定张启山的态度,如果真的是他为自己的目的主动泄密,那张海萤不介意为张家清理门户。 不管怎么样,张启山在她心里的怀疑程度已经直线上升。 她和张起灵在一家馄饨铺落座,点了两碗馄饨,先把肚子填饱再说。 “你……”张海萤叹了口气,仍然觉得太难办了。 “我和你一起。”张起灵忽然开口打断她的话,“我在暗处,不会有人发现我的。” 他说的极其坚定,连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里也泛起波澜。张起灵总是这样,他一开口,就令人觉得无比安心。 良久,张海萤似乎妥协了“好,不过你千万小心,我不确定张启山的态度。我于他有恩,他应该不至于对我下手,要是你见情况不对,就赶紧跑,不用管我。” 张起灵没再回答,只是把她的手攥的更紧了。 也许是两人一路上遇见的危险并不大,又或许是幼年张起灵在古楼里孤寂的背影给她留下的印象过于深刻,张海萤总有一种错觉,那就是张起灵需要自己的维护,却往往忽略了,一个能在没有家族庇佑下,孤身闯入各种古墓,解决天授所带来麻烦的男人又能弱到哪里去哪? 两个人设计了几十种进入张启山办公室的方法,最后决定还是偷偷潜入比较好,没想到,算到最后她和张起灵还是一个路子。 可能是因为各种事务繁忙的原因,一路上并没有见到多少人,连张启山的亲兵都少的可怜。 最后进到张启山的书房,张海萤觉得平静的有些不可思议,她都要怀疑这是陷阱了。张起灵的身影早已消失在了暗处,只要他想,没有人会发现他。 张海萤光明正大的在书房里翻看那些被解九爷整理过的信件,那一叠要被枪杀的名单上,黑背老六的名字出现在最上面,在一旁又被打了个问号。 张海萤皱起眉头,这个人出现在这里是的意料之外,也是情理之中。 黑背老六的死,是最不易被察觉的,却也是最有分量的。黑背老六如果逃脱了,也不会去跟任何人抱歉,不会有消息泄露的风险。最重要的是,黑背老六本来就疏离于他们,第一个对他下手,也稍微容易一些。毕竟,他本来就在被怀疑的名单里。 听说白姨前几年死了,六爷这些年四处流浪,靠吸食大烟活着,他那样的身手,真的会被汪家替换吗? 而且,黑背老六如果第一个被杀,后续的变化也无法估计,这个人又必须活下来。那他岂不是又要死又要活?张海萤心里泛起疑惑。 她继续往下翻这,一个人人名出现在信件里,有些人她认识,有些人她听说过,有些人和她毫无交际。但这些都不重要了,因为明天,一切都会归于尘土。 这其中有一部分人张海萤确定已经被汪家替换,有一部分她根本就不熟悉,更不要谈人家的真实身份了。 只是这么一小叠信件,就轻易的决定那么多人的生死,只是怀疑,就要赶尽杀绝,还这么残忍啊。 但她也想不出有什么更好的解决办法,这种事情,如果不是张启山来做,连死的人都会是九门自己人。 张海萤把被她翻乱的信件稍微整理一下,准备去翻另一叠。 忽然,门把手被拧动了。 张海萤立刻身形一矮,躲入柜子里。下一秒,一个军官模样的男人推开门走入书房,是张启山。 半夜更文太费脑子了,一句话读下去发现根本不通顺又错别字连篇,唉,心累。 其实关于《吴邪的私家笔记》里老九门的片段,黑背老六为什么能成功逃脱第一次清洗这点作者也没读的太多,但一定解九爷的计谋有关。这点让我想一想,我尽力把它圆回来,毕竟老九门大画集里提到,六爷是在很老的时候连杀三人被枪杀的。 “爷盗的不是斗,盗的是绝望。”这句话让我印象深刻,希望在我的笔下,能给他一个好一点的结局。 今天白天再更,晚安?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6章 再回长沙 第57章 一些题外话 本人在一八年的时候入坑,那时候年纪不大,不知道怎么就过了这么多年,转眼间都2025重逢之约了。 入坑的时候把原著看了一遍,后来逐渐开始看同人,从来没有想象有一天自己也会成为同人作者。 这篇文章起初是我的一个脑洞,在高考前那些压力很大的日子,我把盗笔的所有文章全部读了一遍(作者本人的成绩一般,不得不承认关键时刻看书对成绩也是有影响的,希望大家不要模仿)并且把这篇文章的草稿打了出来,在高考后逐渐付出实际。 因为是乙女文,在很多人那里难登大雅之堂,所以一开始没想发表,但后来架不住假期无聊,就尝试了一下。 刚开始是在番茄发表的,后来逐渐转移到老福特和番茄同步,现在在晋江上发表。说实话作者并不在意收益,因为只是兴趣。但因为番茄给钱,所以难免多上心了一点。 就在昨天,忽然番茄停止了我的推荐,理由是我和原著有内容相似,我也感到莫名其妙,毕竟我一个搞同人的,肯定是以原作为基础进行二创。当然我也遵循平台的意思,把文章进行了修改,但两次复审后,都不通过,最后文章成功下架。我也了解了一下,好像名字也不能相同,这就让我很痛苦了。 对于这个结果,作者也真的是没招了,番茄那边我可能会开新书,但那也是几天之后的事,笔名都是一样的,这一次可能就会迎合平台和读者了,感兴趣的大家可以去搜一下。 最后关于这篇文章是否会继续写下去,答案是肯定的。我承诺过无论的数据怎样,会不会挨骂,我都是要继续写下去的,希望给我的第一篇文章一个好的结局。 也给我的女主——张海萤,一个最好的完美的人生。 至于更新的时间,我争取明天恢复更新,质量方面也争取如旧,总之,希望一切都会好起来。 ??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7章 一些题外话 第58章 对峙 张海萤从柜子缝里默默的看着,也不知道张起灵这个时候躲哪儿了?可千万别被发现呀,她心里默念道。 张启山看起来老得并不是很明显,在外人眼里估计不超过三十五岁。就算是外家人,长生的血脉仍然在他体内埋藏着,眼角的细纹倒使他严肃的气场平和了许多。他今年几岁了来着?有五十多岁了吗?张海萤不禁胡思乱想起来。 时间这东西在张家人身上似乎失去了作用,她都已经不记得她多少岁了。谁能想象这世界上存在着看起来样貌不过二十出头,实际上已经是个百岁老人的异类。好巧不巧,这样的人,张海萤认识一沓。 张启山坐到座位上,翻看着那两叠信件,手指不经意间轻敲桌子。 张海萤深呼了一口气,做出了一个在未来她会无比后悔的举动,现在看来,她还是太信任张启山了。 张海萤推开柜门,直接走了出来。 砰的一声,座位上的张启山立马举枪对准柜子,手枪上膛的声音随之响起,仿佛下一秒子弹就会穿透她的胸膛。 “是我。” 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张启山看着面前的少女强装镇定,她一点也没老,还和初见时那样漂亮。 解九说她对长沙的是不会坐视不理时,张启山已经考虑到她会来到长沙,但实际见面时心里又是一番滋味。 “你……”张启山张了张嘴,似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一个人来的?” 看似不经意的问候,却在张海萤心里掀起惊涛巨浪,他这是在问张起灵吗? “是,我一个人来的,来问你几个问题。”张海萤不动声色的和他周旋着。 张启山不是蠢货,他这句话问的在张海萤眼里很有意思。要是对长生有所企图,先抓的应该是张起灵,然后才是她这个张家本家人。现在她就站在他面前,不知道张启山会有什么举动。 她右手在风衣里已经握上霍仙姑给她准备的配枪,只要张启山有一点对她不利的举动,张海萤相信他不是她的对手,更何况张起灵没准还在暗处看着呢。 张启山苦笑了一下,张海萤的戒备他感受得到“不用这么紧张,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你想问什么尽管问吧。” 张海萤往后稍退,保持着一个恰当的进攻距离,“我问你,张家的事上面是不是已经有人知道了?” 果然,第一个果然是这个问题。 张启山点了点头。 啪的一声,张海萤手里的枪上了膛。 “是你暴露的。” “是。” 她手里的枪已经举了起来,张启山仍站在原地没有动。 “你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她语气冰冷的不带一丝感情。 “抱歉……”张启山没有正面回答,因为这个问题已经不重要了。他知道,张海萤不能也不会杀了他,他死了,局面只会更乱,她想要的只是一个交代,或者说一个泄愤的出口。 张海萤最后也没有开枪,她把手枪放下,随便找个椅子座到张启山对面。 “这个问题等事情结束之后再说。我问你,你是不是打算借这次机会清洗九门?”虽然是疑问句,但张海萤心里已经无比清楚这个答案,这是个绝妙的机会。 “是。”张启山道,“会死很多人,只要有闲嫌疑都会死。” 张海萤沉默了,这个答案在她的意料之中,她的立场没办法让她说一个“不”字,这一行就是这样,人命真的不值钱。 “好……”沉默了半晌,她只说了这么一个字,“我可以告诉你九门被渗透的真相,但你要保证,这场自上而下的火不会烧到张家身上,不会威胁到张起灵。” 不管是和终极的交易还是和张起灵的约定,归根到底其实只有一个目的,就是灭掉汪家,确保张家的延续。总不能灭汪家还没苗头,张家人就先被抓去做实验,到时候别说帮张起灵,连她都自身难保。 说实话,她和张起灵在霍家待了这么久,就算再小心,行踪早就泄露了个七七八八。何况九门内斗最严重的霍家凭空多出两个人,现在又凭空消失,傻子都会察觉。张启山估计早就猜到张起灵也在附近,只是找不到罢了。 张启山手指轻敲桌子,良久,他才复“好。” 张海萤心里稍微松了一口气,她指着很厚很厚的叠信上的第一张,“你确定要六爷第一个死?” 张启山没说话,黑背老六的死是解九爷安排的第一出戏,但解九似乎也在犹豫。他死了有很多好处但…… “他不能死,至少不能第一个死,换一个人吧。”张海萤道“六爷的确很有嫌疑,但分量过重,以后难免还有用到他的地方,你不如把他交给我,我来安排,怎么样?”她眉眼含笑的盯着张启山,语气轻挑,似乎在说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 张启山也看着她,犹豫了一下,挑了挑眉,最后还是同意了。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张海萤起身,伸了个懒腰,准备离开。 “等等。”张启山开口道。 张海萤僵在原地,不会反悔了吧? “晚一会儿去见见解九吧,你们两个一起,事情会好做些。” “好。”张海萤想了一下,还是让步了。她继续往外走,忽然,似乎想起了什么,回头对张启山道“夫人的事,请节哀……” 张启山站在原地,脸被阴影遮住,看不出喜怒。 张海萤出了张启山办公室,往外走去,直撞上张启山的副官——张日山。 张日山看了她一眼,眼里流露出惊奇,似乎很奇怪张海萤为什么会在这儿,但也没有阻拦,任由她离开。 张海萤一路狂奔,直奔长沙城外,直到感受到体力耗尽,她半倚着一棵树,气喘吁吁。 鬼知道刚才的谈话费了她多少脑筋,张海萤根本就不相信张启山有能保证这场火不烧到张家的本事。张启山一脉脱离张家已过百年,没必要为了张家赌上自己的前途,他也不过一个打工人,怎么办还是听上级的意思。 现在就她和张起灵两个人,本家和外家估计都在海外和汪家周旋,玩游击呢,根本就没办法分心。张启山是万万得罪不起的,不如先稳住他,等风头一过,再想办法去海外。 要是张启山真有那个本事稳住上头,不对张家动手,那自然是皆大欢喜。但要是东窗事发,她也得有帮手,霍家算一个,黑背老六也算一个。 只是等会要见解九,有点麻烦,他这么聪明,算计他,估计只有被坑的份。张海萤心里默默盘算,怎么才能拉解九入坑。她现在算是知道当年干娘为什么选择霍家而不是解家了,和解家玩心机,只有被算计的份。 唉,走一步算一步吧。 她正想的入神,张起灵忽然从树的阴影里钻了出来,吓了她一大跳。 “大哥,咱能不这么神出鬼没吗?你没把我吓死。”张海萤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张起灵看了她一眼,“有人来了。” ? 滚回来更新了,没有用AI检查错字,可能会有错别字的情况,欢迎大家指出来。 怎么说呢,女主现在的打算很简单,要是张启山能解决上层对长生的窥探,那就皆大欢喜,她和小哥也不用逃了。 但这个可能性不大,所以她要给自己留个后手,拉上九门中的其他几门对付张启山。 因为张启山暴露张家的秘密,引来对九门的清洗,而且他又不说明原因。九门里的其他几门难免有些微词,但也不会轻易翻脸,女主是不占优势的,就连和她结盟的霍家也不一定全身心站在张起灵这边。但后续就不一样了,我慢慢更新吧!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8章 对峙 第59章 你的意思是,你要背刺张启山? “有人?”张海萤站起身来,环顾四周。 “我走在你后面。”张起灵道,“有一辆汽车跟着你出了长沙城。” 张海萤眯了眯眼,觉得有些奇怪,刚才自己只顾着赶路确实没注意到。但自己刚见过张启山,想着要坑他一把,现在谁会急着见她呢?一个人名逐渐在她脑海里浮现。 “我好像知道是谁了。”张海萤笑了笑,“要是他来的话,我们倒不必那么紧张。”说着,就又找了棵树靠着。 现在建国不久,一切都百废待兴,长沙虽然是大都市,但城内与城外的区别可谓天上地下。近郊已经有些荒芜了,城外有些地方更是树木参天,不要说是汽车,有时候连人都要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穿过这些密林的本事。 好巧不巧,张海萤就爱往这些地方钻。 “他等会还得下车呢,我们不如先休息休息,让他来找咱们。”张海萤笑了笑。 “九门中人。”张起灵暗暗开口,他站在张海萤身前,高大的阴影把她笼罩住。 “嗯,解九爷。”对于张起灵知道来者是谁,她一点也不感到意外,毕竟张家族长智商还是在线的。 “精神崩了那么长时间,我都嫌累,你不如也休息一会儿。”她拉着张起灵靠到自己边,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成分,自己印象里,他休息的时间少的可怜。 张起灵没有反抗张海萤的举动,他顺从的靠在她身边,两个人挨得很近,他能闻道少女头发上的清香,能看到她细腻的肌肤纹理,想要伸手触碰的下一秒,却被理性生生克制住,眼里多了几分晦暗不明。 反观张海萤,她半眯着眼,说是休息,脑子里想的却是等会儿怎么和解九周旋,她总不能指望张起灵说这些话,想想那个场面她就想笑。 解九领着伙计徒步赶到时,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少女半阖着眼,慵懒地倚在老树粗糙的枝干上。碎金般的阳光穿过层层叠叠的叶隙,在她颊边投下明明灭灭的光斑,像撒了把会呼吸的星子。 一旁的的男人望着她,指尖几不可察地动了动,似是想伸过手去,替她挡一挡那晃眼的光。可那只手悬在半空,终究是停住了,连带着眼底翻涌的温柔,也一并凝在那迟疑的弧度里,藏得比树影还深。 呵,我遛狗似的跟着你们俩,你们俩在这搞什么暧昧!!这合理吗?? “咳咳……”解九佯装咳嗽了几声,唤回张海萤的注意力。“张小姐许久不见,近来可好?” 早在解九带人走入她的侦测范围时,张海萤就注意到了,“许久不见倒称不上,三娘的葬礼上还见过一面呢。” 到底是混惯生意场上的大人物,解九爷也被怼了也不恼,全当没听见,“张小姐还有这位先生,咱们借一步说话。” 张海萤跟在解九身后,一只手拽着张起灵的袖子,尽量和他的伙计保持距离,也不知道解九带来的这些人里有没有汪家人? 三个人和第一个司机坐着一辆德国货,驶进了长沙解家的大院,那些伙计似乎另有安排,并没有很上来。 院子里并没有多少人,解九爷带着张海萤和张起灵进到一处类似于密室的地方,看上去像是个棋盘,四周书架围绕棋盘中心鳞次栉比。这倒让她想起张启山的密室来了,也不知道有没有重建。 “这是家父在机缘巧合之下建造的”解九爷把一旁的油灯点上,整个空间瞬间变得明亮起来,“后来家父去世,知道这个地方存在的,只有我一人。” 他话音尚未落地,空气陡然一凝。张起灵身形已动,几乎是凭空出现在解九跟前,快得只剩一道残影。两根修长却骨节分明的发丘指,带着不容错辨的凌厉,直直锁向解九咽喉——那指尖离皮肉不过寸许,却稳如磐石,没有半分颤抖,唯有常年握刀的薄茧透着冷硬的质感。 他指腹在解九颈间极快地摸索片刻,动作里没有半分多余的试探,只有近乎本能的排查。确认的瞬间,他便已撤身,快得仿佛从未靠近,转瞬间便退回到张海萤身前,“没戴面具。” 动手到挺快,不过挺和自己心意,张海萤心道。 解九似乎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发难,还有些愣神,但也只是片刻就恢复正常,“张家族长果然不同。” “确认我是正常的就好,我带二位来这儿,是想和你们谈谈合作的。” 张海萤挑了挑眉,余光看着张起灵,他还是那副宠辱不惊的样子,仿佛世界一切事物都入不了他的眼。唉,还是自己来吧。 她向前越过张起灵的身影,本来谈合作是张海萤想开口的,但如今解九提了出来,也说明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倒省了一番解释的力气。 “入夜之后,张小姐把六爷运出长沙城,我会找一具尸体代替他,伪造出吸食鸦片死亡的假象,至于六爷该何去何从,这我不再过问。”解九爷开口,“这次清洗会死很多人,九门的实力会大打折扣,但也会让你口中汪家的受到一定的损失,至少短期会保持风平浪静。但以后怎么样,我估计是没办法看到了。” “我希望张小姐能和解家保持联系,在必要的时候可以合作。毕竟,局面已经分不清你我了,水,越混越好。” 他的声音冰冷的不带一丝感情,全都是算计,解九爷这么聪明,他早就看出来这场张汪的博弈之中,九门只是牺牲品,连上层也只是被张启山牵连,拉入局中用来混淆视听。 他是个普通人,寿命有限,自己的性命并不之前,但想要保住自己的后人,让后代免于被困局中,不如把彼此利益紧密相连,让局面更复杂一些,让水更浑浊一些。 汪家渗透九门,上层用九门试探佛爷的心思,张启山自身难保,他们都不可靠。不如把目光投在一开始看似处于劣势的张家身上,没准还能混水摸鱼……这真是下下策了,解九在心里摇摇头。 “你的意思是,你要背刺张启山?”张海萤道,她乐了,没想到解九还挺有勇气的。 额……解九爷扶了扶额头,觉得自己的太阳穴更疼了,“那也不是,多条路罢了。” “而且,张小姐自己也没办法对佛爷也完全信任吧。” “好,我可以把我知道的告诉你,但也希望解九爷能如实相告,把你掌握的信息全盘托出。”张海萤道,其实她自己也不清楚,现在谁她都联系不上,暗处又有汪家虎视眈眈,她也没办法拍胸脯打包票,真是难办。 张起灵就站在一旁,他垂着眼,长睫在眼下投出一小片浅影,遮住了眸底大半的情绪。偶尔眼睑微抬,目光也只是淡淡扫过正交谈的两人。 他就那样站着,指尖微蜷,自始至终,都像个被隔绝在这场谈话之外的局外人,连呼吸都轻得几乎与周遭的寂静融为一体。 其实这个时候小哥心里已经在盘算了,他看得出来张海萤很为难,也知道女主一开始的想法是离张家越来越好,但事与愿违,因为和他的约定,因为和终极的谈判,女主和他一样在局里越陷越深。两个人就像暴风雨中的紧密相连的小舟,在联系不到张家人的情况下,相互依靠着,他也想为女主做些事情,在他眼里,这是他的责任。 怎么说呢,小哥太好了,这种好我没办法用文字写出来。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9章 你的意思是,你要背刺张启山? 第60章 我欠你一条命 深夜,长沙监狱。 现在局势虽然稳定了不少,但到底缺人缺钱,国内的大部分地方仍用原本的老式监狱和旧社会的一套准则看压重刑犯,长沙也不例外。 黑背老六浑身恶臭的蜷缩在角落里,身上并没有伤,也不知道是醒了还是睡了。面前摆的是狱卒送来的酒菜,看样子没有动过。 “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一个看守狱卒在深夜的瑟瑟寒风中缩了缩脖子,“怎么连……”他往黑背老六的方向看了一眼,却也不敢动作太大。 另一个看起来是头头的人往他脑袋上锤了一下,给了他一个爆炒栗子,“你管那么多干啥,嫌活的太久了?”又拧住他的耳朵,“伺候好就行了。”说着,又打开监狱门,把凉掉的酒菜撤了下来,换上新的饭菜,动作之间充满了小心翼翼,生怕吵醒角落里蜷缩的男人。 夜似乎更深了,连天上的上弦月都被层层乌云遮住,让本就不明亮的夜色更暗沉了。 长沙监狱里传来一阵阵打呼声,两个看守的狱卒一个趴在床上睡的正香。另一个即使巡逻也难掩困意,哈欠连天匝地,不一会儿竟倚着铁门呼呼大睡起来。 吱呀一声轻响,两个人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阴影之中。 解九爷难得把他的一身西服给换了下来,到底是练过,背着一具尸体跑来跑去也不见喘气。 “九爷,体力不错呀。”张海萤跟在他屁股后边慢悠悠的晃着脑袋,笑得有些狡黠。 解九爷有些无语,人生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计谋在一个人面前毫无作用,张海萤这个女人简直不讲逻辑。 他看了一眼睡得死死的的狱卒和牢里的囚犯,开口道“张小姐的药也很管用。”也不知道是真心夸赞还是冷嘲热讽。 解九爷没见过张海楼,要是见过他,就要感谢张海萤这么善解人意了。 “那是,张家秘制。”张海萤道“九爷要不要秘方,我可以给你打折~” 解九再一次叹了口气,“不如先办正事。”心里却暗道,我要是真买,你能给吗? 两个人走到关押黑背老六的牢房前,张海萤用刚才顺走狱卒的钥匙轻松的就打开了牢门。 解九还有些可惜,也不知道张家人开锁的方式和平常的扒手一样不一样,还真想见识见识。 张海萤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有钥匙不用,我撬它干嘛?闲的。”她毫不犹豫的回怼过去。 “六爷。”张海萤走到黑背老六身前,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醒醒,我们来带你出去。” 黑背老六缓缓地睁开眼,眼睛眯成一条缝,“哦,你是那个小丫头……”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咦,倒是没想到黑背老六对自己还有印象。“对,我是,我来带你出去。”张海萤没有提解九爷,这个人情,她一个人成就行。 黑背老六缓缓站站直身子,却摇摇晃晃的仿佛快要坠下去似地,张海萤紧紧的扶着他,对身后的解九道“我先带着六爷离开,你来善后。” 解九点了点头,把身上的尸体堆在刚才黑背老六趟的角落,“车子在门外一百米处的巷子里,驶出长沙城后二位请便,一路小心。” 张海萤点了点头,“你也小心,速站速决。”说着,就连拖带拽的拉着黑背老六往外跑去。 解九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又看着地上的尸体无奈的摇来摇头,脏活累活还是要他来干。 这具尸体说巧不巧,就是汪家用来替换六爷的人,可惜功夫不到家,以为黑背老六长期吸食鸦片坏了功夫,连身还没近,就被砍倒了。尸体后来落到了佛爷手里,如果没有今天这一茬事儿,估计早就被火化了。 这倒是难为解九了,想要伪装成自杀,还是费了他一番功夫的。 他最后冷冷的看了一眼尸体和黑背老六一模一样的脸,做好一切善后工作,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此时,张海萤开着车载着黑背老六一路往长沙城外疾驰而去,直到出了长沙的地界,她才放下心来。 她把车子熄了火,随意的停靠在一旁的矮树下,重重的呼了口气,总算了解一桩心事。 良久,她看着车后座闭目养神的黑背老六,斟酌开口道,“六爷可有地方去?” 黑背老六缓缓睁眼,五六十岁的人,眼珠却混浊如将死之人,“嗯……就到这儿吧。” 张海萤不再说话了,她也实在想不出自己有什么合适的地方让黑背老六待着。既然这样,还不如好聚好散,相忘于江湖。 她黑背老六拉开车门,把一个背包递给他,“这里边的东西六爷会用到,少吸些鸦片,保重。” 黑背老六瞥了张海萤一眼,接过背包,忽然开口:“小丫头,我欠你一条命。”说罢,蹒跚着踏入树林,再没回头。 小丫头?我岁数可比你大,张海萤心里暗笑。 她看着黑背老六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之中,心里猛的泛起一阵苦涩。她印象中的长沙九门,应该是长沙烟火气中的传奇,而不是时代洪流中身不由己的那一群疲惫不堪的当事者。 如果可以,她真的不希望有一天会用上黑背老六的人情。 天边已漫开一层淡青,像是被晨露浸软的宣纸,最东边却洇出一抹鱼肚白,带着点冷冽的透亮。不多时,那抹白被撕开道裂口,赤红的光便顺着缝隙漫出来,先是浅粉,再是橘红,最后凝成一团烧得正烈的火球,贴着地平线缓缓往上爬,把云层染成镶金的绸缎,连带着地上的草叶都镀上层暖芒,却驱不散晨雾里的湿冷。 张海萤望着那轮初升的日头,指节抵了抵已经凉掉的的引擎盖。车子就那么歪在路边,轮胎陷进半湿的泥地里。她没再看第二眼,转身踏上那条被露水打透的土路,布鞋踩在草窠里,发出窸窸窣窣的轻响。风里裹着水汽和远处稻田的腥气,混着她袖口未干的血迹,一路往长沙城的方向飘。 城墙的轮廓在晨光里渐渐清晰,青灰色的砖缝间还凝着夜霜。她知道,等日头爬得再高些,城门口的早点摊该支起油锅了,油条的香气会混着市井的吆喝漫开来,但今天,那些烟火气里注定要掺进别的味道——铁锈的腥,硝烟的呛,还有藏在巷弄深处、见不得光的厮杀。 这条路,她走得很慢,鞋跟沾着的泥块一路掉落在地,像在给身后那场即将到来的腥风血雨,悄悄做着标记。天边的红越来越深,仿佛把整个长沙城都浸在了那片滚烫的颜色里,而她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孤零零地贴在冷硬的地面上,一步步走向那片注定要被搅动的浑水。 这篇文打了很久,断断续续的,从前天一直到现在,总算写好了。 总之,真正意义上的血雨腥风马上就要拉开序幕了,马上就要最大的盗墓行动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0章 我欠你一条命 第61章 你和张启山背着我搞什么了 第二天正午,日头毒得像要把地面烤出烟来。天空是一片沉闷的灰白,连一丝风都不肯透下来,空气里弥漫着仲夏特有的燥热,混杂着远处隐约飘来的尘土味,沉甸甸地压在人心上。 所有因这场案子牵涉而被捕的土夫子被统一押往刑场,一车一车的人被运出,木轮车碾过青石板路,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像垂死的哀鸣。浩浩荡荡的队伍从监狱出发,影子被烈日拽得又细又长,拖在身后,像是一道无法挣脱的枷锁。 会死很多人。 张海萤寻了个高处,隐在老槐树浓密的枝叶间。树叶被晒得打了蔫,边缘微微卷曲,阳光透过叶隙,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斑,明明灭灭。她面无表情地看着,无喜无悲,若真要说些什么,大概就是心底那片化不开的无可奈何,像这天气一样,闷得人喘不过气。 感受到身后枝叶轻晃,她无奈地开口,“你来了。”不出意外,是张起灵,“解九那里住的不好吗?”声音里的疲惫,像被晒了一整天的棉絮,沉甸甸的,提不起一丝力气。 张起灵摇了摇头,把手里的电报递给她,“霍家发来电报,问我们情况。” 张海萤接过来,随意叠了叠就塞进了口袋,连看一眼的兴致都没有。她的目光依旧胶着在远处那一车一车的人身上,隔着蒸腾的热气和朦胧的尘土,根本看不清他们的脸,更遑论脸上的表情。可即便看不清,那股子绝望和茫然,仿佛也能顺着风飘过来,缠在心头。 “今天会死很多人。”她又说了一句,像是在陈述一个早已注定的事实。 没有人回答她。张起灵静静地往前挪了挪,伸出手,紧紧握住了她的。他的手心微凉,却像是唯一能抓住的浮木,在这片令人窒息的无可奈何里,透出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安稳。 其实有多少人在看着呢?张启山坐在书房里,手里的手枪举了又放;解九爷指尖捻着茶盏,茶水凉了也没喝一口,目光落在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远在千里之外的霍仙姑,怕是正对着电报出神,眉头紧锁;更别提蛰伏在暗处的汪家和那些高高在上的人,他们像秃鹫一样,盯着这场清洗,等着看最后的结果。 可谁会站出来说句话呢?没有。张启山把事情做得太“漂亮”了,漂亮到让人抓不到任何把柄。表面上是秉公执法,肃清盗墓贼,实际上呢?借着办案的名头,把九门里那些藏着掖着的暗桩一锅端了。只是这一锅端里,要冤死多少人?没人知道,也没人在乎。 上头会满意张启山的“听话”,汪家只能眼睁睁看着埋了这么多年的棋子被一个个拔除。 唉,张海萤轻轻叹了口气,这局布得,真是聪明。可聪明得让人发冷,聪明得让她觉得无力,应付起来,只觉得身心俱疲。 那一天,长沙刑场上的枪声,断断续续响了一整个下午。沉闷的“砰砰”声,像是砸在每个人的心上,一下又一下,敲得人钝痛。那些被枪杀的土夫子,到死大概都不敢相信,张启山会真的对他们动手。他们中有些人,哪怕枪口已经顶在了脑门上,也还盼着张启山能出现,盼着事情能有个转机。 可惜啊,没有转机。 傍晚的时候,血腥味混着焦糊味飘了过来。那些人的尸体被一车一车拉到城外火化,浓烟滚滚,直冲灰蒙蒙的天,像一道丑陋的伤疤。吴邪后来在他爷爷的笔记里看到过这段记载,说张海萤终究是没敢去看,而张起灵,或许在场,或许不在,谁也说不准。 解雨臣倒是听他爷爷提过,火化的时候,有些尸体里冒出了那种长满黑毛的蛇,这印证了张启山做法的正确性。 谁都知道,这些被杀的人里,大部分都是冤枉的。他们只是这场棋局里,被随手丢弃的棋子,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 这场清洗过后,会风平浪静吗? 张海萤望着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心里默默地想。她多希望是这样啊,可这世道,往往事与愿违。就像这天气,明明正午还是毒日头,这会儿却隐隐传来了雷声,怕又是一场躲不过的雨。 局势似乎更加紧张了。 暮色像浸了水的棉絮,沉沉地压在窗棂上。屋子里只点了一盏煤油灯,昏黄的光晕在墙上游移,把家具的影子拉得歪歪扭扭,空气里浮着细小的尘埃,混着老木头受潮的味道,闷得人心里发堵。 张海萤和张起灵终究没回成霍家。前几日霍仙姑派来的人刚到长沙城外,就被张启山以“案子未了,涉案人等需配合调查”为由堵了回去。说是配合,其实与半软禁无异——只要脚不踏出长沙城的范围,张启山倒也不限制他们的自由,只是那份无形的牵制,像蛛丝一样缠在身上,让人舒展不得。 这些日子,张海萤与霍仙姑的电报往来从未断过。薄薄的纸片上,霍仙姑的字迹一如既往地凌厉,可翻来覆去,说得最多的还是“小心”“谨慎”这两个词,字里行间的担忧,像浸了冷水的针,细细密密地扎在张海萤心上。她知道,远在千里之外的人,比她更清楚这场漩涡的凶险,霍仙姑只怕也正凭着联姻的关系正艰难的周旋。 解九爷倒是有事先回了北京,走得仓促,连句当面的告别都没有。张海萤偶尔想起他临走前托人转来的那盒龙井,如今还搁在桌上,茶叶的清香早已散得差不多了,就像这段日子里那些若即若离的人情,淡得抓不住。 张启山自己也销声匿迹了好几天,不见踪影。倒是他的副官张日山,像尊门神似的守在附近,无论张海萤说什么、做什么,那年轻人总是一副恭谨却疏离的模样,眼神里的警惕藏得极深。张家出来的人,果然不一样,嘴巴严实得像焊死了一般,半句有用的话都套不出来。 张海萤对着窗外出神时,偶尔会想起张日山那张滴水不漏的脸,心里忍不住嘀咕:以后要是实在混不下去,凭着这份能耐去当特务,怕是也能混得风生水起。 但这些都不是最让她心烦的。此刻,她指尖捻着一枚刚削好的竹片,锋利的边缘在灯光下泛着冷光——她已经做好了逃跑的打算。凭她的手段,再加上张起灵,就算看管再严,要从这长沙城里脱身,也并非难事。只是她还摸不准张启山的底细,不清楚他把事情做到了哪一步。必要的时候……她眼底闪过一丝狠厉,竹片在掌心硌出浅浅的印子,若是真到了万不得已,她不介意对张启山下杀手。 真正让她如鲠在喉、甚至无法接受的,是张起灵的变化。 他开始无缘无故地失踪,有时是大半天,有时是一整夜,回来时身上总带着股说不清的冷意,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连周遭的空气都要跟着降几度。偶尔出现在她面前,那股子冷厉的气场也只增不减,眼神空茫得像结了冰的湖面,让张海萤看得莫名其妙,心里像堵了团乱麻。 就像现在,当她把“出逃”的计划说出口时,张起灵竟然拒绝了。 “我还不能离开。”他微微摇头,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坚决。煤油灯的光落在他俊逸的脸庞上,一半亮,一半暗,显得晦暗不明。长长的睫毛垂下,在眼下投出一片浅浅的阴影,遮住了眼底的情绪,让人看不出他究竟在想什么。 张海萤很少有这样火冒三丈的时候,连以前张海楼逗她的时候都没有。一股无名火“噌”地从心底窜上来,烧得她太阳穴突突直跳。他到底想干什么?现在不走,难道要等到被张启山当成筹码,甚至被抓起来研究的时候吗?她不相信张起灵连这点利害都分不清,除非……一个荒谬却又让她心惊的念头浮上来:他和张启山之间,是不是藏着什么她不知道的联系? 她猛地起身,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油灯的火苗晃了晃,差点熄灭。她一把抓住张起灵胸前的领口,将他重重地抵在墙上。“咚”的一声闷响,在寂静的屋子里格外清晰。 “你和张启山背着我搞了什么?”她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怒意,眼神像淬了冰,死死盯着他。手指因为用力,指节泛白,甚至能感觉到他衣料下温热的皮肤和沉稳的心跳。 张起灵的身体在被抵到墙上的瞬间,有过一丝极细微的紧绷,像是本能的戒备,却又在看清她眼底的怒火时,迅速放松下来。被她抓住的地方,传来布料摩擦的微热,还有她指尖无意中触碰到他脖颈的微凉,像一颗小石子投进平静的湖面,在他沉寂的心湖里漾开一圈极淡的涟漪。 他只能任由她抓着,睫毛颤了颤,阴影下的眼神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隐忍,有无奈,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被她如此激烈对待时的微澜——那是一种被她牢牢抓住的、克制到极致的心动,像埋在冰雪下的火种,只敢在无人看见的角落,悄悄燃那么一下,便又迅速熄灭。 “我说过我不会丢下你不管,”张海萤开口,“两个选择,要么咱们两个现在就走,要么告诉我你和张启山有什么密谋。” 真的有点累了。 站在小哥的视角也很无奈,小哥可以说是全书中最善良的一个角色,像神佛一样。在他眼里这是他的责任,是张家的劫,他不愿意让女主承担这些不属于她的责任。所以他会和张启山合作,去广西张家古楼,但他太善良了,加上变数太多,最后被人阴了,被关到疗养院。 其实女主不是会为了一个约定赴汤蹈火的人,她有一点的个人主义和精致的利己主义,但和终极的合作已经把她绑到了这艘贼船上,这艘船里,张家尤其是张起灵,是重点观察对象,她又不可能不管。 总之,每个人都挺身不由己的吧,无喜无悲,更多的是无可奈何。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1章 你和张启山背着我搞什么了 第62章 始于青铜门的密谋 张起灵一动不动,还只是牢牢抓着张海萤的手,既不为自己辩解,也不做出任何行动,眼眸低垂着,给人一种很委屈的感觉。 张海萤再次叹了一口气,她觉得这段时间叹气叹的过于频繁了。 张海萤的指尖在张起灵手背上轻轻摩挲,那只常年握刀的手此刻有些发凉。她望着他低垂的眼睫在眼下投出的浅影,终究还是先开了口:"你打算攥到什么时候?" 张起灵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动了动,这才缓缓抬眼。他的瞳孔比寻常人更深,像浸在寒潭里的黑曜石,此刻却漾着一丝极淡的波动:"我只能这么做。" “只能?什么意思?”张海萤挑眉,抽回手往桌上敲了敲,“你明知道他们想要的是张家的秘密,他们想要的是长生。” “这怎么可能做得到?我不了解,你还能不了解吗?你是怎么被推上这个位置的?张家人又是怎么对你的?汪家……”张海萤觉得自己说的有些重了,想要把话收回去,却又不知道怎么说。 他沉默片刻,指尖无意识地蜷了蜷,像是在回忆什么碎片般的画面:“青铜门后的东西,需要人守。”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重量,“九门各家需要轮流去守青铜门。” “长生的关键线索在张家古楼中,我协助他们,他们负责挖掘。” 张海萤再次沉沉地叹了一口气,长生、长生……那种东西真的存在吗?虽然她现在感觉不到自己身体的衰老,但也难保是因为她并非这个世界的人。那张起灵呢?他是真正的长生者吗?他见过青铜门后的终极吗? "所以你就去找佛爷合作?"她抱起胳膊,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不悦,"他现在是九门之首,手里握着兵权,你觉得他会信你这没头没尾的话?" "他只能相信。"张起灵的视线落在她的脸上,昏暗的灯光让她看起来像蒙着一层柔光的玉像。眉骨的弧度被晕染得柔和。明明是极精致的五官,凑在一起却不见半分锐利,反而有种温和的美,张起灵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又缓缓移开,只是指尖无意识地收紧了些。 这话让张海萤愣住了,是啊,张启山也只能相信了。他被上层授意寻找长生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除了张家所守护的终极,她也想不出哪里能找到线索了。 上层或许早就想清洗九门,只是裘德考的举报给了这次机会。老九门实力被削弱,更容易被掌控,那么这种和盗墓挂钩的事,交给老九门就再合适不过了。 “古楼里有真相。”张起灵忽然站起身,走到窗前,紧盯着西南的方向,“广西也有一座张家楼,在张家没有集体搬往东北之前,曾在那里定居过很久。” 张海萤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明白过来。张家本家分崩离析后,虽然部分张家人侥幸存活,但汪家仍然没有放弃围剿,以至于他们现在没办法和任何张家人取得联系,哪怕是外家也没有。所以看守青铜门的重任落在了张起灵一个人身上,但他又不能不管。和九门合作,让老九门接替看门的任务,是无奈中的选择。 “你要带他们去张家古楼?”她的声音有些发紧,“我虽然没有在本家长大,但也知道里面有一道机关叫做‘千里锁’,除了广西之外,另一道锁在哪?” “四姑娘山。”张起灵转过身,漆黑的眼眸盯着张海萤的眼。 她还能说什么?张起灵把这些东西安排的明明白白,早就知道他不是省油的灯,张海萤心里暗骂。 “有时候我在想,你到底有没有因为天授失去记忆?”张海萤皱眉,"我怎么觉得你像个活了百八十年的老妖精?" 他抬眼看向她,“不全。”他顿了顿,像是在组织语言,"有时候会想起一些事,有时候又忘了。" 张海萤嘴角扯出一个无奈的笑,张家人的宿命难道就是这样被天授,忘记,记起,然后再被天授吗?上辈子也没做什么狼心狗肺的事吧?怎么这辈子这么倒霉投在张家? “长生的事……”她犹豫了一下,“我不觉得这东西真的存在。” 张海萤从来不相信世界上有所谓的长生,张家人的长寿并不能等同于长生。她有些担心这次行动如果什么都没有发现,九门还能按照约定履行看门的职责吗?上层会就这么放弃吗? “虽然我不知道你在这个世界是什么样的存在,或者说你曾经见过终极,那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长生不可能存在。”张海萤开口,语气带着一丝不容辩解的执拗。 按照终极的意思,这个世界的主线是张汪斗争,九门是附赠的消耗品,那张起灵这个张家族长一定处在一个关键的位置。按理来说,这种故事想要精彩,至少需要两个以上的关键人物,但她现在一个也没看见,是还没出现吗? 张起灵没再回答了。 张海萤只觉得力不从心,她思想斗争了一番,最终还是决定妥协了,“好,我听你的。” 她明丽的双眸紧盯着张起灵的脸,“这次过后,不管结果如何,我们都必须去香港一趟,我还是有些担心张海客他们。” “好。”这个字被他说得轻得不能再轻,像一声沉淀了太久的叹息,带着种穿越时光的悠远与苍凉。 明天她还得和张启山见一面,这种事情必须得当面商量,张海萤躺在床上,心里盘算着。 干娘让自己可以依附霍家,是已经预见到今天的事了吗?那她还是没看明白,这个结盟的意义在哪里? 算了,不想了,走一步看一步。张海萤轻轻叹了口气,她知道,从明天起,她和身边这个沉默的男人,将一头扎进这场看不清结局的迷局里。 风吹过窗口,带着远处湘江的潮气,在迷迷糊糊之中,张海萤半阖上了双眼。 只是她没想到,这场始于青铜门的约定,会把所有人都卷进一个更大的漩涡里。而那个连自己记忆都记不全的张起灵,终将成为搅动风云的那只手。 女主也真的是没招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其实和霍家的结盟等到后面最大的盗墓行动失败的时候就会显现出来它的作用,用来给女主和张起灵兜底。 总感觉这样写好像把金手指开到张海琪身[粉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2章 始于青铜门的密谋 第63章 不能说出口的情义 天还没亮透,长沙城就裹在一层薄雾里,带着湘江特有的湿冷气息。 张海萤起身时,天才刚蒙蒙亮,桌上放着一杯凉透的茶,不知道是不是张起灵留下的。她对着铜镜理了理衣襟,指尖划过淡青色旗袍领口绣着的暗纹,脑海里不停的盘算等会怎么跟张启山开口。 她正准备出门时,张起灵才晨练回来——张启山把他们两个自由活动的范围拘囿长沙,也不知道张起灵每天这么早是去哪晨练了,回来时身上总冒着热气。 “我去了,你……”张海萤张了张嘴,却好像不知道要说什么。 “我在这等你。” 听他这么说,张海萤点了点头,转身离去。门口的豆浆摊刚支起来,白雾腾腾里,卖早点的妇人笑着招揽生意:“小姑娘这么早啊,要不要来杯豆浆,有甜浆也有咸浆。” 张海萤停下脚步,买了两碗热豆浆,在长沙这么久,从来没在街头买过早点,如今马上就又要走了,忙忙碌碌的,整天也不知道干了什么。她奈的摇了摇头,把脑子里的想法统统甩了出去,一口一口,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豆浆,指尖传来的暖意让她稍微定了定神。有些事躲不过,就只能迎面撞上。 张启山的公馆在城中心,这个公馆是战后重建的,从前的“张府”早就在战火的摧残下化为灰烬了。 青砖高墙里藏着卫兵的影子,她扫了一眼,有不少声生面孔。通报姓名时,门房看她的眼神带着几分探究,张海萤忽略他的眼神,直接开口:“麻烦通报一下我要见张大佛爷。”语气里带着股说不清的疏离。 不一会儿,张日山的身影从回廊尽头出现,对着门房说了几句话,就让她进去了。 “海萤小姐早,今天怎么有空来?”张日山在前面带着路,询问起她的来意。 张海萤淡淡颔首:“有些事要找佛爷。”她没多话,这几天也不见张日山往她那跑,连霍仙姑的电报都不送了,不知道是真的没有。还是被张启山扣下了。总之,现在跟张启山在她这儿没那么可信。 许是见张海萤没有交流的**,张日山也不再多嘴,两人一路无话。他把张海萤带到张启山的书房门口,正要推门,张日山忽然开口:“海萤小姐……” 张海萤扭过头去看他,“怎么了?” 张日山脸上露出纠结的神情,犹豫了一下,“佛爷他也很为难,还请你……” 张海萤打断他的话,“我知道,你不用担心。”说着就要开门。 “佛爷他对你……”这话还没开口,张海萤就已经推门进了书房,徒留张日山一个人站在原地。 张日山的书房门她从前去过一次,八卦阵似的摆法,给她留下了可谓深刻的印象。不过新宅子里的书房看着就平常多了,几架排列整齐的书架,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忽略不知道是不是被挂在墙上当作装饰品的地图,也就没有其他的了。 张启山正对着墙上的地图出神,听见动静抬头,目光在她身上顿了顿,随即起身:“来了。”他身上还穿着军装,袖口挽着,露出小臂上紧实的肌肉,和记忆里当年在战场上流血的模样重合,又迅速分开。 也不知道张启山的军装是不是焊身上了?好像每次她来,他都穿的军装。张海萤在脑子里扣出一个问号,她为自己的好心态感到惊奇。 “佛爷。”张海萤将手里的豆浆放在桌上,“路过早点摊,想着你或许没吃早饭。” 张启山看了眼那碗冒着热气的豆浆,眼底漾开一丝暖意:“多谢,确实没吃。” 他把桌子整理了一下——上面放着几份电报和书信,张海萤还挺想看看的。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人,空气里飘着淡淡的墨香和烟草味,“坐。” 张海萤在他对面坐下,张启山没碰那碗豆浆:“你和张起灵商量的事我知道了” “嗯”张启山拿起桌上的烟盒,抽出一支却没点燃,“九门各家都得派人,下月初动身。” “我和张起灵一起去。”张海萤直接道,目光落在他手里的烟上。 张启山的手指摩挲着烟卷,喉结动了动:“抱歉,有些事情不是决定的。”他把桌子上的几封电报递给张海萤,“这是霍仙姑这几日送来的。” 张海萤结果电报,平静的语气里却带着刺,“我不觉得你们会有什么收获,没准还会死很多人。” “有些事身不由己。”张启山放下烟,身体微微前倾,“你该知道,老九门做的这些勾当在新社会是不会被容下的,若不接下这差事,迟早被连根拔起。我是九门之首,不能看着兄弟们死无葬身之地。” “所以就拉张家人下水?”张海萤挑眉,“青铜门后的东西,张家守了上千年,不是你们能碰的,即使有再多的长寿者,我也从来没见过有人可以长生。” “纠正一下”张启山的声音沉了沉,“张家本来就在局里,况且是张起灵主动找我商量的。”他的手指轻敲桌面,语气不自觉的带着上位者的威严,目光却落在她脸上,带着一种近乎执拗的认真,“我很抱歉把这事情牵扯到你身上,你的救命之恩我从来没有忘记过。” 张海萤心里一紧,指尖攥起衣角,那段记忆是她不愿触碰的,被天授期间,任何事情都不是她的自由意志所能决定的,救他,或许是世界意识的干涉,为了修正世界轨道的偏移。 “佛爷说笑了。”她有些心虚的避开他的视线,看向窗外,“我只是碰巧路过。” “碰巧?”张启山低笑一声,那笑声里带着点自嘲。他站起身,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后来我逃亡到长沙,成为九门之首,让人查过你的信息,信息少的可怜,只查到你从厦门而来。除了你透露过自己的姓名,再无别的什么东西。” 张海萤抬头,迎上他的目光,这些事情她从来没有听张启山提到过,“查我?为什么?萍水相逢罢了。” “我只是想知道你更多一些。”张启山的声音放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张海萤,你救过我,我欠你一条命,这次去四姑娘山,危险重重,我不想你出事。” “我的事,不劳佛爷费心。”张海萤站起身,拉开两人的距离,“我来只是想告诉你,张起灵和我会配合你们,但青铜门的事,九门必须按约定接手。 这话明显偏向张起灵,让张启山愣了一下,他不知道,张海萤对张起灵如此偏袒。 良久,张海萤都快待的不耐烦了,他才开口,“放心,九门一向守信。” “嗯,没什么事我就先离开了。”她理了理自己的衣服,朝书房外走去,下墓要准备的东西很多,半个月的时间还是太紧了些。 “张海萤,”张启山忽然叫了她的全名。 她过头去,望向张启山,空气瞬间凝固。 张海萤的脚步顿住,背对着他,肩膀几不可察地绷紧。晨光透过窗棂落在她发梢,镀上一层金边,却暖不了她眼底的寒意。 她缓缓转过身,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却带着疏离的客气:“佛爷,有些话烂在肚子里就可以,说出口。还是算了吧。”她顿了顿,补充道,“当年救你,是我心甘情愿,从没想过要什么回报。如今帮你,是因为张起灵需要九门履约。除此之外,我们两清。” 张启山的脸色沉了沉,眼底的光芒暗下去,像被风吹灭的烛火。他沉默片刻,缓缓点头:“好,我知道了。” “那我告辞了。”张海萤没再多说,转身往外走,脚步坚定,没有回头。 走出公馆时,薄雾已经散了,阳光刺得人眼睛发疼。张海萤深吸一口气,那碗没动的豆浆还放在桌上,像个沉默的见证者。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和张启山之间那点仅存的旧情,彻底断了。也好,这样反倒干净。 张启山独自一人坐在书房里,透过窗子能看到张海萤远去的身影,他端起早已凉掉的豆浆喝了一口,摇了摇头,太凉了,还是算了。 他点燃手里把玩的烟。烟丝燃着的火星在昏暗里明灭,张启山夹着烟的手指微微发紧。窗棂把张海萤的影子切得支离破碎,她走得快,背影挺得笔直,像株在风里不肯折腰的白杨树——和当年在战场废墟里,他第一眼看到的模样重合了。 烟味呛得他喉头发紧,他猛吸一口,任由尼古丁漫进肺里。凉掉的豆浆还剩小半,豆渣沉在碗底,像他那些说不出口的那些话。 “副官。”他扬声唤道。 门外的脚步声立刻响起,张日山推门而入:“佛爷。” “备车,去趟二爷府上。”他捻灭烟头,指腹蹭过烟蒂残留的温度,“四姑娘山的装备清单,再让九门各家核对一遍。” “是。”张日山瞥了眼桌上那碗豆浆,欲言又止。 张启山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拿起空碗往桌边一推,瓷碗撞在砚台上,发出轻响。“凉了的东西,留着也没用。”他起身时,衣角扫过地图,西南方向的“四姑娘山”被红笔圈了个圈,像道渗血的疤。 车驶出公馆时,街上的早市正热闹。挑着担子的小贩吆喝着“甜酒冲蛋”,热气裹着香气飘进车窗,张启山忽然他对着司机道:“先去巷口那家豆浆摊。” 车停在老地方,老妇见了军车,脸上的笑收敛了些。“要碗咸浆”张启山亲自下车,声音比平时温和些。 阿婆手忙脚乱地盛豆浆,他接过滚烫的豆浆,指尖被烫得发麻,却没松手。雾气模糊了双眼,他望着张海萤消失的方向,忽然笑了笑。 凉了的留不住,那热的呢? 车重新启动,豆浆的热气透过粗瓷碗渗进掌心,像点微弱的星火。 这一章没有多少剧情的拉进,主要是两个人之间感情的撕扯,写的不太爽,但怎么改都不对味,就这样吧 今天是8月16日,明天就是817,十年重逢,不忘归途,愿你我坚守初心[粉心][加油]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3章 不能说出口的情义 第64章 我去四川? 下月初,长沙码头格外热闹。九门各家的队伍陆续集结,船舷上堆满了挖掘工具和行李,空气中混杂着汗味、烟草味和江水的腥气。张海萤站在甲板上,看着岸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张起灵就站在她身边,目光望着远处的江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霍家来了。”张海萤低声道,看见霍仙姑带着几个手下上了隔壁的船,她穿着一身劲装,皮肤在阳光的照压下白的耀眼,在一群糙汉中格外惹眼,目光扫过来时,对着张海萤点了点头。 本来霍家从北京出发也可以直到四姑娘山,但霍仙姑害怕中途出差错,就让一直先行队先行出发,自己带亲信特地赶往长沙和张海萤汇合。 这半个月来,两人的通信从未间断,信纸在往返间堆叠起薄薄一沓。从时局动向到各方势力的微妙制衡,从老九们眼下的困境到霍家暗中的筹谋,该说的、能说的、不能说的都在字里行间交换得七七八八。 霍家这边,仗着与上头那层联姻的情分,没少费心思周旋。族中长辈亲自出面,借着家宴、会面的由头,旁敲侧击地提及老九们的处境,试图让上头松松紧绷的控制绳。底下人也没闲着,明里暗里打点关节,传递着“不必赶尽杀绝”的信号。 只是这盘棋牵扯太多,上头的态度始终强硬,几番运作下来,能看到的松动微乎其微,但这点微不足道的喘息空间,也好过毫无指望的困守,终究是聊胜于无。 二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微微点头,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不一会儿,张启山带着张副官上了船,他换下了军装,穿了件深色长衫,倒少了几分戾气,多了些沉稳。看见张海萤,他只是微微颔首,没有多余的话,仿佛那天书房里的事从未发生过。 “人都齐了?”张启山问身边的副官。 “差不多了,二爷的船在我们后面,三爷他们也从北京出发,陈皮阿四从贵西正往四川赶。” “狗五爷和解九爷一起从杭州出发,我们半道都能碰面。” 至于黑背老六和齐铁嘴,张日山并没有提。九门清洗之中张启山那黑背老六第一个下手,被张海英就走之后也不知道走到哪里。八爷人在国外,仙人独行,连亲人都没有,更是联系不上,提起来也是徒增伤心。 张启山听后颔首,看了一眼热闹的湘江水面,“让半道接应的人都候着,不能出一点差错。” “是。”张日山敬了个礼。 船开拔了,一行人浩浩荡荡的从江面上出发。张海萤待在船舱里,细细盘算这次行程。 张家古楼在广西巴乃,和千里之外的四姑娘山组成一道“千里锁”。他们此行从水路出发,半道又转陆路,张启山虽然并未明说,但最后估计会分成两拨人,一部分去四姑娘山,另一部分则前往广西巴乃,接收从四姑娘山传来的信息,对张家古楼进行勘探,至于她和张起灵八成会去巴乃,九门各家当家人也有得有大半去广西,留在四川的,必须是精通古文献,懂机关的倒斗能手…… 她长舒一口气,看着江面游走的船队,也不知道此行结果如何…… 大爷的,不想了,张海萤走到船舱外,看见张起灵倚着船舷,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她掏出霍仙姑上船前递给她的烟,摩挲了几下,发现自己身上没有火,看了一眼张起灵,算了,自己就没见过他吸烟。 张海萤望着舱外掠过的水纹,目光虚虚落在远处被夕阳染成金红的云絮上,思绪却像被风卷着的落叶,不由自主飘回了从前。 她想起张海楼总爱抽一种特别臭的烟,不管是在厦门还是在南洋,这个臭毛病总是改不了,后来虾仔出了事,他烟是照吸不误的,只是换了一种味道更好闻的,是什么来着? 指尖夹着的烟卷不知何时被送到了唇边,张海萤下意识地学着记忆里的模样,用下唇轻轻抿住烟纸边缘,让烟卷稳稳地嵌在唇齿间。她没点火,只是含着那截冰凉的纸卷,舌尖偶尔会不自觉地顶一下烟丝的位置,仿佛这样就能触到些什么。 喉咙轻轻滚动,她长舒了口气,仿佛有带着烟味的空气从齿缝间漏出来,在眼前凝成一小团白雾,又被穿堂风卷着散了。眉峰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着,闷得发慌。 她抬手把烟卷从唇边取下,指腹摩挲着被烟纸蹭出的淡淡红痕,忽然低低地笑了一声,引的张起灵侧目观看。 “话说你会抽吗?”张海萤举起烟对他晃了晃。 张起灵没理她,她也不在乎,只是低声的轻笑。 船队行至半途,张启山果然依着张海萤的预判分了队。去四姑娘山的是解九爷和各家带着的好手,还有几个擅长机关术的外门能人——其中有一个张海萤印象挺深刻的,一个年轻人,霍仙姑带来的,好像叫什么大金牙?听说挺有本事的。 而张起灵,加上张启山、二月红、吴老狗,还有半路赶来的陈皮阿四,则直奔广西巴乃。 令张海萤不解的是,张启山始终没说让她去哪。正当她攥紧背包带,准备跟着张起灵那队往广西走时,身后突然传来张启山的声音。 “海萤,你去四川。”他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喙的沉劲,像一块压在船头的铁锚。 张海萤脚步一顿,缓缓转过身,指尖无意识地抠着背包带的缝线,眉梢挑出几分冷意:“为什么?给我个理由。” 张启山避开她的目光,望着舱外翻涌的江水,声音低了些:“去四川吧,别让我为难。” “你为难?”张海萤被这莫名其妙的话逗笑了,笑声里裹着冰碴,“特意把我和张起灵拆开,这才是你的目的,对吧?” 张启山闭了闭眼,没再应声,侧脸的线条在舱内昏暗的光线下绷得很紧。 她懒得再纠缠,转身就走,刚到舱门口,就撞见靠在栏杆上的张起灵。他望着江面的眼神很静,像沉在水底的黑曜石。张海萤几步冲过去攥住他的胳膊,:“你早就知道了,这是你们商量好的,是不是?” 张起灵的目光从江面收回,落在她脸上。漆黑的眼眸里像落了点碎光,轻轻晃了晃,然后极轻地点了下头:“是。” 张海萤一口气堵在喉咙里,感觉这个场面无比荒唐,“你不清楚吗?咱们两个分开,这一路会多出多少变数?” 张起灵沉默了片刻,转过身正对着她。江风掀起他额前的碎发,露出光洁的额头,那双总是没什么波澜的眼睛里,似乎藏着些什么在轻轻搅动——不是直白的担忧,更像一片被投石的深潭,涟漪层层漫开,却又很快归于平静。 “去四川。”他开口,声音比平时低了些,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沙哑,“那里……稳妥些。” 说完,他没再看她,重新望向滔滔江水,背影在暮色里显得格外孤直。可张海萤却在那短短几个字里,捕捉到了一丝极力压着的、不肯宣之于口的牵挂。 江风卷着水汽扑在脸上,带着点凉丝丝的疼。张海萤望着张起灵的背影,攥着他胳膊的手慢慢松了劲。 “稳妥些……”这三个字在舌尖打了个转,忽然就品出了别的味道。 她知道张起灵这么做的目的,四川主要是设下的机关,远没有广西古楼里那么凶险,唉……还真是难办啊。 “张起灵,你有火吗?”她忽然开口问。 张起灵扭头看了她一眼,没有接她的话,两个人静静望着沉寂的江面。 良久,张海萤轻拍他的肩膀,“我去和仙姑说一声,明天就分队了。” “你……万事小心吧,别死自己家里了。”说着,转身离开,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 终于提到侠仔和楼仔,好想写他们的故事呀,虽然已经下线了一个,我已经想好女主和张海楼重逢的场景了,加油码字吧! 这里和原著写的差别很大,原著里应该是指在四川进行了活动,后来送葬的时候才去了张家古楼,但作者实在想不出来,四川会有什么危险让老九门大半好手都折在那里,所以转移阵地吧!去张家古楼吧!以后还会有送葬的描写的,算是铺垫。[粉心][粉心] 广西大舞台,有胆你就来。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4章 我去四川? 第65章 分别迫在眉睫 轻风卷着咸腥气撞在船板上,霍仙姑指间的烟卷燃得正烈,灰白的烟线被风扯成细长的绸带,在她眼前晃晃悠悠。那烟味竟不呛人,带着点陈年普洱的醇厚,倒让她生出几分耐心,叫她想起张海楼抽的烟来。 “我们不一道?”她吐了个烟圈,看那圈白雾被风揉碎在黑夜里。 张海萤正斜倚着栏杆,浪花在脚下碎成银箔。“我倒想,”她晃了晃头,耳坠上的碎银跟着叮当作响,“可张启山的安排,你我都懂。只求你帮我多盯盯张起灵,别让他被算计了”至于话里的“人”,几乎要顺着海风跳进霍仙姑耳朵里。 霍仙姑掐灭烟蒂,火星在船板上明灭了两下,像只垂死的飞蛾。“放心,我倒要瞧瞧,你们东北张家的族长,是不是正好传闻中的一样有上天入地的本事。” ?她拍了拍张海萤的手背,“电报线牵着呢,有事尽管喊。再不济,解九在四川蹲着呢——那小子的脑子比机关盒还转得快,你那边塌不了天。” “广西别塌天就好。”张海萤望着远处模糊的陆地,“那古楼我没去过,但张家人的地盘,外人进去不扒层皮,怕是连出口的风都闻不到。就算有张起灵,你们也得万分小心。” “九门的好手都在广西扎了堆,难不成还怕了几根骨头?”霍仙姑挑眉,烟盒在指间转得飞快。 “但愿吧……”张海萤的话被风卷走,只剩下船板咯吱的叹息。 第二天一早,队伍由水路转陆路,一队由张启山带领继续南下去广西,另一队则往西去四川。 让张海萤没想到的是,抗战一役过后的九门竟然在这个时候聚了个七七八八,陈皮、解九、吴老狗和半截李的队伍在半路和张启山他们汇合。 “能让老九门齐聚开掘的大墓,这辈子恐怕都不会有第二个,这也算是历史性时刻?”张海萤调侃道。她扯了扯霍仙姑的衣袖,眼底闪着促狭的光。 “嗯,史上最大盗墓行动,没准以后会写到书里呢。”霍仙姑应到。 谁家好书写这种东西,两个人相视,为自己的恶趣味捧腹大笑。 一旁的张日山一句腔也不敢搭,时不时看向皱着眉头的张启山,算了,谁也惹不起,他还是闭嘴吧。 九门当家人聚在一起能干嘛?不是倒斗,就是开会。张启山组织在临时搭建的帐篷里商讨这次行动的步骤和注意事项,张海萤和张起灵作为“特邀嘉宾”,坐在一旁旁听。 临时搭起的帐篷里,煤油灯的光昏昏沉沉,把众人的影子投在帆布上,活像群张牙舞爪的皮影。张启山坐在主位,手指敲着桌面,解九在一旁翻着地图,其他人要么抽着烟,要么摆弄着手里的家伙什。 霍仙姑拉着她和自己坐在一起,张海萤没拒绝。帐篷里的灯光有些昏暗,其实看不太清楚各位当家人的反应,张海萤不动声色的观察着。 吴老狗看上去精神状态好多了,怀里揣着他的三寸丁,乐呵呵的笑着。听说战国帛书事发后,他连夜躲进了山里,后来又被迫南下杭州,求助解家,现在看来,过得还不错。 “哼,这条臭狗也没死到杭州。”霍仙姑在她身旁冷哼一声。 张海萤笑笑不说话,笑死,整个九门谁不知道霍仙姑和吴老狗曾经有一段,这种事情让她怎么说。 半截李倒是没怎么变,被伙计推着坐在轮椅上一脸凶神恶煞,跟谁欠他几百万似的。李家在北京的生意做的挺大的,虽然比不上霍家和解家,但也不差那几个臭钱。 “三爷嫂子这些年身体不太好,他忙着求医问药呢,根本就不想来。”霍仙姑道,凭借着姻亲关系,她对北京的事情了如指掌。 张海萤点点头,没接话。说实话,她有些担心,张启山刚清洗过九门,就拿上头的命令施压,能服众吗?九门各家实力高低不同,各有所长,表面上看似和睦,实则暗潮汹涌,谁也不想听谁的管教,最大的差异之下,这次行动能顺利进行吗? 陈皮阿四看上去老了很多,她记得抗战的时候,陈皮算是个俊美少年,就是身上杀气重了点,现在怎么老成这样了?真成橘子皮了。 陈皮发觉张海萤在看他,向着她挥了挥九爪钩,做出一个打架的手势。 哼,得意什么,你还欠我一个人情呢。张海萤心里暗自吐槽。 看着最顺眼的还是二月红,就算是老了,也风姿依旧,端着一杯茶,体态优雅,不对任何事情进行表态,只是静静的听着。 正常会议下来,说的最多的就是张启山和解九,其实想一想也没什么好商量的,因为谁也没去过那地方,提到的无非就是装备准备和老生常谈的规矩。 散会后,队伍正式分道扬镳。张海萤望着张起灵跟着大部队往广西去的背影,他的衣角在风里飘动,像朵沉默的云。她看了看车里的电报机,转身跳上了去四川的卡车。 自从上次争论过后,她和张起灵再没有好好坐下谈论张家古楼的事。 “到了四姑娘山,记得发电报。”霍仙姑在车下喊。 “放心,等我好消息。”张海萤探出头挥了挥手,卡车扬起一阵尘土,把广西的车队远远抛在身后。 九门各当家人除了解九爷,基本上都去了广西,没想到张日山也留在了四川。 “怎么,张启山怕我耍花招,让你跟着我?”张海萤看着一身戎装坐在副驾的张日山道。 其实不说她心里也明白,张启山那边的牛鬼蛇神更多,他不可能分心盯着四川,张日山在这儿不过替他代行军令,防止动乱罢了。 “海萤小姐……”张日山挠挠头,对于张海萤这样的姑娘,他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放心吧,咱们这边不会出事的,我也尽量少插手。”她拍拍张日山的肩膀,窝在座驾上,闭目养神。 奇怪了,她怎么知道佛爷不让她多插手的?佛爷告诉她了,不应该呀?都告诉了怎么还让他转告?张日山一个人开始头脑风暴。 尚未开发的四姑娘山比想象中更险峻,山路蜿蜒如蛇,卡车开到山外围就再难前进。只好改用骡子和马拉着货物和人往山里带,张海萤看着卸下来的大批物资,和张日山一人一匹马并肩走在队伍前面。 “张起灵有没有跟你提过什么线索?”张海萤忽然开口,目光扫过前方氤氲的林雾。 “有的,”张日山应声,“族长说,咱们要去的地方很特殊,到了自会认出来。” 特殊?能特殊到哪去?张海萤眉峰微蹙,心里打了个问号。 队伍劈开遮天蔽日的密林,终于抵至山脚下。腥甜的草木气尚未散尽,张海萤抬眼望向山壁的刹那,眉头拧得更紧——这地方,还真担得起“特殊”二字。 只见陡峭的山壁上,布满了大小不一的窟窿,密匝匝嵌在岩层里,像被千万只黄蜂蛰过的蜂巢,黑黢黢的洞口在斑驳日光下泛着冷意,看得人头皮发麻。 总感觉写不到自己想写的情节。按道理来说这一章应该写到广西失联才对,明天继续,明天继续。 [粉心][粉心] 其实女主少插手不光是女主自己的意思,也是张启山和张起灵的意思,那样的话,到最后就算结果不好,女主也好脱身。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5章 分别迫在眉睫 第66章 不详的预感 解九爷策马跟上,耳畔风声渐歇,眼前景象陡然铺开——整片岩壁如被巨力凿过,密布的岩洞大小不一、深浅交错,密密麻麻似马蜂窝般嵌在赭红色山岩上,洞口边缘凝结着苍黑的苔藓,风过时,隐约有呜咽从深处传出。他勒住缰绳,望着这鬼斧神工的奇观,眸中闪过一丝讶异:“这些洞俗称‘神仙蛀’,传闻古代修仙者曾在此结庐修行,岩壁上至今还能寻到烟熏火燎的痕迹。” 张海萤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唇角勾起一抹冷峭的笑:“你信不信,随便挑一个钻进去,多半能翻出几具烂得只剩骨头的尸体?” 解九爷耸耸肩,指尖轻叩马鞍上的雕花,不置可否。修仙之说本就虚无,他对这种东西持怀疑态度。 张海萤心里已大致有了数。古代修行者栖身的洞穴,往往会留存手札、帛书一类的东西,记载着所谓的“修炼心得”;而张家那套“千里锁”机关,为了掩人耳目,十有**就藏在某座洞穴深处。无论是那些古籍里可能藏着的长生线索,还是“千里锁”本身的秘密,都促使着这次“史上最大盗墓行动”的开展。 队伍很快在山前的空地上集结。各色帐篷迅速支起,泾渭分明地圈出一块块地盘,彼此间连个招呼都欠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说不出的紧绷——若不是张日山杵在那里,一身军装衬得眉眼冷硬,单凭解九爷这文质彬彬的模样,怕是镇不住这群骨子里带着匪气的亡命之徒。 张海萤扫过人群,注意到霍仙姑带来的那个大金牙挤在霍家个个高挑的男女中间,像只混进天鹅群的家鹅,格外扎眼。 “他叫金万堂,”解九爷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淡淡开口,“北京城杂学界的百事通,三教九流都能搭上话,跟霍家做过几年的生意,脑子灵光得很,算是个人才。” 张海萤点点头,没接话,转而望向那些正扛着绳索往山顶爬的伙计,换了个话题:“你觉得这次行动怎么样?” 解九爷望着眼前熙攘的人群,张日山正皱着眉指挥人固定绳索,喉结动了动,最终只是摇了摇头:“难。解放后九门各家各奔东西,人心散了,队伍就难带。光是把这些人凑到一块儿,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 他没再说下去,但张海萤懂他未言明的担忧。各家本就积怨不少,底下人更是拉帮结派,稍不留意就可能寻衅滋事。这支队伍,在资历、经验各个方面都参次不齐,早已埋下了祸患的种子。 张海萤拍了拍解九爷的肩膀,:“你多费心吧”说罢,转身便回了自己那顶灰布帐篷。 她掀帘时回头望了一眼岩壁,夕阳正斜斜地打在洞口,将阴影拉得老长。这种高度的岩壁,在几十年后或许用个登山镐就能轻松攀上去,但在眼下这个连安全绳都得靠粗麻绳代替的年代,每向上爬一寸,都得赌上半条命。 很快,一条条粗麻绳从山顶垂了下来,像黑色的长蛇般贴着岩壁蜿蜒,正正途经那些密密麻麻的岩洞。伙计们腰间系着绳套,手脚并用地往上攀,鞋底蹭过岩石发出“沙沙”的声响。亏得这些人常年跟土斗打交道,手脚还算利索,来回虽算不上容易,倒也没出什么岔子——至少眼下还没有。 张海萤从来了四川就没怎么管事,大多时间都待在她的帐篷里用电报和千里之外的广西传信,张日山忙着指挥队伍,偶尔过问一两句。 从霍仙姑和张启山发来的电报中,她了解到,广西的张家古楼被淹没在水底,发掘的难度更是不小,他们准备另辟蹊径,看有没有不经过水下的方法。 张起灵偶尔也打一两封过来,内容无非就是“安全”“勿念”这类字眼。总之,至少现在,一切顺利。 四姑娘山的岩洞大体都不深,很多都是正宗的山体裂缝,看着是个洞其实只有一臂深。但就算是这样,还是从洞里带下来了不少书籍和残缺的骸骨,有些发鬓还清晰可见。 带下来的古籍被送往另一个大帐篷,有专门的人员负责解读,据张海萤所知,金万堂就在其中。 这样的日子大概持续了有两三年,队伍里的人数经常减少,宿营地里经常有人争斗,干活的时候也经常有人出意外,各家之间互相指责推脱责任,张日山忙得焦头烂额,连解九也终日不见踪影。 张海萤只好走出帐篷,关心古籍的翻译,令她吃惊的是,整支到四川的队伍里好像只有金万堂一个是搞分类和鉴定的,所有挖出来的东西基本上都是给他看。怎么,老九们现在这么缺人才吗?她心里泛起嘀咕。 岩洞的数量过于密集,张家的“千里锁”机关连影子都没有发现,但时间已经过去了三年,上头也不断施压。整个队伍的人好像处在一种巨大的压力之下,相互之间几乎没有任何交流,所有人都沉默着拼命做事情,连张海萤都难得的感到郁闷。 终于有一天,一大卷几乎被鲜血浸透的帛书,被送到金万堂的手里,张海萤一眼就认出,那是战国时期的鲁黄帛书,和当年吴老狗手里的那部分,是同一类。 一些多余的绳索被撤销,另一部分却被加固起来,直直通向那个山壁高处、幽暗的洞穴。 终于找到了。 “帛书是被六个人抱在怀里送出来的,已经有四个死了,还有两个重伤。”解九爷看着被鲜血染红的帛书道。 “我会再派人上去看看的,把东西先交给金万堂让他破译”张日山道,他眼下的淤青沿着眼窝沉沉地晕开,连带着眼白都布着细密的红血丝。 这次再上去的都是跟来的好手,有不少是张启山的亲兵,看着沿着绳子向上爬的伙计,张海萤心里有不祥的预感。 她把绳子绑在腰上,试了试坚固程度,对解九道:“给佛爷他们发电报,就说找到了,我上去看看。”话音还没落,她就顺着绳索以以个常人难以想象的速度飞快地往上爬。 “我和你一起。”张日山见她要上去,也火急火燎地抓起绳索往上攀岩。 两人还没爬到一半的路程,就听到上头传来惨叫声。果然,要出事。 来吧,马上格尔木疗养院剧情开启,感觉这一段明争暗斗的好难写[粉心][粉心] 累死,半夜更文,发现错别字一堆,发誓绝对不再熬夜了。 看到的小伙伴可以提出建议,给作者一个评论[粉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6章 不详的预感 第67章 这里头该不会养了只是禁婆吧? 张海萤手指扣住岩壁凸起,借力悬停在半空,低头看向下方紧追的张日山,声音裹着风掷下去:“别跟上来!” 她腕间用力,身体又向上蹿出半米,粗麻绳在掌心磨出红痕:“这洞不对劲,你立刻带人手找水泥,越多越好,把洞口封死!” 张日山手指刚触到她脚边的绳结,就见她身形陡然加快,像只贴壁的雨燕,转眼只剩个灰影。 他咬了咬牙,终究是拧不过这性子,翻身滑下绳索,落地时踉跄两步,扯着嗓子喊来两个亲兵:“带所有人找水泥,越快越好!” 张海萤爬到洞口时,一股腥气先撞进鼻腔。她屈膝撑在洞沿,刚探进半个身子,就被眼前的景象钉住——洞里没有岩壁,没有泥土,满眼都是密密麻麻的黑发,看的人脊背发毛。 禁婆,张海萤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这个词。这洞里难不成养了只禁婆? 那些头发像活物般缠在洞顶、洞壁,织成一张黑网,网眼间挂着挣扎的伙计,发丝正从他们的七窍、指甲缝里往外钻,有人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气音,脖颈处的皮肤已被头发顶得凸起,像有无数条小蛇在皮下游走。 恐惧与绝望想活了一般蔓延在整个空间中。 人已经救不了了,在看到这个场景的第一眼张海萤就已经知道了。 “退后!”她低喝一声,右手摸向腰间的匕首,却在抽刀的瞬间,瞥见离自己最近的伙计正盯着她。那是张启山的亲兵,资历很老了,跟着他参加过抗日战争,也是从东北张家出来的。 此刻他半边脸已被头发裹住,只剩一只眼还能视物,手里紧紧攥着个青铜盒子,指节泛白。 黑发突然朝张海萤缠来,她侧身避开,同时左手食指抵在匕首刃上,猛地一划。鲜血滴落在地的瞬间,周围的黑发像被烫到般往后缩,空气中响起滋滋的轻响,腥气里又多了股焦糊味。 麒麟血的效力有限,张海萤知道没时间犹豫,几步冲到那亲兵身边,刚要伸手接盒子,洞顶的黑发却从她身后绕了过来,直冲她的脑门。 “接着!”伙计嘶吼着把盒子扔过来,自己则被黑发缠住脚踝,整个人被拽向洞深处。张海萤伸手接住盒子,另一只手挥刀去砍缠向他的黑发,却不料黑发突然分岔,一股缠住刀柄,一股直奔她手腕。她只觉手腕一麻,匕首脱手,被黑发卷着拖进黑暗里,连一声响都没留下。 “快走!”张日山爷的声音从洞口传来,他扶着绳索探进头,手里举着盏马灯,也被眼前的场景震住了,“水泥快到了,你先撤!” 张海萤回头看了眼洞深处,黑发正重新聚拢,麒麟血的效力在消退,她不再犹豫,转身抓住绳索,刚往下滑了两步,就见张日山带着人扛着水泥桶奔到岩壁下,伙计们已经开始调和水泥,粗麻绳被重新固定,几个身手好的正顺着绳子往上爬,手里托着水泥板。 “先封洞口!”张日山仰头喊,声音沙哑,“把能漏缝的地方都堵死!” 张海萤滑到地面,立刻把青铜盒子塞进怀里,转身帮着搬水泥板。水泥浆溅在手上,又冷又黏,她却浑然不觉,只盯着洞口——黑发几次试图从洞沿探出来,都被及时补上的水泥挡住,直到最后一块水泥板钉死,洞被彻底被封成实心,所有人都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 张日山走过来,递过一块干净的布:“伤怎么样?” 张海萤低头看了眼左手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只是伤口边缘有些红肿:“没事。” 只是可惜她那把短匕,自己用了这么多年,就这么没了。 她摸出怀里的青铜盒子,放在地上,“这里面是什么还不清楚,先收起来。” 解九爷蹲下身,仔细打量着盒子:“这盒子是战国时期的样式,上面的纹路……”他摇了摇头,“得让我自己想想。” 他抬头看向张日山,“张副官打算怎么办?” 张日山似乎还在纠结,广西那边还没有确切的消息,自己负责的地方又出了这档子事,上头还在不断施压……真是难办。 “发电报给广西。”张海萤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现在的情况,她不管是不行了。 “四姑娘山的情况比预想的危险,张家古楼那边恐怕也不简单,得让他们先暂停行动,把我们的情况汇报给他们。” 张日山没反驳她。 回到营地,张海萤立刻钻进帐篷,给广西发了电报。电报发出后,她坐在桌前,看着桌上的青铜盒子,心里却有些不安。这几天营地里的气氛本就紧张,现在又出了这种事,要是广西那边再出什么岔子,后果不堪设想。 接下来的几天,张海萤每天都去电报室等消息,可电报发出去后,就像石沉大海,一点回应都没有。 所以说消息被封死,但营地里的各家伙计们还是渐渐察觉到不对劲,原本就紧绷的气氛,变得更加压抑。张日山忙着处理营地里的争斗和意外,解九爷和那个金万堂则整天待在解读古籍的帐篷里,偶尔出来,也是眉头紧锁。 第七天早上,张海萤刚走进电报室,就见电报员脸色苍白地站在机器前,手里捏着一张电报纸。 “怎么了?”张海萤心里一紧,快步走过去。 电报员转过身,声音有些颤抖:“张小姐,广西那边……失联了。” “什么?”张海萤一把抓过电报纸,上面只有短短几个字:“广西信号中断,无法联系。” 她愣在原地,这种情况还真是在意料之外。 广西失联,意味着张家古楼那边可能出了大事,甚至张起灵都有可能栽了进去。 她心里一紧,但大脑立刻做出了反应。张海萤回到自己的帐篷,收拾行李,准备前往广西。 她收拾东西时,瞥见那个放在架子上的青铜盒子。张海萤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了盒子——里面整齐地放着几颗暗红色的丹药,丹药表面光滑,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药香。她拿起一颗,放在鼻尖闻了闻,却分辨不出是什么药材制成的。 “这些丹药到底是什么用?”张海萤喃喃自语,把丹药放回盒子里,小心地收进怀里。现在广西失联,四姑娘山的事也没解决,这些丹药或许是目前唯一的线索,只能暂时保管好,等以后再找机会弄清楚。 帐篷外传来脚步声,张海萤抬头,见张日山走了进来。他眼下的淤青更重了,眼白里的红血丝也更密,显然这几天没怎么休息。 “广西那边的情况,你知道了?”张日山在桌前坐下,声音疲惫,眼睛却看向她收拾好的行李。 张海萤点点头:“知道了,我得去一趟。” “解九爷刚才来找过我,说盒子上的纹路很可能和西王母有关。”张日山道。 “那张家古楼那边……”张海萤话没说完,就被张日山打断。 “现在还不清楚。”张日山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心里担心,但现在你赶往广西不说路程遥远,连补给都没办法做到,我已经给上面拍电报了,再等一等吧。”他几乎是渴求的语气说出这段话。 张海萤叹了一口气,“五天,我最多再等五天。” “好。” 他们两个的对话还没结束,就被一个卫兵模样的年轻人冲进来打断。 “怎么回是?”张日山眉头紧锁,和张启山当年指挥的模样还挺像。 “长官,”年轻人敬了一个礼,“解先生所以很紧急的情况让二位移步负责翻译的帐篷。” 紧急的情况?还是在翻译的帐篷,难不成,是那卷鲁黄帛被破译出来了? 张海萤和张日山对视一眼,急匆匆的冲出营帐。 第68章 被软禁了? 帆布帐篷被风掀起一角,带着湿气的冷意裹着烛火晃了晃,张海萤刚掀帘进去,就被满桌的竹简和泛黄帛书晃了眼。 解九爷坐在矮桌旁,指尖捏着支钢笔,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眼下的青黑比张日山还要重几分,金丝眼镜被取下放在一旁,平日里梳理得整齐的头发也垂下一绺,沾着些墨渍。 金万堂瘫在对面的木椅上,脸颊凹陷得几乎脱相,眼窝深陷,嘴唇干裂起皮,手里还攥着块残破的绢布,见两人进来,他只勉强抬了抬眼,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可算来了……再晚一步,我这双眼睛都要盯瞎了。” 张海萤的目光落在桌中央铺开的鲁黄帛书上,帛书边缘已经发脆,上面还有被挖掘时沾上的人写。 ?用朱砂绘制的纹路在烛火下泛着暗红光晕,解九爷伸手将旁边的一张宣纸推过来,纸上是他用工整小楷抄录的译文,字迹却有些潦草,显然是急着赶出来的。 “帛书的内容,总算破译得七七八八了。”解九爷揉了揉眉心,声音里满是疲惫,“核心都和张家古楼有关……对日后再探古楼至关重要,哪怕是许多年后,后辈人要走这条路,这份译文也能少让他们走不少弯路。” 张日山俯身看着译文,手指在桌面上轻敲,“我们要不要……” “现在不行。”张海萤直接打断他,她拿起宣纸扫了几眼,语气没什么起伏,“广西那边失联,张起灵他们生死未卜,我们手里只有这一份译文,连古楼内部的具体情况都不清楚,盲目派人过去,和之前洞里那些伙计有什么区别?” 她将宣纸放回桌上,指尖轻轻敲了敲纸面:“译文里只提了外层机关,古楼最核心的地方半个字没提,谁知道里面还有什么东西?短期内,这事儿不能碰。” 解九爷点点头,显然也认同她的说法:“张小姐说得对,现在不是冒进的时候。这份译文……我已经抄了两份,一份给佛爷,一份交上去,毕竟这次行动是组织牵头,我们没资格私自留着。”这话说的像是给张海萤听的。 她也没反驳,张海萤对这份译文本就没什么执念,眼下最重要的是广西的消息,译文落到谁手里,对她来说都一样。张日山看了她一眼,见她没异议,便对着帐外喊了声,让亲兵把抄好的译文送出去。 倒是金万堂在一旁搓着手,眼神时不时往绸布包裹的帛书瞟,喉结动了动,却没敢多说什么。 第二日一早,由于破译任务完成,给了报酬后金万堂就被安排送出四川,现在正在做最后的检查,张海萤看着他一副油嘴滑舌的模样,总觉得心里不安生。 果然没过两个时辰,负责检查的亲兵就押着金万堂回来了——他对帛书动了歪心思,他把一份帛书缝在了自己的鞋底里,但还是被检查的人发现。 这是解九爷的理念,我不来防范你的小偷小摸,但是最后,你偷来的东西,绝对带不走。 金万堂垂着头,脸上没了往日的油滑,只剩尴尬和慌乱。按理来说出了这种事,而且在这种规格下,金万堂是活不了的,但考虑到他是霍仙姑来的人,张海萤还是开口了。 她冷冷的瞥了一眼金万堂,低声对张日山道,“帛书已经找回来了,不如留他一命,对霍家那边也有交代。”这话说的很有意思,有几分威胁的味道,但拿着“为你好”的语气说出口,让人也没办法反驳。 张日山最终没多问,只让亲兵把拓片收回来,冷声道:“送回北京,往后别再让他掺和这些事。” 金万堂喏喏应着,被亲兵推搡着重新上了车。被免除所有酬金,灰溜溜的赶回北京。 张海萤望着路的尽头,忽然想起解九爷以前说的话——这人眼里藏着太多算计,早晚要栽在“贪”字上。只是她没料到,再见时会是十年后的西子湖畔,那时物是人非,连当年的帛书秘闻,都成了茶余饭后的谈资。 接下来的几天,营地里的气氛依旧压抑。张海萤每天除了去电报室等消息,就是在帐篷里擦拭那把零食送来的短刀——刀太轻了,用着很不合适。青铜盒子被她藏在行李最底层,里面的丹药她又拿出来看过两次,依旧没分辨出成分,只能暂时先放着。 转眼到了第四天傍晚,张海萤再也没法心平气和的等待了,她收拾好行李,等天一亮,她就出发。 ?随着东方破晓,背包被她甩到肩上,刚踏出营帐,就听见帐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电报员的声音带着哭腔喊:“张小姐!广西!广西那边来电了!” 张海萤心里猛地一沉,快步冲出去,只见电报员手里捏着两张电报纸,手还在不停发抖。 她一把抓过电报,先看了落款是“张启山”的那张——内容简单得过分,只说已经找到古楼方位,因时间紧急派了人手,结果行动失败,各当家都受了伤,现在行动暂停,所有人统一去长沙汇合。 从头到尾,没提半个字关于张起灵的情况,连“失败”的具体过程都没说,像是在刻意隐瞒什么。张海萤皱紧眉头,又拿起另一张,落款是“霍家”,但她只扫了两行,就察觉到不对劲——措辞太生硬了,霍仙姑发报向来简洁利落,可这张电报里多了不少冗余的敬语,明显不是她的风格,倒像是下属代笔。 可里面的内容,却让张海萤的心脏瞬间揪紧:“霍仙姑与张起灵皆重伤,张起灵昏迷不醒,现由张启山部看管,霍仙姑未愈,情况危急,速往长沙,务必小心决断。” “看管”?这词用的有意思。她抬头看了眼愣在一旁的电报员,伸手将霍家的那份电报拿了过来,转身进了帐篷,从火盆里夹起一块燃着的木炭,将电报纸按在火上。纸张很快蜷曲、燃烧,最后变成一捧灰烬,被她用脚碾得粉碎。 帐帘再次被掀开,张日山走了进来,多日紧锁的眉头终于舒展。手里也拿着一张电报,显然已经知道了消息:“我们准备一下,明天一早就出发去长沙,和大部队汇合。” 张海萤点点头,将背包重新放好,指尖还残留着电报纸燃烧后的温度:“嗯,知道了。” 前往长沙的路走了整整五天。卡车在泥泞的土路上颠簸,张海萤大多时候都靠在车厢壁上闭目养神,脑子里反复琢磨着那两份电报——张启山的刻意隐瞒,霍家电报里的“看管”,还有至今没消息的张起灵,每一件事都透着不对劲。 直到第六天清晨,车子终于驶进了长沙城,直往张启山府邸,青门口站着两个持枪的卫兵,见他们过来,立刻迎了上来。张海萤跟着张日山走进府邸,院子里很安静,连个走动的下人都没有,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气息。 刚歇下不到三天,就有人来报,说广西的队伍到了。张海萤跟着张日山去城门口接人,远远就看见队伍稀稀拉拉,气氛压抑的吓人,不少人都缠着绷带,脸色苍白,抬着的担架上都盖着白布,显然死伤惨重。 张海萤眯起眼睛,她没有看到张起灵从现在队伍里。按照张日山的说法,各当家人应该都回了府邸,暂时留在长沙。 当天下午,张海萤就去了张启山的书房。书房里烟雾缭绕,张启山坐在太师椅上,面前的桌上放着个空了的酒壶,直挺的脊背不自觉的弯曲,疲惫感十足。 “佛爷”张海萤走进去,声音很平静,“广西的事,到底怎么回事?张起灵呢?” 张启山抬了抬眼,他没回答,只是拿起桌上的茶壶,给她倒了杯茶,声音沙哑:“一路辛苦了,先回去休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呵,敷衍感十足。 “我现在就要知道。”张海萤往前迈了一步,语气带着不容置疑,“行动失败的具体过程,各当家的伤势,还有张起灵——你电报里一个字都没提他,他到底怎么样了?” 张启山的手指在茶杯上摩挲着,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开口:“张起灵他……在治疗,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以我的权限,也没办法调出太多信息。”他避开了前两个问题,显然是不想说。 张海萤盯着他看了几秒,知道再问下去也没用,只能转身离开,隐约中,张海萤发觉自己犯了一个错误,她应该第一时间和霍仙姑联系才对。 接下来的几天,她住在张启山府邸的西跨院,起初并没有什么不对劲,至少没有像她想的那方面恶化。直到她想去拜访霍家,刚走到门口,就被卫兵拦了下来,说“长官有令,情况危急,不得探视。” 她又试着给霍家的亲信发消息,结果送信的人去了半天,回来却说“找不到人”。身上那种若有若无的窥视也在增多,就和当年汪家人那种令人恶心的视线一样。 自己这是被软禁了吗? 第二天一早,张海萤直往张启山书房去。 “张小姐,还请回去,不要为难我们。”刚走到门口,就被卫兵拦下。 张海萤摩挲着手指上的戒指,“我不为难你,我现在就要见张启山。”声音冰冷的吓人,眼神里透露出的杀意让人不寒而栗。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在张海萤准备动手打晕他时,张启山的声音从书房里传来。 “让她进来吧。” 其实先来找张启山不是女主降智,因为从某种方面来说,张启山权利是比较大的,先来找他是有一种赌的心态,但不可能每次都赌赢。 还有和认识时间的长短有关,只能说张启山前期给人的感觉太可靠了,后期做出来这种事情,就算是有一些无可奈何在里面,但也总感觉给人一种割裂感。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8章 被软禁了? 第69章 出逃 张海萤踏进书房时,烟味裹着酒气扑面而来。张启山指间的烟卷烧到了滤嘴,灰烬落在青布袍角,他却像没察觉,只抬眼望着她,眼底红血丝比在四川时更重。 “软禁?”张海萤将这两个字咬得很轻,指尖却在袖中扣紧了短刀的刀柄,“佛爷这待客之道,还真是不讲道理。” “不是。”张启山沙哑的声音详情,但任何解释在此时都显得苍白无力“不是软禁。” “你派眼线盯着我,不让我外出见人,这不是软禁是什么?”张海萤冷冷的开口,脸上笑意全无。 张启山喉结动了动,将空酒壶推到桌角,瓷壶与木桌相撞发出轻响。 他避开她的目光,声音沉得像浸了水的石头,“你留在张府,至少能保安全。” “安全?”张海萤笑了声,笑声里带着冷意,“把我锁在院子里,限制我的人生自由,这叫安全?还是说,佛爷拿了张起灵的消息……” “够了。”话还没说完,就被张启山打断。他随后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力:“海萤,有些事,不是你该问的,也不是我能说的。你先安心住着,等时机到了,我自然会告诉你。” 张海萤盯着他的眼睛,试图从那双锐利的眸子里找出破绽。可她只看到疲惫,还有一丝她读不懂的矛盾。 这次行动失败,老九们元气大伤,组织八成把张起灵控制了起来,她也是张家人,难道组织没有注意吗?想了想,张海萤终究没有开口问出来。 “我知道了。”她转身往门口走,脚步顿了顿,“佛爷要是想困我,最好把院子的墙再砌高些,免得我哪天忍不住,拆了你的张府。” 张启山没接话,只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后,才拿起桌上的电报。电报纸上有关对张海萤怀疑的字迹,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他指尖发疼。 接下来的日子,张府的卫兵严了三倍。张海萤试过从西跨院的狗洞钻出去,结果刚扒开半块砖,就见两个卫兵举着枪站在外面,表情严肃得像在守皇陵。 她是真的没招了。 张海萤又想顺着房梁爬去后门,刚摸到瓦片,就听见屋顶传来轻响——张日山抱着胳膊坐在脊兽上,挑眉看她:“张小姐,这瓦片是康熙年间的,摔碎了赔不起。” “张副官倒是清闲。”张海萤翻了个白眼,从房梁上跳下来,拍了拍手上的灰,“不如帮我递个消息给霍家?就说霍仙姑要是再不给我消息,我就把她新得的那盒南洋胭脂全喂给狗五爷的狗。” 额……会死狗的吧?张日山心里暗想。他最终也没接话,只摇了摇头,转身消失在回廊尽头。 张海萤知道,这消息十有**送不出去。她试着在送饭的食盒底刻暗号,在院子里的桂花树下埋纸条,可每次回头去看,食盒底的刻痕被磨平,树下的土也被重新翻整过,连只蚂蚁都找不到她留的痕迹。 张启山对她和张家太了解了,要是换个人监管,张海萤应付的手段还绰绰有余,但可惜这个人是张启山。 事情的转机发生在一个平常的午后。 这天中午,送饭的卫兵换了张生脸。那卫兵把食盒放在桌上,手都在抖,像怕她吃了他似的。张海萤没在意,直到拿起饭碗,才觉出不对劲——她的手扣向碗底,指尖摸到一块凸起。 她不动声色地扒拉着米饭,余光瞥见卫兵已经退到门口。等脚步声远了,她才把碗翻过来,借着窗光一看,碗底有个指甲盖大的印记,是只蜷缩的寄居蟹。 南洋档案馆的标志,张海萤心里一动,是张家人来了?干娘来找自己了? 不对呀,张家人现在躲着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往长沙凑?能知道这标志的还有谁? 霍家,霍仙姑。 当年张海琪和霍三娘见过一面,霍家人很有可能知道这标志的含义。看来这小丫头没彻底被控制住,还在想办法给她递消息。 夜里,张海萤没点灯,靠在床头假寐。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到了午夜,院墙外传来一阵轻响,像风吹动树叶,又像有人在轻轻敲墙。 她悄无声息地摸到窗边,掀开一条窗缝。只见墙根下站着个黑影,穿着短打,手里拿着根竹竿,正往院里递什么东西。 “张小姐,九爷让我们来接您。”黑影压低声音,“再不走,天亮了就难办了。” 解家?不是霍家吗?难不成解家也被拉下水了?以解九爷的性格,怎么可能还会想淌这趟浑水? 怀疑、不安和犹豫被她通通压在心底。 张海萤没犹豫,从床底拖出早就收拾好的背包——青铜盒子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芒。 她割破窗纸,翻身跳了出去。刚落地,就见两个卫兵从回廊拐角走过来,手里的手电筒晃得人睁不开眼。 “谁在那儿?” 黑影反应快,抬手扔出个东西,“砰”的一声,烟雾瞬间弥漫开来。张海萤趁机跟着黑影往墙根跑,黑影从怀里掏出根铁钩,勾住墙头,用力一拉,竟扯出个能容一人通过的洞口。 “九爷说,张小姐要是问去哪儿,就说去个能让张启山找不到的地方。”黑影一边催她,一边警惕地盯着四周,“顺便提一句,您上次想从狗洞逃,九爷早料到了,那洞是他让人故意留的,就等着看您会不会钻呢。” 张海萤翻了个白眼,猫腰钻进洞口。等她爬出去,黑影已经把洞口重新盖好。两人一路绕着小巷跑,最后钻进一辆停在巷口的卡车。卡车发动时,张海萤回头望了眼张府的方向,只见远处的灯火越来越小,很快就被夜色吞没。 “你们当家的还真是闲得慌,连我钻不钻狗洞都要管。”她靠在车厢壁上,摸出块干粮咬了一口,“下次见到他,我非得把他的钢笔换成毛笔,让他再写小楷。” 开车的司机忍不住笑了:“当家的早说了,张小姐要是这么说,就告诉您,他办公室里还有十支钢笔,都是给您准备的。 张海萤没再接话,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树影。长沙城越来越远,张启山的软禁,霍仙姑的消息,还有张起灵的下落,像一团乱麻,缠得人头疼。但至少现在,她不用再对着张府的高墙发呆了——哪怕下一站是刀山火海,也比在院子里当笼中鸟强。 关于女主和张启山的矛盾点, 从张启山角度来看,他自己内心矛盾,一方面他受组织控制,身不由己。另一方面,他不想伤害张海萤,他内心对女主仍有爱慕加感激的复杂情绪。由于张家古楼探索计划的失败,张起灵被组织控制,女主虽然并未前往广西,但它的存在已经被组织注意,为了保护女主的安全,张启山选择把女主半软禁这里。但他并没明说,只是说为了女主安全。总之,他本身就是一个很矛盾的人,以前看九门散落的片段的时候,就觉得张启山这个人物塑造得很有魅力,一开始他确实想用长生换向上爬的机会,但后来局势失控也不是他能预料到的,对于这个人我更多的是无奈。 从女主角度来看,他是一个很聪明的人,所以内心明白,张启山担心她的安慰。但这种做法不是女主能接受的,在她看来,张启山就应该和她一块儿想解决的办法,但这一下来,张启山就必须抛弃他所得的一切,这也不是张启山能接受的。只能说女主仍有怀疑,怀疑张启山和上头是一伙的,把张起灵卖出去,是不是为了稳固自己的地位,但女主也没有问出来,只是怀疑。 总之两个人也算是各有无能为力的点。[老福鸽/给你喜欢]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9章 出逃 第70章 还命 卡车在夜色里颠簸,车轮碾过碎石路的声响渐渐被柏油路的平稳取代。张海萤扒着车厢缝往外看,远处城墙上的砖纹越来越清晰,檐角挑着的宫灯在晨雾里晕出暖黄的光——果然是北京。 她捏了捏背包里解九准备的长刀——虽然不及原来的好用,但冰凉的触感让她混乱的心绪稍稍安定,只是想到混乱的局势,还是觉得头大。 车子最终停在胡同深处的四合院外,黑影引着她穿过月亮门时,院角的石榴树正落着残花,花瓣粘在她的袖口,带着点清晨的湿凉。 刚踏进正屋,一股熟悉的脂粉香混着茶香扑面而来,霍仙姑穿着月白旗袍坐在八仙桌旁,指尖夹着的烟卷闪着点点星火,忽明忽暗。 看见她进来,才猛地掐灭在青瓷烟灰缸里,眼眶竟有些发红:“你总算来了,再晚些,我都要亲自去长沙拆张启山的院子了。” 两个人紧紧的抱了一下。 张海萤把背包往椅背上一扔,自顾自倒了杯凉茶:“霍当家倒是跑得快,我还以为你早被张启山困在长沙了,亏我还担心你。” 话音刚落,里屋的门帘被掀开,解九爷捧着一叠图纸走出来,金丝眼镜后的眼睛里满是疲惫,却仍带着惯有的从容:“不是逃,是早有准备。只是没想到,佛爷他会把你看得这么紧。” “现在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了吧?”张海萤挑挑眉。 三人围着桌子坐下,桌上的白瓷茶杯冒着热气,听到她这么问,霍仙姑眉间的愁绪映得更重了。 她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缓缓开口:“我们确实找到了张家古楼的入口,可队里有人急功近利,触发了机关,我被困在里面……是张起灵救了我。”说到这里,她的声音顿了顿,语气里竟带着几分近乎膜拜的郑重。 张海萤心里一紧,一定发生了极度匪夷所思的事情才让霍仙姑是这个状态。 “他好像对古楼里的一切都了如指掌,单手掀翻断龙石的时候,我甚至觉得他不是凡人。可也因为救我和队伍里的其他人,他受了重伤。” “后来……”霍仙姑摇摇头,“我被救出来之后一直昏迷着,连他的面都没有见到,听说被组织带走了。” 霍仙姑这话说的不假,甚至有些避重就轻。当家人在墓里受了伤,下头不是想着营救,而是盼着她早早去死。她那些七大姑八大姨趁乱跳出来,给霍仙姑下了不少绊子,这段时间她也不好过。 “是我欠他的,整个九门都欠他。”霍仙姑语气有些无奈与心酸。 张海萤皱了下眉头,霍仙姑说的话逻辑能自洽,但她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据我所知,张家族长被带去了格尔木疗养院,美其名曰‘研究’。”解九爷补充道,指尖在他带来的图纸上轻轻一点。 张海萤只觉得头疼,心里的疑惑被她强压下去,“其他人呢?不会现在还都留在长沙吧?” 提到这个,解九更是无奈,他开口道:“各有各的法子,现在九门乱的很。二爷本就十分勉强,他这次回长沙后就闭门谢客,连戏班都停了。三爷损失最大,北京这边又传来噩耗,他嫂子病危,根本就没往长沙去直接回了北京。陈皮阿四带着剩余的伙计回了贵西,听说在山里找什么古墓,避着组织的人。吴爷更直接,回了杭州就躲进了西湖边的宅子,连电报也不回都不回……” 只能说是意料之中,不看外部,九门现在局势还真算的上明朗。张启山为组织服务,二月红和狗五爷已经有了避世的念头,三爷估计马上要出局了,陈皮阿四就是走的远远的,而霍仙姑和解九爷就是凭着和上头的联姻关系,四处周旋,但二者好像还不太一样,解九明显有自己的打算,甚至考虑的更长远…… 想到这儿,张海萤不禁打了一个寒颤,怪不得干娘让自己和霍家联盟,要是换成解家,自己还不得被玩/死。 她握着茶杯的手紧了紧,脑子里乱糟糟的。张起灵重伤被关、九门各奔东西,还有那些丹药——她突然想起背包里的青铜盒子,起身把盒子拿出来打开,借着窗光一看,里面的丹药果然少了大半,只剩下三四颗躺在丝绒垫上。 “果然,张启山在我被软禁的时候,拿走了不少丹药。”她皱着眉,“可我到现在都不知道,这些丹药到底有什么用。” 霍仙姑和解九爷对视一眼,眼里有些张海萤看不懂的东西。一时间,屋里只剩下茶杯碰撞的轻响,窗外的石榴树又落下几片花瓣,无声地落在青石板上。 接下来的几天,张海萤留在四合院里,和霍、解二人一起商量营救计划。可格尔木疗养院守卫森严,他们连里面的具体布局都不清楚,几次讨论都没个结果。 直到第五个夜晚,解九爷带着一个人推开了四合院的门,张海萤抬头一看,瞬间愣住了——来人穿着黑色短打,腰间别着把砍刀,脸上一道疤痕从眉骨延伸到下颌,正是当年她从九门清算中救下来的黑背老六。 “我来还你的命。”黑背老六的声音沙哑,目光落在张海萤身上,带着几分坦诚。 张海萤震惊的目光看向解九爷,“你早就料到了……”这人还真是多智近妖。 解九摆摆手,“不算料到,提前做了几手准备罢了。毕竟,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 当年九门清算,黑背老九是第一个,后来在张海萤和解九的联手下被解救出来,只是没想到二人还有再见面的一天。 张海萤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解九爷已经从公文包里掏出一张图纸,铺在桌上:“这是格尔木疗养院的警备图,标注了岗哨位置和换班时间。” “你从哪儿弄来的?”张海萤立刻追问,这图纸太过详细,不像是轻易能拿到的。 解九爷却避重就轻地笑了笑,推了推眼镜:“总之是可靠的渠道,你放心用就是。”他没再多说,只是指着图纸上的一个红点,“这里是疗养院的后门,守卫相对薄弱,我们可以从这里潜入。” 几人凑在桌前,借着油灯的光仔细研究着计划。霍仙姑坐在一旁,脸色有些苍白——她之前在古楼受的伤还没好,不能跟着一起去。 “我留在□□你们盯着组织的动静,有消息就用电报联系。”她语气坚定,“你们一定要小心,张起灵……就拜托你们了。” 张海萤点头,把青铜盒子重新塞进背包,又检查了一遍腰间的短刀——一把黑金制成的苗族弯刀,比她原来的那把还锋利。 这里感谢解九友情赞助。 第二天清晨,天还没亮,几人背着背包出了四合院。胡同里静悄悄的,只有卖早点的摊子刚升起炊烟,雾气裹着豆浆的香气飘过来,模糊了远处的城墙。 卡车再次发动,朝着格尔木的方向驶去。车窗外的景色渐渐从青砖灰瓦变成了戈壁荒原,朝阳从地平线上升起,把漫天的云霞染成了金红色。张海萤靠在车厢壁上,摸出一颗丹药放在手心,冰凉的丹药在晨光里泛着微光——她总有种预感,这些丹药,还有格尔木疗养院,藏着比张家古楼更惊人的秘密。 妈呀,感觉这一章我得好好看看,埋了挺多伏笔的,不经常看的话,后面连自己都会忘。 正传里的几方对峙,在这个时候已经有雏形了,就差裘得考了,没事,后面去海外把他也写上。 主线就是张汪对峙,后来组织被汪家渗透,然后所以这老九门的衰落和张启山接替者的死亡而废弃,裘得考也是炮灰,被汪家和张家轮番当枪使。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0章 还命 第71章 敬黑背老六 卡车在戈壁上颠簸了三天,最后一截路连碎石都见不着,车轮碾过沙砾的声响像钝刀磨骨。张海萤扒着车窗往外看,远处灰扑扑的建筑群终于刺破晨雾——格尔木疗养院到了。 院墙比解九图纸上画的还高,铁丝网在顶端绕了三圈,每隔五十米就有个岗哨塔,黑洞洞的枪口对着旷野。 黑背老六把砍刀往腰后一藏,声音压得极低:“都是真家伙。” 张海萤没接话,轻轻摩挲着手上的戒指,冰凉的触感让她稍微定了定神。 解九把车停在两公里外的废弃油井旁,最后检查了一遍他们的装备:“后门换班时间是整点零五分,只有三分钟空隙,我在这里等你们,超过一小时没消息,就按备用方案来。” “放心,我还没废物到让你用备用方案的地步。”张海萤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跟着黑背老六往院墙摸去。 戈壁的风裹着沙粒打在脸上,疼得人睁不开眼,现在倒成了最好的掩护。到了后门,两人贴着墙根蹲了十分钟。整点的钟声刚过,岗哨里的卫兵果然起身换岗,脚步声渐远的瞬间,黑背老六像猫一样窜出去,手里的短刀没入第一个卫兵的喉咙时,连点风声都没带。 张海萤紧跟着补位,用解九给的麻醉针射中另一个刚转身的卫兵,动作快得不可思议。 黑背老六扯下卫兵的制服扔给她,瞥了她一眼,眼里有些赞许。两人换好衣服,揣着伪造的通行证往主楼走,走廊里飘着消毒水的味道,穿白大褂的研究员低头匆匆走过,没人多看他们一眼。 按图纸标注,张起灵被关在地下三层最里面的房间。电梯到二楼就停了,剩下的路得走楼梯。 刚下到三楼拐角,就听见两个卫兵在聊天,说“‘307那家伙’今天又闹了,抽血的时候差点把护士的手拧断。” 张海萤心里一紧,加快了脚步。 307房间的门是密码锁,张海萤用铁丝撬了半分钟——这个年代的密码锁远没有现在的高级,用老法子也能解开。 “咔嗒”一声轻响,门开了。屋里没开灯,只有通风口透进一点微光,张海萤刚迈进去,就看见墙角蜷缩着一个人影。 是张起灵。 他穿着单薄的病号服,上半身的衣服被撕开,露出满背的麒麟纹身,他的手臂上全是针孔,旧的叠着新的,手腕上还留着铁链磨出的红痕。 “张起灵?”张海萤放轻声音,慢慢走过去。那人缓缓抬头,头发很长,遮住了大半张脸,露出的眼睛里没有任何焦点,像是蒙着一层雾。他盯着张海萤看了几秒,没有任何反应,仿佛不认识她。 张海萤心里一酸,伸手想碰他的肩膀,却被他猛地躲开,一只手紧紧抓着她的手臂,力气大的仿佛要将他的骨头碾碎,却又在下一秒松开。他身体紧绷着,像只受惊的幼兽。 还有意识,张海萤心里一喜。 黑背老六在门口放风,低声提醒:“没时间了,得赶紧走。” 张海萤咬咬牙,从背包里掏出一件厚外套,递到张起灵面前:“你对我还有印象对吗?跟我们走,我们带你出去。” 他盯着外套看了半天,终于慢慢抬起手,手指颤抖着抓住了衣角。 两人一左一右架着张起灵往外走,他脚步虚浮,几乎是被拖着走。刚到楼梯口,就听见楼下传来脚步声,张海萤心里一慌,把张起灵和黑背老六往旁边的杂物间一推,自己站在走廊中间。 “干什么的?”卫兵的声音传来。“换班,刚从307过来。”张海萤的声音很沙哑,故意做了变声,听不出丝毫破绽。卫兵犹豫了一下,没再多问,脚步声渐渐远去。 “走。”张海萤拉着他们往后门跑,一路上有惊无险,顺利出了疗养院。解九的车就停在路边,看见他们出来,立刻打开车门:“快上车!” 卡车发动起来,张海萤回头看了一眼越来越远的疗养院,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一半。 她转头看向身边的张起灵,他靠在椅背上,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不管她怎么叫他的名字,都只是偶尔眨一下眼,像是失去了所有记忆。 解九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叹了口气:“他出古楼时意识就不清醒,在疗养院又被用药抽血……” 张海萤没说话,她觉得这不是主要原因,张起灵应该是被天授了。 “先回北京再说,看看有没有法子。”解九见张海萤没说话,再次开口宽慰道。 车子刚过黄河渡口,汽笛在晨雾里拖出悠长的尾音,黑背老六忽然起身。 他肩上那柄陪了半生的砍刀依旧沉甸甸的,刀鞘上的旧痕在晨光里泛着暗哑的光,像极了他脸上那道从眉骨延伸到下颌的疤。 张海萤听见动静抬头时,他已经站在了车门口,粗布短打的衣角还沾着戈壁的沙粒。“我什么都不欠了。” 他的声音还是那样沙哑,却比来时少了几分紧绷,多了点尘埃落定的轻缓。 他背着刀往前走,脚步不快,却每一步都踏得稳当,既没回头看一眼车里的人,也没停顿片刻——仿佛这半生的恩怨、九门的纷扰,都在那句“不欠了”里,彻底留在了身后的风云之中。 没有人开口挽留。 从那一天起,黑背老六便彻底消失在了各方眼线的追查里,消失在了京城的胡同、长沙的码头、格尔木的戈壁里。 没有人知道他活了多少岁,也没有人知道他死在哪里,他只留下一句“不欠了”,像一枚落进时光里的石子,偶尔被人提起时,还能听见几分江湖路远的感叹——原来有些人的告别,从来都不需要繁文缛节,只消一个背影,一句轻语,便已是一生。 爷倒的不是斗,倒的是绝望,在此敬黑背老六。 这篇文章本来想写到去广西来着,但忽然写到黑背老六了,忍不住多着了一些笔墨。 在我心里面黑背老六是一个充满悲剧性色彩的人物,一个陕西的刀客,流落到长沙成为九门六爷,又留恋在一个老妓的温柔乡,他被人谈论最多的,除了他的身份,就是他背白姨回到长沙的故事。 白姨死后,他彻底失去了存在的意义,只有浑浑噩噩的活着。 原著里他并没有在第一次清洗中死亡,而是活到了90多岁连杀三人,最后被执行枪决。 希望在我的笔下,能够改变他的结局,再一次敬黑背老六。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1章 敬黑背老六 第72章 希望幸福降临在张起灵手掌心 回到北京时已是深夜,霍仙姑的小院子里还亮着灯,暖黄的光透过窗棂洒在青石板上。她一看见张起灵,就快步上前想扶他,却见张起灵下意识往张海萤身后躲了躲,只露出半张沾着风尘的脸。 霍仙姑一愣,但也立刻反应过来,“快,让人把以前我姑姑的院子收拾出来,再去把医生请来。”霍仙姑口里的“医生”估计是霍家甚至有可能是她的私人医生,这个节骨眼,也不敢随便请外面的医生来看。 检查时,张海萤蹲在张起灵身边,轻轻握着他的手,指尖一遍遍摩挲他手腕上的红痕——那是铁链磨出来的印子,如今还泛着淡粉色。 “别怕,就是看看身体,很快就好。”她凑在他耳边轻声说,气息温软。张起灵原本紧绷的肩膀,竟慢慢放松了些,任由医生搭脉、查看手臂上的针孔,只是目光始终没离开张海萤的脸。 医生走后说,身体没大碍,就是精神受了极大刺激,得慢慢养。接下来几天,日子过得还算平静,他们两个又搬进了霍三娘的小院子里。张起灵总爱坐在院子里,青灰色的石板上落下金黄色的叶片,他就盯着树叶发呆,一动不动像尊雕塑。 张海萤怕他闷,本来就不爱说话,别再真变成个哑巴。就搬了张小竹凳坐在他旁边,拿着剥好的糖炒栗子,一颗一颗递到他嘴边,和他说说以前的事:“你记不记得,以前在南疆的时候,咱们两个见面你差点把我砍了?” 他没说话,却微微张开嘴,接住了栗子,嘴角沾了点糖霜。张海萤笑着掏出手帕,替他擦干净,指尖碰到他的嘴角时,他的睫毛轻轻颤了颤,像受惊的蝶。 她又跟他说白玛的事,说厦门的风光,“你母亲是个很漂亮温婉的女子”张海萤歪着头看他,眼里满是笑意。 张起灵依旧没回应,却悄悄往她身边挪了挪,肩膀轻轻挨着她的肩膀,像在寻求一丝暖意。 平静没持续多久,气氛就越来越紧张。霍仙姑每天出去应酬,回来时旗袍上的香水味都盖不住疲惫,脸色一次比一次差:“组织已经开始查起灵的下落了,城里到处都是眼线,连胡同口修鞋的大爷,都未必是真的修鞋的。” 张海萤坐在桌边,看着院子里默不作声的张起灵,心里有了主意。“不能再待在这里了,”她指尖敲了敲桌面,语气笃定,“我们得走,去贵西,找陈皮阿四。” “你疯了?”霍仙姑猛地站起来,声音都提高了些,“陈皮阿四那个人,简直就是个流氓,跟他合作,弄不好就被他吞了。” “但贵西乱,组织的力量伸不进去,而且他欠我个人情。”张海萤想起那筐螃蟹,世界上除了他们两个,只怕不会再有第三个人知道了,“他虽然狠,但还算守规矩,欠了人情,总会还的。” 解九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这办法可行。我明天就去办车票和假身份,你们后天走,到了贵西,会有人接你们。” 第二天,解九果然带来了东西,还递了个信封给张海萤:“里面是地址和联系方式,有事随时跟我联系。要是遇到危险,就按信封里的暗号找当地的人帮忙。” 第三天清晨,天刚蒙蒙亮,张海萤就收拾好了行李。她替张起灵穿上厚外套,又把围巾绕在他脖子上,一圈圈裹得严实,怎么感觉她是来给张起灵当妈的,张海萤甩了甩脑袋,把这个奇怪的想法放在一边。 “贵西比北京冷,可别冻着了。”他低头看着她忙碌的手,忽然伸手,轻轻碰了碰她的头发。 “怎么了?”张海萤感受到他的动作,回头看了他一眼。 他摇摇头,还是没说话。 霍仙姑送他们到门口,身上沾染着去不掉的疲惫,她拉着张海萤的手不肯放:“到了那边一定要小心。” “知道了,仙姑,你也多保重。”张海萤拍了拍她的手,拉着张起灵往外走。 火车一路向西,窗外的景色渐渐变了模样,青砖灰瓦的四合院变成了连绵的群山,光秃秃的枝桠变成了翠绿的松柏。 张海萤做在张起灵边上,看着窗外掠过的风景,轻声说:“等一切都结束了,我也许能带你回厦门看看,那得风光不比这差。 他侧头看她,虽然依旧沉默,眼里却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火车碾过铁轨的震颤渐渐缓了下来。 下了火车,贵西的风裹着潮湿的泥土气息扑面而来。站台上满是挑着竹筐的当地人,筐里装着刚采的菌子和野果,吆喝声混着酸汤鱼的香气,热闹得很。 张海萤拉着张起灵找了家茶馆歇脚,刚坐下,穿靛蓝土布褂子的老板就端来两碗热茶:“姑娘是来寻人的吧?这阵子外来人少,你们要找哪位?” 这地方,穷山恶水,养出来的人也精明万分。 “我们找陈皮阿四。”张海萤压低声音,把所有的银元甩给老板,老板却猛地皱起眉,摆了摆手,又把钱给了她,意思是这事他办不了。 “那位爷可不是随便能找的。”张海萤正想再问,张起灵忽然拉了拉她的衣袖,指了指门口——一个背着砍刀的后生正经过,张海萤正疑惑着,他确却跟了上去。 怎么回事,张起灵见过他?这人去过广西? 压下心底的疑惑,张海萤也赶紧跟过去,后生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拐进一条窄巷就停了下来,回头警惕地看着他们——是一个相当年轻的小伙子:“你们是谁?跟着我干什么?” “我们找陈皮阿四,九门四爷,有要事相求,”张海萤把刚才给老板的银元又甩给他。 后生单手接住,看了一眼两人,似乎在考量张海萤这话的真假,良久,他转身道:“跟我来。” 跟着他往深山走,脚下的路从石板路变成了山间小径,两旁的吊脚楼越来越密,路过一户人家,女主人正坐在门口绣背扇,见了他们便笑着递来两碗拦门酒,酒里泡着当地的野果,入口甜丝丝的。 张海萤刚要接,张起灵却先一步挡在她身前,眉头微蹙地看着那碗酒,那女主人赶紧解释:“这是咱们的规矩,表心意的,不醉人。” 张海萤拉了拉他的衣袖,笑着接过酒一饮而尽,转头对他挑眉:“放心,我醉不了。”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终于到了一处隐蔽的院落。院墙是用青石砌的,门口守着两个精壮的壮汉,见了他们便掀了竹帘。 院里的老梨树下,一个穿着黑绸衫的老人正坐在竹椅上抽旱烟,烟杆是老竹做的,铜烟锅被摩挲得发亮。他头发已花白了大半,脸上刻满了皱纹,唯有一双眼睛依旧锐利,见了张海萤便冷笑一声:“我当是谁来找我,原来是你,这么多年没见,怎么想起来我了。” 陈皮虽然老了不少,但说话的语气依然欠揍,一股贱兮兮的感觉。 张海萤拉着张起灵在石凳上坐下,开门见山:“我是让你来还人情的。” 陈皮阿四磕了磕烟锅,眼神微动,他显然还记得那筐螃蟹。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张起灵身上,见他始终护在张海萤身侧,语气里多了几分嘲讽:“你想让我干什么?我可不做亏本的买卖。” “我只求你给他一个容身之处,等风头过了,我就立刻接他走。” 陈皮阿四沉默了片刻,终于点了点头,“他可以留下,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要是组织的人查到这里,我可不会顾什么旧情。” 第二天清晨,张海萤收拾好行李,要回北京和霍仙姑、解九爷商量对策。她蹲在张起灵面前,替他理了理衣领:“我争取快点回来,你在这里等着我,别乱跑,知道吗?” 他没说话,只是紧紧抓着她的手。 陈皮阿四站在一旁,不耐烦地催促:“赶紧走,再磨蹭天就亮了,路上不安全。” 张海萤最后回头望了一眼,她相信陈皮应该不会亏待张起灵,只希望这一切的尽快结束。 第73章 风暴 火车驶进北京站时,窗外的梧桐叶已落得稀疏,冷风卷着沙尘扑在车窗上,像极了贵西深山里那阵裹着泥土气的风。 张海萤拎着半旧的行李袋下车,脚刚沾地就被一股萧瑟裹住——站台比来时冷清了大半,连叫卖糖葫芦的小贩都没了踪影,只有几个穿灰布褂子的人背着红袖章,正对着贴满标语的墙指指点点。 她心里咯噔一下,怎么忘了这茬? 她往人群后缩了缩,把帽檐压得更低,原以为回北京能赶紧摸清组织的动向,可现在恐怕自身难保,张海萤再一次庆幸把张起灵送往贵西的正确决定。 进了院子,暖黄的灯光依旧亮着,却没了往日的暖意。霍仙姑坐在堂屋里,脸上掩不住的疲惫。 她见了张海萤,倒没像往常那样起身,只是指了指对面的椅子:“你可算回来了,这北京,早就不是你走时的样子了。” 张海萤刚坐下,就听见里屋传来细碎的争执声,霍仙姑揉了揉眉心,声音压得极低:“他被拉下马了。” “联姻的那位?”张海萤心头一沉。 “嗯,”霍仙姑端起茶杯,指尖微微发颤,“昨天刚被带走问话,霍家现在只能往幕后缩,连我出门都得换三套衣裳,生怕被人认出来。”她顿了顿,忽然抬手按住小腹,眼神复杂,“还有件事——我怀了。” 茶杯在张海萤手里晃了晃,热水溅在指尖,烫得她一缩。 这消息来得太突然,在这风声鹤唳的日子里,竟分不清是喜是忧。她看着霍仙姑眼底的迷茫,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只道:“好事,被担心。” 当晚,张海萤把青铜盒子里的丹药取出来,用锦缎包好压在枕头下。 她一个穿越者,知道这场风暴不会过快结束,最起码要等十年,十年对她来说不算什么,但对组织呢?对九门呢? 没过几日,解九爷派人来传话,说要见她一面。 张海萤按约定去了城南的茶馆,刚掀开门帘就看见解九坐在角落里,穿着一身灰色中山装,倒比平时少了几分精明,多了些憔悴。他面前放着个小布包,见了她便推过来:“我要去香港了。” “香港?”张海萤愣了愣。 “这边待不下去了,”解九叹了口气,指尖敲了敲布包,“里面是些细软,还有给你留的身份证明,万一有事,也好有个退路。” 他话音刚落,里屋就走出个约莫七八岁的孩子,穿着小西装,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见了张海萤也不怯生,只是规规矩矩地喊了声“张姐姐”。 “这是连环,我儿子。”解九摸了摸孩子的头,眼里难得有了笑意,“别看他小,可是聪明的很,连九连环都解得出来。” 张海萤看着这个半大的孩子,心里也不自觉的高兴,毕竟谁会讨厌自己被叫姐姐呢?尤其是自己的年龄其实可以当他奶奶的时候。 解九就轻轻咳了一声,把话题岔开:“我后天就走,以后有事,只能靠电报联系了。” 送别的那天,天刚蒙蒙亮。解九带着解连环站在码头,海风吹得他的中山装猎猎作响。解连环拉着父亲的手,没哭也没闹,沉稳的不像一个孩子。 …… 过了一段时间,霍仙姑的肚子已经显怀了。她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却依旧强撑着处理霍家的事。张海萤索性把行李从霍三娘的小院搬到霍家的大院子里,帮着她处理一些事。 日子就这么不咸不淡地过着,街上的标语换了一茬又一茬,□□的脚步声从早到晚响个不停。张海萤偶尔会站在霍家后院,看着墙头上的枯草被风吹得乱晃,她心里清楚,霍家不会有事的,霍仙姑的丈夫被放了出来,霍家现在隐居幕后,不知道被哪个大人物护着。 开春的时候,霍仙姑在自家卧室里产下了一个女婴。 那天夜里,张海萤守在产房外,听着婴儿响亮的哭声,忽然想起了白玛——那个沉睡在藏海花中的女子,她当时是不是也是这样?抱着自己的孩子笑,对于张起灵的出生,她也像霍仙姑这样期待吧。 霍仙姑抱着孩子,眼里满是柔光,轻声说:“叫霍玲吧。” 小霍玲长得像极了霍仙姑,眼睛又大又亮,皮肤白皙,见了人就笑。 霍仙姑再次掌权,霍家的内务不用她操心。张海萤空闲的时候,就抱着小霍玲在院子里晒太阳,教她认院子里的花。 平静被打破的那天,北京正下着小雨。 一个穿着蓑衣的送信人敲开了霍家的门,递过来一封皱巴巴的信,上面用黑色墨水写着“解”这个大字。 张海萤拆开信封,是解九写的不错,字迹对的上。解九的信言简意赅,说是在香港发现疑似发现张家人的行踪,希望她能去香港一趟,亲自查明。 “张家人?”霍仙姑抱着熟睡的霍玲凑过来看了一眼,眉头皱了起来,“以张家人的本事,要是不想被人发现,谁能找得到?这会不会是个圈套?” 张海萤没说话,心里满是疑惑。解九爷为什么突然要找她去香港?张家人又为什么会“被发现”?她总觉得事情不对劲。 “我得去看看。”张海萤开口道。香港这个地方太特殊了,张海客本来就在那里,干娘他们后来很可能从厦门迁移到香港,无论真假,她都得去看看。 要是个圈套她不怕,现在连组织都隐居幕后,能设套的只有汪家人,针对的也只会是张起灵,可是这次她没和张起灵一起,套路只怕是要落空了。 “好吧,你万事小心。”霍仙姑只能宽慰,她现在也什么都做不了。 出发前,她把青铜盒子和解九给她准备的东西带上。从北京到香港,比她想象中难太多。她不敢坐火车,只能一路搭便车,绕着小路走。 每到一个地方,都要先观察半天,见了穿灰布褂子的人就躲,见了红袖章更是吓得大气不敢出。 这一路走了大半个月,等她终于踏上香港的土地时,身上的衣服已经沾满了尘土,头发也乱得像鸡窝。 接头的人是个穿西装的年轻人,见了她,递过来一件干净的旗袍:“解先生在里面等您。” 再次踏上香港的土地,她仿若踏入了一座被时光偏爱的不夜城。香港甚至比她初次踏入是更加美丽,比记忆中更显美丽。那场的风暴未曾席卷此地,香港像是世外桃源,怪不得解九要来。 解九坐在茶间,远远的冲张海萤招了一下手。 其实女主这个时候有点和吴老狗的思想很像,把希望寄托于时间,希望十年之后组织自动消解,但谁想到,十年之后还有更大的阴谋。 下一章,争取让张海楼登场[粉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3章 风暴 第74章 我很想你 茶间的琉璃灯悬在半空,暖光透过雕花玻璃洒在红木桌面上,将杯中龙井的雾气染成淡金,解九就坐在藤椅里。 见张海萤进来,指节分明的手先推过一盏温热的茶杯:“尝尝,从杭州运来的龙井。” “你生意做的不错呀。”日子过的也不错,张海萤落坐,心里暗想。 五年未见,解九鬓角已染了霜色,虽依旧穿着挺括的中山装,头发梳的一丝不苟,但眼角却堆了些细纹,连往日里总带着几分算计的眼神,都添了些疲惫。 她捧着茶杯没急着喝,压低声音道:“张家的事这么回事?你能肯定?”声音里带着几分怀疑。 解九闻言笑了笑,自顾自的喝了一口茶,,语气倒坦诚:“我能注意到他们的存在,不是我多厉害,而是他们太故于‘招摇’了” 招摇?这词能用到张家人身上? 解九指尖敲了敲桌面,声音压得稍低,“刚到香港那两年,我忙着跟本地的帮派打交道,又要整顿解家在这边的产业,一天睡不了几个时辰,忙得连轴转。直到去年年底,才发现了一家奇怪的公司。”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叠文件推过去,“刚开始还不太确定,只觉得是巧合,但随着解家和这群人的接触,我越发肯定他们就是张家人,否则也不至于和你联系,让你冒着风险从北京赶过来。 张海萤手里翻动文件,张氏集团?还真是……材料上写明,这是一家在英国注册的公司,商标是简易的麒麟样式。从事古董交易和国际贸易,运输路线遍及从东南亚、欧洲和再到南美。这简直是把“我是张家人”这五个大字写在自己脸上了,还真是……招摇啊。 解九继续开口道:“我跟他们的人打过几次交道,个个身手利落,说话做事滴水不漏,而且……”他顿了顿,眼神变得郑重,“他们的手指,虽然并不是所有人,但能看出来是练过的。” 张海萤指尖轻敲桌面,触到纸张上打印的公司地址,心里犯起嘀咕。张家人向来低调,怎么突然做起这么张扬的生意?该不是会是汪家人伪装吧? 张海萤抬头看向解九:“您跟他们合作过,没发现其他异常?” “合作过两次,都是些普通的古董交易,没露什么马脚。”解九叹了口气,将茶盏放在桌子上,“但我总觉得不对劲。张家这么多年隐于幕后,突然冒出来开公司,还是在这个节骨眼上……”他没说下去,但张海萤明白他的意思。 不是阴谋,就是阴谋,这还用解释什么。 茶间的挂钟敲了三下,张海萤抬头看了看窗外,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她起身离开,“九爷,多谢您告知这些。我先去看看情况,有消息再联系您。” 张海萤右脚刚跨出门框,解九忽然叫住她,“张小姐。” 张海萤转身,“怎么了?” 解九看着她,眼神里带着几分复杂:“你觉得,风暴后,这一切会结束吗?” 张海萤愣了几秒,终究没再说什么,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 出了茶馆,香港的阳光有些刺眼,张海萤眯着眼看了看街上穿梭的汽车和穿着西装的行人,心里忍不住吐槽:张氏集团?还开到德国英国去了?这到底是陷阱,还是张家人真牛到开公司了?怎么没人管管她和张起灵呢? 她按着印象中的方向,按照最近的路线在复杂的窄巷中穿梭,速度快的惊人。 路过一条窄巷时,窄巷风动,一阵疾风带着不容忽视的压迫感从她身后袭来。 张海萤凭多年警觉侧身,反手便要扣住来人腕骨——这是刻在骨子里的防御姿态,却在触及对方衣袖的前一秒落了空。下一秒,手腕被一股力道反剪至背后,温热的胸膛紧贴着她的脊背,将她整个人牢牢抵在斑驳的砖墙上。 张海萤心尖猛地一沉,这人谁啊?这么熟悉她的路数? 她指尖悄然翻转,戒指内侧藏着的毒针抵住指腹,只要再往前半分,便能刺入对方肌肤。可就在这时,一缕烟味漫进鼻腔——不是寻常烟草的呛人气息,是带着海水咸涩的醇厚香气,是当年张海侠推荐给张海楼的那种烟草味。 毒针瞬间停在指尖,紧绷的身体像被抽走了力气,骤然放松下来。她知道是谁了。 背后的手臂还在微微发颤,力道却没松半分,胸膛的温度透过衣料渗进来,烫得她后背发紧,连呼吸都变得有些滞涩。 张海萤轻轻挣了挣,指尖落在他覆在自己腰间的手背上,声音不自觉放软,带着点连自己都没察觉的喑哑:“好久不见,楼仔。” 身后的人身体骤然一僵,抵着她的力道缓缓松了些。他绕到她面前时,阳光恰好落在他脸上——那张普通的男人人皮面具遮住了大半容貌,只露出一双深邃的眉眼,眼底翻涌的情绪看得她心口发紧。 下一秒,他指尖颤抖着扯下面具,英挺的眉眼间带着几分掩不住的憔悴,却依旧是她记忆里的模样。 “海萤,”他声音沙哑得像蒙了层砂,“我很想你。” 张海楼慢慢靠近,没有给她反应的时间,便将头埋进她的怀里。温热的呼吸落在她的衣襟上,指尖轻轻缠上她垂在肩头的秀发,一圈圈绕着发梢。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近到能看清他眼睫上沾着的细尘,能感受到他胸膛的起伏与自己的心跳渐渐同频。 窄巷里的风好像停了,阳光透过头顶的枝叶洒下来,落在两人交叠的身影上,连空气都变得灼热粘稠,仿佛下一秒就要燃起来。 张海萤垂眸看着怀中人的发顶,没有阻止。这么多年过去,怎么还变得粘人了。 “咳咳……”一阵咳嗽声不合时宜的从巷口传来,带着几分无奈:“张海楼,你擅离岗位让我很为难呀。” 张海萤猛的推开张海楼,看向巷口。 张海客逆着光,穿着一身黑色风衣,手里还拿着一份文件,脸上带着惯有的温和笑容,可眼神里却藏着几分调侃。 总感觉写不出来重逢那种感觉,怕人物ooc,谁懂啊,对南部档案总有一种执着。 其实这个时候解九已经看出来这场风暴不会随着时间而消退了,他心里已经绸缪通过其他办法破局了,只是女主心里还有期待,所以没有回应解九。[粉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4章 我很想你 第75章 三方会军 张海萤见到张海客,眼里闪过惊喜,你们丫的还真都跑到香港了。 她拉着张海楼向他走去,张海客左右扫视了一下周围,示意张海萤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带着他们两个一路往张海萤看到资料里的那个“张氏集团”的地址方向走去。 一路上,张海楼一改常态,一句话都没说,但他紧紧抓住张海萤的手,手指间的力度透露出他内心的不平静。 张海萤能感觉到他似乎有很多话想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她轻轻拍拍他的手,悄悄说道:“有什么想说的等会儿说,这次来我短时期估计走不了。” 张海楼听了,默默点了点头,只是把她的手拉得更紧了,两人之间的氛围有些暧昧,仿佛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甜甜的。 张海客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两人交握的手,眼底闪过一抹暗色,却也没有说什么。 张海萤意识到,三个人同框出现,这还是第一次,忍不住在心里调侃,这说不定能算张家历史上的一个“重要时刻”了,不知道以后会不会被记进张家的档案里。 张海客带着他们来到一处很气派的大厦前,这座大厦外观现代,玻璃幕墙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事实上,这个年代的香港公司,尤其是一些大型的跨国企业,公司的装修和管理形式和二十一世纪的风格没有太大区别,这让张海萤少有的感到安心,不是来自绝对实力,只是一种时代的归属。 一路上又来,他们遇到不少人,这些人只是看了张海萤一眼,就若无其事地走开了,仿佛她的出现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这让张海萤更加疑惑了,心里暗自思忖,这些人是张家人,还是是的普通人? 一种死装,一种是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张海楼似乎感受到了她的疑惑,只是轻轻捏了捏她的手,脸上挂上若有若无的笑意,透露出一丝邪性,一双眉毛微微上扬,金丝眼镜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戴上了,整个人看起来和在马六甲时一样。 张海萤也不知道自己穿过了多少个房间,走过了多长的长廊,这栋建筑远比她想象的要大,大的有些不正常,不知道是不是用了所谓张家的障眼法。 张海客带着他们来到了地下室,说是地下室,不如说是一个训练场,这里的布置酷似当年张海琪带她和张海侠、张海楼训练的场地。 做电梯再往里下走,更是别有洞天,任谁也不会想到,在这栋大厦的深处,布置着一个设备精良的大厦。 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她在实验室的一个架子上看到了一片青铜碎片,碎片上的纹路和她记忆里长白山底那扇巨大的青铜门上的纹路一般无二。 张海萤盯着那碎片,没有说话。 张海客见她的目光落在青铜碎片上,吃惊,开口解释道:“用来研究青铜门的构造,但效果甚微,一切都表明这东西只是普通的古青铜。” 张海萤微微皱眉,不过也在意料之中。 他继续说到:“我们在族长被天授离开后,我们遭到了汪家人的火力攻击,迫不得已暂时向大陆撤离,却在半道遇见了同样遭到汪家伏击,正往海外撤离的张家本家人。没想到误打误撞,海外张家和内陆本家竟然在这种实现了第一次汇合。短暂商量后,我们作出了重新向香港转移的计划。” 张海楼根本等不及,迅速暴露本性,再次发挥张家高压锅气嘴的功能“而且,你说巧不巧?几乎在同时,干娘、千军万马和那个鼻子很好的小子在厦门重建南洋档案馆时同样遭到了汪家人的清剿。” “然后……让我想想,咱干娘因为对张家派系有所了解,所以她做出了向香港转移的决定,而且根据汪家的清剿路线和国内局势推测出汪家总部要么远在海外,要么就在国内偏僻的犄角格拉里。干娘在董公馆的地下暗室留下了‘紫金花’作为暗号,提醒后到的我和你,但紫金花我拿走了,所以你没有看到。” “三帮人马在香港完成汇合后,咱客哥重建了公司,以香港为据点抵御汪家蚕食,根据南洋档案馆的经验收养了一些孤儿进行培养,效果嘛……当然是好的不得了。”张海楼一口气说完,用手肘扛了一下张海客,似乎是把憋在心里很久的话都倒了出来。 张海萤听明白了张海楼的话,感叹之余,她的余光中又瞥见了一个熟悉的东西。 她拍拍张海楼紧握住的手,迎着他有些抗议的眼神,走到一个类似于实验台的地方。只见台子上摆着几颗丹药,被放在透明的玻璃盒里,那丹药的样子和四姑娘山挖掘出来的一模一样。 张海萤仿佛感受到自己风衣口袋的青铜盒子在发烫,她指着丹药,问张海客:“这种丹药是什么东西?” 张海客看了看那丹药,说道:“这丹药的来历很复杂,准的来说,是西王母有关长生的实验产物。” 长生?还是实验? 张海萤皱了皱眉头,长生秘密一直是张家的核心,也是汪家人一直觊觎的东西。她看着那些丹药,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她想起了那个眼神,霍仙姑和解九爷之间一定瞒着自己做了什么,而且和丹药有关。 “我们还发现,这些丹药似乎能够影响人的身体机能。”张海客补充道,“我们没有用人体做实验,只选取了猿猴。在服用了丹药之后,类人猿的各项指标都发生了变化,它的力量和速度都有了显著的提升,但是……”张海楼顿了顿,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担忧。 “但是什么?”张海萤急切地问道。 “但是的它精神状态也变得不太稳定,时常会出现幻觉和狂躁的症状,而且并不能获得长生,仍然会死亡,一些症状和……” 张海楼打断了他的话,说道,“和墓里的粽子很像,但我们不知道这是丹药的副作用,还是因为他的身体无法承受丹药的力量。” 墓里,粽子,长生……粽子难道不是另一种意义上长生吗? 张海萤想了想,又觉得不对,这种纯折磨人,连自我意识都没有,活着和死了没什么区别。 她把口袋里的青铜盒子拿出来,递给张海客,“我觉得你得看看这个,从四姑娘山挖掘出来的,我有理由怀疑,组织已经做过类似实验,并且是用人体做的。” 人体是谁,她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但还差求证。 张海客接过盒子,眼底晦暗不明,指尖轻轻摩挲青铜盒子粗糙的外表。 “行了,说的差不多了。”张海楼的指尖先一步勾住张海萤的手腕,指腹刻意在她腕骨处轻轻摩挲着,随即收紧力道将人往自己身侧带了带,“我们先走了。走吧,我带你去看看干娘。” 话音还没完全落地,他根本没给旁人插话的余地,掌心牢牢裹住张海萤的手,带着她转身就往门外走,脚步快得几乎像是在逃,却又稳稳将她护在自己半步之内,仿佛怕晚一秒,人就会被留在原地。 身后的张海客指尖几不可察地蜷了蜷,他望着两人交握的背影,目光落在张海萤被拉走时微微晃动的发梢上,喉结轻滚了一下,终究没说些什么。 开学军训了,心累[裂开] 由于线索不多,女主还不能精确的推测出丹药和陨玉之间的关系,但也大差不差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5章 三方会军 第76章 能不能给我一个吻? 张海楼上桌吃饭! 电梯门缓缓合上,镜面映出两人交握的手,张海萤能清晰看见自己指节被握得微微泛红,但张海楼却没半分要松开的意思。 电梯里的暖光漫在张海楼侧脸,金丝眼镜折射出细碎的光,倒比在马六甲时多了几分斯文气,只是那指尖无意识摩挲她腕骨的小动作,仍藏着几分按捺不住的急切。 “叮”的一声轻响,电梯停在顶层。门刚开,一股淡淡的雪松味便漫了进来,与地下室的冷硬截然不同。走廊铺着深棕色地毯,踩上去悄无声息,两侧挂着些抽象画作,落款皆是陌生的名字,不知道是哪个大师的作品。 张海楼脚步没停,径直领着她走到一扇磨砂玻璃门前,门把手上刻着小小的“张”字。 “可以啊,张海楼,”张海萤刚要调侃他这“高管办公室”的派头,话还没说完,手腕忽然被用力一拉,整个人便撞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他的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呼吸带着些微的急促,胸膛里的心脏砰砰直跳,震得她耳膜都有些发烫。周围的空气像是突然被抽走了一半,只剩下他身上雪松混着淡淡烟草的味道。 “怎么了?”张海萤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声音里带着点笑意,“今天这是第几回抱了?” 他没说话,只是抱得更紧了些,过了好一会儿,才深深叹了口气,声音闷闷的:“我想你不行吗?”话音刚落,便松开她,又恢复了那副不正经的模样,挑眉看着她,仿佛刚才那个紧绷的人不是他。 张海萤无奈地摇摇头,伸手理了理他有些皱的衣领:“我也想你们。”她顿了顿,又补充道,“族长我安置在广西了,这次来能陪你们一段时间,等风头过了就得回去。要是组织的事能结束,我就带他一起来香港。” 张海楼闻言,脸上的笑意淡了些,他拉着她走到办公室里的真皮靠椅旁,自己半躺下去,摘下金丝眼镜揉了揉眉心,眼底的疲惫再也藏不住。 张海萤刚想开口问,就被他伸手一把了过来,让她靠在自己的胸膛上,声音带着浓浓的倦意:“别乱动,陪我一会儿。” “张海楼!”张海萤刚想发作。 就听见他低声说:“这公司就是个据点,工作人员不全是张家人。干娘、千军万马他们天天在外头跑,我也差不多,好几天没好好睡过了。”他的声音很轻,带着点难得的脆弱。 怪不得,这么明显的聚集也不怕被汪家人当靶子。 张海萤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她抬头看了看他眼底的红血丝,终究没再挣扎,乖乖靠在他怀里,听着他逐渐平稳下来的心跳。 有一瞬间,张海萤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厦门的小时候。那时候他们三个没训练就挤在小小的阁楼里,分着吃一碗热腾腾的面,张海侠会偷偷藏起糖给她,张海楼总欺负她,逗的她好哭。 阳光透过木窗洒进来,暖得让人犯困。 如今虽然物是人非,但此刻的安稳,倒和那时有几分相似。 “海萤~海萤~,”张海楼忽然开口,尾音拖得有点长。他半边身子陷在靠椅里,指尖还捏攒着张海萤的手,眼神却亮得很,直勾勾黏在张海萤身上。 “又怎么了?”张海萤头也没抬,靠在他的胸膛上。指尖张海楼衣服上的纹路,语气里没多少真的不耐烦——只有熟到骨子里的纵容。她太知道张海楼这副模样,准是又想耍什么小把戏。“你别太过分啊。” “过分吗?”张海萤抬眼时,正撞进他弯起的眼尾里“这就过分了?”。张海楼往前凑了凑,膝盖几乎要碰到她的小腿,声音压得更低了些,带着点故意的狡黠:“那你能不能亲我一口?就一下。” “张海楼!”她是真有点想抬手给他一拳,让他别总没个正形。 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却撞进了他眼底藏着的倦意——正像他说的,他这几天几乎没合眼,眼下泛着淡淡的青黑,可看向她的眼神,又满怀期待。 那点气瞬间就散了。 张海萤犹豫了两秒,终是认命似的叹了口气,撑着靠椅扶手微微俯身。她的长发垂下来,扫过张海楼的手背,带着点洗发水的淡香。 下一秒,柔软的唇瓣轻轻落在他的唇角,轻得几乎没什么实感,触到的瞬间就想退开。 可手腕却被他猛地攥住了。 张海楼的掌心带着滚烫的温度,烫得她指尖一颤。 他没用力,却攥得很牢,另一只手轻轻托住她的腰,微微抬头就加深了这个吻。没有太急切的掠夺,反而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他先是用唇瓣轻轻蹭了蹭,确认她没推开,才慢慢撬开她的唇,舌尖带着点烟草的的味道,并不让人讨厌,轻轻卷过她的下唇, 张海萤的呼吸瞬间就乱了。她能感觉到他掌心的温度透过衣料渗进来,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混着她的洗发水香味,能尝到那点甜意顺着舌尖往心里钻,连耳尖都开始发烫,像被火燎过似的。 直到她的指尖开始发颤,忍不住攥紧了他的衣角,他才慢慢松开她,唇瓣离开时还轻轻咬了一下她的下唇,带着点得逞的笑意。 “这才叫吻,”张海楼的声音有点哑,眼底却亮得惊人,他伸手蹭了蹭她泛红的唇角,笑得像偷了腥的猫,“刚才那算什么?蜻蜓点水啊?连甜味都没尝到。” “你!”张海萤猛地抽回手,脸颊烫得能煎熟鸡蛋。她作势要抬手打他,张海楼早有预料似的,笑着往后一躲,靠回沙发里,还冲她眨了眨眼:“别生气啊,海萤姐,我错了还不行?” “睡你的吧!”张海萤转身就往门口走,手忙脚乱地整理着被蹭皱的风衣下摆,可耳尖的红却怎么也压不下去,连脖颈都泛着淡淡的粉色。 身后传来张海楼爽朗的笑声,像风铃撞在风里,脆得人心里发甜,她听得脚步更快了些,几乎是落荒而逃,却没忍住,在握住门把手时,悄悄回头看了一眼——那人还靠在沙发里,眼神黏在她身上。 出了办公室,张海萤才发觉自己根本不认识路。她沿着走廊瞎走,瞎转了几个弯,忽然看见前方有一扇巨大的落地窗,窗外是香港的繁华夜景,霓虹闪烁,将天空染成了淡淡的橘色。 而落地窗旁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人穿着黑色风衣,手里夹着一支烟,烟雾袅袅,模糊了她的侧脸。 “干娘!”张海萤几乎是立刻就认了出来,她快步跑过去,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惊喜。 军训要累死了[裂开] 张海楼上桌吃饭[坏笑][坏笑]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6章 能不能给我一个吻? 第77章 我好像一见钟情了。 张海萤几乎是扑过去的,双臂圈住张海琪腰腹时,指尖触到风衣下紧实的线条,一如记忆里那样可靠。 “干娘!”声音里的惊喜藏都藏不住,连带着肩膀都轻轻发颤。 张海琪被她撞得微微后倾,随即抬手拍了拍她的背,掌心温度透过衣料传过来,带着点烟草的淡味。 “急什么,又不会跑。”她的声音还是那样,像浸过温水的玉石,温润却有分量。 张海萤松开手时,才看清她如今的模样。齐肩短发剪得利落,染回了原生的黑色,垂在耳侧衬得脖颈愈发修长。 许是血脉的缘故,她眼角的细纹淡了些,皮肤透着健康的瓷白,看起来比在南疆时年轻了好几岁,可那双眼睛里的淡然没变,像见过千百年风浪的古潭,再乱的局势也惊不起半分波澜。 “你头发染回来了?”张海萤伸手碰了碰她的发梢,触感柔软。 “总顶着白毛不像样子。”张海琪笑了笑,指尖夹着的烟燃到了尽头,她抬手在窗沿的烟灰缸里摁灭,火星溅起又迅速熄灭。 “你现在回去太冒险,”张海琪转过身,望着窗外的霓虹,语气沉了沉,“那边局势太动荡,汪家人最近也在盯着沿海的港口,你先留在香港,跟我们一起行动。”她顿了顿,侧头看她,眼神里多了点柔和,“族长那边你放心,留在广西的族人会照顾他。” 张海萤点点头,心里却想连广西的部署都这么清楚,张家现在的眼线怕是真的遍布世界各地了。这话类似调侃的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眼下局势不明,多问反倒添乱。 张海萤刚要应下,就见张海琪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明天还有事,我先回宿舍了。你要是找我,直接去东翼三楼最里面那间。” 脚步声刚响起,张海琪却又忽然回头,目光在她脸上顿了两秒,嘴唇动了动,像是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摇摇头。 “你和张海楼……算了……”话音落,黑色风衣下摆扫过地面,人已经拐进了走廊尽头。 张海萤愣在原地,脸颊瞬间又热了起来。方才那个吻的触感仿佛还在唇角,烟草味混着洗发水的淡香在鼻尖萦绕,连耳尖都开始发烫。 她抬手按了按脸,无奈地叹了口气:“算了算了,以后再说吧。” 张海萤转身想回张海楼的办公室看看他醒了没,眼角余光却瞥见落地窗的玻璃上爬着个东西——青绿色的身子,细细的鳞片在灯光下泛着光,那是……是一条青蛇? “什么鬼?”张海萤虽说被吓了一跳,但随即又忍不住笑了。 小青在这儿?小白也不远了吧? 她想了想,还是决定除了吧。手已经摸向了戒指里的毒针,刚甩出针,就听见“叮”的一声脆响,毒针被一把匕首在半空击落,掉在地毯上没了声息。 “谁?”张海萤瞬间警觉,转身看向楼梯口。只见一个青年正快步跑过来,满头大汗,黑色的短发都被汗水打湿了。 他长得很俊,眉眼端正,鼻梁高挺,只是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连说话都带着颤音:“手下……手下留蛇!” 青年的脖子上还缠着一条手臂粗的白蛇,蛇头搭在他的锁骨处,吐着信子,看起来温顺得很。 “还真有小白?”她挑了挑眉,收起了戒子里的毒针。 青年抬头看向张海萤,眼神里带着点慌乱,又有点好奇,“这是我的蛇,还没完全训好……” “对了,我叫张小蛇。”青年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地指了指玻璃上的青蛇,“那是我养的,叫小青。它不咬人,就是喜欢到处爬,有点野。” “张小蛇?”张海萤忍不住笑了,“你是张家人?” “是……也不是。”张小蛇顿了顿,急忙补充道,“我是楼哥带回来的,已经纹了张家的纹身,算是半个张家人吧。” 张海萤打量着他,见他穿着白衬衫,袖口挽到小臂,能看出来锻炼的非常到位,是有几分张家人的样子。 张小蛇也在偷偷看她,眼神里满是好奇。 以前他刚到香港时,帮张千军万马整理档案,就听人提起过张海萤,问张海楼时,他也是不靠谱的答非所问,只知道她一直在内陆陪着族长。今天终于见到真人,才发现比想象中还要漂亮,连甩毒针的样子都那么利落。 “行了,别愣着了。”张海萤打断他的思绪,伸手扯了扯他的衬衫袖子,“把你的蛇收好,别在这儿吓人。对了,你知道张海客在哪个办公室吗?带我过去。” “知道!知道!”张小蛇连忙点头,声音都有点结结巴巴的,“我、我带你去。” 他只觉得头晕乎乎的,张海萤的指尖碰到他袖子时,带着点淡淡的清香,顺着手臂往心里钻,连耳朵都开始发烫。 两人沿着走廊往前走,张小蛇一路都在偷偷看张海萤,话也少了许多。直到走到一间办公室门前,他才停下脚步,指了指门:“就是这儿了,客哥就在里面。” “谢了,你回去忙吧。”张海萤推开门,又忽然回头,对着还在发愣的张小蛇笑了笑,“对了,我叫张海萤。” 说完,她便推门走了进去,留下张小蛇站在原地,脸颊通红。他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心里默念:“我知道……我早就知道了。” 转身往楼下走时,张小蛇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他拔腿就往档案室跑。推开门,就看见张千军万马正趴在桌子上整理档案,头发乱得像鸡窝。 “千军万马!”张小蛇冲过去,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眼睛亮得惊人,“我好像对一个人一见钟情了!你信吗?” 张千军万马头也没抬,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手里的笔往桌子上一扔:“有病就去治,别在这儿耽误我干活。” …… 办公室里,张海客正伏在桌子上签文件,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很轻。他抬起头,看见张海萤,眼底露出点笑意:“跟张海楼叙完旧了?” “嗯,还见到了干娘。”声音里难得流露出喜悦。 张海萤环视了一圈办公室,忍不住啧了两声。 张海客被她逗笑,把手里的笔放下:“怎么样?要不要也来这儿办公?我给你安排个位置。” “我倒想,”张海萤走到他身边,叹了口气,“可族长那边我不能不管,再等等吧。” “也是。”张海客点点头,刚想再说点什么,就见张海萤的目光落在了桌子上的文件上,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这是谁?”张海萤指尖点在文件上“考克斯·亨得利”的名字上,身体不自觉地向张海客倾近,垂落的长发擦过他手背,带着缕若有若无的洗发水清香,像根轻软的羽毛,轻轻挠了下皮肤。 张海客递文件的动作蓦地一顿,指腹恰好蹭到她发尾那抹柔顺,指尖的触感软得发烫。他喉结微滚,声音比平时低了些:“美国人,合作的轮船打捞公司负责人。怎么,你认识?” “不算认识,但听说过。”张海萤快速翻了几页文件,语气沉了沉,“这个人阴谋诡计多,你们跟他合作的时候小心点,别被他套路了。” 张海客接过文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知道了,会留意的。” 两人正说着话,门外忽然传来敲门声,不等他们回应,一个陌生男人就推门走了进来,脸色有些急切:“客哥你得看看这个!” 大学军训真的快累死了,抽空码字[裂开][裂开] 下一章争取让黑瞎子出场。 这一段时间更新频率会降低,但会有短篇在老福特上掉落,感兴趣的伙伴可有去看看,是同一个笔名,搜索《盗墓笔记腐草为萤》应该可以看到,我还有另一个合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7章 我好像一见钟情了。 第78章 我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弟弟? 陌生男人推门进来时,张海萤正俯身看着文件,发梢还搭在张海客手背上。 男人穿着件洗得发白的夹克,步履匆匆,见到办公室里的场景,脚步猛地顿住,眼睛瞪得浑圆,看看张海萤,又看看张海客,嘴唇动了好几下,愣是没说出话来。 张海客倒是坦然,抬手把落在手背上的发丝轻轻拨开,指尖划过的触感撩的他心里痒痒的。 他抬眼看向男人,语气平静:“愣着干什么?自己人,有话直说。” 男人这才回过神,挠了挠头,脸上的急切淡了些,多了几分局促,快步走到桌前,从怀里掏出个信封,倒出几张照片。 照片边缘有些磨损,显然是被反复翻看过多遍,画面里的男人穿着黑色常服,鼻梁上架着副宽框墨镜,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线条利落的下颌,嘴角勾着抹若有似无的笑,背景里的港式骑楼和霓虹招牌清晰可见。 张海萤直起身,接过照片仔细端详。指尖触到相片的凉意,她盯着男人的轮廓,总觉得哪里熟悉。可墨镜挡住了关键的眼睛,任凭她怎么回想,都抓不住那点飘忽的熟悉感。 这人的眼神要是露出来,我肯定能认出来,张海萤心想。因为眼神是骗不了人的,哪怕过再久,见过的眼神总能在记忆里留下痕迹。 男人接着说,声音比刚才稳了些,“我们查了三天,这人三天前从德国汉堡坐船来的香港,下船第一天就去了港口的杂货铺,那铺子是汪家的暗桩,这三天天天蹲在码头。” 我们查这个人的信息,只知道他在德国留学,其余什么都查不到,刚才的线人传信过来他买了明天去厦门的船票。” 张海客拿起照片,指尖在男人的墨镜上轻轻摩挲,眉头微蹙,沉默了片刻,转头看向张海萤:“你怎么看?” 张海萤把照片放回桌上,顿了顿,忽然笑了:“既然疑点这么多,总得去求证。明天我去码头看看,正好也熟悉下香港的情况。” 她说完起身,不等张海客开口,又补充道,“我知道宿舍在哪,不用指路了。明天早上你直接来找我就行,这……就当我给你们的重逢礼吧。” 话音刚落,她转身就走,衣摆扫过桌角的文件,带起一阵轻微的风。 张海客看着她的背影,到了嘴边话还没说出口,门就已经轻轻关上,只留下桌上摊开的文件,和那几张带着疑云的照片,以及和他面面相觑的同僚。 一夜无梦,张海萤第二天醒得格外早。 窗外的天刚蒙蒙亮,风混着晨雾里的湿润气息扑面而来。她刚换好一身轻便的衣服,门外就传来敲门声,打开门一看就,张海楼就站在门口。 只是有了“一点”变化,一身白衬衫被脱下,换成粗布短褂,脸上还多了层蜡黄的伪装,要不是那双眼睛和上调的眉毛,张海萤还真认不出来。 “换衣服我能理解,你这易容是干什么?”张海萤挑眉,伸手戳了戳他脸上的伪装,触感粗糙,倒像是真的晒出来的肤色。 张海楼立刻摆出副夸张的表情,抬手撩了下额前的碎发,还冲她比了个wink,语气欠揍:“没办法,谁让我在港口出场频率太高?汪家那群小姑娘眼神好得很,万一被她们看上,追着我要联系方式,耽误了正事怎么办?” 张海萤翻了个白眼“正经一点吧。”转身拿过桌上的伪造证件和一张去往厦门的游客船票,证件上的照片换成了她稍作伪装的样子,“走吧,别耽误时间。” 两人赶到码头时,正好赶上游轮检票。码头上人声鼎沸,挑着担子的小贩穿梭在人群里,叫卖声、轮船的汽笛声混在一起,让人心烦,人群把两人挤得远远的。 她回头望去,只能看见张海楼在人群里冲她比划手势,指了指手表,又指了指码头的茶馆,约定两个小时后在那里汇合。她点点头,看着张海楼被人群越挤越远,只好转身独自检票上船。 这艘开往厦门的游轮看着有些老旧,甲板上的乘像是在赶路的生意人,交谈中夹杂着几句她听不懂的方言。话说这个年代,香港的游轮能这么光明正大的开往厦门吗? 张海楼这身份,怕是根本上不来,她暗自腹诽,觉得这任务或许本就没张海楼的份,连船票都搞不到,顶多只能在码头打打辅助。 张海萤顺着船舱一层一层排筛查,尽量让自己不那么显眼, 走廊里的灯光忽明忽暗,映得墙壁上的影子晃来晃去,偶尔有船员经过,张海萤敏锐地察觉到对方眼底的警惕,这船果然不简单。 不知走了多久,就在她快要走到船舱尽头时,眼角余光瞥见个熟悉的黑色身影。 那人正站在甲板的栏杆旁,背对着她,还是照片里的那身衣服,墨镜反射着海面的波光。 张海萤心头一紧,放轻脚步,悄悄绕到他身后,在两个楼道的连接处,猛地上前,手腕一翻,就扣住了那人的胳膊,指腹触到衣服面料下紧实的肌肉,刚要开口质问,就听见对方轻喊一声: “姐姐。” 这一声“姐姐”,让张海萤的动作瞬间僵住。 什么情况?她什么时候有个失散多年的弟弟了?她下意识地松开手,后退半步,仔细打量着眼前的人,确定自己没什么印象。 “算了,你跟我走,等会儿再说。”张海萤反手把来人的胳膊死死扣住。 话音未落,砰的一声巨响在船上炸开。 瞬间,船上的旅客全都变了一个模样,一枚子弹擦着张海萤的脸射穿身后的木架,然后就是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 真服了,船上的张家人肯定不止她一个,也不知道怎么暴露了。张海萤心里踏过一万个草泥马,拉着墨镜男在寻找遮掩物。 混乱的人群中,一个熟悉的人影撞入她的眼眸。 张海萤只觉一股寒意瞬间窜遍全身,血液仿佛在这一刻骤然凝固。这个人不用看,她也知道她认识——是汪绪。 军训马上就要结束了[坏笑][坏笑]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8章 我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弟弟? 第79章 汪汪汪汪 汪绪的目光像淬了毒的蛇信,在人群里精准地缠上张海萤,那点猩红的**在眼底翻涌,他慢条斯理地舔过下唇,口型清晰地吐出几个字——“小猫儿,我找到你了”。 海风卷着甲板上的碎纸屑扑在脸上,张海萤攥着墨镜男胳膊的手骤然收紧,指甲几乎掐进对方衣料里,疼的那男人呲牙咧嘴。 那次雪山上落下的每一片雪花再次回到了她的心里,像针一样扎得她太阳穴突突直跳。 去你丫的,快被这个汪绪整出PTSD 了。 张海萤深吸一口气,把到了嘴边的怒骂咽回去,眼下不是硬碰硬的时候,先撤才是正经事。 “怎么了,姐姐?”墨镜男察觉到她的僵硬,侧过头想看清她的表情,宽框墨镜滑下来一点,露出眼尾一抹极淡的红痕。 “别瞎叫。”张海萤猛地回神,重重的拍了一下他的头,把墨镜拍的直晃。 她拉着他往船舱拐角躲,子弹擦着栏杆溅起火星,“跟紧我,死了可没人给你收尸。” 墨镜男乖乖举起双手做投降状,指骨分明的手在空中顿了顿,又悄悄扶了把张海萤快被风吹掉的帽檐:“听你的还不行吗?” 混乱像潮水般漫过整个甲板,尖叫的旅客、持枪的便衣混作一团。 张海萤拉着人在桌椅间穿梭,脚下不知踢到了什么东西,发出哐当一声响。就在她准备翻身躲进储物间时,手腕突然被人拽住——墨镜男竟反手将她往身后一带,利落避开了从斜后方射来的子弹,他的身手绝非寻常人能有的。 张海萤心头一疑,默默记下,刚拉着他往门口跑就听见船身传来一阵剧烈的晃动,广播里的求救声断断续续,夹杂着爆炸声。 “走水路。”她当机立断,拉着墨镜男往甲板边缘跑,此时舱门早已被堵住,跳海成了唯一的出路。 反正船也没有航行太远,就算游有也费不了多少力气。 冰冷的海水瞬间裹住全身,咸腥味呛得人直皱眉。张海萤正想往岸边游,就听见身后又传来“扑通”一声,不用回头也知道,肯定是汪绪那个阴魂不散的家伙。 “狗日的,追这么紧是要认亲?”她低声骂了句,手脚并用加快速度。 张家子弟本就通水性,张家海字辈更是如此,她在水里如游鱼般灵活,可拽着个成年人总归有些吃力,手臂渐渐开始发酸。 不知道什么时候,连她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身旁突然多了一道力量,张海楼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把拽住墨镜男的另一只胳膊,冲她咧嘴笑:“我来搭把手!” 他脸上的蜡黄伪装被海水冲掉,海水顺着衣料的纹路往下淌,将白衬衫浸得湿透,紧紧贴在脊背与胸膛上。 原本宽松的衣料被勾勒出清晰的肌肉线条,肩颈处的线条利落流畅,随着呼吸微微起伏,能看见肩胛骨在布料下若隐若现的轮廓。腰腹处的肌肉线条虽不夸张,却紧实有力,在跑动时勾勒出流畅的弧度,连带着手臂上绷紧的肱二头肌,都透过薄衫显出几分贲张的力量感,倒比刻意显露的模样更添了几分随性的利落。 啧,张海楼这些年没少练啊,身材越来越好了。 两人默契十足,一人一边拽着墨镜男,马力全开往岸边游。不一会儿就摸到了浅滩,张海楼爬上岸,就抹了把脸上的水喊:“往东三百米有车,快!” 张海萤点点头,拉起墨镜男继续往前跑。那人却突然挣了挣她的手,语气带着点调笑和不经意:“姐姐,我自己能走,不用拽这么紧。” “闭嘴。”张海萤终于忍无可忍,回头瞪了他一眼,“再废话我就用布条把你嘴堵上。” 这人到底是来干嘛的?都快被人追着打死了,还有心思开玩笑,怕不是脑子有问题。 墨镜男识趣地闭了嘴,嘴角露出一抹笑,说真的,很少有人笑的能让张海萤这么火大,如果不是情况紧急,她真想给他一巴掌。 身后的枪声越来越近,子弹擦着耳边飞过,打在旁边的树干上,溅起木屑。 张海萤余光瞥见汪绪穷追不舍的身影,那人脸上带着病态的笑容,眼神像锁定猎物的野兽。 “张海楼,你带着他先走。”她突然停下脚步,将墨镜男往张海楼身边一推,“他是冲我来的,我去引开他,” “等等。”张海楼急忙伸手去拉她,却被她侧身躲开。 张海萤扯了扯嘴角,从口袋里摸出那把解九给的黑金短匕,握在手里,转身就往反方向跑。 “别管我,先把人带回去,记得查他的底细!”话音未落,她已经拐进了旁边的小巷,故意踩得石子发出声响,引着汪绪往这边追来。 巷子里弥漫着海鲜市场特有的腥味,两侧的矮房密密麻麻,正好适合躲藏。 张海萤靠在墙后,听着逐渐逼近的脚步声,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手里的刀。她倒要看看,这次汪绪还能不能像上次那样,轻易把她抓住。 “出来吧,小猫。”汪绪的声音渗着阴冷,裹着层漫不经心的沙哑,像羽毛扫过耳廓,“我要抓到你了……” 张海萤能清晰感受到心脏在胸腔里剧烈搏动,那不是恐惧,是掺着雀跃的兴奋,就像猎物撞见猎手,反而生出几分期待。 她承认,雪山上那次,刚从青铜门出来的她狼狈不堪,才让汪绪趁虚而入。可这次不一样,谁是砧板上的肉,还未可知。 她定了定神,握着断匕的手却微微发烫,下一秒,匕首便朝着汪绪的方向刺去。 砰的一声,子弹破膛而出的瞬间,匕首也恰好抵上汪绪的小腹,冰凉的金属贴着温热的皮肤,他却像不觉得痛,反而低低笑了起来。 几乎同时,子弹擦过张海萤的左臂,温热的血顺着衣袖滑落,她却没皱眉,只抬眼看向汪绪。 “哈哈哈……”汪绪的笑声染了几分病态的愉悦,气息落在张海萤耳边,带着灼热的温度,“哎呀,还真是……” “太有意思了……” 他捂着伤口的手缓缓抬起,指腹蹭过张海萤脸颊的弧度,眼底的痴迷混着浓烈的**,几乎要将她吞噬。 张海萤忍着左臂的痛,指尖按在伤口处止血,语气软了些:“神经病,你要是有病就去治,少在我面前晃悠。” 话音刚落,汪绪忽然上前一步,沾了血的手猛地扣住她的腰肢,力道大得像是要将她揉进骨血里。 他俯身贴近她的耳畔,温热的呼吸扫过她的颈侧,声音低沉又暧昧:“啊……这样啊,那这边要是只有你能治,该怎么办?” 张海萤的心尖颤了颤,说实话,汪绪顶着这张脸说这种话,还真是犯规。 但她还是毫不留情地将他推倒,汪绪跌在墙角,后背撞得发疼,眼底的笑意却更浓了。 张海萤看着他,毫不留情的说道,“神经病,下辈子吧。” 匕首即将划过他脖颈的瞬间,身后又传来子弹上膛的声响。 来不急了,张海萤暗骂一声,“啧,下次再找你算总账。” 话闭,她身影如鬼魅般迅速融入周身的黑暗里,消失的无影无踪。 汪绪看着她消失的方向,抬手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指尖还残留着她腰肢的温度,低笑出声,眼底是势在必得的笃定:“小猫儿,跑不掉的。” 想写汪绪了,出个场吧[坏笑][坏笑]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9章 汪汪汪汪 第80章 齐佳……=黑瞎子? 巷口的风裹挟着海货的腥气扑在脸上,张海萤手臂的伤口还在渗血,布料黏在皮肤上,每跑一步都牵扯着皮肉发疼。 她刚拐过一个堆满渔网的拐角,就撞进一个带着熟悉皂角味的怀抱里——张海楼几乎是踉跄着接住她,掌心抚摸到她的手臂时,指尖明显顿了一下,大概是摸到了那片潮湿的血迹。 “你疯了,自己一个人对上他?”张海楼的声音比平时哑了几分,焦虑担忧溢于言表。 低头时额前的湿发扫过她的额头,他手忙脚乱地扶着她的胳膊想查看伤口,又怕碰疼了她,动作僵在半空中,“那家伙没把你怎么样吧?我就该跟你一起……” “你现在不是来了吗?”张海萤拨开他的手,摸上他的脸庞,冲她笑笑。 其实张海萤胳膊疼的要命,抬起来时疼得嘶嘶吸气,却还嘴硬,“那家伙被我捅了一刀,暂时追不上。对了,眼镜男呢?没跑吧?” 张海楼伸手帮她的把大衣上的褶皱抚平,指腹不经意蹭过她沾了血的耳尖。 “客哥派的人到了,已经把他带去公司地下室看着了,跑不了” “没时间了,走。”张海萤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指尖触到他温热的皮肤时,心里那点紧绷的弦才稍微松了点,“汪家人还在搜,一会儿追上来就麻烦了。” 两人沿着海岸线的小路往公司跑,暮色渐起,夜色里只有路灯和彼此做陪。 张海萤左臂的疼已经不明显了,麻木感顺着胳膊往上爬,跑着跑着,眼前竟晃过汪绪抵在她腰上的手,还有他眼底那团烧得发疯的**。 她猛地晃了晃头,把那荒唐的念头甩出去,心里暗骂,这破伤,还带影响脑子的? 等冲进公司地下室的门,扑面而来的阴冷让张海萤打了个哆嗦。 地下室里亮着惨白的灯,所有人都在,嗯,各忙各的。 张海客听见动静抬头,看见张海萤沾血的衣袖,眼里的严肃被担忧冲散“你伤哪儿了?叫医生来。” 张海萤刚想说话,就被张海客眼疾手快地按住手臂止血。一旁的张海琪也掐灭了烟,走过来时风衣上还沾着海风的潮气,她扫了眼张海萤的伤口,皱着眉。 “别逞强,流这么多血,一会儿晕了还得别人扛你。” 医生效率很高,估计看样子估计也是张家人。碘酒擦在伤口上时,张海萤疼得指尖蜷了蜷。不知是不是麻药的作用,她盯着天花板上的灯,不由自主的放空。 “别走神,”旁边的张海楼突然按住她的肩膀,掌心的温度透过衣服传过来,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疼就说一声,没人笑你。” 张海萤扯了扯嘴角,刚想说自己不疼,就看见张海客走过来,蹲在她面前。 他盯着她处理好的伤口,声音放轻了些:“怎么样?刚才在港口,汪家人出手太突然了,大部队没能及时过去。” 这话一出,地下室里的目光全聚到了她身上——张海琪夹着烟的手顿了顿,医生收拾药箱的动作也慢了,连被两个张家子弟看着的眼镜男,都靠在墙上似笑非笑地看过来。 张海萤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还像个局外人,这会儿倒成了焦点。 她愣了愣,坐直身子:“还好。对了,港口那边怎么样了?汪家人撤了吗?” “追踪到半道,又撤走了,不知道又在打什算盘。”门口突然传来张小蛇的声音,他走进来。 “只是奇怪,他们这次袭击太突然,连警方都惊动了。”他说着,眼神扫过靠墙的眼镜男,语气冷了些,“肯定和他有关。” 张海萤站起身,走到眼镜男面前。她看着他还戴着的宽框墨镜,语气没一点温度:“现在可以说了吧?你是谁。” 眼镜男笑了,慢悠悠地直起身,抬手把墨镜往下拉了点——露出一双极美的眼睛,只是眼瞳上蒙了层薄雾,发着淡淡的灰。 张海萤心里咯噔一下,这双眼睛她还记得了——那个遗少,当年她和张起灵德国见过一面。 “哟,姐姐认出来了?”眼镜男的语气还是贱兮兮的,他重新戴好眼镜,“自我介绍一下,我姓齐,你们叫我黑眼镜或者黑瞎子都行。” “是你。”张海萤皱紧眉头,“你身上发生了什么?按道理来说,你不是张家人,就算不死,也该七老八十了。” 黑瞎子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自顾自的说梦话。 “多亏了你和那位小哥啊。”他突然伸手拉住张海萤的手,还像模像样地行了个吻手礼,“当年要不是你们,我可没法顺利毕业。” “松手。”旁边的张海楼一把拍掉他的手,眼神冷得能结冰,“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动脚。” 黑瞎子举双手投降,笑着看向张海客:“我知道你们想问什么——青铜门后面的东西,我见过。” 这话像一枚炸弹,在地下室里炸开,气氛瞬间冷下来。张海萤心里也惊了一下,她盯着黑瞎子的墨镜。 “你能活到现在,是因为见过终极。你眼睛变成这样,也是因为终极,对不对?” “答对了。”黑瞎子点点头,“我很久之前回过国,‘机缘巧合’进了青铜门,后来又回了德国,遇见了一个人——” “齐八爷。”张海萤打断他,“不然汪家人也没必要追着你不放。当年齐八爷离开长沙后,就去了德国,你们遇见不奇怪。” 黑瞎子挑了挑眉,笑得更欢了:“聪明,八爷对我有恩,我这次回来,是来报恩的~”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张海萤觉得“报恩”两个字黑瞎子咬的尤其紧。 张海萤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报恩是真,可肯定不止报恩这么简单。她故意逗他:“那你怎么不报我的恩?在德国我也帮过你。” “这不是一起报了嘛。”黑瞎子说着就要去搂她的肩,又被张海楼拍开。 张海客往前走了一步,隔在张海萤和黑瞎子之间,挡住他的视线。 “看来你知道的不少,终极你也见过了,你恐怕得先留在这里,我们……” 张海客的话还没说完,突然“砰”的一声巨响,从港口的方向传来,地下室的灯被振的晃了晃,靠墙摆放的架子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桌子上的的文件袋掉在地上,纸张散了一地。 “汪家人又干了什么?”张海楼捂脸,语气颇有些无奈。 马上开启大陆剧情,感觉好难写呀,三叔把这段故事写的乱成一锅粥了[裂开][裂开]至今都没这么读明白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0章 齐佳……=黑瞎子? 第81章 你会回到我身边 巨响声还在耳膜里嗡嗡作响,让人眼前一黑又一黑。 张海萤几乎是立刻就抓起了搭在椅背上的外衣,指尖刚触到布料,就被一只温热的手覆住。 张海楼掌心的温度比刚才更烫,大概是也被这突发状况惊得心头发紧,他攥着她的手腕往门口走:“我们一起去。” 张海客已经先一步拉开了地下室的门,湿热的海风裹着硝烟味瞬间灌了进来,呛得人鼻腔发疼。 他回头看了眼两人交握的手,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下,却没多说什么,只抬手示意:“走,去看看汪家人到底搞什么名堂。” 夜色已经完全沉了下来,海岸线的路灯被刚才的爆炸震得忽明忽暗。 几人坐上车,往港口方向飞驰,张海萤觉得自己的心脏都来飞出去了,干娘开车什么时候这么猛了? 港口上,除了海上漂着的货轮,只有几盏应急灯在废墟上晃着,照得满地狼藉格外刺眼,预想中的哭喊和混乱没有出现,人都提前撤走了。 “也幸亏我们早有准备。”张海琪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只是这次太高调了,都不太像了。” 张海萤看着被炸毁的货物,她下意识摸了摸口袋,指尖触到了那支从张海琪那要来的烟——刚才跑过来的时候,她好几次想把烟点燃,可指尖刚碰到打火机,又想起手臂上的伤口,最终还是把烟塞回了口袋。 “不是汪家的常规操作,是汪绪。”她忽然开口,声音在夜色里格外清晰,“他故意的,这是挑衅。” 张海萤立刻注意到不对劲,她向前走去,无它——那片区域竟异常干净。 周围的货箱都炸得面目全非,唯独这里只有薄薄一层灰尘,像是有人刻意清理过。 她蹲下身,指尖在废墟里拨了拨,忽然触到一个冰凉的东西。她把那东西捡起来,用袖口擦去上面的灰,才看清是个金属小牌子,上面刻着一串德文: “Du kommst zu mir zurück.” “你会回到我身边。” 她轻声念出上面的字,心里不禁吐槽,汪绪这个死变态,下次交手还是杀了他吧,被阴湿男鬼惦记这种事还是太瘆人了。 张海楼与张海客紧随张海萤身后,目光落在她将金属牌纳入口袋的手上。两人交换了一记眼神,眼底翻涌的情绪未说出口,最终也只是默认了她的举动,没有上前阻止。 张海客沉默了几秒,才开口:“其他的事先不说,这里的事得尽快处理,免得夜长梦多。” “这么大动静,警方那边怎么交代?”张海萤站起身,拍了拍风衣上的灰尘,“刚才的爆炸声,半个香港恐怕都听见了。” 张海楼忽然笑了,伸手揽住她的肩膀,指腹轻轻蹭过她耳后的碎发。 “这要是算麻烦,张海客这些年在香港那不是白混了?” 张海客白了他一眼,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按了几下,“今晚就能解决。” 第二天一早,香港的报纸上就登了港口火灾的新闻,字里行间都透着“意外”两个字,没引起任何波澜。 张海萤暂时留在香港避风头,日子过得也算清闲。有时候跟着张海琪出几次小任务,去处理一些汪家留下的尾巴,有时候和解九在茶楼里喝喝茶。 解连环已经五岁多了,人小鬼大,很聪明。每次见到她,都会客客气气地喊“张阿姨”,和解九越来越像了,连脑子都一样。 张海楼一直粘在她身边,不管她去哪里,总能找到理由和她一起,除了几年前的那个吻,两个人的关系没有任何进展,就这么不清不楚地拖着,张海萤也不在乎,毕竟债多不压身。 直到一个清晨,一封电报从大陆穿越海峡被送到了她的办公桌上。 信封上印着霍家的标记,是霍仙姑亲自写的。她在电报里说,所有暗潮汹涌马上就都要结束了,但组织隐入幕后,不知道还会不会有行动。张起灵现在在广西跟着陈皮阿四,暂时失联系,很多安排,都要等她回去后再做打算。 收到信的下午,解九就来了。他坐在沙发上,喝了口茶,才慢悠悠地开口:“我打算半年后整合解家回北京,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正好你也能绕去广西,找找张起灵。” 张海萤想了想,觉定搭上解家的顺风车,还是给张海客省点钱吧,这么大个公司他也不容易。 张家人没什么意见,毕竟……这是计划的一部分。 张海楼则是撒泼打滚要求和她一起,被张海琪狠狠的拍了一下脑袋。 “内乱结束了,汪家人肯定会有新动作,香港这边需要人盯着,你还是留在这儿跟着干娘吧。”张海萤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 离开香港的前一晚,张海萤收拾好东西,洗了个澡,换上睡袍,站在落地窗前。 窗外的香港灯火璀璨,霓虹在海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看着那些光影,忽然想起了墨脱悬空寺蜿蜒山脉的灯火,想起了巷子里汪绪阴毒却充满**的目光,想起了她和张海楼香港重逢时那个滚烫的拥抱…… 忽然,门被轻轻扣响了。 张海萤皱了皱眉,转身朝门口走,这个点,除了张海楼,还会有谁来找她?难……不成他还想赖着和她一起走? 她走过去,打开门,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一个炽热的怀抱拥住了。一股清冽的熏香味扑面而来,带着无法挣脱的力度,将她紧紧裹在怀里。 这个味道,她只在一个人身上闻到过。 “你会回到我身边” 汪绪说这话还感觉挺文青[坏笑] 无奖竞猜,猜猜这个人是谁吧[粉心][粉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1章 你会回到我身边 第82章 你发什么疯? 张海萤没有挣脱这个怀抱,指尖轻轻捏住来人手腕上凸起的骨节,她无奈的叹气。 “张海客,你发什么疯?” 环在她腰上的手臂猛地一僵,下一秒,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道将她身体转了个圈。 温热的呼吸扑在她额间,张海客从正面紧紧抱住她,胸腔里心跳的震动透过相贴的衣料传来,她甚至能清晰感受到他身体细微的颤抖。 “你……”她刚要开口询问,唇瓣突然被滚烫的温度覆住。 张海客的吻带着股不一样的强硬,舌尖蛮横地撬开她的齿关,掠夺着她口中的空气,眼底的隐忍与不甘,全化作这近乎粗暴的纠缠。 她后背抵着冰凉的玻璃,身前却是他灼人的体温,呼吸被彻底剥夺,脑子嗡嗡作响,直到缺氧带来的眩晕感漫上来,他才恋恋不舍地松开,指腹还蹭过她被吻得红肿的唇。 啪,清脆的巴掌声在安静的房间里炸开。 张海萤甩得手都发麻,眼底冒火:“你发什么疯?” 张海客偏过头,左脸颊迅速浮现出红印,却没躲,只是平静地与她拉开半臂距离,手仍死死攥着她的胳膊,指节泛白。 他眼底淬着冰,声音冷得西伯利亚的寒冰,“张海楼可以,我就不可以?” 这话像惊雷炸在张海萤耳边,她瞳孔骤缩,他怎么知道几年前那个吻? 惊骇瞬间爬上她的身躯,刚要开口询问,手腕却被他猛地一拽,整个人被打横抱起。 她下意识抬手拍他胸膛,却被他用一只手牢牢禁锢在身侧,掌心的力道大的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张海客,你疯了!” 她没想到一向沉稳的张海客会如此失控,挣扎间睡袍的系带松了大半,露出肩头细腻的肌肤,在廊灯下拉出暧昧的光影。 他径直将她抱到床边,膝盖顶开床尾凳,俯身将她按在柔软的被褥里。不等她反应,带着薄茧的手掌扶住她后脑,吻再次落了下来。 这次的吻比刚才更沉,带着更加明显的颤抖。他辗转厮磨着她的唇瓣,缠着她的舌尖,不放过任何一处角落。 她被吻得浑身发软,心里一横,随便吧,都毁灭吧。 张海萤原本推拒的手转而缠上了他的脖颈,呼吸断断续续化作细碎的呜咽。睡袍的领口彻底滑落,露出大半香肩,他的指尖有意间地蹭过她锁骨处的肌肤,激起一阵战栗,那触感让他动作顿了顿,吻却愈发灼热。 “张……张海客……”她模糊地唤着他的名字,意识渐渐涣散。 张海客突然猛地起身,胸膛剧烈起伏,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垂落在眼底。 张海萤躺在床上,眼神迷离地望着他,吊灯的光落在他眼角那颗泪痣上,反而让他看起来可怜兮兮的,搞的倒像是张海萤欺负他一样。 “你……”她开口,声音哑的不成样子。 “抱歉。”张海客喉结滚动了一下,避开她的目光,伸手就要起身离开,耳尖却红得快要滴血。 张海萤心里暗骂一声,占了便宜就想跑,那有这样的道理。 她猛地撑起身子,趁着他愣神的瞬间,往他怀里扑,双腿一勾缠上他的腰,手臂环住他的脖颈,主动迎上去吻住他。 舌尖撬开他因震惊而微张的齿关,带着几分报复性的蛮横。 两个人齐齐往床上倒去,张海客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反手扣住她的腰,加深了这个吻。 呼吸交缠间,被褥被蹭得凌乱,直到两人都气喘吁吁地分开,鼻尖相抵,望着彼此眼底的狼狈与灼热。 张海客低笑一声,声音沙哑得厉害,指腹轻轻摩挲着她被吻得发肿的唇。 “海萤……别这样,我会忍不住的。” “不是你先发疯的吗?”她翻了个白眼,推开他凑的过于近的脸。 他却低头在她额间印下一个轻吻,小心翼翼地将她抱进被子里,掖好被角。 “睡吧,我什么都不做。”说完,他在床边的沙发上坐下,目光落在她脸上,一夜未动。 …… 第二天清晨,张海客早就不在床边了。 解家的轿车来的很快,早早的就停在楼下候着,张海萤刚洗漱完,打开门,就看见张海楼他们已经等在客厅。 张海琪靠在门框上,走近替她理了理头发,看着她的眼睛,语气平淡,她经历的离别太多,送走她太多的孩子,这样的短暂的分离显的太微不足道了。 “好好保重,学聪明点。”但语气的关怀不是假的。 “嗯,放心吧,干娘。” 张海楼立刻黏上来,张开胳膊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你千万要小心,别忘了我~”还抛给她一个媚眼。 看着张海楼的眼神,张海萤莫名心虚。 张海客站在最后,目光落在她脸上,眼底情绪复杂。直到她转身要上车,他才上前一步,给了她一个短暂却用力的拥抱,温热的气息拂过她耳边。 “保重。” 张海琪饶有兴致地挑眉,冲张海客挑了一下眉,有情况啊? 张小蛇一脸茫然地看着气氛怪异的几人,张千军万马拍了拍他的肩膀,叹气道。 “兄弟,节哀,失恋了都这样。”徒留张小蛇原地摸不着头脑。 …… 从香港到北京,一路辗转,轿车转轮船,轮船转火车,火车又转轿车,给人倒腾的晕头转向,这个过程及其无聊,解九年纪也不小了,张海萤还担心他能不能受住,谁在湖南境内下车时,解九精神头比她还好。 解九爷派了专车送她去广西,约定找到张起灵后在北京汇合。 打发走司机,她独自走进那片鱼龙混杂的灰色地带,这里是多民族聚居区,方言混杂,千百年来各民族习俗相互兼容,形成一种怪异的文化风气,出土的古董都带着股邪气。 这地方又山高皇帝远,陈皮阿四藏身再好不过了。但说实话,就算陈皮再出名,茫茫人海中找一个人还是挺难的。 谁知道她吃个饭的功夫,竟然能碰见同行。张海萤找了家破旧的米粉店坐下,刚嗦了两口粉,就听见邻桌几个操着浓重广西普通话的汉子在聊天,说的就是倒斗的黑话。 离的有一段距离,她听的也不是太清,只听见什么陈皮阿四,哑巴张,倒斗……但也够用了。 哑巴张……张海萤猛地抬头,筷子顿在半空。她有一种直觉,这“哑巴张”十有**就是张起灵。 这哑巴张在他们口里还是个厉害的人物,是这次夹喇嘛的筷子头,也就是领队。 没想到张起灵在广西这地方瞎混都能混出名堂来,只能说,不愧是张家族长。 张海萤放慢动作,仔细听着他们的话,确认了这次夹喇嘛的地点在百色附近的溶洞后,结了账,出了店门,身形一矮,就消失在群山之间。 有猜对的同学[菜狗]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2章 你发什么疯? 第83章 陈皮怎么把你养的这么差? 广西的山仿佛被浸在了雾里,晨露凝在宽大的叶脉上,坠成串儿往下淌,打湿了张海萤裤脚。 她踩着腐叶往深处走,广西这地方自古多少数民族,十万大山里头有不少老寨子,也有不少古墓,但偷盗严重,还没人管,陈皮就是个好例子。 张海萤停在一道山涧前,指尖掐着方位算。 这山形是“回龙顾祖”的格局,本该聚气纳财,可涧底那片凹陷却透着邪性——两侧山脊像被巨斧削过,斜斜往中间压,把墓穴扣成个倒扣的“种”字。 这修墓的是缺德还是不怕鬼敲门,张海萤暗骂一声。种型墓本就有“棺压子孙”的说法,还倒扣在山涧里,等于把死气往地脉里灌,摆明了是要把闯进来的人全留在这儿。 按张家人的性格,这种大斗一定留有后路。 张海萤绕到山坳处,果然在一丛野芭蕉下摸到块松动的青石板。 掀开时一股土腥气扑面而来,底下的盗洞能容两人并行,壁上还凿着简易的台阶,不像是盗洞,倒像密室的地下室通道。 她往下探了两步,老式手电筒的光扫过洞壁,架子上摆着半袋未开封的压缩饼干,几只空水壶,还有几件裹着泥的名器。 让张海萤意外的是,角落里堆着两具尸体,不是墓里的古尸,而是倒斗的土夫子。尸体脸成青紫色,手指蜷成爪状,指甲缝里还嵌着黑血。 是尸毒。 张海萤蹲下身,用短刀挑起尸体的衣服,尸毒发作又快又狠,看尸体僵硬程度,顶多死了一天。 这墓就和它修的形制一样古怪。 正想着,不远处忽然漏进缕微光,看来这盗洞没有挖太远。 张海萤摸了摸口袋里的罗盘,深吸一口气往台阶下走,越往里走,空气越闷,鼻间除了土味,还多了股淡淡的血腥气。 墓道地上散落着撕碎的布片,半块啃剩的肉干,甚至还有个滚到墙角的手电筒——看样子早就熄灭了,显然有人在这儿慌不择路地跑过。 “快跑!快!” 尖叫声突然从前方传来,带着哭腔的“快跑”断断续续。 张海萤加快脚步,拐过个弯就见三个汉子跌跌撞撞地冲过来,黑红色的血液衬的他们脸色白得像纸一般,裤腿上还沾着黑褐色的不明物体。 她一把拽住最前面的人,生生逼停他,“张起灵呢?哑巴张在哪儿?” 那汉子被她一扯,差点摔在地上,嘴里只含糊地喊“死了”。 另一个人更直接,抖着嗓子补了句,“他死在里头了”话都没说清,抬手就推张海萤,“你滚蛋,别拦着我们逃命……” 三个人挤着往盗洞口跑,把她撞得踉跄了两步。 死了? 张海萤看着他们的背影,有点无语。她不信还有张起灵能折在里头的斗。别说这破墓里的粽子,就是把西藏喜马拉雅山底的粽子,他都能拎着刀走出来。 她没追那几个人,反而往墓道深处走,要是主角真没了,她更正个屁的bug,不如抹脖子试试能不能穿回去。 可走了没几十米,路就断了。面前是堵光溜溜的石墙,连条缝隙都没有。 张海萤皱眉,这不可能是断头路,刚才那几人跑出来的方向明明就是这儿。 她贴着墙摸,用耳朵听里头的声音,指尖划过粗糙的石壁,忽然触到块微微凸起的石头。 果然是机关。 “啪”的一声,她按下那块石头,石墙缓缓向石壁里收,发出轰隆隆的闷响,手电筒的光往里照,先看见的是地上匍匐的黑影,再往上扫,是个站着的人影,手里还握着把长刀,刀身上的血珠正往下滴。 那人影听见动静,缓缓转了过来。张海萤的呼吸顿了顿,光从她身后照进去,刚好落在他脸上。 几缕沾血的发丝黏在汗湿的额角,上半身衣物早被撕扯得不见踪影。紧实的腰腹肌肉线条利落如刀刻,腹沟处淡青色的血管若隐若现,像蓄势待扑的豹子。 喉间滚出低哑的喘息,湿热的气息混着未散的血腥漫在空气里,让人心头一颤,每一个细微动作里,都裹着野性又勾人的张力。 张海萤觉得自己心跳莫名加快,喉头发紧。 “张起灵。”她轻唤了一声。 张起灵没说话,只是盯着她的脸,黑沉沉的眼睛里看不出情绪,手里的刀却微微垂了垂。 张海萤这才看清,他脚边那团黑影是具粽子,脖子被砍得只剩层皮连着,黑血浸了一地。 都这个时候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张海萤心里的火气噌的一下冒了上来了她总算明白那几人为什么敢说张起灵死了。这石墙的机关只能从外面启动,张起灵总不能自己把自己关在里头。 动动脚趾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奉了陈皮的命令来倒斗,第一次进墓中尸毒折了两个人,尸体被放在盗洞里。第二次进主墓室又出了意外,不知道怎么回事,棺材里的墓主尸变,张起灵身为筷子头理所当然的殿后。 那三人怕被粽子追上,转头就启动机关,把粽子和他一起锁在了里头。既想独吞明器,又怕张起灵活着找他们算账,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她往前走了两步,站在张起灵面前,仰着头看他。 “好久不见。”顿了顿,又问,“你还记得我吗?或者说,你记起来我了吗?” 张起灵的目光落在她脸上,没动,也没说话。但手里的刀又往下垂了垂,原本绷着的肩膀,似乎也松了那么一丝。 张海萤心里忽然软下来,看来有印象,不管怎样,人没事就好。 她从口袋里摸出块巧克力,剥了糖纸往他嘴里塞,“先补充点体力,出去再找那几个兔崽子算账。”,巧克力是她从香港带来的,包装纸还带着点余温。 张起灵微微一愣,目光落在她递来的指尖上,下一秒他乖乖张口含住巧克力,舌尖划过她指腹时,那点软热的触感像电流似的窜上来,她指尖猛地一僵,连呼吸都漏了半拍。 “走,走了。”张海萤转身往石墙那边走,掩饰她的慌张,算了,他什么都不记得,跟他计较什么? 刚走两步,就听见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他跟上来了。 张海萤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石墙还没完全落下,外面隐约传来风吹树叶的声音。张海萤回头看了眼跟在身后的人,他正低头咬着巧克力,侧脸的线条在光线下显得柔和了些。 她清了清嗓子:“我们先去找陈皮,那三个人估计也在陈皮那,我倒要问问他,怎么把你养的这么差?” 本想着后天更,但熬了个夜,还是更吧。老福特上还没更,但放出去了一短篇,正文得先等等。[粉心][粉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3章 陈皮怎么把你养的这么差? 第84章 他刚刚是失控了? 山涧的夜风裹着水汽往衣领里钻,张海萤把衣服拢了拢,前面的路被月光照的惨白惨白的。虫鸣得很厉害,蟋蟀在石缝里扯着嗓子叫,不知名的飞虫总往手电筒光里撞,又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张海萤原本走在前面,没留神脚下被树根绊了个趔趄。刚稳住身形,手腕就被人轻轻拽住,——是张起灵。 他拉住她后,也没说话,只往她前面跨了一步,接过手电筒,和她并肩。 张海萤也没争,张起灵在这儿这几年,以他的性格,肯定会去巡山,哪怕在十万大山里也跟走自家院子似的。 只是自己身旁的目光太沉,时不时往她这儿看一眼,让她不得不注意,明明无声,但却裹着股探究的劲往她背上贴。她故意加快脚步,可那道目光还是没挪开。 “你老盯着我干嘛?”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张海萤终于忍不住回头,却撞进他黑沉沉的眼睛里。 他的睫毛被月光染得泛白,听见张海萤的话时微微眨了下,喉结动了动,没答。只把身上那件不合身的外套往她这边递了递。外套是粗布的,还带着他身上淡淡的血腥气和山土味,是他们离开时在盗洞里头拿的,估计是张起灵进墓前放在外边的。 “我不冷。”张海萤嘴硬,可话刚说完,风就灌进衣领,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张起灵没再说话,直接把外套往她身上披,动作算不上温柔,却把她裹得严实,连袖口都往下扯了扯,盖住她冻得发僵的指尖。 这下两人离得更近了,她能闻见他身上混着巧克力余味的气息,能看见他耳尖沾着的细小草屑,甚至能感觉到他走路时胳膊偶尔蹭过她的胳膊,带着点灼热的温度。 虫鸣渐渐弱了,山里的温度却越来越冷,张海萤偷偷往旁边挪了挪,张起灵也不动声色地靠过来,两个人之间总能精准地保持半步的距离,不远不近,却让那道探究的目光,更清晰了。 又走了两个多时辰,远处终于透出点零星的光。等走近了才看清,是个藏在山谷里的村落,不大不小,几十座吊脚楼依山而建,在这绵延的群山里也算奇景了。 奇怪的是,这时候本该安静的村子却透着热闹,能看见楼下有光着膀子的汉子在劈柴,还有人在村子里进进出出。 陈皮阿四倒会选地方,张海萤心道,这盗墓的营生做的也不小。 两人刚进村子,就感觉到几道目光扫了过来。那些人看张起灵时,眼神里带着点怯意,还有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敬畏,有人甚至悄悄往旁边缩了缩。 可落到她身上时,那目光就变了味。几个男人的眼神黏在她脸上,像夏天轰轰响的苍蝇,叫人恶心。有个嘴角叼着烟的男人还吹了声口哨,嘴里嘟囔着哪来的小娘们。 张海萤没忍,手直接按在短刀柄上,噌的一声,刀刃出鞘半寸,冷光晃得那男人眼睛一眯,她动作很标准,一看就知道是练家子。 就在这时,一声怪叫突然从人群里炸开。 张海萤循声望去,一眼就锁定了人群后的男人,是从墓里跑出来的三人之一,他脸还是白的,裤腿上的黑褐色污渍也没洗干净,正缩往吊脚楼的柱子后跑,满眼惊恐地看着她和张起灵。 张海萤勾了勾嘴角,脚下一蹬,直接凌空跃起,踩着木楼的栏杆借力,没等那男人反应过来,就落在他身后,手肘顶住他的后颈,脚踩在他的膝盖上,短刀已经落在他的脖子上。 “别动,动一下,你就废了。”说着,脚上又用了些力。 那人疼的直叫,嘴里喊着“饶命”。 “张海萤?” 一道略带苍老的声音突然响起,人群像是被无形的手分开,让出一条道来。 走在最前面的是个穿着短打的老人,头发斑驳,梳得整齐,铁蛋子被装在袋子里和九抓钩一起挂在腰间。最扎眼的是他脸上的伤疤,一道长长的疤从眉骨划到颧骨,把左眼遮得严严实实,只剩右眼露在外面。 是陈皮阿四。 张海萤挑了挑眉,没松手,反而把刀又往男人脖子上压了压。 “四爷倒是好兴致,好久不见了,手下的人还是这么……”她话没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确了。陈皮阿四的手下尽是些穷凶极恶的人,在长沙时就臭名远扬,跟这些人露出善意,他们只会蹬鼻子上脸。 陈皮没理她的嘲讽,目光扫过被按在地上的男人,又落在张起灵身上,张起灵正站在张海萤身后半米的地方,手里还握着那把沾过血的长刀,没什么表情。 “你怎么回来了?”陈皮开口,眼睛微微眯起,也不知道是瞎了还是没瞎。 “怎么?不欢迎?”张海萤笑了笑,脚下的力道又重了些,被按在地上的男人疼得直咧嘴。 “你这手下给我们族长使绊子,四爷不管管?规矩可不能坏啊。” 陈皮的脸色黑了几分,没看地上的男人,只对身后两个年轻人抬了抬下巴。那两人立刻上前,架住地上的男人拖下去,堵上他的嘴,连声音都没发出来。 “还有两个人。”张海萤说道,她记得白天跑出来的是三个,“四爷可得记得。” 陈皮只是微微点了点头,身后的年轻人立刻又动了,显然是去处理剩下的两人。做完这些,才对张海萤做了个“请”的手势,“有话进来说。” 三人进了最大的一座吊脚楼,楼里空荡荡的,只有一张八仙桌和几把椅子,桌上摆着一套瓷制茶具,嗯,是宋瓷,有钱。陈皮让其他人都退了出去,屋里只剩他们三个。 张海萤倒不客气,径直走到桌边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抿了一口,茶是粗茶,却意外的香醇。 她看了眼站在门口的张起灵,笑着说,“你站着干嘛?坐呀。” 陈皮瞥了她一眼,满脸嫌弃,却还是在主座上坐了下来,“你倒是自来熟。” “比不上四爷,在山里过得这么舒坦。”张海萤放下茶杯,语气淡了下来,“时间差不多了,我得带张起灵回一趟北京,看看事情到哪一步了。” 陈皮端着茶杯的手顿了顿,没抬头,只说了句,“随你,赶紧走,别在我面前碍事”。 …… 夜色更深了,连吊脚楼里的油灯都灭了,只有月光从窗缝里漏进来,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影子。 张海萤悄无声息地潜到陈皮的卧室门口,手指刚碰到门栓,就听见“咻”的一声——一道黑影朝她面门袭来。 她反应极快,侧身躲过,看清了那是陈皮的九爪钩,钩子上还挂着布条,显然是早有准备。 “这个时候来找我,真不怕死啊?”陈皮的声音从屋里传来。 张海萤推开门,走了进去,屋里只点了一盏小灯,昏黄的光把陈皮的影子拉得很长。 “你不是也在等我吗?”她找了把椅子坐下,开门见山,“我只问你两个问题,明天我们就走。” “第一,组织这些年有没有在贵州活动?第二,你们当年去巴乃有没有吃下青铜丹药,或者现在叫它‘尸鳖丹’更合适。” 陈皮没说话,只用露在外边的右眼盯着她,眼神荫翳,他的脸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骇人,莫名让张海萤想到墓里的粽子,好一会儿,他才开口,声音沙哑。 “组织的事我了解不多,你不如去北京问问,或者去长沙看看张启山——他可是很想你。” 这话听得张海萤皱紧了眉,张启山?她和张启山早就没联系了,陈皮这话倒像是故意的。 没等她细想,陈皮又接着说,“至于丹药……就算我说吃了,你又能怎样?” 张海萤心里“咯噔”一下,他这是承认了。她强压着心里的惊涛骇浪,冷哼一声,转身就走。陈皮吃了,那霍仙姑呢?张启山呢?这种“药”有没有副作用?陈皮的眼睛看样子是受了伤,但还能看见,是不是和这药有关系? 满脑子的疑问让她脚步都乱了些,刚走到房间门口,突然被一双大手抓住,猛地拽进旁边的房间里。 “谁?”张海萤的手立刻按在刀柄上,却被人紧紧抱住,熟悉的气息裹了过来,是张起灵。 “你……”张海萤的声音有些踟蹰,她不确定,他是不是真的记起来了。 张起灵没说话,只把脸埋在她颈窝里,胸膛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衫传过来,烫得她心跳都乱了。他的呼吸很轻,带着点湿热的气息,故意往她耳边凑,唇瓣偶尔蹭过她的耳垂,像羽毛似的,勾得她浑身发麻。 张海萤僵在原地,她能感觉到他的手臂越收越紧,能听见他喉咙里发出的低哑喘息,还能闻到他发间沾着的草屑味。 良久,张起灵才轻轻叹了口气,慢慢松开她,转身就往门口走,没留下一句话,但张海萤却明白了,他记起来了,一定是记起来了。 所以,他刚刚那一下,是失控了? 张海萤站在原地,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耳垂,嘴角却忍不住勾了起来,原来张起灵还有这副模样啊。 更新了,更新了[裂开] 作者忙着演历史剧,这几天忙得连轴转,感谢耐心等待[粉心][粉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4章 他刚刚是失控了? 第85章 切碎打包送回香港 晨光刺破山雾,山涧的露汽格外沉重,张海萤是被楼下劈柴的闷响惊醒的。她揉着眼睛推开门,正看见张起灵站在院子里擦刀,旁边的柴火堆的整整齐齐,斧子被丢在一旁。 他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黑色连帽衫的帽子压得低,晨光落在他垂着的眼睫上,像是镀了层碎金。仿佛昨天晚上什么也没有发生,只是一场惊梦。 “早啊,族长。”张海萤倚着门框喊他,故意叫张家的尊名,存了心思要逗他。 张起灵抬眸,没说话,看她的眼神和往常一样,沉得像深潭,也算是回应了。 刀刃被他磨得发亮,映出他清瘦的下颌线,也映出张海萤那张俏丽的脸。他手里擦刀的动作没停,这把刀还算不错,但和张家历代族长使用的黑金古刀自然没法比,话说回来,那刀现在在哪来着?巴乃的古楼里吗? 正想着,楼外传来细微的脚步声,伴着铁蛋子在袋子里碰撞的钉钉声,不用看也知道是陈皮,他走路带风的架势,寨子里没第二个人有。 果不其然,老东西背着手站在院门口,独眼扫过两人,语气还是那么欠揍,:“杵着干嘛?吃了早饭好滚蛋。” 早饭摆在吊脚楼的堂屋里,一张矮桌,三副碗筷。碟子里是炒得喷香的腊肉和玉米,还有一碗酸汤,很寻常,不是什么山珍海味,是山里人家常吃的东西。 陈皮坐在主位上,夹菜的动作慢悠悠,眼皮都没抬一下。张海萤倒不客气,拿起玉米就啃得,还不忘给张起灵递了个煮鸡蛋,反正老东西爱搭不理,她自在就行。 “下午走的时候,我送你们到山口。”吃到一半,陈皮忽然开口,声音有点含糊,“见到张启山,告诉他一声,有些事情,我不想掺合了。” 张海萤嚼着腊肉笑了,她莫名觉得好笑,陈皮为什么这么肯定她和张启山还有谈的余地? “我们要是还能好好谈,我自然告诉他。” 陈皮斜了她一眼,没接话,只把碗往桌上一放,起身就走,那背影看着有点佝偻,却还是透着股当年在长沙的劲儿。 饭后离出发还有些时间,张起灵说要回自己的吊脚楼收拾东西。张海萤跟着他走,才发现他住的地方在寨子外延,是座更小的吊脚楼,连院子都没有。 “族长,您这日子过得也太朴素了。”她调侃道。 张海萤踮着脚往屋里看,只见一张木板床,一个旧木箱,一扇屏风,一个旧桌子。除此之外,再无他物,和香港张海客他们住的宅子,简直像两个世界。 张起灵没说话,打开木箱翻东西。箱子里没什么值钱物件,只有几件换洗衣物,一把磨得光滑的匕首,还有一个用布包着的小玩意儿,张海萤凑过去看,是个小铜铃,铃身上刻着细碎的花纹,她看着总觉得有些眼熟。 “这是……”她眯起眼睛细看。 “康巴落,”张起灵的声音很轻,指尖碰了碰铜铃,“信物。” 张海萤哦了一声,她想起来了,当年两人离开康巴落时,康巴落族人隐居,只有双方手里的铃铛才能联系对方,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丹怎么样了?喇嘛庙里的上师还好吗?这么多年他已经故去了吧? 她想起来那片茫茫大雪里的一抹蓝。 张海萤靠在门框上,看着张起灵有条不紊地收拾东西,思绪逐渐起飞,阳光从他身后照进来,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满是灰尘的地上,寨子里很安静,只有远处不时传来几声鸡鸣,为什么日子不能就这么过下去呢? 两人收拾好去见陈皮,偶尔有几个寨民经过,看见张起灵,都恭恭敬敬地喊一声“小哥”,连脚步都放轻了。 “小哥,”这浑号倒挺顺口。 张海萤想着,忽然记起在墨脱时,老喇嘛好像提过张起灵的原名。当时老喇嘛口音混浊,吐字不清,她只听了个大概,好像有个小名,叫什么来着……她皱着眉想,脑子忽然有点疼,像是有什么东西堵在脑子里,怎么也记不起来。 张起灵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手里拿着收拾好的布包,在一旁等她。 张海萤揉了揉太阳穴,笑了笑,“小哥这名字还不错,我就这么叫你了,怎么样?” 还没说完就“小哥”“小哥”的喊起来,声音里是止不住的笑意。 张起灵看了她一眼,嘴角微微上样,把布包背在肩上,说了句“走吧”。 张海萤跟在他身后,走出吊脚楼。阳光正好,洒在两人身上,让人觉得灵魂都温热了起来。 她看着张起灵的背影,忽然觉得记不起来也没什么要紧的,想不起来就想不起来,反正他们还有很长时间,总有一天,她会知道那个名字的。 下午出发时,陈皮送他们到山口,忽然开口,“走吧,走了,就别回来了。” 张海萤没什么表示,点了点头,回不回来,谁也不知道。 车子驶出山口时,张海萤回头看了一眼,只见陈皮的身影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一个黑点,消失在山雾里。她有预感陈皮不会这么轻易罢休,如果他真的吃尸鳖丹了,他一定会找解决的办法,对于组织、张家、汪家的事,他不在乎,也不关心,他在广西,绝不会安心等死。 火车票是解家友情赞助的,软卧包厢,宽敞得很,车厢里摆着小桌,桌上放着早就备好的吃食。 张海萤捏了个驴打滚塞进嘴里,甜得眯起了眼睛,“解九这老小子,年纪越大,越会来事。” 张起灵坐在对面,垂着眸,阳光透过车窗落在他脸上,他的睫毛很长,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两个人安安静静地坐在火车上,等着去一个熟悉的地方。 火车跑了大半天,到了傍晚,开始减速,应该是要进一个小站。张海萤觉得闷,起身走出包厢到窗边,想透透气。 刚推开一点窗户,一股凉风就灌了进来,带着点铁轨的铁锈味。她正想探头看看外面的风景,忽然一只手猛地钳住了她的肩膀。 “谁?”张海萤反应极快,反手就往身后扣去,手腕发力,那人没占到半分便宜,竟被她直直甩出窗外。 她心里暗骂,这段时间怎么都这么爱搞偷袭?刚想探头看看是谁这么不长眼,就看见一只手牢牢地抓住了窗沿,一个脑袋探了进来,脸上挂着痞笑,墨镜老老实实的脸上挂着。 “张大小姐,好久不见啊?”黑瞎子的声音带着点笑意,身子悬在半空,晃悠晃悠的,全靠一双手支撑着身体。 “你就没点有礼貌的见面方式吗?”张海萤冷冷开口,伸手揪住他的衣领,“滚上来,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理由,不然我就把你切碎了,打包送回香港。” 黑瞎子嘿嘿一笑,借着她的力气翻进车厢,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别这么大火气嘛,我又不是来找你的……” 他故意顿顿了顿,眼神看向张海萤身后的包厢,“我可是来找我们小哥的。” 张海萤眯起眼睛,“你们认识,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本章一些情节的解答。 关于铃铛:好久之前的一个坑,铃铛最后落到了女主手里。 为什么回忆以前的事会头疼:可以看做天授后遗症,即使海萤和终极有交易,有些世界的局限她还是不能突破,她也只是个局中人。 女主对陈皮的态度:海萤也是老预言家了,陈皮就没放弃过寻找解决问题的方法(. ? ? ?.)她对他有所警惕才对。 关于黑瞎子:谁还记得前面写黑瞎子回过国,在我这儿,那个时候他就很过陈皮混了,总算吧瞎子的坑圆上了。 最近越来越忙了,我尽量规律更新,老福特上可能有短篇掉落,谢谢大家支持(. ? ? ?.)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5章 切碎打包送回香港 第86章 跟我小时候家里下人做的一个味儿 黑瞎子被张海萤的话“吓得”一缩脖子,连忙把手举起来,嬉皮笑脸道,“唉唉唉,张大小姐,别急啊!听我解释。我可是回过国的,以我身份,和小哥见过几面,不奇怪吧?” “再说了,德国的时候又不是没见过?” “这么说还是老相识?”张海萤冷哼一声,指节捏得咯咯响。 “那你说说,你认识的到底是张起灵还是陈皮阿四啊?”黑瞎子嘴里说的话也许是实话,但组合到一起绝对不真,糊弄人的本事他倒是学的挺好。 “奉命行事!我真是奉命行事!”他从怀里掏出一封信,举得老高。 “张海客让我给你带的信,不信你自己看!” 张海萤接过夺过信封,指尖刚触到熟悉的字迹就松了劲,信纸上的字迹工整沉稳,的确是张海客的手笔。 开头寥寥数语说黑瞎子对他们此行有用,具体用途却只字未提,余下的篇幅全是叮嘱她留意张起灵的状况、警惕汪家余孽的碎语,字里行间隐约透露出些许关怀。 信的后半段字迹陡然变得潦草张扬,不用看也知道是张海楼的手笔,用此手法和张海客完全不同,说到净是些“想你了”“早点回来”这里的话语,还有一些根本就没办法说出来。 算了,随他去吧。 就是“有用”是什么意思,张海萤不知道。 也不知道打什么哑谜,直接把话说清楚不行吗?还是他也不确定? 张海萤皱了下眉,把信纸叠好塞进兜里,抬头就见黑瞎子已经大摇大摆闯进包厢,正勾着张起灵的肩膀使劲晃,嘴里喊着什么“哑巴张、哑巴张”,估计又是道上给取的混号。 张起灵坐在靠窗的位置,任由他摇晃也不见抵触,神色依旧波澜不惊,看来这是真认识。 张海萤看得头疼,走过去抬手就往黑瞎子后脑勺拍了一下,“安分点!少找点事。” 黑瞎子吃痛地“哎吆”了一声,却丝毫不见收敛,“打后脑勺会死人的,张大小姐!” 张海萤平复了一下自己即将被点爆的脾气,“我把丑话说在前头,不管你和九门、八爷有什么牵扯,敢在我们面前耍小动作,还是那句话,我就把你切碎了打包寄回香港,我管你有什么用。” “得,得,得,听你的听你的。”黑瞎子举手投降,目光却在包厢里转了一圈,最后落在桌上的驴打滚上,趁张海萤不注意偷偷捏了一个塞进嘴里。 接下来的两天,张海萤算是见识了什么叫“度日如年”。 没黑瞎子在时,她和张起灵面对面坐着吃饭,偶尔递个东西,不见吵吵闹闹,沉默里都透着自在。 可自从黑瞎子来了,这份平静就被打破了。这人非要挤在她身边,吃饭时胳膊肘总蹭到她,她去洗漱时能突然从拐角冒出来,连她盯着窗外发呆都要凑过来问东问西。 更让她不自在的是黑瞎子的眼神,带着几分探究和戏谑,虽不像汪绪那般阴毒,却总让她浑身发毛。 而张起灵那双如深潭般的眸子,不知何时起也会时不时落在她身上,那目光太过深沉了,让她有些不能承受,莫名有些心虚,手里的筷子都差点拿不稳。 直到火车驶进北京站,看着窗外褪去的铁轨和站台,张海萤才长长舒了口气,有种重见天日的轻松。 站台早已站着一群衣着干练的人,为首的姑娘穿一身干练皮衣,乌黑的头发挽成精致的发髻,眉眼灵动又带着几分英气,不愧是霍家出来的姑娘,看见了就让人心情好。 见他们下车,姑娘立刻笑着迎上来,声音清脆:“张小姐,可算等着你们了,当家的等候多时了。” “嗯,多谢。”张海萤笑着回应。 那姑娘伸手去接张海萤本就不多的行李。 她的目光扫过黑瞎子,略带疑惑地问,“不是说只有你和……这位小哥吗?” “半路上杀出个程咬金。”张海萤无奈地瞥了眼身后东张西望的黑瞎子,“没事,带他一起走,不碍事。” 车子穿过老北京的胡同,青砖灰瓦间飘着槐花香,最终停在一座古色古香的宅院前。推开朱漆大门,熟悉的小院子映入眼帘,墙角的海棠开得正艳,廊下的竹椅还摆在老地方。 张海萤忽然想起霍三娘最后的日子,这位曾叱咤长沙的女中豪杰,晚年就在这院子,不知道她若看见霍家如今的模样,会是做何感想。 “海萤。”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张海萤转身,正撞见霍仙姑缓步走来。 岁月似乎格外优待她,没有在她脸上留下太多痕迹,眼角的细纹反而更添韵味。她穿一身墨绿色暗纹旗袍,领口别着一枚翡翠胸针,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露出的手腕上戴着一串沉香佛珠。那双眼曾见过九门的鼎盛与衰败,如今沉静如水,却在看向张起灵时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感激,更有敬仰。 “好久不见,仙姑。”张海萤轻声道。 霍仙姑笑着点头,身后的佣人很快端来一盘精致的糕点,酥皮层层分明,还带着淡淡的桂花香气。 “尝尝吧,霍玲那丫头最近嘴馋,我不放心旁人做,就自己动手做了些。” “也好,霍玲怎么样了?也有**岁了吧?”张海萤问道,她对霍玲的印象已经不深了,只记得她在这个院子里哄过那丫头,那是候霍玲还是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 提起孩子,霍仙姑的眉眼又弯了些,“不错,那丫头胆子大的很,要不是时局没完全稳定下来,她估计又闹着要去长沙了。”她嘴上说的不客气,话里的宠溺却是不减的。 张海萤刚拿起一块放进嘴里,桂花的清甜在舌尖散开,刚想细细品味,就见一只手猛地伸过来,一下抓了两块糕点。 张海萤已经对他跳脱的行为麻木了。 “味道不错啊,跟我小时候家里下人做的一个味儿。”黑瞎子一边嚼一边含糊地说。 这话刚落,霍仙姑脸上的笑容瞬间淡了下去,眉头微蹙,脸色肉眼可见地沉了下来。 霍家何等身份,她一个当家人亲手做的糕点,何曾被人这般粗鲁对待过,更何况那句“下人做的”,简直是失礼至极。 张海萤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熟悉的头疼感再次袭来。她闭了闭眼,强压下揍人的冲动,在心里把黑瞎子骂了八百遍,这祖宗能不能少给她找点事? 更新,更新,更新了!老福特上过两天吧,刚出了一个小短篇。 作者11月参加了一个写作比赛,要求21天连更,所以11月不定时更新,这两天作者会尽量存稿的,同时老福特上会掉落一些短篇,喜欢的家人可以去看一下[粉心][粉心] 我这里设定黑瞎子和张起灵在德国是仅仅是见过,点头之交,后来黑瞎子德国遇齐八爷,这时黑瞎子眼睛已经坏了,齐八爷对他有恩,就是在眼睛上帮助了他。后来他也很陈皮阿四混,在这段时间才和失忆的张起灵真正意义上“认识” 谁懂标题的这句话,我没记错的话是瞎子沙海里的原话[坏笑][坏笑]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6章 跟我小时候家里下人做的一个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