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车祸，我们一家三口穿越了》 第1章 穿越，失而复得的珍宝 宋甯（níng）死了，在医院的手术室里，在儿子的遗体旁，她刺死了自己和孩子父亲。 —— 再次醒来，宋甯只觉耳边一片嘈杂，闹哄哄的吵得她脑壳疼。 她缓缓撑起虚弱的身体，迷茫地环顾四周。 不知谁喊了一声：“哎呀！醒了，醒了！” 宋甯闻声望去，不太大的房屋里熙熙攘攘挤满了人。 不待她缓一缓神，迎面冲过来一位妇人，不分青红皂白抬手便打，刻薄的语言不要钱似的直往外输出。 “丧门星，你要把我杭家祸害成什么样子才甘心？你怎么还有脸活着，你怎么不死了算了，你这丧门星……” 宋甯本能地抬手挡住妇人的攻击，妇人的声音就像是开启记忆之门的钥匙，一波波新的记忆涌入宋甯的脑海…… 晚妇人一步的一众人连忙上来制止她：“哎哟嫂子，人好不容易醒来，可别再给打坏了。” “打死也是她活该！” 妇人被拉开很是不忿，仍指着宋甯的鼻子破口大骂，挽起袖子还要冲上去，嘴里一边大声嚷着： “她男人和儿子还在炕上躺着呢，她凭啥好好的，我儿子孙儿要是好不了，我一定要这小贱人陪葬。” 拉拉扯扯间，场面顿时一阵混乱，蓦地又有人喊道：“哎呀，醒了，杭家嫂子，你家书珩醒了……” 一群人中，一位年轻的妇人移步过去一看，惊喜道：“醒了，姑母你快看，表哥真的醒了！” 她是那位妇人的娘家侄女。 “醒了？”妇人顾不得再打人，转头扑到了另一边炕头边上，哭诉道：“儿啊，你可算醒了，你若是有个啥事，你让娘咋活啊？” 娘家侄女在一旁抹着眼角，泣声道：“表哥你终于醒了，我和姑母都担心死了！” 杭书珩（héng）刚醒过来，有点懵。 他记得在医院的手术室里，被宋甯刺穿了心脏，那绝对是死的透透的，可现在是怎么回事？ 那场突如其来的车祸带走了他们共同的儿子，说到底，他的母亲难辞其咎。 他知道她恨他，所以在她手持手术刀刺向他的时候，他当时完全可以避开，但他并没有那样做…… 他面无表情地看了一周，这群闹闹哄哄围着他哭唧唧的女人，他一个也不认识。 转眸间，他瞥见了炕上另一头，怔怔地看着他的女人，瞳孔猛地一缩，顿时愣住。 几乎是下意识的，他挣扎地要坐起来，但起的太猛，头晕目眩地又摔回炕上。 妇人可急坏了，连忙按住他，“书珩啊，你刚遭大难，身体虚着呢，起来做什么呀？快好好躺着！” 她说完，又转头对着宋甯劈头盖脸地责骂道：“都是你这个丧门星害的，没看见你男人醒了吗？发什么愣呢？” 妇人的骂声，宋甯充耳不闻，她目不转睛地看着男人摔下去，又挣扎着慢慢爬起来。 他凝视着她，颤着声，小心翼翼地喊道：“宋甯？” 宋甯依旧没有什么表情，但眼眶里却瞬间蓄满泪水，她目光向下移，落在了躺在炕上的小小身躯上，口中喃喃：“扬扬……” 妇人眼中藏不住的厌恶，逮着话头就斥骂道：“你还有脸提扬扬？连个孩子都看不……” “请你们出去。” 宋甯不等她说完便冷冷地打断了她的话，视线却一直未从炕上的小小身躯上离开。 妇人显然没有想到一向好脾气的人会反驳她，一时愣住。 倒是她那娘家侄女在一旁弱弱地道：“表嫂你怎么能这么对姑母说话？姑母毕竟是你的婆母……” 妇人反应过来，顿时气急败坏。 “好啊，真是反了天了，这不孝的东西……” 妇人一边嚷着一边要扬手打人，却被一声怒斥给镇住了。 “够了，都出去。” 不仅妇人被镇住，其余一众人也都被镇住了。 杭书珩在村里可是出了名的好脾气，谁都没想到平日里温文和气的人发起怒来竟也会这么骇人。 但想到他刚遭过大难，情绪有所波动倒也能够理解。 只是众人能理解，妇人却不满了，“你为了这个贱人你吼你老娘？你还是不是我儿子了？” 杭书珩紧握着拳，极力隐忍着怒气，周身气场全开，冷冷地道：“我说，出去。” 他曾经也算是叱咤风云的人物，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气场足以令人感到压迫，嘈杂场面瞬间安静下来。 都是乡下妇人，何曾有过这般经历，她们将这种压迫感归咎于对读书人的敬畏。 众人面面相觑，七手八脚地拉着妇人就往外走：“嫂子，这才刚醒过来，没缓过来呢，让他们缓缓神，有什么话回头再说，咱们先出去，先出去！” 一群人推推搡搡地出来，便有人陆陆续续地找借口告辞。 “哎呀，人也醒了大伙也该放心了，都回吧！” “我家里还有活呢！我就先走了。” “……” 不一会人便都走光了，院子里只剩下骂骂咧咧的妇人和她那沉默不语的娘家侄女。 屋里，总算有了片刻的清静，宋甯始终盯着躺着的孩子，颤抖着唇不确定地道：“是他吗？是他吧？” 一模一样，真的一模一样！ 上天给了她重活一次的机会，她已经没有再死一次的勇气了。 如果这个孩子不是她的扬扬，她不知道今后将要如何对待这个孩子…… 杭书珩挪过来，握住她的手，语气异常笃定：“是他，一定是他，你看，他们长得一模一样，不会错的。” 这话不知是在安抚她，还是在安抚自己。 两人就像两座木雕一般，一动不动地守着，不错过孩子一丝一毫细微的变化。 时间悄悄过去了不知道多久。 终于，熟睡中的孩子瘪了瘪嘴，呜咽两声，就好像睡梦中受到了什么委屈一般。 两人皆呼吸一滞，紧紧地盯着孩子，心脏好似被一只大手攥住了，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只见孩子呛咳几下，瘪着嘴睁开了眼睛，他第一眼便看见了一脸紧张地盯着他看的宋甯，立刻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妈妈…妈妈…你怎么才来，路好黑，扬扬好怕，扬扬迷路了，找不到家，找不到妈妈了，呜呜……” 宋甯的心，仿佛在孩子喊出妈妈的这一刻，在这一声声哭诉中被撕成碎片，疼痛难当，蓄在眼中的泪水一串一串地往下掉。 她将孩子紧紧地抱在怀里，生怕一松手他就会消失一般，失声痛哭道：“扬扬……我的扬扬……对不起！对不起……妈妈来了，妈妈再也不会弄丢你了……” 杭书珩别开脸抹了一把眼睛，转过来将哭作一团的母子揽入怀中，心里暗暗发誓。 这辈子定要守护好他们，守护好他失而复得的珍宝！ 那是他在这个异世里，绝无仅有的两个珍宝！ 第2章 杭母 窗外，妇人的娘家侄女张翠菊悄悄推开一条窗缝，看着一家三口温馨的画面，咬了咬牙，手中的帕子快要拧出水来。 她看了眼骂累了，在院子里喝水润嗓子的妇人，走过去，轻声细语道：“姑母，天色不早了，您歇着，我去做饭！” 说着便朝灶房走去，很快，身后便又传来了妇人骂骂咧咧的声音，她勾起唇。 “哎哟！我老杭家怎么就娶了这么个懒婆娘回来？谁家的婆娘懒成这样啊？也不看看啥时候了，饭也不出来做，窝在里头发霉呢？等我这个老太婆伺……” 妇人一手叉着腰，一手指着东厢房的门扉，那张嘴像点了火的炮仗般一阵噼里啪啦，却在杭书珩从里面突然开门之际嘎然而止。 杭书珩站在门框里望着外边的妇人，实在是呱噪得很。 他强忍着想揍人的冲动，用尽可能正常的语气说道：“阿甯落水刚醒来，身体虚，晚饭就劳烦娘和表妹了。” “哪有这么娇气？”妇人显然很不满，往前走两步嚷道：“书珩啊，婆娘可不能这么惯着，看把她给懒的……” 杭书珩捏着眉心，深吸气尽量不让自己的不耐烦显得太过明显，缓缓说道：“我们现在都很虚弱，经不起折腾，有什么事等明天再说吧，晚饭一会我会出来端。” 说完他便关上了房门，实在是不想多看一眼妇人那刻薄的嘴脸。 每次见自己儿子这么护着媳妇，妇人都气不过，冲着关上的门扉叫嚷道：“哪家媳妇到了饭点不做饭？就她金贵，等着让人伺候呢？这么金贵她咋不嫁去地主家，我们农家可伺候不起！” 屋里，儿子扬扬异常依赖宋甯，窝在她的怀里，哪怕精神不济昏昏欲睡，手依然紧紧拽着她的衣裳。 杭书珩关了门返回炕上，抬眼便对上宋甯充满讥讽的眼睛，只听她讽笑道：“你还真是命好，到哪都有个好娘啊！” 这个好字咬得特别重。 他无奈地苦笑，没有反驳，目光柔柔地注视着依偎在一起的母子二人，一刻也舍不得移开。 宋甯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恼羞成怒地瞪了他一眼，“看什么看？哼！” 说完也不理他，抱着孩子背对着他躺了下去。 她娇嗔的模样让杭书珩一阵恍惚，随后缓缓勾起唇角。 真好！他们都还在，真好！ —— 一夜过去，劲缓了过来，也理清了原主一家的事情。 这对夫妻与他们不但同名同姓，连长相都一样。 宋甯本是村里唯一一位秀才老爷的闺女，家中原本办着私塾，也有些田地，住着青砖瓦房，在村里也算是小有资产的人家。 只是前些年，宋秀才患了一场大病，几乎将家里的积蓄花得所剩无几，甚至还卖了一些田地补贴药费却也无济于事。 临终前，宋秀才将闺女许配给了自己的学生杭书珩，强撑着看到闺女出嫁后才撒手西去！ 宋秀才走后，一家子便住进了作为嫁妆的这座大院子里。 一开始，杭母对宋甯表面上还算和气，但日子一久，见不得儿子太宠媳妇，便开始对她横挑鼻子竖挑眼。 若不是平日里杭书珩坚决维护着，还指不定要将人欺负成什么样。 如今更甚，将新寡的娘家侄女弄来了家中，其目的是为了挑拨他们夫妻感情。 面对着刻薄的婆母和矫揉造作的表妹，宋甯觉得闹心，平日里能避开都尽量避开。 昨天，有个孩子突然跑来告诉她儿子落水了，当他们夫妻赶到河边看见儿子在河里浮浮沉沉，顾不得自己不会水，一头便扎了进去。 一家三口齐齐溺水，最终在热心村民的帮助下才算把人救了上来。 再醒来，一家三口全都换了芯了。 经过一夜的休整，精神头都不错，宋甯对儿子千叮咛万嘱咐后，才牵着儿子出门。 院子里，杭母正坐在矮凳上挑着豆子，正一脸嫌弃地看着他们，阴阳怪气地道：“哟！还知道起呢？还以为要猫在屋里过冬呢！” 杭母大约四十岁的年纪，若是在现代，那绝对不算老，但在这古代的乡下生活了半辈子的农妇，干了半辈子的活，年轻也年轻不到哪里去，反而看上去像个五十多岁的老婆子。 原主原先在闺中不曾做过农活，成亲后，相公乐意宠着，也不曾让她下地做活。 但婆母却不乐意了，对儿媳不满连带着对待孙儿也没给什么好脸色。 因此小家伙见到她，本能地躲到宋甯身后。 宋甯感受到了儿子的不安，温柔地摸着他的头，轻声安抚道：“没事，别怕！肚子饿了吧？娘亲带你去吃饭。” 昨晚只是随便应付了几口，经过一夜，这会儿倒是真的饿了。 宋甯牵着儿子进了堂屋，见饭桌上只摆着一碗糙米粥和两张饼子，仅仅只够一人食用的份量。 “那饭可不是留给你们吃的，那是留给书珩吃的。”杭母的声音怪声怪气地传了进来。 “我们家可养不起闲人，见天的活也不干，饭也不做，没有大小姐的命就不要犯那大小姐的病，在这乡下里，不干活可没饭吃。” 宋甯深吸一口气，她忍！一个疯婆子，她才懒得和她一般见识。 “妈、娘、娘亲，我们是不是没有饭吃了？”扬扬小声地说道。 差点就喊错了，小家伙撅着嘴很是苦恼。 突然改口真的好不习惯啊，但是妈妈叮嘱的话，他是一定要遵守的。 宋甯弯腰捏了捏小家伙肉嘟嘟的脸蛋，轻笑道：“谁说咱没有饭吃了？这不就是吗？” 她直起身，见杭书珩已经在院子里，不由狠狠地甩了他一个眼刀子。 杭书珩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心里直喊冤！ 方才在屋里，他自然也听到了杭母的那一番刻薄的话语，叹口气，走到杭母面前问道：“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呀？”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做婆母的还不能训儿媳几句了？” 杭母嘀咕着将篮子推到一边，干脆豆子也不挑了，一个劲地拍着腿抹着眼泪就是一阵哭天喊地。 “好你个不孝的东西，我把屎把尿将你拉扯大，供你上学堂，你就是这样回报我的？有了媳妇忘了娘，成天尽为了那小贱人来气我，你这是想气死我呀你？” 说起上学堂这事。 早些年，原主家中贫寒，根本上不起学堂，但原主好学，得了宋秀才的眼，免了他的束修并亲自教授过他一段时间。 后来宋秀才病逝，宋甯将宋家所剩不多的积蓄上交，杭母便是用这笔银子供原主上的学堂，索幸原主也争气，今年年初便考上了童生。 此后每次原主稍有不称她的心，她便拿出这一套说辞来，原主总是万般无奈好言相对，但此刻的杭书珩不是原主。 杭母没皮没脸地撒泼，在以往，这一闹或许管用，如今，这换了芯的人不吃她这一套。 杭书珩认为，对待泼妇最好的办法，就是不理会她。 虽说占用了原主的身体，但对于原主的母亲，他们可没有感情之说。 大家相安无事倒还好，若是成天闹腾的话，还是得想办法解决才行。 杭书珩如此想着，做了一番心理活动后，也不去管仍在怨天喊地的杭母，信步走进饭厅。 杭母见此不禁演不下去了，她万万没想到儿子居然不顾她的诉苦，就这么从她面前走过，连一句软话也没有说。 她自觉受了极大的委屈，怒火蹭的一下就上来了，愤然起身，追着杭书珩的背影气急败坏地数落。 “好哇！长出息了，你现在眼里只有他们母子，都没有你老子娘的存在了是不是？那小贱人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当她追着杭书珩进入饭厅，见宋甯母子此刻正在分食着早饭，满腔怒火又多了一个发泄点，指着宋甯母子，扯着尖利的嗓音又是一阵闹腾。 “哎哟！你这个馋嘴的丧门星，你男人还饿着肚子呢，你怎么敢把自家男人的饭给吃了，哎哟老天爷怎么就没把你收走……” 宋甯实在是佩服她那旺盛的精力，从她来到这个世界睁开眼的那一刻起，到现在，这婆子当真是一刻也不曾消停过…… 第3章 表妹张翠菊 杭书珩慢条斯理地拿起桌上一只喝水的碗，很优雅地往地上一摔。 咣当一声碎在杭母的脚边上，惊得她顿时哑口无声，就连宋甯母子也吓了一跳。 “抱歉，手滑了。” 他漫不经心地扭了扭手腕，另拿一只碗倒了水，放到儿子面前，柔声笑道：“饼子太干，喝点水。” 数息过后，杭母眼神微闪，仍有些惊魂未定。 “那个……我、我豆子还没挑完……”顾不上计较一个破碗，她强装镇定地从堂屋里出来，实际上有点落荒而逃的意味。 宋甯没好气地剜了他一眼，并不做声，只关注着儿子，将碗里吃剩下的稀粥喂到他的嘴边。 扬扬看着只剩下碗底的稀粥，摇摇头，小声地说道：“扬扬吃饱了，爸、爹爹还没吃饭呢！留给爹爹吃吧！” 他将手里吃剩下的半张饼子送到杭书珩的嘴边。 “爹爹，你吃！” 杭书珩只觉得心里酸酸的，胀胀的，暖暖的。 半张饼子，是孩子倾注了满满的爱意，他怎敢拒绝？ “好，谢谢扬扬！” 他张口直接从扬扬手中叼走饼子，逗得扬扬咯咯直笑：“咯咯咯！爹爹的嘴好大！” 宋甯忍俊不禁，轻柔地摸了摸他的头，也将手里剩下的稀粥端到杭书珩面前。 杭书珩想故技重施，张着嘴等着喂，被她瞪了一眼，只好笑着将碗接过去。 她收回手，想着原主一家三口溺水的原因，于是问儿子道：“扬扬，你记不记得你昨天为什么会摔进河里呀？” 扬扬前世因为车祸去世，离世时已经五岁了，但这个孩子才三岁，两世的记忆混为一体，对于一个孩子来说，是比较混乱的。 他仰头仔细想了一想，有些苦恼，摇头不确定地道：“不知道！我不记得怎么摔进河里的了。” 杭书珩三两口将碗里的粥喝完，摸着他的头安抚道：“没关系！不记得就不记得了，那么多小伙伴一起玩呢！他们一定会有人知道的，咱们一会儿就去问问小伙伴们好不好？” 扬扬闻言重重地点头：“嗯！” —— 院子里，杭母表情呆滞，手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挑着豆子，张翠菊连喊了几声都没反应。 “姑母，您怎么了？”张翠菊见她没反应，便拍了拍她。 杭母被她一拍，吓得一个激灵，反手就往她的胳膊上拧了一把，扯开嗓门就嚎：“哎哟！你要死啊？叫叫叫，叫魂呢？” 张翠菊吃痛倒抽了一口气，眼中闪过一抹恼恨，面上却是一副委屈的模样，怯声道：“我看您坐着发呆，喊了您几声都没反应……” 心中生怨，却不能表现出来，若不是为了日后能嫁进杭家，她根本就不用在这老太婆面前伏低做小。 张翠菊生的还算清秀，早些年被父母嫁给了镇上的一个屠户做继室，生了一闺女。 吃穿倒也不愁，但那人嗜酒，一旦发起酒疯便对她们娘俩非打即骂。 年前，屠户喝醉酒掉进河里淹死了，继子便将她们母女撵了出来。 走投无路之下，她带着闺女投奔乡下娘家。 这一回来，从父母那得知姑母家的表哥考上了童生，又听说姑母对儿媳很是不满意。 一家子一合计，便想着将她送去给表哥做妾，于是张翠菊父母找上了杭母商量。 杭母虽嫌弃张翠菊是个寡妇，却也答应了让她先住进杭家，若是能将宋甯挤走，倒不介意给她个妾室当当。 很轻易，张翠菊母女被杭母领回了杭家，见到丰神俊逸的杭书珩之后，便更加坚定了要嫁给他的决心。 只可惜，杭书珩待她始终是冷淡疏离的态度，她日日看着杭书珩对待宋甯的体贴入微，嫉妒得发狂，恨不能取而代之…… 心思翻涌之际，杭书珩一家三口便出现在她的视野里，连忙上前，喊了一声：“表哥！你有没有好些？” 娇娇柔柔的嗓音，听得杭书珩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一转头便对上了宋甯充满揶揄的眼神，他表示很无辜。 杭书珩秉持着原主对待张翠菊疏离的态度，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倒是宋甯笑着接过话头：“有劳表妹挂心了，我们一家如今都大好了，谢谢！” 她说完顿了顿，又道：“这两天事情有些多，连累表妹帮着操劳，真是过意不去！” 张翠菊没想到向来对她爱搭不理的宋甯今日会主动与她搭话，愣了一瞬，忙笑着说道：“表嫂不用见外，帮家里做些事情也是应该的。” 宋甯不赞同道：“这怎么行？表妹毕竟是客人，哪有让客人帮家里做事情的道理，这说出去，别人该说我这个做主人的不知礼数了。” 张翠菊一怔，笑容僵在脸上，她抬眼看向宋甯，见她脸上笑意盈盈，看似无害，却话里暗藏机锋。 以往倒是低估她了，这般想着，张翠菊垂眸，眼中的不甘一闪而逝，嘴上却附和道：“是，还是表嫂考虑得周到。” 张翠菊的不甘并没有逃过宋甯的眼睛。 心底轻嗤，微仰头，她还不屑于与之斗法，那样显得自己在争风吃醋似的，简直可笑。 殊不知，杭书珩爱死了她这副傲娇的模样，恨不得搂入怀里好好疼爱一番，只是，他不敢…… 她心中有怨，从前世到今生都没有消散，若是再惹恼了她，可不好哄！ 他摸了摸鼻子，掩饰内心的小九九，岔开话题，“昨天的事，还多亏了村里人的搭救，咱们得抽个时间登门答谢。” “应该的！”宋甯点头赞同。 杭母张了张嘴，到底没说什么，只听宋甯又道：“除此之外，还要弄清楚扬扬好好的为什么会落水。” “哼！你还有脸说，还不都怪你，看个孩子都看不好。”杭母这回忍不住了，逮着话头就是一阵喋喋不休。 “是，我的错。”宋甯也不恼，这一点她无法反驳，孩子出意外，大人绝对是有很大的责任。 她转头对杭书珩说道：“答谢恩人总不能两手空空，明早去村东头屠户家买些肉回来吧。” 没等杭书珩答应，杭母尖利的嗓音就嚷嚷了起来。 “什么？买什么肉？你当买肉不要花银子的吗？去菜园子扯两把菜送去就行了。”那嗓音尖的有些刺耳，震得人耳膜发麻。 宋甯揉了揉耳蜗，实在很不乐意搭理她。 “既然是答谢人家，总不能太寒酸，不能让人觉得咱们是忘恩负义的人！相公是读书人，可不能坏了名声。” 这一说，倒是将杭母给唬住了。 读书人最在乎的就是名声，若是名声不好，则会影响学业。 而她还盼着儿子当大官，做着官家老太太的美梦，自然不能让儿子坏了名声…… 她不再扒着买肉的事不放，却拿手指着宋甯的鼻子，痛心疾首地数落着：“你你你这个败家娘们，我们老杭家都要让你给败光了。” 宋甯最讨厌别人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子，杭书珩也一样，他见她隐忍着，若不是目前的身份不便，他相信她会毫不犹豫掰了对方的手指。 他沉着脸，将宋甯缓缓拉至身侧，冷眼看着杭母，又看看她还没收回去的手指头，“几条肉，老杭家还买得起。” 杭母悻悻地收回手，努努嘴，终是不再说什么。 又来了……之前那种感觉又来了……她怎么就那么慌啊！ 她心里升起一丝恐慌，觉得儿子似乎变了，又似乎没变。 人还是那个人，看起来还是那么温和的一个人，只是和他对视着的时候，却让人有一种压迫感。 杭母内心仍在忐忑之时，院门外有人说话声，打破了院子里诡异的气氛。 第4章 落水真相 “嫂子，都在家呢？” 外头喊话的是一位与杭母年纪相仿的妇人，她牵着一个小男孩，大约四五岁的样子。而她的身后，跟着几个妇人，都带着孩子，这些孩子全是平日里和扬扬玩得好的小伙伴。 “婶子，嫂子们，你们怎么都来了？快进来坐。”宋甯率先走出去，将人请进来，互相打过招呼便在院子里坐下，“正商量着找个时间上门去感谢大伙呢，你们就都过来了！” 说完，她又对几位小朋友温柔地道谢：“昨天扬扬落水，还要多亏了你们及时找大人帮忙，才能让我们幸免于难，婶子谢谢你们！”她向扬扬招了招手，“扬扬过来，你也要好好感谢小伙伴们哦！” 扬扬有些腼腆地走过来，小声道：“谢谢！”他记忆有些混乱，对这些小伙伴的印象并不多，有些放不开。 相较于扬扬的腼腆，这些孩子就显得较为活泼，都围着他问，“扬扬，你好了吗？” “扬扬，你还难受不？” “扬扬，你怕吗？” “……” 宋甯挨个摸着头，趁此机会教育一番：“这次出事咱们要吸取教训，河边危险，以后咱们就不去河边玩耍了好吗？” “好！” 孩子们异口同声。 “真好！”宋甯夸奖了一番，便打发他们在院子里玩，“跟扬扬在院子里玩吧，婶子去给你们倒糖水喝。” “哇！好耶！”孩子们瞬间欢呼雀跃。 方才前来的几位妇人看在眼里，一个嫂子由衷地赞道：“这书珩媳妇教孩子挺有一套。”想她家里的娃平日里皮得像猴一样，这会儿却是老实的很呢。 那领头的妇人点头赞同，喊住了宋甯，“书珩媳妇，别忙活了，咱先说说事儿吧！”妇人是理正媳妇，是村子里说话比较管用的妇人。 宋甯笑着说道：“婶子，不碍事！倒些糖水耽误不了什么，咱一会边喝水边说事儿！”她们突然到访，还带着孩子，必定是有关于昨天落水的事情，正好，宋甯也想好好了解一番事情的经过。 很快，宋甯给每人都端了一碗红糖水，可把杭母给心疼坏了，暗地里狠狠地剜了她一眼。心里暗骂道：这么多碗水，肯定添了不少红糖，真真是个败家娘们儿。 几人喝过水，砸吧着嘴，舍不得一次喝光。放了糖的水还真是好喝，这红糖也是不便宜，她们自个家里平日里是舍不得吃的，没想到今天有这口福。 在场都是妇道人家，杭书珩一个男子，很自觉地回避了，理正媳妇拉着宋甯坐下，“我们带着孩子过来，是为了昨天的事情。”她拍拍宋甯的手，随后问杭母：“嫂子，怎的不见你那娘家的外孙女？”说完，她意味深长地瞟了张翠菊一眼。 张翠菊注意到她的眼神，听她提到自己的女儿，心里不由咯噔一下，隐隐升起一丝不安。 提到那孩子，杭母心生不喜，“那死丫头，叫她去割猪草，这都什么时候了？也不知道跑哪躲懒去了。”心里正琢磨着等她回来一定要狠狠收拾一顿，那孩子就回来了。 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提着半篮子猪草，蹑手蹑脚地进了院门，却没想到院子里全是人，她一时怔在原地。 杭母憋了一早上的气，本就心情不爽，在看见那孩子只带回了半篮子猪草时更是达到了顶峰。她蹭地一下走过去，拧住那孩子的一只耳朵便往院子里带，“好你个懒骨头！在我这白吃白住，让你干点活你倒是会跑出去躲懒。” 她将满腔的愤懑全发泄在那孩子身上，手上的力道是一点也没收着。那孩子显然是习惯了这样的对待，被揪着耳朵带着走，尽管疼得她面露痛苦，却一声不吭，可见也是个倔强的。 宋甯看了直皱眉，对这个便宜婆母的感官更加不喜。她张口欲阻止，那边张翠菊已经先她一步上去护着孩子，“姑母，孩子还小，干不了多少活，您别跟她一般见识，回头我再多跑两趟打些猪草回来。” 里正媳妇实在看不上她这样的做派，开口道：“嫂子，教训孩子可以迟些再教训，咱还是先说说昨天扬扬落水的事吧。” 杭母不好拂了里正媳妇的面子，最后使劲再拧了一把那孩子的耳朵，才松手走回去坐好，嘴上说着：“不就是不小心掉河里吗？有啥好说的，要不是当娘的没看好孩子，能遭这罪？”她眼带刀子般狠狠瞪着宋甯。 宋甯面色微沉，孙子差点溺亡这件事，在这老妇心里似乎激不起一点浪花。 里正媳妇不乐意和她掰扯这些，只转头喊自己孙子，“二虎子，过来，你们都过来。”另外几个妇人也唤着自家孩子。 孩子们本就在院子里玩耍，听见家里长辈召唤，都围了过来。里正媳妇拉着孙子正色地问：“二虎子，你把在家和爷奶说过的话再说一遍，昨儿扬扬是怎么落水里的？” 二虎子下意识地看向那个捂着耳朵，瑟缩在张翠菊身后的小女孩，张翠菊心下一慌，那丝不安的感觉愈发强烈。果然，二虎子愤愤地扬手指向她们的方向，“是三丫，是她把扬扬推进河里的。” 宋甯震惊，忙追问，“二虎子，你说谁？”她以为自己听错了，看向里正媳妇她们，求证道：“我是不是听错了？” 结伴而来的几个妇人脸上并无惊讶之情，显然是对事情了然于心。“一开始我也以为二虎子乱说，今儿吃过早饭，我就带着二虎子去挨个问了昨天一块到河边玩的孩子们，结果答案都是一样的，我们想着这事该让你们知道，这才把孩子们领过来。” 里正媳妇冷着脸道，看向张翠菊母女的眼神更是不善，她实在是无法想象，一个五岁孩子，怎么就能做出这样的恶举。 光听这只言片语，张翠菊便煞白了脸，扯开嗓子急切地为自己闺女开脱，“不，不可能，这、这一定是有什么误会，小孩子的话怎么能当真呢？” 里正媳妇闻言怒拍桌子，厉声问道：“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大家合起伙来冤枉你们家三丫吗？” 张翠菊见她语气不悦，急忙摆手解释，“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孩子们毕竟还小，会不会，会不会是弄错了……”她一手将躲在她身后的三丫扯出来，拧着她的胳膊，“你个死丫头，你说话呀！你没做过对不对？”仿佛只要孩子否认，便能扭转事实。 然而三丫只是捂着耳朵，头埋得低低的闷不吭声，明眼人看在眼里，哪还有什么不明白？ 孩子们顿时就不乐意了。“才不是呢！我们才没有冤枉她，就是她把扬扬推进河里的。” “是她从大树后面冲出来把扬扬推进河里的，她是故意的，我们都看见了。” “她太坏了，老爱欺负扬扬，抢扬扬的东西吃，还推扬扬下水。” “我们讨厌她，她坏孩子。” 第5章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面对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纷纷指证，张翠菊的脸色愈发的白，顿时语无伦次地想要试图辩解。然而三丫仍是沉默，只是她抬起头狠狠的瞪了二虎子他们一眼。 宋甯刚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恰好捕捉到这一幕，眼神骤然降至冰点，她起身寒着脸走过去。站定在张翠菊母女面前，死寂一般的沉默持续半晌，“为什么要这么做？”宋甯看着三丫问。 “表嫂…孩子不懂事，你……” “你闭嘴。” 张翠菊焦急着张口欲言，被宋甯一个冷眼吓得闭了嘴，心底不可抑制地发怵。三丫似乎也被吓着了，小手紧紧拽着张翠菊的袖子，低着头越发往她身后躲去，但宋甯又怎会让她如愿。 宋甯强行将张翠菊拉开，弯下腰与她齐平，打量了她片刻。“你才五岁，还这么小，怎么就能做出这么可怕的事情？你知道你的行为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吗？”顿了顿，又道：“如果再晚一点，扬扬就没了你知道吗？再晚一点，一条人命就被你害死了你懂吗？有没有人教过你，做错事情是要付出代价的。” 声音平缓，叫人听不出她话里的情绪，就好像真的只是在告诉对方你做错了。 看着那孩子逐渐煞白的脸蛋，和倔强低着的头颅，宋甯直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神色肃然，“没人教你，我教你。这天底下是有律法的，是任何人都不能蔑视的存在，害人等于害己，自己做过的恶，最后一定会回报到自己的身上，这叫恶有恶报……而你的行为属于蓄意杀人，如果扬扬最终没有得救，你就是杀人凶手，就会被官府带走，律法有云，杀人偿命。” 对于这个朝代的律法，宋甯还没来得及好好的去了解，她之所以这么说，不过是想吓唬吓唬人罢了。 杭母从方才起便一直神游太虚，恍惚间听见宋甯的那一句“官府”，“杀人偿命”，一个激灵醒过神来。 “什，什么官府？什么杀人？”或许是出于平民百姓对官府天生的畏惧，禁不住惊慌道：“不就是小孩子家闹着玩吗？怎么就扯上官府，扯上杀人了？” 宋甯转头看向她，声音陡然变冷，“你孙子被推进河里差点淹死了，你管这叫闹着玩？” 一个婶子看不过，忍不住出声：“我说嫂子，你这话说的就不对，小孩子再怎么闹着玩，那也不能把人往河里推呀，你孙子可是差点就没命了，你倒是一点也不心疼。” 那婶子话音刚落，杭母便不服气地怒怼回去，“孙李氏，你少叭叭，我们家的事轮不到你在这插嘴。”理正媳妇她不好怼，旁人她可不怕。 孙家婶子也就过过嘴瘾，倒也不是非要与她掰扯什么，一脸不屑地闭上嘴没再接话。杭母只当她怕了自己，心中不免得意，再看向宋甯，内心丝毫未觉得自己理亏，毫不在意地道：“这不是没事吗？你还要闹哪样？再说了，要不是你不看好孩子，能出这事吗？” 听着她这一番受害者有罪的言论，宋甯简直气笑了，“受害人没事，就能抹杀掉害人者的罪行了吗？” 杭母被堵，心中不满，挥了挥手不耐烦地道：“那不都是小孩子吗？哪能知道害人不害人的。” 张翠菊没想到姑母会维护她们母女，心下一喜。她知道，这么多人指证三丫，赖是赖不掉的，即使心有不甘，却也不得不低声下气地祈求对方的原谅，“是啊！表嫂，孩子小不懂事，是我没教好她，我让她给扬扬道歉，就原谅她了吧。”她将三丫拉扯到扬扬面前，急切地道：“三丫，快，快给扬扬道歉，求他原谅你。” 扬扬被这阵仗吓着，撒腿便快速跑到宋甯身边。 “养女不教，确实是你的错。” 宋甯牵着扬扬的小手，低头看他，满眼的心疼，心疼她的扬扬，也心疼那个孩子。不论是那个孩子，还是她的扬扬，他们都是这么懂事，这么乖巧，她捧着怕碎，含着怕化，却总是有人伤害他，她怎么能忍。 前世，那个女人害她失去儿子，她最后以让对方也失去儿子的方式报复了回去。而如今……她看向张翠菊母女，看向那个倔强的小女孩，突然就笑了。 然而，她的笑靥如花，却让张翠菊在这大夏天里打从心底无端地升起一丝冷意。 “你看，她似乎并不认为自己有错呢！也罢，我又能跟个孩子计较什么呢？” 宋甯轻笑着说道，张翠菊听在耳里仍不敢放松半分，果然，又听见了她的下一句，“只是，我的扬扬不能白白的遭这一场罪，她让我的扬扬受了这么大的罪，我让她也感受一次那种感觉，不过分吧？” “什、什么意思？”张翠菊不解且不安地问道。 “扬扬，和小朋友们一起玩去吧，二虎子，你是小哥哥，领弟弟们到院子外头玩吧，不过不许走远哦！”宋甯温柔地打发孩子们，直到看着孩子们出了院门才转过身来。她再次走近三丫，问她：“你知错了吗？” 三丫仍是低着头，可以看出她的眼睫毛微微颤动，嘴却像被缝上了一般，沉默着。 “是人都会犯错，这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明明做错了，却不认为自己有错。”宋甯手搭在她的肩上，轻叹一口气，又道：“你推扬扬下河，你可知他当时在承受着什么样的痛苦与恐惧？” “在水中，鼻子不能呼吸，口不能言，但活人怎么能不呼吸呢？可一旦在水中呼吸，就会有大量的水从口鼻涌入呼吸道，呛入肺腑，你知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痛苦？”宋甯看了一眼灶房门外的那口大水缸，那里面是满满一缸的水，她满意地笑了，看着三丫道：“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蓦地，她双手穿过那孩子的腋下，轻而易举地提了起来，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走至水缸前，在三丫惊恐的尖叫声中，一个扑通便将她丢了进去。 按下去，拎起来，再按下去，又拎起来……如此反复了几遍。 一切只发生在一刹那间，待众人回过神来，宋甯已经将三丫从水缸里拎出来丢在地上。几位妇人见状，面面相觑，皆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张翠菊痛哭着冲上去搂住三丫不住颤抖的身子，那孩子早已惊恐万状泣不成声，此时的宋甯在她眼里就如同一个魔鬼。 “痛苦吗？” 宋甯冷冰冰地问道。 “扬扬当时的痛苦，是你的千百倍。” 宋甯在她们母女面前蹲下，并不在意她们瑟缩着往后退，幽幽地道：“请你牢牢地记住这一次教训。你听好了，我最后再教你一个道理，用你对待别人的方式来对待你，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身后，是杭母在指着她的后背，语无伦次，“你、你你你，你这个疯子。” 第6章 儿子是她的底线 “我从前就是脾气太好了，是个人都能拿我当软柿子捏。” 宋甯站起身直视着杭母，“从我嫁入杭家，你就一直不待见我这个儿媳妇，连带着自己的亲孙子也不待见。这些我都不在乎，有相公疼我们就够了。” 她手指着张翠菊母女道：“你的亲侄女，一个新寡的妇人，你毫不避嫌把她弄家里来，你们打的什么主意你们自己心里清楚，这些我都忍了。对我不满可以冲我来，但你们最好不要牵扯到我儿子，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存了害我儿子的心思，我今儿把话放在这，谁敢动我儿子，我就跟谁拼命。” 最后一句，她几乎是用吼的，这一通吼下来，竟然畅快多了。她吼出了原主心里的隐忍与压抑，吼出了一位母亲对孩子爱的力量，更吼得杭母心里一阵阵发怵。 杭母与宋甯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不敢靠得太近，生怕自己会成为下一个被按在水缸里的人。她这一天受的打击不小，先是儿子待她不似从前，现在连温温顺顺的儿媳也有脾气了，一个两个的跟撞了邪似的，偏偏她还真被震慑到了。 但让她什么也不做直接认怂又拉不下脸面，只能隔着一些距离逞口舌之快。“你、你胡说什么，我还、还能害了自己的孙子不成？害他的不是那小贱人吗？你冲我吼吼啥？”她虽然对这孙子不亲，但她确实从未想过要害他呀！ 宋甯今日这一番疯狂的的举动不仅震慑到她，同时也让院子里的所有人心生忌惮。理正媳妇等几个妇人，都在心里暗暗想着，回去后一定要叮嘱好自己家的孩子，今后千万千万不能去欺负她家扬扬。 杭书珩在书房里，透过敞开的窗户看向院子里满腔愤懑的女人。 他一直都知道，儿子是她最后的底线，谁敢动，她就和谁拼命，他自己不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吗？想到此，他心中不由得一阵苦涩。 前世他们因误会而分开，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宋甯未婚生子。他想象不出她独自一人抚养孩子有多苦、多难。 幼儿园里，小朋友们因为扬扬是单亲家庭的孩子而嘲笑他，孤立他，甚至欺负他。在一次户外活动中，有个小朋友将扬扬从滑滑梯的高台上推下来导致骨折，宋甯一气之下，将幼儿园连同那孩子的家长一同告上了法庭。 也正是那一次，他作为幼儿园的大股东，亲自出面与她接洽。他们久别重逢，才让他知道她竟然为他生了一个孩子。 或许是考虑到孩子遭受过太多的区别对待，她并未反对他们父子相认，那段时间里，他与扬扬都欣喜若狂。 只是，在他就快要追回她的心意的时候，一切都被他那位势利的母亲给毁了。她到幼儿园强行带走扬扬，导致扬扬冲出马路被正在行驶中的汽车迎面撞飞…… 每每想到此，杭书珩心里仍然一阵阵钝痛。所幸的是，老天待他们不薄，让他们有幸来到这个异世里，开始了一种全新的生活。 他从悲喜交加的情绪中醒过神来，再看院子里。 方才的动静不小，在院子外头玩耍的孩子们听见动静，都跑了进来，就瞧见浑身湿淋淋的三丫躲在她娘的怀里瑟瑟发抖。 孩子们心思单纯，之前还嘴上说着讨厌她，说她是坏孩子，现在便又开始觉得她可怜了。 “阿奶，三丫她怎么了？”孙家的小子扯着孙家婶子的手小声地问道。 “嘘！小孩子别说话。”孙家婶子竖起食指压在孙子嘴上，小声地交代他不要说话。 院子里，一时间只剩下张翠菊母女低低的抽噎声。 渐渐地，杭家的院子陆续来了一些围观者，有的停在院门外朝院子里观望，七嘴八舌地打听着什么，而有的则是厚着脸皮直接进到了院子里。 张翠菊抱着女儿无声地哭泣着，摆足了一副弱者的姿态。人们总是会不由自主地去同情弱者，看她们母女抽抽搭搭，可怜兮兮的模样，给人一种受尽了欺负却不敢反抗的感觉，令人瞬间同情心泛滥。 “这翠菊妹子母女俩咋了这是？怎的坐地上呢？”一个相貌平平的年轻妇人不请自入，走近时瞧见张翠菊母女的狼狈，捂着嘴故作受惊的样子叫道：“啊！这孩子是怎么了？怎么被欺负成这样呀？可怜见的！” 她说着，意有所指地看了宋甯一眼，宋甯对此毫无反应。她那浮夸的表演，阴阳怪气的话语，在宋甯看来不过是丑人多作怪。 张翠菊抽泣着抬头看了宋甯一眼，又如受惊般快速低下头来，再看向方才说话的年轻妇人，抹了抹眼角，低着嗓音道：“嫂子你还是别说了。” 看她妥妥一副受了委屈不敢言的可怜样，宋甯不禁冷笑。 说起来，张翠菊还算有些手段，来到这上塘村的时间不过才月余，却已和村中一些年轻的小媳妇打成一片。 宋甯未出阁之前家中有父亲疼着，成亲后哪怕婆婆不喜，也依然有相公宠着，是村里年轻的小媳妇们羡慕又嫉妒的对象，平日里都不乐意与她来往。 张翠菊与她们交好，时常有意无意地说一些模棱两可引人误解的话，更是在人前摆着一副受尽打压的姿态，令一些本就嫉妒宋甯的小媳妇们更加不满，纷纷为张翠菊鸣不平。 因此，今日瞧见这阵仗，在不少人心里早就认定了是宋甯在欺负张翠菊母女。 张翠菊示人以弱，想利用人们的同情心，将形势扭转向对她有利的局面，但宋甯又怎会让她如愿。 “说啊，为什么不说？是非曲直还是说清楚讲明白的好。”宋甯淡淡地瞥了眼方才说话的年轻妇人，又看张翠菊：“免得让何家嫂子觉得我欺负了你们。” 张翠菊一僵，随即又捂着嘴低低地抽泣起来，“呜…表嫂，都是我不好，是我没教好三丫，让她顽皮惹你生气，可是你已经惩罚过她了，你就饶了她吧……”她搂着三丫越发的紧，生怕别人将她抢走似的。 宋甯看着她冷笑，事实摆在眼前了，还想着玩语言艺术。 “她确实惹我生气了，那么你能跟大伙说说她做了什么惹我生气的吗？” “我……” 张翠菊支支吾吾着，她不能说，这么多人在看着，若是让所有人都知道了三丫做下的恶事，恐怕她们母女就要被赶出上塘村，那么她想嫁入杭家就更没机会了。 只是她自己不说，又怎么堵得住别人的嘴。 那何家嫂子何李氏心里一琢磨，得到的总结是宋甯抓着孩子的错处，便得理不饶人。 “嗐！我当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呢！”何李氏挥着手，看着宋甯不赞同地道：“书珩媳妇，不是嫂子说你，小孩子顽皮闹腾能有多大的事，你说你至于跟个孩子计较吗？” 她才说完，便对上宋甯似笑非笑的眼神，一顿，“书珩媳妇，你、你这么看着我干啥？” 宋甯轻笑。 “没想到嫂子居然是这么宽宏大量的人。” “那是！你说咱一个大人，能去跟个孩子较真吗？不能。” 何李氏还未来得及得意，便听宋甯又说道：“要不让她将你家儿子也推下河里去闹腾闹腾？嫂子这么大度，应该不会计较的吧？” 宋甯话音未落，便听见张翠菊失声大喊。 “表嫂……” 第7章 犯七出 “啥、啥意思啊？” 何李氏有些呆呆地问了一嘴，似乎没听明白，随即又好似反应过来，满脸怒容地指着宋甯道：“宋氏我告诉你，你敢动我儿子一下，看我不撕了你。” 宋甯两手一摊。 “你看，我只是举个例子，嫂子就这么激动。”她指了指张翠菊怀里的三丫，“那个丫头，她把我儿子推进河里差点淹死，我都没有撕了她，是不是很宽容？” “啥？她、你……这？” 这一回，何李氏算是听明白了，睁大着双眼在张翠菊母女和宋甯之间来来回回地看，一时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她嫉妒宋甯已久，本以为抓着宋甯欺负人的把柄便可以趁机挤兑一番，却不想事实并不是她所想的那般。 “大柱媳妇，不了解事情就少在那里瞎掺和别人家的事，你以为你是县太爷啊？” 里正媳妇发声了，她算是何李氏的长辈，对方不敢回怼，悻悻地闭了嘴。 里正媳妇在村里是一位能干的妇人，村里一些里正不方便出面处理的妇人之间的事情都会由里正媳妇出面调解，因此今日才有了她带人门来指证三丫这一出。 她年轻的时候曾在富贵人家做过丫鬟，见识要比村里这些妇人要多许多。她那一双眼睛看人还是有些准头的，是神是鬼多看几眼便能分辨出来。 张翠菊刚来上塘村的不久，里正媳妇便看出了她不是个安分的，只不过那是别人家的事情，没闹到她面前她也懒得管。至于村里那些平日里和张翠菊走的近的小媳妇，不过都是嫉妒心作祟，没事便聚在一起编排她们共同嫉妒的对象罢了，何李氏便是其中之一。 平日里一些小矛小盾便罢了，如今这差点闹出人命的事，她作为一村里正的媳妇，当然不能不管，至少也要将事实公开摆在众人面前。 她清了清嗓子，道：“昨天书珩一家落水的事情大伙都知道了吧？”她指着三丫，“就是那个丫头，是她将扬扬推进河里，这才有了后面的事情。我说出来，是为了让大伙知道一个事实，免得大伙误会书珩媳妇欺负人。” 她的视线在那些平日里和张翠菊走的近的几个小媳妇的脸上扫了一圈，最后落在何李氏身上，狠狠瞪了她一眼，后者则心虚地低下头。 随着里正媳妇言简意赅的声音落下，院子内外顿时一阵议论纷纷。 谁也没有注意到书房窗户内的杭书珩朝正在院子里玩耍的二虎子招手，在他对二虎子一阵耳语过后，二虎子便撒丫子跑出了院子。 “你们……” 张翠菊本想阻止已经来不及，只能抱着自己闺女泫然低泣，“呜……你们非要逼死我们才甘心吗？可怜我们孤儿寡母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哎哟！可不要乱说，谁要逼死你们了？”孙家婶子回嘴道：“你闺女做的恶事是事实吧？自己做的事还不让人说了？说出来就是要逼死你们啊？还真是会扣帽子。” “书珩媳妇说的没错，害人等于害己。”一个带孩子的嫂子说道。 对于事实张翠菊无法反驳，她抬起泪眼斑斑的脸看着众人，眼中藏着怨恨，她最后看向宋甯。“表嫂，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们母女，可咱们毕竟是亲戚呀！你却要合着外人一起对付我们。” “没有人想要对付你们，若不是伤害到了我儿子，你以为我会多看你们一眼？”宋甯淡淡道。 确实，过去的宋甯根本就不愿意多看她们一眼。 而张翠菊却自顾自地泣声道：“我知道，姑母好心收留我们孤儿寡母让你不高兴了。”她看向杭母，“姑母，既然表嫂她不高兴我们住在这里，我们走就是了，只怕是要辜负姑母您的好意了。” 杭母这时如梦初醒，经张翠菊一挑拨，立时跳脚着嚷嚷道：“她不高兴，她凭啥不高兴，这个家还轮不到她当家做主……” 张翠菊最知道如何挑起杭母对宋甯的不满，她对付不了村里众人，但她却能让杭母去对付宋甯。不过一句话，便让杭母忘了方才对宋甯的忌惮。 “我才是这个家里当家做主的人，我的家想让谁住就让谁住。” “可是表嫂她……”张翠菊捂着脸，装作低头拭泪。 杭母大手一挥，越说越起劲：“她什么她？是我让你们住在这，她敢不同意，就是忤逆不孝，我可以……” 里正媳妇实在是没眼看她这副蠢样。脑子是个好东西，可惜她没有。 别人随随便便一句话，便能将她挑拨起来，里正媳妇不得不重新审视张翠菊一眼。 眼看着杭母越说越没个样子，忍不住想出声，却有一个淡淡的声音比她更快。 “可以怎样？” 众人闻声望去，杭书珩不知何时已经到了院子里，就站在杭母的身后。 杭母则打了一个激灵，僵硬而缓慢地转过身来看他。 “表哥……” 张翠菊戚戚楚楚地喊了一声，又低下头。 杭书珩只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后视线再次回到杭母身上，又问了一遍：“您方才说可以怎样？” “可、可以……” 杭母磕磕巴巴说不上来，倒是一旁才消停没片刻的何李氏眼神微闪，嘴巴比脑子快了一步。“忤逆不孝是犯七出，可以休离，唔……” “大柱媳妇，你还不给我闭嘴！” 里正媳妇大声呵斥让她意识到说了什么，连忙捂住嘴却已经来不及了。 杭书珩闻言笑吟吟地看着她说道：“口多言，也是犯了七出，不知道何家会不会休了嫂子你？” 何李氏仍捂着嘴，面上血色缓缓褪去，眼中的幸灾乐祸慢慢的被惊悸之色所替代。也不怪她如此反应，或许在这个时代的任何一个女人都难以承受被休弃的后果。 “您是这么想的吗？” 这句话是对杭母说的，他自嘲地笑。 “自打成亲后，您似乎并不希望我们过的好，为什么？三天两头闹腾不休原来就是为了逼迫我休妻吗？” “我想有用吗？你哪一次听过我的话！娶了媳妇忘了娘。”杭母蠕动着嘴唇，没好气地道。 “阿甯哪点不好？让您这么不满？” “她哪点好？手不能提肩不能挑，乡下人娶这样的媳妇有啥用？”她招呼着众人发表意见。“大伙都说说看，谁家娶媳妇回家不是为了家里多个帮手帮着家里多做些活儿，可我们老杭家娶了个啥？娶了个祖宗回来供着。” 果然，她话音刚落，一众妇人及小媳妇看向宋甯的眼神中瞬间充满了鄙夷。那些曾深深嫉妒着宋甯的小媳妇们此刻在她面前，竟充满了前所未有的优越感。 宋甯对此毫不在意，一笑置之，回身找了个凳子坐着看戏。 “你那婆婆就是个拎不清的，你别太在意，只要书珩待你好就行了。”里正媳妇拍着她的手低声宽慰。 “婶子放心，我没事。”宋甯回以一笑。 杭书珩的目光追随着宋甯直到她落座，这才又问杭母。 “村里谁人不知秀才家闺女识文断字，知书达礼，却从未下过田？既然您这么不满意，当初为什么不反对我们成亲？” 第8章 同意和离 “我……” 杭母一时被问得哑口无言。她能说她当初不反对，是为了谋得宋家这青砖瓦房大院子，以及那微薄的积蓄和几亩良田吗？这话说出口，只怕她就得被村里人指着脊梁骨骂。 “那、那不是你坚持要娶吗？我、我反对有啥用？” “所以您为了拆散我们，就让一个寡妇带着孩子住进来，合着伙欺负我媳妇和儿子？” 面对杭书珩的咄咄逼问，杭母心虚地不断后退。不得不说，杭书珩的猜测很接近事实，她之所以让张翠菊母女住进来，确实是为了让宋甯不痛快。 “你、你胡说什么呢？谁欺负他们了？” 里正媳妇指着她不断地摇头道：“糊涂啊……” “不，表哥，你误会我了，我没有……” 张翠菊霍然抬起头，焦急地替自己辩解。 “是不是误会，我也想知道。”杭书珩抬手制止她说下去，看着满院子的人道：“今日大伙既然都在这里，我们不妨就把事情弄清楚，是非曲直，也好让大伙有个见证。” 从方才起他便发现，三丫缩在张翠菊的怀里，却总在偷看他，就像原身的记忆中一样，这孩子总是偷偷地在看他。 “来，起来吧！”他半蹲下来，面带微笑地朝三丫伸出手。 只犹豫了一瞬，她便颤巍巍地伸出有些脏兮兮的小手放到那宽厚温暖的大掌中。杭书珩随即起身，顺带将她拉起来。 他牵着她，将她带离了那一片被水打湿的地方来到院子中央。 “表哥……”张翠菊亦步亦趋地跟着。 杭书珩放眼扫过众人，说道：“从此刻起，我希望除了我和这孩子以外，任何人都不要开口说一句话，你们只需听着就好。” 众人乐得有热闹可看，自然都没有意见。杭书珩得到众人的配合，点了点头。 他手搭在三丫瘦小的肩头上，面上始终带着微笑，以平和的声音说道：“告诉我，昨天你将扬扬推下水后，你害怕吗？” 长久的一阵沉默，杭书珩颇有耐心地等待着她。似乎是经过了一次漫长的心理斗争，才见她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杭书珩轻轻吁了口气，点点头，有反应就好。 “你会害怕，说明你知道那么做其实是不对的，是吗？” 又一阵沉默过后，她再一次微微点头。 “既然知道是不对的，为什么还要那么做？”杭书珩耐着心循循善导，引着她说出更多他想知道的内容。“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去做一件自己觉得不对的，会令自己害怕的事情，那么做必然是有理由的，你可以告诉我你推扬扬下水的理由是什么吗？” 三丫抬头看了他一眼又快速地低下头，杭书珩不得不蹲下来，眼睛与她对视。 “别害怕，你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说，有舅舅在，没有人敢对你怎么样。” 他的话似乎真的安抚了三丫的不安，只见她几次张嘴，又咬了咬嘴唇，最终带着哭腔怯怯地说道：“我不想他霸占舅舅，不然舅舅就不能给我当爹了，我想要舅舅给我当爹，我想当舅舅的孩子。” 她的声音很小，远一些的人并未听见，但离得近一些确实听了个准，顿时一阵抽气声。 杭书珩瞳孔一缩。“你想让舅舅给你当爹？所以才将扬扬推下水的吗？” 三丫点头默认。 张翠菊听得一颗心扑通扑通的就快跳到嗓子眼了，她终于意识到事态逐渐往她无法控制的方向发展，连忙想出言阻止。 “三丫……” 但她才一开口，便在杭书珩冷冷的眼神中噎住。 “但舅舅不是你爹，是不是有人对你说让舅舅给你当爹？” “姑姥姥说娘把丧门星赶走，就让娘嫁给舅舅……我爹爹爱喝酒爱打人，舅舅不喝酒也不打人，可是舅舅只疼他，都不疼我……” “是吗？” 杭书珩笑得更加温和了，旁人或许会说他怕不是傻子吧，都被欺负到头上了，还笑得这么开心。只有宋甯知道，他生气了。 杭书珩继续追问道：“推扬扬下水是谁给你出的主意？” 三丫摇了摇头。 “姥姥和娘说他没了，娘就能把丧门星赶走，姑姥姥就会让娘嫁给舅舅，家里就只有我一个孩子，舅舅就会疼我了……我爹爹就是掉河里没了。” 一个五岁的孩子，因为嫉妒，确确实实的想要让她嫉妒的对象消失。或许她甚至还不懂得死亡意味着什么。 直到三丫最后一句话音落下，院子里一片寂静，一时无人敢开口。 杭书珩已经缓缓站起身，盯着杭母和张翠菊二人看了良久，冷冷一笑。“你们，当真是好算计啊！” 愤怒，他是真的愤怒，为原主那一家感到不平。 男人有才华有抱负，女人识文断字知书达礼，又有一个粉雕玉琢的宝贝儿子。这原本是村里人人羡慕的幸福一家，却因为老母亲三不五时的上窜下跳闹得家宅不宁，最终落得这样的结局。 “天啊！心眼太坏了……” “可不是，太歹毒了……” 随着杭书珩话音刚落，众人再也憋不住了，各自与相近的人议论开来。 “不，表哥，不是这样的，你别听孩子胡说……这是误会，这是意外……”张翠菊苍白着脸仍在极力地辩解，然而她的话如同她的脸色一般苍白无力。她知道，她没机会了。 “我……”杭母心虚地努了努嘴想要辩解，几次张口却想不到好的说辞，最后干脆破罐子破摔地挥了挥手。 “是，我就是想让你休了那克父克母的丧门星……但我没想要害扬扬呀！”说得好不理直气壮，随后恶狠狠地瞪了张翠菊母女。“都怪这两个贱人，我好心收留你们，没想到你们心思这么歹毒。” 如今事情已没有转圜的余地，想要嫁入杭家的愿望已然落空，张翠菊索性也不装了，反讽道：“哼！姑母，你别把自己撇得这么干净，你为啥同意让我们住进来自己心里有数，咱们谁也别说谁。”住进杭家有一段日子了，每天忍气吞声，伏低做小，她早就受够了。 “那还不是你不要脸的求着我要给我家书珩做妾。”杭母直眉瞪眼地指着她的鼻子大骂。“也不瞧瞧自己是什么货色，以为自己还是黄花大闺女？” 杭书珩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便退开，负手而立，冷眼看着她们互相攀咬，不知能咬出多少毛。 “我只不过是为了自己的幸福而争取，而你，成天算计着让自己儿子休妻。” “休妻怎么了？那克父克母的丧门星，不休了难道要等着她再来克我们老杭家……” “蠢妇，住口！” 一道中气十足的嗓音打断了杭母的话头，嘈杂不堪院子顿时静下来。众人自觉地让出一条道来，就见院门处站着两个人，一个四十出头的中年男子扶着一个拄着手杖的银发老人，方才那一声大喝便是老人所发出。 “叔公，里正叔，你们来了！”杭书珩连忙上前去扶着老人另一边。 来人是里正和杭氏家族的老族长，妇人们见了连忙起身让座，宋甯则很自然地站到杭书珩的身侧。 “老头子我若不来，还不知道这无知蠢妇作成什么样子。”老爷子以手杖狠狠跺了跺地面，指着杭母痛心疾首道：“太不像话了。”老爷子来了好一会儿，在院子外头听了不少，见杭母越说越不像话，才不得不出声打断她。 在本族最德高望重的长辈面前，杭母此刻就犹如老鼠遇见猫一般，再不敢吱声。老爷子锐利的眼神在杭母和张翠菊身上来回扫射片刻，最后转向杭书珩。 “珩小子，此事，你有何想法？” 杭书珩略微沉吟后道：“叔公！此事表面上是三丫那孩子嫉妒心作祟犯下的事，但究根结底，却是我娘想休媳妇所引发的。” “大伙都知道，我娘闹的不是一回两回了，往日我可以自欺欺人地认为那是婆媳矛盾，但如今，扬扬却因此受到了伤害……”他自嘲一笑。“我想，我应该要有所决断了！” “你有什么打算？”老爷子问。 “我娘这么闹，无非就是想把我们分开。”他低头沉默片刻，抬起头时似乎做了某项重大决定，缓缓道：“我同意和离！” “吓……” 众人集体发出了一阵抽气声，对于杭书珩的决定，太过意外。意外过后，众人的反应各有不同。 张翠菊在听到杭书珩说出同意和离的话，眼中不禁又燃起了希望。 宋甯眼中难掩诧异，眼睛盯着他后脑勺，心里琢磨着他到底在干什么把戏。 “珩小子，这不是儿戏，不可胡来。”老爷子不赞同地说道。 “书珩啊！这不是闹着玩，你可要想清楚……”里正夫妇也忙着劝说。 “叔公，里正叔，婶，谢谢你们的好意，但我意已决……”杭书珩说完像几位长辈深深作揖。 杭母万般惊喜地看着他，激动地问：“你你你，你说真的？” 杭书珩没理会她，而是转身面对着宋甯，与她的双眸对视。“你可同意？你若是也同意的话，我即刻写和离书！”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第9章 反转 所有人似乎都在屏住呼吸，等待着宋甯的答案…… 宋甯眼神中带着探究，试图想看出杭书珩在耍什么把戏，却猝不及防他朝自己快速地眨了眨眼睛，她不由得愣了一下。 他那闪烁的眼神似乎在说着：快同意！快同意！ 她嘴角缓缓勾了起来。“好！我同意。” 不管他想玩什么把戏，最坏的结果不过就是和个离，这世上没了男人还不能过了？ “哎呀！书珩媳妇，你怎么就同意了？”里正媳妇握着宋甯的手，很是不赞同。 宋甯望着她，她眼中的关心不似作假，心里微暖，于是她反握她的手，笑着宽慰道：“婶子放心吧，我没事的。” 然而她此刻的笑，在别人眼中，俨然已经成为了强颜欢笑，而她宽慰的话也不过是自我安慰。 “你看这事闹的……” 里正媳妇很是自责，她想，若不是她主动带着孩子们上门来指证，也许事情不会闹到这个地步。她看向杭书珩的眼神不禁有些不善，怎么看这年轻人也不像是会抛弃妻儿的人，她一直自诩看人有些准头，没想到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杭书珩莫名被瞪，有些尴尬地撇了撇嘴，转过身去，面对杭母，他说道：“和离书一旦写下，便将无可转圜，您想好了？不会反悔？” “写、写写，赶紧写。” 杭母急切地催促着，她自然不会反悔，她怕的是杭书珩反悔。 杭书珩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长地点点头后，也不拖泥带水，反身走回书房。 很快，杭书珩写好了一式两份的和离书返回院子里，他将两张纸递到老爷子面前，道：“今日既然叔公与里正叔在此，不如就为我们做个见证吧！请过目。” 老爷子叹着气接过纸张，仔细看完后传到里正手里，待里正看完又传给宋甯。“书珩媳妇，你也看看吧！”谁都知道，秀才家的闺女识文断字，能看懂内容并不是稀罕事。 宋甯莞尔一笑，接过来边看边说道：“叔，我现在已经不是书珩媳妇了哦！”她说着俏皮地晃了晃手中的和离书。 里正一怔，都这个时候了，她还能笑得出来，为此，他不由得对她刮目相看，一旁的老爷子亦是满眼赞赏。 杭书珩看着她，嘴角微抽，还真是爱记仇啊！ 宋甯自己留下一张，将其中一张交给杭书珩，他顺势接过转交给了杭母。“这是和离书，您收好吧！”杭母满心欢喜地从杭书珩手中夺过来，才发现她根本看不懂。 老爷子作为见证者，将和离书的内容简单地讲了一遍，并在最后刻意着重提到一点。“和离书上有写，和离后，扬扬将跟随其母宋氏……” 老爷子才说完，杭母便挥了挥手道：“随便吧。”随后便捏着和离书，如珠似宝般小心翼翼地折起来收入怀中。 她无所谓的态度，叫老爷子不由得沉下了脸，冷哼一声别开脸不愿再看她那沾沾自喜的丑陋嘴脸。 杭书珩对于杭母的态度不抱任何幻想，他并不是很在意，他转而看向被众人暂时希望的张翠菊母女。“至于你们……” 张翠菊害怕杭书珩发难，连忙打断他，抢着说道：“表哥，表哥我们错了，求你原谅我们吧，三丫，三丫她之所以做错事，都是因为想要得到你的关爱呀！” “想要获得关爱就可以轻易去伤害另一个人吗？”杭书珩冷笑一声。“这是嫉妒。” 他走到三丫面前低头看着他，缓和了语气道：“我想告诉你，无论如何，我都不可能成为你的父亲。记住，一个人如果被嫉妒心所操控，将会变得丑陋不堪，你才五岁，就可以因为嫉妒而差点害人性命，今后就有可能还会做出更加令人难以想象的事情来。” 他叹了口气，接着道：“你还小，你今后的路还很长，但你若不及时改正过来，你这一生就毁了。” 杭书珩言尽于此，走到里正跟前道：“叔，她们母女虽不是本村之人，但此事非小事，还得由您来定夺。” “你能这么想，叔很高兴。”里正拍了拍他肩膀，很是欣慰。“若只是孩子顽皮磕磕碰碰便罢了，但故意伤人险些闹出人命这就不是小事，她们母女虽说不是本村人，可事情毕竟发生在本村，若处理不当，只怕传出去将会败坏我村的民风。” 里正负手而立，掷地有声地说道：“我上塘村向来民风淳朴，我身为上塘村的里正，绝不容许任何人败坏我村的民风与声誉。”我指了指张翠菊母女，“这对母女我自会叫人将她们送回小泉村，并向张里正讲明缘由，我们上塘村容不下此等包藏祸心之人。” “不，你们不可以这样，我们走，我们自己走还不行吗？”张翠菊慌了，若就这样被人押着送回去，闹得人尽皆知，只怕最后连小泉村也没有她们母女的容身之地了。“姑母，您说句话呀！” 杭母一脸嫌弃地翻了一个白眼，奚落道：“哼！自己做了缺德事，就不要怪别人不讲情面。”她之所以让这个守寡的侄女住进家里来，不过是为了膈应宋甯，如今她的目的已达到，自然可以翻脸不认人，本来她与娘家的关系就不是特别好。 尽管张翠菊再如何抗拒，最终还是被里正指派村里的几个后生以及力气大的妇人一同看管着离开。 离开前她最后撂下狠话：“你们今日这样对我们，我一定会让你们后悔的……” 一群人看管着张翠菊母女浩浩荡荡地离开，三丫忐忑而懵懂地被拉扯着走，她茫然地回头望去，杭家的院子愈来愈远…… 院子里，老爷子拄着手杖起身，拍着杭书珩的肩头不住地惋惜叹气。 “和离既然已成定局，老头子我也就不说什么讨人嫌了，只是珩小子你可想好如何安顿他们母子？”老爷子朝宋甯母子看去。“咱不是那无情无义之辈，即便是和离，也该安顿好人家，免得落人话柄。” 这是一个明道理讲是非的老头，让杭书珩心生好感，他作揖道：“叔公放心，书珩心里有数。” “你心里有数，老头子我便不多言了。”老爷子最后招呼着众人道：“大伙都散了吧，散了吧！” 人群渐渐散了许多，里正连忙搀扶着老爷子。“叔，您慢点！” 老爷子挥挥手道：“老头子我还走得动。” “叔公，叔，慢走！书珩就不送了。”杭书珩躬身朝两位长辈致歉，再转向杭母，道：“娘，咱们也该收拾收拾离开这里了！” “嘎……” 杭书珩的音量不小，导致许多人都听到了，老爷子才跨出院门的一脚又收了回来，一些还没来得及走的人默默停下脚步驻足观望。 “收、收拾啥？离开哪里？”杭母木讷地问。 “当然是离开这里，今后咱们不能住在这里了。” “说啥混话呢？”杭母老大不乐意，指着宋甯母子叫嚷道：“这里是咱家你让我上哪去？要走也是他们走。” 杭书珩忍不住笑出了声，道：“您忘了？这是宋家的院子，是阿甯的嫁妆。” 杭母一时口塞，很是没底气地回嘴道：“嫁、嫁妆咋了？她嫁入我老杭家就是老杭家的人，她的就是老杭家的……” “可我们如今和离了不是么？”杭书珩摇摇头，又道：“我朝律法有云，夫家不可侵占出嫁女子的嫁妆，更何况我们已经和离。” “阿甯当初出嫁之前，所有的嫁妆都已经过官府的备案，若夫家罔顾律法肆意侵占出嫁女子嫁妆，女子可上告公堂，轻者可判其夫家归还嫁妆并杖责警告，重者或有牢狱之灾。” 杭书珩将所有的利害关系娓娓道来，并劝道：“除了这座院子，年前佃出去的八亩良田也是宋家的田地，老杭家仅有的田地不过两亩贫地而已，一会收拾妥当了，将宋家的田契地契房契还给宋家，咱们就走吧，村尾咱自家的那间茅屋虽破旧些，但修补一下应该还是可以住人的……” 杭书珩的话犹如一滴水落入了油锅，使众人沸腾了起来，更是将杭母直接钉在家原地动弹不了…… 第10章 以退为进 沸腾的人群中，众人心思各异，有人心虚不已，更有一些妇人及年轻的小媳妇们瞬间腰杆挺直了起来。 驻足在院门口的老爷子和里正双双对视一眼，此刻他们才恍然发觉，这两位刚和离的正主，从头至尾都是一副淡然处之的姿态。 老爷子欣慰地捋了捋胡子，想来他们是白担心了，他往回走了几步，正色道：“珩小子没说错，我朝律法确实有此一说。” “若女子嫁妆已在官府备案，除正主之外，任何人都不能私自转卖他人，否则一经查处，将以偷盗罪论处。”里正从旁补充道。 这一切的转变，简直让杭母始料不及，一直以来，她将所有的契书牢牢抓在手中，没想到到头来却是抓了一场空。 她目眦欲裂，指着宋甯就是一阵痛骂：“好哇！你们宋家太欺负人了，还没嫁入我们杭家就开始防着我们，你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丧门星，克父克母的玩意……” “闭嘴！”宋甯高声怒吼一声，一天之内被人指着鼻子骂了几次，能忍到现在已经算是她的修为太高了。 “你是我婆母的时候，你指着我辱骂，我可以忍，但我现在已经不是你杭家妇，已经不再是你可以随意欺辱谩骂的对象，你以为你是谁？还可以在我面前大放厥词。”宋甯气势汹汹地一步步逼近，杭母有些胆怯，脚步一再往后退。 “你、你、你……”杭母一时胆战心惊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磕磕绊绊了片刻，最后竟是一屁股坐在地上撒起泼来。“哎呀……我命苦啊……” “杭张氏，你这成何体统？还不起来。”老爷子呵斥一声，若非他是杭家辈分最高的长辈，还真不想管这丢人现眼的玩意。 “叔，我命苦啊，呜……”杭母声泪俱下哭嚎不止。煮熟的鸭子没飞，就放在她碗里她却吃不了，她能不哭吗？ “行了，大家好歹在一个院子里生活了几年，我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的人，不会即刻要求你们搬走，我可以允许你们暂住几天，请尽快修补好你们老杭家的旧屋再搬出去吧！”宋甯叹着气，震慑过了，也该维持一下善良大度的形象。 果然，宋甯话音刚落，便得到了一众人的点头称赞。 “多谢，我们一定尽快将旧屋修补好，尽快搬过去。”杭书珩一本正经地回了一句。 “很好！”这么爱演，何不去当影帝。 宋甯嘴角微抽，展开手中的和离书，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又看了一遍，便要折起来收好。 杭母眼尖地瞧见，一个劲爬起来，健步冲上前出手极快地夺过宋甯手中的和离书，顷刻间撕得稀碎。 “你这毒妇，甭想赶我走，我告诉你，这和离书不作数，我就还是你婆婆，这里是我家，我哪也不会去，你想赶我走我偏不让你如意，我让你想赶我走……”有着宽敞的大院子住着，她可不想再回去住那破旧不堪的小茅屋。 她嘴里念念有词，手上撕扯的动作不断，直到无法再撕后才将纸张碎片一把甩向宋甯。 零零碎碎的纸片在空中打着转缓缓坠落，宋甯的脸沉了下来。“既想要你儿子与我和离，又想赖在我宋家的院子不走，算盘打的不错，想空手套白狼？天底下没有这么便宜的事。” 她转而对杭书珩愤然道：“你，现在立刻马上重写一份和离书交给我，我要亲自看着你写。”说完，她拉着儿子的手便朝书房走去。 杭书珩作势要跟着去书房，杭母眼明手快地抓住他的手臂吼道：“不行，不许去，不许写……” “娘，我们和离不是您一直以来想要的结果吗？您现在这是什么意思？”杭书珩寸步难行，无奈问道。 “能有什么意思？算计成空了呗！” “依我看啊，三天两头闹着要儿子和离，八成是为了想将宋家女踢出去好霸占宋家的家产，好在宋秀才在世时聪明啊，为自己闺女留了条后路。” “嗐，吃相太难看了，” 人群里，三三两两传出了鄙夷之声，听得杭母恼羞成怒破口大骂：“这是我们的家事，要你们多嘴，一群嘴碎的烂货，滚滚滚，都给我滚出去……” “切，这儿现在可不是你家了，你没资格赶我们走。” 看了一出好戏的老爷子此时清了清嗓子，抬手压了压，打圆场道：“大伙都少说两句。” 他又转向杭书珩语重心长道：“珩小子，既然和离书已毁，就说明你们夫妻缘分未尽，和离之事不如就算了吧！”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对小夫妻压根就没打算真和离，不过是以退为进罢了，他做一回好人，顺水推舟递张梯子。 杭书珩沉默片刻，为难地道：“和离虽非我所愿，但……与其让大家勉强生活在一起，却三天两头吵闹，还不如和离了好，如此一来，我娘如愿了，阿甯他们母子也不必再受委屈，也算是一举两得。”最后他深深叹一口气。“说起来，还是我做的不够好……” “这……”老爷子一时语塞，心里暗骂好个小子，见好不收竟然还下了一剂猛药。 “不，不和离了，不和离了，不准你去写和离书，听见没有？不许写。”杭母一直抓住杭书珩的手臂不放，见他还没有打消和离的念头，手抓得更紧，连吼带威胁。 “你看你娘也悔悟了，想来今后是不会再闹了，不若你去与你媳妇好好商量商量？”做戏做全套，老爷子上一刻对着杭书珩苦口婆心地劝导，下一刻便板起了脸告诫杭母。“杭张氏，既然你有所悔悟，和离之事便到此为止，今后你莫要再闹腾他们夫妻，若你再闹腾，休怪老头子我开祠堂休了你这无德蠢妇。” 老爷子这一番话不可谓不重，对于杭母来说，无疑是很大的一个打击。 她呆愣在原地不敢反驳，直到老爷子在里正等人的搀扶下已走远，围观的众人陆陆续续散尽了以后，她“嗷”的一声再次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嚎起来…… “我命苦啊……我的命怎么这么苦……” 第11章 夜话 “妈妈！” 书房里，扬扬很是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他还是喜欢喊妈妈，似乎害怕宋甯责怪，连忙小声解释道：“这里没有别人可以听到。” 看着乖巧懂事的萌娃，宋甯的心都软化了，又怎么可能会责怪他，他在喊自己的妈妈有什么错呢？ 宋甯将他抱起来坐在自己腿上，点了点他的鼻头笑道：“现在没人可以喊妈妈，不过有人在的时候要记得要喊娘亲哦！” 扬扬高兴地点点头，但很快他的情绪又低落了下来，将头埋进宋甯的怀里陷入沉默。 宋甯发现了他的异样，问道：“怎么了？嗯？” “妈妈，爸爸是不是又要离开我们了？”扬扬埋着头，闷闷地问，随即他又抬起了头，扬起一抹天真的笑容，他伸出小手摸着宋甯的脸安慰道：“没关系，以后扬扬会保护妈妈的。” 宋甯闻言心头犹如遭一记重锤，疼极了，这真是上天赐给她的小天使啊！她红着眼眶将他搂得更紧。 方才只顾着演戏，却忘了孩子有多敏感，父母有什么风吹草动都能令他生出许多想法。 都怪那个死男人那么爱演，宋甯不由得在心里狠狠地将杭书珩数落了一通。 “放心吧，爸爸永远都不会离开我们的。”宋甯轻拍着孩子的背安抚道。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骗人是小狗。” 扬扬得到妈妈的保证后，他躲在妈妈的怀里偷偷地笑了。 杭书珩推门进来，入眼便是这母慈子孝的一幕，心也跟着柔软了。 扬扬听到动静抬起头，立刻手脚并用地从宋甯的腿上滑下来，噔噔噔地向他跑去。 一进门就受到热烈欢迎，杭书珩很是受用，他弯腰将小小的身体捞起来抱在怀里，在他小脸蛋上亲了一下。“真乖！” 扬扬搂着他的脖子，也亲了他一下，小声问道：“爸爸，你会不会离开扬扬和妈妈？”虽然得到了妈妈的保证，但他还是想要问问爸爸。 杭书珩一愣，下意识地朝宋甯投去询问的眼神，却换来了一记白眼。 呃……他又做错什么了？ 他尴尬地收回视线，与扬扬对视着，郑重地说道：“爸爸怎么会离开扬扬和妈妈呢？你们都是爸爸最爱的人，爸爸离开谁都不会离开你们的，放心吧！” “真的吗？” “当然，爸爸保证！” 扬扬得到了爸爸的保证，乐得嘻嘻直笑，并直白地说道：“扬扬也爱爸爸，很爱很爱，妈妈也很爱爸爸，你说是不是？妈妈！” 宋甯没料到他会突然这么问，对上父子俩如出一辙的明亮而期待的眼神，她一时有些别扭，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杭书珩看出了她的不自在，心里头有些遗憾，看来想要缓和关系还得下点功夫，好在他如今有的是时间。 “男生是不可以直接问女生这种问题的知道吗？这样女生会害羞的。”他揉了揉孩子的脑袋说道，将他放在地上站好。 扬扬挠挠头说道：“哦，那我不问了。”他说完便自己在一边玩了起来，他是一个很容易静下来的孩子，哪怕没有玩伴也能够自娱自乐。 见他转移了注意力，宋甯不由松了一口气，她说不清自己心里的矛盾，她无疑是爱着他的，同时也怨着他。 扬扬出事后，在悲痛欲绝的情绪下，她能够做出同归于尽一了百了的极端行为，但如今他们都好好的活在另一个世界里，一时间她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杭书珩隔着炕桌坐在另一边，转头温柔地注视她微垂着的侧颜，两人都不说话。他们穿越过来不过一天时间，却闹闹腾腾的好像经历了许多，突然清静下来，几番张口欲言，最终却都化为沉默，屋子里除了扬扬自己玩乐时发出的声响便再无其他动静。 屋外院子里，杭母哭天抢地的声音依然持续着，但那嘈杂的世界似乎被阻隔在这一方天地之外，无法融入其中…… —— 是夜。 日间的喧嚣在夜幕降临之时已渐渐归于平静。临睡前，扬扬依然保持着讲睡前故事的习惯，他讲，妈妈听。 至于为何是扬扬给妈妈讲故事，还是因为曾经有一段时间，由于工作压力太大导致宋甯经常性失眠，自那以后的每天夜里扬扬都会给妈妈讲故事，将他听过、看过的所有故事绘本以及动漫故事都讲给妈妈听。美其名曰讲故事哄妈妈睡觉，然而每一次都讲着讲着自己倒先把自己给哄睡着了，这一次自然也不例外。 他无意识地踢开被子，嘴里仍含糊不清地嘟囔着：“妖精……快还我爷爷……” 宋甯忍俊不禁，拉起被子轻轻地给他盖上，他在被子里的小脚蹬了蹬没蹬掉被子，翻了个身，一块色泽莹润的白玉坠子从他的衣服领口里滑了出来。宋甯拾起玉坠端详，这是一块质地上等的暖玉，上面仍留着扬扬的体温，入手微温。 玉坠的两面皆凹凸不平，一面歪歪扭扭地刻着“平安”二字，另一面也不知是谁在上面雕了一只长尾巴的胖鸟，非常滑稽，宋甯忍俊不止，还真是白瞎了一块好玉。 卧房的门开了又关，宋甯抬眸，见杭书珩端着一盆温水进来。 “孩子睡了，你也洗洗吧。”为防惊扰到孩子睡眠，他的声音很轻、很柔，他打湿了一条帕子递给她，笑道：“这两天先将就着洗，明天找人订做一个大浴桶，你就可以泡澡洗个痛快了。” 宋甯盯着他递到眼前的帕子发愣，身处这样窘迫的境地，他倒是适应得很快。 看着这个含着金汤匙出生，从小到大锦衣玉食不曾吃过苦的男人，曾经事业有成，在富豪榜上占有一席之地，如今落得如此田地却看似满不在乎，宋甯心里很不是滋味。 杭书珩见她久未接过帕子，不由叹了口气，摊开帕子欲为她擦脸。宋甯及时别开，杭书珩只好执起她的手将帕子放入她的掌中。 “洗洗睡吧！” 宋甯捏着帕子，端着水到屏风后面，快速地洗了手脸，擦了身子，便上炕睡下。杭书珩看着她所有的事情一气呵成，不禁摇头失笑，待她躺好后，他熄了灯，就着从窗外投射进来的微光上炕，他们的中间隔着扬扬小小的身子。 黑暗中的沉默持续良久，但时轻时重的呼吸声让他们知道对方仍醒着。 “睡不着？”杭书珩轻声问。 良久，没回应…… 就当杭书珩以为她不会回应的时候，她说话了。 “你不怪我吗？” 杭书珩挑眉：“怪你？怪你什么？” “你明明可以做着你的大富豪，过着阔绰而奢华的生活，是我害你莫名其妙地来到这里，一夕之间一无所有，你不应该怪我吗？”宋甯有些烦躁地翻了个身，面对着杭书珩的方向侧躺着。 “不，我不怪你，我还要感谢你！”杭书珩亦侧身面对她，看着她模糊的身影说道：“谢谢你，这一次在做决断的时候没有忘了带上我，当年你离开得那么决绝，却独独把我落下了。” 他前半句说得悠闲自在，后半句却是无限惆怅，宋甯听得心头酸楚。 “可……” “先听我说完好吗？” 杭书珩没有让她继续说下去。“虽然我们来到这里太令人匪夷所思，但我并不觉得这里有什么不好的，你所说的那些我曾经拥有的财富与生活，不过都是一些身外之事物而已，没有了那些并不代表我一无所有，我还有你，还有咱们的儿子不是吗？你们才是我生命中最大的财富。” “失去了那些在外的东西，再赚回来就是了，若是失去了你和扬扬，我一定会痛不欲生。”他顿了顿，自嘲道：“但我未必有勇气自己了结自己的性命，是你替我做了选择，谢谢你，赴死时愿意让我陪着你们……” “所以，你当时明明可以避开的，可是你……”真的好傻。宋甯不禁哽咽，说不下去。 杭书珩伸手越过熟睡的扬扬，抚上宋甯的脸颊，触到一片湿意。 “别哭。”他温柔地为她拭泪。“不说那些了，你看老天还是眷顾我们的，咱们既来之，则安之，好吗？在这里的生活可能不像从前那么便利，但事在人为，想要过好生活，这点小事根本就难不倒咱们两个来自后世强大的灵魂对吧？况且家里还有个极品要斗，日子应该不会太无聊。” “噗呲……” 宋甯方才还沉浸在悲痛情绪中，没想到他的三言两语，竟让她破涕为笑。 “笑了？” “没有！” “有，你就是笑了，我听到了。” “你听错了。” “我不信，除非你让我看看。” 杭书珩撑起上半身，作势就要起身越过来，宋甯连忙制止，猛地拍了他伸过来的手掌，低斥道：“你别得寸进尺啊，给我睡回去。” 计谋未能得逞，杭书珩摸摸鼻子，乖乖地躺回自己的被窝。 “是，遵命！” 宋甯地翻了身，背对着他，好笑地道：“赶紧睡吧，明早起来还得斗极品！” 这一次，轮到杭书珩忍俊不住了，他枕着胳膊低声笑了起来，若不是怕吵醒孩子，他真想放声大笑…… 第12章 张氏夫妇 一夜无话。 杭书珩在一阵接一阵鸟鸣声中醒来，入眼是陌生的环境，有片刻的失神，才想起来他们一家是真的穿越了。 想到目前的境遇，他仍有一种如梦似幻般的感觉，只有看着睡在身边的爱人与儿子才让他有真实感。 他转头凝视着身侧仍在熟睡的母子二人，心中无限满足，不知不觉笑弯了嘴角。 然而，他的笑并未维持多久，便被一阵拍门声给扰了好心情。侧耳细听，是外边院门被人拍响，来人似乎有些狂躁，拍门拍得异常粗暴。 砰砰砰！砰砰砰……若不是院门还算结实，定要被拍散不可。 宋甯烦躁地翻了个身，拉起被子将脑袋蒙起来，其实在门被拍响第一声的时候她就已经醒了。 扬扬揉着眼睛坐起来，见爸爸已经起床了，而妈妈还窝在被窝里睡懒觉，爬过去扒拉着被角咯咯笑道：“喔！妈妈又赖床了！” “好哇！你这小顽皮，敢笑话妈妈了是不是？”宋甯一把掀开被子，将儿子抓过来挠了一阵痒痒才罢手。 扬扬躲不过妈妈的毒手，只能笑着求饶。“哈哈……好痒呀……咯咯咯……” 杭书珩一脸宠溺地看着母子俩玩闹了一会，下地穿好衣裳，转头道：“你们也赶紧起床穿衣服吧，我出去看看谁在拍门。” 他出来时，正好见到杭母去开门让了一对中年夫妇进来。 “干啥呀？这么久才开门，你莫不是想躲着你兄嫂呢？”一进门，那中年妇人便开始兴师问罪：“我说小姑子你到底是个啥意思，之前不是说好让翠菊给你家书珩做妾吗？怎么，你把儿子儿媳妇弄散了，就想把我家翠菊给踢开了是不是？这件事你要不给我个说法我跟你没完。” “你好意思说我呢？你咋不去问问你闺女做了啥缺德事，咋不说说你们都安的什么心思。”杭母极不耐烦地回怼道。 来人正是杭母的兄嫂，也就是张翠菊的父母，杭书珩的舅父舅母。 张父从一进门，一双眼睛便滴溜溜地打量着这座院子，还真是宽敞呢！青砖绿瓦的屋子，砖头砌的院墙，听说当年宋秀才可是花银钱百两才盖好了这座院子。 想到此，他的眼神瞬间充满了贪婪，仿佛已经将此处当作他的囊中之物一般，肆意地打量着，视线猝不及防地与杭书珩撞了个正着。 他一怔，连忙收起脸上的神情，尴尬伸手拽了拽自家婆娘的衣角。“别、别说了。” “你要死啊？你拽我干啥？”张母啪地拍掉他的手，转过头来正要开骂，却撞见了沉着脸站在东屋门前的杭书珩，气焰顿消。 “是书、书珩啊！”她眼神闪躲地打着招呼。 杭书珩不语，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们看，看得他们心里发毛，良久后才问道：“舅父舅母这一大清早登门，有事？” 张母闻言脸一拉，阴阳怪气地道：“哟！书珩，你这是不欢迎你舅父舅母啊？” “你可少说两句吧！”张父低低的呵斥一声自己婆娘，又转头对杭书珩谄媚地笑道：“书珩啊！妇道人家不会说话，别理你舅母，我们来也没啥事，就是来看看你们，嘿嘿！看看你们。” 杭书珩不置可否。身后的门开了，他转过身去，冷漠的神色立即被温柔所替代。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和媳妇说上一句话…… “她？她怎么还在这？不是和离了吗？”张母拔高音量几乎是尖叫地问，也不等人回答，她快步走向前，张嘴就嘲讽道：“哎哟真是不要脸，都和离了还赖着不走……” “请闭上你的臭嘴，否则我不介意帮你洗洗。”宋甯手上端着昨晚洗脸的水，大有对方若再多说一个字，她就要连盆带水泼过去。“还有，这里是宋家的院子，赖着不走的不是我，而是他们。” 果然印证了昨晚睡前的那句话，早起还得斗极品，宋甯简直郁闷到了极点，端着面盆直接撞开张母便朝前走去。 “哎哟喂！个没教养的……” 张母被撞了个趔趄，骂骂咧咧的想追上去理论一番，杭母见状连忙拉住她。“好了嫂子，咱进屋说吧。”她说完便强硬地拉着张母往堂屋里走。 张父看看杭书珩，又顺着他的目光看看宋甯的背影，最后才往堂屋里走去，一入堂屋便迫不及待地问道：“咋回事啊妹子？不是说和离了吗？” “别提了，没成。”杭母没好气地低吼道，一提这事她便一肚子的气，从昨儿到现在脸色就没好过。 “咋、咋没成啊？”张母的关注点总算被拉了过来，认定是杭母故意扯谎，带着怀疑的目光看着她。“昨儿翠菊可是说了，连和离书都写了，咋就没成？小姑子，你该不是想摆脱我们就编瞎话框我们吧，我告诉你，想都别想。” “我框你干啥？”杭母气不顺，将昨天的事情倒豆子般一股脑儿地倒了出来。 三人顿时陷入了沉思，良久后，张母疑惑道：“你说这宋氏咋突然变得这么硬气了？都敢顶撞长辈了，以前可是没有的呀！” 张父摸着两撇八字须在一旁附和道：“确实是，还有书珩这孩子，原本挺孝顺一孩子，咋就任由媳妇欺负到长辈的头上来了呢？” “哎哟！莫不是……”张母似是想到了什么，连忙捂着嘴，朝外头看了一眼，才转过头来窃窃私语道：“莫不是被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附身了吧？我可是听说河里有那水鬼啥的，该不会是……” 另外两人已然听明白了这未尽之言。 “我就说吧！这两天和这孩子相处怎就觉得瘆得慌。”杭母狠狠地拍着大腿说道，她似乎为自己对杭书珩没来由的惧意找到了合理的理由。“哎呀！这可咋办呀？” “别急、别急，你听我说……” 三人在堂屋里交头接耳地商量了许久，最终达成了某种共识。不多时，他们来到灶房门口，张父朝里头喊道：“书珩啊！这不是舅父家田里活多，你娘怕我们忙不过来，决定去给我们帮把手，可能要在舅父家住上几日，你看这……” 杭书珩闻言走出来，扫视了三人一圈，最后看向杭母，连包袱都收拾好了，于是点头道：“行啊！娘您决定就好，您要为娘家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儿子自是不能阻拦。” 杭母一句话也没说，胡乱地点了点头便跟着张氏夫妇离开了…… 第13章 谢礼 极品组团离开，宋甯瞬间觉得空气变得新鲜了不少，心情亦是前所未有的好，甚至还哼起了小调调。 “高兴了？”杭书珩坐在灶膛口前帮她看着火，好笑地问道。 “必须的。” 宋甯心情好，做事也轻快了起来，很快便煮好了粥又煎了一些鸡蛋面饼，今天的早饭也算是有了着落。 “快吃吧，吃完了咱们到县里去买些必需品，这个家里能吃能用的都太寒酸了。” 吃过早饭，一家三口来到村口，搭上了进城的牛车。 “书珩，书珩媳妇，进县里啊？” “诶！婶子也进城去啊？” 一些熟络的婶子见了都热情地打着招呼。 赶车的是里正的大儿子何铁生，往常地里没活的时候，他便赶着牛车做起了这门生意，走一趟来回挣些跑腿费！ 上塘村是县城周边的村子，离县城算不上远，一些舍不得掏钱搭车的，徒步走去赶集，一个时辰便可抵达，乘坐了牛车自然是要快上许多。 尽管牛车比步行快上许多，但摇摇晃晃的人都快给摇散架了，一路颠颠簸簸，就在宋甯生无可恋之时总算抵达了县城。入城后，大伙约好回程的时辰和会合的地点，便各自奔往目的地，宋甯不确定会逛到什么时候，让人到了时辰不用等他们。 走在这真实的古代的街道上，是一种新的体验，这与后世那些被商业化了的古镇不大一样。不似后世那些被包装过后的古镇那般华丽，这里更加古香古色，氛围感更好。 宋甯牵着扬扬，像游览一个新的景点那样兴致勃勃地逛着，杭书珩默默跟在母子俩的身后。 逛了许久，才猛然发觉他们该买的什么都没买，除了扬扬手上拿着的糖葫芦。于是，他们收起玩心，直奔主题，第一个目的地便是杂货铺。 在杂货铺挑了一些必需品，油盐酱醋各种调味料以及一些日常用品，东一件西一件凑起来，最后需要买的还挺多。 将东西存放在杂货铺，他们转道去了东市买了不少肥瘦相间猪肉，摊主见他们买得多，慷慨地送了他们两根筒骨。 路过糕点铺时又买了不少糕点，最后去了米粮铺，买了精米与细面，由于一次买了不少，经过讨价还价，最终掌柜的答应免费帮忙送货。 坐上了米粮铺的马车，顺道去杂货铺取了存放的物品，这才返程归家。回到家已经接近饭点，忙碌着张罗了午饭吃下，便开始整理买回来的物品。 宋甯将分割好的猪肉和糕点各自分了几份，都是用来送礼的，自家只留了一些猪瘦肉和肉摊老板送的那两根筒骨。 她将东西分装好后拍了拍手，玩笑道：“好了，买完了这些东西，咱们家也差不多变成穷光蛋了。” 他们手中的银两确实所剩不多了，这些还都是原主夫妇二人好不容易偷偷攒下来的为数不多的私房钱，如今被他们一挥霍，见底了。 天气炎热，东西不易存放，于是他们稍作歇息便提着东西出门，趁着刚过饭点，大伙吃过午饭还没那么快下地干活，他们不至于会白走一趟。 他们停在一个比较简陋的院子外，透过不算高的篱笆院可以看见院子里的情况，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正对着一些木头敲敲打打，他身旁还有一个十来岁的男孩当帮手。 “水生！忙呢？”杭书珩朝里头喊了一声。 少年闻声回过头来，见着来人有些惊讶，忙停下手上的活儿，跑过来开门。 “珩子叔，婶，你们怎么来了？快进来坐吧！”少年有些意外，忙把人迎进院子，“木墩，快给叔婶倒水。” 那叫木墩的男孩丢下手上的木头便跑进屋里提了水壶和碗出来。 叔？婶？杭书珩与宋甯对视一眼，他们有这么老吗？无奈，辈分大呀！ “给你们带了些猪肉和一些零嘴，那天多亏了你，否则你叔婶还有扬扬都得淹死在那河里了。”事实上已经淹死了。 宋甯是真心实意的道谢，送给他们的礼中也额外比其他家多了一包糖。她已经了解到，当天救人时，就是这个叫水生的少年最先赶到并第一时间下水救人，可以说他们一家三口都是被这个少年从河里捞起来的，而后来陆续赶到的村民则帮忙将人拉上岸。 “不行不行，这我不能收，叔、婶，你们拿回去吧。”水生一见到宋甯提出来的东西便知道花了不少钱，说什么也不肯接过。 宋甯无奈，只好将东西转递给小木墩。“木墩，来快拿去，这里面还有些糕点和糖果，快拿去吃吧！” 木墩尽管使劲地咽着口水，却仍然没有接过，只在一旁等着兄长表态。虽说他们兄弟俩靠着做木工的手艺挣些家用，日子还算过得去，但却不会花那闲钱买糖吃。他们父母早逝，兄弟二人相依为命，却不贪不争，能有如此教养实属难得。 杭书珩从她手上接过来，强塞到木墩手中道：“别看你大哥，听叔的，拿去吧。” 木墩手足无措地望着兄长，水生则为难道：“珩子叔，这我们真的不能收，我救你们又不是为了……” “行行行了！”杭书珩抬手打断他，指了指自己后背背着的背篓道：“又不是只送你们一家，那天帮了忙的人家我们都会送，你施恩不图回报，但我们不能知恩不报。” 他看了眼院子里水生用来做木工活的工具与木头，又道：“正好，我想让你打一个浴桶，你要是实在过意不去，到时候就少挣点，你珩子叔的私房钱可不多了。” 被他这么一说，水生反倒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不用，珩子叔你想打什么样的，我帮你打，不收你银子。” 木墩却一脸崇拜地抢着说道：“大哥木工做的可好了，一定可以打一个最好的。” “不能让你白干活，银子还是要收的，咱们来商量一下细节吧。” 杭书珩让宋甯带着扬扬先去下一家，便拉着水生往他做活的那堆木头走去。 木墩见兄长虽然并未点头，但拒绝的态度已经松动，连忙抱着东西跑进了灶房。他像偷油吃的鼠一样，往外头看了眼，见没人注意他，快速地打开糖包，剥了颗糖送入口中，甜得他笑弯了眼。 第14章 上一辈的恩怨 孙家离水生家很近，一眼就能望到，走了不到半刻钟便到了。 院门敞开着，孙家婶子在院子里啪啪地揍着孙子小石头的屁股。“叫你顽皮，成天就知道闯祸……” 那孩子也皮实，只是哇哇地叫着，倒也不见眼泪。 “婶子，这孩子怎么了？” 宋甯在院门外笑着喊了一声，倒是把小石头给解救了下来。 “哟！书珩媳妇来啦？”孙婶子最后往小石头屁股上拍了一巴掌才放过他。“待会儿再收拾你。” 小石头没了束缚，撒丫子就跑过来拉着扬扬的手高兴道：“扬扬，你来了。” 扬扬还是不太习惯这样的热情，腼腆地点点头。 “扬扬，不是要给小伙伴们送礼物吗？”宋甯在一旁提醒道。 扬扬这才想起了什么似的，连忙从自己的布兜里抓了一把糖果递给小石头道：“送给你的，很甜哦！” 他的手小，一把也只是抓了几颗糖，但小石头收到可把他高兴坏了，捧着糖就满院子的跑。 “奶，你看，扬扬送我糖了。”他捧到孙婶子面前炫了一番，又跑进厨房喊道：“娘，娘，扬扬送我糖了。”欢喜之情溢于言表。 “嘿！这顽皮猴儿……”孙婶子好笑地瞪了孙子的背影一眼，对宋甯道：“你说你破那费干啥？” “没事婶子，几颗糖，不值几个钱。”宋甯跟着孙婶子进了院子，将手上提着的谢礼送上。“婶子，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请您一定要收下。” “哎哟！这可使不得，使不得。”孙婶子的反应与水生一样，不愿意接。 这时，小石头的娘亲适时地从灶房里出来，朝宋甯扯出了点笑意，招呼道：“嫂子来啦？” 她目光不经意扫过宋甯送来的东西，那一条猪肉份量可不小，家里不常有肉吃，若不是在灶房听见婆婆拒绝了她还想躲在里头不出来。她之所以迟迟不出来，是不想与宋甯有过多接触，只因为她刚嫁到上塘村时，也曾和其他小媳妇一样嫉妒宋甯，也喜欢在背后嚼舌根。 后来经过婆婆的敲打，她已经收敛了，只是见着宋甯，不免有些自惭形秽罢了，因为她实在是太好看了。 宋甯点了点头，既然孙婶子不肯接，她递给肯接的人就是了。她越过孙婶子，直接将东西一股脑塞到石头娘怀里，“一点心意，不要嫌弃，回头给孩子做点好吃的。” “哎！这、这怎么好意思……”石头娘瞄了一眼婆婆的脸色，顶着婆婆的刀子眼，却没有将东西推回给宋甯。 这婆媳俩的眉眼官司并未逃过宋甯的眼，她笑着对孙婶子打趣道：“婶子莫不是嫌少？可我们能力有限，也就只能送得起这些了。” “哎哟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话，你这样想可就是看轻婶子了啊！”孙婶子故作恼怒轻轻拍了一下宋甯的胳膊，叹了口气，对儿媳说道：“罢了罢了，你珩嫂子有心了，咱再拒绝就显得不知好歹了，赶紧的拿进去吧！” 孙婶子是个直爽的人，见宋甯坚持，也不再扭捏，邀着宋甯进屋说话。 刚坐下，孙婶子便关切地问道：“你给我们带的这些，你婆婆没跟你闹？可别为了给婶子家送东西反倒还得你们家庭不和，你别嫌婶子说话难听，你那婆婆啥德行，村里人都知道。” “婶子放心吧，这些都是用我们攒的私房钱买的，况且我婆婆今儿一早便回娘家去了，说是要住上几日。”孙婶子非亲非故，却知道为他们着想，而自己的婆婆却成天算计着他们，想到此，宋甯不禁有感而发：“您也知道我们家的情况，什么时候安生过？” “还真是……”孙婶子叹息，对着宋甯不住地夸道：“你说你婆婆这人，娶了个这么好的媳妇她还有啥不满足的？人不仅长得好看，又识字，又懂理，又孝顺，你爹娘真是将你教养的很好啊……” 宋甯原本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却见孙婶子突然停下来，盯着她看，若有所思。 “婶子，怎么了？” “哦！我突然想到一些事……”孙婶子如梦初醒，却欲言又止，反倒勾起了宋甯的好奇心。 “和我有关？”她问。 “那倒不是，就是……”孙婶子是个憋不住话的人，这说句话要思前想后还真不是她的作风，稍作斟酌便干脆说道：“嗨！这事在我们这一辈人心里也不是啥秘密，说给你听也不是不行，是有关你爹娘和你婆婆的事。” 宋甯的父亲年纪轻轻便考中了秀才的功名，当初一度成为这十里八村炙手可热的佳婿人选，媒婆可是踏破了门槛。 这其中，小泉村的张家便托媒婆说了几次，但都被宋家拒绝了。谁知，那张家的闺女不知在哪见过宋秀才一面后，便在家闹着死活都要嫁，更是大胆地经常跑到上塘村来纠缠宋秀才，甚至在宋秀才上学堂的必经之路堵人。 后来流言渐起，宋秀才深受流言的困扰，最终选择了远行游学，一走便是多年，张家无法，最终将闺女嫁入杭家。 又过了两年，宋秀才回来了，还带回了一个蒙着面纱的女子，称她是他的妻。 令大家意想不到的是，那张氏见宋秀才娶了妻仍心不平，有事没事总喜欢找宋秀才的媳妇麻烦。最最令大家难以忘怀的便是那一次，张氏趁着宋秀才媳妇不备，在大庭广众之下揭开了她的面纱，那张脸…… “你娘是很有本事的女人，可惜去得早啊！” 提起宋甯的母亲，孙婶子便忍不住惋惜。“你那婆婆处处找茬，却从没在你娘的手上占到一点便宜，当初你嫁入杭家，我就不看好这门亲事，倒是没想到书珩那孩子是个会疼人的。”她顿了顿，又道：“我就想啊，你婆婆处处挑你理，该不会就是因为从前和你娘的恩怨，把气撒在你身上了。” 宋甯没有想到，父母辈竟然还有这样一段恩怨，如此想来，杭母这么不喜欢原主，也就说得过去了。也许当初同意这门亲事，除了觊觎宋家那微薄的家产，也存着将她娶进门来搓磨的心思吧。 第15章 老族长的劝告 从孙家出来的时候，遥遥便可望见那头杭书珩也正从水生家院子出来，那少年似乎很是兴奋地正在同他说着什么，那张青涩的脸庞上满是崇敬之色。 杭书珩瞧见了她，对少年说了什么便往这边过来了。 “你和他说什么了，我看他对你一脸崇拜的样子。” “没什么，之前对他做出来的木制品提了些建议罢了。” 两人说着话，相携着走远，扬扬蹦蹦跳跳跟随着大人的脚步。 孙婶子看着他们走远了的身影，忍不住赞叹不已，回到院里见到自家儿媳，不禁瞪了一眼。“眼皮子浅的东西，没吃过肉还是咋滴？” 石头娘也不恼，还小声地说道：“除了肉，还有一包糕点呢！”想到方才她闻到的那糕点的香味，便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啥？还有糕点？”孙婶子惊讶地快步走进灶房，见除了肉，果然还有一包糕点，不由得感叹道：“这书珩媳妇平日里不常与村里人走动，没想到做事却是这么周到，就你们这些小媳妇啊，比起人家可差远了去了，成天就知道嫉妒人家，背后说人闲话，也不看看人家理不理你们，哼！啥也不是。” —— 之后，宋甯一家三口又走访了另外几家，不年不节的，村里人吃肉的机会并不多，见他们送的礼，稍作推辞便收下了。 最后去的便是里正与老族长两家，这两家比邻而居，倒是方便，省了一程路。他们先将谢礼送到里正家里，里正媳妇倒也没有客气，大大方方的便收下了，也省了他们再费一番口舌。 从里正家出来，走不了几步就到了老族长家院子。 “叔公！珩小子来看您来了。” 一进门，杭书珩提着两坛子酒朝老族长晃了晃。“给您带来了两坛子酒，您可别嫌弃啊！” “欸！还是珩小子懂我老头子啊，老头子我就好这口，哈哈哈！”老族长对于他们的到来很是开怀。 宋甯带着扬扬过来喊了人，扬扬经宋甯的提示，脆脆甜甜地喊了一声：“太爷爷好！” “欸！好，好啊，好好好，哈哈哈哈！”这可把老族长乐得合不拢嘴，说什么也要将他们留下来。 将宋甯母子推给叔奶奶和婶子们招待，老族长却是拉着杭书珩陪他下棋去了。 一局结束，老族长惨败收场，当下收拾棋盘又再度重整旗鼓。 杭书珩算是看出来了，这老头子棋艺不精，棋瘾却是很大，用一句后世的话来讲，就是：又菜又爱玩。 于是，第二局，老族长输了五子。 “叔公，您又输了！”杭书珩含笑道。 “再来，再来。”老族长越战越勇。 第三局，老族长输了三子。 “叔公，承让。” “再来” 到了第四局，杭书珩堪堪险胜一子，他惊讶地说道：“叔公，进步神速啊！” “哈哈哈！再来，老子就不信了，赢不了你小子，再来再来。”老族长笑得好不得意。 “再来什么再来？”叔奶奶走了过来，嗔怪道：“也不看看什么时辰了，该吃饭了。”她二话不说便将棋盘收了起来。 “嘿！你这老太婆，在小辈面前也不给我留点脸。” “给你留脸，我们大伙都得饿着肚子等你。” “你真是，越老越不像话！” 老族长指着叔奶奶一通吹胡子瞪眼，却没看出来他有多生气，想来这便是这对老夫妻的相处模式吧。 “珩小子，走吧，陪叔公喝两杯去。” 堂屋里饭菜已经上桌，大大小小不少人，因此分了两桌，男人们一桌，女人们带着孩子一桌，倒也热闹。 酒过三巡，老族长已是微醺，他叹着气道：“珩小子，你是个好后生啊，咱们老杭家就只出了你这么个正经的读书人，日后若是高中，莫要忘了根本啊！” “叔公您实在是高看书珩了，书珩如今也只是个童生而已，日后如何还真不好说，但无论如何，做人自然是不能够忘本的。”杭书珩谦逊地说道。 “你也不要妄自菲薄，叔公看好你，就是你娘那，唉……”说到杭母，老族长又重重地叹了口气，“叔公知道你是个有主意的，但你娘她毕竟是你娘，日后做事不可太过火了，昨日之事过了便过了吧，想来你娘也该消停些了。” 杭书珩闻言不禁一笑。 “这点小伎俩，果然瞒不过叔公您的眼睛！”他无奈道：“昨日那样做，实在是无奈之举。” “所以，你媳妇那些嫁妆是？”老族长突然凑近来，神秘兮兮地问。 杭书珩知道他问的是什么，于是点头道：“是真的。” “哈哈哈……”老族长忍不住笑出了声，意识到大家都在看他，连忙收了声，清了清嗓子，又凑近杭书珩低声说道：“你那老丈人，还真是只狐狸。” 杭书珩笑而不语，他也没想到，他那便宜老丈人竟然有这样的先见之明，看来，古人也并不全是古板不知变通的。 这一场招待，宾主尽欢，一家三口从老族长家离开时，已将近傍晚。夕阳的余晖之下，两大一小手牵着手并排走在乡间小道上，享受着这难得的惬意。 美中不足的是，空气中连一丝凉风也没有，在这盛夏的傍晚时分，显得格外的闷热。 “这天也太闷了！”宋甯不由得发了个牢骚。 “今晚应该是要下雨了。”杭书珩看了看天，说道。 “要真下一场雨来也好，晚上也能好睡一些。” “嗯！” “你和水生订的浴桶要多久才能做好？” “没那么快，大概要三五天吧！”杭书珩转头看她满脸郁色，笑道：“再忍忍吧！” 宋甯哼了一声：“不然呢？我还能怎样？”她除了等，还能怎样？ 他们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话，慢悠悠地朝着自家的方向走去，那是他们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个家，是他们的再生之地。 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老族长悠哉悠哉地在院子里抽旱烟，口中不住地啧啧称赞：“嘿！这小两口出手倒是大方，老头子我可舍不得买这么好的烟丝啊！” 叔奶奶在一旁调侃道：“得了好东西就可劲的炫耀。” “那可不？这可是他们小两口孝敬老头子我的，哈哈哈！” “切，瞧你那得瑟样！” 第16章 受伤的男子 回到自家院子，杭书珩第一件事便是要去给母子俩烧热水洗澡。 宋甯制止了他道：“算了，别折腾了，这么热的天，洗洗凉水也没事。” 一家三口坐在院子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大多是扬扬问，他们答。前世他们为了事业奔波，每一天都有许多事情需要处理，来到这里后，难得清闲下来，暂时来说，也是一种享受。 坐着硬硬的小矮凳，宋甯感慨道：“若是有张摇椅就好了。”那样她就可以坐着摇椅，提前过上“退休”生活了。 “嗯！我明天去找水生商量一下。”杭书珩点头道。 宋甯笑了一声：“我开玩笑的。” “可我觉得挺好的。”见她笑，他也跟着笑了。 “行了，咱们还有钱吗？” “呃……”杭书珩郁闷了，没想到从未为钱发愁的他，如今竟面临的这样的窘迫。“那……等挣了钱再给你做一张。” “嗯！我信你。” —— 小泉村。 张家，张母和杭母两人吃过晚饭，便躲进厢房里嘀嘀咕咕好半天，外头的人除了张父，其他人都不明所以。 “大嫂，你说的那人真靠谱？”厢房里，杭母狐疑地问道。 “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张母拍着胸脯保证道：“我给你找的人绝对靠谱，那人本事大着呢，你要不放心，明儿你陪我一块去见见人就是了。” “可是，这……收的银子是不是太多了？”杭母踌躇不决，一想到请那人出手要拿出十两银子，这仿佛就是在割她的肉。 “哎哟！我的好妹子诶！你可别再犹豫了，你是想让那不干净的东西害死你儿子吗？等到那时可就来不及了。”见她犹豫不决，张母急得拍起了大腿。 “可……万一是咱们弄错了呢？那岂不白白花那冤枉钱了。” “哎哟喂！都这时候了你咋还心疼那点银子呢？”张母一脸的恨铁不成钢，“人都说破财消灾，你不花点银子，咋消灾呀？书珩可是读书人，将来指定是有大出息的，日后当了大官，你可就有享不完的福了，可不能因为心疼这点银子，葬送了你后半辈子的福气呀！” 在张母卖力的循循善诱，见杭母已经开始产生动摇，正想加把劲说服她，蓦地听见外头传来“哐当”一声，紧接着是自家儿媳骂骂咧咧的声音。 这一动静，倒是令杭母缓了缓神，说道：“大嫂，你让我想一想！这事咱明儿再说吧。” “可是……”张母还想再说，见她已经起身打开门走了出去，只好将心中的不甘化为怒气，蹭地冲到院子里，伸手拧着一个瘦小孩子的耳朵便是一通骂： “贱骨头，白吃白住的养着你，让你帮忙收拾一下碗筷你还不乐意是吧？摔碎了一个碗，明儿起你也甭用碗吃饭了……” 她下手的力道不轻，拧得三丫感觉自己的耳朵疼得几乎麻木了，使劲地掉着眼泪称自己不是故意的。而一旁，一个胖小子正在边上幸灾乐祸地拍着手叫好。 自从昨天从上塘村回来后，她娘便不管她了，姥姥见了她便打骂，怪她乱说话。不过才一天的光景，她都不记得挨了几次打了，没有人会像上塘村的舅舅舅母那样温柔地和她说话，想到这些她就很难过。 张翠菊原本坐在院子里，见三丫挨教训，没有关心一句，只是瞪了一眼便回了自己屋里。 杭母冷眼旁观片刻，呸了一声也进屋了。 小泉村张家那边商量算计未果，而上塘村这边，杭书珩一家三口借着月光来到了山脚下，河流的上游水域。 这里是一片浅水区，水流平缓，靠近岸边的水位也仅仅达到大人的膝盖这样的深度，这还是方才在自家院子里，扬扬一个劲儿地喊热，杭书珩才提议带他过来上游洗澡，宋甯不放心，自然是要跟着过来了。 “你要不要下去洗一洗？这大晚上的也不会有人来。”杭书珩望了望四周，对宋甯说道。 “我不用，你们洗吧，洗好了早点回去。”宋甯摇头，她实在没有办法在这样露天的室外暴露自己，哪怕此刻是夜晚。 这里毕竟不是后世，在这里，露个胳膊都能被人们的唾沫淹死，虽然她并不在意别人的看法，但她讨厌麻烦。 杭书珩猜到她的顾虑，也不强求，将儿子扒了个精光，而他自己身上则留着一条亵裤，毕竟是成年人。 父子二人下了水，扬扬见宋甯还在岸上，喊道：“妈妈！你不跟我们一起下来吗？好凉快呀！妈妈你快下来。” “不了，你跟爸爸好好洗，赶紧洗好上来穿衣服，别着凉了。” 宋甯找了块石头坐下，她想到这一段河畔是一片碎石滩，高低不平或大或小的石头铺陈在河底，忍不住又叮嘱道：“要注意脚下，当心一点别踩到尖锐的石头了。” “放心吧！我们就坐这，不乱踩。”杭书珩好笑地回了一句，将儿子抓过来用手舀水往他身上泼。“来，儿子，赶紧洗，别让妈妈等太久了。” 宋甯提着的心直到父子二人洗好上了岸才算放下，她迅速地拿起衣服往扬扬身上套，待她帮扬扬穿好，杭书珩也已经穿戴整齐了。 蓦地起了一阵风，夹带着一丝清凉，天上的明月不知何时已藏进了厚厚的云层里，天色暗了许多。 “起风了，估计就快要下雨了，咱们快回家吧！”杭书珩说着，领着妻儿往回走。 扬扬今晚玩得开心，蹦蹦跳跳地走在前头，宋甯不放心地说道：“扬扬，好好走路，地上到处都是石头，别摔了……” 谁知她话音未落，便听见扬扬“哎呀”一声，紧接着便歪倒进路边的草丛里。 “扬扬……” 两人三步化作两步追上来，却不料又听见扬扬“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扬扬，告诉妈妈，摔哪了？” 宋甯心疼极了，将他抱起来检查他身上有没有受伤，谁知他将一只小手举到她面前，哭喊道：“妈妈，我不知道摸到了什么东西，湿湿的，黏黏的。” 随着扬扬小手掌的靠近，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扑鼻而来，杭书珩与宋甯皆是一惊。宋甯连忙抱起扬扬退后，杭书珩则快速将母子俩挡在身后。 他们注视着方才扬扬摔倒的那个地方，见没有任何动静，却隐约可见那片草丛中似乎有一团凸起的黑影。 片刻后，杭书珩欲上前一探究竟，宋甯却害怕地抓住他的胳膊，手微微颤抖着。 “别怕！你带着儿子就在这里，我去看看是什么东西。”他轻握了一下宋甯的手，安抚道。 动物的血腥与人类有所不同，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那是人类的血腥味。他取出随身携带的火折子燃了起来，借着微弱的亮光缓缓走近，拨开草丛看那团黑影，隐约可以看出是一个人形。 他拿着火折子凑近些看，那果然是个人，是一个受了伤不省人事的男人。 “别怕，是个人，他受伤了。”他转头对宋甯说了句话，便蹲下来想要仔细查看对方的伤势。 对方身上穿着深色的衣服，看不出身上有多少伤口，但从他的衣服上不自然的色泽可以看得出来他流了很多的血，甚至有可能此刻还在流…… 第17章 救他 宋甯深做了几个呼吸，将因紧张害怕而狂跳不止的心跳慢慢平复下来。她挪动脚步，小心翼翼地靠近，也只敢站在杭书珩的背后探头看。 “他、他怎么样？活……活着吗？”她看着躺在草丛里一动不动的男子，刚平复下来的紧张情绪顿时又涌了上来。 杭书珩伸手探向男子颈部，还能够感受到微弱的脉搏跳动，收回手说道：“还活着。” 借着火折子的光亮，宋甯模模糊糊的看见杭书珩收回来的手掌上沾满了鲜红的血液，那刺目的红刺激得她几乎晕眩，脑海中不禁浮现扬扬出车祸时浑身鲜血的模样。 她抱着扬扬的手紧了紧，闭上眼不敢看，颤着声说道：“救、救他……” 杭书珩并不反对，没遇见便罢了，既然让他们遇见了，若是见死不救，今后他们的良心将不会安宁。 杭书珩将不省人事的男子扶到自己的背上，“你抱着儿子先走，我背着他。” 人命关天，他们不敢耽搁，背起受伤的男子便匆匆往自家的方向走，幸运的是一路回到家里没出任何意外，也未遇到任何人。 刚回到自家院子，豆大的雨滴便开始一滴一滴地砸下来，杭书珩将人背进书房里平放在炕上，转头对宋甯说道：“这里交给我，你先带儿子去清理一下，然后去睡觉。” 他也需要清理一下，背了这人一路，他的背后早已被对方的血浸湿了一大片，在青色的衣裳上显得尤为明显。 宋甯点头，抱着扬扬到院子里洗了手脚，进屋换好衣服便哄他上炕睡觉。 扬扬似乎真的被吓得不轻，从他摔倒后到现在，一直安安静静的，没有说话，连每晚要给妈妈讲睡前故事这么重要的事情都忘记了。 “扬扬，害怕吗？”宋甯问。 扬扬点了点头，又摇摇头，说道：“扬扬害怕，但是想到有爸爸会保护我们，就又不怕了，妈妈！那个人怎么了？” “他受伤了。” “他流了好多血，一定好痛好痛吧？他会好吗？” “会好的。” “他是好人还是坏人？” “妈妈愿意相信他是好人。” “那……” “好了好了，别问那么多了，你今晚还没有讲故事呢！葫芦娃讲到哪了？”为了防止他再问下去，宋甯只好转移话题。 “哦！讲到了蛇精抓走了爷爷……” 不过是个三五岁的孩子，注意力很轻易的就被转移了。 经过方才的简单对话，母子俩紧张的情绪已经消退了不少，扬扬开始了每日必做的事情，没一会，便又成功地将自己给“哄”睡着了。 宋甯替他盖好被子，拉开门出去时，外头的雨已经开始下得密集了起来，好在当初盖这座院子时留了很宽的檐，才不至于踏出屋子便要淋雨。 她到书房时，杭书珩已经烧好了热水端进来打算为受伤男主清理伤口，此刻，他正在用剪刀将对方的衣服剪开。 “怎么样？”宋甯问道。走近看了一眼，浑身的血没经过清理，给人最直观的感觉就是一片血迹斑斑，她强忍着强烈不适感才没有转身夺门而出。 “你怎么过来了？去休息吧，我一个人可以的。”杭书珩见她脸色有些苍白，看出了她的不适，劝道。 他比她要好一些，虽然生在和平年代，没多少机会能遇到这样血腥的画面，但谁让他有个当司令的爷爷呢！从高中起，每年暑假他都会被那老头丢到部队去“体验生活”，因此他的心理素质要比普通人强很多。 “我不用休息，我可以帮忙。”宋甯摇摇头说道，尽管这画面令她不适，但她并不会退缩。 “行，那你等会在旁边给我递湿布吧，不过你一定不要勉强自己，要是不舒服了就回房去休息。” “嗯！我知道了！” 待杭书珩将男子上半身的衣料全剪下来后，朝宋甯伸手道：“湿布给我。” 宋甯闻言，连忙拧了一条湿布递给他。一条湿布来来回回的擦拭，清洗，一盆热水早已变成了血水。 “只用热水清洗行吗？没有达到消毒的效果，会不会感染？”宋甯担忧地问。 “条件有限，看他的造化吧！” 杭书珩草草地擦拭一遍男子身上的血迹，伤口便显而易见了。身上，手臂皆有伤口，从伤口的形状来看应该是利器所伤。有几处伤口已经血肉外翻，其中最为严重的便是左肩上的一处伤口，深可见骨，此刻仍在不断溢出鲜血，若是再深一些，恐怕整只手臂都要被削下来。 换了一盆新水与湿布，杭书珩开始深度清洁伤口，宋甯在一旁打下手，尽量不往男子身上看，不适感已经减轻了许多。 所有的伤口清洁完毕，杭书珩吩咐宋甯去准备一些干净的布条用来包扎伤口，而他则摆弄起炕桌上摆放着的一只小瓷瓶。 宋甯此刻才注意到这只精致的小瓶子，除了这瓶药，炕桌上还放着一把镶嵌着宝石的匕首和一块质地绝佳的玉佩，她的印象中，这并不是家里的东西。 “这是？” “应该是伤药。” 杭书珩晃了晃药瓶，可以听得出里面是一些粉末状的物体，他将瓶塞子拔了出来。可是，临门一脚他却犹豫了。 “怎、怎么了？”宋甯紧张地问道。 “我不能判断这是什么药，不知道能不能用在伤口上，万一……”毕竟在后世，用错药也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更何况在这种医学条件简陋的时代，稍有不慎便可能造成不可挽救的后果。 “可是……”宋甯飞快地往男子身上扫了一眼，那些大伤口仍然在缓慢地溢出鲜血。“如果不快点止血的话，他的血照这么流下去，恐怕也会失血过多而……”最后那个字她实在说不出口。 宋甯说的是事实，若不尽快止血，这人的血迟早也要流干了。 当下也顾不得许多了，若横竖都是一死的话，那还不如赌一把。 杭书珩拿着药瓶靠近男子，对宋甯说道：“我现在给他上药，你去准备布条吧。” “好！”宋甯答应得很快，然后转身就出去了，她不敢看，也不敢想，若是有个不测的话…… 第18章 醒来 外头的雨已经下得很大，宋甯在书房门外吹了会风，心里沉重的压抑感得到了一丝缓解。 冷静下来细想，他们就这么将一个来历不明，又受了一身伤的人带回家，是不是有些冲动了？那人身上的伤口都集中在要害部位，很显然他的敌人是要置他于死地的。 只是，若不救他，难道就这么让他自生自灭吗？他们做不到。如果可以重新选择的话，她想，他们还是会选择救人的。 宋甯望着黑夜中密集的雨帘，心中祈祷着这场雨下得再大一些，再久一些，将所有的痕迹都冲刷干净。 屋里，杭书珩抖了抖药瓶往伤者身上一处较小的伤口上撒了少许药粉，他几乎是屏住呼吸地在仔细观察着伤口的变化。 白色药粉落在伤口上，瞬间便被血液浸红，似乎并没有任何反应，杭书珩不禁心头微沉。然而，他所认为的没有任何反应，却在他观察片刻之后，那处伤口竟不再往外渗血，这一发现令他惊喜万分。 “竟然真的止住了！” 他的心里其实是有些难以置信的，没有想到，在这古代竟然能制出这么好的特效药，丝毫不输于后世的一些知名的外伤用药。 他手上动作不停，依次地在男子所有伤口上撒上药粉，心里却在想着事后该在家里备着一些急救药物，以备不时之需。 上了药不过片刻，除了左肩上的那处较深的伤口，其他伤口的血均已止住，杭书珩心一横，将药瓶内仅剩不多的药粉通通撒在那处伤口之上。 事后，他瞅着空空的药瓶有些可惜，这么好的药，这就没了？他还想着研究研究呢。 宋甯进来的时候，就见他盯着手中的药瓶看，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怎么样？有用吗？”她问。 “有用，非常有用。”杭书珩晃着药瓶，略微激动地说道：“我跟你说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的外伤止血药，效果比咱们那个时代的还要好，你看，已经完全止住血了。” “真的？”宋甯凑近来看了一眼很快便又移开视线，那些皮开肉绽的伤口她仍是不敢多看，确认了血确实已经止住，她亦是非常惊喜。 “接下来把伤口包好，剩下的就看他自己的命了，嗯？你拿我的，呃……”杭书珩瞧见宋甯手里的物件，他想了想，最终用了一个自认为比较恰当的词：“睡衣来干什么？” 他脑子里一个念头闪过，有些不敢相信地问道：“你要拿我的贴身衣服剪成绷带给他包伤口？”他指着自己的里衣，又指了指昏迷不醒的男子。 “家里没有纱布，也没有合适用来包扎的布料，就只有这个……”寻常人家，里衣用的都是细棉布，还算比较柔软，吸水性强并且透气性好，正好适合用来包扎伤口。 “这还是比较新的，过去那个家伙还舍不得经常穿呢！”杭书珩嘟囔道：“你把这个剪了我以后穿什么？” 他突然有一种不被重视的感觉，但宋甯的一句话却让他喜出望外。 “你先将就着穿旧的，这些款式也不太方便，过段时间去县里买些新布回来，我再给你做两件新款的！”她虽然不会做衣服，但原来的宋甯手艺却是非常好，到时候她多动动手就能找到感觉了。 “真的？你说的啊！”一句话就能将他心里的不平抹掉，还能趁机提条件，“作为补偿，你要亲手做。” 炕上躺着的男子此时若是有意识，一定会表示自己的不满，这两口子要打情骂俏能不能先照顾一下受伤昏迷的人。 好在他们也没说太久的话，宋甯将剪刀清洗干净，便开始裁剪布条，杭书珩刚得了许诺，眼看着自己的衣服被剪成一条一条的形状，倒也没有过多纠结。 杭书珩曾经在部队里学过一些外伤处理方法，伤口包扎得很专业，很快便将男子身上的所有伤口全都包好。 所有的事情处理完毕，他才猛然发现外头不知何时已下起了滂沱大雨，庆幸道：“这场雨来得可真是时候啊！”显然，他也考虑到了宋甯之前顾虑的事情。“这人的身份恐怕不简单。” 从对方身上的穿着与配饰可以看得出来，光说那匕首上镶嵌的宝石就是绝佳的上品，更别说那块质地上等的玉佩。再说那瓶药，杭书珩完全相信那绝对不是普通的伤药。 “你说咱们会不会救了一个麻烦回来呀？”宋甯看着男子喃喃道，所有的伤口都包了起来，她倒是敢多看上几眼了。 “人既然已经救回来，就别多想了。”杭书珩握住她的手道：“别担心，等他醒了，让他的家人来将他接走就好了。” 宋甯点头不语，一时间两人并排而坐，谁都没有说话。沉默良久后，宋甯后知后觉地发现杭书珩正把玩着她的手。 “你干嘛？放手。”宋甯轻斥一声，恼羞成怒地拍掉他的手掌。 拉一下手也不给…… 杭书珩暗暗叹气，路漫漫其修远兮。 他摸了摸鼻子，站起来说道：“好了，回屋休息吧，我去看看儿子，他吓着了吧？” “那这里？” “这里我待会再收拾，走吧！” 回到东屋，扬扬睡得正酣甜，被子不知何时已被踢到脚底下，丝毫没有受到大雨天的影响。 杭书珩不禁失笑，看来他是白担心了。他轻轻地替他盖好被子，俯身在他的小脸蛋上亲了一下，满心满眼的温柔。 宋甯看在眼中，整个人也随之柔和下来，这样的他，似乎只有在她和孩子的面前出现过呢…… 翌日。 滂沱大雨下了整整一夜，直到黎明破晓前，才算停雨。 得多亏了当初宋秀才盖这座院子时，将院子里的地面铺上了青砖，因此下来这么一场大雨过后，院子里虽然积了些水，却不泥泞。能用青砖铺地的院子，在村子里可算是头一家，也难怪杭母这么惦记着这座院子。 杭家院子丝毫不受这场大雨影响，而别家的院子却是不太好了，踏出房门就是一片泥泞，此时小泉村的张家便是此番情景。 杭母才踏出房门，便踩了一脚烂泥，粘得她整个鞋底厚厚一层泥巴。 看着这满院子的泥泞不堪，她为啥听了大嫂的三两句话就非要跟着回娘家来？她简直后悔死了，恨不得长出一对翅膀飞回家去，也不至于在这里踩着烂泥巴。 杭家。 一家三口大清早便守在书房里，扬扬一觉醒来早已将昨夜的惶恐一扫而空，此刻他趴在炕桌上，目不斜视地看着受伤的男子。 “爸爸！他什么时候醒啊？”他转头朝杭书珩问道，他说话时非常小声，似乎怕吵到旁人休息似的。 “应该快要醒了吧！”杭书珩摸了摸他的头说道，自己也不能确定人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你也忙了一个晚上了，赶紧眯一会吧！”宋甯见他脸上难掩疲惫之色，劝道。 杭书珩也不逞强，点点头道：“好！我就在这边上眯一会。”昨天夜里，那人发起了高烧，他忙着给人物理降温，一整夜都没合过眼。 北方乡下人家砌的土炕很宽，从炕头到炕尾完全可以轻松躺得下好几个人。杭书珩在炕头躺下，那人躺在炕尾，中间仍有很宽敞的一段距离摆放着炕桌，扬扬此刻正趴在炕桌上眼睛来回看。 “扬扬你乖乖坐着，让爸爸好好睡一会，别吵着知道吗？”宋甯嘱咐着。 “嗯！我知道了，我不吵，让爸爸好好睡觉。”扬扬乖巧地点头答应。 宋甯又嘱咐了许多事情，才放心地起身出去煮早饭。昨天带回来的筒骨在井里吊着存放了一夜，好在没坏掉，她打算熬汤备着，等那人醒了需要补充。 大雨侵袭了一夜过后，天便晴朗了，晨起的阳光透过敞开的窗，洒到男子的脸庞上。他眉头微微皱起，眼睫毛颤了颤，似乎正在努力地想要撑开眼皮。 扬扬一直看着他，发现了他的变化好奇地睁大眼睛，他想第一时间分享他的发现，转过头才想到爸爸刚刚才睡着呢，他不能吵醒爸爸。 他按耐不住，像只小猫一样，蹑手蹑脚地爬过去更近的距离想看得更真切一些。 楚睿吃力地撑开沉重的眼皮，对上的便是一张粉雕玉琢般稚嫩的小脸蛋，正闪着一双充满好奇的眼睛看着他…… 第19章 处境 这是哪？这孩子是谁？ 这是楚睿意识清醒后心里的第一个想法。 他虚弱而警惕地打量着这陌生环境，和这个长得非常好看的孩子。只见那张稚嫩的小脸呆呆地愣了一会，随即咧开嘴，绽开了一个惊喜的笑容。 宋甯端着早饭进来时，正好看见扬扬背对着门趴在炕尾，顿时一惊，生怕孩子不知轻重。 “扬扬，不是让你好好坐着你怎么靠得那么近？” 扬扬听了她的声音，扭过头来惊喜道：“妈、娘亲你快来看呀！这个叔叔他醒了。”情急之下，也难为他还记得有外人在时要改口叫娘亲。 宋甯一听，连忙将早饭往炕桌上放，躺在炕头的杭书珩也听到了动静翻身起来，凑近看，果然醒了。 “总算醒了。”杭书珩暗暗松了口气。 “你醒了，你感觉如何？”宋甯站在炕沿，关切地问道。 楚睿闻声望去，眼神依然充满着戒备，没弄清楚自己的处境，他不会轻易放下戒心，尽管这长得非常好看的一家子看起来似乎没有什么攻击性。 见他只是看着他们没有说话，宋甯和杭书珩对视一眼。 “你受了伤倒在路边，我们将你带了回来，你放心，我们不会害你。”看得出来他并不信任他们，宋甯尽可能地表现得友好且真诚一些。 杭书珩看得心里发酸，她都没有这么温柔地和他说过话，凭什么一个陌生人可以有此待遇。 扬扬挨着杭书珩问道：“爹爹，他为什么都不说话呀？” “谁知道呢！说不定是个哑巴。”杭书珩酸酸地说道。 “啊！那好可怜呀……”扬扬信以为真，表示非常同情。 “说什么呢！”宋甯气恼地拍了杭书珩一下，没事净瞎说。 “你凶我干嘛？”杭书珩一脸委屈，“不然他为什么不说话？莫不是个傻子？” 楚睿此刻闭着眼，脑壳子突突地疼，这一家子当着面议论人，实在是太无礼了。 “闭…嘴…”为了证实自己不是哑巴，他不得不开口，怎奈他虚弱得连说句话的力气都没有。 低弱而沙哑的声音引起了他们的注意，扬扬惊喜地凑过去叫道：“咦！他说话了！” “扬扬，别靠这么近。”杭书珩眼明手快地将扬扬拎到一边，以免他没轻没重碰到对方的伤口。 “喔！”扬扬乖乖地呆在一侧，却突然语出惊人：“爹爹，原来他不是哑巴啊。” “噗……” 杭书珩忍不住笑出了声。 宋甯嗔道：“扬扬，不能这么没礼貌。”没看到人家脸都黑了吗？“你别介意，他们不是有意的。”她说着回头瞪了杭书珩一眼，都怪他误导孩子。 “好了，你先带儿子去吃早饭吧！”杭书珩收住笑意，免得又惹恼了她。 “可是……”宋甯有些不放心。 “没事，快去吧，我都照顾他一夜了你还有什么不放心？” 看着宋甯领着扬扬三步一回头地走出去后，杭书珩才看向楚睿说道：“你烧了一夜，我想你现在应该需要喝水。” 楚睿：……他此刻确实口渴难耐。 杭书珩径自倒了一杯温水，一手将他的头稍微抬了抬，将杯沿递到他发干泛白的唇边。“喝吧！发热流失了太多水分，是该多喝水补回来。” 楚睿本能地想抗拒，但仅是稍微一动，便牵扯得浑身疼痛，疼得他五官几乎拧到了一块。 “我劝你最好别乱动，自己身上挨了几刀心里没数？”杭书珩见他抿着唇不动，于是端起手中的温水喝了一口，又递到他的唇边，“放心，没毒。” 见他如此，楚睿反而面露窘态，觉得自己是否太过小人之心了，但他自小所生长的都是虎狼环伺的环境，由不得他粗心大意。只是依他如今的处境，倘若对方想要加害于他，他根本就做不了任何反抗。 稍作犹豫后，他说服了自己，薄唇微启。杭书珩见状，将杯中的水缓缓喂进了他的口中。 “还需要吗？”一杯水饮尽，杭书珩问，见他轻轻点了下头，杭书珩又续了一杯。 两杯水下肚，楚睿好受了许多，感觉自己几乎快要干涸的躯体被注入了生命的源泉，顿时有了生机。 他躺着，侧头看着杭书珩说道：“多……谢！”嗓音清了许多，已不似之前那般沙哑。 “你确实该感谢我们，否则你那一身血恐怕得流干了。”杭书珩背对着他将水杯放好，回到炕头自己的被窝里躺下闭目养神。“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人，也不想知道你为什么一身是伤倒在路边，我们只是普通的农家，惹不起任何麻烦，既然你已经醒了，希望你能尽早联系你的家人或朋友，越快离开这里越好。” 他说的没错，楚睿陷入了沉思。此刻若是那些人追到了这里，依那伙人的心狠手辣，只怕这一家三口不会有好下场，而此时的他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更何况保护别人。 “昨夜下了整整一夜的雨，该有的痕迹恐怕也冲刷干净了，我想你的敌人短时间内应该不会那么轻易找到这里，但也不能掉以轻心，所以你还是尽快离开为好，对你对我们都好。” 得知下了一夜的雨，楚睿不禁松了一口气，但对方说的不无道理，他还是要尽快离开为好，以免为他们一家招来祸事。 两人沉默了下来，各自思考着目前的处境以及有可能将要面临的更坏的处境，到那时他们又该如何应对…… 宋甯带着扬扬吃过了早饭，进来时却见炕上一头一尾两人躺着，都睡得挺沉。她竖起食指在唇边，示意扬扬不要出声，然后轻手轻脚地领着扬扬出去。 直到午饭时间，宋甯进屋的动静惊醒了沉睡的人。杭书珩坐了起来，补了两个时辰的睡眠，精神头已经补回来了，为了补眠，一上午颗粒未进，此刻早已饥肠辘辘。 “媳妇，我饿了！”见到宋甯，他忍不住撒娇卖萌。 “你睡醒了，是不是我开门把你吵醒了？”这木门开启多多少少有点动静，她已经非常小心地开门了。 “是饿醒了。” 宋甯不禁莞尔，说道：“你等着，我去端饭过来。” 很快，宋甯端来了饭菜，还有一碗她用大骨汤熬的粥。 “我熬了粥，等他醒了你喂他吃点吧！”宋甯朝炕尾的方向扬了扬下巴。 “你怎么对他那么好？”杭书珩又酸了，卖惨道：“我熬了一夜照顾他，你都不关心关心我。” 双目紧闭的楚睿嘴角微抽，早在宋甯推门进来的时候他便醒了，只不过不愿打扰他们夫妻相处，他选择继续装睡，没想到那个男人在自己媳妇面前竟是这般模样，像个争风吃醋的少年郎。 那是他不曾见到过的画面，这种行为在许多男人的眼中或许会视为不耻，而他却觉得有些羡慕，能够在一个女人面前露出这种姿态，想必是很在乎那个女人吧？ “无聊，幼稚。” 看着杭书珩有些浮夸的演技，宋甯并不买他的账，将饭菜摆好便出去了。 第20章 好转 杭书珩当天吃过午饭并喂了楚睿半碗粥后便出了门，回来的时候带回了一把草根。 “你挖这些草根回来做什么？喂猪啊？”也就那么一把，喂猪也不够吃呀！宋甯好奇地问。 “这可不是喂猪的，这是给人吃的。”杭书珩笑道。 “爹爹你要吃草吗？你又不是牛羊。”这时扬扬在一旁吃惊地说道。 天真的童言童语令两人双双忍俊不禁，杭书珩揉了揉他的小脑袋哭笑不得，“这其实是一味中药。” 他将草根放入盛着水的盆中清洗，扯出一根叼在嘴里，又随手喂了扬扬一根，扬扬顺势咬住草根嚼了嚼，惊喜地叫道：“是甜的。” “是吗？”宋甯忍不住也扯了一根尝了尝，果然有一股甘甜，她仔细地端详起来，“这不就是河边常见的茅草的根吗？它有什么作用？” “嗯，白茅根，功效挺多，重要的是可以退烧。”杭书珩边整理边说：“我担心那人今晚还会发烧，所以才想到去挖一些回来备着，有备无患吧。” “我竟然都不知道你还懂中药。”宋甯用探究的眼神看他，似笑非笑。 “以前在部队野外求生训练时，跟一个军医学的，其实也就只会辨认一些在野外常见的并且常用到的中草药。”他回答得还算谦虚，然而下一刻却凑到宋甯的耳边求表扬，“怎么样？是不是觉得我很厉害？” “你，脸皮真厚。”宋甯嗔怪一声，扭头就走了，独留他在原地自恋地笑着。 夜里。 果然如杭书珩所料，楚睿又发起了高烧。 杭书珩正忙着物理降温，宋甯便端来了白茅根煮的水，打算喂他喝下。 “喝了药，可以让烧退得快一些。” 楚睿迷迷糊糊间，耳边听见一个温柔的声音细语轻哄着，他仿佛回到了年幼时，每一次生病母亲总是这么不厌其烦地哄着他，令他心安。 紧抿的唇微启，他顺从地喝下了那碗药水。 看着他昏昏沉沉地又睡了过去，宋甯不禁有些担心。 “这真的能管用吗？” “别担心，这中药喝下去不会像西药那样很快就见效，但喝了药再配合物理降温，烧会退的，放心吧！” 宋甯点头，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过去她一个人带着孩子时，也曾为了照顾发烧的孩子而彻夜不眠，总感觉心口上压着一块巨石，异常压抑。 她将楚睿额头上的湿帕子拿下来，那帕子已有这温度，她将帕子浸在凉水中，又换了一块新的帕子敷上去，如此反复地不断替换着。 由于要做全身的物理降温，免不了要去除全身的衣物，宋甯不便留下，只好回东屋歇下了。 或许是白茅根起的作用，这一夜，楚睿的烧退得比前一夜快了许多。翌日一早，他便醒了过来，精神头也比前一天好上许多。 他醒的时候，杭书珩仍在梦乡，炕头炕尾隔着一段距离，他亦能清晰地听见他均匀的呼吸声。 昨夜的他并非完全没有意识，半梦半醒之间，他知道有人正在不眠不休地用帕子擦拭着他的全身，虽然不太理解这样的做法，他想那应该是民间的一种退热的手段。 这一家人与他素不相识，明知随意将一个来历不明且受了重伤之人救回家中或许会招来麻烦，却仍然将他带回并且无微不至地照顾着。 思及此，楚睿内心无限感激。 然而，当他再一次道谢之时，对方却道： “我只是不想家中多了个死人，不吉利。” 楚睿失笑：“你们完全可以置之不理，但是你们并没有这么做。” “我也不怕实话告诉你，若当时在场的只有我一人，我定不会多管闲事。”杭书珩枕着手臂叹气道：“谁让我媳妇和儿子心地善良呢！我总不好在他们面前见死不救。” 楚睿一噎，沉默了片刻，郁闷道：“你这个人说话真不招人喜欢。” 杭书珩笑了笑，不置可否。突然，外头有人拍响了院门，两人的心头不自觉一紧，杭书珩下意识地坐了起来。 正打算出去看看情况，便听见宋甯说话的声音。 “是木墩啊！你来找珩子叔吗？” “不是的。”是个半大小子的声音：“婶，我大哥在河里捉了鱼，让我给你们送两条过来。” “你们捉了鱼留着自个儿吃吧，怎么还送来？” “没事的婶，家里还有呢，大哥捉了好几条，婶，那我就回去了……” 随着孩童的声音渐渐远去，屋里的两人也随之放松下来。 杭书珩不禁嗤笑道：“你说我们是不是太草木皆兵了？我想你的敌人若真的找来了，应该不会这么有礼貌。” 话落，两人都陷入沉默，直到宋甯推门而入方才打破了这沉寂的气氛。 “醒了？”宋甯端着早饭。 杭书珩见状连忙下地从她手中接过端盘，柔声道：“辛苦了！刚才是木墩来了？” 宋甯帮忙摆饭，笑道：“说是水生捉了些鱼，给咱们送来两条，我看那鱼个头还挺大，中午就吃鱼吧！”摆好饭，她朝楚睿点点头，“喝鱼汤对伤口愈合会有帮助，到时候你多喝点。” 楚睿回以感激的一笑：“多谢，有劳你了！” 宋甯摇头轻笑，转头对杭书珩道：“你们吃早饭吧，我出去了。” “你也快去吃，那鱼放着一会我再去处理。”杭书珩扶着她的肩将她送到门口才返回。 “你对你的夫人很是看重。”楚睿肯定的说道。 杭书珩耸耸肩，丝毫不觉得难为情，很自然地回了一句：“媳妇娶回家不就是用来疼的吗！” 楚睿微愣，他没想到对方会这么大方且坦诚地承认了，在他的认知里，一个男人再如何看重妻子，但为了颜面，也不会放在口头上来说。似乎说出来就会有损颜面一般，但真的是如此吗？显然并不是。 因为当杭书珩大方承认自己看重妻子时，他并不会耻笑对方，他甚至觉得再应当不过了，那是事实，就应该那么说。 而他作为旁人，还真是羡慕呢…… —— 经过杭书珩和宋甯的精心照料，楚睿在炕上躺了三天，伤势逐渐有了好转，如今已经可以靠着柔软的被褥坐上片刻。 此刻，他靠坐着，正在与扬扬大眼瞪小眼。一大清早，他们才刚醒，这小家伙便进来了。 杭书珩出去帮忙做早饭后，小家伙便端端正正地坐在炕桌前，像个认真听话的学生，那一双充满好奇的眼睛一直盯着楚睿。自杭书珩出去后，屋里这一大一小两人的对视已有一刻钟之久。 被这样一双干净而充满童真的眼睛盯着看，楚睿逐渐露了窘态，率先败下阵来，他清了清嗓子，问道： “你叫扬扬？”他记得那对夫妻是这样叫他的。 “扬扬是小名，我的大名叫杭正扬。” 字正腔圆，口齿清晰，这令楚睿很意外。 “你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看？我的脸上有什么吗？” 扬扬摇了摇头，突然蹦出一句：“会说话就不是哑巴吗？好奇怪，为什么会说话就不可以是哑巴？”他一脸苦恼地思考着。 楚睿：…… 他的笑容僵在脸上，脸瞬间黑了。 这孩子，长得和他爹一样好看，那张嘴也和他爹一样不讨人喜欢，白瞎了这么好看的一张脸…… 第21章 雨夜 楚睿并未郁闷太久，宋甯和杭书珩便端着早饭进来。 鉴于前两日煮的鱼片粥得到一致好评，因此今晨宋甯特意买了鱼回来，将鱼肉片出来煮粥，鱼头和鱼骨则留着午饭时煮汤用。 “娘亲，我好饿哦！” 扬扬一见早饭端来了，便将他纠结的事情抛到了脑后，楚睿因此也松了口气。他方才还生怕这小家伙转头就去找自己的爹娘问个结果，那就有些尴尬了。 “坐那别动，别烫着你了。”宋甯一唬，让刚抬起屁股的扬扬又老老实实地坐了回去。 杭书珩将炕桌搬至楚睿的右手边摆好，在他可以坐起来后，便要求自己用餐了，说到底，他虽是个贵公子，却也没有事事让人侍候的习惯。 而杭书珩和宋甯则带着扬扬在书房里的小桌上用起了早饭。 饭后，楚睿望着窗外出了神。晴了两日的天，在今晨又开始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良久后，他收回目光，对杭书珩说道：“待雨停了，你出门替我去办件事情吧。” 杭书珩擦桌子的手一顿，点头道：“好。”他大概能猜到他要让他办的事情，无非是传递消息。 “这件事可能会有风险。” “你留在这里对我们来说同样是风险。” “我很抱歉……” 楚睿清楚地知道自己不能久留在此，但无奈自己身受重伤行动不便。 他的行踪一向隐秘，却不防他身边出了内奸，导致他此次回京途中遭受埋伏，若非手下人拼死相护，只怕他早已死在那叛徒的刀下。 自他受伤被救至今已有数日，他的人却还未找到他，不知是幸或不幸。 只是他不能再等下去了，自今晨起，他的心头上总弥漫着一丝不祥的预感，那种感觉伴随着屋外的雨声变得愈加浓烈。 但愿这场雨不要持续太久…… 然而，上天似乎并未听见他心中的祷告，这场雨非但没有要停的意思，反而愈发急骤起来。 —— 小泉村，张家。 望着屋外逐渐变强的雨势，张母足足抱怨了一个早上。 “你说你，要是早两天下定决心，趁着天晴早就能事办好了。”她对着杭母忍不住就是一阵牢骚，枉她苦口婆心地劝说终于令她松口，却不想这场雨来得这么不凑巧。 杭母的心情则相反，如今下了雨，出门不便，她反而不着急了，至少她的银子还可以在她的口袋里多捂些时候。 她不甘示弱地回怼了一句：“合着不是你出银子不知道心疼呗！” “我出啥银子？又不是我儿子被妖孽附身，我儿子好得很。”张母先是一阵阴阳怪气，随后话头又一转，凑近来压低了声音说道：“要我说啊，这八成错不了，你想想我那大外甥原来是多孝顺的人啊？现在连性情都变了，你看你这次回娘家都多少天了，也不见他来接你回去，就是连个口信也没有，事出反常必有妖。” 杭母想想还真是这么回事，不禁慌了神：“哎呀！你这一说，还真是这样，那、那咋办呀？” “能咋办？你能斗得过妖孽呀？” 杭母愣愣地摇摇头。 “所以说呀，我才让你早做决定，早点去请神婆，神婆自有办法收了那俩妖孽。”张母见她急了，便趁热打铁，“你倒好，非得心疼银子，这是心疼银子的时候吗？我跟你说，这事不能再拖了，早办了早安心，你总不想日后和两个妖孽生活在一起吧？当心迟早祸害到你身上。” 杭母越听越是心惊胆战，不禁打了一个激灵，忙抓住张母的手道：“嫂子，我听你的，等雨停了咱就去请神婆，要不、要不咱冒着雨去？”她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这会儿知道急了？你要早两天能下定决心，没准那妖孽早就被收了？”张母见目的达成，语气倒是放柔了许多，“急也没用，你冒着雨去，难不成你要神婆跟你冒着雨去收妖孽啊……” —— 这场雨，持续地下了一整日，雨势丝毫没有减弱，入夜后已是瓢泼大雨并伴随着电闪雷鸣。 闪电的强光划过，如白昼般的亮堂转瞬即逝，轰隆的雷声的此起彼伏，这样的夜晚着实令人压抑。 在扬扬软磨硬泡，终于成功地留在书房和杭书珩一起睡，他乐不可支地在被褥上打着滚，他觉得他已经好久没和爸爸一起睡了。 在前世，他能和爸爸一起睡的机会并不多，因此他格外地珍惜每一次可以和爸爸一起睡觉的机会，兴奋得手舞足蹈。 “噢耶！” 由着他滚在被褥上耍闹了好一会，杭书珩才出声制止他。 “好了，别玩了，快睡觉吧！伯伯需要休息了。” 在数日的相处中，得知楚睿比现在的自己年长几岁，杭书珩便让扬扬喊对方伯伯。 “那好吧！”扬扬乖巧地点点头躺好，又爬了起来对着炕尾的楚睿脆生生地说道：“对不起，伯伯！” “扬扬并没有错，为什么道歉？” “伯伯是病人要好好休息，可是我吵到伯伯了。” 贴心的童言童语让人啼笑皆非，楚睿这么多天以来，第一次发出了愉悦的笑声。 “谢谢扬扬，不过不用担心，伯伯已经好多了。” “伯伯，生病很不舒服对不对？你想听故事吗？我娘亲不舒服的时候我就给她讲故事，她听完就睡着了。” 杭书珩：…… 实在不想拆穿这个每次讲着故事自己却先睡着的小朋友。 楚睿倒是饶有兴致地问：“是么？扬扬还会讲故事？” “是呀是呀！我会讲的故事可多了，你想听葫芦娃的故事吗？” “葫芦娃？那是什么？” “葫芦娃就是葫芦娃呀，它们可厉害了，我讲给你听！”扬扬几乎不需要酝酿，这个故事他已经滚瓜烂熟了，张口就来：“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白胡子的老爷爷，他种了一颗很神奇的葫芦，一共长了七个葫芦，每一个葫芦的颜色都不一样哦……” “有一天，爷爷被妖怪抓走了……” “大娃去救爷爷，可是蛇精好坏，它还有一个很了不起的武器……” “如意如意，按我心意，快快显灵……” “快快…显…灵……” 呼呼~~~ 丝毫不出意外，某个小朋友又把自己讲睡着了。 杭书珩露出了“我就知道”的表情，楚睿更是哭笑不得，故事没听完，他竟有点意犹未尽了。 “这孩子，你们将他教养得很好！” “都是孩子母亲的功劳” 杭书珩心中无尽感慨，为他曾经缺席那几年的父亲的角色而遗憾，更为他们母子双向奔赴相依相伴的感情而心疼愧疚不已。 天知道，当他与宋甯重复，当他得知他竟然还有一个儿子时，他恨不得仰天长啸： 老天待他不薄。 即便雷电交加的天气叫人难以安定心神，然而，连绵的雨，却给夏日的夜晚带来了一丝清凉，让两个本就疲惫的男人也渐渐进入梦乡。 第22章 惊魂 是夜，子时。 大雨中，数道黑影悄然落在杭家的院墙外，无一不是身穿夜行衣脸蒙着面巾。 一个看似领头之人扬了扬手，其余数人便如鸟兽散般，分别飞身跃上了院墙或屋檐，而领头人则轻身落在院子里。 似乎是事先探查过一般，领头的黑衣人目标明确地朝着书房的方向缓缓走去。 子时，是一日当中人的睡意最深沉的时刻，此时书房里的两大一小正睡得很沉，丝毫没有察觉危险正在悄悄逼近。 一道强光闪电划过，伴随着一记惊雷响彻天际，东屋里，宋甯蓦地从睡梦中惊醒。许是因为浅眠的关系，又或许是因为孩子不在身边不习惯，她这一夜睡得不太安稳。 屋外仍下着雨，宋甯睁着眼在炕上翻来覆去，再无睡意，完全不知院子里来了不速之客。 书房，若是此时里面的人醒着，定能看见门栓上，一截刀身正轻巧而缓慢地挪动着那根木栓，哪怕在黑暗中，也能通过时而的闪电光线返照得清清楚楚。 然而，连日来照料着伤员，未得好眠的杭书珩，今夜难得有一丝凉意助眠，此时的他睡得异常深沉。 而楚睿一个重伤初愈之人，睡时本就比醒时多，更别说扬扬一个三五岁，正是睡眠中长身体的孩童。 长刀一点一点地撬着门栓，门外之人格外的有耐心，似乎经历了一个漫长的过程，门栓一点一点地挪动，直至“啪嗒”一声轻响被屋外疾骤的雨声淹没，横穿在门板上的木栓已被撬开。 只需轻轻一推，门扇便缓缓开启，一道黑色身影赫然暴露在门外。 黑衣人手握长刀垂在身侧，抬脚跨过门槛，缓慢而轻盈地迈入书房，露在面巾外的双眼冷酷异常。 在炕头驻足观望片刻，发现在炕头躺着的并非他要找的人，锐利的目光陡然投向炕尾的方向。 黑衣人脚下步子一转，屏着呼吸朝炕尾一步一顿地走去，不过短短几小步的距离，他却走了将近半刻钟方才站定。 认出了炕上熟睡中的那张脸，黑衣人的眼中燃起了兴奋的火焰，他知道，他的机会来了。 杀了这个人，对，只需杀了这个人，便是大功一件，日后在主子跟前的地位更是水涨船高，谁也越不过他去。 想到近日来一直听命于那个叛主的走狗他便憋屈得紧，他虽不是什么好人，但他最瞧不起的便是这种忠诚喂了狗的畜牲。 他不禁同情起了眼前这个仍在熟睡中的男人，养了这么个狗玩意儿，反倒把自己给咬了。 不过同情归同情，人他还是必须杀，待他立下大功回去交差，他倒要看看那人可还敢在他面前趾高气扬。 黑衣人慢慢地举起手中的长刀，他仿佛看见了大好前程正朝他招手，眼中的兴奋与杀意丝毫不加掩饰，只要他的长刀挥下…… 就在这时，又一道闪电划破天际，瞬间照亮了半边天，刀身反射的光线很不巧地从楚睿的眼皮上闪过。 仅仅是一刹那，楚睿猛然睁眼，下意识地朝一侧滚去，堪堪躲过黑衣人直劈下来的一刀。他信手抓起被褥甩向黑衣人，抽出匕首直刺过去。 黑衣人挥刀劈开遮挡视线的被褥，对方的匕首已经直指面门而来，他没想到对方身负重伤身手竟然还能如此敏捷。 错失了进攻的先机，黑衣人长刀回挡面门，匕首撞上刀身，“铛”的一声发出了尖锐的声响。 未能一招制敌，楚睿自知良机已失，不禁心焦不已。 一交手他便清楚黑衣人的实力不容小觑，以他目前的身体条件，根本不可能是黑衣人的对手，方才那出其不意的一招几乎是他此时能够做到的极限。 果然，才交上手，黑衣人便能感觉到他那一招虽然奇快无比，但明显力道不足，不过是中看不中用的幌子罢了。 不过一个回合，楚睿便招架不住，被黑衣人一脚踹倒在墙头，吐出一口鲜血。 黑衣人将掉落在地的匕首踹开，居高临下地看着倒地的楚睿，长刀缓缓举过头顶。 打斗的动静惊醒了杭书珩。昏暗中，隐隐约约可见一个黑色身影高举长刀意欲挥下，杭书珩来不及多想，拿过炕桌上的茶壶就朝那处扔去。 黑衣人背后似乎长了眼睛一般，转身挥刀一劈，茶壶顷刻间四分五裂。 “哼！不自量力。”黑衣人轻蔑地道：“这么迫不及待地想找死，那我就成全你。” 东屋里，宋甯也被这动静惊动，连忙掀开被子下炕，打算出去看看。 这厢，楚睿忍着伤口裂开的剧痛，赴身扣住黑衣人的脚，朝杭书珩喊道：“走……快走。” 黑衣人回身一脚踩在他左肩的伤口上并大力地碾了碾，迫使他因强烈的剧痛而松了力道，黑衣人抽出受束缚的脚，冷笑道：“想走？晚了，你们一个都走不了。” 黑暗中，杭书珩看不见楚睿焦急的神情，但他知道，他们走不了了。 他回头看看仍在熟睡中的儿子，走不了，便战吧。 他下炕，脚下恰好踩到方才被黑衣人踢开的匕首，他毫不犹豫地捡了起来紧紧握在手中。 对方是一个身怀武功的高手，而他在对方面前，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罢了，在实力悬殊的情况下，他能够利用的只有对方轻敌的心理和前世在部队里学到的那些必杀技。 并且，他只有一次机会。 看着黑衣人一步一步地地走过来，那脚步就好似踩在了他的心脏上，杭书珩在心里不断地告诉自己，冷静、冷静、再冷静。 快了，就快了…… 杭书珩全神贯注地留意着黑衣人，暗暗计算着对方的下一步行动，一步，两步，直至对方高高举起长刀。 楚睿见此，不禁绝望地闭上双眼，这善良的一家人，终究还是受了他的连累。 就在黑衣人长刀挥下的那一瞬间，杭书珩动了。 就是现在…… 说时迟，那时快，杭书珩犹如猎豹一般猛地冲上前去，身体几乎与对方贴在一起。 第23章 转机 黑衣人因为杭书珩这突如其来的动作一刀砍空了，如此近身让黑衣人的长刀失去了优势，未等他回过神来，只感到脖颈传来一阵剧痛，杭书珩手中的匕首已经刺入他的脖颈大动脉。 “你……怎么……可能……” 黑衣人到死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死在一个文弱书生的手里，双目仍不可思议地大大睁着，写着满满的不甘。 “噗呲……” 杭书珩拔出匕首，温热的鲜血自黑衣人的脖颈喷涌而出，溅了他满身满脸，他轻轻一推便将黑衣人推倒在地。 黑衣人在地上抽搐几下，便彻底没了气息。 一切的发生只不过是一瞬间，这一幕令楚睿震惊不已，他甚至都没有看清杭书珩是如何做到的。 快，太快了…… 他不禁开始疑惑，这是一个不会武功的人能够做到的吗？ 他，是真的不会武功吗？ 此时的杭书珩无论是眼神还是表情，依然带着刚杀过人的冷酷，然而身后传来的抽气声让他彻底破防。 他猛然转身，看见宋甯捂着嘴大惊失色地站在书房门外，他浑身就像卸了力一般，慌乱而颤抖地将手中仍在滴血的匕首丢下。 “咣当”一声响，竟惊动了熟睡中的扬扬，只见他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地坐了起来。 宋甯顾不得许多，快步冲进书房上炕将扬扬搂入怀中，她不能让孩子看到这一幕。 她轻轻拍着哄道：“睡吧睡吧！娘亲陪着你呢！” 或许是投入了妈妈熟悉的怀抱中，扬扬很快又睡着了。 只是未等他们松一口气，隐匿在暗处的黑衣人陆续现身聚集在书房门外。 倒在血泊中的黑衣人是他们这群人之中武功最高的，竟然就这样被人一招致命，他们的震惊并不亚于楚睿，甚至更加难以置信。 即便是没有受伤的楚睿也未必能将他们其中任何一个人一招致命，这个看起来文文弱弱的书生武功究竟有多高？ 杭书珩脸上的慌乱早已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派从容冷静，重新拾起地上的匕首，再次与敌人对峙。 此刻被他挡在身后的是他的至亲至爱，他不能退缩，还有一个给他们一家带来麻烦的倒霉家伙，他发誓如果这一次他不死，他一定要将那个家伙扫地出门。 黑衣人带着几分忌惮，即便纷纷抽出武器，却一时都不敢有所动作。 而楚睿丝毫不知道杭书珩内心已经将他嫌弃成什么样子，他强撑着身体靠墙而坐。 他们此刻的处境非常不利，他的心在不断往下沉的同时却仍在期待着，期待着杭书珩是否还能带来惊喜。 杭书珩眼神坚定，面无表情，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手心与背脊早已被汗水浸湿。 对峙良久，黑衣人终于失去了耐性，互相交换眼神，似乎达成了某种共识，最前方的两名黑衣人率先动了…… 杭书珩顿时将匕首握得更紧，手背上的青筋隐隐浮现，他心里唯一的想法就是击败敌人，甚至已经做好殊死一搏的准备。 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支箭矢破空疾驰而来，其中一名黑衣人应声倒地，紧接着又倒下一人。 一伙统一着装的人犹如神兵天降，黑衣人负隅顽抗，终究抵挡不过对方人多且训练有素，局面瞬间扭转。 兵刃相撞的声音中，黑衣人一个接着一个倒下，宋甯只扫了一眼便紧紧抱着扬扬不敢再看，就连杭书珩也看得直皱眉。 生长在和平年代的他们，这样的场面只在新闻上看到过，还是打了马赛克的，如此直观的感受让人生理不适。 当最后一个黑衣人倒下后，这一行人齐刷刷地跪倒在门外请罪。 “属下等来迟，请主子责罚。” 护卫首领见楚睿受了伤正靠在墙头，白色的里衣血迹斑斑，当下顾不得规矩，未得许可便起身往屋里走去，其余众人依然跪着。 首领在楚睿身上迅速点了几处穴道，又从怀中取出药瓶倒了一颗药丸让楚睿服下，这才开始检查起他的伤势。 杭书珩直到此刻才算真正松了口气，身上的力气似乎要被抽干一般，双腿隐隐有些发软。 他迈着飘渺的步子来到炕沿，伸手想要安抚宋甯，却猛然发现自己的双手沾满了鲜红的血，伸出去的手又收了回来。 “阿甯……别怕，没事了！”他轻轻喊了一声，此时此刻，他多想将他们母子拥入怀里。 宋甯闻言睁开眼抬头，黑暗中彼此静静地注视着对方，眼神中皆透着浓浓的关心，无声胜有声。 看着屋里屋外横陈的尸体，实在隔应，望着外头仍跪在雨里的一行人，又转头看楚睿。 “能不能让你的人别跪了，把这些……”他顿了一下，“清理一下吧，别吓着我妻子和孩子。” 杭书珩的话提醒了楚睿，他朝外头跪着的护卫轻轻一摆手，道：“你们、都起来吧，把这里即刻清理干净，不要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 “是。” 众人拾柴火焰高，十几个大青年一同动手，很快便将那些黑衣人的尸体运走，并且暂时简单地清理了一下屋里残留的血迹。 杭书珩并不关心他们将尸体运往何处，只要不留在自己家里就好。 “阿甯！抱孩子回屋去吧！能走吗？” 宋甯点了点头，抱着扬扬下了炕便稳步往屋外走去，杭书珩很想搭把手，无奈自己一身血污，他只能跟在后头。 一直将母子二人送到东屋门外，杭书珩便止步不入，他需要将自己清理一下，无论是外在还是内在。 他步入雨中，仰起头，让落下的雨水肆意地冲刷着他身上脸上的血污。 “主子，那些尸体要怎么处置？” 书房里，护卫首领在为楚睿重新包扎裂开的伤口，边询问道。 “将首级送到那位的府上，剩下的丢大山里喂野兽。” “是。” 杭书珩收拾干净后回到东屋，宋甯还没睡，就愣愣地坐在炕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拍抚着扬扬。 听了开门的动静，她抬头看，一言不发地看着杭书珩一步一步走近，她再也忍不住，猛地撞进他的怀里，身子微微颤抖着。 “阿甯！别怕，别怕，没事了。”杭书珩轻轻拍着她的背，知道她一定吓得不轻。 宋甯在他怀里摇了摇头说道：“我不怕，有你在，我不怕。”她突然想到什么，连忙从他怀里退出来，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你有没有事？身上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也没有受伤，放心吧。”杭书珩再度将她拥入怀中，给她温暖的同时也贪婪地从她身上吸取温暖。 这一夜他们的距离很近，也是他们重逢以来第一次相拥而眠，这一次是身与心的贴近，中间不再隔着一个孩子…… 第24章 去留 翌日清晨，扬扬醒来发现自己睡在妈妈的身边，顿时高兴坏了。 他昨晚还因为没有陪妈妈睡而自责了好久，没想到一觉醒来自己竟然睡在妈妈的身边。 同时他又有些疑惑，明明睡在书房，怎么一觉醒来就回到了妈妈的身边。 “昨晚雷声很大，爸爸担心妈妈一个人不敢睡，所以就把你抱回来陪妈妈睡了。”杭书珩糊弄道。 “真的吗？”扬扬一下子扑到宋甯的怀里，在她的脸上亲了一下，“对不起，妈妈，我以后再也不让你一个人睡了。” “我的扬扬宝贝真贴心！”宋甯搂抱着他，孩子的天真将昨夜的经历带给他们的愁绪冲淡了许多。 她从窗户看了看外头，雨已经停了，天光大亮。 “已经这么晚了？还没做早饭呢！” 她说着就要起来，杭书珩又将她按了回去。 “你再睡会吧，我去做，扬扬陪妈妈再睡一会。”他起床穿好衣服便出去了。 没想到进了厨房，竟发现早饭已经有人做了，并且也给他们一家三口留了一份，想必是那人的手下做的。 杭书珩也没客气，端了早饭便回东屋，“起来吃早饭吧！” “这么快？”宋甯惊讶道。 “嗯！已经有人做好了。” 早饭很简单，只是一些瘦肉粥，还带着一股糊味，看来这做早饭的人也是个生手，火候掌握得不够好。 书房里，楚睿吃了一口粥便皱起眉头，问道：“这粥是谁煮的？” 一旁服侍他洗漱用膳的护卫首领楚一还未说话，一个小青年便从门外拐进来，嬉皮笑脸地邀功道：“回主子，是属下煮的，怎么样？是不是还不错？” 楚一见他没没规没矩，不由责骂道：“十三，未得许可擅入，在主子面前没规没矩，回头自己去领罚。” “啊？”楚十三挠着头一时有些不明所以，他怎么又挨罚了？ “还不出去。”楚一喝道。 “哦！” 楚十三一边退一边仍在想自己怎么又被罚了，退到门外便与杭书珩正面碰上，当即收起那傻乎乎的模样，换上了一副假正经的神情。 “你们主子怎么样了？”杭书珩问。 楚一走了出来，真心实意地朝杭书珩作揖，道：“杭公子，我家主子请您进去。” 杭书珩点了点头，走进书房，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昨晚黑衣人倒下的位置，那里已经被收拾得一丝痕迹也没有留下，接着又打量了楚睿一番，才问道：“还好吗？” “不要紧，多谢了！”楚睿虚弱地靠墙而坐，“弟妹还好吧？” 见了那样的场面，应该吓坏了吧，幸运的是当时那孩子没有醒来。 “还好。”杭书珩找了张椅子坐下，开门见山地说道：“你的人既然已经找来，我想，你该离开了。” 楚睿闻言一笑，摇摇头说道：“我旧伤未愈又添新伤，你这时候下逐客令，是不是太不近人情了。” 一旁的楚一也急了，连忙说道：“杭公子，我家主子伤的不轻，暂时不宜奔波。” “这点小事，对于你们来说应该不是问题。”杭书珩道。 “看来你是铁了心要赶人啊！” 杭书珩沉默，等同于默认，楚睿继续说道：“我知你将我视为麻烦，但我既然给你们家带来了麻烦，总不能这么一走了之，我无论如何也要确保在我走之后，麻烦不会再找过来。” 他顿了一下，接着说：“你放心，不会打扰你们太久，我的人已经在布局，势必将你们一家的痕迹从这件事情上摘除出去。” 杭书珩依然沉默，良久后起身，语气却是妥协了：“还请你们抓紧时间，家母出门数日未归，现在雨停了，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回来，我想你们也不希望行踪暴露对吧！” 门外，楚十三拉长耳朵在听，又与从里面出来的杭书珩撞了个正着，他尴尬地站好。 杭书珩只是朝他点了下头便走了。 看着他走远的背影，楚十三心生佩服。 那人到底知不知道主子是谁啊？敢这么跟主子说话，一开口就是赶人，神奇的是主子竟然也不生气。 宋甯在屋里呆了一个早上，直到临近午时才从东屋里出来。她的目光下意识地在书房门外停留了一瞬，那里昨晚才死了人，不知道便罢，知道了就很难不去在意。 而扬扬什么也不知道，一蹦一跳的就往书房跑去。 “扬扬……” 宋甯急急地唤了一声，随后胳膊一紧，她转头便撞上杭书珩透着关心的眼神。 此时扬扬已经站在书房门外，扭头问：“娘亲，什么事呀？” “没、没事了。”宋甯勉强地笑了笑，尽量不让孩子看出她的不自然。 “哦！那我进去看伯伯可以吗？” “别闹，伯伯在休息。” 这时书房里楚睿的声音传了出来：“是扬扬吗？进来吧！” “嘻嘻，伯伯醒了。”扬扬朝宋甯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便推开了书房的门。 “无忧无虑，真好！”宋甯感慨道。 这厢，扬扬脚刚踏入书房，便撞上了一堵肉墙，小小的身子弹了回来，一屁股摔坐到地上。 “哎呀！” 小家伙顺着黑色长靴和藏青色的衣摆往上看，在看见对方腰侧挂着的佩剑时眼睛亮了一下，再继续往上看，最后看见一张陌生的脸时眨了眨眼睛。 扬扬手脚并用地爬了起来，拍了拍屁股又拍了拍手，背着手抬头仰视对方问道：“咦！你是谁啊？” 楚一有些手足无措，杀人放火打打杀杀他会，但没人教过他如何与小孩子打交道，还是这么一个软软的萌萌的小娃娃。 “你怎么不说话呀？”扬扬歪着头看他，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恍然道：“啊！我知道了，你是哑巴对不对？” 楚睿闻言不禁扶额，这孩子怎么就对哑巴这么执着…… 本来打算解围的心思瞬间歇了，他经历过的，也乐得看别人也经历一次，总算不是他一个人“受伤”了。 楚一一头雾水：“哑、哑巴？” “什么？你也不是哑巴啊？”扬扬明媚的笑脸垮了下来。 “不、不、不是。” 楚一苦着脸向正在看热闹的主子求助，这孩子的思维他跟不上呀！ 第25章 做饭风波 “扬扬，过来。” 楚睿看完一通热闹总算开口了。 扬扬的注意力瞬间便被转移，楚一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 “伯伯！”小胳膊小腿灵活地爬上炕，“伯伯，你又疼了吗？”他虽小，却也看得出楚睿脸上显现出来的虚弱。 楚睿微微一愣，笑道：“伯伯一见到扬扬就不疼了。 扬扬抿嘴腼腆一笑，凑近楚睿小声问：“伯伯，他是谁啊？”他看向楚一的眼神充满好奇。 “他啊？”楚睿想了想，说道：“他是伯伯家里的人。” 扬扬的目光并未离开楚一，歪着头看了他许久，直看得他有如芒在背之感。 “他为什么一直站着呀？”终于，扬扬再度开口，自以为很小声，然而，该听到的人和不该听到的人都听到了。 楚一尴尬到了极点，楚睿则忍俊不禁，清了清嗓子，对楚一说道：“坐下吧。” “这、这不合规矩。”楚一刻板地道。 “让你坐你就坐。” “是！”楚一像是领了军令状般，提一张椅子便直挺挺地坐下。 楚睿无奈地伸手指了指他：“你这个人啊就是太讲规矩了，不如小十三可爱。” “无规矩不成方圆。”楚一一板一眼地接话。 此时正在厨房里和一堆食材做斗争的楚十三鼻头一阵痒，仰起头好一会，也没打个喷嚏出来，粗鲁地揉揉鼻头，继续埋头苦干。 扬扬像发现新大陆一般，一脸崇拜地看着楚睿，兴奋道：“伯伯！你好厉害，他都听你的话，你是他的老大吗？” “老大？”这个词很新鲜，却不难理解，“是的，伯伯是他的老大。” 另一边，楚十三将一只处理好的野鸡摆在案板上，菜刀拿在手中比划来比划去，觉得不趁手。 嫌弃道：“这刀也太轻了。” 哐当一声将菜刀往边上一丢，反手便拔出挂在腰后的长剑，咚咚咚一阵砍，案板上那一整只野鸡已经成为大小均匀的肉块。 “嘿嘿！六哥，你看我这刀工不错吧？” 楚六蹲在灶膛口前生火，闻言抬起头，懒懒的应了一声。 “六哥，你……”楚十三指着他沾了些炭灰的脸，有些忍俊不禁，“你的脸。” “我脸上有什么？”楚六下意识地擦了把脸，这一擦非但没将脸擦净，黑色的灰混着汗水被糊得满脸都是，那模样瞧着甚是滑稽。 “你，哈哈哈哈……”楚十三是再也忍不住，狂笑不已。 “闭嘴！不许笑。” “好好好，我不笑，哈哈哈……” 显然，楚六的警告并不管用。 看这小子笑得如此张狂，他眯起眼，随手在一块黑炭上面摸了摸，迅速起身一把揽过楚十三的脖子，黑手掌无情地往他脸上揉搓一通。 “我让你笑个够。” “六哥，你太阴险了，居然偷袭。” 两人瞬间扭打在一块，然而很快他们便像被下了咒术般，定在了原地，目光齐刷刷地望着厨房门口。 逆光站着一对男女，如看待新物种般看着他们，场面尴尬至极。 “咳！” 杭书珩假意清了清嗓子，犹如解除咒术般，两人动了，互相嫌弃地推开对方。 “呵呵……”看着两人黑一块白一块的脸，宋甯掩嘴笑了一下。 其实在楚十三持剑剁鸡块时他们便已经到了厨房门口，只是没想到场面转变得如此之快，撞见别人的尴尬，他们也挺尴尬的。 楚十三扔提着剑，宋甯的目光在他手中的长剑与案板上的野鸡肉之间来回交换，心想那柄剑昨晚才杀过人吧？ 这样一想，她今天不想吃鸡肉了。 楚六注意到宋甯的异样，给了楚十三一拐子，低声道：“愣什么呢？还不把剑收起来。” “啊？哦！” 楚十三后知后觉地收剑入鞘，有一学一跟着楚六朝杭书珩与宋甯做拱手礼。 “杭公子，杭夫人。” 宋甯点头，和气地道：“午饭我来做，两位兄弟还是先去洗洗脸吧！” 两人对视了一眼。 “有劳了。” “那不行。” 气氛似乎安静了一瞬，楚十三并未察觉，接着说道：“主子入口的任何东西，在送到主子面前之前都不能离开我们的视线，以防不轨之人……” 楚六用看傻子般的眼神看他，扬手就给他一个爆栗，适时打断了他的话：“不会说话就把嘴闭上。” “抱歉，是我考虑不周。”此时宋甯也反应过来，连忙道歉。 想想那人，一看就是身份尊贵之人，起居饮食方面谨慎一些也是可以理解的。 但理解归理解，杭书珩却是忍不了自己媳妇没有错却要向别人道歉，有些不痛快。 冷笑着嘲讽道：“没经过你们眼皮子底下的东西他这几天也没少吃，怎毒不死他。” 宋甯闻言，拉扯了一下他的衣袖，轻声嗔道：“胡说什么呢！” 楚十三挠着头，他也意识到了自己说的话不太妥当，“那个，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我我就是……”他极力想解释，却反而越急越磕巴了起来。 “还不向恩人赔罪。” 楚一在书房里如坐针毡，好不容易得到允许出来透口气，竟碰见了厨房里的事，立即朝楚十三喝道。 “是我失言了，我、我真不是那个意思。”楚十三依言对着宋甯作揖道。 “不用，不用。”宋甯朝他连连摆手，毕竟他考虑的也没有错。 “做饭之事就劳烦杭夫人了。”楚一和气地对宋甯说道，然后他嫌弃地看了楚十三一眼。“那家伙做的饭菜，实在是，一言难尽。” “诶？”楚十三一听不乐意了，想反驳，楚一却没给他说话的机会。 “还不快去把脸洗净，这个样子成何体统。” 这一提，但是让他们好奇起了自己的脸上究竟是个什么模样。 “快走快走。”楚六拉着楚十三，迫不及待地夺门而出。 待他们走后，楚一道：“主子的膳食需要清淡些，其余的随意即可，今早兄弟们进山打了些猎物回来，全都处理过了，两位尽管看着办。” 经他这一提醒，宋甯和杭书珩才发现，除了案板上被剁成块的野鸡，那地上一只木桶里竟还有许多处理过的猎物。 有野鸡、野兔，甚至还有一些他们看不出来是什么的动物，将木桶装得满满当当。 “这么多？”宋甯有些吃惊。 楚一笑了笑，不置可否。 “那就劳烦二位了，若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那帮小子皮糙肉厚的，有什么脏活累活尽管使唤便是。” 第26章 挡不住的美食诱惑 在向楚一了解了需要做多少人的饭后，宋甯便开始着手准备。 “你刚刚怎么回事，阴阳怪气的。”她指的是方才杭书珩冷嘲热讽的事。 “我心疼你呗，看不得你受委屈。” “我又没觉得委屈，幼稚鬼，赶紧过来烧火。”宋甯嘴上嗔他，转过身，抿着的唇却是笑开了。 院子里，那哥俩面对面蹲着，中间隔着一盆水。 两人低头看了看水面倒映的自己的脸，又抬头看了看对方的大花脸，都忍不住笑喷了。 “六哥，你这脸就像那唱大戏的。” “你以为你好到哪里去？比晨间我射杀的那只野猫的脸还要花。” 两人耍完嘴上功夫，又开始为了争一盆水你来我往地比划许久，好不容易洗干净脸，院子外头便有人叫门。 “珩子叔，在家吗？” 杭书珩与宋甯闻言从厨房里出来，方才还能听见打打闹闹的动静，此刻院子里却是空无一人，安静得仿佛不曾有人逗留过。 开了大门，外头是水生与木墩兄弟俩。 “珩子叔，婶儿，浴桶给你们送来了，你们看要放哪儿？我帮你们搬进去。” 水生拉着牛车，上头正托着一个大浴桶。 这几日事情太多，若不是水生今日直接送上门，他们都忘了定做浴桶这事。 “你们怎么亲自送过来了，先放院子里吧，回头还得洗洗。”宋甯让开地方好方便他们进来。 “好嘞！”水生年纪不大，却是有一把好力气，轻易便将那看起来笨重的浴桶给搬了下来。 “前两天就该送过来了，不巧赶上下雨天，所以拖到今天天放晴了我才给送过来。” “辛苦你们了，你们先歇会，我去拿银子。” 宋甯说着就要回屋，水生见状连忙拦下。 “不用不用，婶子，不用，珩子叔前些天给我提了好些想法，对我来说非常有用，这个浴桶根本就抵不过那些宝贵的意见。” “这怎么行？一码归一码，银子必须给。” “行的，行的。”水生抓了抓头发，瞄了杭书珩一眼，有些吞吞吐吐道：“要是、要是非要给银子，那可不可以换成珩子叔的一个建议……” “这……” 宋甯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她知道那天杭书珩给他提了些建议，或许真的对他有很大的帮助，她转头征求杭书珩的意见。 “你小子，贼精。”杭书珩指了指他的脑袋，有些啼笑皆非。 “贼，精？”这新鲜的词，令水生听得一头雾水。 “你珩子叔是在夸你聪明。”宋甯笑着解惑道。 “行了，既然他坚持不收钱，就算了吧。”杭书珩对宋甯说道，随后他又看向水生，“回头我上你家去，到时候咱们再细谈。” “好嘞！好嘞！”水生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乐得嘴角恨不得咧到耳根，傻笑了好一会才道：“那我们就先走了，珩子叔，婶儿，你们忙。” 刚送走水生兄弟俩，回过头，方才消失的那两人又若无其事地出现在了院子里，就好像凭空消失，又凭空出现一般。 楚十三走过来，撩起袖子说道：“小嫂子，这东西放哪？我帮你们搬吧！” 他年岁较小，这声嫂子喊得毫无压力。 “谢谢你啊！不过先放这吧，等我得空了好好清洗一番再搬进屋。” 宋甯话音刚落，杭书珩便毫不客气地开始使唤人，他朝柴房的方向扬了扬下巴，说道：“你若是有力气没处使，就去把那堆柴劈了吧。” 楚十三看着柴房外的一堆木柴，二话不说，爽快地走过去。 宋甯揶揄地看了杭书珩一眼，他可真敢使唤。 杭书珩回以一个浅笑，毫不避讳：“免费的劳动力，不用白不用，不然再过几天他们走了，那活还得咱们自己来，好了，时候不早了，先做饭去吧！” 楚十三一斧子劈歪，险些把脚趾头给剁下来，他擦了一把冷汗回头看着他们的背影，总感觉那个男人对似乎不太待见他。 “好好劈啊！”楚六嘴里叼着根草根，正幸灾乐祸地看着热闹。 只是他没嘚瑟多久，杭书珩在经过他的时候顿了一下，“你，进来将那些肉剁了。” 书房里，楚睿让楚一服侍着喝了口茶水，外头的动静自然是逃不过他们的耳朵。 “呵！还真是睚眦必报”他摇头轻笑。 “十三那小子就是欠收拾。”楚一放下杯子，接话道。 楚六也没有逃过被使唤的命运，他将那些个收拾好的猎物剁成宋甯想要的样子，这是力气活，但对于他们习武之人来说倒也轻而易举。 食材很多，宋甯打算蒸煮焖炖样样都来，幸得当初宋秀才让人砌灶时砌了两口灶膛，两个灶膛同时生火烧菜倒是能够节省不少时间。 只是大夏天的这么一通折腾，着实不太好受，宋甯额头上早已布满了细细密密的汗珠。 楚六坐在厨房门口的矮凳上，回过头，就见厨房里，女人正在两口锅之间来回翻炒，男人拿着帕子细心地为女人擦汗，女人安然接受并回以温柔一笑。 他感觉，自己被强行喂了什么…… 厨房里的美食香味掩盖不住，楚十三不知何时丢下劈了一半的柴，此刻正扒在厨房的门框上，眼睛几乎要粘到锅里去了。 “喂喂！能不能把你那表情收一收，哈喇子都快流地上了，也不嫌丢人。”楚六嫌弃道。 虽然那食物的香味确实很诱人，但他实在做不出这般丢人的举动。 楚十三下意识地呲溜一下嘴，摸了摸下巴，还好还好！收回依依不舍的眼神。 “六哥，你不觉得很香吗？太香了！”他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唾液。 两人门神般一左一右守在厨房门口，在美食的诱惑中煎熬、忍耐，肚子很应景地发出咕噜噜的声音。 “六哥，我饿了。”楚十三揉着肚子小声说道。 楚六并未应声，正靠着门框闭目假寐。 谁不饿啊…… 终于，在楚十三无数次的回眸中，宋甯掀起锅盖，并吩咐杭书珩卸了火，最后一大锅炖肉新鲜出炉。 楚十三再次化身为树懒，挂在门框上，口中不断分泌这唾液，怎么咽也咽不完。 杭书珩贴心地帮宋甯解下围裙，又替她擦了汗，“你先回屋休息一下吧，一会我把饭端屋里吃。” 宋甯也不矫情，点头应好。 她看着楚十三不禁发笑，这个小年轻的滑稽的举动，总是能轻易地戳中她的笑点。 楚十三一整个心思全在那口锅里，哪还能注意到自己的形象，还是楚六将他从门框上给扒拉下来。 “饭已经做好了，快些给你们主子送去吧！”她笑吟吟地说道，并细心交代了哪一些是适合带伤之人吃的，哪一些不适合。 嘱咐完，宋甯便出了厨房，正巧吹来一阵和风，顿时清凉了不少。 第27章 胖胖的小鸟 正打算回屋歇歇，就看见扬扬从书房里拖着一柄长剑出来，哈赤哈赤地喘着气，可见累得够呛。 “扬扬，你在干什么呢？”宋甯快步走过去。 “娘亲，哈……伯伯说，我能拔出来……就把宝剑送给我……”扬扬喘着粗气断断续续地说道。 “不可以哦！”宋甯接过长剑，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沉，单手提起来还有些费劲，她将长剑递给一直跟在扬扬身旁的楚一，礼貌地笑了笑。 然后低头对扬扬说道：“你现在还小，还不可以使用锋利的利器，它会让你受伤的，你要是喜欢，改天娘亲让水生哥哥做一把木头的宝剑给你好吗？” “真的？太好了。”扬扬的脸上瞬间明媚了起来。 “弟妹！孩子喜欢，便留给他吧，等他长大了总能用。”书房里楚睿出声帮腔。 扬扬闻言一脸期待地看向宋甯，虽然木剑他也喜欢，但他更喜欢真正的宝剑。 宋甯看向屋内，里头光线较暗，看不清对方的神色，她朝他点了点头。 “孩子不懂事，您别惯着他。”话落她便将扬扬带去洗手，“咱们去洗洗手准备吃饭吧。” 楚睿看着他们走远的背影，不禁苦笑，他能够明显地感觉到，经过了昨夜一事，对方显得疏离了许多。 楚一到厨房取午饭时，楚十三正像只偷吃的松鼠，腮帮子鼓鼓的，躲在角落降低存在感。 他眼眸微眯，端着午饭，在跨出门槛前顿足，回头道：“小六，今日所有的锅碗瓢盆让十三一个人刷，你看着他刷。” 杭书珩紧随其后道：“刷好碗记得把没劈完的柴劈了。” 楚十三一脸迷茫地回过头，鼓着腮帮子，只来得及看见那两人一前一后出去的背影，他又看向一旁瞧热闹的人。 楚六两手一摊：“对不住了兄弟，我也是奉命行事。” 于是，当宋甯饭后端着碗筷出来，就看到了一个小青年正在一堆锅碗瓢盆面前忙碌刷洗的画面。 “小兄弟，怎么是你在刷碗？放着我来刷吧。” “不行啊嫂子，我这不是贪吃被罚了吗？”楚十三憨憨地笑着，指了指那边屋檐下叼着草根的楚六道：“你瞧，我六哥看着我呢！我若是敢偷懒耍滑，回头得罚我更重。” 他顿了顿，看见宋甯端着碗筷，又道：“嫂子，你把碗筷放下我洗。”他说着抬起手要接过来。 “不用，我自己洗就行了。”宋甯连忙避开手，她可做不出来让客人帮自己洗碗的事情。 楚十三也不强求，话题一转：“嫂子，你做的菜太好吃了，比京城聚味楼的厨子做的还好吃。” “都是些家常做法，哪敢和酒楼里的大厨比。” “我说的都是真的。” 宋甯被吹捧得有些不好意思，不知道该如何接话时，杭书珩便带着扬扬出来了。 楚十三见着杭书珩，便自觉地闭了嘴，安安分分地刷着碗。 杭书珩若有似无地瞥了他一眼，从宋甯手中接过碗筷，“你带孩子去看看浴桶吧，等我把碗洗好出来再打水清洗一下。” “好。” 扬扬围着几乎比他个头还高的浴桶兴奋不已，不断拍着手欢呼雀跃：“哇！好大的洗澡盆呀！我要在里面游泳。” 在孩子的催促下，浴桶很快便清洁完毕。 而刚刷好碗的楚十三还未得闲，便又被使唤着提了一桶又一桶的水，方才将浴桶装满。 扬扬迫不及待地将身上衣物脱得只剩下一条小裤衩，在杭书珩的协助下，噗通一声砸了进去。 他双手抓着浴桶边沿，两只小脚丫不停地踢着水，溅起了好一大片水花。 楚六与楚十三这两个看稀罕的围观者，亦未能幸免，被溅了一身水渍。 楚十三往一侧跳开，只觉脚下踩到了什么东西，有些硌脚，他挪开脚低头往下看。 “咦？这什么东西？”他捡起来一看，是一块洁白无瑕的玉佩，美玉虽无瑕，但上面的雕饰却滑稽得令人发笑。 “这是什么？这是鸟还是鸡？哈哈哈……” 楚十三笑了一阵，尴尬地发现周围静了下来，“不、不好笑吗？” 扬扬低头看看自己的胸口，果然他的玉不见了，伸出手：“那是我的。” 楚十三迟迟疑疑地将玉佩归还到那小小的手掌上，扬扬握着玉佩如获至宝。 杭书珩简单打了一个活结，重新挂回他的胸口，扬扬握着着玉佩，嘟囔道：“胖胖的小鸟多可爱呀！” “胖胖的小鸟？哈哈哈……胖胖的小鸟……” 这样的形容似乎戳中了楚十三的笑点，顿时狂笑不止。 “楚一，十三那小子在笑什么呢？” 楚睿在炕上躺了数日，对外面的欢声笑语有些羡慕，若不是伤势加重不利于起身，他真想走出去看看。 楚一关上窗户，走回来扶他躺好。 “似乎是扬扬佩戴的一块玉佩，上头雕着什么令他发笑的事物，听他们说什么胖胖的小鸟。”话落，楚一亦不禁失笑。 “是么？”楚睿若有所思，轻叹道：“真想看看那胖胖的小鸟是什么模样。” “主子若想看，可向那孩子借来看看。” “回头再说吧！” 他说完，便闭上了眼睛，楚一替他盖好被子，轻手轻脚地出去了。 待楚一刚关上门，楚睿便睁开了眼，眼神深邃而空洞，似是陷入了某种回忆。 这天夜里，楚睿毫无征兆地梦魇，楚一叫喊了许久方才将他唤醒。 “楚一，扶我起来。”他平稳了气息后出声道。 楚一依言将他扶起来，在他背后垫上厚厚的被褥，随即转身倒了杯水，他就着楚一的手喝了半杯水，便摆手示意。 “主子，您已经许多年不曾梦魇了，今夜怎会……”楚一有些担忧。 “是啊！”楚睿幽幽道：“好多年了……” 沉默良久后。 “楚一，你跟在我身边多少年了？” “属下六岁被选入楚卫，八岁便跟在主子身边，至今已有二十年。”楚一迟疑了一下，又道：“那时，主子常常被梦魇折磨……” 当时的楚一少年老成，第一次被带到楚睿的面前，告诉他这是他的主子时。 他难以想象，像那般富贵人家的小主子，是什么样的经历能令他寝食难安，夜夜受梦魇折磨，瘦小得不成人形。 这让他想起了自己早夭的亲弟弟，那饥饿濒死时的画面，心疼之心泛起。 直到后来他知道了对方的真实身份，知道了那件大事。 “二十年了……” 楚睿轻轻喟叹，口中反复咀嚼着这几个字，眼神虚晃，仿佛透过浓浓的夜幕看到了久远的记忆。 第28章 一根藤上七朵花 年幼时，他夜夜梦魇，是楚一日复一日不厌其烦地开导他，哄他入睡，助他走出梦魔。 少年时，楚一曾为了护他周全而犯下大罪，他亦曾为了挽救楚一性命在大雪地里跪求一天一夜，险些废了双腿。 后来他们远离了纷争，战赴沙场，楚一数次拼尽全力助他死里逃生，他也曾从死人堆里将楚一挖出来，背出战场…… 二十年的风风雨雨闯过来，他们名义上虽是主仆，感情上却是知己，是兄弟，甚至是亲人。 楚睿从遥远的记忆中回神，便对上了楚一充满担忧的眼神，不禁失笑：“不必担心，我无事。” 楚一仍是不放心，深深地打量着他，直到他再三保证之后才罢休。 “你这个人啊，长大了就是太较真，不如小时候可爱。”他无奈地摇头轻笑。 夜里，两人谈起了许多年幼时的趣事，谈到黎明将近时楚一便开始闭嘴不谈，并强制要求楚睿躺下歇息，任他搬出主子的身份也不管用。 这一日，他果然起迟了，临近午时才在一阵稚嫩的童声中醒过来。 “葫芦娃，葫芦娃，一根藤上七朵花，风吹雨打都不怕，啦啦啦啦……葫芦娃，葫芦娃，本领大……” “小扬扬，为什么这每朵花的颜色都不一样啊？” 楚十三劈完柴，见扬扬一人趴在小方桌上涂涂画画，嘴里哼着他从未听过的歌谣。 他好奇地凑到扬扬身旁蹲着，想看看他在画什么，与他哼唱的无异，果然是一根藤上七朵花，只不过这七朵花颜色各异。 “因为它们是葫芦娃呀！” “葫芦娃是什么东西？” “葫芦娃就是葫芦娃呀！唉！你连葫芦娃都不知道。”扬扬摇摇头叹气，用一种怜悯的眼神看他。 楚十三一瞬间有种被同情的错觉。 “那你说说这葫芦娃有什么来头？” “现在是七朵花，过段时间就会变成七个瓜了，等瓜熟了，就变成葫芦娃了。” 扬扬指着画上的花朵一一解释道：“红色是大娃，是个大力士，橙色是二娃，有千里眼和顺风耳，黄色是三娃，它可是刀枪不入哦……” “这么神奇？”楚十三听得津津有味，扬扬却不再往下说了，他忙催道：“接着说呀！这绿色是四娃对不对？它又有什么本领？” “哎呀！你不要吵，我差点画错了。” 扬扬不高兴地嘟着嘴，一时忘了自己的小手掌上沾到了颜料，往脸上抓了抓痒，顿时在脸上留下了几条长长的印子，从鼻翼延伸到脸颊。 书房里，楚睿隐隐约约听了个大概，他很好奇这孩子画了什么样的一幅画面。 “楚一，去将那孩子的画借来看看。” “是。” 楚一见他这一觉醒来，精神头比之前一日又好了许多，心头也松快了不少，点头便出去了。 “扬扬，你在画什么？能借给伯伯看吗？” 扬扬闻言回过头来，楚一不由得一怔，这孩子这张五彩斑斓的脸，他为何会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伯伯睡醒了吗？” 楚一收起心中的疑惑，点了点头，无需多说，扬扬便捧着画跑进了书房。 “小扬扬，你接着讲啊怎么就跑了。”楚十三觍着脸追进了书房。 “扬扬过来，让伯伯看看你画了什么？”楚睿朝扬扬招了招手，每一次见到这孩子，总能令他开怀。 待扬扬爬到炕上，看清了他那张花了的小脸蛋，不由得失笑道：“怎么把脸弄得这么脏。” 他看了一眼楚一，后者会意，走到洗漱盆前拧了一条湿帕子送过来。 楚睿伸手接过湿帕，示意扬扬靠近一些，便轻柔地为他擦拭脸上的颜料。 扬扬玩心顿起，伸出沾了颜料的小手便摸上了他一侧脸颊。 并未料想到扬扬会有这个举动，楚睿的肢体有片刻的僵硬。 从未有过一个孩子敢这么与他亲近，哪怕是他家中的孩子，对他也只有敬，却从未敢亲近。 扬扬盯着他的侧脸，看着自己的杰作，咯咯笑了起来。 而楚一的眼底却快速闪过一丝震惊，不动声色地在这两人的脸上来回打量了一番，他终于明白他对于这孩子似曾相识的感觉来源于哪里。 细看之下，这孩子的眉眼竟与年幼时的楚睿有七八分相似，这张弄花了的脸，与楚睿小时候作画时沾了颜料的脸简直如出一辙。 扬扬在楚睿怔愣之际，接过湿帕，笨拙地替他擦脸。 楚睿回过神，耐心地待他擦完，吩咐楚一从新洗洗帕子，再亲自替他把脸擦干净。 楚一面无表情地看着这样一副画面，内心却早已闪过无数个匪夷所思的想法。 “小扬扬，接着讲啊，四娃有什么本领？” 一心只想听后续的楚十三并未发现端倪，出声打破了这似温馨似诡异的气氛。 然而迎接他的却是楚睿的死亡凝视。 “嘿嘿！那个……我去看看午饭做好了没有……”迫于压力，楚十三尴尬地找了个借口开溜。 楚一默默地洗好帕子，无声地退了出去，书房里只留下了楚睿与扬扬，正在讨论着那一幅手法稚嫩却画意简明的画作。 —— 赵家沟。 杭母与张母正在一间昏暗的屋子里，神色紧张地看着供桌前的一个老婆子。 此刻，那披着一身黑袍的婆子手中燃着一支香，嘴里神神叨叨地念着一些她们听不懂的东西。 蓦地，神婆睁开混浊的双目，笃定道：“妖孽附体，必须尽快驱除，否则会祸害至亲之人的性命。” “真、真真真的是……妖孽附体了？”杭母不断吞咽着唾液，磕磕绊绊地问道。 “你这问的什么话？”张母拍了她一下，竟将她吓得不轻，“赵神婆的本领大着呢，这么多年做法可从未出过差错，哎呀小姑子，你可不能再犹豫了，那至亲之人可不就是你，若不快些收了那妖孽，可就要祸害你的性命了。” “那、咋、咋咋办呀？”杭母脸色煞白，握着张母的手不住地颤抖。 “别急别急，神婆会有办法的，咱们听神婆的。”张母拍着她的手安抚，转头看向赵神婆说道：“老神仙，你说咋办？咱们听你的。” “三日后十五，是驱除妖孽最好的时机。” 第29章 楚睿的异样 杭母被张母拉着走，浑浑噩噩地走了好长一段路才反应过来，停下脚步。 “嫂子，这赵神婆真这么神？咱们要不要再去打听打听？” “哎哟你可别嚷嚷。”张母状似慌张地捂住她的嘴，“那可是个老神仙，你可不能说这种对老神仙不敬的话，会遭雷劈的。” 杭母闻言不由瑟缩了一下，心虚地望了望头顶上的那一片天空，最终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跟着张母匆匆往小泉村赶。 —— 杭家。 楚睿没有想到这孩子这么小的年纪，作画竟有如此高的天赋。 这一幅画看起来手法十分稚嫩，然而画中的内容却又十分的生动有趣，七朵花颜色各异，按先后顺序各种不同的生长状态皆尽展现了出来。 “扬扬，你画的很好，跟谁学的？” “娘亲教的。”提到宋甯，扬扬便一脸自豪，“我娘亲画画可厉害了，她可以画好多好漂亮的东西。” “是吗？” 楚睿并不意外，那个女子，他虽然接触的不多，但能将孩子教得这么好，定然是与普通的农家妇人有所不同的。 “你上回说到三娃有刀枪不入的本领，蛇妖最后是用什么方法对付它的？” “蛇妖有一把很厉害的刚柔阴阳剑，它砍不动三娃，就把宝剑变成软软的东西，把三娃绑住了。” 扬扬学着动画片里蛇妖的动作，边扭边念着蛇妖的台词：“铁娃子，别心急，你还不知道这刚柔阴阳剑的厉害呢……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声情并茂演得忘我，挂在脖子上的玉佩挂绳因他的动作而松脱，玉佩从衣服里滑落，啪嗒一声掉落在炕上。 原本专注看表演的楚睿也因这一动静而转移视线，当他的视线落在那块玉佩上时，瞳孔猛地一缩。 几乎是下意识地，他忘了自己身上的伤，倾身将那块玉佩拾起，紧紧攥在手中，连身上的伤口因此而裂开了亦丝毫不觉得疼痛，一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手中的玉佩。 他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了起来，抚摸着玉佩，连呼吸也跟着发颤。 他有些难以置信，这块玉佩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那滑稽的图案，那笨拙的雕工所雕刻的纹路，没人比他更熟悉…… 扬扬并未发觉他的异样，只是被他白色寝衣上缓慢地晕开的一片鲜红所吓到，惊慌地大叫了起来。 “伯伯，你流血了。” 他不安地朝着门外大喊：“爹爹，娘亲，你们快来呀，伯伯流了好多血啊。” 或许是扬扬的喊叫声将他惊醒，在所有人陆续赶到书房时，他的神情已经恢复正常，这时伤口裂开的痛感袭来，忍不住皱起眉头。 最先赶到的是杭书珩与楚一，宋甯等人紧随其后。 “怎么弄的？”杭书珩率先问道。 宋甯则第一时间将扬扬抱入怀里安抚。 “不必紧张，不碍事。”楚睿忍着痛说道。 他的视线在那一家三口身上绕了一圈，眼神中隐藏着一抹不易察觉的探究。 “把孩子带出去吧，别吓着他，楚一一人留下即可。” 宋甯有些担心地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便将扬扬抱走了，杭书珩不放心，也跟了出去。 回到东屋，宋甯安抚着扬扬并问道：“扬扬别怕，伯伯没事的，告诉妈妈刚才发生了什么事？伯伯怎么流血了？” 扬扬思索了一下，说道：“我的玉掉了……伯伯帮我捡起来，然后就、就流血了……” 说完他觉得有些难过。 宋甯连忙搂住他，安慰道：“没事了，别难过，伯伯擦了药很快就会好了。” 她在空中与杭书珩眼神交汇，两人的眼中皆带着一丝疑惑。 这厢，楚一带着心里的疑惑，替楚睿解开被血浸透了的绷带，重新为其上药包扎。 看出了楚一的欲言又止，楚睿道：“你想说什么？” “主子您不是易冲动之人，是什么事情能让您忘了自身的伤……”楚一顿了一下，又道：“可是与那孩子有关？” “你发现了什么？”楚睿眼神瞬间凌厉无比，连声音也冷了许多。 楚一微微一怔，没料到对方的反应会这么大，稍作犹豫，便道：“您是不是也发现了，扬扬这孩子……眉眼与幼时的您异常相似，这孩子与您……” 楚睿有些惊讶，显然他自己并未发现这个关键点，此时再想想那孩子的面容，果真如楚一所说。 他抬起手打断了楚一，正色道：“这件事，你知我知即可。” “是。” 东屋，扬扬心中担心楚睿，闷闷不乐地吃完午饭，下地就要去书房，被宋甯给制止了。 “扬扬，先让伯伯休息，等伯伯休息好了你再去看他好不好？” “好吧！” 他乖巧地点点头，又爬回炕上，他想再画一根藤上七个瓜，画好了拿给伯伯看。 一整个午休时间，扬扬都在画画中度过。 —— 小泉村。 张母与杭母赶在太阳落山之前回到了张家。 “你说这有钱人家的少爷也真够丧天良，人好好的一个小媳妇，说没就没了，唉……” “得了吧，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她要不出去到处招摇，人能盯上她吗？再说了，不也赔银子了吗，听说赔了五十两呢。”说起银子，张母眼中便闪着贪婪的光芒。 杭母嘴皮子张了张，到底是没反驳。 张翠菊在屋里听了一耳朵，心里好奇，从屋子里出来问道：“娘，你们说的是谁？出啥事了？” 杭母见到她便没好脸色，将脸甩到一边不乐意看她。 张母话头打开便止不住，噼里啪啦便将她们路上遇见的事情给说了出来。 原来，她们途径邻村的一个庄子时，见庄子外围着许多人，甚至听见哭嚎声。 经过打听方才了解到，庄子的主人是县里有钱的万员外家的少爷，近期在庄子上游玩，看上了邻村里一个长相俊俏的小媳妇，强行将人抢去糟蹋了。 那小媳妇不甘受辱，竟投河自尽了。 她们看到庄子外闹哄哄的围着人，正是那小媳妇的夫家人上门讨公道，庄子的管事甩了五十两银票便想将人打发走，可来人不依，结果遭一顿毒打被赶了出来…… “嗨！要我说，那小媳妇也是，有啥可想不开的，被有钱人家的少爷看上是她的福气，这要跟了人家哪怕当个妾，那也是吃香的喝辣的，不比跟着个泥腿子强？” 张母不过随口一感慨，张翠菊却是听进心里去了，望着远方出神良久。 第30章 承诺 杭家。 扬扬在书房门外，小心翼翼地探着小脑袋，本想看看伯伯休息好了没有，没想到脑袋才探出去便被逮了个正着。 “扬扬，进来吧！” 小家伙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小手藏在背后缓慢地走了进来。 “你背后藏着什么东西？”楚睿问道。 扬扬卖着关子不说，等他走到了炕前，这才将藏在背后的画拿出来，递到楚睿面前。 “这是，长出葫芦了？”一根藤上七个瓜，颜色各异，每一个瓜都描画出了各种俏皮的表情，生动极了。 这是楚睿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创意，心底暗暗惊叹这孩子脑袋瓜里到底藏了多少有意思的东西。 “它们看起来很开心。” 扬扬点点头，楚睿见他进来后便没说过一句话，不禁疑惑：“怎么不说话？嗯？” 他抓了抓头发，这才打量着楚睿，糯糯地问道：“伯伯，你还疼吗？” 楚睿轻叹一口气，想来今日还是吓着了他。 “上来，陪伯伯说话就不疼了。” 扬扬闻言手脚麻利地爬到炕上，楚睿拿起置于炕桌上的玉佩，拇指不舍地描摹着上面的纹路，最后方才送还到扬扬的手中。 “这只胖胖的小鸟真有趣，是谁雕的？” “不知道。”扬扬摇了摇头。 “那，这块玉是谁送给扬扬的？”问出这句话，楚睿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我不知道，这就是我的呀！” 楚睿呼吸一滞，证明这孩子从小便戴着这块玉佩，只是一个三岁孩童，他又能问得出什么…… 是他操之过急了，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将此事暂且放下。 晚饭时，楚睿邀请扬扬留在书房里与他一同用饭。 经过白日那场意外，杭书珩心底对楚睿保留了一些想法，不大愿意让扬扬与他相处，但看着孩子兴致勃勃的模样，到底是没有反对。 饭后，杭书珩便进了书房，以即将洗澡为由将扬扬支走，他自己却留了下来。 扬扬离开前，楚睿提醒道：“让你娘亲扎紧实些，可不要再弄掉了。”他指了指那块玉佩，扬扬点了点头便跑了出去。 “扬扬说你为了帮他捡玉佩而导致伤口裂开。”看着扬扬出去后，杭书珩才漫不经心地说道。“那块玉有什么特别之处吗？让你这么激动。” 楚睿轻笑，他知道对方在试探自己，“不小心扯了个小口子罢了，没那么严重，躺得太久，想动一动，没成想……唉！” 他看见了书案上有棋盘，便转移话题：“棋艺如何？” “一般。”杭书珩敷衍地答道，本就没希望能够试探出什么来。 “切磋切磋？” “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你确定你能久坐？” “无妨。”楚睿无所谓地笑了笑，比这更重的伤他也受过，这点伤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只不过会令他行动不便罢了。 “楚一。” 他喊一声，楚一便进来了，不需要吩咐便将棋盘摆上了炕桌，摆棋盘、端茶、倒水，一气呵成。 杭书珩感觉在享受着七星级的服务，不由得多看了这个护卫首领一眼。 他在正大光明地打量楚一的同时，楚一也在不着痕迹地打量着他，心想那孩子生得并不像父亲，似乎也不像母亲…… “有劳楚护卫了。” 楚一只朝他点个头，便在楚睿身侧站定。 “请！”楚睿选到了黑子，按照规矩应白子先行，他朝杭书珩伸手示意。 杭书珩随随意意便落下一子，令人瞧不出深浅。 “那夜，你是如何做到的？”楚睿看似随口一问，问出了他早就想问的问题。 “什么？” “那个杀手，武功很高，而你不会武功却能杀了他。” 这个问题他想知道，一旁的楚一也想知道，就连门外守着的楚六楚十三两人也竖起了耳朵，那个杀手的伤口他们都观摩过，一刀毙命干净利落。 杭书珩落子的手一顿，随后落下，轻描淡写道：“我当时心里想的只有一件事，不是他死，就是我们死。” 他淡淡一笑，“现在想来，还是很后怕，若不是楚护卫带人及时赶到，我们的结局依然逃不过一死。” 话虽是这么说，但倘若不是他先将第一个杀手解决了，他们或许等不到楚卫的到来便成了刀下亡魂。 经过多日的接触，凭直觉，楚睿自然不会轻视对方，他落下一子后说道：“此次承蒙你们相救，我允你们一家三口一人一个承诺，只要我还活着，你们随时可找我兑现。” “听你这口气，似乎没有什么事情是你办不到的。”杭书珩揶揄道。 楚睿轻笑一声：“你只要别异想天开到想当皇帝便好，只要你提出的条件不伤天害理，我都能满足你。” 他顿了一下，又道：“譬如功名利禄，你如今已是童生，来年院试一过便有了秀才功名，或许我能助你更快达成所愿……” “诶，别。”杭书珩连忙打断他，“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办到，但这些就不劳你费心了。” “你可知有的人穷极一生都未能达成所愿？” 听到对方的拒绝，楚睿心中不免松了一口气，若对方当即接受他的好意，他同样会信诺助他达成所愿，只是如此一来不免会让他瞧不起他。 随即他又在心里自嘲，对方会拒绝本不就是在他的意料之中吗，然而他却忍不住想要试探，好在结果没有令他失望。 “问心无愧就好，这万千世界，也不是只有科举一条路可走，各人有各人的活法。”杭书珩嘴上说着话，手上也没闲着，杀了楚睿一片棋子。 楚睿见状，不由得认真审视起了棋局，举着棋子久久未落下。 杭书珩反倒悠哉地喝了口茶水，继续道：“你要真想报答我们，就给银子吧，你是不知道，为了替你包扎伤口，我媳妇把我的寝衣都给剪了做绷带，新的，我都没舍得穿。” 这一番话，让楚睿将要落下棋子的手僵在了半空，嘴角控制不住地抽了抽。 “没想到，你竟是喜欢这等俗物。” “都是肉体凡胎，自然不能免俗。” 第31章 不告而别 随后，杭书珩收起了玩笑的神情，正色道：“我们救你不是为了得到你的报答，你无需放在心上，等你行动方便了就走吧，就当这里是一处落脚的客栈，走时将银钱结清，银货两讫，岂不挺好。” 楚睿相信这必定是他的真实想法，默默地落下棋子，沉默片刻后道：“于你们而言或许只是举手之劳，于我而言却是再生之恩，正如那日你所说，若非被你们所救，恐怕我早已失血而亡。” 他叹了口气，“如此重恩又岂是金银这等俗物能够衡量的，你也不必急着与我撇清关系。” “随缘吧。”杭书珩耸了耸肩。“如果这么想会让你好受一些，那就这样吧！” 之后，两人不再过多交谈，而是专注在棋盘之上，你来我往，酣畅淋漓…… 直到杭书珩已离开许久，楚睿仍在看着棋盘出神良久。 从棋局上来看，胜负已分，是他胜了，但他有一种直觉，若对方不想输的话，他未必能赢。 楚一对棋艺不太精通，但从楚睿凝重的神情中不难看出他遇到了一个难缠的对手。 “这位杭公子似乎不简单。” “是不简单啊！” 当晚，两名黑衣人悄无声息地到来，进入书房直到深夜才出来，又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夜色中。 —— 翌日，当扬扬跑来书房时，楚睿问他有什么心愿。 扬扬说道：“我想和爹爹娘亲一直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他的回答让楚睿哭笑不得，而一旁的楚一则是有些发愁，心想这孩子若是与主子有什么关系，到时想带走他只怕不太容易。 楚睿笑问道:“你就没有别的想法了？你喜欢什么？伯伯可以送给你。” 扬扬摇摇头道：“娘亲说，别人送的东西不能随便要。” 楚睿：…… 那对夫妻到底是怎么教孩子的，这天还如何聊下去…… —— 小泉村。 张家，吃过饭，张母和杭母便神秘兮兮地进屋说话。 “大嫂，那神婆有没有说明儿啥时候过来？”杭母不放心地问道。 “你呀就把心放进肚子里面去，安心等着吧！” 住了这许多天，白吃白住不说，活也没帮着做，要不是念着她手里头有些银子，张母早就想撵人了。 “我这不是心里瘆得慌吗，一想到他们是那样……” 杭母一想到家里儿子儿媳有可能被什么妖魔鬼怪附身，心里就一阵阵发悚，无论如何此刻她也不敢独自一人回去面对。 “左右明儿就是十五了，等老神仙一到，咱们就去把那妖孽收拾了去。”张母颇有些兴奋地说道：“到时候黑狗血一泼，保准他们立马现出原形，再用火将他们烧了一了百了。” “可是，万一……” “哎哟别万一了，老神仙有的是手段，你别老是自己吓自己。” 屋外，张翠菊贴着窗，偷听里面谈话的内容，有些疑惑。 她们在说什么？什么泼狗血，还放火要烧谁。 她悄悄离开回到自己的屋里，仍在想着她听到的内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禁睁大了眼，该不会是…… —— 杭家。 楚睿在杭家又修养了一日，却在次日黎明前，杭书珩一家还在睡梦之中，连一声告别也没有，便由楚卫护送着悄然离去。 一大清早，宋甯醒来去做早饭时，见厨房外面整齐堆放着一堆劈好的柴火，她记得这些昨日还没有。 进了厨房见灶台上放了一些已经处理干净的猎物，这些东西她这几天已经见怪不怪，但此时见到这些她总有些说不上来的感觉。 恰巧这时，扬扬在院子里喊着他们，像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爹爹娘亲，你们快来呀！” “怎么了扬扬？” 宋甯连火都没来的及烧便出去了，杭书珩也洗漱好从屋里出来。 “爹爹娘亲，你们快来看。”扬扬一手拉着宋甯，一手拉着杭书珩，将他们带到书房门口，“你们看，伯伯不见了。” 看着书房里空无一人，他们意外又不意外，宋甯这才反应过来，这几天总是在院子里当摆设的那两个小年轻也不见了，难怪她见到厨房外面的柴火以及灶台上收拾好的猎物会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他们走进书房，看到书案上一块类似令牌的物事下面压着一张信纸与一叠银票，一旁还放着那把杭书珩用过的匕首和一块玉。 信上除了一些简单告别的话，便是说杭书珩很适合使用匕首，因此将匕首送给他了，玉佩是留给扬扬的，银票则是当做这数日来叨扰的补偿。 至于那块令牌更是大有文章，若日后他们有难时，可凭此令牌到县城里最大的金银首饰铺“聚宝阁”去寻求帮助，见此令犹如见令牌主人，“聚宝阁”众人即便付出性命的代价也会鼎力相助。 而他许诺的三个条件仍然有数，他们一家若想找他，带着令牌到“聚宝阁”表明来意，自会有人转达。 杭书珩将信纸折起来，将令牌和那叠银票交给宋甯收好，那些银票竟有千两之多。 “爹爹娘亲，伯伯他是不是走了？”扬扬有些失落地问道。 宋甯摸着他的头安慰道：“伯伯是回他自己家了，你看，这是伯伯送给你的礼物。”她将那块玉放到他的手中。 “真的吗？我好喜欢伯伯送我的礼物。”扬扬拿着那块玉爱不释手，随后又问：“那伯伯以后会来看我们吗？” “伯伯以后有空了应该会来吧！” 小孩子理解不懂弦外之音，便又开心了起来。 宋甯将这些贵重的物品放好后，再来到厨房，她闪过一个想法，赶忙去将米缸面缸掀开，果然，都被装得满满当当，就连油盐酱醋等各种调味品都被补全了。 她手里拿着米缸的盖头，和杭书珩相视一笑。 “没想到他们这一群大老爷们办事倒是挺周到的。” “只是，这么多肉，这大热天的该怎么保存啊？这吃也吃不完，送人好像也不好解释出处。”宋甯看着这些东西竟有些发愁，“还有你那便宜娘估计也快回来了，被她看见了恐怕不好解释，最重要的是，我才不想便宜了她。” 杭书珩摸着下巴，略微思索后道：“先做早饭吧，吃完饭我将这些东西送到水生家，让他送到县里卖掉。” “好吧。” 宋甯对此并没有意见，开始着手做早饭，想到饭后杭书珩要到水生家，她便和面擀皮做了饺子，好让杭书珩给水生兄弟俩也带一些去。 于是，早饭后，家里只留了足够吃一天的分量，其余的被杭书珩装在框里，他背着一筐野物和宋甯装好的饺子，带着扬扬便去了水生家。 第32章 杭母归来 屏阳县。 一处不起眼的小院里，此刻楚睿正靠在主屋的床上。 “楚一，你派人去查一些事。” “是。”楚一不用问，大概已经明白他想要查的是什么。 楚睿细想又认为不妥，改口道：“等等，这件事还是你亲自去办吧！” “是，主子请吩咐。” “去查一下杭、宋两家，着重调查杭书珩的妻子与宋家，事无巨细。” “是。” “去吧！记住，事无巨细。” 楚一领命，即刻便启程返回上塘村调查，而楚睿却看着那两张葫芦画不住地发笑。 此次不告而别，他自身的物品一件也没有带走，只带走了扬扬的这两幅画作。 因扬扬的长相和那块玉佩，他心中已有一些猜测，却不敢妄下结论，但愿楚一带回来的是他想要的答案。 —— 上塘村。 杭书珩与扬扬在水生家待了一上午，这期间，杭书珩与水生达成共识，由杭书珩出设计，水生出技术而达成了合作关系，而他带过来的那筐野物便当做是他入股的本钱。 扬扬看着水生做出来各种各样的木制品非常崇拜，于是问道：“水生哥哥，你会做葫芦娃吗？” “葫芦娃？葫芦娃是什么？”水生有些摸不着头脑。 “葫芦娃就是葫芦娃啊！就是长的像葫芦一样，呃……”扬扬苦恼于该怎么解释。 杭书珩见他苦恼，便笑道：“扬扬，你不如在地上画出来。” “好啊！” 扬扬兴高采烈地找了一根水生做木工劈出来的边角料，细细的一根竹枝，便在地上画了起来。 这可比用爹爹的毛笔好画多了，扬扬受宋甯的影响，从小便喜欢画画，葫芦娃他几乎已经画过了无数次，画起来丝毫没有难度。 很快，地上便出现了一个葫芦娃具体的模样。 “水生哥哥，你快看，葫芦娃就是这样。” 水生和木墩都凑过来看，都觉得很新奇，这是他们没见过的奇奇怪怪又可可爱爱的东西。 “它好奇怪啊，葫芦也可以生出娃娃来吗？”木墩问道。 杭书珩不希望扬扬说的太多，越说越解释不清，于是抢先说道：“葫芦自然是不能生出娃娃的，这些只是在话本里存在的一些事物，是人们杜撰出来的东西罢了。” “原来是话本里面的啊！我从来没有听过，嘿嘿嘿……”木墩挠着头不好意思地说道。 水生仔细看了一会，点头道：“这个做起来应该不难，用边角料就可以做。”他说完便从他的木头堆里找出了一块巴掌大的小块木头块。 “大哥。”木墩迟疑了一下，吞吞吐吐地说道：“我、我也想要一个葫芦娃娃，可不可以……” “行，大哥给你和扬扬一人做一个葫芦娃娃。”水生摸了摸他的头。 “可是，葫芦娃有七兄弟哦！”扬扬奶声奶气地说。 “七兄弟？”水生惊讶了一瞬，随后便爽快地答应道：“好，那就做七个，到时候你们自己挑。” 那边两个小家伙还在缠着水生，这边杭书珩捡起扬扬丢下的细竹枝，在地上随意画了起来。 他一直记得答应了宋甯等有钱了给她做一张摇椅，想着早晨收起来的那一叠银票，他们如今已经非常富有了不是吗…… 待他的画逐渐成型，水生已经在一旁眼睛都看直了，激动不已，他就知道，珩子叔一出手，绝对不简单。 “珩子叔，这是，这是？” 他看得出来是一张椅子，却又与传统的椅子不太一样，哪里不一样他也说不上来。 “这是摇椅” 杭书珩大致给水生说了一下原理，让他自己再琢磨琢磨，“我也只能画出个轮廓，你先看看，琢磨琢磨，回头我画一张详细的细节图给你，给你婶子先打一张出来。” 临近午时，杭书珩带着扬扬离开，临走时交代水生尽快将那些野物拿到县城去卖掉免得放坏。 然而他并不知道，他们父子俩留在地上的画却让水生达到几近痴迷的程度，就连吃饭都要端着碗筷蹲在那边吃边看。 回到家，宋甯已经将午饭做好，吩咐他们洗洗手便可以吃饭了。 村口的大榕树下每日都会聚集一些妇人、小媳妇在此唠唠家长里短，今日自然也不例外。 当杭母一行人出现在村口时，便被一群人观猴似的看了个正着。 “哟，嫂子回来啦？这趟回娘家挺久啊！” 此次同行的，张家可以说是全员出动了，上到张父张母，下至儿子儿媳孙子都在。 他们这一行人中，那身披黑袍满脸沟壑的老婆子尤为突兀。 “有亲戚来啦？”众人看见同行的人中有生面孔，好奇地问道。 杭母心中有鬼，本不想被过多关注，无奈村口是必经之路，不得已与大伙打了照面，随意应付一下。 “嫂子，从娘家回来，带了啥好东西呀？” 有人眼尖，瞧见杭母提了一只小木桶，上头用布头盖着，手不听使唤的就想伸过去掀开来看。 杭母连忙避开，并重重的拍了对方的手，怒骂道：“你干啥？手咋这么欠呢，滚滚滚，一边待着去。” “切，不让看就不让看呗，谁稀罕。” 杭母就不是个肯吃亏的主，哪怕是口头上也休想占她半点便宜。 眼看她就要上前去掰扯，张母连忙拉住她。 “算了算了，跟这种人有啥好掰扯的。”她低声在杭母的耳边提醒道：“正事要紧，可别耽误了。” 一直冷眼旁观的赵神婆适时地冷哼一声，杭母一个激灵冷静了下来，狠狠地剜了一眼那差点害她耽误正事的妇人，一句话也没说便带着一行人走了。 “嘿！她、她竟然就这么走了？” 都是同村人，哪个不了解杭母的为人，那妇人方才早已做好了与她唇枪舌剑三百回合的打算，没想到她就这么走了…… 如此反应不像杭母往常的作风，太过反常，且看他们一行人匆匆而去，倒像是着急去办什么事似的。 众人不约而同的都有一种预感，杭家又有热闹可看了。 于是，一些好奇心重的人，便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都想跟去看看杭母这一次又想作什么妖。 第33章 泼狗血 杭家。 一家三口刚吃过午饭，正在院子里消食，突然院门外啪啪啪地有人拍门。 宋甯看了杭书珩一眼，正疑惑这大中午的有谁会来找他们，外边的人就大喊出声了。 “开门开门，这青天白日的关啥门呢？” 听到这陌生又熟悉的声音，宋甯和杭书珩不由得对视了一眼，看来安生的日子就要远去了。 “先去开门吧！”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大门前，岔开门闩便将大门打开，只是门外的场面倒是叫他们有些意外。 除了杭母，她身后还站了一排人，再远一些更是三三两两的有一些村民不停地朝这边张望，那看热闹的想法实在是太过明显。 “娘，您回来了……” 表面功夫宋甯还是要做的，然而没等她话音落下，杭母迅速退开，伺机而动的张母便提着一桶腥味浓重的液体朝她泼过来。 “哎呀……” 人群中发出了一阵惊呼，显然大伙也没有料到事态的发展。 宋甯完全没有一丝准备，连躲都忘了躲，眼看着那黑红腥臭的液体就要泼到她身上。 说时迟、那时快，宋甯只觉一阵天旋地转。 “啊……” 她惊呼出声，待她站稳时人已经到了杭书珩的身侧，意料之中被泼一身的情况并未发生在她身上。 而杭书珩却没有那么幸运，那一桶黑狗血泼了他半身，白色的长衫瞬间被染红，若不是他用袖子挡了一下，只怕满头满脸都不能幸免。 宋甯看了杭书珩这一身狼狈，愤怒瞬间达到顶点。 “你们，欺人太甚！” 在所有人都反应过来时，她一个箭步上前，抬脚便将张母连人带桶踹翻在地。 “哎哟喂……我的腰啊……” 宋甯本想再去补上两脚，杭书珩却拉住了她，用没被沾染到的那只手将她拉了回来。 “我没事。”见宋甯为了他冲上去和人动手，他大为感动。 宋甯心疼地掏出手帕想要为他擦拭，却又无从下手，他接过手帕说道：“我自己来，你别碰，脏。” 所有人都被宋甯的举动大为震惊，都没想到平日里看似柔柔弱弱的女子竟然还有如此反差，简直是长见识了。 直到听见张母的嚎叫才反应过来，围观的人渐渐的又多了起来。 “哎哟，摔死我了。” 张家儿媳最先反应过来，连忙将张母扶起来，“哎呀娘，娘，你没事吧？” “你看我像没事的吗？哎哟喂，摔死我了。”张母一手揉着腰一瘸一拐地往后退，一手指着宋甯大声嚷叫道：“不得了了，大伙儿都看看呐，晚辈打长辈了，不得了了。” 此时心虚的杭母也反应了过来，但她的关注点却不太一样，她抓着赵神婆的胳膊紧张地问道：“老神仙，咋、咋没现形？不、不是说、说泼了黑狗血妖孽就会现形吗？”她此刻心虚得连看都不敢看杭书珩二人一眼。 扬扬本来在院子里玩，听到外面的动静，跑出来，看清楚杭书珩的模样，顿时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爹爹，血，呜呜呜……” 宋甯连忙过来抱着他安慰：“扬扬别怕别怕，爹爹没事，那是狗血……” 木墩本是好奇地跟着人群来到这里，却没想到亲眼目睹了这一整个过程。 此时见到扬扬被吓哭了，他从人群中跑了出来，拉着扬扬的手道：“扬扬，别怕扬扬……” 宋甯见是木墩，便对扬扬说道：“扬扬乖，你和木墩哥哥去玩，娘亲一会再去接你回来。” 扬扬抹了一把眼泪，没再缠着宋甯，和木墩手拉着手便走了。 木墩本想暂时带扬扬回自己家，然而扬扬却拉着他往老族长家的方向走。 “扬扬，你是要去找太爷吗？” 木墩瞬间心领神会，蹲下来背起扬扬飞快地往老族长家跑去。 “太爷，太爷……”人还未进院子便远远地喊了起来。 “是谁在外面大呼小叫啊？” 老族长拄着手杖站在院子里朝院门外看，就见木墩背着扬扬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哎哟乖乖，这是咋了？” “太爷爷……” 扬扬脚一沾地，便委屈地跑过去抱着老族长的腿，用浓浓的哭腔说道：“爹爹，血……好多血……” 老族长扑捉到关键信息，忙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木墩，你来说。” “五奶奶带了一群人回来，还泼了珩子叔一身黑狗血。”木墩气喘吁吁地将事情经过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叔奶奶听见动静出来，气愤道：“这个蠢妇，她这是又在做什么妖！老头子，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看看。” 老族长领着木墩和扬扬刚出院子，迎面便碰见里正夫妇也匆匆地从自家院子里出来，显然也是听到了消息。 “叔！” “啥都别说，先过去！” 双双打过招呼，话不多说便一同往杭家的方向前去。 —— “这是咋了？发生啥事了？” “咋回事啊？这书珩怎么这副模样？” 杭家院子外头，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来迟了的人七嘴八舌地打听消息，场面顿时闹哄哄的一片。 杭书珩忍着身上黏糊糊的不适感，以及那浓重的血腥味，看向完全不敢与他对视的杭母，问道：“这是要干什么？就算您想要儿子的命，总要让儿子死的明白吧，我尊敬的母亲大人。” 他一开口，在他那淡淡的眼神注视下，杭母只觉在承受着死亡凝视，那种强烈的压迫感又来了。 她愈发坚信这不是她原来的儿子，这一定是妖孽，她鼓起了莫大的勇气，抬起头指着他，磕磕绊绊地说：“不是，你、你、你不是我儿子，我儿子才不是这样的，你是妖、妖孽，是你抢占了我儿子的身体……你把我儿子还回来……” 她的话令杭书珩和宋甯的心里皆是一紧，没人能比他们更清楚，他们确实不是原来的那对夫妻了。 但即便内心不平静，面上也不露半丝破绽，芯换了，人却还是原来的人，只要他们不说，谁又能知道。 “妖孽？您从哪听来的荒唐事？”杭书珩讽刺的一笑道：“又以什么来判定我是妖孽？” “我……我……” 杭母答不出来，自始至终她都是听信张母的话，此刻却被问住了。 见她答不出话来，张母连忙嚷嚷了起来：“你就是妖孽，从前的书珩多孝顺多听话的一个孩子，自从落水后你就变了，你就是那时候附身了吧？” “是这样吗？”杭书珩冷笑看着杭母：“单凭外人的一句话，您就相信自己的儿子是妖孽，带人回到家里是为了要儿子的命吗？” “才，才不是……老神仙说了，脏东西最怕黑狗血，沾、沾到黑狗血就会现出原形……我、我是要救回我儿子。” “黑狗血你们也泼了我一身了，结果呢？”杭书珩摊开手，对赵神婆道：“老神仙是吧？这又该如何解释？” “哼！” 赵神婆冷哼一声，一脸的高深莫测道：“你这妖孽倒是有点本事，黑狗血都不能让你现形。” 第34章 烧死他们 “就没有可能是你老眼昏花看走眼了？”杭书珩讥讽道。 “哼！你别嚣张，是不是妖孽，上火刑就知道了，你敢吗？” 张母一听赵神婆的话，眼中藏不住的兴奋，起哄道：“对，上火刑，是不是妖孽，一烧就知道了，你要不是妖孽你就让我们烧，不敢让我们烧就证明你就是妖孽。” 她说着还不忘引起围观群众的共鸣，朝众人喊话道：“大伙说是不是呀？你们想想，要是和一个妖孽邪祟同在一个村子里，他今儿祸害了杭家，指不定哪天就要祸害谁家……” 人群里，有部分人被她这么一煽动，竟开始有些动摇，纷纷交头接耳起来。 这其中，何李氏甚至跳出人群，言之凿凿地指控道：“这可怎么得了，一定不能让妖孽留在村里害人啊，当初从河里将他们捞上来的时候明明就没气了，哪晓得他们居然又活了过来，大伙说说，这不是妖孽是什么？” “好、好像是这样没错。” “对对对，我也记得……” 张母看了众人的反应，满意地笑了，继续煽动道：“只有将这妖孽烧死，大伙才能安生过日子呀！” “对，没错，烧死他们。”何李氏积极地回应道。 有少数人被牵着鼻子走，自然也有不少人仍保持理智，孙家婶子便是其中之一。 “我说你们的脑子都是米糊做的？别人说啥你们就信啥，书珩两口子啥为人大伙还不清楚吗？前几日还挨个的登门送礼呢，你们收礼的时候咋不说人家是妖孽啊？这吃进了肚子里一拉出来，就啥都忘了是吧？” 她嗓门大，冲着那些被煽动的村民，义愤填膺地喊道：“这天底下最毒的就是你们这些烂人的嘴，上下嘴皮子一碰就要人命，好赖不分，外村人都欺负到家门口了，你们倒好，净跟着瞎起哄，你们这么能耐咋不搬到他们小泉村去住呀？” 她的话让某些人感到羞愧，默默地退回人群中以降低存在感。 “哟！孙家婶子，不知道的还以为那是你儿子儿媳妇呢，人正牌婆婆妈在那都没说啥，你管的也太宽了，管到别人家里来了。”何李氏不服，阴阳怪气地说道。 “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老杭家哪回有事你都来掺和一脚，你那点心思我还不知道？自己长的丑就嫉妒书珩媳妇长的好看，事事总要找人家的茬，什么东西。” 若论嘴皮子，这村里能胜过孙家婶子的还没几个，何李氏被堵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书珩，书珩媳妇，不管别人怎么说，婶子信你们。” “婶子，谢谢你！”宋甯心中暖意流淌，她由衷地感谢，而后她转向杭母说道：“孙家婶子与我们非亲非故，都知道维护我们，而您身为人母，却听信外人的说辞，污蔑自己儿子儿媳是妖孽，要放火烧死我们，您可真是一位好母亲啊！” “你别胡说，我、我没有。”事态的发展让杭母处于一种糊里糊涂的状态中，她不明白本来只需要泼狗血就完了，怎么就变成要放火烧人的地步。 “老神仙，这咋回事啊？不是说泼了黑狗血妖孽就会现身吗？”她慌乱地朝赵神婆问道。 “这妖孽道行太深，黑狗血已经不管用了，只能用火烧。”赵神婆道。 孙家婶子实在看不下去，大骂道：“要我看你这老虔婆才是个妖孽呢，净干这害人的勾当，你是个啥玩意，你说烧就烧？” “你，哼！我不想理你。”赵神婆转头问杭母：“你怎么说？” 大伙看向杭母，杭书珩也在看着她，他倒想看看，在有可能涉及自己儿子生死的前提下，她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本来就没有什么期待，因此见她犹豫不决时，他并没有太大的感触，只是替原来的那个人感到悲哀罢了。 “小姑子你还在想啥呢？”见杭母迟迟疑疑没有答应，可急坏了张母，她嚷嚷道：“是不是妖孽，将他们捆起来烧不就知道了。” 杭书珩冷笑一声：“凭一个荒唐的理由，就想纵火烧人，你们未免也太将自己当回事了。” “少说这些有的没的，你不敢让我们烧就证明你是妖孽。” “舅母是吧？从一开始，你一直在强调我们是妖孽附身，看起来就好像是想要安上一个可以将我们烧死的罪名。”杭书珩摸着下巴停顿了一下，啧啧道：“这不得不让人怀疑你别有用心。” “我、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甭想狡辩……”张母眼神闪烁，含糊其辞，似乎有种被拆穿的心虚。 经过杭书珩这一分析，再看张母那心虚的表情，众人算是看出了点苗头，开始热烈讨论了起来。 从头到尾一直当隐形人的张父此时见风向不对，正缓缓地往后退，打算悄悄离开人群，如此一来，就算最后闹得再大，他也有理由将自己摘出来。 他们原计划只是为了哄走杭母手中的十两银子，为此请了赵神婆配合演一场戏，没想到自家那婆娘胃口大增，竟然想要顺便除掉杭书珩夫妇好独占杭家的大院子。 而他抱着侥幸心理，并未多加阻挠，将自己当做一位旁观者，只要见势不妙便及时抽身。 他如意算盘打得好，偏偏自己的队伍中却出了一个猪队友。 “甭跟他废话那么多了，妖孽咋可能会承认自己是妖孽，先捆起来再说。”张家大儿张大壮耐心早已耗尽，拿出事先备好的绳子，嚎了一嗓子便冲在前头，还不忘将张父拉下水。“爹，咱们合力将这两个妖孽给捆了。” 张家小子狗蛋见自己的爹如此英勇，兴奋地叫了起来：“对，爷，快抓住他们捆起来，烧死他们，烧死他们，我要住大院子……” 他们这一嚎，反倒将一部分人的注意力转移到准备悄悄落跑的张父身上来。 张父简直要被他们父子俩给蠢哭了，恨不得就地挖个洞将他们给埋进去。 张大壮仗着自己块头大，自以为能够轻松地拿捏看似文弱杭书珩，得意地伸出手就要去抓杭书珩。 杭书珩不闪不避，一手扣住他的手腕反手一拧便将他的手反扣在背后。 只见他面目狰狞，顿时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叫。 “啊——” 第35章 孙家婶子的战斗力 “啊……” 张大壮只觉自己的手腕像是被一只铁手给扣住，让他无法动弹，他每挣扎一下那只铁手的力道便加重一分使他更加痛苦。 “放开老子，杭书珩你给我等着，我早晚要弄死你……啊……”挣脱不开，张大壮只能逞口舌之快。 对于他滔滔不绝的谩骂，杭书珩不为所动，只冷冷地开口道：“官府斩杀犯人尚且讲求证据，你们随口胡编一句妖孽就想纵火杀人，简直目无王法，无法无天，今日若不将你们绑了送官，真当我杭书珩是泥捏的不成。” 杭书珩抬脚往张大壮膝关节处一踹，伴随着一声惨烈的嚎叫，张大壮整个人跪倒在地，一只手仍被控制在背后。 “啊……爹，娘，快救我啊……”方才叫嚣得有多狠，此刻就有多怂，“书珩，书珩表弟，都是误会，误会……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就放了我吧……” 杭书珩轻轻松松便将一个比他壮大一圈的大块头制服，彻底颠覆了人们对他固有的认知。 众人这才意识到，即便是同村人，他们对杭书珩的了解还是太少了。 往日里，众人对于杭书珩的印象只是一个文弱的书生，是个除了读书啥也不会的文人，而今，这个他们所认为的文弱书生却能轻易便制服一个壮汉。 听到杭书珩声称要报官，张父也坐不住了，连忙堆着笑脸走出来说道：“哎呀误会，误会，都是误会，妇道人家没见识，瞎胡闹，大外甥啊！你别跟你舅母一般见识，好歹是亲戚，你先将你表兄放了吧。” “放，放你娘的狗屁，刚才不是还嚣张得不得了吗。”还未等杭书珩说话，孙家婶子担心他心软真的放人，赶紧站出来对着张父就爆粗口，宋甯想拦都来不及，随即她又转过来对杭书珩说：“书珩你可千万心软啊！这种人不值当。” 说罢，她捡起掉落地上那条绳索，朝张大壮呸了一口，“看这，连绳索都事先准备好了，你们这是早就打定了主意了吧，一家子缺德玩意。” “给，先将这畜牲捆起来。”她将绳索递给杭书珩，想想不妥，又朝人群中喊了一句：“老二，你过来。” “诶来了，娘！”从人群中跑出来的是孙家婶子的小儿子孙庆来。 “给，去帮帮你珩子哥，将那畜牲捆了。”孙家婶子使唤起自己儿子毫不客气。 “好嘞！” 孙庆来手脚麻利地接过绳索，不顾对面张母的谩骂，三两下便将张大壮捆了个结实。 杭书珩像丢垃圾似的将他丢到地上，任由他像只巨虫般在地上不断扭动。 “爹，娘，快救我啊……我不想见官啊……”张大壮哭嚎得惨烈异常，眼泪鼻涕糊一脸。 “放开我儿子，你们凭啥捆我儿子。” “放开我相公。” 张母与张大壮的媳妇听到杭书珩要报官也是慌了神，想冲上来解救张大壮，却被孙家婶子用扫帚给打了回去。 这战斗力，看得宋甯暗暗在心里竖起大拇指。 张家婆媳挨着打，嘴上的叫骂声却没有停。 “杭书珩你敢动我相公，你不得好死你……” “你个冷血动物，你不顾亲情，你这种人就该遭雷劈你……” “哎哟，老天爷是长眼的，要劈也先劈你们这些丧天良的人。”孙家婶子啧啧两声说道。 相对于婆媳俩的撒泼打滚，张父倒是沉得住气，他先恶狠狠地瞪了孙家婶子一眼，再看向杭书珩说道： “书珩，误会，都是误会，你舅母和表兄都是和你闹着玩呢，大家都是亲戚，何必做得这么绝，这日后还咋处。” “你们张家人的爱好可真独特，喜欢拿别人的性命来闹着玩。”杭书珩讽刺道：“我可不敢和你们做亲戚，稍有不慎小命不保。” 讽刺完张家人，杭书珩又朝人群中喊了一声：“哪位兄弟脚程快，麻烦去将里正请来。” “我去我去。” 有人自告奋勇地站了出来，但人还没走，便传来了里正的声音。 “不用了，我已经来了。” 从语气中便可听出浓浓的不悦。 人群自动让出一条过道，走在最前头的是老族长和里正，其后是里正媳妇与几个后生，木墩背着扬扬走在最后。 扬扬挣扎着从木墩的背上下来，便冲宋甯跑了过来。 “娘亲，爹爹。” 那浓重的鼻音听得叫人心疼。 宋甯倾身抱住小小的他，杭书珩摸了摸他的头，给足了他满满的安全感。 老族长看清了杭书珩这一身的狼狈，即便在来的路上已经听说了这边的情况，可当亲眼所见后，他心中的怒火瞬间达到顶点。 “这是怎么回事？谁干的？”活了数十年，他从未如此愤怒过，脸色涨得通红。 “岂有此理，欺负人欺负到我上塘村来了，真当我们上塘村没人了是吧！”里正的愤怒程度亦不亚于老族长，当即一声令下，便要叫人将那些个始作俑者通通捆了。 “将这些个作恶的缺德玩意给我绑了。” 几个后生同时上前，张父原本面对杭书珩时仍端着的态度，此刻却是完全相反了，他一个劲地摆手解释道： “哎呀误会啊，误会，都是误会，妇道人家不懂事，怪我没来得及阻止，老叔，里正，你们听我解释呀……” 赵神婆见情况不妙，正想趁乱溜走，有眼尖的人发现了她的意图，喊了一嗓子：“那老妖婆想跑。” “快抓住她。” 杭母本就在赵神婆身旁，听到有人喊，她反应过来，一把便将赵神婆扑倒在地。 “你别想跑，你们竟然联合起来诓我，你还我银子，还我银子。” 经过了这一茬茬，她终于意识到自己被骗了，这叫她怎么能忍，骑在赵神婆身上便是一顿揍。 年纪较大的赵神婆自然不是她的对手，被打得招架不住，只能全盘托出。 “哎哟！可不关我的事，可不是我骗的你，是你那好大嫂为了哄你手里的银子，请我来配合演戏的。” 那边无论张家人再怎么解释，最终还是被绑了起来，只剩下孙子狗蛋被人看管着。 第36章 张大壮的自私 “去将她们分开。” 老族长指了指地上扭打在一起的两人，很快便有几个壮实的妇人上前将她们分开。 “杭张氏，你可知错？” 即便不看老族长的脸色，光凭语气便能知道他此刻的火气不小。 杭母不敢造次，只能卖惨道：“叔，叔，我是被她们蒙骗的呀，她们骗得我好苦啊……” “蠢货，你给我跪下。”老族长握着手杖重重地敲击着地面。 尽管杭母平日在村里作天作地，天不怕，地不怕，在老族长面前却怂得像只过街老鼠。 几乎是老族长话音一落，她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不断诉着苦。 “叔，你要为我做主啊！是她，都是她说我家书珩落水里被妖孽邪祟附身了，叫我花银子请大师做法收妖孽。” 杭母指着那边被绑结实了的张母，将事情的起因当众抖出来，想要以此证明自己也是受害者。 “王春花，你诓骗我银子，还要烧死我儿子，你的心咋这么歹毒，你们一家都歹毒，先是要害我孙子，现在又要害我儿子。” 那边张母也不是善茬，呸了一声直接怼了回来：“我呸！你少在那里胡说八道，你说我骗你，谁看见了？” “你个不要脸不要皮的，那老太婆都承认了，你还嘴硬。” 杭母没想到张母竟然耍起了无赖，她越想越不忿，从地上爬起来直冲到张母面前，一手拽过她的头发使劲晃，另一只手也没闲着，啪啪啪地直扇了她几个嘴巴子。 “我让你嘴硬，让你骗我，你太恶毒了你，还我银子……” “妹子你干啥，那是你嫂子，快停手。”张父想制止，奈何自己也被绑了，只能怒斥道。 “我呸！嫂子个屁，她也配……” 杭母仗着行动自由，骑在行动受限的张母身上，下手那是丝毫不留情，就连张大壮的媳妇也挨了几巴掌。 老族长里正等人有意让张家人吃点苦头，因此没有及时让人制止杭母的行为，直到张家婆媳被扇得嗷嗷叫方才让人去将杭母拉开。 “哎哟！欺负人啦……上塘村欺负人啦……没天理啊……” 张母被五花大绑着，哭嚎着嗓子不停地在地上扭来扭去。 张大壮媳妇的嗓门也不小，“你们凭啥绑人，我们不是你们上塘村人，你们没资格处置我们。” “对，你们没资格处置我们，快给我们松开……” 老族长冷眼看着她们叫唤，冷笑一声，说道：“做了亏心事还能如此理直气壮，老夫活了数十年，还是头一回见到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上塘村处置不了你们，自然有能处置你们的地方。”里正接话道，说完他转头问杭书珩，“书珩，你有什么打算？” 杭书珩淡淡的扫了他们一眼便收回目光，说道：“报官吧，希望到了衙门，他们的嘴还能这么硬。” 里正闻言微微一愣，却也没说什么。 “啥？报官。” 那边张家人一听杭书珩说要报官似乎并不是开玩笑，顿时也慌了。 “不行，你不能报官……”张母慌张而大声地嚷嚷道：“你怎么这么狠心，我们可都是你的亲戚，你怎么能报官。” “爹，娘，我不想被送进官府啊……”张大壮向来是个欺软怕硬的主，知道杭书珩很可能真的会将他们送进官府，他果断地撇清关系。 “书珩，表弟，这事跟我没关系啊！”他扭着笨重的身体，努力地看向杭书珩，“都是我娘的主意，真的和我没关系啊，你放了我吧……” “你个蠢货胡说什么。”张父在一旁大声的呵斥道。 但该说的话已经说出口，众人也都听得一清二楚。 然而还没完，张大壮哭丧着脸对张父说道：“爹，这本来就是娘的主意，她一个人的错难道就要拉着我们一家人陪葬吗？” “你给老子闭嘴。”张父气急败坏地吼道，要不是自己被绑着，他非得狠狠抽他一个大嘴巴子，好让他清醒清醒。 张大壮却没有接收到他的警告，只看着杭书珩一个劲地讨饶道：“书珩表弟，都是我娘一个人的主意，你们要抓抓她就好了，放了我吧，真的不关我的事啊……” 此言一出，在场的所有人无一不向他投来鄙夷的眼神。 为了保全自己，不惜将自己生母推出去顶罪，即便那是事实，却也不妨碍有人纷纷出言指责他不配为人子。 这种自私自利的人，实在令人不齿。 张母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冲着张大壮怒骂道：“你说啥？混蛋玩意，老娘真是白养你了，你竟然要让人将老娘抓去送官，你还是不是人……” 说完她不禁呜呜呜地哭了起来，边哭边数落着自己儿子的不是。 与方才的耍无赖哭嚎不同，此刻她更像是痛入心扉的悲哀，情不自禁地情绪释放出来。 “他说的，大家都听到了吧？” 对于张大壮的自私狭隘，杭书珩并不觉得意外，什么样的父母养出什么样的孩子，他一点也不同情他们。 “你说的这些，在公堂上将是最有力的证词。”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然后有些恶趣味地对张大壮说道：“若是上了公堂，你能够证明这一切都是你母亲一人的意思，我想县太爷定会对你从轻发落的，毕竟你也算是证人。” “好，我作证，我可以作证……”张大壮急切地保证道。 众人对他又是一阵鄙夷，看着他就像在看什么脏东西似的。 然而张大壮却丝毫不以为耻，只要能够保全自己，让他做什么都行。 张父对这个儿子简直失望透顶，此时他也不再费劲去吼他了，目光转而投向了杭书珩。 “书珩，一家人，有什么事是不能好商好量的？你舅母她做了糊涂事，回头我惩戒她便是，何必闹到官府去。” 他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说道：“再怎么说我们也是你的长辈，晚辈把长辈告上公堂，这说出去，好说不好听啊，你是读书人，你难道就不在乎名声了吗？” “更何况，真要追究起来，你娘她也脱不开干系。” “你威胁我？”杭书珩冷眼看着他，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说实话，什么名声不名声的，他还真的不在乎。 只是，他不在乎，却有人在乎。 第37章 就该吓唬吓唬他们 老族长和里正将杭书珩喊到了一旁说话。 “书珩，若是旁人，叔也不劝你，但他们……”里正说到这里迟疑了一下。 老族长接过话头道：“坏就坏在他们与你的关系微妙，若真的将他们告上公堂，到时再牵扯到你娘，这事传出去确实对你的名声有损。” 里正点头赞同，话头又一转：“再说，咱们现如今的这位县太爷……唉！这事真要闹上公堂，这位爷未必会管。” 普通百姓或许不了解，但里正作为一村的领头人，多多少少会知道一些。 屏阳县如今在任的这位县太爷是个不爱管事的父母官，平时有百姓报案，要么敷衍了事，要么全都推给县丞处理。 现如今，县衙里大大小小的事大多时候都是县丞在料理，县太爷只想躺平。 然而这个县丞是个爱财的主，没给点好处，不给人办事。 摊上这么两位县官，老百姓是敢怒不敢言。 原主是读书人，见识自然比普通人要广泛一些，从原主的记忆中，杭书珩也能了解到一些。 “叔公，里正叔，那依你们之见？” 他知道眼前这两位长辈说的不无道理，但若让他就这么算了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因此他反倒想听听两位长辈的意见。 本以为要费上一番口舌，却没想到他这般听劝。 老族长和里正对视一眼，都欣慰地点了点头，好后生啊！ 老族长看了杭书珩这一身脏污的衣物心底的火苗又开始燃烧，他对里正说道：“虽说不上公堂，但也不能轻易放过他们，不能让书珩白白受了这份委屈。” “那是自然。”里正异常赞同。 经过三人一阵商量过后，里正喊来了自己的大儿子何铁生，在他耳边低声交代。 何铁生点了点头，喊了几个后生一同往人群外走。 杭铁生看着他们的背影，突然大声喊道：“铁生哥，那就拜托你脚程快一些前往衙门请差爷过来了。” 走在前头的何铁生脚下险些一个踉跄，方才可不是这么说的呀…… 但他很快便反应了过来，拍着胸脯保证道：“你放心，包在我身上。” 杭书珩身后的两位长辈也是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老族长指了指杭书珩，对里正说笑道：“这小子看着和气，实则心眼小得很。” “您说的是。”里正点头赞同：“那一家欺软怕硬的东西，就该吓唬吓唬他们。” 再看那边被绑着的张家人，听到杭书珩的喊话后，瞬间慌的一匹。 “书珩，你不能报官啊，都是你舅母的错，我让你舅母给你道歉，你要是还不消气，回头舅父打她一顿你看成吗？”张父看着何铁生和几个后生越走远，心里越是焦急。 张母此刻也顾不上哭嚎了，连连求饶道：“书珩，外甥啊，是、是我的错，我道歉我道歉，求你别报官啊，要是进了衙门你让我们今后咋做人啊……” “你们今后怎么做人和我有什么关系。”杭书珩无所谓的笑道。 “你难道就一点也不顾念亲戚情分？就算你不顾及我们，难道你连你娘也不顾及了？”张父看他油盐不进，又将矛头指向了杭母。 “妹子，你快劝劝他吧，否则我们进了衙门，你也跑不了。” 不得不说这确实将杭母给拿捏住了，她有些不知所措。 在普通老百姓的认知里，犯事的进了衙门，就算不死也得脱层皮。 她惶恐地跑过来，紧紧抓着杭书珩的胳膊说道：“书珩，不能报官，不能报官，你报官了娘也要被捉到衙门的啊，你不能不管娘啊……” “怎么办呢，铁生哥他们已经走远了。” “追呀，快来人去把他们追回来呀，不能报官啊！”杭母又是跺脚又是拍大腿地大喊着让人去追，却没一个人理她。 “你怎么这么狠心非要报官，你是存心不管我的死活了是不是，你这个不孝子……”她泄愤似的抓着杭书珩的胳膊，在他身上拍打了几下。 “您现在不害怕我是个妖孽了？”杭书珩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又看了看她抓着他胳膊的手。 杭母心有余悸地松开手，下意识地倒退一步。 随后想想，自己也是受了骗，顿时又委屈上了：“我也是被她们骗的呀，要不是、要不是你突然像变了个人，我能信她们说的鬼话吗？” “我变了吗？我哪变了？” “为了那对贱母子，你现在都敢跟我生气了，那对贱母子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杭母说得好不理直气壮。 杭书珩简直被她气笑了。 “我的妻子和孩子受了欺负我若是还无动于衷，那我还算什么男人？”杭书珩说道。 “请您清楚，我不仅是您的儿子，我还是一个女子的相公，是一个孩子的父亲，您不待见他们我不强求，但您作践他们我就不能坐视不管，他们是我的底线，谁也不能欺负了去。” 他掷地有声的一番话让在场众人连连点头赞同，然而人群中却有一个不一样的声音，阴阳怪气道：“哎哟！那也不能为了哄媳妇高兴而让自己老娘受气啊……” 人群中嘈杂声顿时静了一瞬，众人皆用异样的眼光看着说话的人，纷纷与她拉开了距离…… “咋的？我说的不对吗？” 那边老族长和里正的脸都沉得快能掐出水来。 “你们老何家的妇人都是这么没规矩的吗？”老族长沉声道。 里正朝人群中大喝一声：“大柱，你要是管教不住自己的媳妇，就让她卷铺盖滚蛋。” 这一番话不可谓不重，吓得何李氏当即煞白了脸不敢再吭声。 人群中，何大柱也吓得一个激灵，赶忙拉走自己的婆娘让她别多嘴。 杭书珩淡淡地扫了何大柱夫妇一眼，那两人没来由感受到莫大的压力。 沉默片刻后，他看着杭母笑道：“我顺着您的心思和离了，不是吗？是您自己反悔撕了和离书。” 杭母被堵得无话反驳，儿子和离了她什么也得不到，亏她折腾了这么久。 “我的命苦啊……” 她刚想要叫苦连天，老族长便开口打断了她。 “杭张氏，今日就算是不去衙门，族里也不会轻易饶了你，哼！” 另一边。 何铁生带领几个后生赶着牛车，却并不是去往县里的方向。 坐在他旁边的孙庆来赶紧提醒道：“诶铁生哥，这不是去往县里的路啊！” 何铁生回道：“谁说咱们要去县里？” “方才珩子哥不是说……” “那是吓唬他们的。”他指的是张家人，随后又说道：“咱们要去的是小泉村。” 第38章 岂有此理 在张家人以及杭母等人煎熬且漫长的等待中，这期间，杭书珩已经洗漱好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出来。 早有人搬了凳子让老族长和里正坐在树荫下，围观的众人并未散去多少。 张家人嚎累了，此刻正面如死灰地等待着他们的结局。 一个时辰后。 有牛车从村口方向驶过来，遥遥便可见本村的几个后生赶着牛车在前头，还有一辆牛车在他们后头紧紧跟着。 “来了来了，他们回来了。” 所有人都望向村口方向，两辆牛车不急不缓地赶过来。 张家人也扭着头去看，只不过他们的视线矮了一截，被人群阻挡，根本看不到外面的情况。 想到很快就要被官差捉去衙门，心不断地下沉。 随着牛车越来越近，已经可以听见车轱辘在地上转动的声音，他们的恐惧到达顶点，甚至开始抖了起来。 张母费力地挣扎，扭动着身体朝杭书珩的方向求饶道：“书珩，我错了，舅母错了，你放过我们吧，我再也不敢了，你放过我们吧……” 张大壮媳妇也在哭求着：“求求你放过我们吧，你把我们都送进了衙门，我儿狗蛋可咋办呀……” 狗蛋没被绑着，却也早就吓得不敢说话了，此刻听见自己娘亲提到他，便再也忍不住哇哇地大哭了起来。 旁人见到这场面，竟有些心生不忍了，只是再如何，旁人也没有立场说什么。 再看杭书珩，他仍是面无表情，对于张家人的求饶不为所动，这让有些人心里认为他未免太过铁石心肠。 那边牛车已经到达众人眼前，何铁生等几个村里的后生率先跳下牛车。 后一辆牛车也已经停稳，从上边下来几个陌生面孔。 众人心中疑惑，衙门官差不是应该穿着衙役的衣服么？这怎么和他们老百姓穿的一样…… 不等众人理清楚头绪，那领头的一个中年男子便脸色阴沉地走进人群中，对着张家人便怒喝一声。 “张有财。”那是一个怒火冲冠的吼声。 中年男子手指着他们，气得嘴唇都在抖。 “你们、你们好大的胆子，这等事都干的出来。” 来时的路上，上塘村的那几个后生已经将事情经过大致地给他说了一遍。 那几个后生说起的时候都是一脸鄙夷，他身为一村的村正，在几个后生面前竟显得无比难堪。 意料之中的县衙衙役并未出现，反倒是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见到来人，张家人犹如见到救星，拼了命地呼喊求救。 “里正，里正救命啊，里正，快救救我们……” “里正你可算来了，你要为我们做主啊！” “里正你救救我们，不然他们要将我们送进衙门了……” 来人正是小泉村的张里正。 看着这一家子被人捆着，在地上不断挣扎扭动，无比狼狈，张里正只觉得老脸都给丢尽了。 “闭嘴，还有脸求饶，小泉村的脸面全让你们一家给丢尽了。” 越想越来气，若不是自己村里的人，事关整个村子的名声，他真不愿意拉下老脸前来保人。 这边何里正走上前去，两人也算打了个照面。 两村相邻，又都是里正，两人平日里也没少打交道，算是相熟之人。 “有德兄。”何里正率先打了个招呼。 “青山兄，老弟惭愧啊！”张里正面带愧色的叹了口气。 “有德兄，这不是你的错。”何里正拍了拍他的肩膀。 叹气道：“只是，他们毕竟是你村里的人，我们不好直接处置了，只好将你请来商量商量，看看这事该怎么处理，至于他们做了什么，相信我们村几个后生应该与你说过了。” 张里正点了点头，那一家子是什么德性，他是相当了解的。 因此，当听到上塘村的几个说明情况时，他虽然很是震惊，却也没有怀疑过几个后生在编瞎话骗他。 只是没有想到他们胆子大到如此程度，贪心不足，竟还想要借鬼神之说害人性命，用心极其歹毒。 何里正继续说道：“本来应该报官处理，但书珩看在亲戚情分上，不愿将此事闹大。” 言下之意便是你若不将此事处理好，我们依然可以选择报官处理。 张里正此时也注意到了落后何里正半步的年轻人，那年轻人并未说话，只是谦逊地朝他做了个拱手礼。 想必，这便是此件事中的当事人了。 听说是个读书人，如今已经考过了童生试，日后若是考上了秀才那便是有功名在身的读书人，前途不可限量。 这张有财一家是脑子有坑吧，有一位读书读得好的外甥，不想着打好关系，反倒三番五次的作妖，简直蠢得无可救药。 张里正在心里疯狂吐槽一番后，转过身去面对张家人。 “你们还有什么话说的？” 他倒是想听听他们能说出什么花来。 张家人知道杭书珩并未报官，自以为他还是在乎名声的，只要他在乎名声，就不会报官。 如此想着，他们顿时又来了底气，也不管别人信不信，扯着嗓门便喊冤。 “里正，冤枉啊里正，你要为我们做主啊！” “上塘村欺负人啊，一村人联合起来欺负咱们外村人。” 这一通喊冤，莫说上塘村的众人，就是张里正以及同他一道前来的几个人，都被这一家子的不要脸给震碎了三观。 小泉村的那几个村民面面相觑，眼神中尽显嫌弃。 人群中，顿时爆发了一阵议论。 “他们刚刚在说什么？我没听错吧？” “事实摆在眼前还能狡辩，这也太不要脸了吧？” “竟然还反咬一口，亏我刚才还觉得他们要被送上公堂有点可怜。” “看来有些人真是不值得同情啊！” 听着大伙你一言我一语，张里正简直羞愧得无地自容。 老族长不禁嗤之以鼻，他冷哼一声站起来，沉声道：“冥顽不灵。” 随后又对何里正说道：“青山，啥也别说了，看来张里正也处理不好这事，还是交给官府处理为好。” 何里正点头正要应下，那边张母却嚣张地怼道：“人正主都没说啥，你个老不死的做哪门子的主啊？” “你给我闭嘴。” 张里正大声地呵斥她，却已经来不及了。 他从未见过这么蠢的人，在别人的地盘上还敢如此叫嚣，也不知道是哪来的底气。 看把人老爷子给气的…… 若真气出个好歹来，他们都别想走了。 张里正深知这其中的道理，格外地关注着老族长的表情。 “你……你……” 老族长也是一时气急，一口气上不来，憋的满脸通红。 杭书珩见状连忙扶他坐下，并不断地为他抚着胸口顺气。 “叔公，您可千万别动气，咱不跟他们一般见识，消消气，消消气。” 宋甯飞快地跑回院子里倒了一碗水出来，杭书珩接过水喂老族长喝下。 喝了水，老族长才算缓了过来，他伸手指了指张家人。 “岂有此理……” 第39章 处置结果 若说方才张家人矢口狡辩惹得众人鄙夷不屑，此时张母气倒了老族长那便是犯了众怒。 这老爷子一向来身子硬朗，是村里德高望重的长辈，若是被她气出个好歹，那么今日他们这一家人也别想善了了。 好在人缓了过来，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哎呀我这个暴脾气。” 孙家婶子第一个忍不了，撸起袖子冲上前一把扯住张母的头发，啪啪便甩了两个大嘴巴子。 “我看你这张嘴是吃屎的吧？净知道喷粪。” 张母那原本被杭母扇得微肿的脸，此刻显得更加臃肿了，嘴里含糊不清地嚎叫道： “打人了，上塘村欺负人啊，没天理啊……” 孙家婶子利落地从张母的脚上脱下臭袜子，二话不说便堵上了她那嗷嗷叫唤的嘴，耳根顿时清静了不少。 一口唾液直接吐到她脸上，骂道：“呸！什么东西。” “好，干的好！” 人群中爆出一阵叫好声，众人对于孙家婶子的这波操作纷纷拍手称赞。 更有人直接站出来，呼吁大家。 “大伙都别愣着了，也别派人去报官了，咱直接将他们送去衙门岂不是更方便。” “说的对，这种人就该送去衙门。” 几个身强力壮的汉子过去便将张有财父子从地上提溜起来，妇人们也自觉的两两一对，去抓起张家婆媳以及那一直扮演着小透明的赵神婆。 “走，去衙门。” “牛车，把牛车牵过来。” 有手脚轻快的后生快速地牵了牛车过来，所有人分工有序，有条不紊，所有事情配合默契一气呵成。 张家人见大伙动了真格，这回是真的知道怕了。 张母被堵着嘴，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张有财试图大声地调解道：“误会误会，大家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啊……” 张大壮更是直接嚎啕大哭了起来，鼻涕横流丝毫没有形象可言。 “里正救我，有德叔，救我啊，我不想去衙门……” 提溜着他的汉子毫不手软地给他后脑勺一巴掌。 “怂包，刚才不是还很狂吗？” 张里正见场面似乎有些难以控制，连忙向何里正周旋。 “青山兄，这事咱们再商量商量，再商量商量！” 虽说那张有财一家也是活该，但若真闹到衙门，那么今后小泉村的名声就真的坏的彻底了。 何里正显然也是气得不轻，铁青着脸沉声道：“有德兄，不是我不给你面子，你看看这一家都是什么东西，丝毫不知悔改。” 张里正连连点头附和：“是是是，我都知道，但报官并不是最好的解决方案啊，咱再商量商量。” 这边两个里正周旋着，那边老族长顺了气，他拍了拍杭书珩的手背，低声道：“这事不能真闹上公堂。” 杭书珩听罢，点点头说道：“叔公放心，我来处理。” 他起身径直走向牛车，此时张家人已经被丢在板车上，只等一声令下，即刻便可出发进城。 杭书珩负手而立，居高临下地蔑视着他们，冷冷地道：“今日也就是叔公没事，若你们将他气出个好歹，哪怕赔上名声不要，我也定要将你们送去县衙大牢里住上些时日。” 老族长欣慰地捋了捋胡子，这一番话听得他心头无比熨帖。 果然是好后生啊！ 张有财见杭书珩的态度，似乎还有转圜的余地，连忙说道：“书珩，外甥，妇道人家嘴上没个把门，你别跟她一般见识，这事咱们再商量商量，你千万别报官啊！” 杭书珩没有继续理会他们，转身走向还没讨论出结果的两位里正跟前。 “我有一个方案，两位可以听听。” “请讲。” 张里正率先说道，表现得有些急切。 杭书珩点了点头，说道：“我可以不报官，但他们总得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未免日后有人说上塘村欺人，如何处置他们由你们小泉村定夺，上塘村绝不插手。” 张里正闻言不由深深地看了眼前这个年轻人一眼。 这年轻人，说得轻巧，将处置权交给了小泉村，看似让步，实则不然。 处置人也是一门学问，如何处置，还得看小泉村的诚意。 张有财一家听不出这话外之音，仍在那里沾沾自喜。 “另外……”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让他们供认自己的罪行，写认罪书让他们画押，一式三份分别由小泉村、上塘村，还有我本人保管，日后若他们再敢以各种名义来找我麻烦，届时我再将他们告上公堂，这份认罪书便可作为证据。” 说完他忍不住笑了一下：“所以日后还望张里正约束好他们才是。” 最后，他还不忘补了一刀。 “为了公平起见，认罪书应当由张里正您来写。” 此时的张里正已经不复方才的急切，表情显得凝重，鬓角出了些许细细的汗，也不知是热的还是心焦所致。 小泉村的里子面子，算是被张有财这一家玩给败坏光了，他现在是恨死了他们。 一旁的何里正却是对杭书珩提出的方案大为赞同。 即可以不用报官，还能让他们受到惩罚，这些他倒是能想到，但写认罪书画押这是他没有想到的，还得是读书人脑子灵活啊！ 他绝对是举双手赞同的：“书珩这个方案不错，有德兄，你觉得呢？” “这个……” 张里正有些犹豫，他还想再周旋周旋，但那头张大壮却已经急急地出声。 “我，我同意，我同意，表弟，你别把我送去衙门，你让我干啥都行。” 杭书珩说话并未刻意压低声音，他们自然也是听的一字不落。 张里正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他们一眼，叹了叹气，他还能说什么呢。 笔墨桌椅都备好后，张里正执笔记下张有财一家的罪行。 张母仍想着耍心眼蒙混过关，张里正一怒，愤然拍桌喝道：“都什么时候了，还不老实交代，看来你们是真想去那牢里住上一住。” 一听要坐牢便怂了，即便不情愿，也老老实实地将事情给交代出来。 一切都交代完毕后，张里正宣布了对张有财一家的处罚，每人杖打二十板。 张有财一家顿时又嚷嚷了起来。 “我们不是都说了，咋还要打？” “上塘村都说不插手了，里正你怎么还要打我们板子，你到底是小泉村的里正还是上塘村的里正？” “你们……”张里正一时气得语塞，就他们这脑子里全是水，怎么好意思出来害人。 长长喘了几口气平缓了一下情绪，大喝道：“谁再多嘴，多打十板子。” 吵吵嚷嚷的几人瞬间便静了下来。 张里正眼角余光瞥见杭书珩和何里正忍俊不禁的表情，不禁汗颜。 很快，上塘村的村民们自发地搬了长凳、扁担或竹竿过来。 由小泉村一同过来的村民动手，在张有财一家的鬼哭狼嚎中，结束了这场风波。 杭母看着那场面，即便没打到她身上，却也不由得瑟瑟发抖，不知道等待她的是什么样的处罚。 终于，老族长走了过来，当众下达了对杭母的处罚决定。 罚跪祠堂三天。 众人哗然！ 这个处罚不可谓不重，无论是高门贵族，还是普通百姓，只有犯了大错的人才会被罚跪祠堂。 第40章 晒谷场示众 人潮外围，一个戴着斗笠的布衣汉子将这一场好戏尽收眼底。 一个头上裹着布巾的年轻妇人将自己的脸包得严严实实，此时正悄悄的离开人群，她的行为显得刻意，引起了斗笠汉子的注意。 妇人一转身见到斗笠汉子正饶有兴趣地看着她，不由顿了一下，心虚地以手遮面快速地从汉子身旁走过，完全忘了自己的脸已经遮得密不透风。 这一看就有问题，斗笠汉子眯着眼盯着那妇人的背影看许久，随后压低帽沿也快速地离开。 若是杭书珩和宋甯能留意到这个汉子，定能认出这不正是早晨不告而别的那人身边的护卫首领吗？ —— 从上塘村往小泉村的路上，张里正一行人包括张有财一家，全挤在一辆牛车上。 张里正抽着旱烟，一言不发，不知在想什么。 一路上，众人都沉默不语，只有张有财一家因牛车颠簸牵扯到伤痛处，不时地发出痛吟声。 赵神婆被小泉村的人一并带走，正挤在角落充当透明人。 赶车的汉子有意想让他们吃点苦，刻意赶得快一些，使牛车更加颠簸，令他们更加痛苦。 张母终于忍不住出声道：“我说张满贯，你就不能慢些赶车吗？颠死我了。” “就你金贵。” 汉子头也不回地怼了一声，赶着牛车往路边一个小坑里走，顿时颠得他们叫苦连天。 就连其他几人都有些受不了了。 张里正磕了磕烟杆，说道：“行了满贯，好好赶车。” 有了张里正发话，汉子终于正常地赶车，嘴上忍不住抱怨：“哼，真是一坨屎坏了一锅粥，咱小泉村的脸算是被上塘村给踩在脚底下了。” 这番话无疑让其他几人向张有财一家投去仇视的眼神，恨不得将他们就此踹下牛车才痛快。 张里正也适时地开口道：“回到村里，直接到晒谷场，召集所有人……” “里正，别啊！这让所有人都知道了，我们还怎么做人啊？” “呸！你们是人吗？” “有脸干缺德事，还怕没脸见人？” 张有财一家才开口，就被人一句话接一句话给堵了回去。 “可是……” 张有财还想再争取争取，张里正便抬手打断他，沉声说道：“什么都别说了，今日算是给你们的警告，再有下次，就不要怪我将你们一家逐出小泉村。” 这回，张有财一家彻底噤声了。 虽然心里不服，却也不敢再说什么，要是真被赶出村子，他们连遮风避雨的地方都没有了。 此时，他们不由都怨起了张母这个罪魁祸首。 “都怪你这个没见识的婆娘干的好事。” “我咋了？你不也是没反对吗？” 眼看他们就要吵起来，张里正喝道：“都给我闭嘴。” 一路无话，牛车回到小泉村，径直赶到了晒谷场。 赶车的汉子见着人便吆喝，让大伙相互转告，到晒谷场集合。 等牛车停在晒谷场的时候，也陆陆续续聚集了不少村民，仍有不少人在赶来的路上。 “咋了这是？” “出啥事了？” “这张有财一家怎么都趴在牛车上啊？” 众人见这场面，都忍不住一个接一个的疑问，纷纷议论了起来，不时地对张有财一家指指点点。 等人都聚的差不多了，张里正抬了抬手，原本闹哄哄的人群顿时安静了不少。 有人出声问道：“里正，你叫大伙过来是有啥事？” 张里正负手而立，回头看了牛车一眼。 几个汉子会意，将张有财一家拎下来，按着他们跪在地上。 张有财一家不敢以面示人，不断用手遮挡着脸，也不过是在掩耳盗铃。 乡里乡亲的，大伙一眼便认出了他们。 “那不是张有财一家吗？他们犯啥事了？” “谁知道呢，看看里正怎么说。” 众人心里带着疑惑，不约而同地看向张里正，等待着他揭晓事情。 “张有财一家伙同赵家沟的赵神婆，干了一些缺德事……” 张里正一脸严肃地将事情一一道来，人群中顿时炸开了锅。 “天啦！这也太缺德了……” “张有财这一家就没一棵好笋……” 待众人对着张有财一家一阵鄙夷与唾弃后，张里正再次抬手示意大伙安静。 “他们每人已经受到了二十板的惩罚，今日的事就算是过了，希望大伙要引以为戒，日后要是有人敢在外头做缺德事败坏我村的名声，就别怪我将他逐出小泉村。” 众人听罢面面相觑，都低声地交头接耳起来。 将张有财一家带到晒谷场示众，一来是为了给他们一个教训，再来便是希望能以此来警示众人。 目的已达到，张里正摆摆手便让大伙散了。 众人纷纷散去，有从张有财一家旁边经过的，都不由呸了一口，说一声晦气。 等人散得差不多了，张里正让人将赵神婆先关起来。 在上塘村受的气，怎么也得从赵家沟那边讨一半回来。 张有财一家相互搀扶着，一瘸一拐地回到家，看见三丫小小的个子，拿着比她还高的扫帚在扫院子。 憋了一身气没处发的张母此时终于找到了一个发泄口，她一脚将三丫踹翻在地，捡起扫帚便一个劲地往那孩子身上抽。 “小贱种，我让你扫，让你扫……” 任由三丫被抽得哇哇大叫，也没有人出声制止，狗蛋甚至还上去补了两脚。 抽了一会，张母痛快了，丢下扫帚这才捂着臀部一瘸一拐往屋里走。 张翠菊从屋里出来，正好迎面对上，张母刚消一半的气又涌了上来。 “住进人家里那么久，连个男人都搞不定，你说养着你有啥用？还不如找个人把你嫁了换些彩礼，也省的在家里白吃白喝。” 张翠菊低着头任由她一番数落，直到她说累了，留下一句便往屋里去。 “还不快去做饭，等我伺候你吗？” 张翠菊这才抬起头，怨恨地瞪了她的背影一眼。 院子里，三丫仍坐在地上抽泣不止，见到张翠菊过来，委屈地道：“娘……好疼……” “扫个地都扫不好，挨打也是你该。” 受了委屈，等来的不是娘亲的安慰，而是一通指责，三丫瘪着嘴瑟缩了一下，眼泪直往下掉。 她觉得，娘亲变了，变得一点也不疼自己了。 第41章 我的饼 水生从县里回来时，刚到村口便看见木墩领着扬扬与几个小娃娃在大树底下玩耍。 一见到他，几个小朋友便乐呵呵地迎了上去，想要坐牛车。 蹭水生的牛车，已经成为孩子们的一大乐趣。 “好嘞，坐牛车咯。” 水生将孩子们一个一个抱上牛车，鞭子一甩。 “坐稳咯！” 在孩子们的欢呼声中，牛车缓缓前行。 几个小朋友你一言我一语的，将村里发生的事全告诉了水生。 水生没想到，他才去了一趟县里，村里竟然发生了这种事情。 他不放心，想到杭家看看去，中途便将孩子们放了下来，只带着木墩与扬扬往杭家的方向走。 孩子们坐了牛车过了一把瘾，倒也没有过多纠缠。 此时在杭家院子里，宋甯正对着杭书珩之前换下来的那一身，沾了黑狗血的衣物发愁。 想洗干净，却又无从下手。 杭书珩笑道：“扔了吧，再买新的就是了。” “说得轻巧，拿什么买？”宋甯说着朝他摊开手心。 杭书珩凑近她，说道：“你忘了？咱们今早才刚获得一笔巨款。” “什么巨款？”宋甯刚反问一句，随后很快便反应了过来。 可不是吗，整整一千两啊，确实算是一笔巨款了。 “想起来了？”杭书珩揶揄道。 宋甯傲娇的一笑，拍了拍手豪气地说道：“好，扔了，买新的。” 杭书珩挑了挑眉，打趣道：“嗯，咱不差钱。” 宋甯忍不住给了他一个白眼。 水生带着木墩和扬扬一路回到杭家，一进门就问道：“珩子叔，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杭书珩摊了摊手。 看着也不像有事，水生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杭书珩看了他牛车上空荡荡的，问道：“东西都处理完了？” “哦！是。” 水生点点头，连忙从荷包里掏出一些碎银递给杭书珩。 “珩子叔，这是卖肉的银子。” 杭书珩摆摆手说道：“收起来吧，就当我给你投入的资金。” “可是……” “别可是了，我让你收起来。” 杭书珩故作严肃，水生便泄了气，只好依言将银子收起来。 宋甯拍了拍杭书珩，没事别吓唬人家小孩子。 她笑着对水生说道：“你们兄弟俩今天就在这吃饭吧。” 说完她又看向木墩。 “今天木墩帮了大忙，婶子一会做好吃的奖励你。” 木墩知道她做的饭好吃，想到早上珩子叔给他们送去的饺子，他顿时咽了咽口水。 “谢、谢谢婶子！” 宋甯笑道：“不用跟婶子客气。” 用着早上留下来的一些食材，宋甯做了一桌相对于农家人来说比较丰盛的晚餐。 看着那一桌色泽好看，散发着诱人香味的饭菜，莫说木墩这半大小子，就是水生也忍不住直咽口水。 宋甯匀出来一人份的量，打算吃过饭再给正在被罚跪祠堂的杭母送饭。 即便不乐意，表面功夫还是得做一做。 “都别看着了，开饭吧！” 她见水生哥俩有些拘谨，便笑着给他们碗里各添了一筷子菜。 “来，尝尝婶子的手艺。” 木墩暗暗深嗅了一下，好香。 扬扬也往木墩的碗里夹了一块肉，催促道：“木墩哥哥，我娘亲煮的肉可好吃了，你快吃啊！” 说完他自己也夹了一块肉吃了起来。 木墩本来不好意思先动筷，见扬扬已经开始吃，他便再也端不住了。 才吃上一口，就满足的直说好吃，太好吃了。 水生的吃相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哥俩，一个少年小伙子，一个半大小子，都是食量惊人的阶段，非常给面子地将宋甯精心准备的晚餐吃得一点也没有剩下。 吃饱喝足，看着这一桌盘子碗全空了，兄弟俩有些不好意思。 “我们是不是，吃太多了……” 这一桌子饭菜几乎大部分全进了他们兄弟的肚子，实在是太好吃，让他们不知不觉竟然吃空了，就差捧着盘子舔了。 “没事没事，这说明婶子做的好吃对吧？”宋甯打趣着缓解兄弟俩的尴尬。 “嗯！太好吃了，我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饭菜。”木墩很用力地点了点头。 收拾桌子的时候，兄弟俩没有闲着，都搭了把手，很快便收拾干净。 宋甯心中暗暗赞许，这两个孩子很不错。 最后的残局索性留给他们收拾，她带着篮子装上饭菜便出了门，往祠堂的方向走去。 偶尔遇见从地里干完活回来的人，一见她提着篮子，大伙心中了然。 “书珩媳妇，给你婆婆送饭呢？” “是啊，婶子，地里活儿忙完了？” “嗨！咱庄稼人，地里的活哪有忙完的时候，只是人总要歇歇。” “说的是。” 宋甯和大伙寒暄几句，便分道而走。 大伙见宋甯走远后，不住地感叹！ “多好的儿媳妇呀，你们说书珩他娘到底在作啥妖。” “行了，别人家的事少掺和。” 来到祠堂外，妇人无故是不能随意进出祠堂的，宋甯只需将装了饭菜的篮子交给守门的族人即可。 不需要直接面对杭母，宋甯很是乐意。 祠堂里头，饿了一天的杭母，接过饭菜便一阵狼吞虎咽。 帮忙送饭的族人见了，不免劝解道：“嫂子，你看你这儿媳妇还是挺惦记着你的，还知道给你送饭，以后好好待人家才是。” 怎奈杭母丝毫不领情：“你懂啥，要不是因为她我会落得这步田地？哼！丧门星。” 族人叹了口气，摇摇头不再说话。 等他送食篮出来的时候，对宋甯说道：“你婆婆这德性，就不该对她好。” 宋甯笑了笑，不置可否，接过食篮后道了声谢便走了。 “谢谢叔！” —— 县城。 楚一伴着日落的余晖回到暂时落脚的院子。 楚十三正啃着一张饼，见楚一身穿布衣行色匆匆，不由问道：“头儿，你怎么穿成这样了？” 原本已经越过他的楚一又倒了回来，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一把夺过他手里的饼啃着走了。 “诶？” 楚十三看着空无一物的手，又看了看楚一远去的背影，愣了一会。 “我的饼……” 第42章 大灰狼 主屋，待楚一啃完饼，喝了口水后，楚睿问道：“今日一行，可有收获？” “还请主子宽限些时日。” 楚睿摆摆手道：“无妨，我只要结果和准确性。” “是。”楚一顿了一下，想了想，说道：“今日在上塘村，倒是发生了一件事情。” “与他们一家有关？” “是。” “说来听听。” 楚睿挑了挑眉，表示很有兴趣。 楚一斟酌了一下，将今日在上塘村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楚睿原本挂在嘴角的笑意已经消失了，脸色沉了下来，直到楚一最后的话音落下，他右掌一拍床沿。 “放肆。” 楚一看得一惊，连忙上前去查看，生怕他一激动又使伤口裂开。 “无事，我知道分寸。” 楚一见他确实没事，倒了杯茶水递给他。 楚睿喝了口茶水，示意楚一继续说。 当他听到扬扬搬来救兵的时候，大为赞叹：“你别看那孩子小，聪明得很。” 这一点，楚一亦是非常认同。 再听到宋甯愤怒踹翻张母时，楚睿更是直接笑出了声。 “我就知道，她与寻常女子不一样。” 眼中溢出的温柔与宠溺，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 然而，一侧的楚一却是越看越心惊。 院子里，楚十三听到了从主屋传出来的笑声，用手肘捅了捅身旁的楚六。 “六哥，你说主子遇到什么开心事了，笑得这么开怀！” 楚六高冷地看了他一眼，说道：“要不你进去听听？” 楚十三缩了缩脖子，他可不想挨罚。 正巧楚一从主屋出来，楚十三撇下楚六便追着楚一问道：“头儿，你在替主子办什么事啊？” 楚一顿足，侧过头来看他，说道：“主子的事情少打听，你怎么就学不聪明？” 楚十三被他看得心里发毛，顿时收起了好奇心。 楚一回头看了眼主屋，无声地叹了口气。 —— 翌日。 一大清早，水生便起来了，蹲在昨日杭书珩画在地上的摇椅图案看了许久。 经过了一日，已经不似刚画时那般清晰了。 就连木墩起来煮好了早饭，他仍蹲在那里，最后甚至端着碗就在那蹲着吃，眼睛始终舍不得离开地上那幅图案。 木墩忍不住提醒道：“大哥，你都在那看了一个早上了。” “这里面的门道你不懂。”水生摆摆手让他别打扰自己。 “可是，珩子叔不是说了会再画一些给你吗？” “是啊！”水生猛地抬头，“我怎么忘了这茬，我现在就找珩子叔要图去。” 说完他立即起身，却发现自己腿麻了，才移动一步，便抽着气扶着腿缓慢地挪动。 看得木墩在一旁笑得乐不可支。 杭书珩一家三口正在吃早饭，水生兄弟俩便一前一后来了。 “你们哥俩怎么这么早过来了？吃过早饭了吗？”宋甯惊讶地问道。 撞到人家的饭点上，水生略有尴尬。 匆匆忙忙过来，他都忘了这时候是大多数人家吃早饭的时候，他应该过一会再来的。 “我、我们刚吃过。” “没关系，再吃块饼吧。” 宋甯强行拉着兄弟俩坐下，给他们一人卷了一张饼。 今日她做了葱油饼，水生兄弟俩还没吃就被那饼香味给掳获了。 吃过早饭，杭书珩才问道：“这么早过来，是有事？” 水生正襟危坐，还没说话，木墩便抢先说了：“珩子叔，我大哥想找你要图。” “你这么一大早过来，就是为了找我要图？” 水生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木墩又道：“大哥睡醒后就蹲在院子里，看珩子叔昨天画在地上的图看了一早上，连腿都蹲麻了。” 这似乎戳中了扬扬的笑点，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腿麻了，哈哈哈……” 杭书珩和宋甯亦是啼笑皆非。 宋甯推了推杭书珩，说道：“你赶紧去画吧，看这孩子惦记的。” 杭书珩拂了拂衣摆，起身对水生说道：“你跟我来书房。” “好嘞！” 水生兴奋地跟着杭书珩去了书房。 宋甯要给杭母送饭，让木墩带着扬扬玩，扬扬也很喜欢跟木墩在一块，她倒是没什么担心的。 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后，便让他们出去找小伙伴们玩去了。 上塘村今日来了一个卖货郎，专卖一些小玩意和小零嘴，很是招小媳妇和孩子们稀罕。 一群人围着卖货郎的担子挑挑拣拣，一些小媳妇掏出了自己的私房，忍痛买了自己心仪的珠花或簪子。 而有些人则只能眼看着这些漂亮的物饰，终是舍不得往外掏铜板，过了一把眼瘾便走开了。 孩子们无疑是被那些看着就很好吃的糖果糕点所吸引，眼睛被吸住完全移不开。 扬扬还好，他从来都不缺这些东西，他甚至见过更好看的，吃过更好吃的东西。 因此，他对卖货郎挑来的货物并没有渴望。 Service Unavaible The server is temporarily unable to service your request due to maintenance downtime or capacity problems. Please try again ter. 第43章 不知感恩 大灰狼，听起来便知道不是好话。 卖货郎无奈地解释道：“我不是大灰狼，我不吃小孩儿。” 扬扬躲在宋甯身后，探出小脑袋，笃定道：“你就是大灰狼，你想用糖拐走小孩子。” “啥？拐孩子？” 一些大人听到动静，都围了过来。 卖货郎顿时哭笑不得：“别误会，别误会，我就是看这孩子长的俊，想送他个糖吃。” 他憨厚地笑笑：“嘿嘿！我媳妇上个月刚给我生了个大胖小子，这瞧见俊俏的孩子我就稀罕。” 众人闻言，恍然大悟。 “原来是这样啊！” “大兄弟，是想媳妇和儿子了吧？” “嘿嘿！可不是吗！” 宋甯仔细打量了卖货郎一番，看他似乎并没有恶意，这才对扬扬说道：“没事儿！” 她将几个孩子招过来笑问道：“是不是想吃糖了？” 几个孩子不好意思点头，但不断吞咽口水的表现是那么的明显。 宋甯向卖货郎买了一包糖，给孩子们每人分了两颗，孩子们高兴得都跑到自家的大人面前献宝去。 孙家婶子见了不由说道：“书珩媳妇，你破那费干啥？” 另一个婶子也说了一嘴：“是啊，书珩媳妇，你太惯着这帮小崽子了。” “没事，婶子，费不了几个钱。” 几个大人还在这边话家常，那边便传来了孩子的哭声。 孙家婶子一听是石头的声音，连忙赶过去。 她瞧见石头坐在地上哭，把他扶起来问道：“咋摔了？” “奶，大宝抢了我的糖，呜呜呜……他抢了我的糖。”石头边抹眼泪边指着一个比他稍大一些的孩子说道。 那孩子非但没有丝毫愧意，反而朝他们扮了个鬼脸。 “好哇！小小年纪不学好，学会抢人东西了是吧。” 孙家婶子回头随手捡了根树枝，就要去教训那孩子。 那孩子的娘顿时跳了出来护着儿子，嚷嚷道：“谁抢东西了？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儿子抢东西了？” 何李氏瞪了宋甯一眼，不要脸不要皮地说道：“不是每个孩子都分了糖吗？凭啥不分给我儿子？我儿子这是拿了他该得的。” “你……你个不要脸的。” 孙家婶子被她这不要脸的逻辑给堵得无语了。 方才分糖时，这孩子并未在场，宋甯倒也不是有意不分给他。 只是…… 宋甯忍不住冷笑，这何李氏简直是除了杭母以外最令她厌恶的人。 “我凭什么要分给你儿子？我跟你关系很好吗？” 宋甯淡淡道：“我花钱买的糖，我想分给谁就分给谁，我不想分给谁就不分给谁，所以，请你们把抢走的糖还回来。” 不过两颗糖，她本就不在意，只是她不乐意见对方占了便宜还一副理直气壮的嘴脸。 “凭啥要还？”何李氏生怕糖被抢回去似的，一个劲催着儿子赶紧吃掉：“儿子，快把糖吃了。” 那孩子听了自己娘亲的话，拆开糖衣便囫囵塞入口中，还不断朝着这边吐舌头。 “略略略……” 宋甯见了连连皱眉头，真想吊起来狠狠抽一顿，让他知道知道人间险恶。 石头见自己的糖被吃了，又哭了起来。 扬扬走到他面前，把自己的糖给了他，“石头你别哭了，我的糖给你吃。” 石头止住了哭，抹干眼泪抽抽搭搭地说道：“扬扬，那你吃什么？” “我不吃，给你吃。” “谢谢扬扬。” 宋甯欣慰地摸了摸扬扬的脑袋，对石头说道：“扬扬给你你就拿着吃吧！” 卖货郎冷眼观看了一出闹剧，对那对母子实在没什么好的感观。 何李氏见别人不能拿她怎么样，不禁有些得意。 哼了一声，昂起头，牵着儿子便走。 然而才刚走几步，她便感觉儿子停下不走了。 “咋了？” 她回头，见大宝一手掐着自己的脖子，不时地呕一下，一副呼吸困难的模样。 “咋了大宝？这是咋了？”何李氏有些惊慌地问道。 众人的视线被他们母子吸引了过去，那个样子，一看就是噎住了。 众人并没有异物卡喉的危险意识，全当个热闹看了。 孙家婶子不免幸灾乐祸道：“嘿！真是现世报啊，抢了别人的东西吃，看看，噎住了吧！” 何李氏此时没功夫搭理别人，不停地拍着大宝的背，焦急道：“儿啊，快吐出来，吐出来。” 又是拍背，又是抠嗓子，依然没有让大宝吐出来。 宋甯看得心头一跳，她的思绪瞬间被带回到过去。 她曾亲眼目睹一个孩子被异物堵住气管窒息而亡的全过程，不过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就能让一条稚嫩的生命逝去。 后来，她特意去学了海姆立克急救法，只希望在必要时能够用上。 等她思绪回笼，那边大宝掐着脖子，面部发白、口唇发青，看起来似乎已经完全无法呼吸。 何李氏急得大哭，看热闹的众人亦意识到了严重性，不再嘲讽取笑，一群人围着干着急，却一点忙也帮不上。 宋甯当机立断，上前扒开人群，“大伙别围着，都散开，让空气流通。” “我来试试。” 她一把拉开何李氏，从背后环抱住大宝，精准地卡住关键部位，并不断地冲击、挤压。 分秒必争，不敢停歇。 众人看得出来宋甯在救人，大气不敢喘一下，生怕惊扰到她。 终于，在宋甯的不懈努力下，那颗糖从大宝的嘴里喷了出来。 大宝强烈地咳嗽了几声，紧接着嚎啕大哭起来。 众人见孩子能哭出声来，便知道没事了，都松了一口气。 “哎呀！终于吐出来了，真是谢天谢地。” “书珩媳妇，多亏了你啊，你可是救了大宝一条命呢！” 何李氏抱着大宝哭了一会，见大伙都在称赞宋甯，她非但没有感激，反而恼羞成怒地将一切罪责都怪到了宋甯的头上。 “多亏她啥呀？还不都怪她，要不是她买的糖，我儿能受这份罪吗？” 人群安静了一瞬，紧接着众人便纷纷指责起何李氏。 “大柱媳妇，你这说的是人话吗？” “你家大宝自己抢别人的糖吃你们还有理了，自己噎着了怪谁呢？” “人书珩媳妇不跟你们计较，还救了你家大宝的命，要不然你家大宝噎到现在早断气了，你咋不知道感恩呢？” 何李氏大吼道：“你敢咒我儿子，你才断气呢，你全家都断气。” “嘿！你咋骂人呢？” 即便大宝抢糖吃差点被噎死，孙家婶子也跟着紧张，但一码归一码，她仍咽不下这口气，砸吧着嘴阴阳怪气道： “啧啧啧，人都说爹坏坏一个，娘坏坏一窝，这小子摊上这么个娘，我看往后也好不到哪里去，还不如噎死算了。” “你们……” 何李氏见大伙一边倒都偏向宋甯，眼看她一个人说不过众人，只好拉着儿子离开。 走了几步又退回来，将方才大宝吐出来掉到土地上的那颗糖捡了起来带走。 虽然脏了，但洗洗还能吃。 卖货郎看了一出又一出好戏，心中不禁感概，这小小村子，戏还真多。 他脚下一动，一颗细小的石子以常人肉眼难以看清的速度飞射向何李氏。 只见何李氏走出没多远，突然往前摔了一个大跟头，连带着大宝被她拉着一起摔到地上。 众人见状，不由得爆出一阵大笑。 第44章 普及急救法 这一出闹剧结束，卖货郎不禁好奇起了宋甯方才救人的手法。 “这位大妹子，你这救人的手法是在哪学的？可不可以教教大伙。” 之前那孩子噎着，他倒也能救，只是不愿出手罢了。 那种长歪了的苗，没了也就没了。 却没想到宋甯出手了，用的是他没见过的手法，看似简单，又似乎不那么简单。 众人听见卖货郎如此说，不由纷纷点头附和。 “是啊，书珩媳妇，你教教大伙吧，这谁家没几个皮孩子，没准哪天噎着了，咱自己也能救一救。” 想到方才大宝被噎得差点断气的画面，众人仍心有余悸。 “没错，没错……” 不知谁说了一句：“还是说，你这是家传的手法，不外传啊？” 众人瞬间安静了下来，想着若是家传的手法，他们还让人传授，是不是有些强人所难了。 “不是的。”宋甯有些哭笑不得，“这其实是我爹年轻时外出游学，从一个游方郎中那儿学到的，我小的时候不小心噎着，我爹就是用这个手法救了我。” 说罢，宋甯暗自汗颜。 此事确实不好解释，她只能推到原主已故的父亲身上。 众人一听是宋秀才教的，全都信以为真。 “我可以教大家的。”宋甯说道。 海姆立克急救法，在后世，早已被大众所认知。 若能在这里普及，倒也不是坏事。 “太好了……” 宋甯针对成人，儿童，婴幼儿等不同年龄段的人，向众人做了各种示范。 大伙非常好学，纷纷找身边的人作为练习对象，跟着宋甯的示范，有模有样地学了起来。 卖货郎看了宋甯的示范，听她讲了一遍原理后，恍然大悟。 他曾习过医，自然要比寻常人更容易理解。 杭书珩过来的时候，见到这个场面，有些看不懂。 “诸位这是在做什么？” 孩子们藏不住话，七嘴八舌地便将大宝差点被噎死的事情讲了一遍。 杭书珩听罢，了然地点了点头。 他看向宋甯的方向，她亦看向他，遥遥相视一笑。 “这个方法，希望大家永远也不会用得上。” 言下之意便是没有人噎着，就不会用得上。 宋甯牵着扬扬，与大伙告辞后，便和杭书珩一同回去了。 看着他们一家走远的背影，有人不禁感慨。 “宋秀才真是个有本事的人啊，秀才娘子也是有本事的，这生的闺女也是个有本事的。” “连挑的女婿也是个有本事的啊！” 卖货郎听了一耳朵，见缝插针地奉承道：“你们村子里居然出了秀才先生啊？真是了不起。” “可不是吗，那宋秀才可是我们村唯一的一位秀才先生，也不知道他为啥游学几年后回来就不再考了，若继续考没准还能考个举人回来，唉！可惜了。” 说起宋秀才，众人便止不住话题。 你一言我一语地在这个外来的卖货郎面前，犹如献宝似的，将他们所知道的关于宋秀才的事迹说了个彻底。 卖货郎不费吹灰之力，轻易地就获取了自己想要的情报。 这边，水生如愿拿到了图纸，马不停蹄地赶回家，扛着砍柴刀便去了后山。 待到他下山时，肩头上扛着一捆粗长的竹竿。 回到自家院子，一头扎进存放工具的柴房里，将他所有的有可能用得上的工具全都翻找了出来，便是一阵忙活。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下来，肚子也唱起了空城计。 木墩坐在矮凳上，一手撑着下巴，正用一种新奇的目光在看着自己的兄长。 他知道大哥喜欢做木工，却从未见他如此兴奋过。 水生兴奋劲未减，揉着木墩的脑袋，直将他的头发揉得蓬乱。 “等着吧，有珩子书的图纸，这个椅子做出来，咱们就可以挣大钱，到时大哥给你买好吃的。” 兄弟两人看着几张图纸和那一堆家伙事，脑海中充满无限憧憬。 “等挣了钱，大哥多攒些银子，等你长大了给你娶媳妇用。” “大哥，我我、我还是小孩子呢……我、我不跟你说了……” 木墩没料到大哥会说这些话，一时竟羞得红了脸，支支吾吾说了一句便捂着脸跑开了。 “嘿！傻小子，还害羞上了。”水生看着他的背景连连发笑。 —— 夜晚，一身夜行衣的楚一悄然潜入杭家的书房。 他们在这间屋子里住了数天，秉持着君子之道，他们从未随意翻动过书房里的物品。 今夜他依然是以“君子”的身份到来，却是梁上君子。 思及此，他不禁有些汗颜。 不等他有所动作，他便敏锐地察觉到了外头的动静。 身形一晃，轻盈地飞跃出窗户，同时挥出一道掌风将敞开的窗扇轻轻合上，未发出一丝声响。 杭书珩推开门，刚跨过门槛，便停住。 黑暗中，他迟疑了一下，才缓缓走入，借着微光径直走到窗前。 推开窗，外头是一片朦胧的夜色，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对劲。 “怎么了？为什么不点灯啊？” 宋甯走了进来，疑惑道。 “没事！”杭书珩关上窗户转身走回来，点上了灯。“儿子睡了？” 外头横攀在屋檐下的楚一暗暗中松了一口气，脑门上出了一层细汗，方才但凡杭书珩抬头往头顶上看一眼，便可发现他的存在。 他全程屏息静气，连眼神都不敢在对方身上停留一瞬。 好在，宋甯来得正巧…… 宋甯拿起书案上一张图纸看，“这就是水生那孩子惦记着的设计图吗？” “是啊！”杭书珩从她身后靠近，抓住图纸的一角，“你看看，喜欢吗？有哪里需要修改的跟我说。” 听他这么说，宋甯也认真看了起来。 “简约大方，挺好的，不需要改。” 杭书珩开玩笑地补充道：“初级版贵妇椅，以后会出进阶版、豪华版……” “噗呲……” 宋甯听罢不由得笑了起来，“这名字也太土了！” “土到极致便是潮。” 两人的说笑声不断传出，昏黄的灯光将他们的身影投到窗户纸上，就像相拥的一对璧人。 攀在屋檐下的楚一被迫吃了一嘴的狗粮。 良久后，屋里的人已走了，楚一仍不敢轻举妄动，依旧攀在屋檐下，与夜色融为一体。 直至月上中天，他才轻盈地跃下，犹如一片落叶般，无声无息。 第45章 有鬼，救命呀 楚一深夜潜入杭家的书房，目的很明确。 习武之人，无需点灯，亦可在夜间清晰视物。 曾在这个屋子里待过数日，楚一对这个屋子里的布局很清楚。 他很轻易便在博古架上找到了一个四四方方的木匣子，里面装着的，是一些宋秀才生前写过的字帖或书册。 看起来是被人整理过的，那人是谁可想而知。 然而，这个屋里，却连一丝丝有关于宋秀才妻子的痕迹都没有。 楚一没并未多想，根据他打探到的消息，宋秀才的妻子已病逝十几年，没有她的痕迹也属正常。 他抽走了两张字帖，剩余的恢复原状放回木匣子内封好。 将木匣子放归原处时，无意间触碰到墙面，轻轻一敲，没想到这博古架后面的墙竟空了一块。 稍使劲一推，那处的墙砖果然是活动的。 楚一小心翼翼地将砖块拆下，墙上顿时出现了一个暗格，里头静静地躺着一只长形的木匣子。 那里面装着的是一幅画卷。 取出画卷，缓缓展开，画卷的底部是宋秀才的落款，以及女子的衣裳下摆。 楚一有预感，这画中之人定是宋秀才的妻子。 随着画轴缓缓推动，画中之人逐渐呈现，是一个戴着面纱的女子。 宋秀才的妻子容貌受损，这一点楚一从村民的口中早已了解到，对此并不意外。 然而，当他看到画中人那双眼睛时，顿时愣在了原地。 他终于明白，为何扬扬那孩子长得不像爹也不像娘，原来竟是遗传了他的外祖母，从那双眼就可以看出来。 更为令他震惊的是，若说扬扬那双眼与她有八九分相似，而楚睿的眼里却是与她简直一模一样。 楚一不由自主地将这三人串联起来，再联想到宋秀才游学归来带回了妻子的年份，以及宋秀才妻子的姓名。 武德三年，上塘村的宋秀才带回一位神秘女子，声称是自己的结发妻子。 此女姓姚，名楚楚。 楚睿并不姓楚，只是他的母亲姓楚，而他的外祖母则姓姚。 这一联想，细思极恐。 想来他之前有所担心的事情竟是多余的，他竟然误会了，认为这孩子有可能是主子的私生子。 怀着一颗不平静的心，楚一带着画卷悄无声息地离开杭家小院。 犹豫片刻，他转道往杭家祠堂而去。 正值深夜，祠堂守值的两个汉子此刻正靠着门框呼呼大睡。 里头，杭母头枕着蒲团，睡得正香，鼾声如雷。 连边上站着一个人都没有丝毫察觉。 楚一嫌弃地看着这个睡得四仰八叉的妇人，与其说被罚到祠堂静思悔过，不过是换了个地方睡觉罢了。 他抬脚往她身上踹了踹，没动静…… 稍使点劲，将她直接掀翻了过去。 “哎哟喂……哎哟……谁、谁呀？” 睡梦中的杭母在一阵翻天覆地中，猛地惊醒过来。 冲着空气叫唤了几嗓子，发现屋里空无一人，只有那一排排摆放整齐的牌位在与她对峙。 杭母顿时觉得瘆得慌，紧接着，出现了令她毛骨悚然的一幕。 只见那一排排整齐的牌位，竟无故晃动了起来。 她只当是自己一时眼花，忙揉了揉眼睛，再看。 牌位仍在摇摆晃动，与供桌碰撞，发出了咯哒咯哒的声响。 油灯灯芯的火苗无风自动，忽明忽暗，场面极其诡异。 她惊恐地尖叫起来，连滚带爬地冲向紧闭的门。 “啊……鬼呀……” 万籁俱静的夜晚，这一声尖叫显得尤为突兀，外头守门的两个汉子被这叫声吓得一个激灵。 砰砰砰！砰砰砰！ “开门，快开门，有鬼啊，救命啊……” 剧烈的拍门声与杭母语无伦次的话语从屋里传出来。 俩汉子不知里面的情况，生怕出事，连忙开门进去查看。 门一开，不等他们进去，便被从里头冲出来的杭母撞了个满怀。 “救命、救命，有鬼……有鬼啊……” 杭母浑身发抖，躲在俩汉子身后，不断喊着有鬼。 俩汉子往里头看去，一切都再正常不过。 “啥也没有，哪来的鬼？” “有，真的有，我看见了，所有的牌位都在动，帘子也在动，你们相信我。”杭母急急地道。 “我看你是老眼昏花了吧？这里又没风。” “哼！我看她是亏心事做多了，心里有鬼吧！” 两个汉子没好气地挤兑了一番，要将她推进去。 “我不进去，我不要进去，你们想害死我，我要见族长叔……” 杭母两手紧紧扣着门框，说什么也不进去，鬼哭狼嚎地哭喊着要见族长。 然而，妇人的力气又怎敌得过壮年的汉子。 俩汉子轻易将她架起来，推了进去，将大门关上并落了锁。 杭母惊惧不已，不断拍门哭喊，辱骂诅咒，也没能让门外的俩汉子开门。 拍了好一会儿，手拍疼了，嗓子也喊干了，渐渐安静了下来。 她鼓足勇气，战战兢兢地回过头。 方才不断摇摆晃动的牌位，此刻方方正正地摆在原处，烛火仍在燃烧着，却没有一丝晃动。 仿佛方才发生的一切都是她的错觉，她亦差点信了。 然而，当她正要松一口气时，那诡异的一幕又出现了。 门外俩汉子见她消停了一阵，本以为可以接着睡觉，里头冷不防里头又有动静传出来。 “啊……救命……别来找我，别来找我……” 听那动静似乎越演愈烈，俩汉子不由面面相觑。 “该不会……真有什么东西……” “瞎说啥呢？能有啥东西？” 两人说完，都不由自主地打了个激灵。 沉默良久…… “要不……咱再进去瞅瞅？” 两人达成一致，犹犹豫豫地开了门，互相推搡着进去。 当他们看见祠堂里一切正常，而杭母则抱头缩在地上瑟瑟发抖，口中还在胡言乱语。 “大半夜的你耍我们哥俩玩呢？” 两人只当杭母在做戏，在装疯卖傻，怒斥了几句便出去再度将大门落锁。 任凭里头再有什么动静，也不再加以理会。 楚一惬意地躺在屋顶，听着祠堂里的动静，满意的笑了。 今夜这一通捉弄，也算把杭母吓得够呛。 楚一没打算继续逗留，纵身一跃，便落在了祠堂大院外头。 捉弄了杭母还不够，他索性绕道走了一趟小泉村。 悄悄潜入张家，在他们所用的伤药中动了些手脚后，方才满意地离开。 第46章 结果 忙活了一天一夜，回到县城落脚的院子时已是天光大亮。 楚一来到主屋时，见楚睿正由楚六搀扶着下地，赶忙大跨步上前去扶着另一边。 不赞同道：“您怎么下地了？” “无事，别大惊小怪了。” 两人将他扶到椅子上坐好，楚十三正好端着早膳进来。 “都坐下，一起吃吧！” “好嘞！” 早膳摆好，楚睿话音刚落，楚十三便第一个坐下，抓了一张饼就往嘴里送。 楚六很不雅地翻了个白眼，楚一则是照着他的脑袋狠拍一巴掌。 “没规没矩。” 主子还没动筷呢，他可倒好，当真不客气。 “出门在外，就别讲什么规矩了，你们也都坐下吧！” 主子发话，二人依言坐下。 有楚十三这么个不讲规矩的毛头小子在，气氛反倒欢快了几分，楚睿难得胃口好，比平时多吃了半碗米粥。 用过早膳，楚六很有眼力见地将楚十三带离。 楚一给楚睿沏了杯茶后，方才坐在一侧，与他说起了昨日在上塘村遇到的趣事。 他就知道，说起那孩子的事情，定能让主子开怀，果不其然。 “大灰狼？拐小孩儿？哈哈哈哈……” 楚一无奈地承受着主子无情的嘲笑，莫说主子，即便是他，想起当时的场面，也不免哭笑不得。 “这杭夫人也是个奇女子！” 随即，他又说起了宋甯紧急救人一事，不由得感叹道： “属下认为，她并不像寻常农家的女子。”言下之意，有些意有所指。 楚睿笑着点了点头，“我早就说过，她与寻常女子不同。” 他喝了口茶水润润嗓子，等着楚一步入正题，他看得出来，楚一真正想说的并不是这些。 表面看似平静，内心里如何旁人却不得而知。 短暂的沉默过后，楚一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 “杭夫人的父亲是位秀才，年轻时曾外出游学，数年后携妻子归乡，其妻子容貌尽毁，平日里戴面纱示人。” 他说到此，顿了顿，深深看了楚睿一眼。 “此女姓姚，名楚楚，武德三年秋归乡。” 几乎是楚一话音落下的瞬间，楚睿只觉心脏像是被人狠狠抓了一下，他端着茶杯的手不自觉地握紧。 “仅一日时间无法求证什么，但属下在杭家书房的暗格中寻到了一幅画卷，画中人应是杭夫人的生母。” 楚睿闻言，眼中顿时迸出希冀的光芒。 然而，他看着楚一从怀里取出画卷送至眼前，却迟迟没有勇气接过。 楚一看出他内心的挣扎，将画卷轻轻搁在他面前的桌面上。 “属下在门外守着。” 他拱手行了一礼，便转身出去。 楚睿看着那幅画卷良久、良久，终是将它缓缓推开。 随着画中的人逐渐呈现，楚睿不自觉便红了眼眶。 哪怕那人戴着面纱，只露出一双眼睛，他只需看一眼，便足以认出她来。 二十年前，失去母亲是他最大的心魔，他曾在不短的岁月里，日日夜夜与之抗衡。 不曾想，那个被所有人都认定已经死了的人，在他因为失去母亲而陷入心魔的岁月里，竟在他处与人生儿育女…… 此刻他说不上心头是什么滋味，称不上怨恨，却有一种被遗弃的伤感。 他想到她活着，却不回去与他相认，反而远走他乡另嫁他人，有那么一瞬间他无法原谅她。 然而转念一想，当年情况复杂，即便她活着只怕也是身不由己，那些人不可能让她回到京城。 如此想来，心头顿时松快了许多。 楚一在门外守着，直至晌午，里头也没传来动静，不免有些不放心。 试探性地唤了一声：“主子。” “进来。” 楚一推门进去，见楚睿面前放着火盆，火盆里燃烧着的，正是他带回来的那幅画卷，此刻已经烧掉了一半。 “主子、您这……”楚一很是不解。 楚睿面无表情的看着那幅画被火苗一点一点的吞噬，直至燃烧殆尽。 方才开口道：“人都不在了，留着画又有何用。” 他顿了一下，又道：“留着它，对于他们一家也许是个祸患，不如烧了。” 楚一闻言不由沉思，主子说的没错，若是这幅画像不幸落入有心人的手中，只怕对主子、对杭家，都将是个麻烦。 “我要知道当年宋秀才携妻归乡的所有经过，从他外出游学开始查起，这件事只许你我二人知晓。” “是。” “你先下去，养足精神，明日一早便出发吧。” “属下领命！” —— 小泉村。 张有财一家这一上午可谓是非常热闹，整个小院里骂声一片。 今日一早起，几人照常上了药，不过两刻钟，便开始发觉不适，上过药的伤处痒痛难忍。 起初只当是药效起了作用，没成想，又痒又痛的程度愈发强烈，挠也不是，不挠也不是，着实痛苦。 请来村里的赤脚郎中一看，这才发现药被人动了手脚。 张家顿时炸开了锅一般，意欲揪出那背后的小人，张翠菊母女便成了首要怀疑的对象。 任凭张翠菊一再否认，也无济于事，一致认定是她们母女做下的。 且不说小泉村张家的热闹如何收场，上塘村今日的热闹亦是不小。 村口的大树下，大伙都在谈论着昨夜杭家祠堂闹鬼的传闻。 不过一个早上，已经传得沸沸扬扬。 有人信以为真，有人则认为是杭母自己在装神弄鬼。 此事自然也传到了杭书珩一家的耳朵里。 此刻宋甯正在厨房里准备午饭，她问杭书珩：“你说祠堂闹鬼这事，是不是真的？” 杭书珩往灶膛里丢了根柴火，抬起头看着她揶揄道：“亏你还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这种鬼神之说你也信？” 说完，他瞬间反应过来什么，愣了一下。 宋甯道：“那么请这位同样受过高等教育的杭先生，用科学的角度解释一下，我们现在为什么会在这里？” 杭书珩一时语塞，这确实没办法解释清楚。 宋甯指了指他，又指了指自己，继续说道：“这村里闹鬼闹的就是咱们这两只鬼吧！这么诡异的事情都发生在我们身上了，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 “你说，要是村里人发现我们不是原来的那对夫妻，会不会真的要烧死我们啊？” 第47章 扬扬打架了 “放心吧，不会的。” 杭书珩将她拉过来与自己并排坐着，分析道：“经过这件事，我想应该不会有人敢轻易乱说什么了，他们胆子小，怕吃官司。” “说的也是。” 民怕官是常态，别看有些人家在这乡下村庄里蛮横无理，进了衙门只怕连屁都不敢放。 “再有就是老族长和里正的态度，只要他们站在我们这边，其他人就翻不起浪来。” 老族长和里正的态度，村里人都有目共睹，再加上杭书珩有个童生的头衔，身份地位在村里不算低。 村里除了个别几家拎不清的，一般人家都不会轻易与他交恶。 村口，几个孩子围着扬扬和木墩，只因木墩给扬扬带来了一支木剑，大伙都眼巴巴地稀罕着。 “扬扬，我可以玩一下你的宝剑吗？”石头觍着脸问道。 另外几个孩子见状，也跟着嚷嚷。 “扬扬，我也要，我也要。” “还有我。” 扬扬看着这么多小伙伴都伸着手，犹豫了一下，将木剑给了和他关系最好的石头。 石头如愿拿到木剑，如获至宝，跑到一旁挥舞着木剑扮演起了大将军。 没有得到木剑的小伙伴们向石头投去羡慕的目光，纷纷追着他跑。 然而却有一个小伙伴不乐意了，他没有追着石头跑，而是对着扬扬气狠狠地大喊：“哼！不跟你玩了。” 突如其来的转变让扬扬有些不知所措，这种情况他并不陌生，在上幼儿园的时候，小朋友们就不爱跟他玩。 想到这些，扬扬情绪瞬间低落了下来。 木墩比这些孩子大很多，对于这种小孩子之间赌气的话并没有多大的感触，但他看出了扬扬的低落。 于是安慰道：“扬扬，别理大毛，我们不跟他玩就是了。” 扬扬听了木墩的话，点点头。 那叫大毛的孩子见没人理他，一不高兴，指着扬扬便大喊道：“我才不想跟他玩呢，我奶说了，他娘是水鬼变的，是坏女人，会抓小孩儿去河里淹死。” “你乱说，我娘亲才不是坏人，不许说我娘亲。” 方才还很低落的扬扬，此时瞬间化身为一头愤怒的小狮子，朝对方怒吼了回去。 只可惜，奶声奶气，看起来毫无杀伤力。 大毛非但没被吓到，反而继续挑衅道：“你不让我说我就偏要说，你娘就是坏女人，坏女人，坏女人，略略略……” 他说完还不断朝扬扬吐着舌头扮鬼脸。 看着他那副得意的嘴脸，扬扬气得小脸通红，两只小拳头捏得紧紧，在对方一度的挑衅下，愤怒达到了顶端。 “不许说我娘亲，啊……” 扬扬大吼一声，像离弦的箭一般，直冲上前，一脑袋撞在大毛的肚子上。 大毛毫无防备，被撞翻在地，没等他爬起来，扬扬已经骑到他身上，两只手死死地扯住他的头发。 一切发生得太快，大毛被扬扬扯着头发，疼得哇哇大哭，周围的人方才反应过来。 “哎呀！哪个小兔崽子敢欺负我大孙子。” 一个方脸大婶见自家孙子被人按在地上欺负了，骂骂咧咧的跑了过来，然而有一人比她更快。 在她赶到孩子跟前时，杭书珩已经先她一步将俩孩子分开。 “扬扬，松手。” 扬扬听见熟悉且令他安心的声音，一身的力气顿时卸了，杭书珩顺势将他从大毛的身上提起来。 “干啥呀干啥呀？这孩子小小年纪就会欺负人了是吧……” 大婶心疼孙子被欺负，刚想发难，杭书珩只淡淡的扫了她一眼，她便将后面的话给咽了回去。 杭书珩看看哇哇大哭的大毛，又看看沉默不语的扬扬，边替他拍身上的尘土边问道：“扬扬，为什么打架？” 扬扬将头埋在杭书珩的怀里，闷闷的不哼一声。 一旁的大婶嘀咕道：“他欺负人他还委屈上了。” 杭书珩没理会他，而是看向另一边的木墩。 木墩会意，指着大毛说道：“是大毛，他说婶子是坏女人，会抓小孩儿去河里淹死。” 没等大婶反驳，木墩又补一刀：“是他奶跟他说的，还说婶子是水鬼变的。” 原来如此！ “哎哟你个小兔崽子可、可不要乱冤枉人。”即便大婶矢口否认，但那闪躲的眼神已说明了一切。 杭书珩轻轻拍着扬扬的背安抚他，对大婶说道：“孩子年幼什么都不懂，你们大人在孩子面前这么搬弄是非，不好吧？” “哪、我们哪有……” 大婶哪敢承认，一想到之前张有财一家的下场，她心里就发毛。 当下拉过大毛往他屁股上啪啪揍了两个巴掌，“你这死孩子，乱说什么话，乱说什么。” 大毛有些不明白，自己奶奶本来不是要帮自己出气的吗，怎么反过来打他了。 心里越发委屈，本来已经止住了哭，顿时哇哇又大哭了起来，比起方才更甚。 “哭哭哭，就知道哭，长那么大块头有啥用，还不是被人压着揍，回家去。” Service Unavaible The server is temporarily unable to service your request due to maintenance downtime or capacity problems. Please try again ter. 第48章 叫什么小将军 一行人风风火火的来到杭家院子外，见院门开着，一个挂着围裙的年轻妇人冲里头喊道： “扬扬娘，你出来，看看你儿子把我家大毛打的，头发都薅掉了一撮，你别躲在里头，出来给我说清楚。” 扬扬知道别人找上门来，有些害怕地抓住宋甯的袖子。 “没事儿！娘亲在呢！” 宋甯拍拍他的小手，带着他一块走出去。 “嫂子来啦！我也是刚知道这事。” 她瞟了一眼大毛，这一头蓬乱的头发，就是被扬扬给霍霍的吧，此刻正哭得鼻涕眼泪糊一脸，头上还顶着一根杂草。 “扬扬打人是不对，但也是事出有因，好好的总不会无缘无故打人，不如咱们先弄清楚这俩孩子好端端的怎么会打架吧。” 大毛娘倒也不是不讲理的人，方才得知儿子被欺负了，一时怒火中烧，什么也没问便带着孩子风风火火的找上门来。 这会儿听宋甯一说，也不反对，一把将大毛扯到前边来。 “说，咋回事？” “呜呜呜……我没干啥，扬扬他就打我。” 宋甯微微一笑，对大毛说道：“小孩子不可以说谎哦，不然的话，我会变成水鬼把他抓到河里淹死的！” 杭书珩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她又开始吓唬小孩子了…… 大毛吓得一个激灵，仿佛自己马上就要被抓去河里淹死，哭得更起劲，任他娘亲怎么哄也哄不好。 “扬扬娘你什么意思？你怎的这样吓唬孩子呀？”大毛娘不悦道。 “你们在家里不都这么跟孩子说的吗？”宋甯一脸无辜，“说什么扬扬娘是坏女人，是水鬼变的，会抓小孩儿去河里淹死，啧啧啧……” “我们啥时候说过……” 不等大毛娘反驳，木墩在一旁插话道：“是大毛他奶说的。” 大毛娘看向一旁的婆婆，对上她闪躲的眼神，还有什么不明白，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 “娘你要是闲得慌就呆在家帮我多挑些豆子，省得到处编排是非，跟个长舌妇似的。” 大毛奶奶尴尬至极，张了张嘴，终是什么话也没有说。 斥责婆婆还没完事，反手又推了一下大毛的脑袋。 “还有你这个嘴欠的二货，活该。” 大毛娘的反应倒是让宋甯有些意外。 自从来到这里，她不是在斗极品，就是在斗极品的路上，突然遇到了一个还算讲道理的妇人，怪不习惯的。 她不禁有些意兴阑珊，叹了口气道：“嫂子你也别骂孩子，他那么小懂什么呢？孩子就像是大人的一面镜子，孩子的种种行为，都是大人平日里所有的言行、举止的反射。” “不管怎么说，我们扬扬动手打人也有错。”她说完朝扬扬招了招手：“扬扬过来。” 扬扬小跑过来，不需要宋甯提点，他径直跑到大毛面前，“对不起，大毛，我们和好吧！” “嗯！”大毛见扬扬主动找他和好，止住了哭，边抹着脸上的眼泪鼻涕边点着头表示同意。 扬扬回过头来，见娘亲欣慰的点点头，爹爹还朝他竖起了大拇指，开心的跑了回来，早前所有的不愉快都不复存在。 大毛娘原本气势汹汹的找上门，到头来却是自己这一边理亏在先，只好尴尬的带着孩子离开。 大毛奶奶左看看、右看看，最后只能迈着小碎步追着儿媳和孙子去了。 宋甯本以为此事就此翻篇，没想到傍晚时，大毛娘竟送来了两块豆腐。 许是想起来日间的尴尬，她放下豆腐，丢下一句话便匆匆走了。 “今天豆腐做的多，没卖完，给你们送两块过来。” 宋甯手上捧着豆腐，看着大毛娘走远了的背影，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还是杭书珩提醒了她，“人都走远了。” 宋甯这才回过神来，将两块豆腐往前举了举，她第一次觉得收获善意是这么美好的事情。 “这我是真没想到。” “别人善意的示好，咱们接下就是，就当人情往来了！进去吧，今晚吃豆腐。” 至于他想吃的是什么豆腐，就不得而知了…… 县城。 是夜，两名男子风尘仆仆地赶到楚睿等人所在的院子，直奔主卧。 “表哥！” 披着黑斗篷的青年不请自入，另一人只慢他半步紧跟了进来。 “主子！” 两人看着正由楚六服侍着洗漱的楚睿，面露关怀。 这种事情，他从来都不需要人服侍的，能够让人服侍着洗漱，可想而知定是伤的不轻。 “表哥，你怎么样？”黑斗篷青年关切的问道。 “还好，死不了。” 楚睿洗漱完示意楚六将水盆撤下，看向屋里站着的两人，调侃道：“不错，来的比我想象中快。” “我们可是日夜兼程，连口吃的都顾不上，这一路上可跑死了四匹马才赶到这里。” 黑斗篷青年见他还有心情调侃人，多日来的担心放下了许多。 当他接到密信得知楚睿遭遇刺杀失踪时，没有人知道他有多担心，再得到他的踪迹时，他马不停蹄便赶了过来。 如今终于得见，悬着的心总算放下，径自找了张椅子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水一饮而尽。 “楚二，你也过来喝口水，别站在那跟个木桩似的。”他体恤地给楚二也倒了一杯。 楚二迟疑了一下，方才走过来将那一杯茶水饮尽，接着又自个儿续了一杯。 “这一路上可还顺利？”楚睿问。 “哼！起初倒是有几只癞皮狗，不过不成气候。” 黑斗篷青年拿起桌子上的点心一阵狼吞虎咽，险些噎着，连忙灌了一大口水顺了顺气。 楚睿看他二人饥渴交加的狼狈模样，摆了摆手让他们先去收拾一番。 “你们先去填饱肚子，收拾收拾吧。” 两人也不矫情，走的很迅速，除了填饱肚子以外，他们还有更想要知道的事情。 来到偏厅，酒菜早已备好，楚一、楚六、楚十三正在此等候着。 见到来人，纷纷行抱拳礼：“小将军。” 被唤作小将军之人，正是黑斗篷青年，听他们对自己的称呼，一脸的不高兴，“将军就将军，叫什么小将军。” 他见着一桌酒菜，双眼顿时发绿，哪还顾得上什么礼仪，敷衍的摆摆手，坐下便开始大快朵颐。 第49章 收起你那些小心思 有楚十三在的地方，自然不会冷场。 不需要他们多问，楚十三便将连日来所发生的事情给说得差不多了。 再加上他绘声绘色地描述一些事情的经过，当真是又惊又险又刺激。 对于从楚十三口中得知的那一家人，楚放与楚二都深感好奇。 酒饱饭足，该知道的都已经知道得差不多，楚放不再逗留，没日没夜的赶路，他总算能够舒舒服服地沐浴更衣了。 楚二则被楚一留了下来，天一亮他就得离开去调查宋秀才之事，他必须与楚二交接好一些事情。 楚放换了一身干净轻便的衣物，来到主屋，楚睿已等候多时。 “表哥，怎么不在床上躺着。” “无事。” 楚放在他对面坐下，看着他苍白无血色的脸庞，不由握紧拳头，重重的捶了一下。 “真没想到，重重筛选出来的亲卫队，竟然还有漏网之鱼，当真是可恶。” 楚睿此次出行，随行的有楚卫数名，亲卫队十余人，却没想到亲卫队里竟出了叛徒。 然而，那叛徒似乎太过于心急了，亦或是那叛徒背后的主子在得知他将要返京的消息后，坐不住了。 这颗棋子本可以隐藏得更长久，却在他返京的途中不惜暴露也要对他痛下杀手，只为能将他永远留在那荒郊野岭之中。 “无妨，这件事也恰好给我们提个醒，是时候该清理清理门户了。” 他替楚放添了杯茶水，问道：“此番前来，舅父可有交代？” “这是我爹让我交给你的信。”楚放从怀中取出一封信。 楚睿看完信冷笑一声，递回来，楚放接过信仔细看，不由挑了挑眉。 “这未免也太胆大包天了，咱们只是打了一场胜仗即将班师回朝，他竟然这么沉不住气。” “哼！他太心急了。”楚睿冷笑。 “照他这么折腾下去，那位的时间只怕也不长了。”楚放食指朝天指了指。“表哥，看来我们的时机到了，你有什么打算？” “我送了他一份大礼，定能助他一臂之力，算算日子，不日便将送达他的府上。” 楚睿诡异地笑了起来，想想对方收到大礼时，会是什么表情，真是令人期待啊！ “你给他送了什么？”这样的笑容让楚放没来由瘆得慌。 楚睿却卖着关子不直说：“你会知道的。” 见他不愿透露，楚放只好转移话题：“我听小十三说，你是被一对农家夫妇所救。” “嗯！” “我听说，楚卫寻到你之时，你们才经历过一场殊死搏斗，那家的男人以一己之力与杀手对峙且丝毫不怯，我还听说，那个男人只是个书生，却能杀死一个杀手，表哥，你不觉得这个男人可疑吗？” “无论你听说了什么，你只需知道一件事，我的命是被他们救回来的。”楚睿抬眸看他一眼，略带警告的意味说道：“收起你那些小心思，不要去打扰他们。” 楚放噎了一下，有种心思被看穿的尴尬，“我就是想表达一下谢意，毕竟是你的救命恩人。” “不要节外生枝，你们会有相见的机会。” 楚放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我知道，我自是不会私自与他们接触。” 他是想去调查一下，但他亦明白，此时他们不宜与那家人过多接触。 “你知道就好。” 两人双双沉默，半晌后，楚睿突然问道：“不知外祖父外祖母近来可好？” 他们即便远在沙场，但京中的一切皆在掌控之中。 “好着呢！若是别总想着逼我娶媳妇就更好了。”想起每次收到家书时祖母和娘亲必提之事他便头大。 楚睿调侃道：“你也老大不小了，是该成亲了。” “你、怎么连你也和她们一样？”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奔波了几日，我累了，先去歇下了，你伤还没好，也早些歇着吧，我去把楚六喊进来。” 楚放为逃避家里长辈的催婚，跑上了战场，没想到却仍然躲不过被催婚的下场。 如今连表哥也加入了催婚的阵营，他匆匆找了个借口便落荒而逃。 不多时，楚二推门进来。 “主子。” 主子遇险时，他未能跟随在侧，对此他很是自责。 “见过楚一了？” “是。”楚二走过去扶他，“您该歇着了。” 楚睿也不逞强，由楚二扶着他到床上躺下后，便将他打发出去，并特意交代他去歇息。 他看到了他眼中浓浓的自责，若不交代，他只怕今夜要在屋外守一夜。 夜渐深浓，万籁寂静。 宋甯披着一头半干的长发，对着铜镜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理着，刚洗过的发丝有些发涩，梳理过程中时不时拉扯到头皮，让她无比怀念后世的各种洗发产品。 杭书珩感受到她的情绪变化，接过木梳替她梳理，轻柔而小心翼翼，只怕弄疼了她。 用皂角洗过的头发，触手略带涩感，比不得后世使用洗发产品后的顺滑，他将此事放在了心上。 他轻柔的梳理动作，让宋甯的头皮得到了放松，她闭上眼睛感受着，舒服得昏昏欲睡。 “我从来不知道，原来梳头还可以这么舒服。”她满足地轻叹一声：“我舒服得都想睡觉了。” “梳头的过程中，会刺激到头部的一些穴位，能起到舒筋活络，缓解大脑疲劳的作用。” 他透过铜镜看她，凑到她耳边轻轻说道：“你喜欢，以后我天天给你梳头。” 他贴的很近，温热的气息在耳边吹拂，宋甯缓缓睁开眼，铜镜里的画面犹如一对耳鬓厮磨的男女在低语诉说着爱意。 她的心顿时漏跳了半拍，精致小巧的耳垂不自觉泛起了红。 两人几乎相依偎着，她的反应自然逃不过杭书珩的眼睛，他刺探性地从身后拥住她。 她并未抗拒，这无疑是给了他极大的鼓舞，壮着胆子在她耳边轻轻落下一吻。 然而，就在他的吻刚落下，她的身体顿时僵住，下一刻她推开他便急匆匆的夺门而出。 杭书珩愣了一下，还有些弄不清楚状况，担心她突然跑出去有什么事，连忙起身打着灯追了出去。 第50章 三日之期 杭书珩是在茅厕外听见了动静，知道宋甯在里边。 关切的问道：“阿甯！你怎么了？没事儿吧？” “我没事，那个、我来那个了……”宋甯有些难为情的声音自茅厕里传出来，“你帮我拿条裤子过来，呃、还有月事带。” 杭书珩原本还未反应过来，愣了一下，随即俊脸悄悄爬上了红晕。 “哦……好，你等着。” 虽说在担心她的时候，心里的那点想法早已烟消云散，但这个答案还是让杭书珩有些无奈。 来的可真是时候…… 很快，杭书珩取来了换洗衣服和月事带，连同一盆温水一块送进去，将灯留下来给她，便转身去了厨房。 宋甯看着这古人用的月事带，着实膈应，但当下只能凑合着用，日后再想办法改良。 她收拾好出来，见厨房有灯光，走过去看，杭书珩恰好从锅里盛了一碗红糖姜水。 “你在干嘛呢？” 杭书珩见到她，端着糖水迎上来，问道：“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宋甯这才看清楚碗里的糖水，心里有说不出的感动，这糖水还没喝，她便已经感觉到浑身都暖和了。 “没什么不舒服。” 她伸手要去接，杭书珩便挪开手道：“你别动，小心烫到你，我给你端到屋里去。” “好！” 宋甯跟在他的身后，脸庞上洋溢着甜蜜的笑意，她突然发现，他宽厚的背，她怎么也看不够。 杭书珩端着糖水轻轻吹，直到温度合适了方才递给宋甯。 “不烫嘴了，喝吧。”见她迟迟没有接过碗，就那么直勾勾的看着自己，忍不住笑道：“怎么了？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没什么。”她接过糖水喝一口，“真甜。”随即将一整碗糖水饮尽。 见他端着碗又要出去，连忙说道：“明天再收拾吧，挺晚了。” “煮了糖水的锅，不收拾得招蚂蚁了。”他摸了摸她的长发，已经全干了，“先睡吧，我去收拾一下，很快的。” 来了一场月事，宋甯受到了格外的照顾。 清早起来，杭书珩便已经将早饭给做好了，就连洗漱时，他都及时地端过来一盆温水。 扬扬看了不禁好奇道：“爹爹，为什么娘亲的是热水，扬扬的是凉水呀？” 宋甯听罢忍不住笑出声，她看着杭书珩，看看他要如何作答。 杭书珩有些尴尬，这个问题他的确是没有考虑到。 “呃咳！是因为娘亲这几天有点不舒服，所以不能用凉水。” “啊！”扬扬紧张地问宋甯：“娘亲你怎么了？” “别担心，娘亲没事。”宋甯摸摸他的脑袋，“快洗脸吧，洗好吃早饭了。” 扬扬却不依，非得问清楚不可，“可是爹爹说娘亲不舒服。” 宋甯不由得瞪了杭书珩一眼，都怪他在孩子面前说些有的没的。 杭书珩求生欲瞬间爆棚，连忙对扬扬说道：“扬扬放心，娘亲只是有一点点不舒服而已，我们只要不让她碰到凉水就没事了。” “真的吗？”扬扬放心了不少，转过头便叮嘱宋甯：“那娘亲你不要碰凉水哦。” “是，知道了，那现在可以洗脸了吗？再不洗脸娘亲的水就要凉了哦！” 一听水就快要凉了，扬扬连忙催促着宋甯赶紧洗漱。 一家人吃过早饭，父子俩便将碗筷给收拾走了，连碰都不让宋甯碰一下，洗碗这种事情就更别想插手了。 看那父子俩忙忙碌碌的身影，宋甯突然有一种被团宠的感觉。 一晃三日，杭母被罚在祠堂关禁闭的三日之期已到，今日便是要去将她接回来的日子。 即便不情愿，这也是他们目前名正言顺的长辈，暂时还是要相处在一个屋檐之下的。 孝顺儿媳的人设要立好，宋甯带着扬扬高调地在村里走了一圈，东家买只鸡，西家买颗蛋。 “书珩媳妇，今儿你婆婆该出来了吧？” “是呀！这不是想着买只老母鸡煲汤给她老人家补补身体。” “哎哟！你可真是孝顺，她都那么对你，你还对她这么好。” “婶子，这话可别说了，天下哪有不是的父母。” 宋甯笑笑着应付了几句，最后他们娘俩来到大毛家院子。 “嫂子，忙着呢？” 宋甯朝院子里推着磨盘的大毛娘打了招呼，又朝正在挑豆子的大毛奶奶喊了声婶，扬扬有样学样地跟着喊人。 大毛娘没想到宋甯会来，有些惊讶，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走过来：“扬扬娘，你咋来了？” 大毛奶奶为昨日的事，见了宋甯仍感到尴尬，起身点了点头便去接替大毛娘推磨的活儿。 “嫂子，我来买两块豆腐。”宋甯自然不会为了这点小事计较。 大毛娘这才注意到宋甯提着老母鸡和鸡蛋，顿时明了。 “成，你等着，我去给你拿。”她接过宋甯递过来的一个铜板便往厨房走去。 很快，大毛娘用芭蕉叶包好了豆腐拿出来，宋甯一看，竟然多了一块。 “呀！嫂子，怎么多了一块。” “不碍事，拿着吧！” 宋甯得知是她多送的，说什么也不愿意收，“嫂子，这使不得。” “拿着吧，不值几个钱。” 两人正推搡着，大毛从屋里跑了出来。 “扬扬。” 他正想跑过来和扬扬玩，却在看见宋甯时硬生生的止住了脚步，挪到他娘亲身后躲着。 宋甯有些无奈，显然昨日是吓着这孩子了。 大毛娘则尴尬地笑笑，将大毛从身后扯出来训道：“躲啥躲，不知道喊人啊？” 大毛被迫直面宋甯，小小声地喊了声婶儿。 扬扬很适时地从自己的兜里掏出两颗糖送给大毛，缓解了大人们的尴尬。 “大毛，送给你。” 有糖吃的欣喜战胜了对宋甯的恐惧，俩孩子在一边玩了起来。 “扬扬真懂事啊，还是你们有学问的人家会教养孩子。”大毛娘看着聪明乖巧的扬扬，羡慕地感慨道。 宋甯客气地笑道：“你是不知道，这孩子皮起来可不得了。” 寒暄几句，宋甯便带着扬扬离开，大毛娘赠了一块豆腐，扬扬送了大毛两颗糖，双方都不再互相推让，也算是礼尚往来了。 第51章 她都经历了啥 就这一个早上的功夫，宋甯买老母鸡煲汤给婆婆补身子的行为，已经在村里悄然传开。 村里人纷纷感慨她的孝顺，好儿媳的人设算是立住了。 回到家里，将老母鸡收拾好，下锅炖了一个多时辰便煨在锅里。 一切收拾妥当后，一家三口便出门前往祠堂。 到得祠堂，院子外已围满了人。大伙都数着日子呢，都知道今日是杭母解禁之日，不约而同地前来瞧瞧热闹。 进得祠堂前院，祠堂大门紧闭，族人男女分开，候在大门两侧。 宋甯与杭书珩父子二人分开，加入到女眷的队伍当中。 场面庄严，没人敢出声，碰了面互相点个头便算打过招呼了。 不多时，老族长与叔奶奶一同到来，同来的还有几位族老。 叔奶奶即便身为族长夫人，也终究是妇人，非族中重大事件，祠堂大门是不允许妇人踏入的。 叔奶奶来到女眷队伍中，领头站着，等待老族长发话。 “我老杭家自建祠堂以来，家风清正，还从未有过族人犯事被关禁闭，谁曾想竟被一介蠢妇开了先例，实在可恶……” “今日叫大伙过来看着，就是希望你们引以为戒，莫要犯了蠢事，让家族蒙羞。” 在老族长一阵掷地有声的发言结束后，那两个值夜的汉子顶着浓重的黑眼圈，推开了那扇沉重的木门。 不怪他们顶着黑眼圈无精打采，实在是这两天夜里，里头那位闹腾的厉害，他俩几乎没睡上觉，只在天亮之后方得小息片刻。 他们夜里几次进去查看情况，都没发现什么异样，偏生里头那位却坚信自己撞了邪、见了鬼。 大门缓缓开启，昏暗的室内瞬间被强光注入，让待在昏暗里头的人一时难以适应。 杭母被大门开启的动静惊醒，抬手挡住刺眼的强光，背着光她看见有人走了进来。 “杭张氏，罚你反省了三日，可知错了？” 原以为是送饭的人，待对方开口，她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手脚并用地爬到对方的脚下，那速度之快令人惊呆。 “叔……叔啊……您可来了……”杭母抓着老族长的衣摆便嚎了起来，语无伦次地说道：“叔、叔，咱这祠堂里头不干净，有脏东西，您再不来我就要死在这儿了呀……” “胡说八道，一派胡言。”老族长闻言，手中的拐杖重重地敲击在地板上，气急败坏道：“我看你是一点都没反省，竟敢在祠堂重地装疯卖傻大言不惭，既然不知悔改，那你就继续在这待着吧。” 一听还要继续待在这，杭母瞬间慌了神，连连讨饶道：“不、不、不要，叔，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求您别让我继续待在这了。” 这两日一入睡她便噩梦连连，精神的折磨已将她磨得没了一点脾气，如今只要能远离祠堂，叫她做什么她都愿意。 老族长并非真的想要继续关她，照她这般折腾的劲，再关个几日，祠堂里的老祖宗们只怕更加不得安宁。 “此次罚你在祠堂反省，希望你能记住这次教训，日后你若再敢胡来，休怪老头子不讲情面。” “是，叔，我听您的，您说什么我都听您的。”杭母连连点头，生怕迟一些自己又要继续待在祠堂里度日。 老族长象征性地又训了会话，方才让杭书珩去将她扶起。 当他们从祠堂里出来，站在日光之下，宋甯抬眸望去，不禁诧异不已。 这才三日光景，杭母整个人似乎变了个样似的，并不是容貌有了改变，而是整个人的精气神变了。 就如同一个人被吸走了元气一般，整个人黯然无光，不过四十出头，却仿佛是好几十岁行将就木的老人。 宋甯不禁心想，这几日，她都经历了什么。 心中想归想，行动上却未迟疑半分，她快速走过去与杭书珩一同扶着杭母。 叔奶奶看在眼里，暗自点了点头，这多好的儿子儿媳呀，真不知道那婆娘在作啥作，还有啥不满足的。 借此机会，叔奶奶自然是要好好的敲打一番：“书珩他娘，反省了三日，也该知道好歹了吧？” “希望你好自为之，别再瞎折腾了，凡事你要知道亲疏，哪有听信外人加害自己儿子儿媳的道理，儿子儿媳孝顺那是你的福气，可别把自己这泼天的福气给作没了，到那时，你再后悔也没用了。” 杭母难得低眉顺耳地听完叔奶奶的训话，若放在以往，她高低得不服气的回几句嘴。 然而此刻的她恨不得快些离开这个鬼地方，根本没心思想些其他，哪怕出了院子，面对着外头瞧热闹的人们三三两两的指指点点，她亦未多加理会。 杭母归心似箭，从未像此刻这般感觉回家的路如此漫长。 再远的路，它都有尽头，走过杭母所认为漫长的一段路程，终于进了自家的门。 宋甯煮了一碗鸡汤面端到屋里，杭母一阵囫囵吞枣，她甚至都来不及尝一尝味，一碗面便下了肚。 瞧这阵仗，宋甯不禁撇了撇嘴，真是白瞎了这一碗好面。 杭母填饱了肚子，倒头便睡，许是回到了自家，心里头踏实，这一觉一睡便睡了一天一夜。 这期间，宋甯还真有些担心她会不会就这么睡过去了，若非屋里鼾声如雷，她甚至想进去探探鼻息。 一夜无话，直到次日晌午，宋甯将午饭做好，杭母才闻着味儿醒了过来，连身上这身穿了数日，又酸又臭的衣服都不曾换下。 宋甯委婉的提醒道：“您要不要先去洗洗换身衣服再吃饭？” 怎知她扯开嗓门便怼道：“怎的？你想饿死我不成？” 宋甯抿嘴不语，心中腹诽，这睡了饱饱一觉醒来，战斗力恢复了。 “那您是想在屋里吃还是……” 宋甯真心不愿意与她同席而餐，只是话未说完，便眼睁睁地看着她往饭桌前一坐，并催促着快些把饭菜端过来。 无奈，她只能认命地去厨房里将饭菜端出来。 第52章 你小子可以呀 饭菜一上桌，杭母二话不说，拿起筷子便自顾自地先吃。 宋甯去喊了杭书珩父子二人，一家三口再来到饭桌前，顿时三脸懵逼！ 只见杭母已经打着饱嗝坐在那儿，叼着一根筷子正在剔牙，一桌还算不错的饭菜经过她风卷残云，只剩下残羹剩饭，让人看着食欲全无。 “您吃饱了？”宋甯扯一扯嘴唇问道。 杭母没好脸色，用剔着牙的筷子将碗盘敲得邦邦响，“咱家哪来的老母鸡呀？” “老母鸡呀！我昨儿特意去大春婶家买的，这不是想着给您补补身子。”做戏做全套，宋甯也不吝说两句违心的话。 “哼！败家娘们儿，谁稀罕。” “哐当”一声，杭母将筷子往桌上一扔，起身便往外走去。 宋甯对此倒无所谓，这老太婆若能有好脸色她还不习惯了呢。 只是那双筷子着实叫人恶心，她盘算着下次烧火煮饭时当烧火棍给烧了。 感觉到身边的人气场发生了变化，宋甯握着他的手轻晃了一下。 杭书珩冷眼看着杭母的背影，不知在想些什么，突然手心一暖，脸上随之由阴转晴，反握了握对方的手。 一家三口将就着吃了顿午饭，扬扬这孩子不挑食，没多少讲究，夫妻俩没什么胃口，只随便应付几口了事。 饭后，扬扬仍记得宋甯不能碰凉水的事，贴心地帮忙收拾，得到了杭书珩一顿夸，父子二人的操作实在让宋甯有些哭笑不得。 收拾妥当，杭书珩打算前往水生家一趟，邀宋甯一同去，宋甯心想与其在家里和老太婆斗法，还不如眼不见为净，于是欣然同往。 到了水生家，这哥俩刚吃过饭，此刻正在院子里纳凉，水生手中拿着一块巴掌大的木块正在雕刻着什么，见到来人连忙打招呼道：“珩子叔，婶儿，你们怎么来了？” 而木墩则是拉着扬扬便往厨房的方向跑去。 “扬扬，我带你去看好东西。” 两人跑到厨房门边上的水缸旁，蹲在一个木桶前看，很快便传来了扬扬兴奋的欢叫声。 “哇！是虾耶，好多的虾呀！”他急于将喜悦传达给宋甯，回头朝她招着手道：“娘亲，你快来看，木墩哥哥捉了好多虾呀！” “是吗？我来看看。”宋甯很捧场地走过来，这一看，不得了，活蹦乱跳的还挺多，“这么多呀！木墩，这都是你捉的？可以呀！” 木墩被夸的高兴，连连点头道：“嗯，我昨儿去河里放的笼屉，今儿早上去收回来就有这么多了。” “你自己去河边要注意安全，别往水深的地方去知道吗？”到底只是个半大小子，宋甯还是多了句嘴叮嘱道。 “放心吧婶子，我不往水深的地方去，而且我会水的。” “会水也不能去深水区，有句俗话说，淹死的都是会水的，所以还是要注意安全知道吗？” “知道了。” 宋甯统共就来过两次，上一次没有过多停留，没好好打量过兄弟俩住的地方，如今一打量，这小小的院子竟收拾得整整有条，角落里还种些小菜呢。 “平日里这院子都是谁在收拾呀？” “是我”木墩蹲在地上，捡了根小树枝在划拉划拉。 “收拾的真好，木墩真能干。”宋甯毫不吝啬的夸奖道。 父母早亡，造就了他们自力更生的能力，非常难得这兄弟俩并没有染上一些不好的习性。 在宋甯脑海里的印象中，他们的父母是在一次意外中双双去世，什么话都没给他们留下，只留下了一些做木工活的工具，和这所给他们遮风避雨的房子，还有一头老牛。 当时的水生只有木墩这般大，小小年纪被迫成长起来，不但兼顾着照顾年幼的弟弟，还要做活儿养家。 好在他继承了父亲的手艺，当了木匠人，甚至青出于蓝胜于蓝，如今村里哪家需要打个桌子板凳的，都很乐意找上他。 宋甯注意到木墩衣服上的补丁，缝的像条毛毛虫似的歪歪扭扭，抿唇一笑，原来这孩子不擅长缝衣服呢！ “你这衣服自己缝的？” 木墩低头一看，顿时一脸窘迫，他知道自己缝的太难看，让婶子看笑话了。 “嘿嘿……我、我不太会缝衣服。” “家里还有破的衣服吗？去拿出来，缝过的也可以拿出来，婶子帮你们拆了重新缝好。”宋甯难得母爱泛滥。 木墩闻言，一溜烟便跑回屋，很快便抱出来一堆旧衣，和针线篮子。 宋甯拿了张凳子坐在阴凉处，开始拆线缝补，一些实在太旧且补丁太多的衣服，她便没打算补了，让木墩挑出来留着干活时穿就好。 这边，水生将杭书珩带到他临时搭建的棚子里，向他展示了他忙活了几日的成果。 “珩子叔，你看看这椅子，还成吗？” 短短三日时间，椅子的大致框架已经做出来，这是杭书珩没有想到的，毕竟这比他平时做的桌子板凳要复杂许多。 “才三天就能做成了这样，你小子可以呀！”杭书珩拍着水生的肩膀，给了很大的肯定。 水生挠挠头说道：“我这几天没接活儿，想着先将这把椅子给做出来。” “凡事不用急，慢工出细活。” “放心吧叔，我省得。” 从棚子里出来，见宋甯在缝一堆衣服，水生一窘，像阵风一样跑过去。 “婶子，你…怎、怎么能让你做这些事情……我们自己可以做……”他看着那一堆衣服有些手足无措，那堆衣服里除了木墩的，还有他的。 平日里穿破了也就随意缝缝补补继续穿，这还是他娘去世后，第一次有人帮他们缝衣服，感动的同时又有些难为情。 水生不由得瞪了木墩一眼，木墩接收到兄长警告的眼神，心虚地转了个方向蹲着，留了个背影给他。 宋甯此时已经给最后一件衣服打好补丁，将衣服叠好整整齐齐放在一起，边做着手上的事情边吐槽道：“这种针线细活儿你们毛手毛脚的哪做的来呀！缝的跟毛毛虫似的。” 水生为这话霎时间爆红了脸，毕竟婶子说的是事实，让他和木头打交道他在行，缝补衣服的话，确实一言难尽…… “都缝好了，放回屋去吧！” “好嘞！” 她话音刚落，木墩便转过身来，稀罕地抱起衣服和针线篮子回屋里去。 第53章 不装了 杭母在村里转了一圈，逢人便听见夸赞宋甯的声音，称她是如何的孝顺，为了给婆婆补身子，又是买鸡又是买蛋。 这一波又一波对宋甯的夸赞令她如鲠在喉，黑着脸反驳道：“你们知道啥，那都是她装的。” 一个大婶听不得这话，说道：“诶我说嫂子，你咋就这么不记人点好呢？你在里头三天，不还是儿媳天天给你送饭。” 听人提起被关祠堂之事，杭母被踩到痛处，像一只炸了毛的猴，指着对方的鼻子跳脚大骂。 “用你管，我们家的事情，轮不到你这长舌妇在这多嘴多舌，我儿媳妇给我送饭那是天经地义，用不着你来教我怎么待儿媳，搓圆捏扁那也是我乐意。” “你……我懒得理你，就你这种人，日后老了都没人给你送终，不信就等着瞧。”大婶说完甩手便走了。 “你说啥?你居然敢咒我。”杭母气急败坏的冲上去，被旁人拦了下来，只能冲着大婶的背影叫喊：“你才老了没人送终，你全家都老了没人送终，我呸……” 任她骂得有多不堪入耳，大婶都像听不见似的，没有丝毫停顿，越走越远。 杭母憋了一肚子气回到家，本欲找茬发泄一通脾气，却发现家里静悄悄一个人也没有。 “人呢？都死哪去了？” 她找不到撒气的人，在院子里打砸一番，踢翻了几张凳子才算消停。 以至于宋甯下午回到家进入院子时，险些以为家里大白天的遭了贼。 几张凳子在院子里东倒西歪，宋甯一张张扶起摆好，蓦地一个阴冷的声音冷不防地响起，惊得她一个激灵。 “还知道回来呢？” 宋甯拍着胸口看过去，只见杭母黑着一张脸，像个门神一般坐在堂屋门口。 不待她说话，杭母又道：“愣着干啥，还不去给我打点水来，没见着我几天没洗了吗？没眼力见的东西。” “您要洗澡啊？”宋甯好脾气的没和她计较，“行，您等着，我给您烧些热水。” “这么热的天你让我洗热水，你安的什么心，存心想热死我是吧？” “行行行，那不洗热水，我马上给您打水去。” 她算是看出来了，这老太婆就是存心想刁难她，她接着便是。 家里是有单独的澡房的，宋甯一桶接一桶的水往澡房里提，手都提红了，好在杭母没再继续作妖，只白了她一眼便进了澡房。 当初宋秀才修建这座院子时，特意为妻子单独建了一间澡房，自从宋甯成亲后，这儿便成了杭母一人的专用，原来的宋甯没再使用过这间澡房，现在的宋甯更不会使用别人用过的东西。 趁着杭母洗澡的空档，宋甯进厨房烧火把饭做了起来，方才在水生家给孩子们做了些小吃，并将晚饭给他们做好了，自己先前也吃了一些，这会儿倒是不饿。 而杭书珩和扬扬这父子俩自然是留在水生家吃了晚饭再回，她现在主要做杭母一个人的晚餐就够了。 为了不让杭母借题发挥找她茬，宋甯特意用精米煮了米饭，到屋后的小菜园里掐了把小葱炒鸡蛋，再炒盘小菜，煮了碗蛋花汤。 “您饿了吧？我把饭做好了。”宋甯将饭菜端上桌，并解释了杭书珩父子的去向。 如此饭菜，虽称不上异常丰盛，却也是这乡下许多人家舍不得吃不起的，单是那精米煮出来的白花花的米饭，便能让人眼馋嫉妒。 然而，她还是低估了杭母找事的决心。 筷子往桌上一摔，不满道：“这都是啥跟啥呀？你就给我吃这个？打发要饭的呢？” 尽管嘴上嫌弃，眼神却没忍住总是瞟向那盘炒鸡蛋和小炒菜，还有那白花花的米饭，暗自咽了咽唾液，她自然不会承认自己其实早就馋了。 就这？打发要饭的？ 宋甯有些无语，在这乡下人家，鸡蛋那都是留着换铜板的，米饭更是许多人家逢年过节才会吃上那么一回，却让她说成是打发要饭的。 想找事也不知道找个合理的借口，就这话，拿出去说都没人会信她。 这个念头在宋甯的脑海里一闪而过，她稍作斟酌，不由笑了出来。 杭母见她笑得诡异，心中顿时有些戒备，“你笑啥？” 宋甯也不说话，只是默默地将她面前的饭菜一一撤回到托盘上欲端走。 “你这是干啥呢？我还没吃饭呢你就想端走，真是反了天了。” 宋甯冷笑道：“不是您觉得这是打发要饭的，不愿意吃吗？既然不愿意吃那就别吃了，饿着吧。” “你啥意思？”杭母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这番话是从宋甯的嘴里说出来，愣了好一会儿，方才反应过来，指着她大嚷道：“好哇！你终于露出真面目了，你一直都是装的，什么孝顺，买老母鸡给我补身子，都是装的。” “没错，我就是装的。”宋甯大大方方的承认，并挑了挑眉挑衅道：“那又怎么样？” 杭母像抓住了她重要的把柄似的，顿时兴奋了起来：“你承认了，你承认了就好，我要让大伙都来看清楚你的真面目，看看你这不敬婆母的玩意，我看书珩这次还不休了你这个毒妇，你就等着被扫地出门吧！” “请你搞清楚状况，休了我也是你们娘俩从这儿滚蛋。” 宋甯的话让她一噎，她怎么就忘了这一茬，脸色瞬间五彩斑斓，越想越不忿，一嗓子便嚎了起来：“没天理啊，我命怎么这么苦哇……” 又是这一套说辞，才喊到一半，宋甯便打断她：“出去嚷吧，在这嚷大伙可听不见。” 杭母一顿，仿佛受到了启发，快速往院子外走，边走边嚷道：“对，我要让大伙都来看看你的真面目，我倒要看你还怎么装下去。” 出得院门，便开始了一阵哭天抢地的哀嚎：“没天理呀，恶毒儿媳虐待婆母，不给婆母饭吃了，大伙都来评评理呀……” 这大嗓门，很快便引起了住得较近一些人家的注意，大伙纷纷出来观望。 “书珩他娘这是又作啥妖啊？这一天天的咋就没个消停。” “走去瞧瞧去……” 第54章 必要时还是得装一装 有热闹不看，天理难容。 附近听见动静的人，开始三三两两的顺着声音往这边聚集而来，刚到杭家院子外，便瞧见杭母指着宋甯怒骂：“你就是个毒妇，今儿我算是看清你的真面目了……” 而宋甯则显得手足无措的模样，见到有人来，只朝大伙扯出一个尴尬却不失礼貌的笑。 众人顿悟，一副我们都懂的表情，继续看热闹。 “嫂子，这是又咋了？”说话的是日间那个与杭母发生口角的大婶。 “你们不是都说她孝顺吗？那都是她装的，你们都被她给骗了。”杭母指着宋甯揭穿她的行为，仿佛胜券在握般。 “她根本就不像你们看到那样，你们是没看见她那副恶毒的嘴脸，就刚才她还不给我饭吃，要让我饿着……” 众人听了这番话就如同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一般，看她说的口沫横飞，若不是她平日里欺负儿媳的形象太过深入人心，大伙都差点信了她。 果不其然，只见宋甯委屈地说道：“娘，我知道您不喜欢我，可您也不能这么污蔑人啊！我做好了饭，明明是您不肯吃……” 众人心想原来如此，相较之下，还是宋甯的说辞更能令人信服，毕竟这婆母欺负儿媳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你又在装了是吧？”杭母望着众人，急于让大伙相信自己，极力想要戳穿宋甯的谎言，“她都是装的，你们别信她，刚才她可不是这样说的。” 有人忍不住嘲讽道：“嫂子，这话说出来只怕你自己都不会信吧？” “你们不信我？你们为啥不信我？”众人的不信任肉眼可见，杭母对此有些难以置信。 她或许从未想过自己会有处在这种境况的一天，从前她泼辣跋扈，村里的人家她该得罪的都得罪了个遍，如今得不到大伙的信任亦是再正常不过。 宋甯正是利用了这一点，之前一事接着一事，她是没腾出手来，这一次，她要让她知道，如今的宋甯已经不是过去那个软柿子可以任她拿捏了。 “你们在做什么？” 一片嘈杂声中，突然涌入一道熟悉的声音，尤为突出。 众人闻声望去，杭书珩带着扬扬此刻正现在人群外边，像好奇的旁观者般，询问着发生什么事。 杭母就像是抓住了最后一丝机会，猛地冲到杭书珩面前，抓住他的袖子便说道：“书珩，你可回来了，你这媳妇可不得了，人前一套人后一套，在人前装孝顺，刚才在屋里只有我俩，她居然不给我饭吃，这回我可没有冤枉她……” 方才远远的看见自家门前围了不少人，杭书珩便有所猜测，果不其然，这便宜老娘又开始作妖了。 “怎么会？我们在水生家吃饭，阿甯担心您一个人在家没饭吃，特意赶回来给您做饭。”他猜想宋甯不会轻易留下把柄被人拿捏，于是看向她，走流程似的问道：“你没给娘做饭吃吗？” “我做了饭，可是娘不吃，还说、还说……”宋甯说到最后欲言又止，吊足了众人的胃口。 “还说什么？”杭书珩配合的问道。 “娘嫌弃饭菜不好，说、说我打发要饭的。”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议论了起来。 “哎哟！是什么样的饭菜呀？” “是有多差劲啊？” 众人在好奇这顿引起风波的饭菜时，杭母却懵了，那确实是她说的话，但她那是在故意刁难宋甯所说的话，那桌饭菜说是打发要饭的，哪个会信？ “你都给娘做了什么饭菜？”杭书珩演上瘾了，故意板起脸来轻斥道：“难道你给娘做饭都是这么敷衍了事的吗？” 大人的眉眼官司，扬扬看不懂，他只认为爹爹生娘亲的气了，爹爹在凶娘亲。 “娘亲！”扬扬果断的甩开杭书珩的手，跑到宋甯身边，一脸戒备的看着杭书珩。 孩子的反应让杭书珩有些受伤，他从未敢想过自己在孩子心里的位置能胜过宋甯，但这种不被信任的感觉让他难受，心里冒着酸。 宋甯为此欣慰的同时亦察觉到了杭书珩的情绪变化，只是暂时顾不上他，当务之急还是得先结束这场闹剧。 “饭菜还在桌上，大伙可以进去看看。”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她说再多都不如让大伙亲眼所见。 众人闻言跃跃欲试，纷纷涌进了院子里，直奔堂屋饭厅。 “我倒要看看什么样的饭菜是打发要饭的。” 走在最前头的是日间与杭母发生口角的那位大婶，她最先进了堂屋，往饭桌上一看，大呼一声不得了。 随后进来的人反应与她一般无异，几个妇人看着那一桌饭菜面面相觑。 那盘葱段炒鸡蛋，一瞧那份量就不少，得打了三颗鸡蛋吧，另外那盘小炒菜，炒得绿油油的一看就知道很好吃，那碗白花花的米饭就更别说了，她们之中有的人甚至都从来没吃过精米煮的米饭。 即便她们才刚吃饱饭，这会儿看着这饭菜，肚子里的馋虫又忍不住蠢蠢欲动了。 “哎哟嫂子，你管这叫打发要饭的？这都不吃，你怕不是想吃龙肉哇？” “不是、不是这样……我、我是……”杭母试图辩解，却我我我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要饭的要是能吃这么好，那我情愿天天去要饭。” “哎哟，那是用精米煮的饭吧，我活了半辈子，还没吃过这么白花花的米饭呢，嫂子，要不你就打发给我这个要饭的吧。” 几个妇人好一阵明嘲暗讽，她们平日里舍不得吃的，却被人说是打发要饭的，叫人怎能不气。 走在人群的最后边，杭书珩看向宋甯挑眉询问，宋甯只朝他眨了眨眼睛，这一幕恰好被百口莫辩的杭母看了个正着。 她拨开人群直冲到宋甯面前，破口大骂：“好你个小贱人，你害我，我着了你这个小贱人的道了。” 说罢抬起手作势欲动手打人，宋甯装作害怕的样子，吓得躲到了杭书珩的身后。 杭母一手打出去落空了，欲再次动手，杭书珩见状大喝一声。 “够了。” 第55章 父子心结 杭母高高抬起的手停在半空中，迫于杭书珩的威慑，她不自觉往后退一步。 杭书珩对看热闹的众人说道：“家中的事让大伙看笑话了，时候不早了，大伙都回吧！我们自家的事情我们会处理好。” 主人家都下了逐客令，作为看客的众人自然是不好再留下来，纷纷开解几句，便陆续离开了。 很快，直到最后一个人离开院子，杭书珩便将院门关上，院子里再没有不相干的人在场。 “先带孩子回屋去吧！”杭书珩对宋甯说道，语气极其温柔，哪还有方才板着脸轻斥的样子。 宋甯朝杭母露出一个胜利的笑容，转身便带着扬扬回屋，气的杭母想上去撕烂她的笑脸，却碍于杭书珩而不敢轻举妄动。 杭书珩问道：“你想干什么呀？”很平静的语气。 “我想干什么？”杭母气愤道：“是那小贱人害我，你还护着她，你可真是我的好儿子。” “那你想怎么样？”杭书珩反问道。 “我……”杭母一时语塞，她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开始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演上了，“你都护着那小贱人了，我还能怎么样？呜……我命苦哇，生了你这个白眼狼……” 杭书珩可不吃她这一套，“你如果想要日子好过，就消停一点，大家井水不犯河水，这个家里有口吃的，就饿不着你。” 他继续恐吓道：“你别忘了，这里是宋家的宅子，我岳父岳母在看着呢！住着宋家的宅子还欺负着宋家的闺女，你也不怕我那岳父岳母夜里来找你。” 杭母顿时抖了个机灵，狡辩道：“谁、谁谁欺负她了，明明是她不敬婆母……”此时的语气已弱了几分。 杭书珩冷笑一声，显然没将她的话当真，转而道：“那饭，你愿意吃就吃，要是不愿意吃就饿着吧，别仗着长辈的身份拿捏人，你拿捏不了。” “你、你到底还是不是我儿子？”那些话似乎刺激到了杭母，刚弱下去的气焰又被点燃了起来，“我辛辛苦苦十月怀胎生了你，你就这么对待我？” “随你怎么说吧，你只需要知道一点，从今往后，这个家里没有人会听你的，你老老实实待着，咱们就相安无事，没有人会亏待你，你要是非得没事找事……” 杭书珩最后冷冷的警告一番，转身回屋的瞬间不由得在心里吐槽，他一定是吃饱了撑的才跟这老太婆说这么多废话。 屋里，宋甯刚给扬扬做过一次心理疏导，他知道自己误会了爹爹，有些自责。 当杭书珩推门进来，扬扬便朝他飞奔过去，杭书珩顺势抱起举高高。 “当心点跑。” “爹爹。”扬扬抱着他的脖子，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杭书珩只觉心都化了，方才受过伤的心在这一刻被缝补完整。 然而，很快他就发现自己还是高兴得太早了。 经过半个晚上的相处，孩子的表现明显有些疏离，与他的互动没有从前放的开，似乎还有些抗拒与他独处，这让他刚缝补好的心又被扎了刀。 眼看时候不早了，杭书珩让娘俩先睡，自己借口要去书房看会儿书，将空间留给母子俩便出了房门。 宋甯看着杭书珩出门的身影，又看了眼自己在炕头上玩的扬扬，叹了口气，这孩子从小就敏感，亲近之人的情绪变化他都能够感知的很准确。 不怨孩子今夜有些拘谨，杭书珩为挽回父亲的形象，讨好的意味亦太过明显，无形中形成了一种不正常的相处关系，让两人的相处变得有些不和谐。 宋甯陪着孩子谈心说话，直到他入睡后才从屋里出来，哄完小的她还得去哄大的呢。 书房的门并未关上，宋甯在门外便能看见里头在灯下书写的人，她知道他有一个习惯，心中不平静的时候，书法能让他沉静下来。 见他停笔，她才放轻脚步走进去，“夜里光线暗，少看点书吧，对眼睛不好。” “偶尔看看没关系。”杭书珩将纸上的笔墨吹了吹，静置在一旁，问道：“儿子睡着了？” “嗯！还在郁闷呢？”宋甯语带笑意揶揄道。 杭书珩叹了叹气道：“我只是觉得或许是我做的还不够好，孩子对我并没有依赖感，从前的相处让我觉得，他也是需要我这个父亲的，经过今天……我才发现他也可以随时不要我这个父亲。” “他当然需要父亲，只是，你不能和我比。”原来说来说去，他还是在吃她的醋，那幽怨的语气，酸味都溢出来了。 杭书珩伸手勾住宋甯的腰往回一带，将她带到跟前，“我这还不都是为了配合你演戏。” 她站着，他坐着，他将脸贴在她的腰腹之上，呢喃道：“你也有责任。” 宋甯温柔的抚着他的头发，此刻的他不是前世那个在商场杀伐果断的总裁，只是一个被扎了心，需要安抚的父亲。 两人就这么静静地相处着，谁也没有再说话打破这份宁静。 夜尽天明，一大清早，杭书珩便将扬扬从被窝里挖起来。 简单洗漱后，杭书珩领着扬扬便出了门，在乡村小道上开始晨跑起来，这在前世，是他们每天都会坚持的运动。 于是，晨起的乡亲们，在下地劳作的途中便看见这样一幅画面，一大一小，一前一后在小路上不紧不慢的跑着。 有人好奇询问，杭书珩只答道：“城里的大夫说每日坚持晨跑能强身健体，不易生病。” 众人听后心想，日后也要让自家的熊孩子跟着跑才是。 一场晨跑下来，父子间的那点隔阂也随之烟消云散了，回到家中时，宋甯已经起来，正在厨房里做早饭。 扬扬没忘记宋甯不能碰凉水的事，见她在厨房忙活，瞬间如临大敌。 宋甯有些哭笑不得，反复强调自己并没有碰凉水，才令他放下心来，即便如此，他还是抢着帮忙，还将杭书珩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最终拗不过他们，宋甯只好从厨房里退了出来，一切全由他们父子俩接手。 第56章 初级版成品 经过昨日的冲突，今日杭母并未与他们一同用早饭。 吃过早饭，杭书珩又领着扬扬去了水生家，宋甯闲着无事，为避免与杭母撞见再起冲突，索性吃过早饭便回屋关上门。 在窗户边上，光线比较亮的地方，做起了针线活，她想着抽个空到县里走走，买些布回来做衣裳，顺便给水生兄弟俩也做几身，昨日她发现了那兄弟俩的衣裳都比较旧了。 杭母在屋里听着外头的动静，确定没人了方才出来，偷摸着到厨房里找吃的，今日的早饭是粗粮粥配葱油饼，厨房剩余的食物很快便被她一扫而空。 她舔着手指头上葱油饼残留的油渍，意犹未尽，没想到那小贱人做饭倒是有一手，还挺好吃的，而她不知道的是，那葱油饼其实是杭书珩烙的。 吧唧着嘴巴，她想想觉得不对劲，家里啥时候有细面了？再想想昨日那碗白米饭，那可是真正的精米煮的，那可不便宜。 越想越不对劲，她掀开了装粮食的缸盖，不得了，米缸面缸满满当当，全是精米细面。 然而她的第一反应并不是因为家里粮食充足而欣喜，而是愤怒于儿子儿媳到底藏了多少私房钱没有上交给她。 毕竟这些粮食买下来得要不少银两，揣着满怀愤怒，她从厨房里出来，冲到东屋门前，砰的一声便推门进去。 如此大的动静着实让宋甯一惊，手上的绣花针一个没拿捏好，扎到了手指头上，疼得她倒抽一口气。 杭母显然没料到宋甯会在屋里，愣在原地，她原本是打算进来翻箱倒柜找一找私房钱藏在哪儿，没想到推开门便被抓了现行。 两人隔空对峙了片刻，宋甯率先问道：“有事？” 杭母回过神来，有些心虚，随即又质问道：“我问你，缸里那些米面哪来的？” 宋甯答道：“还能是哪来的，当然是买的。” “买的？那么多精粮细面，你们哪来那么多的银子，是不是藏了私房钱？”杭母问道。 “好哇！居然敢私藏银子不上交，你那死鬼爹娘就是这么教你的？银子呢，拿出来。”说罢她朝宋甯摊开了手掌。 “我凭什么要拿出来？”宋甯冷笑道。 “就凭我是你婆母，你挣的所有银子都要上交给我。”杭母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 “上交给你，然后你再去请个神婆回来把我烧死对吗？” 宋甯起身，一步步逼近她说道：“我敬着你，你才是我的婆母，我不敬你，你什么也不是，别在我面前耍婆母的威风了，不管用。” 随后她露出诡异的一笑，有意吓唬她道：“我可是被水鬼附身的，你夜里可别睡太死了，要不然……呵呵呵……” 她的笑，她的话，让杭母毛骨悚然，再也顾不得要银子，惊叫一声便跑了出去。 “哼！纸老虎。”宋甯朝着她的背影无情的吐槽道。 被杭母这么一打岔，宋甯也没了兴致，将针线篮子收拾了起来。 杭书珩父子俩接近晌午才回来，两人的裤腿全是湿的，还提了个篓子。 一进院子，扬扬便兴奋的喊道：“娘亲，你快来看呀！咱们今晚又有虾吃了。” 宋甯此时已经做好午饭，听见动静出来一看，父子二人正在将篓子里的虾倒入一只装了水的木桶里。 “哪来的虾？” “是我们捉的哟！”扬扬从未如此兴奋过，小嘴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昨天爹爹带我和木墩哥哥去河里放笼子……” 还有这事？她竟然都不知道，看着他们裤腿全湿了，宋甯连忙催促道：“看看你们都湿了，快回屋去换身衣服好出来吃饭吧，虾咱晚上吃。” “好的！” 父子俩很快便换好衣服出来，吃过饭，又神秘兮兮的出门去了。 一出去便是一个下午，宋甯还在心里纳闷他们在忙什么，却不知此刻杭书珩正在水生家里，与水生一起加工加点的将摇椅打造出来。 先前水生已经打造好了框架与配件，余下的工作只需将配件组装固定好，再处理一些细节问题，一切便可大功告成。 有了杭书珩在旁搭把手，做起事来简直事半功倍，一个下午的功夫，便将摇椅打造完成了。 “了不得啊！珩子叔，你是咋想出来的这玩意，我从来没想过椅子可以做成这个样子。” 水生看着成品惊叹道，他上手推了一把，那椅子便前后摇摆起来，他不禁心里没底，这样一把椅子好看是好看，只是真的能坐人吗？不会往后翻了去？ “你没想过的，还多着呢！这只是初级版，比较简单的。”杭书珩笑了笑，他将扬扬喊了过来，让他成为第一位体验者。 扬扬自然是乐意至极，他早就想坐上去试一试了。 当扬扬爬上椅子的时候，由于受力的原因，椅子往后仰，水生生怕摔着他，下意识地伸手要去托着椅背，只是他手还没挨着，椅子便又向前倾去。 前世，扬扬的太爷爷，也就杭书珩的爷爷家院子里有着这么一把摇椅，每一次扬扬到那儿去玩时，都会霸占了去，因此他是懂得如何使力让椅子摇起来的。 “哈哈哈，太好玩了。” 在确定椅子不会翻了以后，水生双眼放光地盯着这把椅子看，迫不及待的想要体验一把，连忙催促扬扬下来。 “扬扬，你先下来，让水生哥哥坐一下好不好？” 扬扬很配合的让了位，水生往椅子上一坐，那一下子坐得太猛，椅子往后仰时使他的双脚顿时离地，刹那间的失重感让他手舞足蹈的挣扎了一番。 但即便他在椅子上这么扑腾，椅子依然正常的摆动着，并没有翻。 “不会翻，真的不会翻。”他像是打造出了一件极品般兴奋的不能自己。 扬扬见他扑腾，即可化身为讲解师，教他如何平衡，再如何使力。 “水生哥哥，你这样，手放这里，脚要蹬这里……” 水生依照扬扬的指点，慢慢的找到了感觉，也慢慢的掌握了椅子的摆动规律。 “大哥大哥，我也要坐一下。”木墩在一旁看得眼馋，早就跃跃欲试了。 第57章 别高兴的太早 水生将椅子让出来，便缠着杭书珩问：“叔，你刚才说这只是简单的，是不是说明你还能想出更好的？” 他双眼放着光，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挑战新的高度。 “做事情别这么急躁。”杭书珩指着那张椅子说道：“按这个规格，先练练手，打造出来一批，挣一波银子再说。” “说的是，嘿嘿，是我太心急了。”水生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随后正色道：“珩子叔，我听你的，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提到挣钱，他又开始琢磨着这样一把椅子，能卖多少银两，他拿不定主意，寻求杭书珩的意见。 “十两。”杭书珩面不改色地说出一个数字。 “什、什么？你说啥？十十十、十两？”水生听罢，险些跳了起来，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杭书珩，认为自己听错了。 “是的，十两。” 这回水生不再怀疑自己听错了，但他却还是没回过神来，被这个十两砸得有些晕乎乎的。 就这么一把椅子卖十两银子，那是什么概念？ 太复杂的工艺他不会，平日里他给村里人打个简单的矮凳子啥的，也才收个十几文，即便打一张方桌，顶多也就收个两吊钱。 如今有人告诉他，一把椅子可以卖十两银子，这是他从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一把椅子卖十两，他若是打造出来十把椅子，那就是一百两…… 杭书珩见他还沉浸在对十两银子的畅想中，不免浇他一盆冷水。 “别高兴的太早，这买卖咱们也就只能挣一波。” “为啥呀？珩子叔。”水生满腔的热情瞬间熄了一半，他仿佛看见了到手的银子要离他远去。 “这些工艺算不上复杂，城里木工坊的师傅只要稍微研究就能摸清楚路数，要不了几天别人就能够复刻出来。”杭书珩一一给他分析道：“咱们卖的就是个新鲜，趁别家没复刻出来之前咱们能挣上一笔。” 听了杭书珩的分析，水生明白这里头的水不浅，很快他便摆正心态。 就算只卖出一把椅子，那也是十两银子，可比一年下来挣的还多，如此想着，他又充满了干劲。 “我现在就开始动工。”他此刻只觉得浑身有使不完的劲，磨拳擦掌的就要开始做工。 “先别急。”杭书珩拉住他，说道：“还是将这第一把椅子先给你婶子运回去吧！” 水生懊恼地拍一下脑门道：“唉呀！看我把这事给忘了，叔，你等着我。” 说罢他离开了片刻，没多久，便抱着一捆草帘子出来。 “我整点草帘子盖上，不能叫人看了去。” 这椅子瞧着块头大，实则并不沉，水生一人便可轻松扛起来。 不少人刚从地里干完活儿回来，经过此处，见水生肩膀上扛着一个庞然大物，走得飞快，后头跟着杭书珩以及扬扬和木墩。 有人问起来，杭书珩只笑着解释称自己找水生打了一把椅子。 大伙见水生一个劲傻呵呵的乐着不说话，心想这把椅子铁定挣的不少，瞧把他给乐的。 宋甯歇了一个下午，从屋里出来，见那父子俩还未回，心里低估他们出去了一整天都在干些什么。 这心里头才念叨，便听见了扬扬嘻笑的声音传来，宋甯连忙走过去大门口，见到回来的不止父子二人，连水生兄弟俩也来了。 水生扛着什么东西走在最前头，见了她乐呵的打了声招呼，杭书珩则带着两个孩子不紧不慢的跟在后边。 “这是？” 宋甯还未弄清楚状况，杭书珩便引导着水生将椅子放在了东屋的门口一侧。 草帘子一掀开，亮出了椅子全貌，由于刚放下来仍在前后摇摆着。 “娘亲，是懒人椅。”扬扬兴奋地告诉她。 “是，娘亲看到了。”宋甯摸摸他红彤彤的小脸蛋回应道。 她看着椅子的成品，由衷的夸赞道：“这才几天呀，你就做好了，水生你可真厉害。” “嘿嘿嘿！哪里哪里！”水生被夸得高兴，却又不好意思。 “这挺沉的吧？你扛了一路累不累呀？” “不沉，一点也不沉，婶子你放心吧，我力气大着呢！” “辛苦了，我正准备做饭了，你们哥俩一会儿都在这吃吧！” 兄弟俩家里也没个长辈，对于吃饭也是胡乱应付，对此，宋甯也免不了母爱泛滥。 杭母在屋里听到动静，刚出来瞅一眼，恰好听见宋甯在邀请水生兄弟俩留下吃饭，当下阴阳怪气道：“哟，咱家欠他们家米粮还是咋的？” 中午，她被宋甯吓唬了一下，吓得跑回屋里待着，事后想想才明白自己被耍了。 憋了一下午，刚想出来找回点面子里子，宋甯对水生又是夸赞又是邀他们兄弟俩留下吃饭，这正好让她有了理由说道说道。 “当着自己相公的面还对别的男子献殷勤，不要脸的东西。” 水生闻言吓得一个激灵，连忙退开一步，生怕杭母有更多的误会，连连摆手解释：“五叔奶奶，你可不要误会……” 宋甯打断他说道：“别理她，你叔奶奶呀据说在祠堂里撞了鬼，出来以后这儿有些问题，不灵光。” 她说着指了指脑门，随后又道：“这次就算了，今儿婶子就不留你们了，改天再到你们家里给你们弄一桌好吃的。” “好嘞好嘞，叔，婶儿，那我们先走了。” 水生如蒙大赦，拉起木墩头也不回地跑了，再待下去，指不定五叔奶奶还会说些更难听的话。 果然，他们才出院子，身后就传来杭母的嚷嚷声。 “啥？宋氏，你说谁脑子有问题？你给我说清楚。” 可惜她的嚷嚷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宋甯无视她的存在，转身进了厨房，杭书珩则打了盆水来，打算将椅子擦洗一遍。 扬扬本来跑到厨房门口，看着今天养在桶里的河虾，但他有点害怕这个奶奶，她太凶了，每天不是在骂人，就是在去骂人的路上，他非常不喜欢她。 思来想去，最终，他跑回杭书珩身边，与他一块擦洗椅子。 第58章 不用去在意别人的看法 杭母嚷嚷了好一会，发现院子里另外三个大活人，竟没一个人理会她。 里子面子没找回，反倒又憋了一肚子气，咽不下去又无处发泄，转身又回屋里去。 扬扬看着她愤怒摔上的门，心有余悸，小声对杭书珩说道：“爹爹，我觉得这个奶奶她好凶哦！” “咱们不理她就好了。”杭书珩摸了摸他的头，无声的叹了口气。“扬扬，你要知道，一个不喜欢你的人，无论你做什么，都不会让她改变的，所以，我们不用去在意别人，做好自己就好。” 扬扬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每日面对着这么一个尖酸刻薄的老太太，恶语声声入耳，莫说孩子，即便是成年人，长期生活在这种环境下，也会觉得烦躁压抑。 得想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才行，杭书珩如此想着。 晚饭时，杭母本想端着，让他们来求着自己出去用饭，好借机拿捏一番。 哪曾想，她左等右等，根本就没有人喊她吃饭，反倒是饭菜的香味飘进来，让她肚子里的馋虫全都跑了出来。 也不知是煮了啥这么香，她仔细听着外头的动静，知道他们已经在吃了，她再也坐不住，拉开门便出去，生怕慢了自己没得吃了。 “长辈还没上桌呢，就开始吃，没一点规矩。” 她的出现让扬扬显得有些拘谨，吃饭都吃得小心翼翼了起来。 宋甯给他碗里夹了只虾说道：“扬扬，多吃点虾，这虾有营养，还有这青菜，也要多吃点。” 这在他们后世，哪那么轻易能吃到这么原滋原味的野生河虾，这两日算是让他们饱了饱口福了。 爆炒河虾，连壳都是酥脆的，杭母看着这色泽，闻着这香味，猛地咽了咽唾液，没人给她盛饭，只能自己动手。 见宋甯一次又一次往地往扬扬的碗里添菜，眼看那碗里都冒尖了，不悦道：“小孩子家家的又不用干活儿，吃那么多做啥？” 说罢，她将那盘虾端到自己跟前放着，嘴里还不停的嘀咕道：“没规矩的娘教出来的孩子一样没规矩，吃东西都不知道给长辈留着。” 说罢，她端起那盘虾便往自己碗里扒拉，几乎将盘子里剩余的全扒拉到了碗里，这吃相实在难看。 “你能闭上嘴安静的吃吗？”杭书珩沉着脸说道。 “咋的，我说的不对吗？这兔崽子就和他娘一个德行，偏你还护着，我说都不能说一句了？” 她的话音一落，扬扬便瘪了瘪嘴，看了看自己的爹爹娘亲，若只是三岁的孩子，他或许还不懂得看人脸色，但他这个小小的身体里住着的却是五岁的灵魂，该懂的他都懂了。 “阿甯，带孩子回屋吃吧。”杭书珩没接杭母的话头，只是对宋甯说道。 在孩子面前，宋甯忍着脾气，端起扬扬的饭碗说道：“走扬扬，咱们回屋吃去。” 她将扬扬送回屋后便折返回来，二话不说，抢过杭母手中的饭碗，一个倒扣，碗中所有的饭菜全倒在了地上。 杭母愣了瞬间，看见宋甯的动作顿时大惊，随即大叫了起来：“哎呀！你疯了，你在干啥？” 她将宋甯推开试图挽救，却已经来不及。 咆哮如雷的声音，扬扬在屋里都能听得到一清二楚，他蹑手蹑脚地跑到门边贴着门听外面的动静。 杭书珩是完全没料到宋甯会有这样一个举动，险些没绷住笑出来，这泼辣劲他简直太喜欢了。 本想着趁他们娘俩回屋，好好敲打敲打这老太太，没想到她去了又反，速度如此之快，将老太太的碗给扣了，快得让人猝不及防。 “哎哟哎哟哎哟！天杀的哟！糟蹋粮食，糟蹋粮食啊，你这个败家玩意。”杭母跺着脚直拍大腿，气急败坏的喊道。“你是在发什么疯哟！” 那可是白花花的米饭和红彤彤的虾子，她还没吃上几口，就让宋甯全给倒在地上糟蹋了，叫她怎能不难受。 “你要是存心不让我好过你也别想好过，你不让我好好吃饭那你也别吃了。”宋甯掷地有声地警告道。“把我惹急了，我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是真正的发疯。” “没大没小的，你在跟谁说话呢？”杭母自然不甘示弱地吼了回去，又冲着杭书珩喊道：“你媳妇都骑到你娘的脖子上了，还不管管她，就任由她这么忤逆我？” 杭书珩摊开手装无辜道：“你们俩的矛盾为何要扯上我？我谁都不帮，很公平。” 宋甯本还在气头上，听杭书珩这么一说，忍不住笑了一下。 杭母是饭饭没吃上，儿子儿子不站在自己这边，顿时委屈地一屁股坐在地上。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呀……” 她哭嚎了半晌，指着宋甯又道：“你等着，我一定要向里正和族长告发你，将你逐出上塘村。” “请便。” 宋甯丝毫不惧，闹出去，别人信谁还不一定呢！ “就算将我逐出上塘村，我宋家的房产田地你也拿不走一分，你还得将你收起来的房契地契归还给我！” 宋甯简直要对她那个便宜爹竖大拇指了，如此有先见之明，要不是杭书珩说出来，她还不知道她的嫁妆竟然都在官府备了案。 这拳拳父爱，他人已不在却仍在用他的方式护着闺女，宋甯只觉得受之有愧，毕竟她已不是她。 “所以，请你认清现实，我才是这座宅子的主人，别成天的给脸不要脸，惯的你。” 说完话，宋甯只留下一个背影，自己回东屋去了，她可不愿意再多费口舌去和一个老太太纠缠。 推开门，扬扬来不及退开，被逮了个正着。 “哎哟！抓到一只在偷听的小可爱！”她打趣道。 “没、没有啦……”扬扬不好意思的回到炕上继续吃饭。 “我看看，你没有好好吃饭哦！” “我正在吃呀！” 扬扬吃着饭，想到了什么，停下来对宋甯说：“娘亲，爹爹告诉我，不喜欢你的人，无论你做什么，都不会让她改变的，所以我们不用去在意别人……” 第59章 那十两银子 “不错嘛扬扬，爹爹说的话你全都记住了。” 杭书珩推门进来，恰好听见扬扬说的话，毫不吝啬的夸奖一番。 他走过来，朝宋甯竖起了大拇指，低声道：“你可真虎。” 宋甯忍俊不禁，说实话，她方才发泄了一通，特别痛快，她往堂屋的方向努了努嘴。 “怎么样了？” “看不惯你又干不过你，还能怎么样。” “噗……”宋甯再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娘亲你在笑什么？”扬扬好奇的凑过脸来问。 “没事，好好吃饭。” 宋甯将他的脸推回去让他好好吃饭，随后又跟杭书珩抱怨了起来：“这老太太真是没一天消停的，她怎么那么能作啊？长久下去我都要抑郁了，你说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她消停点呢？” “让我想想！”杭书珩确实有在认真的想过这个问题。 “算了，别想了，以以往的经验，这老太太恐怕到死了才能消停。” 宋甯拄着下巴叹气，她不过是想发发牢骚，心里头舒坦一点。 好一会儿，没听到杭书珩说话，转头看去却见他双眼异常的明亮，正看着自己不说话。 宋甯没来由的一阵心惊肉跳，抓着他的手紧张地说道：“你、你可别乱来啊！大不了咱们以后避着点她就是了，你千万别乱来……” “我乱来什么？你这脑瓜子里都在想些什么啊？”杭书珩弹了一下她的额头，有些哭笑不得，媳妇太聪明，想象力太丰富，真是什么都敢想。 宋甯揉着额头，再观察他的脸色时，没再发现有什么异常，仿佛方才那只是她的错觉。 “我没想什么，那你能不能跟我说说你有什么想法？”她能说她害怕他心里憋着坏招吗。 杭书珩寻思片刻后说道：“或许咱们可以暂时的转移一下矛盾，让她去霍霍别人。” “让她去霍霍谁？” “你忘了，她之前被人骗了十两银子。” “你是说张家？” 宋甯恍然大悟，如此说来倒也是个好主意，让他们狗咬狗一嘴毛。 她去霍霍别人，就没多少功夫在家里折腾，这样一来家里也能够得到暂时的安宁，甚好。 依杭母这尿性，她怎么可能咽的下这口气，只不过她一时还没缓过来，没想过去找张家的麻烦罢了。 宋甯认为，她不介意找个机会提醒提醒她。 于是，次日吃早饭时，杭母依旧没有出来，宋甯却给她端了进去。 杭母没给她什么好脸色，冷哼一声将脸转向一边不看她，宋甯也不在意，将早饭放到炕桌上。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的慌。” “哼，少在那假好心。”杭母见宋甯还不走，开始赶人：“你在这干啥，还不出去。” “我这不是想等你吃完了好把碗筷收拾出去吗。”宋甯非但没走，反而坐了下来。 “你有那么好心？”杭母自然不会相信她会那么好心。 “当然，只要你别找我麻烦，我还是很乐意孝敬你的。”宋甯委婉的转移了一下话题，“说起来，咱是一家人，又不是仇人，你何必总是跟我过不去呢？” “我就是不喜欢你咋了？”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也不至于到想害死我的地步对吧？”宋甯顺势将矛头指向张家，义愤填膺道：“要说可恶，还属舅舅他们一家，他们才是罪大恶极。” “你什么意思？”杭母一时没明白她好好的为什么提起那一家子缺德玩意。 “这么多天你就没想明白他们为什么要骗你？”宋甯分析道：“最初是他们说我和相公被妖孽附身对吧？轻易骗走了你十两银子，他们胃口变大了，撺掇你放火烧了我们，那火要往我们身上一烧那不得烧死我们？” “你想过没有，我和相公都被烧死了，他们能得什么好处呢？” “得啥好处？”杭母仍然有些转不过弯来。 宋甯不厌其烦的继续补充：“我们好好的人被你们给烧死了，那就是谋杀，官府若是论起罪来，他们就会将罪责全都推到你身上，到时候你就会被抓去下大牢，而他们就能凭着这一层亲戚关系，堂而皇之的占了咱们家的宅子和田地。” “歹毒，太歹毒了，我说他们咋这么好心替我忙前忙后，原来是安的这歹毒的心。”杭母暴怒，嚯地一拍桌站了起来，“我这就去找他们算账去。” “消消气消消气，你这会儿去找人也没用，他们又不会承认。”宋甯让她稍安勿躁，随后又怂恿她，“虽说咱们不能拿他们怎么样，但那十两银子不能便宜了他们，得要回来。” “没错，不能便宜了他们。” “那你先吃饭吧，我过会儿再来收拾碗筷。”宋甯见目的已达到，便出去了。 杭母怀着满腔怒火吃完这顿早饭，本想当即就要找去小泉村，谁成想天色说变就变，竟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来，计划只能搁浅。 这雨虽不大，却断断续续连下了数日。 宋甯坐在摇椅上慢慢的摇，看着屋外的雨幕，不由想起了楚睿，他们已经走了好些天，也不知伤都好了没有。 杭书珩见她看着外边的雨发呆，于是出声问道：“在想什么？” “我在想，等天晴了，咱们去县里逛逛吧？”宋甯转头冲他笑。 上一次他们去县里，手头紧，买东西买得扣扣搜搜，如今他们不差银子，自然是要找个机会出去挥霍挥霍。 “行，你说了算。”对于她的任何合理的提议，杭书珩向来都是无条件的支持。 县城与上塘村同在一片天空下，同样淅淅沥沥的飘着雨。 宋甯心里念叨着的人，此刻正在窗前，望着窗外的雨出神。 楚二取来外衣为他披上，“主子大伤初愈，莫要着了凉。” “这雨断断续续下了好几日了吧？” “已有四五日了。” “在上塘村的时候，也是如此断断续续下了好些天的雨。”楚睿转身走回内室，如今的他已能自如行动，“待天晴了，我们也该启程回京了。” 第60章 进城了 连续下了几天的雨，终于放晴了，杭母心里惦记着十两银子，早就抓心挠肺的难受了好几天。 如今天一放晴，她再也等不了，一大清早，啃着一张隔夜的饼，便往小泉村去了。 宋甯等人今儿也起了个大早，今日恰逢赶集日，宋甯索性连早饭也不做了，到了城里再吃便是。 一家三口坐上水生的牛车，摇摇晃晃的便出发往县城的方向而去，路上遇到有意搭车的村人，奈何车上装的太满再也坐不下人。 村里人都知道，水生每到市集日会拉上他自己捣鼓的货物到县城赶集，因此，搭不上车也不会有什么埋怨。 只是今儿看起来货物不少，堆得满满一车。 这一次进城的目的很明确，除了吃吃吃，就是买买买。 一进城，宋甯给水生买了些早点，之后便领着扬扬和木墩走街串巷去了，杭书珩自然是要全程跟随的。 水生寻了个好位置支起摊子，将货物一一摆出来，大多是一些小孩儿喜欢的小玩意以及一些精致的妆盒篮子之类的小物件。 而摆在摊子边上的那两张椅子最为抢眼，与常见的椅子不大一样，坐上去竟是会摇晃的，引起不少人好奇，纷纷驻足观望。 宋甯带着两个孩子找了家面条摊子先填饱肚子，吃饱了才有力气逛。 他们叫了三碗面，还让加肉加鸡蛋，额外加肉加蛋是要加钱的，摊主看他们虽然穿着普通，却没想到这么舍得吃，连忙殷勤招呼。 很快面端了上来，宋甯将其中一碗推到木墩面前，“来木墩，快吃吧，吃完不够咱再叫。” 另外两碗则是杭书珩吃一碗，宋甯和扬扬娘俩分食一碗。 木墩见他们分一碗，却给了他自己一个人吃一碗，有些过意不去。 “婶子，你吃这碗吧，我和扬扬分一碗就好了。” 宋甯闻言一笑，这孩子是真懂事，她怕他心里有负担，笑着解释道：“婶子和扬扬胃口小，吃不下这么多，你现在是长身体的时候，你要多吃点知道吗？” 杭书珩也在一旁附和道：“听你婶子的，快吃吧。” 对于他们一家三口来说，这面的味道一般，但对于木墩来说，却是吃得非常满足，连汤汤水水都喝的很干净。 这还是他第一次在城里的面摊上吃面，往常和大哥一起来赶集，顶多就买两个馒头或包子应付了事，经过面摊的时候他只会悄悄羡慕坐在那吃面的人。 没想到有朝一日，他也有幸吃上这样一碗面了，还多加了肉和蛋。 “木墩，够吃嘛？不够咱再来一碗。”宋甯温柔的问。 “够了够了，我已经吃的很饱了。”他揉了揉肚皮说道：“我还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面。” 摊主从这儿经过，恰好听见木墩如此高的评价，乐得脸上笑开了花，一个劲的夸赞木墩识货。 等摊主走远，扬扬凑近木墩小声的说：“木墩哥哥，我娘亲煮的面比他煮的还要好吃。” 听得宋甯和杭书珩哭笑不得。 结账的时候，摊主的好话不要钱的往外说，称自己家的面是城里数一数二的地道。 “贵人慢走，有空常来啊！有空常来……” 他们走出好远，还能听见身后摊主的声音。 “娘亲，我想吃糖。” 扬扬拉着木墩向一个扛着稻草靶子卖糖人的贩夫跑去，宋甯和杭书珩紧紧跟随在后。 “哟！小客官，是要买糖人吗？我这的糖人多种多样，有十二生肖的，这是兔子、这是马、这是鸡，还有许多别的形状……你们想要哪个？” 一看有生意上门，贩夫开始卖力的介绍起自己的商品。 款式多样，让两个孩子看得眼花缭乱，一时竟不知道选哪个。 “木墩，看看想要哪个？”宋甯先问的木墩。 “不用了婶子，给扬扬买就好了。”木墩摇摇头。 看着这些好看的糖人，他其实很想要，但他刚才已经吃了面，不能再让婶子给他买糖人了。 杭书珩朝他脑袋上轻拍了一下，“小孩子家家的，哪这么多心思。” 他随手拔下一根糖人塞到木墩手里，“给，拿着，以后别跟叔婶客气。” 街道的另一边，一辆马车静静的停在那儿，不知停了多久。 车厢里的帘子掀起一角，里头的人正透过小窗看着这一幕，眼神尽显温柔。 楚放还从未见过这样的楚睿，与他一同看着外面，“那孩子看起来倒是很机灵。” 楚睿点点头并未说话，楚放又道：“咱们这就要启程回京了，既然有缘偶遇恩人，何不见上一面？”毕竟他看起来似乎很不舍。 “不必了。”他缓缓放下帘子，能远远的看上一眼，就已经是意外收获。 车厢外，三个家丁装扮的男子并排坐在前头车辕上，其中一个络腮胡子捅了捅身边的同伴，低声道：“是扬扬，扬扬诶！” 还一个劲的往那边张望，身旁的麻脸男子将他的脸掰回来，“别总往那边张望。” 另一个同伴也往那边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那孩子看起来确实讨人喜欢。 这时，车厢里的人说话了：“走吧。” “啊？就、就走了？”络腮胡男子有些舍不得，他还以为主子会与恩人见上一面呢。 马车缓缓驶离，愈行愈远，直至出了城门，络腮胡子抱怨道：“主子，你怎么不见一见他们？” “会有机会见面的。” 集市上，赶集的人流越来越多。 水生捧着肉包子，坐在摇椅上悠哉悠哉地啃着，引起周围的人对这椅子越发的好奇。 “诶，小兄弟，你这把椅子怎么与寻常的椅子不同呢？” “还会动呢，不怕翻了吗？” 围观的人不由纷纷发问。 “这叫摇椅，也叫贵人椅。”水生从椅子上下来解释道，坐上面真舒服，他都有些舍不得下来，心想着回头得了空给自己也整一把摇留在家里，“各位要不要试坐一下？” “可以吗？坐一下不要钱吧？” 有人跃跃欲试，却又担心要花钱，不免多问一嘴。 “你就把心放肚子里面去吧，坐一下不要钱。” 那人听完这才放下心，走上前来，小心翼翼地坐到椅子上，“可、可不会翻吧？” “你放心大胆的坐，翻不了。”水生打着包票说道。 那人刚坐下，与水生第一次试坐时一个情况，一时的失重感让他慌了一把，随后很快便掌握了平衡。 “嘿嘿！还别说，这椅子坐着是真舒服哇！这摇得我都想睡觉了。” 旁人看了眼馋，挣着抢着要试坐，不断催促着那人赶紧下来。 待试坐了好几个人后，都一致给出非常好的评价，这时，终于有人开口问了价格。 “小兄弟，你这椅子怎么卖？” 水生闻言心中有些忐忑，但他很快便调整好心态，他记得珩子叔和他说过的话：你要坚定的相信你所卖的商品值这个价，那么它就真的值这个价。 思及此，他竖起食指，坚定的说道：“十两。” 第61章 这就卖出去了？ 人群中不由发出了一阵抽气声。 “多、多少？”有人以为自己听错了，再问一次。 “十两。” 水生面上依旧坚定，但看了众人的反应，心中又不禁开始发虚。 “十、十两？就这椅子它值十两银子？” “我的货物当然是货有所值，你们也说了，这椅子与寻常的椅子不同，物以稀为贵，不瞒大家，这椅子目前只有我家有，你就是走遍整个屏阳县都找不出来第三把这样的椅子。” 即便他说的确实有些道理，但听到了如此高的价格，还是让许多人都望而却步，方才还有好些人嚷嚷着要试坐的，这会儿也不再嚷嚷了。 都是寻常人家，那么贵的椅子，坐坏了他们可赔不起呀！ 虽说他们不敢再坐椅子，却也不急着离开，都想看着什么样的人愿意花高价买这样一把椅子。 他们的等待并未落空，人群外，一个清脆的女声传了进来。 “这两把椅子，我们要了。” 吓—— 人群中又是一阵抽气声，连水生都险些站不稳，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砸得有点懵。 众人纷纷让出一条道来，一个丫鬟装扮的姑娘领着几个家丁走了过来，她对着仍有些呆呆的水生说道：“这两把椅子，我们都要了，这是二十两银子。” 说罢，她将一锭银子递给了水生，再向身后的家丁挥挥手，几个家丁上前来，两两一组，便将两张椅子给搬走了。 水生捏着手里的银子，又看了看搬着椅子已经走出人群的几个人，傻愣愣的没回过神来。 这就卖掉了？仿佛在做梦一样，他有些不敢置信，这泼天的富贵快要将他砸晕了。 那姑娘并没有马上走，而是挑起了小物件，方才这里大伙闹哄哄的在试坐椅子时，她与小姐便一直在马车里观望。 注意到这边的摊子上，有许多小玩意挺得她的心，早就想下来瞧一瞧，买些自己喜欢的小东西了，恰好小姐对那两把椅子感兴趣，大手一挥便要买下，她也趁此机会下来看看。 “诶，老板，这个、这个、这个还有这个，我全要了。” 姑娘清脆好听的嗓音将神游太虚的水生拉回现实，“啊？这些小玩意不值几个钱，姑娘要是喜欢，拿走就是，送、送你了。” 姑娘闻言竟不高兴地蹙起眉头嗔道：“我们是规矩人家，可不兴占人便宜，你说吧，多少钱。” “啊这……”水生被嗔得心头一跳，粗略扫了一眼姑娘挑选的物件，随口道：“你、你给二十文就好。” 姑娘见他傻乎乎，笑骂了声呆子，数了二十个铜板给他，便拿着东西走了。 等她上了等在边上的一辆马车，众人才恍然，原来是大户人家的丫鬟。 马车里，一个小姐装扮的姑娘揶揄道：“这下满足了？” “是，谢谢小姐愿意等香环。”小姑娘俏皮地行了个礼。 马车缓缓离开，摊子边上看热闹的众人不由拿水生打趣。 “呆子，这些玩意不值几个钱，你咋不送给我们呀？” “切，要送也是送给小姑娘，你一大老爷们儿想的美呢。” 水生被人说得脸都红了，嘿嘿傻笑了几声。 何李氏混迹在人群中，也看到了这令她震惊的一幕。 二十两，没想到水生那小子做木工竟然那么能挣钱，她以前怎就没发现呢！一把椅子就能卖十两银子，这若是再多几把椅子那岂不是…… 她匆匆的离开人群，连赶集都没了心思，径直往城门外走去，她得赶紧回家将这事告诉大柱。 再说宋甯等人，街逛得差不多了，便要开始采买，他们来到了上回来过的那家杂货铺，一通买买买，把掌柜的乐得脸上的笑就没下去过。 将物品暂时存放在杂货铺，才出来，便看见几个人扛着两把椅子从他们面前招摇过市，那两把椅子看着怎就那么眼熟。 “那、那是我们的椅子吗？”木墩嘴张的老圆，有些不敢相信，他想着该不会是大哥遇上了恶霸，被人打劫了吧？ 杭书珩却显得很是淡定：“这么快就卖掉了，倒是比想象中的快。” 宋甯也为此高兴，忙招呼着他们，“咱们快点去买东西吧，早点买完了去与水生会合。” 该买的在杂货店都买的差不多了，他们之后去布庄挑了些布料，最后又去了上一次买猪肉的摊子。 没想到那摊主竟还记得他们，见他们前来便招呼了起来：“哟，大兄弟大妹子，你们又来啦？” “大哥，你还记得我们呢？” “那是。”摊主大手一挥，吹嘘道：“但凡跟我朱老三买过肉的，我都能记得，再说你们一家长的这么好看，想不记得都难啊。” “呵呵！那你记性真好。”宋甯礼貌性的笑笑。 这一次买的肉不像上一次买的那么多，最后宋甯以很低的价格包下了所有的大筒骨。 摊主别提多高兴，这些骨头玩意都是令所有屠户最为发愁，卖不好卖，扔又舍不得，这突然有人全包了，能不让他高兴么！ 该买的全买齐了，他们开始前往集市与水生会合。 此时摊位周围凑热闹的人早已散去，只有水生一人坐在摊位前，时不时的傻笑。 “大哥。”木墩远远的看见坐在摊子前的水生，朝他喊一声便跑了过去。 水生听见木墩的声音，抬头一看，见他往这边跑过来，杭书珩等人被他甩开了一小段路。 木墩刚跑到摊位上，就问：“大哥，咱的椅子呢？” “椅子，卖了。”说到椅子，他又开始傻乐呵了，“木墩，来来，你快掐我一下。” “掐你一下？为什么？” “你就掐我一下吧。” 他们说话间，杭书珩等人自己走到摊位前，他毫不客气的弹了一下水生的脑门，问道：“怎么样？痛吗？” 水生捂着额头愣了一会，傻乎乎的说道：“痛，痛，这是真的，我不是在做梦……” 他激动地一把抓住杭书珩的手，朝他伸出两个手指头，“珩子叔，椅子都卖出去了，二十两银子，是二十两银子……” 不是二十文，也不是二两，而是二十两，他得卖多少货物才能卖出这么多银两，这怎能不叫他激动。 他松开杭书珩，又去抱着木墩，又摇又晃，几乎要把人给晃晕，“木墩，咱挣钱了，咱挣大钱了……” 看着他开心成这个样子，杭书珩与宋甯相视一笑。 “这孩子，莫不是高兴傻了吧！” 第62章 他行，咱也能行 一行人收拾好摊子，赶着牛车到杂货店与布庄取了货物，便踏上了回村的路程。 来时牛车上塞得满满当当，回去时却是空了一半。 一路上，水生可谓是满面春风，在前头赶着车，嘴里哼着小调，一路上都没停过。 他们一路回到了水生家，将一部分货物卸了下来。 宋甯为兄弟俩做了一顿简单的午饭，再把大骨头洗干净放入锅里加些清水，用灶膛的余火，慢慢的炖着，临走前交代木墩注意着火候保持好，这样到晚饭时他们便可以喝上一碗香浓的骨头汤了。 回到家，扫了一眼自家院门，仍是从外头锁着的，可见杭母并未回来，不知道她此去小泉村会闹出什么热闹。 一家三口也是简单的吃了一顿午饭，才开始整理买回来的货物，一一归置好，将买回来的布匹都收到屋里放了起来。 这一次买的布匹挺多，杭书珩甚至还指名要了一匹绸缎生成要做里衣用，他可是一直记着宋甯当初将他的里衣剪了做绷带的事呢！ 宋甯想着抽空给他们父子都做几身新的，再看看情况，给水生兄弟俩也做两身，也不知道那哥俩以往是找了谁帮他们做的衣裳，找个时间她得问问。 一切才收拾妥当，水哥和木墩便到了。 进了堂屋，水生拿出荷包往桌面上一倒，咯哒咯哒地，银子铜板便通通往下掉，那一大块银子落到桌面时发出了沉闷的撞击。 “珩子叔，这是今儿卖出的所有银两，这些银子咱们要怎么分配？” “你大中午的不休息跑过来就为了这事啊？” 除了那一块二十两的银子，其余的全是铜板，杭书珩将数铜板的任务交给了木墩和扬扬。 两个孩子数得乐不可支，最终数出来的结果是二百一十五文钱，作为奖励，杭书珩做主将零头的十五个铜板分给了他们，木墩得了十个，扬扬得了五个。 哪个孩子能拒绝得了零花钱，都高兴得手舞足蹈起来。 “我有零花钱了，我也有零花钱了。”最开心的还数木墩，捧着十个铜板数了又数，仍是有些不敢相信，“这真的是给我的？是真的吗？” “自然是给你的，可要仔细收好了，以后自己想买什么买什么。” “好嘞！太好了！” 木墩欢呼雀跃，又蹦又跳的，最后才小心翼翼的装进自己的荷包里。 宋甯见他那荷包已经很旧了，想到方才布庄掌柜的看他们买的多，赠了一些碎布，她决定做几个荷包，到时候给孩子们一人戴一个。 何李氏从集市回到家时，家里其他人还没从地头上回来，她只能耐着性子应付着做了饭。 等到干活的人都回来，一家人吃过了饭，她再也坐不住，神秘兮兮的将自己男人拉回屋里，并插上门栓。 何大柱眼睛一亮，以为自家婆娘青天白日的就耐不住性子了，从后面将人搂了个满怀。 “咋的？这么等不及？大白天的就想了？” “起开你个死鬼，想啥呢？我有正经事跟你说。”何李氏挣扎着拍了拍他。 好不容易逮着婆娘亲热亲热，何大柱哪有那么轻易放弃的道理，不顾她挣扎反对，搂着人便往炕上去。 “有啥要紧事也得等完事了再说。” “死鬼，净想这事……” 何李氏的挣扎越来越小，最后半推半就的配合着他，做了些没羞没臊的事情。 完事后，何大柱心满意足地躺在炕上昏昏欲睡。 “哼！死相。” 何李氏穿好衣服，大手往他身上一拍，瞬间将他的瞌睡给拍没了。 “睡啥睡？起来，我跟你说正经事。” “啥事你就说吧，我听着呢！” 何李氏将在集市上看到水生卖椅子的事情一说，何大柱瞬间来了精神，从炕上坐了起来。 “你说啥？一把椅子卖十两银子？” “可不是吗。”何李氏激动的竖起两根手指，仿佛那挣到了钱的人是她自己一般，“两把椅子一下子就卖掉了，二十两银子呐。” 何大柱看她激动的样子，不理解道：“你看你激动个啥？人家就是卖了一百两，那也不是咱们的银子。” “啧，瞧你那点出息。”何李氏闻言不免给他一个白眼，一脸嫌弃，“那么容易就挣了二十两，你听着就不心动？要不咋说你就是泥腿子的命，种一辈子地也没人卖几把椅子挣的多。” 她的话引起了何大柱的不满，嚷嚷道：“种地咋了？我不种地你能吃饱肚子呀？” “你跟我这吼啥呀？”何李氏不甘示弱的吼了回去，“我还不是为了家里着想么，光靠种地咱家啥时候能挣上二十两呀？咱得想想别的营生。” “就你能想啥营生？” “你看水生那小子，随便弄了把椅子就能卖十两，弄把椅子有啥难的？他行，咱也能行。”何李氏信心满满的说道。 她仿佛看到了不久的将来，他们也能做出来一把，甚至更多把椅子，那银子岂不是可以大把大把的挣了…… 到那时，她也要盖一个大院子，比杭家的院子还要大的院子，光是想着，她便有点飘飘然了。 何大柱看着何李氏画的大饼，若说不心动那肯定是假的。 傍晚，杭母是踩着饭点的时候回来的，宋甯晚饭刚做好，她人也进了院子。 扬扬本来一个人在院子里数着蚂蚁玩，见了她回来，他还是对这个会凶人的奶奶有些怵，起来拍拍手便跑去找爹爹去了。 宋甯一看她黑着一张脸，便知道今日一行定是讨不到好。 她明知故问：“娘，你回来了？怎么样，今儿去小泉村还顺利吗？” “顺利啥顺利。”杭母怒拍桌子，面朝小泉村的方向就是一通骂，“一家子都是不要脸的东西，拿了银子竟然都不承认，真当老娘好欺负，哼！想昧下我的十两银子，门儿都没有，一天不还钱，我就天天上门去闹，闹他们个鸡…鸡什么来着……” “鸡犬不宁。”宋甯有眼力见的接口道。 “对，鸡、鸡犬不宁。” 第63章 互相揭短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县城最大的金银铺子“聚宝阁”后院的一个院落里，一个妙龄姑娘打着蒲扇，躺在摇椅上慢慢摇晃着，好不自在。 没想到这椅子躺起来这么舒服，就像在躺着荡秋千似的，她深感这二十两花的值，送给爹爹他一定会喜欢的。 就在这时，一个丫鬟模样的姑娘小跑着过来，“小姐小姐，老爷回来了。” 这姑娘正是今日领着家丁去跟水生买椅子的人，名叫香环，而此刻躺在摇椅上的姑娘正是她的小姐周茹。 “什么？爹爹回来了？”周茹闻言便起身，提着裙摆迈着小步子往前院跑去。 他们居住的院子与前方的铺子相通，她才跑到前院，便看见自己的爹爹从出现在了月亮门处。 “爹爹，你回来了！”周茹喊了一声迎上去。 “怎么了茹儿，几日不见，想爹爹了？”周掌柜的宠溺地刮了刮她的小翘鼻子。 周茹摇晃着他的手臂撒娇道：“这不是看爹爹在外头忙了好几日，怕您太辛苦吗！” 香环连忙在一旁替小姐邀功：“老爷，小姐可是有好礼要送给您。” “是吗？走走走，我倒要看看茹儿给我送了什么好东西。”周掌柜的深感老怀欣慰，迫不及待的就想要看看闺女送的什么好礼。 周茹一路拉着周掌柜的来到主院，她日间早已吩咐人将椅子搬到了院子里。 “这就是茹儿送给爹爹的好东西？可是这不就是一把椅子吗？咱家多的是椅子，这可称不上好东西。” 周掌柜粗略看了一眼，没看出来什么名堂，不就一张竹制的椅子么，只是椅背稍往后倾斜些之外，并没有什么突出之处。 于是他说笑逗她：“茹儿若是拿不出好东西来，爹爹我可不依啊！” 周茹却是一脸你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说道：“爹爹，这椅子可是与寻常的椅子有所不同，您看看这儿。” 她指了椅子腿的细节给他看，这一看，才发现了这椅子的不同之处。 “这，这椅子腿为何是这般？茹儿，你确定这能坐人？可别爹爹这一把老骨头给摔折了。” “爹爹，没见识了吧？”周茹笑着打趣他，“能不能坐人，您试试不就知道了。” 她说罢就要扶着周掌柜的坐上去，哪怕浑身充满着抗拒，周掌柜的也不愿拂了闺女的心意。 但他仍是不死心的问道：“你确定这椅子真的不会翻？” “瞧您说的，闺女还能害爹爹不成？” 眼见闺女要生气了，周掌柜的立即赔笑道：“那不能够。” 刚坐到椅子上，免不了会因为身体失去平衡而慌了神，好在有周茹在旁指点，周掌柜的很快便掌握到了技巧。 “怎么样？没把您摔着吧？”周茹得意的问。 “嗯！不错不错，茹儿送的礼物，甚得我心。”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周掌柜的不需要旁人的指点，便已经能够自如的驾驭了，“哈哈哈！甚得我心。” 次日。 杭母如同昨日一般，早早的便往小泉村去了。 许是有了昨日的经历，今儿张有财家的院门从里头栓上，杭母进不得门，在门前便撒起了泼，一个劲的嚷嚷着让他们还钱。 张母自然也不是省油的灯，即便臀部上的伤还没好利索，却丝毫不影响她的嘴上功夫，隔着门就与杭母对骂了起来。 “要不是因为你家那点破事，我们能遭这顿打吗？你还有脸来要银子，我呸！没良心的东西，我们帮着你遭了罪，你可倒好，反过来想讹我们银子，老娘告诉你，想要银子，没门儿。” 杭母自然不乐意听这些，反驳道：“你骗我银子，找了个神棍来装神弄鬼，想趁机害死我儿子，这就叫帮我？” 说完她顿了一下，想着宋甯给她分析过的话，接着说道：“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想啥，不就是想把我儿子害死了，再把罪推到我身上，然后你们就可以霸占了我们家的宅子和田地。” “你们这一家子太恶毒了，我就从没见过像你们这么恶毒的人，呸！不还钱，我跟你们没完。” 里头似乎沉默了一下，随即又传来张母嘲讽的声音：“你别忘了，你也是从这个家里出去的，说我们恶毒，你又是什么好东西？为了侵占儿媳妇的嫁妆，就想弄死儿媳妇，事情败露就把错归到我们头上来，你才是最恶毒的。” 张母倒打一耙实属是杭母没有想到的，外头看热闹的人听她们各执一词，都不知该信谁为好。 这边的动静早有人传到了里正张有德的耳朵里，他却只是两耳不闻窗外事，随他们闹去。 张有财家门外，热闹仍在继续，大伙儿看得津津有味。 “你胡说八道，自己做了缺德事就想甩到我身上，别忘了当初也是你给我出的主意，撺掇我让我儿休妻好娶你那破鞋闺女，也不照镜子看看自己，她也配？” 这会儿正说到着张翠菊，张翠菊便抱着洗衣盆回来了，见自家门前围了这么多人，她下意识的整了整有些凌乱的衣裳。 她下意识的动作被杭母看了个正着，一个大步上前抓住了她，言语辱骂道：“小贱人，遮遮掩掩的做啥？该不会上哪偷野汉子去了吧？” “姑母，这、这话可不能乱说。”张翠菊挣扎中洗衣盆被打翻在地，她装着可怜说道。 杭母可不吃她这套，拉扯着她就朝众人嚷嚷：“我跟大伙说啊，这小贱人当初可是上赶着要给我儿子做妾的，不安分的紧，你们可要看紧了自家男人，没准哪天让这小贱人给勾走了。” 众人一听这话，汉子们看向张翠菊的眼神变得淫邪起来，妇人们则不免对她敌视。 “姑母，你不要乱冤枉人，你是要逼死我。” 张翠菊从未像今日这般受这么大的羞辱，心中恨毒了杭母，奈何她紧紧抓着自己，怎么也挣不开。 “这就逼死你啦？那你怎么不去死啊！” 推推搡搡间，张翠菊的领子被扯开些许，杭母眼尖，竟瞧见了一些细微的痕迹，过来人只看一眼便能明白怎么回事。 “好哇，我就说这小贱人不安分吧，果然是偷野汉子去了。” 她说着就去撕扯张翠菊的衣裳，丝毫就没有想过女子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扒了衣裳会有什么后果。 第64章 何李氏的心思 张翠菊不知哪来的力气，奋力地挣开杭母的手掌，恰巧此时，张母从里头开了门。 “我不活了……”张翠菊做出一副受尽屈辱的模样，捂着脸哭着跑进了院子里去。 “你敢坏我闺女名声，我跟你没完。”张母可是还指着把张翠菊再嫁出去，好换些聘礼，又怎能容忍旁人坏她名声。 话音刚落，一盆洗锅水便泼了过去，杭母躲闪不及，被泼了一身，看她那一身狼狈的模样，张母不禁大声嘲笑了起来。 杭母愣了好一会儿，这才反应过来，顿时怒火中烧，撸起袖子便与张母撕打了起来。 张母身上的伤还没好利索，自然是落入下风，还是张有财最终看不过去，出来制止她们，方才得以消停。 杭母瞧准时机钻进院子里，直言道不还钱她就赖着不走了，还大刀阔斧地进厨房翻找吃的。 上塘村。 清早，何李氏便敲开了水生家的门，前来开门的木墩看见门外的人还有些奇怪。 “大柱嫂子，你有什么事吗？”木墩问道，平日里两家并没有什么来往，这突然上门定是有什么事。 “是木墩啊，你大哥在家吗？”何李氏黝黑的脸上挤出一个笑脸，说着话便硬挤进院子里，木墩小小的身体被挤了个踉跄。 跟着她一块过来的大宝一进院子便撒丫子满院子疯跑，木墩都来不及阻止，他跑进水生做活儿的棚子里，见到喜欢的小玩意拿了就跑。 “诶，你干啥呢？放下。”水生追着出来，在院子里见到了何李氏。 “娘，我要这个，我要这个。”大宝手里拿着一个木雕玩偶，对何李氏说道。 “喜欢就拿着呗，娘让水生哥送给你就是了。”何李氏一副理所当然的口气说道，她说着话，眼神却不断地往水生做活儿的棚子里瞟去。 就在大宝要撒欢着乐呵的时候，水生斩钉截铁的说道：“不行，那个不能给你们。” 那可是他今早刚刚雕好的葫芦娃，是专门给扬扬做出来的。 大宝一听顿时不乐意了，一屁股坐到地上，蹬着脚哭闹起来：“我就要我就要我就要......” 何李氏没想到水生会拒绝，脸上有些挂不住，“哎哟，就这么个小玩意儿，送给我们怎么了，你看大宝都哭成啥样了。” “那也不能给，这是别人付了银子订做的，你们要真想要也可以订做，五十文一个。” “啥玩意呀就要五十文，咋不去抢呢！”听到要给银子，何李氏就像烫手的山芋似的，赶紧从木墩手里抢过来，丢了回去。 水生眼明手快的接过，没理会哭得更凶的大宝，不冷不热的问道；“嫂子你来我们家有事吗？要是没事的话我要去做活儿了。” 一听水生说做活儿，何李氏便双眼发亮，觍着脸道：“你忙，你忙，嫂子来也没别的事，就是想看看你做活儿有没有剩下的没用的板子木头啥的，想管你要一些。” 她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越过水生便往棚子里去，眼神四处乱瞟，这儿翻翻，那儿看看，还不断打听着水生接下来要做什么活儿。 水生全程默默地跟在她身后监视着她，半句话也没有透露。 “哎哟你这孩子也真是，啥也不说，还怕嫂子偷学了不成。” 水生没接她的话，只是又问了一句：“嫂子你到底有没有事？” 何李氏见水生防备心重，一时套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只能暂时作罢。 随意挑了两块水生做活儿剩下的边角料，便带着仍在哭闹的大宝离开了。 才出门，迎面便遇到了宋甯母子，她想到昨日宋甯一家去县城就是搭了水生的牛车，一定也知道水生卖椅子这个事情。 何李氏心里有鬼，自认为旁人来到水生家也和她一样带着目的来的，于是也不急着走了，反倒有意的挡在了门口。 “哟！扬扬娘你来水生家有啥事吗？”这口气，若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这个家的女主人呢。 “自然是有事的。”宋甯说道。 “有啥事？”何李氏追问道。 “有啥事好像也和嫂子无关吧？你管的未免太宽了。”宋甯抿嘴，觉得有些好笑。 对于何李氏，对于这种对自己一直怀有敌意的人，宋甯向来不愿与之有过多接触，因此说话也没有太客气。 这把何李氏堵的一时语塞，狠狠的瞪了她一眼，愤然离去，“哼，你少得意。” 宋甯看着他们母子离去的背影，直到他们走远了，这才带着扬扬进门。 一进门，宋甯便问木墩：“大宝他娘过来有什么事吗？” 毕竟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突然上门，不得不让人疑惑。 木墩摇摇头说道：“不知道，问她有啥事也没说，就一个劲的打听大哥在做什么活儿，大哥才不会告诉她。” 宋甯闻言细想了一下，便猜到了个大概，嘱咐道：“你大哥卖椅子的事情估计是让她知道了，这几天你们要注意一些，可别让她给下绊子了。” 这边，何李氏回到家见何大柱不在地里干活儿，反倒在家就着花生米酗着小酒，不由埋怨起来，“我让你上水生家去串串门你咋就不去呢？兴许能偷学点东西回来，可别被别人抢了先，你再后悔也没用，别就知道喝酒。” 何大柱抿了一小口，不以为意地道：“嗨！有啥可偷学的，不就打一把椅子吗，那有啥难。” “没啥难的那你倒是动起来呀，光靠一张嘴说有啥用，靠嘴说能说出把椅子来啊？” “这、咱家这不是没木材料吗？” “没有你就进山里砍竹子去啊，在集市上我可是看清楚了，那椅子全是用竹子做出来的。” 一想到原材料用的是竹子，何李氏恨不得将后山上的整片竹林都给砍回来，但那也只是想想，那一整座山都是竹子，整个村子的人都砍不完，甭说他们一家了。 “不行，你现在立马进山去，先把竹子砍回来。”只要想到那椅子能卖十两银子，她实在是等不及了，早些做出来也能早些拿去换银子回来。 谁知何大柱却推脱着说道：“我这会儿哪得空啊，待会儿地里还有活儿呢。” “你这懒爷们，除了喝酒，根本就指望不上一点儿。” 何李氏抄起扫帚就往他身上招呼，“我让你喝，我让你喝......” “你个死婆娘你干啥？快停手。” “你去不去砍竹子？” “我去，我去还不成么！” 第65章 捉贼了 最终，何大柱拗不过自家婆娘，扛着砍柴刀不情不愿地上了后山的竹林里，半下午的时候，扛着一捆竹子下山。 木墩消息灵通，很快便知道这个事情，他想着早晨宋甯嘱咐的话，跑回家将这一消息告诉了水生。 “大哥，他们是不是看见咱卖椅子挣了银子，也想自己做椅子去卖啊？” 水生仔细琢磨一番，说道：“木工活儿可不是谁想做就能做好的，别管他们。” 说完他还有些不放心，叮嘱道：“夜里记得把门锁好，别让人钻了空子。” 之前卖椅子那二十两银子，珩子叔全都让他收着，他还从来没有手握过这么多银子，这可不能让贼人偷了去。 只有终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水生想着藏好银子，却没想过贼人惦记的是他做的椅子。 这一连几日里，何大柱夫妇异常频繁的上水生家串门，啥事也没有，一待就是半日时光，非赖在水生做活儿的棚子里不肯走。 只因他们信心满满地砍回来竹子，搁家里捣鼓了几日，也没捣鼓出什么名堂来，便想着来水生这里偷师。 他们看着水生又新做好的椅子，眼馋不已，水生也不怕他们看，若是看看便能学会，那岂不是人人都能成为木匠。 即便真让他们学了去，那也是他们有真本事，他就是真想防也防不住。 这两人就像狗皮膏药似的，厚着脸皮赖在这儿，赶也赶不走，水生无奈，让木墩盯着他们别让他们使坏便好。 木墩对此愤愤不平，将此事告诉了杭书珩，怎知他的态度居然和自己大哥一个样，这让木墩很是不解。 “你大哥说的没错，若是看一眼就会，那岂不是人人都可以成为木匠。” 木墩虽不理解，但心想着既然珩子叔和大哥都这么说，那一定有他们的道理。 他不再耿耿于怀，却在夜里睡觉之前多留了个心眼。 “木墩，你不去睡觉在那做啥呢？”水生见他在棚子那里不知在捣鼓着什么，走过去看了一眼。 “大哥，我在制作机关，就快好了，万一夜里有贼人来偷椅子，我们就可以把他抓住。” 只见他用藤条系在新做好的椅子腿上，藤条另一头穿过棚子顶上的梁柱，固定在他临时制作好的机关上。 只要椅子被人移动，触发机关，那机关上面的网子就会落下来将贼人罩住。 他又用了另一条藤条连接着机关与屋里，在屋里系上一颗铃铛，只要机关被触发，牵扯到藤条引发屋里的铃铛响起，他们便可以第一时间捉住贼人。 看他制作得有模有样，水生毫不吝啬的夸奖一番：“臭小子，有两下子。” 一切准备妥当，兄弟俩便洗洗睡了，开门进屋的时还特别小心翼翼，生怕牵动藤条触发了机关。 本来只是为了防患于未然，却没想到木墩担心的事情竟成了真。 夜黑风高，万籁寂静，有两道黑影鬼鬼祟祟的来到水生家院子外边。 黑影在院子外转了一圈，似乎在寻找这适合翻越的地方，尝试几次后，其中一个黑影从大门处翻了进去，从里头将门打开。 两道黑影会合，指着棚子的方向，蹑手蹑脚地往那边走去。 到了棚子，见两张椅子果然还在这儿，其中一人一激动就要上手去搬，另一人则拉住他，压低了声音说道：“当心点儿，别弄出动静了。” “唉呀！知道了知道了。”那人显得有些不耐烦的道。 棚子里共有两张椅子，那在两人眼里便是白花花的银子。 琢磨了一番，为担心弄出动静惊醒屋里的人，两人决定一块合力搬运，先将一张搬出去，再回来搬另一张。 两人一前一后摸黑着搬起了椅子，“轻点儿轻点儿。” 搬起椅子才跨出一步，便感觉到有一股阻力，没等他们细想，只听见头顶上嗑哒一声，抬头往上看去，一张黑色的往从头顶上罩了下来。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们自乱阵脚，手忙脚乱地挣扎了起来，此时已顾不上椅子了。 机关的启动引发了屋里的铃铛，响铃声将睡梦中的兄弟俩惊醒，木墩率先从炕上跳了起来大喊道：“大哥，铃铛响了，有贼人。” 兄弟俩连外衣都没来得及套上便夺门而出就往棚子里跑去，看见被网子罩住乌黑黑的一团，抄起棍棒二话不说先招呼一顿。 木墩边挥着手中的木棍边大喊道：“捉贼了，捉贼了，有贼人进村了......” 这一声高喊，在万籁寂静的夜里显得尤为响亮，住得离他们最近的孙家最先听到动静。 孙家的老二孙庆来从屋里出来，在院子里仔细听辨方向里，听出来是木墩的声音，忙跑去拍自家爹与大哥的房门。 “爹，大哥，快起来，咱村里招贼了，听着动静像是在水生家那边。” 孙家老爹与老大孙喜来套了衣服出来，催促着道：“快、快，赶紧抄家伙快走。” 爹仨点着火把抄起家伙往水生家跑，一路上高呼捉贼，很快便惊动了更多的人家。 消息传的很快，更多的人加入到了捉贼的队伍当中，一路奔走相告。 平日里即便家家都有自己的小算盘，然而在大是大非面前，村里的凝聚力在这一个夜晚被体现的淋漓尽致。 几乎将近半个村的人家都被惊动了，杭书珩自然也不例外。 “外面吵哄哄的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宋甯披着衣服起身问道。 “听着像是谁家遭贼了，我出去看看，你锁好门窗，我没回来不许开门知道吗？” 杭书珩说话间已经套好衣服，千叮咛万嘱咐后方才出门，顺着有光亮的方向走去。 最先赶到水生家的必然是孙家父子三人，此时贼人已在水生兄弟俩的棍棒底下连连讨饶。 “哎哟！别打了，别打了……” 只是这声音听着咋那么熟悉，孙老爹没细想，一挥手招呼着两个儿子去帮忙。 “老大老二，赶紧的，快去帮忙，先将贼人捆起来。” 第66章 有的是为他们撑腰的人 孙家两兄弟毫不含糊，撩起袖子就上前，摸着黑合力将两个贼人制服，用现成的藤条连着网子将贼人捆得严严实实。 他们这边刚将贼人困了起来，后来的人陆陆续续的赶到。 “怎么样？贼人捉着了没？” “这儿呢！”孙家两兄弟将贼人丢到地上，各踹了一脚，“老实点儿。” “哎哟喂……哎哟……”贼人吃痛叫唤了几声。 “不是，这声音我咋听着这么熟悉呢？” 有人疑惑，举着火把凑到贼人面前，这一照，大伙便认清了两个贼人的真面目，惊讶不已。 “大、大柱？怎么是你们两口子？” 对于这个结果，水生兄弟俩并不意外，方才他们在打人的时候，已经听出了他们的声音，却只装作不知道，多打了几棒子。 “大柱哥，原来贼人竟然是你们。”木墩气愤的道。 “误会，误会。”何大柱作贼心虚，试图辩解。 与他困在一起的何李氏却没有这种觉悟，扯开嗓门便嚷嚷：“谁是贼人，你说谁是贼人，混蛋玩意赶紧给我们松开。” “你说你们不是贼人，那这深更半夜的，你们为什么会出现在我们家？”水生显得比木墩平静很多，“还搬动了我放在棚子里的椅子，这才触动机关。” “机关？你们装了机关？我说咋会有张网呢，原来你们早就在这儿等着对付我们了是吧，两个小兔崽子真是够阴险的。” 何李氏咬牙切齿愤恨不已，若不是中了机关，没准这会儿他们早就将椅子搬走了。 “只许你们入室行窃，还不许别人有所防备了？这是哪门子的道理？”杭书珩从人群中走出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被捆成一团的两人，随后他转身打量着水生兄弟俩关心道：“你们俩都没事儿吧？” “我们没事儿。”兄弟俩摇摇头，杭书珩的到来让他们仿佛有了主心骨，木墩指着被捆的何大柱夫妇，愤怒的说道：“珩子叔，他们想偷椅子，要不是我们装了机关，椅子早就被他们偷走了。” 入室行窃被抓了个正着，何大柱倒还知道心虚，何李氏则反之，非但没有悔改之意，反倒理直气壮的说道：“我们拿一张椅子咋了，你们木匠不就是做这个的吗？再做一张不就得了，犯得着下手这么狠吗？” 那棍棒一下一下的落到他们身上，偏偏他们被大网罩住，根本无法反抗。 众人闻言不禁面面相觑，做了贼还有理了，这是什么强盗逻辑，可把大伙儿给整不会了。 “照你这么说的话，今年秋收的时候我也上你家地里收点粮食回来，反正你们会种地不是，明年再种就是了。”孙庆来脑子活泛，当即用同样的逻辑驳了回去。 孙庆来比水生年长两岁，两家相距不远，算是从小一块长大的伙伴，他自然是看不得自己的伙伴被人欺负。 “你敢。”何李氏闻言怒视着他。 “你们都可以这样，我为啥不行？”孙庆来抱着双臂站在水生兄弟俩的前头，呈一种保护的姿态。 “那两个小兔崽子跟你有什么关系，用的着你为他们出头。” “我乐意，你管的着吗？” 人群里有几个村里的父字辈的人皆对这两口子皆是失望至极。 “大柱，你们两口子咋能这样？” “咱村里还是头一回出现偷盗之事，贼人竟然还是咱自己村里的人，这要传出去咱村的脸都丢尽了。” 几个长者纷纷摇头叹气，捉住了贼人，他们也不能拿他们怎么样，此时只能等着里正的到来，如此大的动静，里正不可能不被惊动。 然而，何李氏还没完，又爆出来一个惊天消息。 “你们都还不知道吧？水生那小子每天上后山去砍竹子，就是为了做椅子拿去县里卖钱，那椅子一张能卖十两银子，我可是都看到了，他卖了两张椅子二十两银子。” 众人闻言皆大为震惊，此消息若属实，那水生一年得能挣多少钱啊？再一看水生并没有否认，想来是真的了，大伙都不由好奇起来，是什么样的椅子能卖十两银子。 哪知何李氏又继续理直气壮的说道：“后山上的竹子是咱全村共有的，又不是他们一家的竹子，他能砍村里的竹子做了椅子拿去卖，分一张椅子给我们咋了？真要说起来，他砍村里的竹子，那他挣的银子就应该有咱们大家的一份，凭啥他自己挣银子咱们只能干看着……” 若说知道一张椅子能卖十两银子让众人震惊，有羡慕的，也有嫉妒的，但何李氏的话却是将众人的三观震碎了一地。 真的有人能不要脸到了这种程度？ “你给我闭嘴。” 恰在此时，里正中气十足的声音从人群外传来。 人群让开了一条道，里正疾步走进来，从旁人手中抢过来一根棍棒，高高举起，重重落下，每一棍都实打实的落在了何大柱夫妇身上。 方才水生兄弟俩打人的时候还收着点力道，此时里正下手却没一下是虚的，何大柱夫妇被打得叫苦连天，一个劲的求饶。 “叔，叔，别打了，别打了，我们知道错了，叔……” 里正最后一棒落下，指着他们痛心疾首道：“我老何家怎么会出来你这么个不是东西的东西，娶的婆娘也这么不是东西，做了缺德事还如此理直气壮。” 两口子挨了打，又被训了一顿，此时是一句话也不敢反驳。 杭书珩却在这时出声了：“水生和木墩的双亲即便不在了，但他们还姓杭，他们在这个村里不是孤苦无依任人欺负的孤儿，有的是人为他们撑腰。” 这一番话，是说给何大柱夫妇听，更是说给所有人听。 何李氏那些话本就让水生兄弟俩心里憋着屈，而杭书珩的话却是挑断了他们心底最后一根弦，让他们再也绷不住情绪。 水生顿时红了眼眶，蹲在一边，他年少丧亲，这些年他一方面照顾着年幼的弟弟，一方面挣钱养家，这其中的艰辛旁人体会不到。 若不是他自己争气，有了能力挣钱，还不知道他们兄弟俩如今会过着什么样的日子呢！ 木墩则是挨着水生，嘴一张，失声痛哭，“大哥，我想爹娘了……” 丧失双亲时，木墩只有四岁，他从一个什么也不懂的幼儿，长成了如今这个会设计机关捉拿贼人的孩童，谁人又能懂他成长过程中都经历过的苦。 “可怜见的……”人群里有几个妇人见了都心疼不已，纷纷指责何大柱夫妇，“挨千刀的哟，太欺负人了。” 第67章 为他们撑腰的人来了 “书珩说的好。”老族长由自家小辈搀扶着走进来，“有的是人为他们撑腰。” 上了年纪的人觉少，村里有点什么东西免不了会惊动他。 听着外头人人喊着捉贼，老族长不顾家里众人的反对，打定主意出去看看，后辈们不放心，只能一路跟随在侧，生怕他老人家大晚上的出个什么意外。 顺着有火光的地方一路过来，没想到最后走到了水生家，刚到这儿便听到了杭书珩掷地有声的一番话。 “叔公，您怎么来了。”杭书珩很有眼力见的迎上来扶着老族长。 里正见了老族长，不赞成道：“哎呀！叔，这大半夜的，您老怎么也出来了？” 他转而对着老族长家的后辈就是一顿训：“你们也是，怎就不劝着点儿？怎么由着他老人家胡来。” 说罢，立刻吩咐人搬来凳子让老族长坐着。 “外头闹这么大的动静，我能不出来看看？”老族长冷哼一声，“幸得我来了，要不然都以为我老杭家没人了是吧？” 里正忙道不敢：“不敢不敢，叔您可千万别动气，这事我会处理好。” “青山，这两人是你们老何家的人，我不好说什么，但此事你若是不处理好给水生兄弟俩一个交代，我这儿你就过不去。”老族长的态度很坚定。 何大柱的老爹老娘闻讯赶来，见自家儿子儿媳被捆成一团丢在地上，只听人说自家儿子儿媳当了贼，却不明白其中缘由。 “咋的了？咋的了？咋就把人给绑了呢？”何家老夫妇心向着自家儿子儿媳，连连求情，“有话好说，有话好说，这里面说不定有啥误会……” “闯入别人家院子行偷窃之事，被抓了现行，人赃俱获，还能有啥误会？”老族长没给他们好脸，一句话将他们堵了回去。 趁着大多数人家都有人在场，他将水生和木墩喊了过来，表明他的立场，“好孩子，不哭了，有太爷爷在，没人能欺负你们，太爷爷给你们撑腰。” 水生兄弟俩这会儿已经过了那劲头，情绪平复了不少。 木墩吸着鼻子抹了抹眼泪，乖巧的站在老族长身旁，水生则走到里正面前说道：“我一直都砍山上的竹子回来用，但我真没想过这个问题，如果说不能用村里山上的竹子做货物去挣钱，那我以后不用就是了，我到外头去买。” 里正看着眼前这个少年，没想到也是个有脾气的，看似放低姿态，实则是将他给架了起来，他若敢说一个不字，老族长能当场拆了他。 一个杭书珩，一个杭水生，老杭家的后生都是有出息的，再一看何大柱，这窝囊的样子，实在是不想承认他是老何家的子孙。 “说的什么话？”里正当众表态：“咱后山上的竹子树木都是大家共有的，人人都可以用，水生能挣到钱，那是他的本事，与旁的无关，今后我不想再听到有人拿这事来嚼舌根。” 他又指着何大柱夫妇说道：“至于他们两个，这会儿太晚，我们先将人押回去，明儿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叔，您看可行不？”最后一句话是对着老族长说的。 “行吧，这会儿确实太晚了，有啥事明儿再说就是。” 里正当下叫了几个何家的后生过来，将何大柱夫妇从网中解开，再重新用绳索绑上便押着走，任凭他们哭叫求饶，也得不到任何同情。 何家老夫妇求情无果，见儿子儿媳被押着走了，连忙小跑着跟了去。 待他们走远后，里正又对众人说道：“今晚的事，大家都有心了，通过这件事儿，让我看到了咱们村团结的一面，我深感欣慰啊！只是这会儿时候不早了，都回去歇着吧，有啥事明儿再说。” 虽说里正已经当众表态后山上的竹子树木人人可用，但何李氏说出去的话，只怕免不了一些人会有想法。 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为了打消某些人的某些念头，杭书珩稍作犹豫，便站了出来说道：“不瞒大家，近来我和水生捣鼓了一些玩意儿，确实能挣点小钱，我们想着这个营生若是能长久的话，将来或许能够在村里开一个作坊，带着大伙一块干。” “珩子叔？”水生是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他们压根就没有商量过这事儿，况且最初珩子叔还让他保密来着。 杭书珩朝他使了个眼色，让他稍安勿躁，他之所以会抛出这么个消息，是因为他确实有这个大打算，他们总不能一直摆摊卖货，与其让别人惦记着，倒不如直接抛出橄榄枝。 这一消息令人振奋，原本打算要走的人纷纷止住了脚步，最激动的莫过于里正和老族长。 “书珩。”老族长激动地招着手让杭书珩过去，“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叔公，我们确实是有这个打算。”杭书珩肯定道。 “好，好啊！哈哈哈！”老族长老怀欣慰，抚着胡子不住的说好。 里正也在一旁插话道：“书珩，水生，这事若是成了，那可是村里的头等大事啊，叔在这儿替乡亲们先谢过你们了。” “哎哟，那可太好了。” 众人得到肯定的答案，纷纷拍手叫好，都迫不及待的就想问杭书珩何时开作坊。 杭书珩被问得哭笑不得，“开作坊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心急可是做不成大事的。” “书珩说的没错，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事日后再细说，现在时候不早了，都回吧，还能睡上半宿。”为了防止众人继续缠着杭书珩问，里正只好出面打发人走。 随着众人陆陆续续的离开，最后院子里只剩下老族长与里正等几人。 杭书珩知道他们等到最后走，是放心不下水生兄弟俩，于是说道：“叔公，青山叔，你们也回去吧，这儿有我在呢！” 里正和老族长心知杭书珩是个稳妥的人，有他在倒是没什么放心不下的，便不勉强留下了。 但老族长在走之前，仍不忘嘱咐水生兄弟俩：“只要咱占着理，到哪都不怕说，日后再有人胆敢欺负你们，只管来找太爷爷给你们撑腰，咱老杭家的人不能平白受欺负。” 丢下份量很足的一句话后，老族长这才由着家里的后生扶着他离去。 第68章 珩子叔两口子也太难了 杭书珩回到家时已经是后半夜，本来打算在书房应付一晚，却看见东屋里透出光亮，猜想宋甯定是一直没睡等着他回来。 他轻轻敲了门，说道：“阿甯，是我，开门吧！” 自从上半夜杭书珩出门后，宋甯确实一直没睡，他没回来之前，她总是放不下心。 这会儿听见他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连忙起身前去开门将他迎进来，“怎么样？没事儿吧？贼人抓到了吗？” “嗯，放心吧，问题不大。” 杭书珩关上门，将她带回到屋里，这才与她说起事情的详细经过。 “这两口子还真是刷新了我的三观啊！” 宋甯能想到何大柱两口子或许会有些小心思，却没想到会这么的不要脸到极点。 说到水生兄弟俩受了委屈，她不由得心疼不已，叹气道：“这两个孩子也挺不容易的，以后咱们多关照着点他们吧。” 次日一早，何大柱两口子的行为已经成为村里人人皆知的丑事，人们的唾沫星子几乎要将他们淹没，连带他们那一家人都没脸出来见人。 很快，何大柱夫妇的处罚结果便出来了，由老何家几位族老拍板决定，将他二人关进了祠堂，以儆效尤。 这是上塘村继杭母之后，又一次有人因犯了事被家族罚跪祠堂。 这个处罚在杭书珩与宋甯看来，不痛不痒，但对于古人来说，这算是非常严重的一种处罚。 水生兄弟俩得知这个处罚结果时，乐开了花，狠狠吐出了一口恶气。 杭母近日来与张有财家斗得其乐无穷，即便每一天都是失败告终，次日却又是斗志满满的去往小泉村，无一天落下的。 张家一日不还钱，她便一日日的登门讨债，没脸没皮的赖在那儿吃吃喝喝。 今日一早，杭母整装待发欲再次前往小泉村，却在村里听说了昨天夜里的事情。 然而她的关注点并不在何大柱两口子偷窃未遂被抓了现行之事上，而是在于水生卖椅子挣的钱里有杭书珩的一份。 当下也顾不上去小泉村了，她半道折返回了家，此时杭书珩正领着扬扬晨练回来，见她去而复返有些奇怪。 他似笑非笑的问道：“今儿不去小泉村了？” 杭母哼了一声，怒气冲冲的质问道：“我听人说你和水生做了个什么椅子到县里去卖，挣了不少银子，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有什么问题吗？”杭书珩漫不经心的说道。 原来是为这事，杭书珩自知这事让她知道，少不得要折腾上一番，但他也不惧。 往后但凡他说一句因为他娘闹腾而开不起作坊，到那时自会有人站出来替他主持公道，想想都觉得有趣。 “挣了银子你居然瞒着我，挣了多少？银子呢？拿来。”杭母气愤不已，朝他伸手。 “银子啊？不能给你。”杭书珩耸了耸肩。 杭母怒拍桌子说道：“你说啥？这个家还是我在管着，你挣了银子不上交给我，到哪儿你都说不过去，你今儿必须把银子交出来。” “那正好，你年纪也大了，这个家就不用你多操心，我们能把家管好，你还是老老实实的安享晚年吧。” “我看你是反了天了，现在连老娘的话你都不听了，是不是那小贱人又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你把银子都给她了？” 杭母猜测银子一定是都给了宋甯，站起身就要去找宋甯。 哪知前一刻还和声和气的杭书珩，下一刻便冷了脸，挡在她面前。 他没有说话，强大的威压却让杭母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她又有了那种压迫感，太可怕了，“你、你想干啥？” “我说过，不要在这个家里逞长辈的威风，我们现在还能好吃好喝的供着你，你要是嫌日子过的太好的话，我不介意让你过的清苦一点。” “你、你啥意思？” 杭书珩不再理会她，转身便走了，看着他走远，她却不敢再上去说事儿。 杭母不敢找杭书珩说事，却并不代表她不敢去找其他人。 在杭书珩这儿讨不到好，她越想心越不甘，竟找到了水生家里去，扬言要水生将银子交出来，声称他们挣的银子里有杭书珩的一份。 “五叔奶奶，我们挣的银子都在珩子叔那儿，你找我也没用。”水生推了杭书珩出来当挡箭牌。 这还是昨晚杭书珩预想到会有这么一天杭母会找过来，交代了水生不必理会，必要时将他推出去当挡箭牌，只是水生没想到，杭母会来得这么快。 “你还是回去问珩子叔吧。” 杭母自是不信他的话，她坚信水生这儿肯定拿了一份，哪有人挣了银子会全都交给旁人。 她只要让水生将手里的那一份拿出来，再让他去找刚书珩要回自己那份，没想到水生那小子这么不配合。 两头都讨不到好，杭母免不了胡搅蛮缠，水生无奈将老族长推了出来。 “五叔奶奶，你在我这儿闹也没用，我没有银子，你要是再闹，那我就要去找太爷爷来评评理了。” 要说在这个村里，杭母谁都不怕，就怕老族长，这会儿听水生说要找老族长来评理，她心里有些忌惮，认为水生在吓唬她。 “你少拿族长来吓唬我。” 她本以为水生平日里看起来好脾气，会是个好拿捏的，怎知他竟然也这么滑头，她不知道，水生年纪不大却能凭自己的双手将日子过起来，又岂是旁人能轻易拿捏的。 水生硬气的说道：“我没吓唬你，你要在我家这么闹下去，我就去找太爷爷说理去，我有理，到哪儿我都不怕说。” “你、算你狠，这事没完。” 杭母生怕他真去找老族长说理，她放了句狠话，方才不甘不愿的离开。 事后，水生将此事告知杭书珩，得到了杭书珩的大力夸赞：“做的不错。” “五叔奶奶在我这儿讨不到好，回去了又得在家里闹腾了吧！” 水生看向杭书珩的眼神充满了同情，心想珩子叔两口子也太难了，每天都要面对这么个胡搅蛮缠的老太太。 第69章 水生成了香饽饽 又临赶集日，水生再一次载着满满的货物去往县城赶集，这一回，村里人都格外关注他的动向。 几乎他刚从家里出发，到县城摆好摊，都逃不过村里人的眼睛。 上一个赶集日过后，县城里便流出一种新型座椅的说法，各人说法不一，描述出来的形状更是各不相同。 县城里有些头脸的人家开始打听是哪一家花二十两买了两张椅子，最终打听到的消息是椅子被聚宝阁周大掌柜的家的小姐买下。 城里的几家木工坊对此椅子表现出极大的兴趣，争相登门拜访，欲一睹这新型椅子的风采，却不巧周大掌柜的又出门收账去了，一去便是十天半个月，家中只有女眷自是不便招待。 因此各家都留意着赶集这一日，等着卖椅子的人出现。 水生的摊子才支起来没多久，各家便收到了消息，派了管事前往。 “哟！小兄弟，又出来卖椅子啊？” 上一次赶集有幸试坐过椅子的人，这次来赶集见到水生又弄了三张椅子出来，不由驻足观望，眼馋的紧，那可不是三张椅子，那是白花花的三十两啊！ “是啊大哥，要不要买一张回去？”水生悠哉悠哉的坐在其中一张椅子上，笑问道。 “哎哟，十两银子我可买不起，不过要是能让我坐上一坐我倒是很乐意。”那人觍着脸说道。 “那有啥，你坐便是。”坐一下还能坏了不成。 “当真？” “当真。” 那人当下也不着急去赶集了，得了水生的准话，厚着脸皮便去坐上一张椅子，闭目享受。 虽说买不起十两银子一张的椅子，但他坐过，还不止一次，说出去也能脸上有光不是。 围观的人都在笑骂他：“你这人脸皮也忒厚了。” 人群中，各家的管事观望了许久，谁都没有着急上前，都等着看别家管事如何行事，讲究的是一个敌不动我不动，就看谁先沉不住气。 蓦然，一位管事率先走出来，对着那三张椅子看了又看，其余几家的管事见状面面相觑，也连忙凑了过去。 “小兄弟，我能不能试坐一下？”最先出来的那位管事说道。 水生一看便知道这是有实力的主，连忙从椅子上起来，邀请那位管事试坐，“您请。” 那位管事在水生的引导下坐上椅子，在椅子上摇摇晃晃，舒服得不想起来，他觉得自己这会儿不像是管事，倒像是东家了。 “哈哈哈，甚好，甚好。” 他从椅子上起身，问水生：“小兄弟，你这椅子怎么卖？” 水生忙道：“不瞒您说，一张椅子，十两银子。” 其他几位管事还在边上观望，哪知那位管事竟然不按常理出牌。他爽快的拿出了三十两银子。 “三张椅子我全要了。”他爽快的拿出三十两银子递给水生，大手一挥就要叫人上来搬椅子。 几位管事见状都急了，纷纷上前说道：“诶！张管事，你不能这样，你得给我们留一张啊……” “就是，张管事，你怎么能独吞呢？你这么做不厚道。” “我花钱买卖，合情合理，我怎么就不厚道了？”那位被叫做张管事的心情大好，抢了先机将三张椅子全收入囊中，还有功夫挤兑人。 “这做买卖嘛，得讲究一个时机，你们前怕狼后怕虎的，失了先机，那可怪不得张某，哈哈哈！借过，借过……” 一位管事见他要走，连忙拉住张管事，以商量的语气说道：“张兄，张兄，咱打个商量，你匀我一张如何。” 张管事顿足，似笑非笑的伸出两个手指头说道：“匀你一张也可，二十两银子。” “二十两银子，你、你这是坐地起价。”那位管事顿时气急败坏。 张管事说道：“或许万管事可以等我们张家木材铺出了新品再来我们店里买，看在大家都是熟人的份上，到时候保准给你最实惠的价格。” 县城里，张家与万家都是做木材买卖起家，作为竞争对手，两家向来都不对付，若是万家真的上张家木材铺买货物，那岂不是成了全县城最大的笑话。 没功夫照顾旁人的心情，在这一次抢占先机中，张管事一举得胜，满面春风地叫来几个随从将椅子搬走了。 其余几位管事心有不甘，找到水生问道：“小兄弟，这椅子你家里可还有？” “没了。”水生如实告知。 万管事这是过来说道：“图纸呢？你这椅子的图纸可愿意出售？我们万家可出高价买下你手中所有的图纸。”他猜想，能做出这种新奇的货品，这人知道的一定不止一个款式。 “图纸？” 水生倒是从未想过图纸也能卖这个问题，迟疑了一下，万管事见他这般，更加认定了自己心里的猜测。 “没错，你若愿意，可带上图纸到我们万家木工坊找我，价格好商量。” “这事我得和家里人商量商量。”水生说道，能不能卖图纸，他拿不定主意，这事他得回去与杭书珩说说。 只要有考虑，就相当于成功了一半，万管事心情大好，“那我就在万家木工坊恭候小兄弟的佳音了。” 水生看着万管事离开的背影，心里嘀咕，自己还没答应卖他图纸呢，他乐呵个啥？ 人群中混迹着好几个上塘村的村人，从头到尾看着水生将椅子卖了出去，三十两银子就这么到手了，亲眼所见更加令人震惊。 水生还没从成里回来，村里便已经传遍了他今日卖椅子的事迹，这让村里各家羡慕不已。 这会儿各家不约而同的都想到水生已经到了适合说亲的年纪，一些家中有适龄闺女的，都免不了打起了小算盘，家中无闺女的，则是想着娘家亲戚是否有适合说亲的姑娘。 各家有各家的盘算，此时的水生俨然已经成了村里的香饽饽。 水生回到村里时，便明显的感觉到了大家看他的眼神与往常不太一样，那种眼神仿佛是在看一块红烧肉，下一刻就要被大伙争抢着吃进肚子里。 第70章 万管事找上门 水生在村里各家大娘大婶的注目礼下，如芒在背的回到家，他没多耽搁，连午饭都没功夫吃便找上了杭书珩。 将集市上的事情给杭书珩说了一遍，最后提到万家管事有意买图纸的事情。 杭书珩沉吟片刻后说道：“咱们要做的不是一锤子买卖，所以图纸咱不卖。” 随后他又补充道：“这几天歇一歇吧，这款椅子先不做了。” “不做椅子了？为啥？咱卖的好好的。”好不容易能多挣点银子，这会儿却说不做椅子了，水生不免着急。 “你也说了，椅子被张家木材铺买走了，我想，要不了几天，他们就该做出仿品了。”杭书珩拍了拍他的肩膀，“他们人手众多，又都是手艺人，你一个人做不过他们。” 水生知道杭书珩说的是事实，他不由得有些气馁，“那咱们接下来要怎么做?” “年轻人，别太急躁，做事要沉得住气。”杭书珩摇头轻笑。 水生顿时有些窘迫，他试图解释道：“我以前不这样。” 他自认为以前的自己算是个很稳妥的人，从前他一个铜板一个铜板的挣，踏踏实实，可如今有了杭书珩的加入，他开始大笔大笔的挣，反倒变得急躁了。 在杭书珩的面前，他真正意识到自己也是个毛头小子。 杭书珩有时候看他的眼神就像他经常看木墩的眼神一样，仿佛他所有的心思在他的眼中无所遁形，他在想什么他都能够看穿。 “总之，珩子叔，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做，我都听你的。”他的脑子没有珩子叔的脑子好，空有一身力气，动脑的事情交给珩子叔，他只需要听话就好。 “嗯，你要是实在闲不住的话，做一张椅子送给你太爷爷，孝敬孝敬他老人家。” 人情世故这方面，水生一个大男孩，确实不太通透，杭书珩这一提醒，他觉得很有必要。 “珩子叔，这些事情我倒是都没有想到，幸好你提醒了我，我这就回去。”一有事情要做，水生便坐不住了，当下就与杭书珩告辞。 刚从杭书珩的书房出来，便在院子里迎面遇上了杭母，水生索性打个招呼。 杭母同样也听说了集市上卖椅子的事，三十两银子，她光听着便眼冒精光。 因此，当水生刚来找杭书珩的时候，她便一直待在院子里等人出来。 “今儿卖椅子的银子呢？拿来。”她沉着脸说道，想到之前水生拿老族长来吓唬她，她便给不了他好脸色。 “银子啊，都给珩子叔了，你找他要去吧。”水生耸耸肩，很滑头的说道，随后一溜烟便跑不见影了。 杭母有些气急败坏，她若敢去找杭书珩要银子，还用得着去找他？ 水生这边刚回到上塘村没多久，县城万家木工坊的万管事便让手下人打听到了他所在的村庄，心里有了点儿底。 眼下他只需要坐等对方拿图纸上门，他猜想，不出三日，对方定会找上门来，只要对方主动找上来，那么在价格上面，他才好拿捏对方。 只是他猜错了，三日已过，人没找上门来，又过了两日，人依旧没来，万管事坐不住了，再坐等下去，张家就该出新品了。 万管事决定亲自登门，只要他出的价高，他就不信那乡下小伙儿不心动，怪只怪他前几日没出个明确的价格，否则莫说三日，只怕当日那人就该找过来了。 水生忙活了几日，将要送给老族长的椅子做了出来，收拾一番擦洗干净，就要给老人家送过去。 却在这时，村里一个婶子在他家门外喊道：“水生，水生，有人找。” 那婶子将来人领到了，也不急着走，眼神一直偷偷瞄向来人乘坐的那辆马车，心想水生是真的出息了，城里的有钱人家都找上门来了。 “好嘞，婶子，谁找我？” “喏，那儿呢！”婶子朝那辆马车努了努嘴。 水生见自家门前停了一辆马车，有些奇怪，自己并不认识什么城里的人。 万管事从马车上下来，挂上一副笑脸走到水生面前说道：“小兄弟，我可是在城里等了你好些天啊！” 水生一看觉得来人有些眼熟，却想不起来是哪个，但结合他说的话，心里便有了些猜测，“您是？万家的管事？” 万管事闻言脸上的笑容僵了僵，敢情他没认出来自己，他清了清嗓子掩饰尴尬，说道：“进去说吧！” 说完，也不等水生同意，便径直进了院子。 水生无奈只能跟进去，见他高姿态的坐在堂屋里，出于礼仪，水生还是给他倒了一碗水。 万管事瞥了一眼，他身为管事，哪怕他是有钱人家的奴才，平日里的日子也不是这农村乡下人家能比的，他自然是看不上这碗寒碜得不能再寒碜的白开水。 只是他不说话，对方也没开口，这让他端起来的姿态有些端不住了，心想这乡下泥腿子也忒没有眼力见了。 对方不说话，他只能主动开口：“小兄弟，咱们之前说好之事，你是有什么想法？” 说好之事？水生可不记得他们有说好什么事。 “万管事，您指的是？” 万管事脸瞬间沉了下来，这人是怎么回事，他都主动递了话头，居然还如此不上道，果然是没见识的泥腿子。 当下他也不再卖关子，开门见山的说道：“咱们之前说好的，我们万家木工坊有意买下你手中的图纸，我可是在县城苦等了你好几天啊。” “您说图纸啊？”水生恍然大悟，“我并没有图纸，我做的货品全是我自己脑子里想到的东西。” “什么？你没有图纸？”万管事一激动站了起来，“怎么可能，没有图纸你怎能做出那样的椅子来。” “您也知道，手艺人嘛！熟能生巧，活儿做的多了自然就不难了。” “你没图纸之前你为什么不说？”他这大老远的屈尊降贵找上门来，岂不是白跑一趟。 “可我也没说我有图纸啊。”水生揣着明白装糊涂，他确实没说过他有图纸，更何况珩子叔说了图纸不能卖，他自然是不能说有图纸的事情。 万管事细想，他确实没明确的说过手里有图纸，“你这乡下泥腿子，连话都说不明白，哼，气煞我也！” 今日走这一趟已经自降身份，结果图纸之事竟只是他自己一厢情愿的畅想，当下气愤的拂袖而去。 第71章 您老来有福咯 待万管事愤然离开后，水生即刻找上了杭书珩，与他说起此事，并有些担心的说道：“万管事在咱这儿买不到图纸，会不会记恨上咱们？” 杭书珩没有接触过对方，不好下定论，只让水生不要杞人忧天，该怎么做还怎么做。 再说那万管事离开后，越想越不对劲，他还是不相信水生没有图纸的说法。 莫不是对方不愿意卖给他？又或者说难道是他来迟一步？已经有人捷足先登将图纸买走了？这县城里能与他们万家抗衡的也就只有张家了。 一想到这种可能，万管事便抓心挠肺的难受，刚出村口又掉头找了回去，他必须得先弄清楚这个事情。 然而当他再返回时，那人并不在家中，给他们开门的是一个半大孩童。 “你们找我大哥吗？”木墩问道。 “是啊！小兄弟，你大哥他人呢？” 木墩摇摇头说道：“不知道。”他出去玩儿回来，并没有看见大哥。 “伯伯问你些事儿……” 万管事找不到水生，转而从木墩这儿打听消息，他堆着一脸的笑意，认为小孩子没什么心眼，或许更容易打听到些东西。 “这几日可有人来找过你大哥？” 木墩摇摇头，万管事的心放下了些，他又问：“那你知不知道你大哥做活儿的图纸都有哪些？” “图纸？什么图纸？” “就是你大哥做活儿时需要看的图纸。”万管事抠抠搜搜的拿出两枚铜板，“你只要告诉伯伯，这两文钱就是你的了。” 若是别的孩子，看到铜板或许会心动，但木墩却不会，他现在也算是有点资产在身的人了。 这一次大哥赶集回来算账时，珩子叔又给他和扬扬分了一些铜板，两次加起来，他可是拥有三十几文钱了，这区区两文钱还不至于让他出卖大哥。 “没有图纸，我没见过大哥看过图纸。” “没有图纸？” 万管事仔细甄别木墩的表情，看他一脸认真，并不像撒谎，心想难道是自己多心了，或许真的没有图纸。 事后，万管事又让人在村子里打听近日可有人上门来找水生，得到的答案与木墩所说无异，他只能暂时歇下心思，带着人离开上塘村。 走时，也没舍得将两个铜板给木墩。 木墩在家待了一会儿，正准备出门去找水生，他便回来了。 “大哥，你回来了。” 他将有人来打听消息的事告诉水生，水生听了他的描述，便知道是万管事去而复返，看来万管事没买到图纸还是不甘心的，水生心里总不太踏实。 但想到木墩的应对，免不了一顿夸：“干的不错，以后咱家的事，不要随便给别人说。” 木墩傲娇的仰起头说道：“那是，我又不傻。” “臭小子，给你能的。”水生笑着拍了一下他的脑袋。 一个村子不算大，谁家有点什么事，不出半日，便人尽皆知。 就这么半天功夫，经过那个给万管事带路的大婶奔走相告，村里便都在传城里有钱人家来找水生做买卖的消息，传得有鼻子有眼。 以至于水生扛着新做好的椅子前往老族长家时，许多人便跟在他身后寒暄，一是为了打听消息的真实性，二是因为好奇这能卖十两银子的椅子，想要跟着到老族长家里去一睹风采。 水生对于村里关于他的传言表示很无奈，一再声明自己并没有与城里人做买卖，让大伙不要瞎猜。 到得老族长家，突然涌来这么多人，老族长还以为村里又出了什么事情。 走在最前头的人一脸羡慕，欢快地对老族长说道：“老叔，您老来有福咯，水生那小子孝敬您来了。” “这、到底怎么回事儿？” 在老族长的不解与众人羡慕的目光中，水生扛着椅子走了进来，木墩则提着两坛子酒跟在后边。 “这是？” 老族长还是没弄清楚状况，一旁跟着过来看热闹的人好心地替他解惑。 “叔，没看出来吗？水生小子做了张椅子，给您送过来了，您瞧，那不就是吗？还有木墩那孩子，您瞧见没，给您提着酒来呢！” “叔啊，这都是您积的福啊，那俩孩子父母去的早，您平常待他们好，他们心里记着您呢！这不，孝敬您来了。” 众人一顿变着花样的夸，夸得老族长心花怒放，水生才放下椅子，他便迫不及待的上去看了又看。 “太爷爷，我脑子笨，没啥大本事，只有一身力气，会点手艺活儿。”他抓了抓头发，实诚的道：“说出来您可别生我的气，这还是珩子叔提醒了我，我才想起来给您做一张椅子。” 原来是背后有高人指点呢，如此一来，众人要夸的人又多了一个，直说老杭家的后生个顶个的有出息。 “好，好，好啊！”老族长心里高兴的紧，连说了三个好。 “叔，椅子给您送来了，您赶紧去试试坐吧，让我们也看看这在县里卖十两银子的椅子到底有什么不一样，我听说那椅子会摇呢！” 在众人的怂恿下，老族长终是在水生的搀扶下坐在了那椅子上。 “太爷爷您当心点儿，手扶这儿……脚踏这儿……” 水生耐心的教导老族长注意的事项和技巧，都不复杂，老族长很快便全都掌握了，靠坐在摇椅上悠哉悠哉地抽着旱烟。 一旁的众人拍马屁不嫌事大的说道：“叔啊！您往那椅子上一坐，就像那城里有钱人家的老太爷，可羡慕死人嘞！” “你们老杭家的后生都是有出息的，您往后的福气可不小咯。” 虽说是拍马屁的成分居多，但老族长听着心里却美滋滋的。 水生在县里能卖十两银子的椅子，眼睛眨也不眨一下便给他送来一张，这不仅让他老怀欣慰，脸上还特别有光，他自是不会拒绝孩子们的好意。 尽管这孩子不通人情世故，但他身边有个杭书珩指点，他们相辅相成，往后的出息定是不会小的，他真是没白疼这些孩子啊。 一群人在老族长家闹闹哄哄，过了一把眼瘾，甚至有几个脸皮厚的还蹭坐了一把，可算是心满意足了。 直到临近饭点，众人才纷纷散去，水生兄弟俩自是被留下来吃饭了。 吃饱喝足，与老族长一家道别的时候，老族长语重心长的说道：“你珩子叔是个有本事的人，你往后多跟着他，你能学到不少东西。” “太爷爷放心吧，我省得。” “嗯！你们回吧，天不早了。” 第72章 高调回京 京郊三十里外，一辆马车在丛林小道上不紧不慢的行驶着，看得出来马车上的人并不着急着赶路。 丛林的上空盘旋着一只鹰，蓦地发出一声高亢的鹰唳，从空中俯冲而下，直直落在车夫横伸出去的手臂之上，不断扑棱着翅膀。 车夫从鹰爪上取下一只细小的竹筒，随后吹响了一声尖锐的口哨，鹰似乎得到了某种指令，顿时展翅高飞，不多时便消失在丛林上空。 将细竹筒递到帘子前对车厢里头的人说道：“主子，飞鹰传书。” 帘子里探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接过竹筒，便又缩了回去。 车厢里，楚睿取出信条扫了一眼，讥笑一声，将之丢入茶炉中，瞬间化为灰烬。 与他相对而坐的楚放问道：“可是从京城里传出来的？” “皇帝中毒昏迷，安王以追查凶手为由，现已在京城各城门派重兵把守，严防刺客逃脱。” “呵！看起来还挺热闹。”楚放挑了挑眉，“只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看来咱们要想进城还得费些心思。” 楚睿嗤笑一声，“无妨，小小城门，还困不住我，先去与舅父会合再做打算。” “表哥，你怎么看起来一点也不着急。”楚放打趣道：“你说咱们直接到城门口亮明身份，会不会被灭口？” “哼！这不就是他的目的吗？他们也就只会这种下作的手段。” 如同二十年前一般，这笔账，他迟早要跟他们清算。 楚睿周身气场瞬间降至冰点，让原本还有些吊儿郎当的楚放顿时不敢再多言。 楚家军早于他们两日抵达京城，在京郊外距离城门二十里处安营扎寨，等候帝诏，却在这时传出宫中皇帝中毒昏迷的消息。 楚大将军曾上折子请求率军入城，被安王以全城戒严追查凶手，无帝诏不可入城为由给拒之门外，如有违者一律当叛军论罪。 傍晚时分，简朴的马车缓缓驶入大军临时驻扎的营地，行至主帅营帐外方才停下。 楚睿从车厢里出来，站立在车辕，周边将士纷纷单膝跪地，高喊：“参见睿王殿下。” 他本名萧允，乃当今圣上之嫡子，圣上亲封的睿王殿下，楚睿只是他行走在外时所用的一个化名。 睿王殿下高调现身于楚家军营地的消息不胫而走，很快便传到了安王府，安王萧恪得知后，怒气冲天地将书案上的书籍折子扫落一地。 “废物，一群废物，派了这么多人出去，连个人都杀不了，本王养你们有何用？” 人没杀成也就算了，还反被对方给恶心了一把。 半个月前，府中莫名多出几个锦盒，正值他生辰将近，只当是自己手底下的人提前送来的贺礼，哪曾想打开锦盒，里面竟是一颗颗血淋淋的人头，…… 那个场面让他胃中翻腾倒海，当场作呕，以至于这半个月每每想起来，他仍会感到肠胃不适。 恰在此时，府中近来很是受宠的美姬没眼力见的端来一碗补汤，见门没关，她便壮着胆子进来。 “王爷，喝碗汤消消气吧！” 那妖娆的身段和黏糊糊的嗓音，若在平日定是能让人销魂蚀骨，然而今日她却撞到了铁板上。 “书房乃王府重地，谁准你进来的？”萧恪反手一个耳光将她扇翻在地，连同那碗补汤也撒了一地，“来人，将这贱婢给本王拖下去，杖毙。” “妾知道错了，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啊……” 美姬没明白怎么回事，便被强行人拖了下去，在她绝望求饶时被堵住了嘴，只为稍后行刑时不会惊扰到王爷。 之前给萧恪送消息的人仍跪在地上，此时正瑟瑟发抖，生怕下一个就要轮到自己。 次日，文武百官朝议圣上的身体时，大殿外竟出现了一个令所有人都意想不到之人。 睿王萧允迈着稳健的步子一步一步走进来，身侧跟随着一位白胡子老头儿。 见到萧允，最为震惊的莫过于萧恪，几乎是下意识的，在看见萧允那一刻他猛地站了起来。 他明明派了重兵把守城门，萧允是如何进城而不被他的人所发现的？ 一旁的老丞相咳嗽一声方才让他稍微冷静了下来，免于殿前失态。 众官员反应过来，皆起身行礼：“参见睿王殿下！” “诸位大人不必多礼。” 百官皆起身，唯独老丞相仍稳坐如山，萧允似笑非笑的走到他面前站定。 对峙片刻，老丞相方才起身行礼，只是礼行至一半，萧允便开口道：“相爷年纪大了，就不必行礼了，莫要闪着腰了才是，快快坐下吧。” “是，多谢睿王殿下体恤。”老丞相能屈能伸，坐回椅子上。 萧允转而看向萧恪，唇角微微勾起，说道：“二弟，没能赶回来与你庆生，心里一直过意不去，为兄派人给你送回来的生辰贺礼，可还满意？” 萧恪条件反射的想作呕，却不得不强忍着胃里的不适，咬牙切齿道：“多谢皇兄，我很满意。” 萧允笑着点了点头：“你满意就好，也不枉我费了许多心思收集的土特产。” 萧恪藏在袖中的手握紧了拳头，手臂上青筋尽显，强忍着怒气问道：“皇兄是何时进城的？怎么不递个消息，我好亲自去城门接你。” “你我兄弟，就不用这般客气了。” 萧允身边的白胡子老人厌烦的掏了掏耳朵，一脸不耐的说道：“臭小子，你把老子带到这里就是为了听你们兄弟寒暄是不是？” 此时，众人才想起来问这老头的来历。 “这老头是何人？”萧恪仿佛抓住了萧允的把柄，质问道：“皇兄，父皇身中奇毒，凶手尚且在逃，你在如此时刻带了一个不明身份的老头进宫，万一他是凶手，你岂不是置父皇的安危于不顾？” 对于他的质问，萧允不予回应，而是面向百官说道：“给诸位引见一下，这位乃是冥山毒王谷毒公辛白子，天底下没有他老人家解不了的毒。” 白胡子老头的身份揭晓，引起了朝堂上一阵哗然，就连老神在在的老丞相都免不了抬起眼皮将他打量一番。 “毒公辛白子，竟是毒公辛白子，谢天谢地，陛下救治有望了。” 一位大臣说着便跪地趴伏在地上，其余人等纷纷效仿。 “请毒公为陛下医治。” 第73章 咬人的狗不叫 萧恪看了看跪地的大臣，又看了看白胡子老头与萧允，心有不甘，质疑道：“毒公辛白子向来只闻其名不见其人，你怎么断定他就是毒公本人......” 他话说到一半，发现自己竟突然发不出任何声音，就如同一只手扼住了他的喉咙，任他如何试图张嘴，却始终发不出任何声音，连呼吸都越发困难。 “年轻人太聒噪了不好，还是少说点话吧。” 是你...... 萧恪一手掐着自己的脖子，一手指着白胡子老头，满脸憋得通红，无声的愤怒着。 萧允双眼难掩笑意，看了会儿热闹方才毫无诚意的劝道：“好了老头子，别玩过头了，我二弟年轻气盛，您老就别跟他一般见识了。” “他是你兄弟又不是老子兄弟。”老头傲娇的道。 “是是是，您教训也教训过了，就给他解了吧，咱们还要去给父皇医治，正事要紧。” “那是你们的正事又不是老子的正事。”老头拿娇了起来，“那皇帝老儿死就死了跟老子有什么关系，老子是受了你这个臭小子的当才被你骗到这儿来，早知道给皇帝老儿医治，八抬大轿请老子都不来。” 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从老头口中说出，竟无一人敢置喙，万一把人惹怒，撂挑子不干了，还有谁能来医治陛下。 只有萧允没将他的牢骚当一回事，当下收起笑容板起了脸，嗓音稍微拔高：“你这糟老头子，蹬鼻子上脸了是吧？嗯？给我解了。” 在众人的目光中，方才还在吹胡子瞪眼的老头竟然瞬间怂了。 “解就解，凶什么凶，跟你那凶巴巴的娘一个样。” 老头不情不愿的朝萧恪挥一下袖子，萧恪顿时如同被解开禁锢一般，跌坐在椅子上，抚着脖子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在这炎炎夏日之际出了一身冷汗。 “人都说老小孩儿，人老了爱耍小孩子脾气，让诸位见笑了。”萧允朝众人说道。 众人忙道不敢，他们哪敢取笑，得罪谁也不能得罪这用毒的老头，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毒公将去往养生殿为父皇医治，诸位大人可要一同前往？” “我等自是要同往，毒公请。” 为了陛下的安危，谁人敢不去，哪怕装也要装上一下。 到得养心殿，百官在殿外守候，只萧允、萧恪、老丞相跟随老头进了内室，吃了一次教训的萧恪再也不敢胡言。 经过诊脉，老头称解毒不难，但皇帝老儿身体亏空厉害，中毒又伤了根本，想要醒来却需要时间。 萧允将此重任委托给了老头全权负责，并下令让皇宫所有御医听令于他，不得有一丝闪失。 安顿好老头，又许出去了一些无关紧要的承诺后，萧允方得脱身。 睿王府与安王府的马车相对候在宫门外，睿王府赶车的是楚二与楚十三，他们面无表情的看着对面立于安王府的马车一侧，那个持剑护卫。 表面上平静得仿佛在看一个素未蒙面的陌生人，实则内心里恨不得将他挫骨扬灰。 萧允与萧恪一前一后走出宫门，他也注意到了安王府那个护卫，朝他走近。 那名护卫有些局促的低头朝萧允行礼，方才顶着两名楚卫的目光，他尚且能面不改色，此刻在萧允的目光打量下，他倍感压迫，额头上不禁沁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 萧允转过头问萧恪：“二弟何时养了这么个手下？倒是从未见你带在身边。” 萧恪得意的道：“皇兄有所不知，这可是我的得力手下，前些年给他派了些事做着不在跟前罢了，最近才将他招回京城。” “原来如此。”萧允道：“多年未养在身边，只怕难免生疏啊！” 他再次打量起那名护卫，讥讽笑道：“这看着倒像是不爱叫唤的狗，常言道，咬人的狗不叫，二弟可要当点儿心，莫要让自己养的狗给反咬了才好。” 说罢，萧允大笑一声，长袖一甩上了自己的马车，扬长而去，只留下气急败坏的萧恪以及冷汗浃背的护卫。 远在屏阳县的上塘村，近日来也异常热闹，私底下有许多人在盘算着，想探探水生的口风，是否有娶媳妇的打算。 但由于水生家里只有兄弟两个人，也没个长辈，不少人找到了宋甯，只因他们两家走的近，水生平日里也愿意听杭书珩的，因此想请宋甯去说和说和。 宋甯对此很是无奈，表示自己家和水生虽然走的近，也差着一辈，却也还不至于到能为他做主婚事的程度，建议来人不如直接去问他本人。 人人都说直接上门与本人说和这不合规矩，宋甯对此道不太了解，最终只答应帮大家探探口风。 于是宋甯在杭书珩带着扬扬到水生家时她也一同前往，与水生闲聊时说起了这事儿。 “我听说最近村里有许多人家在打听你的亲事呢！外村的也有，你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 “啊？打听我的亲事？” 水生只知道埋头做活儿，恰好杭书珩又给了他一批新的图纸，更是一头扎进棚子里，两耳不闻窗外事，对于村里人私下打听他的亲事他是一点也不知情。 “是呀！” “为、为啥要打听我的亲事啊？” “因为想要和你说亲呀！你就说你有没有想过娶媳妇的事吧！” “我、我……”水生头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有些懵懵懂懂，“我也不知道，我从没想过这个事情。” 宋甯闻言笑了，这是还没开窍呢！ “说起来，水生今年有十七了吧？” “呃、嗯！” “其实也还小呢！”在他们那个时代，十七岁还只是个高中生呢，在这个时代却已经是可以成亲的年纪了，“这是一辈子的人生大事，可不能马虎，或许以后你会遇到一个令你心动的女子，到那时候，你自然就会考虑这个事儿了。” 水生虽然没想过自己的亲事，但有人与他讨论起来，他也不免有些害羞。 他想，或许他以后真的会遇到一个女子，然后就像珩子叔与婶子一样，过着令人羡慕的日子。 如此，宋甯心道：她也算探过口风了吧？ 委托人再找过来，她也有说辞可以推拒了。 第74章 请叔奶奶出面 宋甯刚从水生家回来，各路人马便得到了消息，陆续过来探听结果，宋甯如实告知，委托人借败兴而归。 本以为，这些人探过口风后，便会歇了心思，却没想到，时隔几日，竟有媒人直接登门。 媒人一张嘴，说的那叫一个天花乱坠，水生一个只会和木头打交道的少年，又从未经历过这种事情，自然是应付不过来。 木墩跑到杭家求助宋甯时，宋甯方才知道此事，她不免有些生气，这些人是想干什么？ 明明已经表明了不考虑说亲之事，竟然还来这一出，未免有点强人所难。 宋甯当下给木墩支了个招，让他去老族长家请叔奶奶与几位婶子出面，有她们出面，也比她自己出面更为合适。 木墩没有半刻耽搁，立即去往老族长家，叔奶奶听闻此事后亦是不悦，领着几位婶子便与木墩一同前去，在水生家院外与宋甯相遇。 宋甯将之前有人请她去探口风之事与叔奶奶简单的说上一嘴，随后几人一同进了院子。 今儿来的不止一个媒人，院子里两三位媒人你争我抢，说得口沫横飞。 “几位这是在做啥？” 几位媒人闻言不禁都停了嘴，看向来人。 本有些手足无措的水生见到来人犹如见到了救星，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连忙绕过来。 “太奶奶。” 媒人听见水生对来人的称呼，便开始热络了起来。 “哎呀，原来是他太奶奶呀！” 媒人再次天花乱坠的说了起来，此次的说话对象却是转为叔奶奶。 叔奶奶坐在院子里听了一耳朵，不得不打断她们，“你们都是做这个行当的，来之前都不打听清楚的吗？之前私底下说过此事，水生已经表过态不考虑说亲，怎的还能让你们过来，是不是太不讲规矩了。” “啥？私底下都说过了？” 几个媒人面面相觑，这事女方并没有和她们通过气，要是知道这样，她们根本就不会接下这趟差事。 “甭管你们是代表哪几家来的，回去告诉他们，做人不能太胡来，他们打的什么算盘别以为我不知道，看我们水生出息了，一个个跟苍蝇似的撵上来。” 媒人被蒙在鼓里自是不高兴，她们虽然是做这个行当的，却也是按规矩办事。 “私底下都问过了，这还整啥？这些个人家也忒不厚道。” “老婶子，您看，我们也是被蒙在鼓里，今儿这事儿咱就当没发生过，回头我得找那家人说道说道。” “日后小郎君若是想说亲了还是可以找我们的。” 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一般人家也是不愿意得罪媒婆，否则她们那一张嘴，可以将香的说成臭的，得罪了她们，自己的名声也就别想要了。 叔奶奶没说什么不好听的话，只打发她们离开，“行了，这也是误会，你们都走吧，回去告诉那些个人家，咱水生暂时不考虑说亲，叫他们别再打什么歪主意了。” 待媒人都走后，宋甯这才对叔奶奶说道：“叔奶奶，幸好您来了，水生家里也没个长辈，上边也没个亲伯父叔父啥的，说亲这种事还是得您出面才能堵住那些人的嘴。” “这些人也就是看水生家里没个长辈想钻空子，算盘打的真是响亮。”叔奶奶很是认同宋甯的说法。 宋甯笑着打趣道：“咱们水生现在可是个香饽饽呢！这种事情以后会常有发生，到时候只怕叔奶奶和各位婶婶要常受累了。” “那有啥？能帮这孩子把把关，我倒是乐意。”叔奶奶转而对水生说道：“以后再有这种事情，尽管来找太奶奶，只要你不愿意，太奶奶绝不能让人为难了你。” 她顿了一下，又露出慈爱的笑容，说道：“你要是有了钟意的姑娘，也可以来跟太奶奶说，太奶奶帮你去说亲。” “太奶奶，我没、我没有……” 水生闹了个大红脸，倒是把几位长辈都给看乐了。 几人一同从水生家里出来，叔奶奶拍着宋甯的手背说道：“我听说你那婆婆最近又在家里闹腾了？” 宋甯无奈的叹了口气，她是不介意告个状的：“其实还是为了银子的事，相公和水生一同琢磨了些新奇的东西，挣了点儿小钱，婆婆知道后就闹着要银子。” “相公说银子要攒着作为日后开作坊的成本，若把银子给了她，日后只怕就开不起作坊，这样一来，村里大伙的期盼岂不是都落空了。” 依杭母作天作地的精神，这事迟早要闹得人人知晓，与其到时候被指不孝，倒不如先透露出有可能影响开作坊的消息。 如今村里人人盼着作坊开起来，好混个差事做，作坊开不起来，就会涉及到许多人的利益，众人定是不能由着杭母闹腾的。 “哼！真是个拎不清的，眼皮子浅的蠢妇。”叔奶奶对杭母向来不喜，她看着宋甯这个秀才之女，不禁有些惋惜，“摊上这么个婆婆，也是难为你了，好在书珩是个能主事的，有书珩护着你也不至于日子难过。” 若是宋秀才还在人世，身为秀才的闺女，本应该可以嫁个更好的人家的，到头来却是便宜了老杭家，好在书珩这孩子是知道疼人的。 宋甯知道叔奶奶是真心为她惋惜，心中感激，“叔奶奶放心吧，不必太为我们的事操心，我没事儿的，平日里我避着点她就是了。” “我就知道，你是有一颗玲珑心的。”叔奶奶宠溺地拍拍她的手，提点道：“我看的出来，你也不是好欺负，但她毕竟是长辈，凡事要知道分寸，可别落了话柄给人。” 宋甯闻言笑了，敢情这老太太是在教她宅斗呢！ “是，我省的。”宋甯甜甜的应了一声，学着古人的仪态，朝叔奶奶行了个礼，俏皮地说道：“多谢叔奶奶的教诲，阿甯一定会熟记于心的。” 乡下农村不兴这些礼仪，她这么一来，倒是逗得叔奶奶和几位婶子都不由得开怀大笑。 第75章 杭母又作妖 与宋甯预想的一样，杭母为了逼迫杭书珩拿出银子，果然将事情闹得人人皆知。 在水生又一次进城赶集时，她悄悄尾随了过去。 这一次水生做的椅子有了新的改进，竟做成了可折叠的，用杭书珩的话来说，就是进阶版贵人椅。 虽然这次依旧卖十两银子，但这款椅子显然更加受欢迎，张家木材铺刚琢磨透椅子的结构做出了仿品，又碰到了水生的新款椅子。 价格相当的两款椅子，自然是水生这款可折叠的椅子更得人心，尤其受过路商人的青睐。 万管事一直让手下人特别留意赶集日，若见水生进城赶集，便即刻回去禀告于他。 此次他记得上一次的教训，不再犹豫观望，而是抢在第一个买下第一张椅子。 看着这做了改进的新款椅子，万管事是万万不信水生说的没有图纸，他这一次没有再贸然与水生谈图纸之事，买了椅子没有多逗留便离开了。 这一趟进城赶集很顺利，却在回村时，被杭母拦在了自家门口。 杭母这一回学聪明了，不给水生将银子交给杭书珩的机会，半道便将他拦下，逼迫他将银子交出来。 水生自然不会交出银子，杭母不依，当下在水生家门前便闹了起来。 许多人闻声赶来看热闹，见此情形，都有些看不明白，这书珩的娘怎么就闹到水生家门前了。木墩机灵，杭母闹起来的时候他便悄悄溜走，去给杭书珩通风报信了。 水生见人越来越多，杭母却还在面前撒泼打滚，扬言不交出银子她就不走了，水生不由说道：“五叔奶奶，你在我这儿闹也没用，我是不会把银子交给你的。” 众人闻言这才明了，敢情书珩的娘是在问水生要银子呢！只是她找水生要哪门子的银子。 “你放屁，那是你一个人的银子吗？你今儿卖货挣的，都有我儿书珩的一份，你凭啥独吞？”杭母有意让众人对水生产生误解。 听到杭母这么说，众人想起了水生是和杭书珩一块做这个营生的，那么挣的银子自然是有杭书珩的一份。杭母能闹到水生家门前，难道真是水生吞了杭书珩的那一份了吗？众人不禁狐疑。 水生并没有被她混淆视听的语言所影响，而是冷静的说道：“我当然不会独吞，和我一块做营生的是珩子叔，不是你，这银子我要给也是给珩子叔，不会给你。” “儿子挣钱，孝敬亲娘，那是天经地义，他的就是我的，你给不给？” “我就不给，除了珩子叔，我不会把银子给任何人。” 众人想着，杭书珩的那一份银子，拿给杭母似乎也不是不可以，人不都是一家人吗，看水生油盐不进的样子，有些人嫉妒心作祟，免不了说上一句。 “我说水生，你就把书珩那一份银子拿出来吧，给书珩他娘和给书珩不都一个样吗，犯得着你捂的这么紧吗？你该不会真想独吞吧？” “我没有。” 水生试图辩解，但众人似乎是看热闹不嫌事大，有第一个人说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 见众人越说越起劲，水生最终放弃解释，倔强的闭口不言，任由他们说什么都不将银子交出来。 杭母耐心耗尽，冲上去便要抢走水生斜挂在身上的布包，这还是宋甯为了让他背着方便帮他缝的，银子就装在那里面。水生眼明手快，护住了布包才不被杭母抢走。 “把银子给我。” 杭母抢夺失败，恼羞成怒便揪着水生的头发拉扯起来。水生看在她是长辈的份上，反抗时也有所顾忌，吃了大亏。 众人万万没想到场面会变成这样混乱，一时拿不定主意要不要上去劝和，这时传来了一声怒喝。 “你们在干什么？住手。” 杭母听见杭书珩的声音，下意识的就要怂了，水生在她分神之际挣脱了出来，跑到杭书珩身边。 “珩子叔。”水生受了极大的委屈，长喘着气平复着自己的情绪。 杭书珩拍拍他的肩膀说道：“抱歉。” 他看了看杭母，又看向众人，说道：“谁能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木墩现在学聪明了，找来了杭书珩后又去了老族长家告状，老族长听了缘由后便让自己的儿子儿媳们一块过去看看。几人赶到的时候，恰好听到众人说着水生不肯交出银子的事情。 老族长家的几位婶婶上回听过宋甯说杭母在为银子闹腾的事情，心里有了数，当下就说道：“嫂子，孩子们攒点儿银子想将作坊早些开起来，你咋就老揪着银子不放呢？你就可劲的闹，非要将孩子们的营生给搅黄了不可。” 这话由她们来说，要比杭书珩说出来的效果要好。众人听到了重要的信息，不由激动了起来。 “作坊？书珩这是要开始筹备开作坊了吗？” “那可太好了，可算盼着了。” 众人只沉浸在要开作坊的喜悦中，却忘了杭母闹腾的事情。老族长家的几位婶婶不由浇了一盆冷水。 “你们高兴啥呀？书珩娘就这么成天的逼迫孩子们要银子，甭说开作坊了，攒不到银子咋开作坊呀？” 几位婶婶的话，无疑是将众人的矛头指向了杭母。众人不免开始一边倒的指责杭母太过自私，连孩子们要用来开作坊的银子都能惦记，吃相太难看了。 要知道，自从知道杭书珩有开作坊的打算后，他们都在盼着作坊早些开起来，就可以在作坊里混个差事。若是有人在开作坊的事情上下绊子，他们是万万不能同意的。 杭母没想到众人方才还在帮自己说话，这会儿全都调转枪口指责起了自己来，她百口莫辩，亦辩无可辩。 杭书珩和宋甯对视了一眼，他们前脚才刚到，没想到老族长家的几位叔叔婶婶后脚便到了，一出面就将事情给解决，倒是让他们省了事。 再一看那边躲在几位婶婶后边的小小身影，顿时都明白，原来是木墩这个小机灵鬼去搬来的救兵。 第76章 张翠菊翻身了 杭母这是费尽心思闹腾了半天，一点儿好处没捞着，反倒让自己成为了众矢之地。一出门便要面对村里人不善的眼神与言辞，就是她再怎么能造，也遭不住全村人的抨击。 躲在家里消停了数日，杭母才想起来她好些天没去小泉村了，那十两银子至今还没要回来。 清早，趁村里人少时，躲了几日的杭母出了门，行色匆匆的便去往小泉村，打定主意今日一定要拿回那十两银子。 到了小泉村，向张有财家的方向走去，远远的就看见门前停着一辆马车，再走近些，隐隐便能听见院子里传出来的欢笑声。 杭母打量着那辆马车，看起来还挺气派，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用的马车。她匆匆走进去，“哎哟！这门外咋有辆马车呀？是家里有贵客啊？” 院子里原本的欢笑声在这一刻安静了下来，说是欢笑声，不过是张母和张大壮媳妇一个劲的在奉承着张翠菊，好听的话不要钱的往外说。张翠菊高傲的昂着头，她们讨好她的样子让她的虚荣心前所未有的得到了满足，她何时这般畅快过。 杭母的到来结束了这场虚情假意，张翠菊厌恶的翻了个大白眼，张母则没好气的问道：“你来干啥？” “你说我来干啥，我当然是来讨债的。” 张母黑着脸道：“想要银子没门儿，走走走，我们家不欢迎你。” “凭啥，你让走就走啊？银子拿来我就走。”杭母死皮赖脸的坐下，环顾四周说道：“不是有贵客吗？贵客在哪呢？我倒要让贵客看看你们一家都是什么嘴脸。” “贵客没有，贵人倒是有一位。”张大壮媳妇捧着张翠菊的臭脚道：“那就是咱们翠菊妹子，今后啊可就是贵人咯。” 张翠菊闻言很是受用，抬手摸了摸发鬓上的簪子，下巴高高抬起。杭母这才注意到，张翠菊今日穿了一身崭新的衣裳，头上簪着银簪首饰，这一捯饬捯饬，倒是有些姿色。 这一身行头，只怕要不少银子呢！她自己定是拿不出这样一身行头的，莫不是走了大运，被哪个有钱人家看上了？ “哎哟，翠菊这是入了谁家的眼了呀？别说，这一身可真好看。”心思转换以后，杭母顿时变了一副嘴脸，也跟着捧了起来，“咱老张家就是出美人儿啊，看看翠菊，一看就是有福气的，真像那城里大户人家的夫人。” 张翠菊很享受这种被人捧着的感觉，顿时被捧的心花怒放，竟从荷包里拿出了十两银子递给杭母，慷慨的说道：“姑母，这是十两银子，算是替我爹娘还给你了。” 这对杭母来说是意外之喜，连忙接过银子，捧在手心稀罕不已，“要我说还是翠菊有出息啊，出手就是大方。” 张母眼看着张翠菊给出去十两银子，可把她心疼坏了，这要是给她多好，但这会儿她也不敢触她霉头，她还盼着她以后孝敬自己呢！ 张翠菊给银子只是一时冲动，其实在杭母接过银子后，她就后悔了，但她才摆出来高高在上的姿态，为了面子，她也做不出反悔的决定。 好在杭母又问出了让她引以为傲的事情，“不知翠菊这是要去的哪家大户人家啊？” 张翠菊闻言又昂起了头颅，看了张大壮媳妇一眼，这种事情当然是由旁人口中说出来才更有优越感。 张大壮媳妇还算上道，马上谄媚的说道：“咱家妹子可是有天大的福气，被那城里万家的大少爷看上了，这就要抬回去当姨娘呢，今后铁定是荣华富贵享不尽的，咱家也要跟着沾光了。” “啥？是万家？哎哟这可真是天大的福气没跑了。”杭母拍着大腿一个劲说好，“那万家可是县里数一数二的商贾人家，翠菊能被抬入万家，那可真是咱老张家祖坟冒青烟啊！” 她激动的握着张翠菊的手说道：“翠菊啊！我的好侄女儿，日后发达了，你可别忘了你姑母啊！姑母可是一直都盼着你好的。” 张翠菊抽回手，她可没忘了杭母曾经对她说过多少尖酸刻薄的话，这会儿见她好了就巴结过来了。她虽然心底对杭母不屑，但此刻她却是很喜欢她巴结自己的样子，就像个低贱的老妇人。 “啧啧啧，这会儿知道我闺女好啦？早干嘛去了？我闺女要孝敬也是孝敬我，有你什么事儿？”张母实在看不下去说道。“要人孝敬找你儿子儿媳去。” 杭母一听说起儿子儿媳，就一脸不悦，“别给我提那白眼狼，我是白生他了，被那小贱人勾的，现在啥也不听我的？” 她这一说，引起了张家三个女人的兴趣，追问了起来。杭母近来憋屈的紧，借此机会便一吐为快，将最近上塘村的事情多多少少说了一些，说到杭书珩手握银子油盐不进的时候，气得捶胸顿足，将一切罪过都归到宋甯的身上。 远在上塘村的宋甯好好的突然连打了两个喷嚏，引来杭书珩的关心：“怎么了，是不是夜里着凉了？” “没事儿。”宋甯揉了揉鼻子说道：“我总感觉有人在背地里骂我。” 张翠菊得知杭书珩如此护着宋甯，心里嫉妒的发狂，但转念一想，自己将要被抬进万家，今后的好日子却是宋甯拍马也赶不上了，心里好受了许多。 这时，门外进来了一个小斯和一个丫鬟，对张翠菊恭敬道：“姨娘，咱们该走了。” 下人的恭敬让张翠菊很是受用，故作姿态的训了一句：“没规矩，没看见我在和娘亲嫂嫂说着话吗？回头我要让爷罚你们。” 两个下人被她训得不敢反驳，这让她感到很满意，缓缓的起身这才朝院子外又去。此时张家的门前来了许多村民，都是看见这儿停着一辆马车，过来瞧个新鲜的。 此时见张翠菊一身崭新的行头走出来，不由议论纷纷。张翠菊高昂着头在她自认为的众人羡慕的目光中走向马车，准备登上马车之际。 三丫从院子里跑了出来不舍的喊道：“娘，娘……” 第77章 可怜的三丫 “娘……” 三丫又喊了一声，看着自己娘亲的背影，她想过去又不敢过去，她知道她娘要去大户人家了，可是却不会带上她。 张翠菊转过身来，看着孩子瘦瘦小小的身子，心底不免有些触动，怎么说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 但无论如何，她也不允许任何人成为她富贵路上的绊脚石，她只是看了三丫一眼，便转身就要上马车。 “娘……”三丫哽着嗓子又喊了一声。 张翠菊顿了顿，最终心一横，毫不犹豫的登上了马车，放下帘子将外边阻隔了起来。 张母出声了，她冲着三丫说道：“你娘要去大户人家了，可不能带着你这个拖油瓶，你老老实实的给我待在家里别添乱，等你娘日子过好了咱大家都好过。” 说完她又冲着马车里的张翠菊说道：“翠菊啊，你就放心的去过你的日子吧，这丫头你不用操心，我们会帮你照顾好的，快走吧，别耽误时间。”她是真怕张翠菊会一时心软，不走了，那她以后的好日子岂不就泡汤了。 站在马车一侧的两位万家的下人对视了一眼，都看见了对方眼底的鄙夷。他们实在不理解自家少爷为啥不喜欢找黄花闺女，而专门招惹有夫之妇或者寡妇，但这些都是主子们的喜好，容不得他们下人置喙。 两位下人相继上了马车，赶着车缓缓离去。在马车轮子开始转动时，三丫又哭喊了一声，却也阻止不了马车的离去。 张母也不再装，上手便拧着三丫的耳朵怒骂道：“哭啥哭，你娘是去过好日子，不是死了，别跟哭丧似的晦气，还不给我回去干活去。” 三丫越哭越凶，不知是被拧痛的，还是因为被抛弃，她奋力挣开张母，追着马车跑去，抹着眼泪一边跑，一边喊着娘亲。可无论她怎么跑也追不上马车，怎么喊也不能将坐在马车里的娘亲喊回来。 她摔倒在地，绝望的看着马车越来越远，直至最后消失，她知道她从此就要失去娘亲了。 马车已经不见踪迹，村道上只剩下一个瘦弱的小女孩，和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声声入耳，叫人怜悯。 众人看了此情此景，都于心不忍，只是别人家的事情，他们也没有立场去说什么，只能纷纷感慨。 “太可怜了，唉！” “可怜啊！这当娘的，怎么就能狠的下心抛下自己的孩子呢？” “就张有财那一家子的德性，能好好对这孩子才怪，不虐待就谢天谢地了。” 都是同村人，张有财一家什么德性，大家都心知肚明，众人不由为三丫今后的日子捏一把汗，只希望这孩子不要被虐的太厉害。 众人的感慨并未避开张有财一家，说的话自然被他们听了去。张母不悦的朝众人怼道：“说啥说，我们家的事用不着你们操心，你们真可怜她你们倒是领回去养着呀！” 她说完便走过去将三丫从地上拎起来，在她身上掐了又掐，“还不赶紧给我回去，尽在这儿给我丢人现眼。” 她提溜着三丫走回来，走到门口见杭母还在那儿，便语气不悦的说道：“你还在这儿干啥？银子都给你了咋还不走，走走走，别赖在这儿。” 想到那十两银子她就肉痛，虽说不是她掏的，但想到十两银子便宜了杭母她就不乐意。 “哼！当我乐意在这儿待着似的。” 今日一行，拿回了十两银子，杭母也算是心满意足了，张翠菊一走，她也不需要给张母什么好脸色，甩脸子便走了，全程都没看过那可怜的三丫一眼。 杭母今日拿回银子，心里正乐着，一路哼着小调回到家，没想到在院子里便与宋甯迎面遇上，瞬间便沉下脸回了自己的屋里。 她开了一点儿窗缝看看外边再合上，坐到炕上，从怀里掏出那十两银子，放到嘴边咬了一口，险些把一口老牙给磕掉下来，但她却乐得合不拢嘴。 随后想了想，她翻出了自己存银子的匣子，将十两银子放了进去，那匣子里面除了一些碎银子，连那房契地契都放在里头。她再次去到窗户前，又推开点窗缝往外头瞧了瞧，再回来宝贝得将存银子的匣子藏了起来。 杭书珩最近一直在画着新的图纸，见宋甯神秘兮兮的进来，便停了笔。 笑问道：“怎么了？” 宋甯指了指主屋的方向，说道：“今天回来看起来心情好像不错。” “难道是银子拿回来了？” “有可能。” 杭书珩疑惑道：“她能从那一家手里抠出银子来？不应该呀！” 张翠菊被接到县城，却不是进的万家大宅，而是进了万家大少爷名下的一座宅子里。在她之前，里面已经住了不少女子，有自愿的，也有被强抢回来的。 进来之前有的人是有夫之妇，有的是寡妇，可甭管愿意还是不愿意，如今皆是万家大少爷的外室。也不知这万大少爷为啥好这口，但也恰好是这样，才让张翠菊有可乘之机。 县城里的人都知道，万家大少奶奶是个厉害的，不许万大少爷纳妾，而万大少爷却又是个好色之徒，不让纳回家，他便一个又一个的收外室。能将所有的外室都养在一个宅子里，这万大少爷还是头一个。 不能进万家大宅，张翠菊虽心有不甘，但想到万大少爷出手向来大方，便释怀了，她只要能争得万大少爷的宠爱，住哪儿又有什么关系，只要有正主的宠爱，何愁没好日子过。 他们是最近才勾搭在一起，正是新鲜，万大少爷喜欢张翠菊的野路子多，被她每次换着花样伺候得舒舒服服，便决定将她收了。若不是万管事打发小斯到庄子上请他回县城，他们此时或许还会在乡下山野上，换着地点玩着好玩的游戏。 刚回到县城，万管事便来了，还带来了从水生那儿买的那张椅子一同过来，称是木工坊有买卖上的事需要大少爷拿主意。 万大少爷本还想着和新收的美人好好温存温存，却没想到万管事这么扫兴，怕不是专门在这儿等着他回来吧。 第78章 负气而走的万管事 万管事从水生那儿买回来椅子后，让人再次去上塘村打听，这一打听才知道到水生的背后还有一个杭书珩。能做出这么新奇古怪的东西，不可能是凭空想象出来的，他认为他们的手上或许有一本秘籍，专门记载着一些新奇古怪的东西。 他没有贸然行动，而是打发人去将在庄子上游玩的大少爷请了回来。 当万大少爷万宝禄坐上那张椅子时，便喜欢上了，心里甚至想着在这椅子上玩点什么游戏，摇起来是不是更有趣。 “这椅子不错啊，咱的木工坊什么时候做出了这种椅子，很有意思。”万宝禄对这张椅子大为赞叹。 万管事却说道：“这不是咱们家工坊做的。” “难不成是张家的？” “唉不是，少爷你先看看这个。” 万管事让万宝禄先从椅子上下来，在他面前一阵捣鼓便将椅子给折叠了起来，把万宝禄眼都看直了。 “诶这、这竟然还有乾坤。” 待万管事将折叠的椅子又打开，椅子便又成了他之前坐时的模样，“妙，太妙了，居然有人能想到这种法子，能将椅子折叠起来，万管事你说，这到底是哪家弄出来的东西？” “这不是哪家的，而是一个乡下泥腿子赶集时卖的椅子，小的好不容易抢了一张回来。” 万管事将最近水生卖椅子有关的事情大致说了说，又将他派人去打听回来的结果禀报给万宝禄，他始终认定对方手里一定握有秘籍。 万宝禄仔细听了他的分析，认为不无道理，当下就吩咐道：“那就去将他们手里的秘籍买下来。” “可、若是他们不愿意卖呢？”万管事没忘了他之前找上门事情，那人一看就是不愿意卖，才糊弄他说没有图纸。 “不愿意卖？我万家看上他们手里的东西，是他们的福气。”自负的万宝禄丝毫就没有想过有人会拒绝万家，能和万家搭上关系，哪个会不愿意？ 只是他的自负很快便被打脸了。万管事再一次去往上塘村，这次他没有找水生，而是直奔杭家，找上了杭书珩。 杭书珩见到来人，倒是有些意外，出于礼貌，还是将人请进院子。 万管事也不兜圈子，而是开门见山的提出了自己的来意：“不瞒你说，我这次来，是想买下你们手里的秘籍。” “秘籍？什么秘籍？”杭书珩一时没反应过来。 万管事不得不说得详细一些，“秘籍，就是木工秘籍，你们做木工时所看的图册。” 闻言，杭书珩恍然，敢情在这古代，他们管设计图称作秘籍，方才他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的认为是什么武功秘籍。万管事不找水生，反倒是找上他，可见是把他们的底细都给摸清楚了。 “怎么样？我们万家愿意买下你们手里的秘籍，你可以出个价。”万管事看他听明白了，便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等着杭书珩给出答复。 然而杭书珩却说：“你恐怕找错人了，我们并没有什么秘籍。” 万管事喝茶的动作一顿，显然他并不相信。 “你怕不是在糊弄我？”万管事说道，“你们做的那款椅子，之前没有一家木材铺能想出这么新颖的款式，能在张家出了仿品之后又对椅子做了改进，没有秘籍是不可能做出来的。” “不管你信还是不信，我们确实没有秘籍这种东西，至于那椅子，也是我们自个儿胡乱捣鼓出来的东西，只是没想到会有如此多的人喜欢。” 胡乱捣鼓出来的就能卖十两银子，说出去谁信呢！见他依旧否认有秘籍，万管事不禁有些不悦，脸色稍微沉了沉，“你莫不是不愿意卖给我们？” “不是不愿意，而是真的没有，我总不能凭空变幻出来一本秘籍卖给你们吧？如果你对我们的椅子感兴趣的话，我可以画出来卖给你，旁的确实没有。”杭书珩面不改色，谈判这种事情，他上辈子可经历的太多了，更何况，他根本就没打算与对方谈判。 那椅子他们都已经差不多琢磨透了，谁还会去买椅子的图纸，他们想要的是秘籍里其他还未面世的图纸。见杭书珩油盐不进，万管事不由得搬出万家这座大山。 “你要知道，能与万家做买卖，那是许多人挤破脑袋都排不上的。” 他打听过了，眼前这个男子是个读书人，还是个童生，总不至于像另一个毛头小子那般没见识，想做买卖的人，能搭上万家就不信他不心动。 这万管事不是个会隐藏情绪的人，亦或是他认为在一个乡下的读书人面前根本不屑隐藏，有求于人仍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真不知是谁给他的优越感。或许在他看来，在万家做事就是高人一等吧。 “我自然知道能与万家做买卖的好处，但是抱歉，我们真的没有秘籍。”杭书珩自始至终的表情都没有什么变化，他径自喝了口茶水，说道：“如果今日万管事来只是为了秘籍，恕在下爱莫能助。” “你真是……”油盐不进。 万管事颤抖的手指指着杭书珩，没想到他把万家都搬出来了，对方还一无所动，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这天是无法聊下去了，万管事一甩袖子，负气的起身离去。 走出杭家大门，见杭书珩依旧不失礼仪的将他送到门外，原本还想放点狠话，到嘴边又憋了回去，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不是。万管事来时势在必得，走时却是气急败坏，心里想着这乡下人也太不知好歹了。 马车行驶中突然急停了下来，万管事因惯性向前倾去，直撞上车厢门框之上，顿时火冒三丈。 “哎哟喂！怎么回事？怎么赶的车……”他怒气冲冲的掀开帘子就要出来教训赶车的小斯。 那赶车的小斯无辜的指着马车前方的一个妇人，解释道：“管事，是这个妇人突然冲出来拦住了去路” 万管事这才看清前方有个妇人，怒骂道：“哪里来的疯婆子，连我的马车都敢拦，不要命了？” 第79章 杭母与万管事的交易 若是杭书珩在这儿的话，必能看见，这妇人不是杭母还能是谁。 方才万管事与杭书珩在谈话时，杭母悄悄在门外偷听了一会儿，知道这个城里来的人是万家的管事，想买杭书珩手里的什么东西。 得知万管事没有达成所愿，负气离开，于是她悄悄走在前头，在半道上将马车给拦了下来。 “城里来的大爷，别生气，别生气，我是杭家的，刚才和你谈话的那人是我儿子。”杭母生怕惹万管事生气，连忙谄媚的解释道。 万管事原本怒气冲冠，恨不得找个人发泄发泄，这会儿听杭母自报家门，怒气顿时消了一半。 “哦？那你拦下我的马车是有什么事？”万管事很是好奇她的来意。 杭母有些拘谨的搓了搓手，走近一些说道：“我听说您想出银子买我儿子手里的东西？您、您出多少银子？” “怎么？你能从你儿子手中拿到那个东西？”万管事来了兴趣，在车辕上坐了下来，“你要是能将那东西拿出来，我给你二十两银子怎么样？只是你知道我要的是什么东西吗？” 杭母一听有二十两，双眼瞬间亮了，生怕万管事反悔，连忙说道：“您告诉我那东西长啥样，我可以去找，一定给您找来。” 果然是乡下的无知蠢妇，区区二十两就馋成这个样子。 万管事心里鄙夷不屑，但想着她说的提议，这虽说不太光明磊落，但却不失为一个好办法，若是这妇人能将秘籍找出来，那他再以二十两银子的价格买下秘籍，岂不是赚大发了。 当下，他与杭母说了秘籍大概的样子，就是一本里面画着许多家具图画的册子，杭母听了连连点头保证一定会将册子找出来。 两方达成共识后，杭母不禁又攀起了关系，“说起来，咱们也算是一家人。” “哦？怎么说？”这种为了二十两银子就可以出卖儿子的人，万管事可不想跟她是一家人。 “哎哟！您是不知道吧，我娘家大侄女儿可是你们万家大少爷新纳的姨娘，昨儿才将人接走呢！” 万管事细想一下，昨日大少爷回县城时，似乎是带了一位回来安置在外边宅子里，莫非那就是这妇人的娘家侄女？ “你娘家是哪个村的？”他问道。 杭母乐呵呵的说道：“我娘家是小泉村的，姓张，我那侄女叫张翠菊。” 万管事不能确定她说的是否属实，但这会儿他却顺着她的话说道：“这么说那还真是一家人，既然是一家人，你只要能将秘籍弄出来，我们大少爷一定不会亏待你的。” “好嘞好嘞，我一定把事情办好，您就等我的好消息吧。”杭母生怕万管事反悔，一个劲的点头哈腰。 他们约定好交易地点后，万管事便让小斯赶着车走了，他要回去找大少爷证实一下。若少爷新纳回来外室确定是那妇人的侄女，那也算有一层亲戚关系，妇人若是失败了，再让那位新姨娘出面没准能成。 杭母还在原地目送着马车离去，想着自己很快就要得到二十两银子，心里便乐开了花。 殊不知，他们在此交谈的画面竟被原本要去河里捉虾的木墩看了个正着。虽然隔得远，木墩听不到他们交谈的内容，但丝毫不影响他通风报信。 这会儿，他虾也不捉了，撒腿就跑向杭家的方向，比杭母还要早很多到达杭家，将他所看见的都告诉了杭书珩。 宋甯在一旁听了很是困惑，“她到底想要做什么啊？” 杭书珩稍微寻思片刻，便猜到了她的动机，说道：“估计和图纸有关。” 万管事前脚才从这里离开，她后脚便跟出去拦住了万管事的马车，一个爱银子，一个想要图纸，结果很容易就联想到。 “你是说，她有可能会偷图纸去卖给万管事？”宋甯还是不太确定。 “一切皆有可能，等着看吧！”杭书珩却对杭母不抱有任何希望。 杭母回到家的时候，见到杭书珩和宋甯竟然在院子里，不由得有些不自在。她心里有鬼，见到他们便心虚的躲回自己的屋里，肢体语言完全出卖了她。 杭书珩凑到宋甯的耳边轻声道：“看见没有？这就是作贼心虚的表现。” 宋甯看了他一眼，说道：“你打算怎么应对？” “放心吧，山人自有妙计。” 杭书珩一整个下午都待在书房里，直至傍晚才出来用饭。这一个下午，他画了许多小画，都是一些普通常见的家具图纸，装订成了一个小册子。 杭母苦于没找着机会，一整个下午都在心烦意躁中度过，直到夜里她看见东屋的灯熄了，她才悄悄从屋里，蹑手蹑脚地潜入书房。 殊不知，在月光下，她的举动全被在东屋里的杭书珩和宋甯尽收眼底。 “她真的进去了。”宋甯从窗缝看向外面，小声的说道。 “嗯！意料之中。”杭书珩想象着当她把那本小图册交给万管事的时候，不知道万管事会是什么表情，他都有点期待了。 次日一早，杭书珩进书房后，瞥了一眼博古架上其中一个隔层，原本放在那儿的小册子果然不翼而飞了。他冷笑一声，出来用早饭时，发现杭母似乎已经出门了，不难猜出，她必定是拿着册子去交易了。 只是不知，原本万管事承诺了她多少银子，而如今这样一本小册子拿去交易，万管事又能给她多少。 想到他们交易时的画面，杭书珩忍不住笑了出来。 “爹爹，你在笑什么？”扬扬吃着早饭，见他突然笑起来，好奇的问道。 “爹爹只是突然想到了好笑的事情。”他摸了摸孩子的头说道：“快吃吧！” “是什么好笑的事情？不能说给我和娘亲听吗？” “当然不是，怎么说呢……”杭书珩组织了一下语言方才说道：“从前有一个富人，他想跟一个人买东西可是人家不卖给他，他就花钱雇了一个小偷帮他去偷……” 第80章 这哪是什么秘籍 杭母怀里揣着从杭书珩书房里顺出来的画册，赶早便进了城，一路打听找到了万家木工坊的商铺所在，踌躇半晌，方才走进去。 商铺的伙计拄着脑袋在柜台里边打盹，见到有人进店，来了精神，可当他看清杭母这乡下妇人的穿着打扮后，瞬间没了心思招呼。 他们商铺里面的东西，都是卖给城里的有钱人，岂是一个乡下妇人买得起的。 当下，他语气不善的赶人：“你有事吗？没事出去，别妨碍我们做生意，这的东西可不是你买得起的，出去出去。” 杭母进了城便没了在村子里的那股子泼辣劲，她瑟缩了一下，忙道：“不是，我有事儿，我真有事儿，我找万管事。” “找万管事？”伙计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想找万管事就找，她以为她是谁？“胡说，万管事是你能见的吗？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走走走，出去出去，否则就别怪我不客气了。”伙计说着从柜台后边走出来，推推搡搡的就要将她轰出去。 杭母被推得连连后退，这若是在村子里，她早就撒泼打滚了，然而此时却只能一边退一边说道：“我是真有事儿找万管事，我有东西要交给他。”她为了证明自己真有东西要交给万管事，从怀里掏出了画册。 “这是什么东西？”伙计狐疑的看了一眼，伸手要拿，杭母自是不能让他拿了去，这可是能换二十两银子的，让他拿走了不还回来可咋办。 “这个不能给你。”杭母将册子又揣到怀里，防备着说道：“这是万管事让我找的东西，除了万管事，我谁都不会给。” 伙计仍是将信将疑，“你随便弄个破东西来，就说想找万管事，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你总得说说你这拿的是什么东西吧！” “是秘、秘籍。”杭母环顾四周，然后小声的说道。 “你是说秘籍？果真？”伙计一听是秘籍，顿时正色了起来。 “真、真真的。”杭母连连点头道，“那，我能不能见万管事了？” 伙计寻思片刻，说道：“你在这儿等着吧，我让人去通报一声。” “诶！好嘞，好嘞。”杭母拘谨的在一个角落里待着。 很快，万管事匆匆而至，见到杭母，他心里可算踏实了。昨日才说好的事情，本以为需要多等上几日，却不想居然如此顺利，才过一夜，这妇人就将事情给办妥了。 万管事难掩激动，将杭母请进了会客厅，并让伙计送来茶水点心。看着杭母狼吞虎咽，万管事内心里万分嫌弃，却仍耐着心等她吃完，方才直奔主题。 “大嫂子！那秘籍……可是得手了？” 杭母一顿胡吃海塞险些噎着，梗着脖子连灌了几杯茶水，才将气给顺了，打了个饱嗝。听万管事问起秘籍，连忙从怀里掏出画册，一脸谄媚的递交给他。 万管事激动的接过画册，迫不及待的翻开查看，里面确实是画着一些家具图案没错，只是翻着翻着，他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他不信邪的往后翻，直翻到最后一页，又从最后一页翻回来，脸色越来越沉。 杭母心中惦记着二十两银子，只想着万管事看过了画册，就该兑现承诺了吧，根本没注意到万管事越来越沉的脸。 “这、这是什么？这都什么东西？”万管事气愤不已，将那本册子往桌上一丢，“这根本就不是什么秘籍。” 杭母吓得一个激灵，急着说道：“这咋不是秘籍呢？不是都画着家具图案吗？这是您说的。” “这都是一些普通常见的家具成品图案，这些样式随处可见，哪是什么秘籍。”万管事恼怒地说道：“我就不该将希望寄托在一介妇人身上。” 杭母听万管事说的话，这意思似乎是不打算兑现承诺了，心一急，说道：“万管事，这可是您让我偷出来的，您答应我的银子……” “银子？”万管事拍了拍那本册子，气急败坏道：“你拿这么个东西来忽悠我，你还敢跟我提银子，现在，拿上你的东西，给我滚。” “哎哟万管事，您不能这样啊，我听您的将东西偷出来了，您要给我银子的呀。”杭母只觉得银子离自己越来越远，急得不行，“我将东西都偷出来给您了，你怎么反悔呢？我儿子要是发现我偷了他的画册，他是要跟我反目的，您这是害我呀！” “哼！为了区区二十两银子你都能把儿子出卖，你还会在乎反目？你真是我见过的最无耻无下限的妇人，来人，将这个无耻的妇人给我轰出去。”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万管事毫不掩饰的嫌恶，喊来了人便将她给轰出去。 “不行啊，万管事，你咋能说话不算话，翻脸不认账呢？万管事，你咋能这样……”杭母被人推搡着走，不停的喊着万管事，奈何她势单力薄，最终还是被轰出商铺。她还想再进去争取争取，二十两银子说不给就不给了，叫她怎能甘心。 只是店铺门口堵着两个凶神恶煞的大汉，将门口堵得严严实实，见她还想往里闯，便出言恐吓道：“快滚快滚，再不滚就别怪我们哥俩不客气了。”说着他们撩起袖子，摩拳擦掌起来。 杭母哪怕再心有不甘，也不敢再硬闯，那粗大的拳头若是往她身上招呼，能一拳将她给打死吧，她虽贪财，却也还是惜命的。 怀着一颗不甘的心，她最终还是不情不愿的离开了万家木工坊。 杭母前脚才刚离开，万管事后脚便出了商铺，他打听到了大少爷昨夜歇在外头的宅子里。他这会儿过去，一来是要向少爷汇报一下他买秘籍失败的结果，二来是要证实一下少爷的那位新宠的身份。 若她的身份果真是那妇人的娘家侄女，有这一层亲戚关系在，让少爷这位新宠出面，这秘籍没准真能买到手。 万宝禄是在张翠菊的床上被下人喊起来的，昨夜闹得太晚，这会儿正困着，万管事便来说有要事求见。 他骂骂咧咧的套着衣裳出来，见了万管事便气恼的说道：“万管事你最好是有天大的事……” 第81章 杭母吓得够呛 “哼！不知好歹，敬酒不吃吃罚酒。” 在听了万管事再次求购秘籍失败后，万宝禄不禁怒拍桌子：“我还不信了，我万家想买的东西还能买不到？” “大少爷先别急着生气。”万管事连忙提起另一件事，“有件事还想向少爷求证一下。” “什么事？” “听说大少爷新带回来的一位美妇人与那人是亲戚关系，小的不确定，所以想向少爷求证一下。”万管事将他与杭母之间的小插曲说了一嘴，而后问道：“不知那位美人可是小泉村张姓人家的，据说是叫张翠菊……” —— 杭母此次进城是为了二十两银子，银子虽没讨着，却也得了一顿饱，此刻走在回村的路上，回味起那糕点的滋味，可真是美味呀！ 她原本心里还在怨着杭书珩没事画什么画册，害她偷了个假的秘籍出了大丑，银子没挣到不说，还被人给轰了出来。可心里怨归怨，她却不能发作出来，毕竟作贼心虚。 殊不知，当她回到家时，杭书珩与宋甯便在她面前唱起了大戏。 只见杭书珩匆匆从书房里出来，问宋甯：“阿甯，你收拾书房的时候有没有看见我的一本画册？” “嗯？什么画册？”宋甯是丝毫不知情，被问得有点懵。 “是我之前画的一些图，装订成了一本册子。”杭书珩百思不得其解，“我记得我明明就放在博古架上，怎么不见了？” 他带着疑惑看向杭母，后者被他看得心惊胆战，下意识就是一连串的否认：“我没看见，我没进过你的书房，没拿你的画册。” 杭书珩轻笑一声，说道：“我又没说你拿了，这么紧张做什么？” 他顿了一下，又道：“再说了，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拿了也没什么。” 杭母拔高了嗓音：“我没拿。”似乎声音大了她就是对的了。 “是，我没说你拿行了吧！” 一旁的宋甯明白了他的恶趣味，忍俊不禁道：“要不你再去找找？也许是你忘了放在哪里了。” “是是是，说不定是你忘了放在哪儿了，你再去找找。”杭母连忙心虚地附和。 杭书珩却坚定且肯定的说道：“我非常肯定且确定我就放在博古架上，它怎么就不见了呢？莫不是咱家里遭贼了？” 杭母听他说到遭贼，禁不住一个激灵，心虚的说道：“那个…我回屋歇歇，一会儿不用喊我吃饭了。”说完急匆匆的便回屋关上了门。 院子里，杭书珩与宋甯相视一笑。杭书珩挑眉笑道：“看把她给吓的够呛。” 宋甯掩唇而笑：“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个人还有这种恶趣味。” “吓吓她，让她消停几天不是挺好？” “嗯，高明！”宋甯朝他竖起了大拇指。 县城里，张翠菊从进了万宝禄的宅子后，今日第一次出门，且还是万宝禄带着出的门，这让她脸上特别有光，日后见着宅子里的姐妹她也能抬起头了。 万宝禄带着张翠菊出门，一是因为昨天夜里被她伺候的舒服了，心情大好，想讨讨美人欢心，二来是想与她说一说杭家的事。 先是送了新衣裳，之后带着她到县城最大的金银首饰铺子聚宝阁挑选首饰，当然，挑选的也只是较为平价的一些样式。 毕竟对于张翠菊来说，她根本就没见识过这些，是她从前望尘莫及的，这一趟出来可算是将她给哄得心花怒放了。 回去的途中，两人在马车里好一阵腻歪，干了些没羞没臊的事情。事后万宝禄才问道：“听说你有个姑母是上塘村的人？” 张翠菊一提到杭母心里便是一阵厌恶，但她没有表现出来，她歪在万宝禄身上问道：“奴家是有个姑母在上塘村，爷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听说你那个表哥是个读书人？还考上了童生？”万宝禄又问。 张翠菊顿了一下，猜不透他想做什么，她突然想到这位爷专门喜欢勾搭良家妇女，心中不由得警戒了起来，他该不会是盯上宋甯了吧？ 想到宋甯那一副狐媚子的长相，她就忍不住嫉妒，生怕这位爷要是真将宋甯给抢来，那她岂不是就要失宠了。她不禁小心翼翼的问道：“爷，你怎么突然就问起我姑母和表哥了，他们是怎么了吗？” “别紧张，他们没事儿。”万宝禄看她紧张，伸手在她身上揉了一把，猥琐道：“嗯！这处的手感真好。” “爷真讨厌。”张翠菊娇笑着倒到了他身上。 “这就讨厌啦？那这样呢？还有这样呢？还讨厌吗？”万宝禄在她身上就是一阵上下其手，直将她弄得气喘吁吁。 胡闹过后，万宝禄这才言归正传：“我听说你那位表哥手里有一本家具秘籍，如果能够得到秘籍，对我们万家木工坊的生意将会有很大的帮助。” “那，咱跟他买下秘籍不就好了吗？”张翠菊说道，只要不是看上了宋甯，她倒是松了口气。之前她听杭母抱怨过杭书珩与水生做木工买卖的事情，却没想到原来他居然是有秘籍在手，这是走了什么大运。 她不会忘记他曾经是如何的厌恶她，如今听说他们过的好，她是一万个不乐意的。 万宝禄说道：“万管事找过他，只是他一直否认他手里有秘籍，显然是不愿意卖给我们，哼！不知好歹。” “那，爷打算怎么做？”张翠菊问道，心想着这位爷该不会要去找杭书珩的麻烦吧？若真如此，她还是蛮期待的。 “爷可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忍下这口气的。”万宝禄捏着她说道：“有你这层关系在，咱两家不就算是亲戚了吗？由你出面，亲戚之间，什么事都好说了不是？宝贝儿，只要你能把秘籍给爷弄来，爷一定重重有赏怎么样？” “爷的意思是要让我去跟表哥买下秘籍？”张翠菊可不认为她出面就能办妥，但她不会说出来，若能有机会去一趟上塘村她也是乐意的，她要让那些曾经看不上她的人看看，如今的她已经不是那些人能比的。 第82章 就算换了毛也还是麻雀 得到了万宝禄的许可，几日后，张翠菊从头到脚换上一身崭新的行头，坐上马车就前往上塘村。 村口大树下，妇人们每日茶余饭后聚集之地，今日一如往常的热闹，马车刚到村口便引起了一众妇人小媳妇的注意。上塘村近来常有马车出入，今日这辆马车却看起来比前几次见的似乎更气派一些。 在一众人的注目礼下，马车竟停了下来。 “哎呀！咋停这了？” “莫不是问路的？” 张翠菊掀开帘子出来，站在车辕上，向众人打招呼道：“婶子、嫂子们，都不忙呢？” 众人一时没认出她来，这么一个在众人眼中穿着打扮贵气的人突然跟她们打招呼，让人有些反应不过来，只是那声音听着似乎有些熟悉。 何李氏走上前来仔细打量了半晌，突然大为惊叹道：“哎哟！你是、你是翠菊妹子吧？” 经过何李氏这一提，其他几位之前与张翠菊交好的小媳妇也上前围着她打量，不得了，可不就是张翠菊吗。 没想到之前看起来姿色平平的张翠菊换了一身行头，简直像变了个样，真是印证了那句俗话，人靠衣装。 “哎呀，真是翠菊妹子。” “翠菊妹子，你咋变这样了？你、你这也太好看了吧？好看得我都认不出来了。” “可不是么！瞧瞧这衣裳，这花色，也太看了，还有那簪子，哎哟那可是玉簪呀！我听说玉簪老值钱了。” “翠菊妹子这是发达了呀？真是让人羡慕啊！” 张翠菊抬手轻抚着发鬓上的簪子，这时宽大的袖子落下来一截，露出了戴在手腕上的镯子。这是之前万宝禄带她上聚宝阁挑选的，与头上的簪子是同一套。 何李氏眼尖，马上就发现了，并且叫了出声：“哎呀！你们看，还有玉镯子呢。” “晶莹剔透的，真好看呀！再配上翠菊妹子这样的大美人儿，啧啧啧……” “翠菊妹子这真是麻雀变凤凰了呀！” 张翠菊高高站在车辕上，看着下面围着她羡慕的人，仿佛她们都被踩在脚底下，享受着她们的吹捧与奉承，张翠菊很是受用。 然而却不是所有人都会捧她的臭脚，她在几位小媳妇的吹捧中逐渐迷失的时候，有人插入一句话像一盆冷水般浇下来，让她瞬间清醒。 “麻雀就算换了毛那也还是麻雀，是变不了凤凰的。” 气氛顿时陷入尴尬，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何铁生坐在牛板车上正看向这边，脸上的嘲讽丝毫不做掩饰。 张翠菊此刻的脸色青红交加，这人她记得，是里正的大儿子，当初她被赶出上塘村时，将她押送回小泉村的人中就有他一个。 她暗自忍下了这口气，装作不在意他的说辞，转而对几位小媳妇说道：“我还要去看望姑母，这会儿我就不陪嫂子们聊天了，回头得了空咱们好好说说话。” 掀开帘子进车厢之前，她最后又看了何铁生一眼，那一眼，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何铁生丝毫不惧，迎上她的目光，尽是嘲讽与不屑。 等张翠菊的马车离开后，有几个大婶好心提醒何铁生：“铁生，你说你去招惹她干啥？那一看就是傍上大户人家了，你今儿当着大伙的面下了她的脸，当心她回头找你的麻烦。” “我就是看不惯，这种道德败坏的女人，居然还有人去捧她的臭脚，恶不恶心。”他的话意有所指，那几位小媳妇听出他的弦外之音，尴尬得随便找了个借口匆匆逃离。 杭母因为偷盗杭书珩的画册而心虚，待在家中消停了数日，却没想到张翠菊会上门来看望她。看着张翠菊提来的糕点礼品，杭母是乐得合不拢嘴，直夸她是个有孝心的。 张翠菊带着目的而来，自然是要迎合着她说的话，“我过的好了，自然是会念着姑母的，你看我安顿下来后不是马上就来看你了，连我爹娘我都还没回去看过他们呢。” 她这一番话可说得杭母心里极为熨帖：“是是是，我就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我以前没白疼你啊！” 张翠菊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没白疼她？她这位姑母怎么说出这种话而不会脸红。 两人闲话家常好一会儿，张翠菊这才环顾四周打量起院子里，问道：“来了好一会儿了，怎么不见表哥表嫂？” 正说着，杭书珩与宋甯便双双回来了。张翠菊看着他们站在一起，就像一对璧人，让她觉得很刺眼，她起身走过去与他们二人打招呼：“表哥，表嫂，你们回来了。” 她有意将宋甯比下去，昂首挺胸站得笔直，用一张妆容精致的脸对着素面朝天的宋甯说道：“表嫂近来可是没休息好？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宋甯只觉得一阵浓郁的令人不适的香味迎面扑鼻而来，捂着鼻子退后了一步，皱眉道：“很抱歉，是因为你身上的味道熏到我了。” 方才回来时看见自家门外停着一辆马车，他们还以为是万管事没买到图纸不甘心，又找了过来。却不想，来的竟是张翠菊，且看这行头，是傍上大款了。 张翠菊的脸色僵了僵，随后又笑道：“原来表嫂不喜欢这个香薰的味道，那我下次过来的时候，换另一种香薰。” “诶，可别。”宋甯抬手说道：“我们这里可不欢迎你，你还是别来讨人嫌了。” “表嫂你怎么能这么说，咱们可是亲戚呀！”张翠菊心中暗恼，她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看向杭书珩说道：“表哥，表嫂她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 她所认为的楚楚可怜，在杭书珩的眼中不过是搔首弄姿，他目不斜视不为所动，指着大门方向，“大门在那儿，慢走不送。” 他话音刚落，张翠菊的一张脸涨得通红，她没想到今日来上塘村这一趟，竟然接二连三的被人下了脸面。 “怎么说话呢你们？翠菊现在可是城里大户人家的姨娘，可要对她客气点儿。”杭母这时走过来数落起了杭书珩与宋甯。 第83章 宋甯你有什么可清高的 宋甯忍不住笑道：“当小三还当出优越感来了。” “你啥意思？”张翠菊与杭母听不明白，但都能听出来这铁定不是什么好话。 宋甯没那功夫给她们科普“小三”这个用词，她却是给了点面子问道：“不知是哪家的姨娘？” 听她问起，张翠菊似乎找回了一丝骄傲，抬起下巴却没急着回答，她在等着杭母替她说。 好在杭母并未让她失望，抢着说道：“你们还不知道吧？翠菊现在可是县城万家大少爷的姨娘，万家知道吗？那可是城里数一数二的富户。”说完这番话，她突然想到了之前万管事找过杭书珩的事，便停了嘴。 “原来是万家。” 杭书珩与宋甯互相对视了一眼，不久之前万管事才来过，如今又来了个万家大少爷的姨娘，看来张翠菊此行的目的不单单是来炫耀而已，估计也是为图纸而来吧。 只是，且不说有没有图纸这一回事，就算是有，他们凭什么会认为张翠菊来了就能成事呢？张翠菊一定没和她的金主说过，她与杭书珩宋甯的关系其实并不好吧！ “那真是恭喜你这当小妾的愿望终于实现了。”宋甯嘲讽了一句，懒得和她们玩，“就不打扰你们姑侄叙旧了，失陪了。” “等一下。”张翠菊没想到，自己的身份已经今非昔比，宋甯仍是一副瞧不起她的样子，这让她再也绷不住，叫住了准备离开的宋甯说道：“宋甯，你不过是一个落魄的秀才之女，你有什么可清高的？” 宋甯停下即将离去的脚步，说道：“你想多了，我可没兴趣与一个小三攀比。” 小三，又是小三，这小三到底是什么意思。看着宋甯离开的背影，张翠菊暗暗咬着牙，手里的帕子几乎要拧成了麻花，当下也不愿再留在这儿。 出了杭家她并未着急离去，而是去村里找了那几个与她要好的小媳妇，在她们以前常常聚在一起说闲话的地方，她找到了她们。 她是徒步走来的，一走近，几个小媳妇便发现了她，“哟，翠菊妹子来啦！”几人纷纷上前去围着她说话。 “几位嫂子，方才没能好好说上话，这会儿我刚从姑母家出来，便想着回去之前来找嫂子们说说话。”张翠菊一副高姿态，被几人拥簇着坐在中心位置。 “妹子你这身上是熏的什么熏香，好香呀！” “是呀！你远远的走过来我们都能闻到香味了。” 几人的奉承让张翠菊的虚荣心得到了很大的满足，心中暗道宋甯不识货。 “其实就是城里人喜欢用的香薰，我正好带来了一些要送给嫂子们。”她这一次是有备而来，只见她从袖袋里拿出了几个香包，分别递给了几人。 几人受宠若惊地接过香包，反复摸着，看了又看，闻了又闻，却仍有些不确定地问道：“这、这真是送给我们的？” “当然是送给你们的，好好拿着吧！”本就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能够拿来送人收买人心，张翠菊还是很乐意的。 “哎哟，翠菊妹子你真是太大方，你就是我的亲妹子啊！” “嫂子们喜欢就好。” “叫啥嫂子，以后你就是我亲妹子了，叫姐姐亲近一些。” “是，那以后我可就喊你们做姐姐了。” “这还差不多。” 闲聊了半晌，有人才想起来问张翠菊如今的身份。 “妹子，你现在是跟了哪位爷呀？” 可算是有人问起了，张翠菊笑了笑，说道：“不瞒姐姐，我现在是万家大少爷身边的人儿。” “万家？是县城里那个非常有钱的万家？” “是的。”张翠菊高傲的点点头。 几个小媳妇得到准确的答案，顿时炸开了锅，纷纷拍手称赞张翠菊命好。 其中一人心直口快便说道：“亏得你当初没真给那杭书珩当妾，要我说呀！你如今跟了万家大少爷，可比跟那读书人好上一万倍。” 此话一出，气氛顿时有些尴尬，旁边人扯了扯那说话的小媳妇，真是没眼力见，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吗。 那小媳妇也意识到了自己说错话，连忙扇了自己的嘴巴两下，“你瞧我这张嘴就是个没把门的，妹子你可别往心里去啊，姐姐是真心为你高兴，刚才的话你就放我在放屁。”说完她还朝地上呸呸两下。 “姐姐你多想了，当初我可没想给表哥做妾室，全都是姑母诬陷我的。”张翠菊装做受伤的样子说道。 “是是，我们肯定是信你的，你姑母那人是什么样的大家都知道呢！你当初也是受了委屈的。” 说到杭母，几人话赶话的，便将最近村里发生的事情都给说了出来。说到何大柱夫妇偷椅子的事，不免鄙夷了起来，好在这会儿她不在。 在何大柱夫妇被关进祠堂之后，又到杭母开始闹腾，总之这个村里就是每日都有热闹可看，最后说到杭书珩有开作坊的打算时，她们又忍不住向往起来。若是到那时，自家的男人能在作坊里混个差事做，那也能有一笔收入。 张翠菊没想到能听到这么大的一个消息，她只知道杭书珩手里可能有秘籍，却不知道原来他还打算开作坊，难怪万管事找上门的时候，他都不愿意卖秘籍。 想到此，我便想着快些回去将这个消息告诉万宝禄，于是起身与几人道别：“我出来也有些时候了，也是时候该回城里了，姐姐们，咱们下次再聚吧！” “妹子，这就要走啦？” “是呢，我出来久了，大少爷见不到我要不高兴了。”她一脸娇羞的说道。 几人会意，纷纷笑道：“妹子这可是受宠的很啊，这才出来半天，那大少爷就舍不得了，你可要好好把住机会呀！” “姐姐们就不耽搁你了，快回去吧！” 张翠菊笑着道别后，转身后脸上的笑容便收了起来，露出一脸鄙夷。 而她身后，几人看着她走远的背影，有人感慨道：“真是各人有各命啊，真没想到这张翠菊能有这造化。” 另一人说道：“别看她现在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谁知道她能神气多久啊！” 此时背后议论人的嘴脸，哪还有方才姐妹情深的样子。 第84章 正室的权威 张翠菊回到县城，便吩咐下人去万家大宅寻万宝禄，结果正主没寻到，却被万宝禄的正房梅氏撞了个正着。 对于万宝禄在外头养的女人，梅氏向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外头的贱蹄子青天白日的勾男人勾到了家里来，便是挑衅她这位正房的权威，她绝不能容忍。 梅氏带上一群人，浩浩荡荡的杀到万宝禄养着外室的宅子，这还是她第一次踏入这座宅子。找来下人带路，一行人径直就来到张翠菊所住的院子。 张翠菊原本在屋里小歇，却不想突然闯入一群人，二话不说便强行将她拖走。 “你们是什么人，放开我，来人啊，快来人啊……”张翠菊大惊失色，不多时便被拖到院子里架在地上。 映入眼帘的是一双做工精美的绣花鞋，顺着鞋子往上看，是绸缎长裙下摆，一个梳着妇人鬓的女子坐在面前，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她。 眼前的女子称不上美，却有一种张翠菊所没有的高贵的气质。看着她的穿戴，绸缎加身，珠钗精美奢华，只看一眼，张翠菊便知道自己平日里引以为傲的衣裳首饰，与眼前女子的差距不是一星半点。 “你、你是谁？你想干什么……啊！”张翠菊挣扎了一下，问道。 她话音未落，脸上便遭了一记掌掴，直将她的脸扇得偏向一边，脸颊上顿时出现五条清晰可见的红印。 “没规矩的东西，竟敢顶撞少奶奶，该打。”方才扇耳光的嬷嬷呵斥一声，反手又扇了另一边脸颊一个响亮的耳光。 梅氏招招手示意下人将张翠菊押上前来，她坐在椅子上，俯下身来，捏着张翠菊的下巴将她的脸抬起来。 “做外室就要守外室的本分，只有男人来找你的分，否则你只能等，青天白日的，勾男人都勾到家里来了，你是当我这个正房不存在？”她说完话，嫌脏似的放开张翠菊的下巴，取出帕子仔细的擦了擦手指，然后随手将帕子丢弃，仿佛沾上了什么脏东西。 “哼！得了一点宠爱就以为自己能上天了，是谁给你的脸？” “不是、不是的少奶奶。”张翠菊顶着被扇肿的脸直摇头否认道：“我是、我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大少爷，才让人去请大少爷……” 梅氏自然不会听她的解释，既然敢让人到大宅里请人，她就不信她当时没有挑衅的心思，未免太把自己当个东西。 “哼！还敢狡辩，给我打。” “是，少奶奶。” 几个婆子架着张翠菊让她动弹不得，方才动手的嬷嬷将袖子挽起来，缓缓走到她面前。 张翠菊自知逃不过，只能搬出万宝禄这座靠山：“少奶奶，再怎么说我也是大少爷的人，你打了我就不怕不好跟大少爷交代吗？” 梅氏掩嘴讥笑道：“威胁我？哼！别说打了你，我就是杀了你他也不能拿我怎么样，你说你也不是什么人间绝色，怎么就没点儿自知之明呢？”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给我打。” 梅氏一声下令，那嬷嬷便开始动手，双手并用，左右开弓。 张翠菊只觉得自己的脸肿胀得厉害，不知被扇了多少个耳光方才停止，此时她已经浑身没了力气，趴在地上，脸颊红肿不堪，口鼻皆有鲜血流出。 梅氏起身不屑地看着趴在自己脚边的人，“今日就当给你个教训，日后最好给我安分一点儿。” 说完话，她一甩袖子便转身离去，身后跟着一群下人，浩浩荡荡的来，大张旗鼓的离去，丝毫不在意这个宅子里的其他女人。 她与万宝禄本就没什么感情，因此万宝禄在外养了多少女人她都不会特意关注，只要她们不招惹到她，她是不会无聊到去与这些女人玩这种无聊的游戏。 梅氏这一番举动，直来直去，丝毫没有遮遮掩掩，万宝禄很快就收到消息，他是当天夜里才回到宅子。 万宝禄一出现，张翠菊便一个劲的诉说着自己所受的委屈。万宝禄面对着她那张肿胀的脸，着实看不下去，他是一刻钟都不想待在她屋里，出手大方的赏了她一张百两银票，便急匆匆的离开。 在宅子里养了半个月的伤，张翠菊脸上的伤才算痊愈。这半个月来，万宝禄几乎没来过她的院子，以至于她一直没有机会与他说起上塘村的事情。 这一天，万宝禄听说她的伤大好了以后，总算出现了。 张翠菊用一双幽怨的眼睛看着他，与他说起上塘村杭书珩打算开作坊的事情，说若不是因为这件事，着急要告诉他，又怎么会被少奶奶带着人上门来教训一顿。 万宝禄为表示补偿，承诺带她出城游玩，才算将她给哄好了。 次日，万宝禄兑现承诺，带着张翠菊与一干丫鬟小斯便浩浩荡荡的出了城。在马车里，两人讨论起了杭书珩打算开作坊的事情，张翠菊有意给杭书珩找点麻烦，于说道：“他们手里有秘籍却不愿卖给万家，反而自己要开作坊，这不是跟万家对着干吗？” 万宝禄嗤之以鼻：“哼！只要我万家不同意，他们的作坊就开不起来。” “可是秘籍拿不到，爷打算怎么办？” “只要是万家想要的东西，就没有得不到的，这点就不需要你操心了，小美人儿。”万宝禄说着在她身上捏了捏。 张翠菊立马娇俏嗔道：“讨厌，奴家可算不上美人儿。” 说完，她顿了一下，眼珠子转了转，又说道：“要说美人儿，我那表嫂才是个人间绝色呢，是上塘村最好看的人。” 说起美人，万宝禄便来了兴趣，“就是那上塘村杭书珩的妻子？” 张翠菊就知道，只要说起美人，这位爷的双眼便能放光。她起初是不希望宋甯被万宝禄盯上的，那样的话她受宠的日子只怕就到头了，可如今她却改变主意了。 想起宋甯在她面前总是一副清高的样子，她就暗恨，宋甯她不是清高吗？她倒要看看日后她被糟蹋以后，还怎么清高的起来。 第85章 张翠菊的毒计 张翠菊与万宝禄说起宋甯的事迹，几乎快要将她吹捧成天上有地上无的人间绝色，让万宝禄越发的对此女提起兴趣。 终于，在张翠菊的刻意引导之下，万宝禄双手一拍，原本的郊游变成去上塘村拜访姑母。 事已至此，张翠菊扬起了一个奸计得逞的笑，依这位爷好色的程度，只要让他看见宋甯，定是要想方设法将人弄到手的，想想她真是期待啊。 马车驶入上塘村时，这次居然是两辆马车，前一辆很是气派，后一辆倒是简朴许多，众人猜测莫不是张翠菊又来了。 这一次，马车经过村口时并没有停下，而是径直前往杭家而去，直到杭家的门前方才停下。 “表嫂，你在家呢！” 当张翠菊领着人不请自入时，家中只有宋甯一人，看着她带着的下人提着点心与食盒进来，宋甯冷眼看着，不知她葫芦里卖着什么药。 宋甯看看他们提进来的东西，又看看张翠菊，问道：“什么意思？” “这能有什么意思？我当然是来看望姑母和表哥表嫂了。”张翠菊走近宋甯笑道。 宋甯皱褶眉后退一步，说道：“有事说事，没事请回吧，将你那些东西带走。” 打从一进门，万宝禄的眼睛便没有离开过宋甯的身上。她未施粉黛，就站在那儿，始终与是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像一株深谷幽兰般清冷孤傲，拒人于千里之外。 张翠菊果真没有诓他，这真是绝色美人，能够激起男人的征服欲的女人。 即便她未施粉黛，衣着朴素，也掩饰不了她身上那股气质，妆容精致的张翠菊此刻在她面前简直就是庸脂俗粉。 打一开始，宋甯便敏锐的察觉到有一双不怀好意的眼睛在盯着她，这种感觉让她很不舒服，于是她眼神凌厉的与那人对视过去。 这一眼在万宝禄看来，丝毫没有杀伤力，反而因为这一眼，他觉得浑身都要酥了。他摇着折扇走上前说道：“翠菊，你不给我引荐一下吗？”话虽然对张翠菊说的，可眼神却一直停留在宋甯的身上。 “哦，我差点忘了。”张翠菊装做很热情的给两人引见道：“爷，这位是我的表嫂，宋甯。” 说完她要给宋甯介绍万宝禄的身份时，他却一步当先走到宋甯的面，合起折扇，朝她作揖道：“在下万家大少爷万宝禄，见过宋姑娘。” 他方才走上前几乎要贴着宋甯，举止轻佻，惊得她连忙往旁挪了一步，与他拉开距离。她怒而看向张翠菊，见她眼神中难掩幸灾乐祸，心知今日之事定是她刻意设的局。 宋甯就是瞎了，也能感受到那男子对她不怀好意，而这个不怀好意的人，是张翠菊带来的。 “表嫂，大少爷在与你说话呢！”张翠菊掩嘴而笑。 得到的是宋甯的一张冷脸，“抱歉，我和你们不熟，请你们出去。” “诶！宋姑娘此言差矣。”万宝禄展开折扇，摆出自认为风度翩翩的模样，说道：“正所谓一回生，二回熟，咱们多相处相处，自然就熟了，你说是不是？” 说着他用折扇去挑宋甯的下巴，被她一手拍开，“请你自重。” 此人举止轻浮，公然调戏有夫之妇却丝毫不以为耻，宋甯心里不禁有些着急。若是他来硬的，强行对她动手动脚，她要反抗起来，对方这么多人，她也打不过，最多只能收拾收拾张翠菊这个贱人。 她正在心中苦想着对应之策，杭书珩就在这时候回来了。 “你们在干什么？” 宋甯听到杭书珩的声音，心中瞬间踏实了，连忙跑过去，“你回来了。” “没事吧？”杭书珩敏锐的感觉到气氛不对劲，他打量着宋甯问道。宋甯只摇了摇头没说话，杭书珩握了握她的手，说道：“这儿有我，你去水生家把孩子接回来吧！” 宋甯知道他有意支开她，她点点头，便出门去了。 万宝禄眼神拉丝的跟随着宋甯离去的背影，直至看不见了才将视线收回来。他的举动丝毫不避讳，杭书珩看在眼里怒在心底，眼神中闪过一丝杀意，但很快便消失不见。 “不知两位有何贵干？”他的眼神在万宝禄和张翠菊之间来回打量，尤其在看向张翠菊时，那眼神冷得叫她忍不住心里发毛，站在一旁不敢出声。 万宝禄见美人已不在，有些可惜，听到杭书珩的问话，这才打量起他来，“你就是翠菊的表哥，杭童生吧？” “我是万家的大少爷。”万宝禄说着，让下人给他搬来了一张椅子坐下，说道：“我听说你手里有一本秘籍，你开个价，我买了。” “我想我之前已经和万管事说的很清楚，我没有秘籍，请回吧！”杭书珩面无表情的说道。 “这么说你是不愿意卖了？”万宝禄翘起二郎腿，接过下人刚泡好的茶喝了一口，说道：“我听说你要自己开作坊，你知不知道，只要我动动手指头，你们的作坊就开不成，你就算不卖给我，留着那秘籍也就成了一堆废纸。” 对于他的威胁，杭书珩不为所动，“我还是那句话，我没有秘籍，请回吧！” 万宝禄沉默了片刻，“哼！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们走。”他冷笑一声，招呼着手下的人离开。 “等一下。”杭书珩却喊住了他们，“请把你们的东西带走。” 万宝禄闻言转过身来，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笑，走到杭书珩面前说道：“诶！别急着拒绝啊，这些可都是在县城里最大的酒楼里的糕点，最是受妇人与孩子的喜爱，没准你家里那位美娇娘也会喜欢。” 说罢，他肆无忌惮的大笑了起来。看着眼前这张张狂的脸，杭书珩隐在袖中的手不禁攥紧了拳头，心中衡量着将这张脸揍烂了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一个乡下的读书人将一个城里的富二代给揍了，结果可想而知。 最终，攥紧的拳头缓缓松开，虽然很憋屈，但此刻他还是选择了暂时的隐忍。 回县城的路上，马车里，万宝禄搂着张翠菊却不住的对宋甯赞不绝口，“啧啧啧，你那个表嫂果然是个美人儿啊，这样一个美人，嫁给一个泥腿子还真是可惜了！” 张翠菊轻锤了他一下：“爷！再可惜那也是有夫之妇。” “有夫之妇怎么了？爷就喜欢有夫之妇，宝贝儿，你要是能帮爷将那美人弄到手，爷一定重重有赏。” 万宝禄揉捏着张翠菊，忽然欲念上头，将张翠菊当成宋甯的替身，压着她便干起了不可描述的事情…… 第86章 气氛正刚好 杭母回来发现家里放了许多的糕点与食盒，又惊又喜，“哎哟，哪来的这么多糕点，还有食盒。”她掀开食盒看了看，“哎哟，这里面还有好多吃食，哪来的呀？是不是翠菊又孝敬我来了。” 除了张翠菊，她实在想不出还有谁会送来这些东西，这一看就是他们乡下人吃不起的。 她看向站在一旁的杭书珩时，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沉默的站在那里，浑身都在散发着阴冷的气息，冻得她一个激灵，让她想再问的话又给吞了回去。 杭书珩缓缓转头看向她，那眼神让她觉得仿佛下一刻她就要被他的眼神所杀死，吓得不由自主后退了几步，“你、你这么看着我干啥？” 视线最后落在那些糕点之上，寻思片刻，杭书珩走过去将那些东西提起就往外走。 “诶！你要拿去哪儿呀？”杭母小追了两步问道，得到的回应是一个沉默的背影，今日的杭书珩极为反常，她不敢再有过多纠缠，眼睁睁的就看着他将那些糕点拿走了。 走在村里，杭书珩见着个孩子便喊上，说有糕点吃，当他走到水生家时，身后已经跟了一串跟屁虫了。 宋甯听到外头的动静，出来查看，看到这场面顿时有些看不懂，“这是？” 杭书珩将提着的点心包递给她，“拿去分给孩子们吃吧。”见宋甯接过点心，还有点愣，于是笑道：“丢了怪可惜的，倒不如分给孩子们，让孩子们高兴高兴。” “好。”宋甯抿唇一笑，点点头，然后招呼着孩子们进院子，“孩子们，都过来，咱们分糕点吃了，每个人都有份。” 孩子们爆出一阵欢呼声，闹哄哄的便跟着宋甯去了。将糕点都分给孩子们后，宋甯才走去与杭书珩站在一起，“没事吧？”她看得出来他有心事，也不知道他后来与万宝禄有没有什么碰撞。 “没事。”杭书珩牵过她的手握在手中，目光追着在孩子群中天真可爱的儿子，幽幽的道：“以后，我在哪儿，你和儿子就在哪儿！” 以男人的直觉，他认为万宝禄盯上了宋甯，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一想到万宝禄盯着宋甯那别有意图的眼神，他就愤怒得想杀人。 “嗯！我听你的。”宋甯回握着他的手，没有过多的语言。 这时扬扬拿了一块绿豆糕跑过来说道：“爹爹，娘亲，你们不吃吗？这个给你们。” 两人互视了一眼，欣慰不已，这是他们的小天使啊！ “扬扬你吃吧，娘亲最近在减肥，不吃甜食哦！”宋甯捏着他的脸蛋说道。 扬扬又看向杭书珩，询问的意味很明显，杭书珩捏了捏他另一边脸颊，“爹爹不爱吃甜的，你自己吃，去和小朋友们玩吧！” 爹爹不吃，娘亲也不吃，扬扬看了看绿豆糕，最终还是决定自己吃掉。 当天夜里，杭书珩罕见的翻阅起了之前原主的书籍，这是他们来到这个时代后，他第一次去碰这些东西。原主之前接回来的抄书活儿，在他进入这个身体之后，便一个字也没动过。 今夜心血来潮，他用着原主的笔迹将那原本抄了一半的书，又续抄了起来。原主的小楷字体写的非常好，他的笔迹已经刻入了肌肉记忆中，他不需要太刻意的模仿，自然而然就写出了与之前原主所写的内容一模一样的笔迹。 宋甯在门外看着他沉浸书写，并没有进入打扰他。回到屋里，她并无睡意，取出之前裁剪出来还没缝好的衣服，在油灯下一针一线的缝了起来。 这还是她之前剪了杭书珩的里衣时，答应再做新的补偿他，这段时间发生了一事接一事，导致她一直没有好好的静下心来为他做衣裳。 这一做起来就忘了时间，直到杭书珩抄完书回来，她才意识到已经是深夜。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看着她在缝衣服，杭书珩的眉头便皱了起来，走过去从她手里接过衣裳与针线，不悦道：“晚上光线这么暗，你还缝衣服，眼睛不想要了是吗？” “没事儿，我多点了灯呢！”宋甯笑了笑。 “那也不行，以后晚上不许再做针线活。”杭书珩有些霸道的说道。 “好好好，知道了。”宋甯从他手里拿回衣裳，在他身上比了比，“换上试试，看合不合身。” 杭书珩没想到这是做给他的，将衣裳拿过来看了又看，爱不释手，“这是我的？” “是啊！早就答应过你的不是吗！” 宋甯笑着催他换上试试，可他却拿在手中久久没有动作，“怎么了？”宋甯问。 哪知杭书珩却凑过头来说道：“这个时代，女子好像是应该给丈夫宽衣的。” 宋甯看着他坏笑的表情，有些懵，她刚才听到了什么？他让她给他宽衣？想到那个画面，她俏脸便悄悄红了起来。 杭书珩看着她娇羞的模样，恨不得咬上一口，但他没有如此做，反倒是摊开双手，“来吧，娘子！” “讨厌。”宋甯气恼的捶了一下他的胸口，还是动手替他解了腰带，将外衣脱下。 杭书珩本只是想逗一逗她，却没想到她真做了，看着眼前的女人细心的为他解腰带，脱衣服，他心里顿时被塞得满满当当。 灯光昏暗，佳人在侧，气氛正刚好，杭书珩不自觉心跳加快了起来，他觉得，或许可以…… 垂在两侧的手缓缓扶上她的腰肢，往怀里一带，那柔软的身体顿时便被他拥入怀中。 “老婆……”他将鼻子与她的相贴，沙哑着嗓子喊了一声。 那一声“老婆”几乎将宋甯击溃，前世他们兜兜转转，错过了许多时光，留下了许多遗憾，在这一刻都被填补完整了。宋甯的眼中不禁蓄起了泪水，仿佛下一秒就要夺眶而出。 杭书珩抬起头，缓缓的吻上她的眼睛、眉毛、鼻子，最后落在她的唇上。许久不曾如此亲密，他有些紧张，像一个情窦初开的小伙子，正小心翼翼地吻着他心爱的女人…… 第87章 被猫咪挠了 黑暗中，宋甯被拦腰抱起，她惊慌地双手紧攀着杭书珩的脖子，这才发现，他不知在何时已经熄了灯。 “你、你干嘛？快放我下来。”宋甯压低声音说道。 杭书珩没有照做，而是抱着她到炕上，“我们已经好久没有在一起了。” “不行……”宋甯用手撑住他的胸膛，有些害羞，用细若蚊蝇地声音说道：“别这样，孩子、孩子还在呢……” “没事儿，咱们动静小一点，不会惊动孩子的。”杭书珩说完，一把扯过被褥将两人盖上，这会儿就算天皇老子来了也别想打断他的好事。 原本还透着点月光的屋里，因为被褥的阻隔，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久违的亲密将感觉在黑暗中无限放大…… 月光透过窗户照射进来，隐隐约约可见炕上那一团鼓起的被褥在月光下起起伏伏，隐忍而欢愉的轻吟不时地自被褥中泄出。 夜，还很长…… 这一场爱的纠缠直至将近黎明方才停歇，事后，杭书珩一脸餍足地为宋甯清理身子，再替她穿上衣服，看着她熟睡的面容，无比的满足。 怀里搂着心爱的女人，杭书珩无一丝睡意，他就像一个开了荤的和尚，竟想一尝再尝。只是看她被折腾得太累了，他实在有些不忍心再闹她，也罢，来日方长。 次日，宋甯妥妥的起迟了，她醒来时，睁眼便对上一张稚嫩的脸，像好奇宝宝似的正在打量着她。 见她醒来，扬扬问道：“娘亲你是不是生病了？” 杭书珩端着早饭进来，闻言接话道：“扬扬别担心，娘亲只是有点累了而已。” 他的话有些意有所指，宋甯忍不住瞪了他一眼，才起身，她感觉手脚还有些软，衣裳便被送到眼前。 “娘子你累了，为夫伺候你更衣。” 宋甯俏脸一红，“你……”不要脸。 胡闹了一夜，她几乎不记得夜里自己是怎么睡了过去的，更不知道这家伙折腾到了几时。好在这会儿她身上倒是整整齐齐的，这家伙还算做了件人事，没让她在孩子面前失态。 宋甯悄悄的在杭书珩的腰侧掐了一块软肉，拧着转一圈，欣赏到了他的痛苦面具这才满意的松手，抱起衣服去屏风后穿戴。 “爹爹，你怎么了？你的脸怎么皱巴巴的。”屏风外传来扬扬的声音，宋甯不禁呵呵地笑出了声来。 “爹爹没事，爹爹是被猫咪给挠了。”可不就是猫咪么，此刻他的背上还有着夜里留下的抓痕呢。 “什么？咱们家有猫吗？它在哪里？”扬扬听说有猫，一双眼睛顿时雪亮，小孩子对小动物都是无法拒绝的。 “是啊，咱们家有只大猫，可会挠人了。” “它在哪呢？” “就在那座屏风后面。” 扬扬开心的跑去屏风后面找，宋甯也恰好穿戴整齐出来，扬扬找了一圈后，失落的走出来说道：“屏风后面只有娘亲，没有猫咪。” “别找了，爹爹是逗你玩的，快来吃早饭吧。”宋甯不由又瞪了杭书珩，没事在孩子面前瞎说什么呢！ 杭书珩清了清嗓子自知理亏，承诺以后给扬扬养一只猫，这才算把孩子给哄好了。 说做便做，吃过早饭，杭书珩便去村里打听，看看有没有人家养猫的，还正好让他打听到了有人家养猫，又恰好生了一窝猫崽子。当天，杭书珩便抱了一只小狸花猫回来，把扬扬给高兴坏了，抱着小狸花就不松手，喂水喂饭都要亲自动手。 杭母对于家里多了只猫而颇有怨言，只是家里一个两个的都不把她当回事，也只能作罢，她开始意识到了，这个家已经不是她能当家做主的了。 距上次万宝禄和张翠菊上门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数日，即便无事发生，杭书珩与宋甯也没有掉以轻心，杭书珩更是真正做到了他在哪儿，媳妇和孩子就在哪儿。 本以为万宝禄得不到图纸，会伺机报复，但让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万宝禄的报复没有等来，里正的大儿子何铁生竟然出事了。当他们得到消息，赶到里正家里时，村里的土郎中也被请了过来，一同进去查看情况。 何铁生此刻正躺在炕上，双腿不能动弹，脸上狰狞的表情以及时不时呼出的痛吟可以看出他此刻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也不知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此刻郎中正在查看伤势，他们也不便询问。 郎中在何铁生的腿上，摸了摸，又按了按，引起何铁生更痛苦的嚎叫。一番查看过后，郎中说道：“这腿是被人硬生生给打断的啊！这伤我治不了，你们得进城里去请擅长接骨的大夫才行。” 什么人这么狠，硬生生将人的双腿给打断，杭书珩心里疑惑，但此时更应该关心的是何铁生的伤势，当务之急还是得找大夫，而在大夫来到之前，总不能如此干等着。 第88章 何铁生的遭遇 当下，里正马上便吩咐人到城里请大夫，杭书珩则对郎中说道：“成了的大夫一时半会儿到不了，铁生哥的腿总不能硬拖着，您看看有什么法子……” 然而他话未说完，郎中便摆摆手说道：“你们别指望我，我就是个蹩脚郎中而已，我可不敢治，万一给治坏了……”他说着摇头叹气，不顾大伙挽留，急匆匆的就走了。 杭书珩见郎中靠不住，还得靠自己，转而对里正说道：“叔，伤了骨头不能掉以轻心，咱得先用板子将铁生哥的腿固定住，以免造成再次伤害，将腿固定好，更有利于骨头愈合。” 此时何家的其他人还处在悲伤与难过之中，只有里正还算平静，他见杭书珩说得头头是道，于是问道：“怎么固定，你可懂得？” 杭书珩点头，当即吩咐人烧热水先给何铁生清洗一遍受伤的腿，再让水生找来几块板子，将何铁生的腿固定了起来。他动作迅速，夹板、上绷带，一气呵成，熟练得让人看了只觉得他就像是做过千百次一般。 一切都做完后，剩下的事情就只能等着城里的大夫到来。此时，杭书珩这才有功夫询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是水生与村里几个后生将何铁生给送回来，此时听他问起，一个个都愤愤不平的说了起来。 “是张翠菊那个毒妇，仗着有万家大少爷撑腰……” 原来，今日何铁生进城赶集，晌午出城回村时，在城门口与一辆马车发生了小小剐蹭，原本何铁生道了歉，对方车夫便让他走了，可谁知，马车里的人却不依。 马车里的人不是何人，正是张翠菊，她从车厢里出来，对着车夫劈头盖脸便训了一顿，之后又嘲讽何铁生瞎了狗眼，连万家的马车都敢碰。 何铁生见是她，当即反讽了回去：“低贱的麻雀换了毛，跟了个新主人还耀武扬威起来了。” 张翠菊最忌讳别人说她是麻雀，于是钻回车厢里告起了状：“爷，有人欺负我，你可要为我做主，他欺负我就是不把你放在眼里。” 万家大少爷在马车里，是何铁生没有想到的，自知今日碰到铁板了。 万宝禄从车厢里出来，指着何铁生，不悦的问道：“哪来的泥腿子，连爷的女人你都敢欺负。” 二话不说，一招手便招来了几个随从，说道：“那小子敢对爷不敬，给爷好好的教他做人。” 看着围着自己的几个人高马大的汉子，何铁生警惕的说道：“光天化日之下，你们想干什么？” 几个汉子没与他多说一句，直接动起手来，何铁生纵是有一身力气，也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对方几人都是练家子，何铁生显而易见吃了大亏，被拳打脚踢很快便痛苦的卷缩在地上。 本以为到了如此局面，对方便会就此收手了，却听见张翠菊说道：“他竟然还敢反抗，爷，要我看还不如将他的腿给打断，看他以后还敢不敢不把爷放在眼里。” “张翠菊你这个毒妇，你不得好死，啊……” 何铁生抬起头目眦欲裂，回应他的却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几乎将他的意识吞噬。 水生几人赶到时，正看见了这一幕，上前去理论：“你们凭什么打人，还有没有王法了。” “王法？哈哈哈，在这屏阳县，老子就是王法。”万宝禄仰天大笑一番，最后指着在地上双腿已被打断而痛苦不堪的何铁生说道：“记住了，日后见了爷得绕道走。” 万宝禄带着人扬长而去，丝毫不觉得将人打残了是一件大不了的事情。 水生等人自知斗不过城里的富人，生怕对方再折返回来找麻烦，只好先将何铁生送回村里。 听完他们的讲述，何铁生的媳妇便在一旁嘤嘤哭泣了起来，宋甯上去扶着她的手安慰道：“嫂子，别哭了，城里的大夫很快就会到了……” 何铁生的媳妇与里正媳妇同姓王，大伙都叫她小王氏，此时她听见宋甯的安慰，犹如火上浇油，狠狠的将宋甯的手给甩了，将所有的气便撒在了宋甯身上。 “你少在这里假惺惺，我相公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都是因为你们家那些破事儿。” 她私心里认为，若张翠菊不曾在上塘村待过又被赶出村子，后面的事情就不会发生了。她还记得当初张翠菊被赶走时，记恨在心曾放下的狠话，而造成这一切的人，正是宋甯。 她怒视着宋甯，带刺的话一句接着一句，“你婆婆说的没错，你就是个扫帚星，你克父克母你还克村里人，我相公这样都是你害的……” 小王氏说的又快又急，任何人都没有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宋甯更是愣得没有反应过来，杭书珩此时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 “你给我闭嘴。” 还是里正和何铁生及时喝止住了她，再一看另一头的里正媳妇，她虽未说什么，但小王氏说话时她并未制止，可见她是将小王氏的话听进心里去了。 何铁生强忍着腿上的疼痛闭目假寐，自己媳妇在一旁哭哭啼啼听得他心火躁，再一听见她对宋甯说的什么鬼话，更是忍不住了。 “你给我够了，我今儿遭这罪，那是我与张翠菊的个人恩怨，关人家书珩媳妇什么事？你不要在这里是非不分，逮着人就咬。” “你、我还不是因为担心你吗？”何铁生的解释在小王氏看来，那就是为了护着宋甯而凶她，气得她哭跑了出去，并怨恨的瞪了宋甯一眼。 里正媳妇这会儿出声替自己儿媳妇说话：“你媳妇也是为你着急才说错话，你说你凶她干啥。” “行了你也少说两句吧，能不能让铁生的耳根子清静清静。”里正抽了口旱烟，不耐烦的打断了她，随后又对杭书珩和宋甯说道：“人心急的时候说话总是不过脑子，方才你们嫂子说的那些话，你们别往心里去。” “叔，没事儿，我们能理解的。” 宋甯回了一句便不再说话，杭书珩的脸色依然不好看，却比方才好了许多。 第89章 寻医受阻 去县城请大夫的人很快便回来，只是看他一脸颓丧，杭书珩心中就不大乐观。 果然，当里正问起大夫时，对方便一脸不忿的说道：“万家大少爷在县城放了话，现在县城的大夫一听是上塘村，都不肯来，谁都不想得罪万家……” “你说啥？城里的大夫都不肯来？那相公的腿可怎么办啊？”小王氏一急，又开始哭了起来。 饶是一直维持表面平静的里正，此时也气得面色铁青，双手颤抖，“欺人太甚，真是欺人太甚。” 去县城回来的人又继续说道：“我打听过，万家大少爷是衙门县丞的小舅子，有县丞给他撑腰，人人都不敢得罪他。” “哎呀！这、这可怎么办？”就连一旁的里正媳妇何王氏也开始慌了，若真没有大夫敢来治，那铁生这辈子岂不是毁了。 “叔，婶子，先别急，县城里的大夫不敢来，咱就到邻镇去请，他们万家总不能一手遮天。” 杭书珩本是出声想将他们的情绪稳住，不想小王氏却不依不饶的吼道：“不是你家出的事你当然不急。” “闭嘴，妇道人家什么都不懂添什么乱呢？”里正大声喝止小王氏，待她再不敢出声后，方才转向杭书珩说道：“书珩，你有什么想法？” 杭书珩脸色缓了缓，说道：“如今咱们要做好两手准备，一是让人到周边的镇子上去请大夫，先撑过今晚再说，二是明日一早带上铁生哥到府城看大夫，我去过府城，可以亲自陪同，早晨出发，傍晚就能到达府城，只是路上颠簸，铁生哥只怕要吃些苦头。” “我还行……我能、撑得住……”何铁生强忍着伤痛，吃力的说道。 当下，杭书珩安排好人兵分几路去周边城镇请大夫，他自己则起身说道：“我现在去山上寻一些能消炎止痛的草药，若信得过的我的话。” “信、信，书珩，我信你……”不等旁人说话，何铁生便坚定的给予了杭书珩信任。 宋甯将扬扬拜托给水生和木墩照顾，她则是与杭书珩一同上山去寻药，在山上转了一个下午，终于寻到了一种叫做“接骨草”的草药。杭书珩给宋甯科普了这味草药的作用以及用法，采了药便匆忙下山。 到了里正家，出去请大夫的人已经陆续回来，令人意外的是一个大夫也没有请回来，原因竟是万家居然派人在上塘村的必经之路拦路威胁，那些大夫听说是万家的人，不敢得罪，便都半路折返回去了。 “这是不给人活路啊！”能拦着不让大夫进村，指不定也会半道上拦着不让他们出去看大夫，何王氏这么一想，悲从中来，“又不是什么深仇大恨，铁生的腿都硬生生的让他们给打断了，还想怎么样……” “一定……是张翠菊那个贱人干的。”何铁生咬牙切齿的说道，他有强烈的预感，觉得这事定是张翠菊耍的手段，万家大少爷还不至于揪着他这么个小人物不放，“她早就对我怀恨在心了，她就是个毒妇，若不是她撺掇，我的腿还不至于被打断。” “没有大夫，咱们也要自救。”杭书珩提着草药过来，“这是一种草药，叫‘接骨草’，可外用，也可内服，若是信我，就先给铁生哥用上。” 小王氏张了张嘴欲言又止，碍于之前多言差点惹怒了公公，这会儿她倒是不敢说什么。 何王氏则是有些顾虑：“书珩，你确定吗？这真的能用？”也没听说过杭书珩懂草药，不怪她有所顾忌。 “信我就用，不信就当我没说过。”杭书珩面无表情的说道，他帮忙只是出于同村的情分，对于旁人的质疑，他犯不着去做多余的解释。 “可是……”何王氏还有些犹豫。 里正却是当即拍板做了决定：“别可是了，就听书珩的，书珩，你说说看这草药怎么用？” “将草药洗净捣碎外敷在伤处，包扎起来即可。” “听见了？还不快去。”里正立即打发小王氏去做这些杂碎的事情，小王氏不敢迟疑，拿了草药便去处理。 洗净捣碎后，杭书珩亲自替何铁生敷药，包扎，最后再用板子将腿固定好，才算完事。约好了明日一早去府城求医的事情后，杭书珩和宋甯便从里正家告辞出来。 回去的路上，宋甯担心的问道：“若是明天去府城不顺利的话，这一直用接骨草能有用吗？” “铁生的这种情况比较严重，接骨草恐怕起不到很大的作用，还是要有专业的骨科大夫医治才行。” 夜里，安顿好何铁生，里正与何王氏才回到了屋里。白日里人多，他不好当着外人和小辈的面前多说什么，这会儿屋里只有他们两口子，总是有功夫数落她两句。 “你说你今儿怎么回事？在书珩两口子面前那是什么态度？” “今儿个儿媳妇拎不清也就算了，怎的你也拎不清了，你平日里也不是个拎不清的人啊，你自个儿摸着良心说说，今儿这事能怨人家书珩两口子吗？人两口子忙前忙后的去采药回来，你倒好，还怕人把你儿子给毒了不成。” 何王氏张嘴想解释，最终却只是叹了口气道：“我不是，唉……我这不是心疼咱儿子吗？好好的腿就这么让人硬生生给打断了。”说着，她眼眶不禁又红了起来。 “行了行了，还是早点歇着吧！明儿一早还得赶路去府城。”里正看她这样，也不忍再多说什么，只催促她早点歇息。 第90章 不速之客 次日清早，天空竟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村里的牛车没有厢无法避雨，出发去往府城的时间只能暂时推迟。 杭书珩冒着小雨便上山去采了草药回来，打算在出发之前，给何铁生换一次药。一同带回来的，除了接骨草，还有白茅根，经过一夜，也不知何铁生有没有发热。 早饭都顾不上吃，带着草药便出门了，到了里正家，何铁生夜里果然发热了，好在只是低烧，精神状态还不错。 杭书珩将白茅根交给小王氏，让她拿去煮水给何铁生喝，可退热。 需要入口的东西，小王氏有些犹豫，迟迟没有接过，里正在旁喝了一声：“愣着干啥，还不快去。” 小王氏不敢忤逆公公，连忙从杭书珩手中接过白茅根便去了厨房，杭书珩则是亲自将接骨草捣碎，给何铁生换了药。 “下雨天，咱们村里的牛车出门不方便，我让水生到县里去租辆马车回来，一来路上可以避雨，二来马车行走也比牛车更快一些。”杭书珩将他的打算说出来，“等水生将马车租回来，就可以出发了。” “书珩，还是你想的周到，你叔我活了大半辈子，都不如你啊！”里正有些惭愧的说道。 儿子突遭大难，得罪的又是县里有钱有势的人物，他表面上的平静其实是强撑着，心里早就慌了，他甚至做好了儿子的腿好不了的心理准备。 “叔，先不说其他的了，等水生将马车租回来，咱就可以出发了，该准备准备了。”杭书珩一一提点道：“旁的也不需要，就带上银子，和一些路上方便食用的干粮，路程不算远，一切从简就好，那白茅根煮的水需要装上一些……” “好，快，照着书珩说的都准备准备。” 这边交代完事情，杭书珩便也回去先准备准备，只等水生将马车租回来便出发。回到家，宋甯已经做好早饭，连路上吃的干粮也都准备好了。 吃过早饭，雨已经停了，不多时，水生便将租来马车赶了回来。只是，除了水生赶的那一辆马车，后边不远处还有一辆马车缓缓驶来，杭书珩认得那是万宝禄上次来时乘坐的马车。 万宝禄的马车越过水生停放好的马车，停在杭家门前，万宝禄用折扇挑起帘子，讥笑道：“哟，怎么，这是要出门啊？” 说完，他目光越过杭书珩看向宋甯，色咪咪地调笑道：“美人儿，我们又见面了。” 杭书珩将宋甯拉至身后，直接无视他，让水生先将马车赶到里正家，他随后就到。 万宝禄见杭书珩没将他放在眼里，有些不悦，“都说读书人知礼，怎么有贵客上门你们就是这种态度？” 杭书珩嘲讽道：“受主家欢迎的才是贵客，不请自来乃不速之客。” “哼！” 万宝禄冷笑一声，就杭书珩这态度，他本想再谈秘籍之事，看来是没必要了，一而再再而三的被这一个乡下读书人下脸子，他的耐心已然耗尽。 不过一本秘籍，他只需要使点手段就不怕他不乖乖交出来。本想着先礼后兵，没想到对方那么不识时务，既然如此，他也无需再客气。 此时，杭母乐呵着从院子里出来，觍着脸对马车上的万宝禄和张翠菊打起招呼，“哎呀！翠菊来啦？这是万家大少爷吧？哎哟，真的是天大的贵客呀！快，快进院子里坐……” 说完她便催促着宋甯，“你愣着干啥？快去烧水泡茶，没看到贵客来了吗，真是没眼力见。” 宋甯冷冷瞥了她一眼，没理会，而是与杭书珩一同往里正家的方向而去。杭母被儿子儿媳当众下脸子，有些尴尬，嘿嘿笑了一声便道：“甭管他们，来来我给你们泡茶。” 万宝禄倒是提起兴趣问道：“他们这是要去哪？” “嗨，去里正家呗！那铁生不是让人给打断腿了吗？这会儿估计是要去看大夫呢！”说完她后知后觉的想起来，那打断何铁生腿的人不就在这儿吗。 张翠菊在万宝禄耳边低语几句，随后撒娇道：“爷，咱跟着去瞧瞧热闹吧，让这些泥腿子知道知道，敢得罪爷就是这个下场。” 万宝禄被哄得心情大好，在她臀部上拍了一下，“好，美人儿想瞧热闹，咱就瞧瞧热闹去。” 吩咐车夫赶车，张翠菊指着路，很快就到了里正家。万宝禄带着张翠菊不请自入，进到院子里，见里面人还挺多，“哟！挺热闹啊？” 大伙儿见着突然来了个面生的男子，还在猜测着他的身份，在看见他身边的张翠菊时，心中便有了答案。 经过村口那几个与张翠菊交好的小媳妇口口相传，张翠菊被万家大少爷养着的事，在上塘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小王氏见到张翠菊，便激动的冲上来：“张翠菊你这个贱人，把我相公害的这么惨，你还敢来……” “啊……爷，人家害怕……”张翠菊装作一副害怕的样子，挨着万宝禄说道。 第91章 冲突起 “嫂子，别去……”宋甯想阻止小王氏，却还是迟了一步。 小王氏冲到张翠菊面前，扬起手就要落下，被万宝禄趁机抓住手不放，倒是没想到这乡下小娘子的手还挺嫩，他忍不住握在手中捏了捏。 调侃道：“诶！这位娘子何必这么大的火气。” “你……放开……”小王氏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外男握着手不放，令她羞愤欲死，使劲挣扎了几次方才挣脱出来，连忙捂着脸哭跑回屋里。 里正疾步走过来，放低姿态赔罪道：“万少爷，我是上塘村的里正，小儿不知哪里得罪了您，我在这儿给您赔个不是，如今他的腿也被您让人给打断了，他也得了到教训，您是大人物，还请您高抬贵手，给我儿一条活路吧。” “这话说的，我又不是来杀人放火的。”万宝禄摇着折扇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小儿腿伤需要看大夫，恳请万少爷通融通融，莫要为难我们这等小人物。”里正生怕他继续为难，朝他深深拜了一礼。 万宝禄耸了耸肩，说道：“请便，我就是来看个热闹。” “多谢万少爷，多谢万少爷！”得到对方肯定答复，里正连连点头道谢，只要这位爷不刁难，一切都好办。 里正在前头领着几个后生将何铁生从屋里抬出来，杭书珩远远的跟在后头。 在经过万宝禄跟前时，他挑着眉侧身让了一下，里正见状不住的道谢：“多谢万少爷，多谢了。” 看着这些乡下泥腿子对着自己点头哈腰，万宝禄受用不已，只是当他看见队伍后面的杭书珩，那人明明只是一个乡下的读书人，却丝毫不将他放在眼里，这令他很是不爽。 在几个后生就要将何铁生抬上马车时，万宝禄恶意顿生，伸出脚去绊住了其中一人的脚跟，那后生不防，顿时失去平衡往前扑倒。 原本抬着板子瞬间脱手，何铁生直接从板子上翻倒下来结结实实的摔在地上，经过细心包扎与固定好的腿再次受创，令他惨叫声石破惊天。 “啊——” “相公……”小王氏连忙哭喊着跑过去想要扶起何铁生。 “哈哈哈哈哈……有趣，真是有趣。” 万宝禄对于自己的杰作很满意，肆无忌惮的仰天大笑。 “你、你、你……”这一变故来的突然，里正老脸憋的通红，他想象不到人可以坏到这种程度，指着万宝禄一时竟说不出话来，气急攻心险些就倒了下去。 “老头子，老头子，你别吓我……”何王氏不断的拍着他的胸口为他顺气，焦急不已。 “太欺负人了。” 方才被绊倒的后生爬起来怒吼一声，冲万宝禄的面门便挥起拳头，只是不等他靠近，万宝禄身旁的随从抓住挥过来的拳头，抬腿一踹便将他踹翻在地。 正当他还想上前去给这后生一个教训时，一个拳头朝他迎面而来，他猝不及防面上便遭了一记重击，顿时眼冒金星踉跄后退。 杭书不给他反应的时间，转身一脚将他踢倒，其他几个后生见杭书珩一个文人都大打出手了，他们没道理干看着。 “他娘的没见过这么欺负人的，哥几个，抄家伙，干他娘的……” 几个后生同仇敌忾，随手摸到啥是啥，一窝蜂涌上来，朝这万宝禄那个随从就是一顿招呼。 “你们，反了天了……” 万宝禄没想到这些泥腿子竟敢反抗，他话音未落，杭书珩便已经逼近他，将他堵在马车前，单手拎起他的领口。 “你、你要做什么？我、我告诉你，你敢动我一下，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万宝禄生来好色，身体早就被男女之事掏空了，没了随从，随便一个人都能将他撂倒，看到杭书珩眼神中的冰冷，他居然有些怕了。无奈他今日出门只带来一位随从，这些泥腿子若是打红了眼，吃亏的还是他这边。 “坏事做尽，是要遭天谴的，不如我先替老天爷收了你。” 杭书珩扬起拳头就要砸下，好不容易缓过气来的里正连忙出声制止：“住手，书珩，快住手。” 那个随从，他们打了也就打了吧，不过是个下人，若是将万家大少爷给打了，只怕上塘村将不得安宁。 “爹，人家都欺负到家门口了，反正他也不会让咱们好过，不如趁现在打够本。”方才那被绊倒的后生，是里正的小儿子何春生，听见自己老爹在劝和很是不服气。 他抄起棍棒，不管不顾的就要往万宝禄身上打去，里正见状连忙抓住他的手不让他动手。 “住手，都住手……” 说着又去劝杭书珩，最终从杭书珩手中将万宝禄解救出来。 “万少爷，咱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何必为难我们？今日你伤我儿，我们打了你的下人，咱们扯平了，今日我们不为难你放你走，日后希望你也莫要再为难我们上塘村。” 万宝禄解除了杭书珩的牵制后，又开始放弃了狠话，“你们上塘村真是好样的，今儿栽在你们手里我认了，咱们走着瞧，哼！” 方才起冲突时，张翠菊便好怕得躲到了车厢里头，这会儿见没事儿了，才颤颤巍巍的下来，“爷，你没事儿吧？吓死我了……回头让衙门将这些刁民通通抓起来。” 第92章 风雨来临 “哼，我们走。” 张翠菊的话倒是给万宝禄提了个醒，他狠狠地朝地上啐了一口，带着人乘马车走了。 看着他们的马车走远，杭书珩叹了口气，对里正说道：“他不会善罢甘休的。” 何春生握着棍棒，愤愤不平的说道：“这么放他走太便宜他了。”他越想越不服，一棒子打在院子里的树桩上泄愤。 “你们，你们太冲动了。”里正无力的叹气道，他也没想到年轻人气性大，一言不合便动起手来，这梁子一旦结下，只怕不能善了。 “爹，有些人他天生就是坏种，你越忍气吞声他就越得寸进尺。” 杭书珩不由多看了这个小年轻一眼，想着他可比他老爹有骨气多了。然而，他说的话固然有一定的道理，只是，在资本家面前，他们这样的乡下人就像是蝼蚁一般渺小，也不难理解里正为何要如此低声下气。 里正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但蜉蝣如何撼树，无论如何，他们终究是斗不过对方的。 “铁生，爹对不住你啊！”他走到何铁生面前蹲下，抹了一把老泪，“这趟府城，咱们暂时是去不成了。” 此时若他们仍坚持去府城，家里边只剩下妇人与孩子，他们实在放心不下。今日与万家结了梁子，回头人再找上门来，家里没个主事的人，只会吃大亏。 “爹，我没关系，这祸事是我惹来的，就算以后瘸了，那也是我活该，是我拖累大家了。”何铁生缓过了最初那股痛苦的劲头，这会儿已经好过了许多，想着老父亲为了自己不断对人低声下气，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还是先把铁生哥送回屋里吧。”杭书珩提醒道。 大伙合力将何铁生送回屋里，为了保险起见，杭书珩又重新替他换药包扎，索性今儿采的药较多。 “在得到医治之前，就暂时这么着吧，每日换药，坚持用固定好双腿，骨头有几率能长好，但能好到什么程度，这无法估算。” 本来还一脸愁容的里正一家人，在听到杭书珩说骨头有可能会长好，不由得都喜出望外。 “书珩，你说的是真的？” 杭书珩不想给他们太大的希望，直言道：“我说的只是有可能，若是寻常的摔断腿，用这个方法或许真能好，但铁生哥的腿这是被人生生打断，最终能恢复到什么程度，你们还是要有心理准备。” 即便杭书珩泼了一盆冷水，但里正仍是觉得还有希望，只要不是连一丝希望都没有，对他们一家来说就是希望。 杭书珩其实并不是很乐观，只怕他们期望越大，最后失望就越大。该说的不该说的也都说了，他叹了口气从里正家告辞出来，还不知道后面迎接他们的将会是什么样的暴风雨。 想想那万家是县城数一数二的富户，背靠的是县衙里的二把手，而他们只是一个村庄里的小人物，拿什么与这等有钱有势抗衡呢？ 杭书珩仍在愁眉莫展，该来的风雨还是来了。次日一早，几名带刀捕快气势汹汹的来到上塘村，村里人对昨日之事都有所耳闻，如今见捕快直奔杭家，纷纷四处奔走相告。 见官差上门，杭母吓破了胆，躲在屋里不敢出来。 杭书珩客气的问道：“敢问几位差爷光临寒舍有何贵干？” “你可是上塘村杭书珩？” “正是在下。” “那就没找错了，带走。” 领头的捕快二话不说，便挥手让手下的人上来，欲将杭书珩押走。 “请等一下。”杭书珩说道：“不知在下犯了何事，几位差爷要将在下带走？” “有人状告你偷了他的传家秘籍，县丞大人命我等来将你带回去审问，我劝你不要抵抗，老老实实的跟我们走。” “凭什么？无凭无据你们凭什么抓人？”宋甯心中焦急万分，她紧紧抓着杭书珩的手，生怕他真的被带走。 “哼！有没有证据，去了县衙自有分晓，岂是你一个妇道人家能置喙的。”领头的捕快不悦的说道，一大清早就被派了差事，他早就不耐烦了，只是领着官府的俸禄就得办差事。 “识相的，就乖乖跟我们走，别逼我们动粗。”说着，他抽出腰间的大刀，其余捕快见状，纷纷效仿。 这时，村里人都闻讯赶来，老族长和里正走在最前头，老族长这老胳膊老腿的今日走起路来异常的迅速。 “差爷，差爷，不知差爷是为着何事，怕不是有什么误会？”老族长焦急的道。 “是不是误会，去了县衙便知，我劝你们莫要妨碍公务，否则连你们一块儿抓了。” 第93章 这倒是稀奇了 杭书珩见对方来者不善，势在必得，心知这一趟衙门是非走不可了。 不用猜也知道这是万宝禄设的局，他自己倒不觉得如何，反倒是比较不放心宋甯母子，那万宝禄本就对宋甯有觊觎之心，只怕会趁他不在时搞事情。 “快走吧！不要耽误我们的时间。”领头的捕快又开始催促。 听到捕快催促，宋甯抓着杭书珩的手不禁又紧了紧，杭书珩感受到她的不安，回握了一下她的手，对捕快说道：“还请几位差爷稍等片刻，容在下与家人说几句话。” “赶紧的，我们的时间可不多。”领头捕快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多谢。” 杭书珩握着宋甯的手，低声嘱咐道：“别担心，我好歹是个读书人，他们还不至于明目张胆的对我怎么样，我会见机行事的，倒是你，要小心提防万宝禄和张翠菊，这两人都不是善类，我比较不放心你。” 宋甯红着眼眶，一句话也说不出口，一双手紧紧的抓着杭书珩的手不松开，杭书珩叹了口气道：“照顾好自己和孩子。” “爹爹，你不要走，我不要你走。”扬扬扑过来抱着杭书珩的腿说道。 “扬扬别怕，爹爹很快就回来了，你在家要乖乖听娘亲的话知道吗？” 他拍了拍孩子的头，深深看了宋甯一眼，又转向老族长和里正，“叔公，里正叔，我不在时，家里就有劳两位长辈多看顾了。” 两位长辈满口答应，里正更是自责道：“书珩，这一切都是因铁生而起，是我们家连累了你啊！你若不为我们出头……” 杭书珩打断他说道：“叔，您千万别多想，我与万宝禄原本就有过节，他这一次是冲着我来的，不管有没有铁生哥的事，他要对付我也是迟早的事情。” 无论他如何说，里正始终认为他都是受自家的连累。 一旁老族长见事情已没有转机，只能拍着胸脯将家里的事情揽下，以宽他的心，“书珩，家里你就放心，有叔公在，保准不会让他们母子被人欺负了去，倒是你进了衙门，一切都得靠你自己见机行事了。” “叔公放心，我心里有数。” 那头，捕快早已耐心耗尽，又开始催促道：“说完了吧？赶紧的，该走了。” 杭书珩稍一动身，手和脚都被自己媳妇和孩子牢牢抓住，他心疼且无奈，“阿甯！放手吧，我去去就回，不会有事的。” 宋甯明白，她抓着他不放也不过是在做无谓的挣扎，最终的结局还是一样。杭书珩将手从她的手中抽出，她虽不舍，却也不再坚持。 挣扎无用，那么她只能坚强起来，至少让他在外时不至于再分心惦记着家里。她将扬扬抱起来，坚定的说道：“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和孩子。” 杭书珩摸了摸孩子的头，再抚摸着她的脸，在捕快再一次催促时，转身走了过去。 “走吧。” 自从官差到来后便躲进屋里的杭母，这会儿看明白了，再也躲不下去，跑了出来拖住杭书珩，“书珩啊，你可不能去啊，你去了衙门万一回不来了，你让娘我咋活啊？” 在许多乡下人的认知里，只要被抓进了衙门，十有八九回不来。 平日里即便作天作地，但无论如何，儿子也是她最后的指望，若没了儿子，她连唯一的指望都没有了。 那领头的捕快本就等得不耐烦的，没想到还跑出来一个老妇人碍事，将刚收进刀鞘中的大刀又抽了出来，指着她怒喝道：“若再敢妨碍我等办差事，连你一块儿抓起来。” 杭母大惊失色，忙松开杭书珩，连连后退，讨饶道：“差爷饶命，差爷饶命，老妇人不敢了，别抓我，别抓我……” 在自己的命和儿子被抓走相比较，她果断选择了自保，旁人连鄙夷她的功夫都没有。 “我奉劝你少跟你那侄女走太近，你好自为之吧！”杭书珩只淡淡的警告了她一句。 此时院子外边，已经围了不少村民，有些年轻的后生甚至手中还抄着家伙，大有一言不合就开战的架势。 “怎么着？上塘村这是想要造反不成？”几个捕快见这阵子，纷纷抽出了大刀。 老族长和里正连忙出面调和气氛，“大伙儿都别围在这儿，都让个道儿。” 众人迟疑了片刻，最终一分为二，从中间让出了一条通道。 几个捕快带着杭书珩从人群中走过，不想刚走出去，又有人在背后喊道：“差爷，请等一等。” “有完没完？非得逼我们动粗是吧？”捕快回过头来怒吼道。 宋甯走过来，塞给他一个荷包，说道：“我相公是个读书人，还请差爷不要为难他，我看几位差爷都是徒步来的，不如让我们村里出辆牛车送送各位。” 捕快掂了掂荷包的重量，心想这乡下妇人倒还有些眼力见。再听到她说用牛车送他们，不由多看了她一眼。 “这倒是稀奇了，我干了这么多年捕快，抓捕过许多人，还是头一次见到有人提这种要求，你是巴不得早点将你相公送到衙门啊？” “差爷误会了，民妇只是心疼相公，徒步走到县城怕是要走上个把时辰，若能坐上牛车倒还能轻松些。”宋甯不卑不亢的说道。 “你这妇人，想的倒是挺周到。” 能有牛车坐自然是要比步行好上许多的，他们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第94章 下大牢 征得捕快的同意后，宋甯飞快的朝老族长递了一个眼神，老族长会意，立即将人群中的水生喊了出来。 “水生，快，快去把牛车赶过来，别让差爷们等久了。” “好嘞！” 水生答应一声，从人群中走出来，老族长领着他一块儿走了一段路，快速的交代他到了县城，先别急着回来，等着看事情的后续进展，再将消息带回来。 水生应声而去，很快牛车赶了过来，几个捕快被老族长与里正热络的请上牛车，并对水生嘱咐道：“好好赶车，别颠着差爷了。” 这一波操作让几个捕快竟有些难为情了起来，他们是来抓人而不是来做客的，干了这么多年捕快，还是头一回没有因为抓人而遭到仇视与白眼。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无论是冲着那个有些份量的荷包，还是冲着这些村民的态度，他们也不会为难杭书珩，今日一行也不过是奉命办事。 牛车缓缓前行，上塘村的众人跟在车尾送出了一小段路。宋甯牵着扬扬走在最前头，目送着牛车渐行渐远，直到消失在视野中，他们也没有收回目光。 老族长劝道：“书珩媳妇，回去吧！我已经吩咐水生留在县城等消息，咱们现在暂时什么也做不了，回去等消息吧！” 宋甯收回目光，回头看着老族长说道：“叔公，谢谢您！有您在，我心里踏实。”她又看向周围的众人，感受到了大家的关心，这让她很感动。 这个村子平日里即便每家有每家的小心思，但在大是大非面前，绝大多数人都不会含糊。“谢谢大家了，你们的关心我都感受得到，等相公平安归来，我一定大摆筵席请大家喝酒吃肉。” 众人看她站的笔直，丝毫没有因为自己的相公被抓去衙门而悲伤自怜，她的坚强让人不得不佩服。 一群人往回走，刚走到杭家院子，杭母便从里头冲出来，指着宋甯开始破口大骂，将所有的罪责通通推到宋甯的身上。 “你这个丧门星，我们家娶了你进门就没落着好，克父克母不够，你现在还克夫，我告诉你，书珩要回不来，我非撕了你。” 宋甯现在没心情去与她掰扯，无奈她却不依不饶，老族长看不过，怒喝道：“住嘴，现在还不够乱吗？你在这添什么乱，给我老实安静的待着。” “可是叔，书珩要是回不来了，我可咋办啊？”杭母开始委屈了起来。 宋甯冷漠的开口道：“你这会儿知道母子情深了？早干嘛去了？我告诉你，今儿所发生的这些事，包括之前铁生大哥被打断腿的事，桩桩件件都离不开你的侄女张翠菊，最好不要再让我看见你将那贱人放进来，否则我让她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她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气场大开，震慑了所有人，这样的宋甯大伙还是头一次见。杭母在宋甯的身上看到了她母亲的影子，那个让她无论怎么找茬也讨不到半点便宜的女人，顿时又气又怂。 宋甯见众人仍关心着事态，许多人仍待在这久久不忍心离去，她劝着众人：“水生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大家还是先回去吧，地里都还有着活儿呢，不用为了我们家的事耽误了大家的事情。” 这么多人在这儿等着也不是个办法，老族长和里正也开始帮忙劝说。最终，人渐渐散了，只有老族长和里正两家的人留在杭家等消息。 另一边，去往县城的路上，杭书珩淡然自若地闭目假寐，让捕快们看了不禁纳闷。 “我说，你怎么看起来好像一点也不担心？”领头捕快问道，一般人要被抓到衙门，只怕早就吓破胆了吧。 杭书珩缓缓睁开眼说道：“俗话说，身正不怕影子歪，不就进趟衙门，何惧之有！” “你说你得罪谁不好，非要得罪那个家伙，咱县太爷不管事，衙门还不都是县丞说了算，你这进了衙门就等于是羊入虎口。”捕快有些唏嘘。 “那依你之见，你认为此局该如何破？”杭书珩笑问道。 “别问我，我什么都不懂，我们只是奉命行事将你带回衙门，仅此而已，进了衙门你若有什么不测，可怨不得我们哥几个。” 杭书珩抿嘴一笑，没再继续，捕快见他不再说话，不免又多了一句嘴：“要我说，进了衙门，他们想怎样，你还是顺着他们才好，保住性命要紧。” “多谢差爷提点，我记住了。” 捕快怎么看怎么觉得杭书珩在敷衍他，似乎没将他的话放在心里，也罢了，各人有各人的造化，他这操的哪门子的心。 老族长和里正留在杭家等消息，一等就是一下午。水生赶在太阳落山之前回到了上塘村，他带回来的消息是杭书珩到了县衙，连审都没审问，就被当成偷窃的犯人，直接关进去县衙大牢。 “连审都没审就下了大牢？这、这可怎么是好。” 一听被这情况不妙，连老族长和里正都不由着急上火，杭母更是直接扯开嗓子哭嚎了起来，反倒是宋甯表现得较为淡定。 “叔公，里正叔，你们先别着急，不到最后一刻，就还有转圜的余地，我相信相公在里面一定能够保全自己的。” 她的话很大程度上安抚了这两位长辈不安的情绪，沉默片刻，里正不禁苦笑道：“叔，咱俩加起来过百岁，遇到了这么大的事情，倒还不如书珩媳妇这么一个小丫头来的稳重，真是惭愧啊……” “书珩媳妇，你是好样的，咱们老杭家所有的妇人加起来，都不及你一个。”老族长捋着胡须，给予了宋甯非常大的肯定。 宋甯叹了声气：“相公在时，我可以心安理得的站在他的身后，什么也不需要操心，他不在，我就得立起来，自怜自艾没有用。” “说的好！” 该等的消息已经等到，见天色已经不早了，宋甯便劝道：“叔公，里正叔，你们也在这儿等了一天，现在消息也等到了，你们还是早些回去歇着吧，明日的事情明日再说吧。” 第95章 探视遭拒 一夜过去，宋甯带着扬扬大清早就找上了老族长家，此时老族长家里还正吃着早饭。 “哟，书珩媳妇来啦！吃过了吗？”叔奶奶和几位婶子热情地招呼着他们母子。 “叔奶奶，婶子们，不用操心，我们吃过了。” 宋甯此次过来，是要将扬扬拜托给他们照顾一下，“我这会儿过来，是有件事想麻烦一下各位。” “书珩媳妇，别说那见外话，有啥事你就直说吧！”老族长放下碗筷说道。 宋甯说起自己的打算：“叔公，我想进趟城，去县衙大牢看看能不能见上相公一面，扬扬我不方便带着去，拜托大家帮忙照看一下。” 她顿了顿，又说道：“孩子有你们帮忙照看，我也能放心。” “你要去县衙大牢？”老族长听完有些不放心，“你一个女子去那种地方只怕容易吃亏，还不如在家等着，让水生去打听打听消息。” “不亲自去一趟，我这心里安定不下来，叔公，您不必为我担心，水生会和我一块去，若有什么事也互相有个照应。” 老族长看她态度如此坚定，也不再劝，却忍不住嘱咐道：“你既然已经觉得，我也不劝你了，让水生跟着你也好，但是千万要记住，自身安全更为重要，书珩情况未明，你可不能再出事儿，要时刻记着孩子还在家里等着你回来呢！” “是，叔公，我省的。” 宋甯嘱咐扬扬好好在太爷爷家玩，等她中午回来接他，扬扬点着头，看着她走出去好远才闷闷不乐的收回目光。 自从昨日杭书珩被带走后，他便一直不哭不闹，懂事得让人看了心疼。老族长一家老老小小轮番上阵逗他，哄他，脸上才开始有了一丝笑容。 宋甯坐上水生的牛车前往县城，令她暖心的是，孙家婶子知道她要进城，自发的让她小儿子孙庆来跟着一块去，千叮咛万嘱咐，让孙庆来和水生一定要护她周全。 途中有遇到一些进城的村里人，都有一句没一句的安慰着宋甯。 很快到了县城，水生将牛车寄存在车马行，几人便徒步走去，没想到到了县衙大牢，向守门的狱卒告知来意后，却被人拒之门外。 “走走走，大牢里关押的都是重要犯人，岂是你们想探就能探的？” 水生适时的递上一颗碎银说道：“还请差爷行个方便，我们是上塘村的人，我家亲戚昨日才被带到县衙，案子还没审呢，就被送进了大牢，能不能让我们见上一见，见到了人我们马上就出来，绝不给您添乱。” 狱卒接过银子往空中抛了抛，最后接住塞进怀里，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一脸轻蔑地说道：“说了不行就是不行，走走走，别堵在这儿妨碍我们，否则将你们一块抓进去。” 早就有人给他打过招呼，那被关进去的上塘村的人，谁来了都不让见，这一帮泥腿子和万家大少爷，谁能得罪谁不能得罪，他还是拎得清的。 “可是，你……”水生原本见对方收了银子，觉得或许能行个方便，没想到他收了银子后便换了一副嘴脸，心中气急，却又不能拿他如何。 “我什么我？还不快滚？再不滚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水生和孙庆来还想理论一番，被宋甯给拦了下来，“算了，咱们走吧！” 来之前，她就已经做好了被拒之门外的心理准备，看这狱卒嚣张的模样，显然是被人收买了，再耗下去也不会有什么成效。 “怎么回事？堵在大牢门口做什么呢？” 他们刚准备离开，便迎面撞上了一个捕快，宋甯一眼认出是昨日带头的捕快，捕快自然也认得他们。 “捕快大哥！”宋甯礼貌的打了个招呼。 捕快见他们来到县衙大牢外，便明白他们的来意，问道：“你们这是来探视？为何不进去反倒堵在这大牢门口作甚？” “我们倒是想进去，可是守门的差爷不让进。”水生阴阳怪气的说道：“收了好处却不办事，这种人我还是头一次见。” 捕快闻言意味深长的看了狱卒一眼，“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哥们，你这么做不厚道啊！” “王捕快，你可别听那小子胡说。”狱卒矢口否认，接着恼羞成怒的冲水生吼道：“臭小子，你竟敢污蔑官差，我看你是不想活了吧！” “哼，银子在你怀里怕是都还没捂热乎呢吧！”水生气不过回了一句。 “水生，少说两句。”宋甯连忙扯了扯他的袖子让他不要多言，这会儿还在人家的地盘上呢！ “都冷静冷静。”王捕快将狱卒拉到一边说道：“那上塘村的杭童生又不是犯了什么天大的罪，你让他们进去见一见又怎么了” “上头打了招呼，谁来了都不让见，我可得罪不起。”狱卒说着打量起了王捕快，“我说王捕快，你啥时候变得这么热心肠了，这闲事你也管。” “这不是看他们可怜么！”王捕快耸耸肩，走到宋甯等人面前说道：“这样吧！你们在这等着，我替你们进去见一见。” 宋甯原本已经不抱什么希望，没成想竟然还有这意外之喜，顿时喜上眉梢，连忙道谢：“如此，那就多谢捕快大哥了。” “你们可有什么话要带给他？”王捕快问道。 宋甯沉思片刻，说道：“请转告他，家中一切安好。” 第96章 他说：爱老虎油 王捕快带着宋甯的话进了大牢，来到关押杭书珩的牢房外，见他笔直的坐在里头闭目养神，完全没有一丝身处困境的颓废，令他佩服。 这是一个情绪相当稳定的男人，仿佛这世间没有任何事物能够影响的了他。 叩叩叩—— “杭童生，好生自在啊！”王捕快敲了敲牢房门弄出了点动静。 杭书珩缓缓睁眼，淡淡的说道：“莫不是要升堂了？” “那倒不是。”王捕快卖着关子，玩笑道：“你猜，我在大牢外面遇到谁了？” “没兴趣。” 见杭书珩说完又闭上眼睛，王捕快玩笑有些开不下去，“就算我遇到的是你妻子，也没兴趣吗？” 话音刚落，杭书珩便再次睁眼，眼神中的锐利与方才的平淡如水形成鲜明的反差。王捕快只觉着那眼神如利刃一般几乎要将他刺穿，原来，这人的逆鳞在这儿呢！ 在杭书珩的眼神下，王捕快竟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压迫感，他不由得在心底狠狠的唾弃自己。 “我只是碰巧路过，瞧见他们被拒之门外，所以好心帮忙进来递句话。” “说。” 王捕快嘴角忍不住抽了抽，觉着这人挺无趣的，不再卖关子，将他在大牢外偶遇宋甯的事情陈述了一遍，最后转告宋甯的话。 “她让我转告你，家里一切安好！” 杭书珩听罢，沉默了下来，就在王捕快以为他不会有什么反应时，他突然笑了。 神情极致柔和，连带着看向王捕快的眼神都真诚了许多。 “多谢了！” “那倒不必。”王捕快等了一会儿，见他没有了下文，不由得问：“你没有话要带给她？” 杭书珩不知想到了什么，笑出了声，说道：“你就告诉她，爱老虎油！” 爱老虎油？什么东西？ 王捕快直到出了大牢，仍是摸不着头脑，走到宋甯面前，大概说了一下杭书珩在里面悠然自在的情形，最后才说道：“他让我告诉你，爱老虎油……” 说完，他好奇的观察着宋甯的表情，只见她一开始愣了一下，随即似乎想起什么，捂着嘴笑了起来，俏脸微微泛红。 都被关在牢里了，还能变着花样的隔空调戏她，看来他在里头确实是挺自在，如此，她也能稍稍放下心来。 对此，宋甯由衷地感激王捕快，她朝他鞠了一躬，“真的多谢捕快大哥了”说完她拿出一个荷包，与昨日那个荷包一模一样。 就在她要递给王捕快时，对方摆手拒绝道：“不必了，举手之劳而已。” 几人说话间，街道上远远的便瞧见一辆马车往这个方向而来，王捕快好心提醒道：“那是万家大少爷的马车，你们自己当心着点儿吧！” 他虽然看不惯万宝禄仗着有县丞撑腰而横行霸道，只是看不惯归看不惯，他终归惹不起，提醒完宋甯等人，便匆匆离去。 王捕快走后，宋甯等人面面相觑，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万宝禄。他们并不想正面与他发生冲突，打算就此离去，那马车却加速跑了过来，停在他们面前挡住了去路。 马车上，万宝禄挑着帘子，不怀好意的笑道：“哟！宋美人儿，这么巧？我们又见面了。” 被挡住了去路，宋甯欲往旁绕道而行，万宝禄见状，跳下马车伸手拦路，“诶，别急着走嘛！” 宋甯迅速往后退了两步，水生与孙庆来则挡在她前面，逞保护姿势，“你想做什么？” 万宝禄也不恼，他没理会面前的两人，而是越过他们看向宋甯，调侃道：“别一副看见洪水猛兽似的，我又不会吃人。” 随后又看向他们身后，那不远处就是县衙大牢，“你是来探视你相公的吧？怎么样？想不想进去？只要我打声招呼，你就能进去了。” 他说着顿了顿，又自顾自的笑了起来，“你相公都被下了大牢，能不能出来还不知道呢，还惦记着他做什么，不如你跟了我吧，我保证一定会对你百般宠爱的。” 这样的话对于宋甯来说，不痛不痒，水生与孙庆来却是听不下去，“放你娘的狗屁……” “水生，庆来，回来。”宋甯轻喝一声阻止了他们的冲动，“咱不与人渣论长短，走吧！” 人渣，是什么意思，他们不明白，但他们知道那一定不是什么好词。 宋甯拐个弯绕道从另一边走，这一次，万宝禄没有再阻拦，而是笑咪咪的看着他们离开，“美人儿，咱们来日方长啊！” 待宋甯等人走远后，万宝禄回头看着县衙大牢的方向，心里有些盘算，他倒想看看那人沦为了阶下囚，还能有什么神气。 走到看门的狱卒面前问道：“方才那些人，你没放行吧？” “哪能啊？爷您吩咐过的事情，小的哪敢不从。”狱卒觍着脸点头哈腰地拍着马屁。 “做的不错！”万宝禄心情大好，随手便抛出一块碎银。“昨日那人关在哪儿？带我去看看。” “谢谢万少爷，您跟着小的走就是。” 狱卒接过银子，狗腿地走在前头带路，将万宝禄带到杭书珩的牢房外，使劲拍着牢门叫唤道：“喂！里面的，万少爷来看你了，还不过来见过万少爷。” 杭书珩被扰了清静，眉头微微皱起，缓缓睁开眼，讥笑道：“听你这口气，我还以为是万岁爷来了呢，没想到是只土鳖。” “你说什么？你竟敢骂万少爷是土鳖……” 狱卒刚得了好处，有意想在万宝禄面前表现一下，只是他话没说完，便挨了万宝禄一脚，“你他娘的才是土鳖。” 狱卒被踹了一个趔趄，忙赔罪道：“爷，不是小的说您，是他说您是土鳖……” “你给老子滚。”万宝禄大吼一声，照着他屁股上又踹了一脚。 “哎哟喂！是是，小的这就滚。”狱卒捂着臀部，脚底抹油便跑着出去了。 万宝禄搬了张凳子坐在牢房外，最近坐惯了摇椅，再坐这种既不能靠又不能躺的凳子，怎么坐怎么不舒服。 他扭着身子说道：“要我说啊，还是你们做出来的那种椅子坐着舒服。” 第97章 老子诅咒你举不起来 杭书珩没有回应万宝禄，脱下外衣铺在茅草上，便躺下歇着。从昨日进来到此刻，他还没合过眼，只因隔壁关押着的人鼾声如雷，从他进来到现在，一日一夜，那人的鼾声便从未停断过，在大牢里还能有这么好的睡眠质量，他实在是佩服。 万宝禄见杭书珩的态度似乎并没有因为被关进大牢而有所改变，他仍是一副不将他放在眼中的态度。 他难道不是应该祈求他放过他吗？都沦为阶下囚了，为何还能如此淡定，这与他预期的结果不太一样。这种感觉就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没起到什么作用。 “怎么，杭童生，都住进大牢了，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对方不理会，万宝禄只好自己挑起话题。 “我与你无话可说。”杭书珩枕着手臂，淡淡的回了一句。 “哼！都沦为阶下囚了，还是这个样子，真不知是谁给你的底气。”万宝禄冷笑一声，接着道：“要不咱们做个交易怎么样？” “道不同，不相为谋。”杭书珩一口拒绝。 “我认为你应该先听听我的条件。”万宝禄自顾自的继续说：“你只要把秘籍交出来，我就让你出了这大牢，如何？” 等了半晌，不见对方答复，万宝禄的脸不由得沉了下来。 “看来，你似乎很喜欢待在这里。” 杭书珩依旧不做任何回应，万宝禄只感觉自己就像个傻子一样在对着一根木头自言自语，心里的气不打一处来。 “你若是一直待在大牢里出不去，不知道你那家中的美妻能不能守得住。”想到宋甯的美貌，万宝禄不禁开始心猿意马起来，“这美人总是需要男人滋润的，没了男人的滋润，就像美玉失去了光泽，可惜了，你现在不方便，我倒是很乐意代劳的，哈哈哈……” 说罢，万宝禄开始猥琐的大笑了起来，他就不信话都说到这了，杭书珩还能无动于衷。 只可惜，即便如此，杭书珩依旧没有任何反应，他闭目躺在里头，就像是睡着了一般。 万宝禄顿时气急败坏，也不管杭书珩是真睡还是装睡，继续说着污言秽语：“你一定不知道吧，我现在满脑子都在想着和她翻云覆雨，啧啧啧，这样的美人儿，光想想就销魂啊……” 他陶醉的畅想着，身体竟不知廉耻的起了反应，恨不得当场找个女人泄泄火。 没有想到杭书珩这么沉得住气，依然躺在那儿没有任何反应，然而，隔壁牢房里的人却是被他恶心到了。 “呕……”一声响亮的作呕声从隔壁传来，随后那人便道：“恶心，太恶心了，老头我活了大把岁数，还是头一次见到如此不知廉耻之人，这污言秽语听得老头我三天吃不下饭了……” “是谁在说话？” 万宝禄循声望去，只见隔壁牢房里，一个须发皆白，浑身乱糟糟的老头此刻正伸着懒腰打哈欠。 老头哈欠连天，显然还没睡饱，发起了起床气，“这睡得好好的被恶心醒了，老子诅咒你那玩意从今往后再也举不起来。” “噗……哈哈哈哈……” 这个诅咒可谓是恶毒至极，原本装睡的杭书珩再也装不下去，狂笑起来，“老爷子，借您吉言！不知您这张嘴可有开过光？” “有没有开过光，日后自会揭晓。”老头抓下头顶上的稻草，胡乱扒拉了一下凌乱的白发。 “混账，你这老头，我看你是活腻了。”万宝禄的脸色就如同打翻了调色盘，精彩得很，说什么也要给这老头一个教训，“来人，快来人……” 只是他喊了半晌，连一个人影也未曾出现，那些个狱卒早已不知到哪里躲懒去。 “该死。” 他暴跳如雷，朝着牢房的木桩上狠狠的踹了一脚泄愤，却不想用力过猛，下盘不稳，扑通一下往后摔了重重一跤。 老头盘坐在里头，煞有其事的说道：“啧啧啧！脚步虚浮，下盘不稳，一看你就是纵欲过度，肾虚的。” 万宝禄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他本是进来看杭书珩的笑话，结果笑话没看成，自己反倒成了小丑。 他无比庆幸此刻没有更多人在场听到这老头说的话，否则今日过后，只怕全县城的人都得说万大少爷肾虚。 “你给老子等着，回头再收拾你，哼！” 万宝禄是一刻钟也不想在此多待，咬牙切齿的警告一番后，便落荒而逃了，身后杭书珩讽刺的声音声声入耳。 “万少爷，你悠着点儿啊！注意身体！”杭书珩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眼神渐渐冷至冰点。 为了证明自己并不是老头所说的肾虚，他出了县衙大牢，便直奔县城里最大的青楼。 “哎哟，万大少爷，您可是好久没上咱这儿来了。”老鸨见了他便像见了财神爷一般，两眼放光。 “少说废话，将你们这儿活儿最好的姑娘给老子叫来。”万宝禄大手一挥丢给老鸨一锭银子，“给爷伺候舒服了，爷重重有赏。” “哎哟！好嘞，爷您这边请。” 老鸨接过银子，笑眯了眼，招呼着万宝禄进包间，随后风风火火的去召集姑娘们。 街头上，宋甯三人在经过一个医馆时停下脚步，走了进去。 伙计见有生意上门，连忙上来招呼：“客官，看病还是抓药？” “我们家里有个病人行动不便，你们医馆的大夫能出外诊吗？”宋甯微笑着问道。 “我们医馆只有一个坐诊大夫，不能出外诊。”伙计多看了她身后的水生两人一眼，他对这两人还有些印象。 宋甯无奈的回头与他们两人面面相觑，叹了口气，随后又对伙计说道：“那我们想抓点药，我能不能请教一下大夫。” 伙计迟疑了一下，眼神在他们三人之间流转一番，方才说道：“你们跟我来吧！” 请教过大夫，开了些内服的药，宋甯三人便离开了医馆。 在经过一家面馆时，宋甯笑道：“咱们出来也有一阵子了，肚子都饿了吧？我请你们吃面。” “不用了，婶子，我们不饿。” “对啊嫂子，我们不饿，咱们还是走吧！” 两个大男孩显得很不好意思，连连拒绝。 “你们不饿，但我饿了，走吧！” 宋甯说完，便率先往面馆里走去，水生与庆来对视一眼，只能跟进去。 “伙计，来三碗面。” 第98章 咱得记人家的好 回村的途中，水生赶着牛车，回过头来问宋甯：“婶子，你说的‘人渣’是啥意思？” “人渣？人渣就是……” 宋甯沉吟片刻，用比较直白的说法解释道：“形容一个人烂透了，没有一处好的，烂成渣了。” 水生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庆来却接着问道：“‘爱老虎油’又是啥意思？” 宋甯闻言忍俊不禁：“这个嘛！这个有点复杂，说了你们也不懂，别问了。” 看着越来越远的城门，宋甯的心中愁绪万千。他们如今身处的这个时代，生活在底层的人，并不是有理就能解决问题的，杭书珩只要一日还在大牢里不能出来，她的心里便踏实不下来。 回到村里已是晌午，宋甯首先提着药上里正家里。 “叔，婶子，铁生大哥今日的情况怎么样？” “唉！还就那样。”何王氏叹了口气，拉着宋甯到堂屋里说话。 里正在一旁抽着旱烟，他问宋甯：“书珩媳妇，你这趟进城，可有见到书珩？” “没见着人，那守门的狱卒不让探视。” 宋甯苦笑了一下，里正夫妇没听到好消息，犯起了愁时，她话锋一转，“不过我们运气不算差，遇到了昨日那个带头的捕快，他替我们进大牢里见上了相公一面，相公在里头暂时安好，你们不必担忧。” 里正听宋甯说起他们在县衙大牢外所遇到的事情，不禁感慨：“真没想到，那看起来有些凶神恶煞的捕快，竟然会伸出援手。” “是呀！”宋甯也是没有想到。 何王氏插话道：“可是书珩他一天不出来，总让人放心不下，那万少爷也不知还会使啥手段。” 宋甯与里正双双陷入沉默，片刻后，宋甯说道：“之后的事情，咱们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说着，她将放在桌子上的药包推到何王氏面前，“我们经过医馆时，打听了一下，医馆的大夫许是认得我们，不出外诊，这是我在医馆抓的药，三碗水煎至一碗，给铁生大哥服下，对伤势的恢复总会有些帮助。” 方才宋甯提着药进来时，他们便注意到了，只以为是她哪儿不舒服抓的药，却没料到这些药竟是给铁生抓的。 “哎呀！书珩媳妇，你这、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你家也出了这么大的事，难为你还惦记着我们，唉！” 里正夫妇并没有虚伪的拒绝宋甯的好意，药已经抓了回来，他们也正好用得上，这个人情他们记下便是。 “我能做的不多，若是能帮上忙，就再好不过了。”宋甯过来的目的便是送药，药送出去了，她便起身告辞，“叔，婶，那我就不多待了，我得到叔公家去接扬扬。” “诶，快去吧！你这一出去就是一上午，估计孩子早就惦记着了。” 待宋甯离开后，里正即刻吩咐小王氏拿药去煎，顺带提点道：“书珩媳妇能在咱们家有难的时候伸出援手，咱们得记人家好，如今书珩摊上事，书珩他娘是指望不上，你们要多与书珩媳妇走动走动，有啥事咱能帮的就帮。” “我们都懂，这点人情世故，还用你教？” 何王氏非常赞同里正的话，而小王氏却是不以为然，她始终认为自己相公的遭遇，全是因为他们杭家而起的。她心中对公公婆婆的观点不赞同，却也不敢提出不同的意见，点了点头，便提着药去了厨房。 老族长家与里正家比邻而居，宋甯这边出了里正家，没走几步便到了家的院子外边。站在外头，便听见了院子里传出来的欢笑声，她也不自觉笑了起来。 “让我来看看，是谁笑得这么开心呀！”宋甯人未到，声先至。 扬扬本来在院子里与老族长下棋，突然听见熟悉的声音，丢下棋子便跑了出去。 “娘亲，你回来了。” 宋甯一进门，便迎面飞奔过来一个小身影，抱住了她的大腿，她摸了摸孩子的头说道：“是呀！娘亲回来，跟娘亲说说你们在做什么？笑得这么开心。” “我们在下五子棋，太爷爷输了，哈哈哈……” “是吗？扬扬真厉害！” 老族长输给一个小娃娃，他归咎于现学的新鲜玩法，并不精通，输了也不算丢脸。他倒是没想到，原来棋子居然还能有这样的玩法，非抓着扬扬陪他下棋，没想到出师不利，第一局便输了。 他无奈的指着小家伙笑道：“你这个小机灵鬼呀！” 宋甯从县城回来，大家都关心地围了过来，叔奶奶说道：“饿了吧？让你婶子给你下碗面吃。” 一旁的婶子们听见叔奶奶说的话，不需要吩咐便要往厨房里去，宋甯连忙出声制止：“婶子们别忙活了，我在县城里吃过了。” 听她说吃过，大伙这才问起杭书珩的事情。 “书珩媳妇，这趟进城可还顺利？” 宋甯将在县衙大牢外边发生的事情与大家说了一说，并像安慰里正夫妇一样，让他们不必担心。 在老族长家说了会话，宋甯便要领着扬扬回家，才走出大门，扬扬突然想起什么，又往回跑。 “怎么了吗？扬扬。” 宋甯伸着头往院子里张望，却见扬扬抱着一只幼猫崽跑出来，她看着孩子抱着小猫，眼神瞬间柔和了下来。 她摸摸孩子的头，又摸摸孩子怀里的小猫，这是孩子他爹带回来的小猫，她想孩子他爹了。 母子两人走在路上，逢人打招呼时，对方总会说几句关心的话，让宋甯感到暖心。 走在半道上，有刚从杭家经过的人，见了宋甯，便告知她：“书珩媳妇，我刚从你家门前经过，我瞧着张翠菊那不要脸的女人又来了，这会儿正在你家院子里呢！” 一听到张翠菊来了，宋甯的脸便沉了下来，“她竟然还敢来。” 宋甯当即转了个方向往水生家去，她要将扬扬先送到水生家去，毕竟接下来的场面，不太适合让孩子在场。 第99章 痛打张翠菊 经过了昨日一事，上塘村几乎人人都知道，宋甯放出狠话，若张翠菊再敢踏进杭家院子，她就要让她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这会儿听说张翠菊又来了，那不得热闹了，待宋甯安顿好扬扬，往回走时，身后竟已经跟着好些人。 大伙都想看看宋甯要如何收拾张翠菊，瞧她这细胳膊细腿的，万一吃了亏大伙正好能帮上忙，趁人多混乱，扇个耳光或者踹上一脚也不是不行。 一行人风风火火的回到杭家，见门外停放着的马车，宋甯顿足，冷冷地扫了一眼才迈开脚步往院子里去。 宋甯的出现打断了院子里张翠菊与杭母的谈话，张翠菊顿了一下，故作姿态的打了声招呼：“是表嫂回来了。” 她起身走到宋甯面前，不怀好意的说道：“表嫂，表哥的事情你也别太着急，或者你可以去求求大少爷，我们大少爷最喜欢像你这样的美人了，你去求他，没准他一高兴，就会放了表哥，你应该懂我的意思吧？” 说罢，她捂着嘴呵呵地笑了起来，并不断朝宋甯挤眉弄眼，明白人都能听出她的话外音。 “闭嘴，谁允许你进来的？” 宋甯淡淡的问了句，对于张翠菊的话她无关痛痒，只是在慢条斯理地将袖子束起来。 张翠菊像听了个笑话一般，又笑了起来，“我想来就来了，我来看看我姑母难不成还需要谁的允许……” 宋甯束好了袖子，不等她说完话，扬起手便重重的扇她一个响亮的耳光。张翠菊的脸颊上瞬间浮起了一个鲜明的红印，可见宋甯这一耳光的力道不轻。 “别处我管不了，但在这个院子里，我说了算。”宋甯揉着微微发麻的手掌说道。 张翠菊还处在挨打的震惊中一时没回过神，捂着脸颊，瞪大着双眼不敢置信的看着宋甯。自从跟了万宝禄，在下人面前武扬威惯，从来都只有她打骂人，除开万宝禄的正室打上门那一次，她何曾被人打过。 “宋甯，你这个贱人，你竟敢打我……”她回过神来，发疯了似的朝宋甯扑过去。 “我忍你很久了。” 宋甯曾经在后世是学过散打的，对付张翠菊这种弱鸡是绰绰有余，她侧身一绊一推，张翠菊便往前踉跄两步随后扑倒在地。 “你姑母一定没有告诉你吧，我说过，她若再敢将你放进来，我就让你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瞧见厨房门外立着一根扁担，宋甯二话不说，抄起扁担高高举起重重落下，打在张翠菊的身上。 “啊……” 张翠菊挨了重重的一记，顿时发出了惊天的惨叫，在宋甯的下一棒发下来时，她往旁一滚，倒是让她给躲了过去，随后连滚带爬的往院外逃去。 “杀人啦……快来人啊……救命啊……”她边跑边喊，宋甯自然不会就此罢手，提着扁担追着她打。 院子里的动静惊动了等候在门外马车处的小斯和丫鬟，他们都听出了张翠菊的呼救声，互相对视一眼，正想要往院子里去时，却见张翠菊一身狼狈地被人追着打出来。 “快，快来拦住她……” 张翠菊惊慌地叫喊着，以最快的速度跑到了马车前，一回头，宋甯当头一棒带着劲风便打下来。 前有马车堵住去路，后有宋甯穷追猛打，张翠菊无路可逃，尖叫着下意识侧头躲避，使宋甯这一棒落下来打偏，在她的发鬓上擦过，扁担最后重重落在马屁股上。 马儿吃痛受惊，仰起前蹄嘶叫一声，下一刻便如同开弓的箭一般，往前冲了出去，不多时便跑没了踪影。 张翠菊此刻顾不上马车的去向，没了马车阻挡，她又有了退路，披头散发的由两个下人搀扶着跑。 她是真的怕了，就方才那一棒，若不是她躲开了，就真的往她的头上打下来，她觉得她再不赶紧跑，她真的会宋甯给打死的，她没想到那个女人发起疯来会这么可怕。 宋甯停止追赶，方才凭借着一股劲穷追猛打，这会儿停下来开始才感觉到气喘吁吁，看着张翠菊狼狈逃离，今日算是便宜了她。 “好！打的好啊！” 围观看热闹的人们终于爆出了一阵喝彩，宋甯今日的壮举让众人大开眼界，这还是他们平日里见到的那个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的秀才闺女吗？倒是不知她竟然还有如此彪悍的一面。 “书珩媳妇，你没伤着自己吧？” “哎哟，看看这手掌，都红了。” 宋甯这才慢慢发觉，因为用力过猛，她的双手都开始发麻了。她丢掉扁担，搓了搓手掌心，缓解了一些。 “我没事儿，大家不用担心。”她笑道：“倒是多谢各位在这里，也算是给我撑腰了。” “嗨！那有啥呀？咱大伙也没帮上忙，那贱人全让你一个人收拾了。” “要我说，书珩媳妇打的好啊，我看着都痛快，张翠菊那贱人，就欠打。” 在方才，宋甯开始追着张翠菊打的时候，杭母便吓得不敢出头了，此时见事情已经平息，她才敢出来，指着宋甯说道：“疯子，你这个疯子……” 宋甯扫了她一眼没说话，捡起地上的扁担，杭母见状立即惊慌地往回跑，生怕她要提着扁担追打自己，跑进屋里栓上了门。 人群中瞧热闹有孙家婶子，她之所以会跟过来，便是担心宋甯一个人会吃亏，却没想到生猛得很呢！ 她拉着宋甯低声说道：“你那婆婆虽说不是个东西，但好歹也是长辈，这大伙都看着呢……” 敢情孙家婶子也与杭母一样，生怕她会对杭母发难。宋甯不禁笑道：“婶子你想啥呢？我才不想跟她一般见识呢！” “好好好，你能这样想就好。”孙家婶子欣慰的拍了拍宋甯的手。 “婶子你等我收拾一下，咱俩一道走，我得去水生家把扬扬接回来。” 第100章 杭书珩在线普法 万宝禄在青楼一番大展雄风，等他从青楼里出来时，已经过去一日一夜。 什么举不起来，肾虚，他这不是好着呢！这会儿想想，他竟然被那老头子的话给吓唬着了。 神清气爽地站在街道上，正寻思着带上些人去县衙大牢找回场子，便有手下人找来，将张翠菊去上塘村被打的消息告知于他。 回到张翠菊的院子里，问清楚来龙去脉，又看她用热毛巾敷着半边脸，万宝禄非但没有安慰，反倒是开怀大笑了起来，“哈哈哈，这么彪悍的美人，爷可太喜欢了。” 张翠菊敷着脸，卖惨道：“爷，人家可是为了你的事挨了打，你竟然还在笑人家。” 万宝禄乐得将她搂到怀里，亲了一口，“哎呀！辛苦了我的菊儿，等爷把这美人弄到手，再好好的补偿你。” “现在，爷带你去个好地方。” “爷要带我去什么地方？”张翠菊好奇问道，她的脸还未消肿，这个样子叫她如何见人。 “去县衙大牢，宋美人不是打了你吗？爷带你去找她的爷们讨回公道。” 听他说要带自己去县衙大牢，张翠菊双眼发亮，竟有些期待想看看大牢里的杭书珩有多狼狈。 万宝禄即刻召集了人手，领着张翠菊就往县衙大牢处去，张翠菊不愿在杭书珩面前露丑态，找了张面纱给戴在脸上。 一行人风风火火的进入县衙大牢，犹如进入自家院子一般。闲来无事在这附近晃悠的几位捕快见此情形，有人不禁讽刺道：“咱这县衙怕是要改姓万了。” 说话的人正是王捕快，一旁的同伴闻言撞了他一肘子，“哥们儿，这话咱可不能乱说，当心惹祸上身。” 另一边的一个捕快也跟着讽刺道：“他还真把县衙大牢当自己家呢！也不知道带了这么多人想做什么。” 王捕快心思一转，便能猜到大概与杭书珩有关，“走，咱也进去看看。” “咱何必去凑那热闹，可别热闹看不成惹了一身骚。”那秉持着事不关己的捕快嘴上说着嫌弃的话，脚步却诚实的跟着大伙一道走。 大牢里，杭书珩与刚结识的老头隔着牢房的木桩正下着棋，这老头子与村里的老族长一样，是个臭棋篓子，又菜又爱玩。 这一对忘年交正在兴头上，便闹闹哄哄的闯进来一群扫兴的人，恰巧杭书珩落下一子结束了棋局。 “老爷子，承让了。” 老头子输了棋不乐意，免不了发起脾气来，他恼怒地拨乱棋盘，随后冲着牢房外的一群人吼道：“我说你们乌泱泱的怎么这么扫兴，老子输棋了，全怪你们。” 万宝禄满面春风地走在最前头，张翠菊则挽着他的手紧紧挨着。 外来的人是万万没想到，这两人在大牢里，竟然还能过的如此自在，这哪像是下大狱的样子。 “挺自在啊？”看他们过得自在，万宝禄的脸便沉了下来，冲着狱卒发怒道：“这哪来的棋盘？是谁给他们提供了棋盘？” 今日当值的狱卒心中不服，却碍于他是县丞的小舅子，不敢过多反驳。那棋盘本是他们当值时打发时间用的，今日那老头见他们下棋，犯了棋瘾，花银子向他们借了去，倒是没想到这糟老头子进了大狱，身上竟然还能藏得住银子。 面对万宝禄的质问，狱卒眼神闪躲，心虚的说道：“棋盘是小的借给他们的。” 话音刚落，便迎面挨了一个耳光，“你这牢头是怎么当的，他们是犯人，是犯人，犯人就该有犯人的样子。” 被扇了耳光训话的狱卒敢怒不敢言，一个劲的点头直说知错了。 “万少爷，牢头的身份再怎么低微，那也是衙门的官差，可不是你家的下人，岂容你说打便打。”杭书珩凉凉的声音传过来，打断了万宝禄的骂声。 狱卒向杭书珩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像他们这种活在底层的人，何时有人在意过他们的感受，没想到今日竟有人为他们发声。 杭书珩看了那个狱卒一眼，一本正经的说道：“各位官差兄弟，你们既身为衙门的官差，就应当要懂得利用我朝律法来保护自身，在下不才，熟读本朝律法，各位若有什么不解之处，在下可为各位解惑。” “例如万少爷一介白身公然殴打衙门官差，按律当处杖刑三十，服劳役一年以上……”杭书珩滔滔不绝地普起法来。 “姓杭的，你少在这里危言耸听，管你律法不律法，在这屏阳县里，老子说了算。”万宝禄语气嚣张。 杭书珩却不为所惧，嘲讽道：“知道的，都知道你是万少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万岁爷呢，好大的威风啊！” 万宝禄不知杭书珩在给他挖了坑，傻傻的往里跳，还得意的说道：“老子就当这屏阳县的万岁爷又如何？” 此话一出，可谓是大逆不道，在场的几位官差都不免面面相觑起来，心想着这位杭姓童生很不简单啊！ 果然，杭书珩仿佛恍然大悟般吃惊道：“哦！原来你们万家意图谋反啊，真是胆大包天。” “你……你坑我。”万宝禄此时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被牵着鼻子走，顿时气急败坏：“去，给老子把门打开。”如今自己带的人多，他非要亲自教训一下这个不知死活的男人。 “这……” 狱卒犹豫不决，不大愿意开门，王捕快在这时出声了：“万少爷，这不合规矩，你今日带了这么多人进了大牢本就不合规矩，现在又要打开犯人的牢门，你还想私设公堂不成？” “你是什么东西，也敢来教训老子。”万宝禄见那狱卒不愿意开门，一把将对方绑在腰间的钥匙给扯了下来，自己动手打开了牢门。 “姓杭的，那日在上塘村你们人多，老子在你手底下吃了亏，今日我倒要看看你能有多大的能耐。”他说着挥了挥手，指派着手下上前来，“去，将这位杭童生给老子控制住，老子要亲自教训。” 第101章 劝你不要轻举妄动 “万少爷，不可啊！”狱卒挡在牢门外想阻止他们进入，“若是闹出人命，我们可担待不起啊！” 这位杭童生看起来文文弱弱，他是真担心万宝禄下手没个轻重，毕竟人家方才还替他说话来着。 “反了你了，敢挡爷的路。”万宝禄抬脚就往狱卒身上踹去，“这份差事不想要了是吧？” 狱卒闻言开始有些为难，他上有老下有小的，若是没了这份差事，家里就得紧巴巴的过活儿，他不由得带着歉意回头看了杭书珩一眼。 杭书珩站起来拂了拂身上的灰，掰着手指关节，发出咔咔声响，“这位差爷不必为难，让他们进来便是，我正愁没机会活动活动筋骨。” 这种行为在万宝禄看来，无疑是对他的挑衅，顿时怒火中烧，将挡路的狱卒踹开便率先闯了进去：“姓杭的，老子最看不惯的就是你这种事事都装作云淡风轻的样子，接下来我看你还怎么装。” 他向身后的几个随从示意道：“给我上。” 杭书珩看起来成竹在胸，老头像个睡罗汉般侧躺在那儿瞧起了热闹来，“呸，以多欺少算什么本事？” 万宝禄丝毫没觉得脸红，咬牙切齿地对老头说道：“糟老头你别得意，下一个就轮到你。” 几个随从一字排开与杭书珩对峙着，其中一人一声吼，几人顿时一拥而上，欲将杭书珩制服。 在这一刻，旁观的人都不由为杭书珩捏了一把汗，然而他们注定是白担心的。杭书珩前世每年都要被练废几次，早就练就了敏锐的反应和敏捷的身手，对付这几个小喽喽是绰绰有余。 万宝禄还没来得及得意，他们几个随从便已经被放倒在地，他看着地上横七竖八的随从，再看看杭书珩，有些难以置信。 “这、这怎么可能……” 那几个捕快见状不由面面相觑，没有想到这读书人看起来斯斯文文，动起手来居然如此干净利落，心想他们当捕快多年，倘若真要与他交手，也未必能讨到便宜。 “哎呀！精彩啊！精彩！” 隔壁的老头子看得高兴，坐起来连连拍手叫好，这年轻人他是越看越喜欢啊！ 万宝禄见讨不到便宜，正一步一步的往门口挪去，打算逃离。 杭书珩又岂会轻易将他放走，在他逃离之前迅速的堵在门口，说道：“万少爷，来都来了，别急着走啊！” “你、你想做什么？”万宝禄忌惮地后退，并出言威胁道：“你敢动我一根头发，我让你媳妇和孩子不得好死……” 杭书珩眼中闪过一丝杀意，“既然如此，那你就更不能走了。”他转身将牢门关上落锁，并将钥匙拔下来收好。 万宝禄趁着杭书珩背对着自己，从靴子里拔出一把匕首，朝他刺过去，瞧见万宝禄动作的所有人都为之心中一紧。 “呸，背后偷袭不讲武德。”老头子生怕杭书珩反应不及，出声提醒道。 说时迟，那时快，杭书珩仿佛背后长了眼睛一般，往旁侧身，扣住万宝禄的手腕，一个反转便绕到他的背后。 结局的反转只在刹那间，等所有人反应过来，匕首已经架在万宝禄的颈动脉处。 万宝禄被牵制住忍不住奋力挣扎，杭书珩却在他耳边说道：“万少爷，我劝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否则我这手一抖，割断了你的颈部动脉就不好了。” “别冲动别冲动，有话好说，你千万别手抖。”万宝禄异常惜命，立刻认怂道：“你、你放了我，我保证不找你媳妇和孩子的麻烦。” “哼！你这个人没有信用可言，我信不过你。”杭书珩说着将匕首紧紧贴在万宝禄的肌肤上。 那冰冷的触感将他心中的恐惧放大数倍，“别、别别别冲动，我、我说到做到，我、我可以发毒誓……” 杭书珩冷笑道：“誓言若是有用的话，这世间便不会有恶人的存在。” “不不不，你要我怎么做才肯相信我，我一定照办……”万宝禄僵着身体，生怕一个不慎脖子上多了一个血口子。 “杭童生，你别冲动，万事好商量。” 那几名带刀的捕快见场面僵持着，开始劝说，虽然看着万宝禄吓成这个怂样很爽，但若让他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出了事，在县丞那里也说不过去。 一直躲在角落里降低存在感张翠菊此时也战战兢兢地出声威胁道：“表哥，你要是敢伤了大少爷，万老爷和县丞大人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她话音未落，万宝禄便朝她大吼一声，“蠢货，你给老子闭嘴，有你这贱人什么事。”自己的小命还捏在杭书珩的手中，张翠菊这蠢货竟然还敢威胁他，若是将他惹怒了自己小命不保该如何是好。 张翠菊被吼得不敢再吱声，王捕快则在另一边分析利弊：“杭童生，你就算挟持万少爷能成功出了大牢，你身上的案子未消，仍会被当成逃犯，你熟读律法应该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是啊！这么说起来，似乎是个死局。”杭书珩感慨一番，凑近万宝禄说道：“这该怎么破呢？万少爷。” “破、破，你说你说，要怎么做，我、我保证一定照办。”万宝禄连连保证，万事都不如小命重要。 “既然如此，那你就亲自写一份证词，证明我偷盗你传家秘籍之事纯属污蔑，然后签字画押，送去县衙结案。” “我写、我写，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写。”万宝禄点头去捣蒜，朝狱卒大喊道：“快拿笔墨纸来……” “呃！这……” 狱卒为难地看着被锁上的门，杭书珩会意，将钥匙抛出去。狱卒接过钥匙开了门，很快便将笔墨纸砚备好。 杭书珩押着万宝禄，一个字一个字地念，让他照着写。写好一份证词，杭书珩扫了一眼，字很丑，如鸡扒过一般，好在还能让人看懂。 “照着再抄写一份。” 匕首架在脖子上，万宝禄不敢不从，依言又再抄写一遍，杭书珩满意的点头，让他签字画押。 “我都写完了，是、是不是可以放开我了？”万宝禄小心翼翼的问道。 第102章 县丞彭得胜 “急什么？” 一式两份证词，杭书珩将其中一份收好，另一份则递给狱卒。 “劳烦诸位差爷陪同走一趟衙门。” “在离开大牢之前，就辛苦一下万少爷了，走吧。” 那几名带刀的捕快对于万宝禄被挟持并未表现出多大的紧张，可见早就看不惯他的嚣张跋扈，今日看他被教训他们还是很乐见其成的。 平时里碍着有县丞撑腰，县衙里的人不会轻易选择得罪万家，不得罪并不代表会愿意为万家做事。几人互换眼神，对于杭书珩此举并未提出异议。 杭书珩挟持着万宝禄，才出牢房，便听见大牢里的廊道传来杂乱无章的脚步声，很快一队穿着衙役服的人鱼贯而入，人人手中提着亮晃晃的大刀，将他们围了起来。 “姐夫，姐夫救我……姐夫……” 万宝禄冲着包围圈外，缓缓走进来的一个留着八字胡的中年男子喊道，他如同见到救命稻草，顿时又变了一副面孔，对杭书珩威胁道：“哈哈哈！姓杭的，我劝你识相一点放了我，否则……” 杭书珩接下来的动作却让他瞬间噤声，那抵在脖子上的匕首紧了紧，刺破了些许皮肉，流出一条血痕。 “万少爷是唱大戏的吧？这变脸的速度竟然比翻书还快。” “啊……你要干什么？你别乱来……”万宝禄感受到些许疼痛，顿时惊得不敢轻举妄动，“姐夫，你快救我呀……他、他要杀我……” 那留着八字胡的男人正是万宝禄的姐夫，本县的县丞彭得胜。 “大人，请，大人。”一名狱卒猫着腰走在前头，一脸讨好地为其引路。 杭书珩认得这便是那守大门的狱卒，那一脸谄媚的嘴脸，十足的狗腿子，不用多想也能明白，便是这人去给彭得胜通风报信，看来今日是脱不了身了。 彭得胜走近，看了眼万宝禄的怂样，实在是恨铁不成钢。他打量着杭书珩，说道：“挟持人质试图越狱，罪加一等，你是读书人，不会不懂吧？” “大人误会了，我并没有挟持人质，而是这万少爷擅闯大牢，还意图动用私刑，我不过是替县太爷将这目无王法的贼人擒拿罢了。” 杭书珩话锋一转说道：“敢问县丞大人，擅闯大牢意图行凶者该当何罪？这若是传出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县丞大人纵容小舅子行凶呢！” 彭得胜再次打量起眼前这个读书人，身姿挺拔，气度不凡，丝毫没有因为自己处于劣势而胆怯。 他本不愿与读书人交恶，如今的童生没准就会是不久之后的秀才，甚至是举人。若不是万宝禄缠着他许他好处，他是绝对不会轻易去对付一个读书人。 怎知万宝禄这蠢货这般没用，人都关了两天，连本秘籍都没能弄到手，竟还让人给抓住了把柄。 “该如何定罪，县太爷自会定夺，你现在还是在押犯人，就算是你将行凶之人捉拿，你也不能离开这里。”彭得胜语气中带着威胁，“将人放了，回到牢房里，我可以既往不咎，否则，刀剑无眼，若是伤了你可就不好了。” 杭书珩冷笑一声问道：“那么敢问大人，在下所犯何罪？” “盗窃万家的传家秘籍，乃偷窃罪。”彭得胜沉着脸回道。 “证据呢？人证，物证，可有？” 彭得胜一时语塞，他们哪有什么证据，把他弄进大牢只不过是为了逼迫他交出秘籍，哪曾想竟然是块硬骨头。 “等到县太爷开堂审理的时候，自会一一呈上。”眼前这是一个有学识的读书人，彭得胜自知论嘴皮子自己不是对手，不愿与之有过多的纠缠，“我劝你还是将人放了，不要因为自己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情而连累了家人。” 杭书珩听得出来对方在威胁自己，他扫视一圈那些虎视眈眈的衙门捕快，自知对峙下去也是无谓，于是他痛快地松开了万宝禄并退后。 万宝禄获得自由，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还好，还在。猛地抬头，齐刷刷一圈人都在看着他，眼神中仿佛都充满了对他的嘲笑，让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万家大少爷，要钱有钱，要势有势，在屏阳县，从来都只有他欺负人的份，何时栽过如此大的跟头。自从遇见这个姓杭的，他便事事不顺，在上塘村险些被村民围攻不说，如今更是让他在众目睽睽之下颜面扫地。 今日过后，他万家大少爷的威名在这屏阳县中将不复存在，这口气叫他如何咽得下。 顿时间，理智被愤怒吞噬，他蓦地从一名衙役的手中夺过兵器，反身就要朝杭书珩攻去，想着自己手握长刀，总不可能再落入下风。 然而，他却高估了自己，低估了对手。杭书珩在他转身欲攻击自己时，眼神顿时凌厉，不等他近身，手中的匕首便如利箭般射出。 电光石火间，那把匕首贴着万宝禄的头皮，直插在他头顶束起的发团上。 静，死寂一般的静……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所震撼，直到张翠菊发出了一声惊恐的尖叫，方才回过神来。 “咣当！” 长刀从手中脱落，万宝禄犹如被抽干了浑身力气般，瘫坐在地上，双手颤颤巍巍地摸着头顶。只要稍稍射偏一寸，他的小命都将不保，有生以来，从未感觉过死亡离自己如此之近。 彭得胜看着瘫在地上的小舅子，一时只觉得丢人现眼，若不是仗着有他撑腰，就这怂样，还敢出来惹是生非。 杭书珩若无其事地将自己关回牢房里，仿佛方才甩出匕首的人并不是他。 老头原本抱着瞧热闹心思看着这一出出的好戏，在杭书珩露出那一手后，他仿佛瞧见了稀世珍宝般，双眼雪亮地盯着杭书珩上下打量。 旁若无人地问道：“嘿！小子，你跟谁学的这一手飞刀技法？”这一手飞刀，没有长年累月的练习，是绝对没有如此的准度。 杭书珩明晃晃地忽悠道：“在山里打野鸡练出来的。” 老头自是不会当真，“你愿不愿意学飞针？拜我为师怎么样？” 他正愁自己一身本领后继无人，如今得遇一个好苗子，自是不想错过。 学医研毒恐是晚了些，人人都知道毒公辛白子医毒双绝，却鲜少有人知道他还有一手飞针绝技，若是眼前的这个年轻人能成为他的飞针传人，也未尝不可。 第103章 您这品味还真是独特 杭书珩狐疑地看着他，老头心知若不露一手，不足以让人信服。 只见老头变戏法似的，一晃手中便出现了明晃晃的三枚银针，在杭书珩惊讶的目光中，他随手一挥，同样扎在了万宝禄头顶的发团上。 万宝禄接连遭受两次精神冲击，两次惊吓让他再也支撑不住，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那些带刀的衙役顿时如临大敌，在牢房外站成一排，严防老头的再一次出手。 老头无视旁人的存在，手再一晃又出现了数枚银针，献宝似的对杭书珩说道：“怎么样？你要不要试一试？” 杭书珩惊讶于这老头竟然如此深藏不露，很好奇他身上到底还藏有多少针，如此想便如此问了出来：“您这身上还藏着多少针啊？” “哼，足够将这些烦人的家伙收拾了。”老头傲娇地说道，手一挥，那些衙役便痛苦地捂着手腕，在一片惨叫声中，武器咣当咣当地纷纷掉落。 “老先生切莫动怒……”彭得胜心底大惊，不得不出声。 老头没给他多说的机会，不等他说完便打断他：“还不带上你的人给老子滚，自己有多招人嫌心里没数吗？” 彭得胜好歹是个官，在屏阳县，还从未有人敢如此不给他脸面。尽管心中不悦，此时却也只能忍着，这老头底细不明，不好与之过多纠缠。 当下吩咐人将万宝禄抬走，一行人陆续离开。 出了大牢，彭得胜便要派人去打探老头的底细，查查他犯了何事被关进大牢。谁知欲去打探消息的人还未走，那守大门的狱卒畏畏缩缩的站了出来将老头被关进大牢的经过和盘托出。 原是数日前，他正在当值，老头路过此地，故意挑衅于他，他气不过，便将老头给关了起来，没料到，竟关了一个祖宗进去。 大牢里，杭书珩对老头竖起了大拇指，这真是比曾经在电视机上看到的还要精彩，这老头如此不简单。 他不禁好奇地问：“您这么厉害，怎么会被关在这大牢里？” “不过是想找个没人打扰的地方睡一觉罢了。” 头一次听说有人为了睡个好觉特意跑到大牢里睡觉，且不得不说，这老头的睡眠质量非常好。杭书珩沉默了片刻，调侃道：“您这品味还真是独特。” 面对杭书珩的调侃，老头嘿嘿一笑，若不是他一出京城，狗皇帝派出来的尾巴总是阴魂不散，他何至于连睡个觉都不得安宁。 “嗨！这些都不是事。”他此刻比较在意的是如何说服眼前这个年轻人拜自己为师，隔着牢房的木桩，试图说服对方，“你拜我为师，有我罩着，保准你在整个东离国可以横着走。” 杭书珩盯着他看半晌，实在是没忍住，尴尬地笑出了声，“呵呵呵！您真厉害。” “你不信？”老头自然看得出来杭书珩的敷衍，知道他不信，“你可别不信，我告诉你，就算是宫里头的那狗皇帝见了老子都得客客气气。” 他极力地想证明自己所说的都是事实，然而这个事实听起来太过夸张，让人难以相信。 听听他这说的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叫大牢里当值的狱卒，以及还未来得及离开的王捕快几人听得汗流浃背。几人纷纷懊悔为何要来凑这个热闹，这会儿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进退两难。 杭书珩却不似旁人那般紧张，而是隔着牢房的木桩，笑吟吟地道：“这话可不能乱说，被人听了去是要砍头的。”他意有所指地瞟了一眼牢房外的几人。 几人只觉一阵毛骨悚然，他们听到了这大不敬的话，该不会要被灭口吧？ 好在老头并未在意他们，他恼怒地拍开杭书珩的手，抓狂道：“你竟然不信，你为何不信？哎呀气死老子了，哼！” “你当老子稀罕收你做徒弟？气死老子了……”他赌气走到墙根倒头便睡，背对着杭书珩，如同一个闹情绪的老小孩儿。 杭书珩哭笑不得，把人惹急眼了还能如何，只能哄着：“老爷子您别生气啊！我信您，我信您还不行吗？” “哼！” 回应他的，是倔强的后背和一声赌气的哼哼。 万宝禄被送回万家大宅，当他醒来时已是半下午，刚醒过来便对上了梅氏那一张带着嘲讽笑意的脸。 “哟！咱们威武霸气大少爷醒了？”梅氏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水，随后阴阳怪气道：“听说您今日在县衙大牢里有一番壮举，很是威武，能否说来听听？” 天下没有不漏风的墙，更何况当时在场人数众多，任万家本事再大，也封不住所有人的口。这半天过去，外头指不定已经悄悄传开了这件事情。 万宝禄回想起来便觉得脸被人狠狠地扇了又扇，不愿留下来面对梅氏的冷嘲热讽，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梅氏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冷笑一声，对于他的去向丝毫不在意。万宝禄在梅氏那儿受了嘲讽，转身就去了外边的宅子。 “爷，您没事吧？我担心了您一整天呢！”张翠菊见万宝禄到来，连忙贴过去讨好。 万宝禄大手在她臀部上一拍，心头上的阴霾顿时少了许多，“还是菊儿贴心啊，知道惦记着爷。”不像家里那头母老虎，就没给过好脸色。 “菊儿是爷的人，不惦记爷还能惦记谁。” “哎哟，这小嘴可真甜呢！”万宝禄照着那张小嘴狠狠地亲了一口，方才坐定。 张翠菊给他递上茶水，问道：“爷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这不提倒好，一提起来，万宝禄心里的气便怎么也压不下去。 姓杭的既然不将他放在眼里，敢跟他动手，那就别怪他动他的女人。一想到不久之后，仇人的女人就要在他身下承欢，他就莫名的激动，当下就要派人去上塘村将宋甯抓来。 张翠菊见他不像是说说而已，连忙出声制止：“爷先别急着派人去，那上塘村的村民很团结，您是见识过的，咱们得好好想个法子。” 万宝禄将此话听了进去，点了点头，“菊儿说的有道理，那你有没有什么好点子？” 张翠菊眼珠子转了转，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有了，咱们可以这样……”她附在万宝禄的耳边说了几句。 不知她说了什么，瞬间使得万宝禄开怀大笑。 “哈哈哈，菊儿真是聪明，你可真是爷的解语花啊，成，爷听你的，就这么办。” 第104章 密谋 次日清早，杭母便被张翠菊派来的马车接走，理由是要与她一块商量救出杭书珩的对策。 杭母头一回坐马车，倍感激动，一路上将帘子掀开，见了人都得高调地打声招呼，直至出了村口她才将帘子放下。 今日这一出行，让她在村子里前所未有地扬眉吐气。她坐在马车里左看看，右摸摸，心想这马车坐起来就是比坐牛车强啊。 进了城，杭母又将帘子掀开，看着马车一路小跑到一处宅子大门前停下。进了宅子，杭母就像刘姥姥进大观园，四处的静物看都看不过来。 下人一路将她领到张翠菊的院子，张翠菊装模作样地迎上来，“姑母，您可算是来了。” 张翠菊挽着杭母的胳膊将她领进屋里，随后叫人送上茶水点心，那殷勤劲算是将杭母哄得心花怒放。 “姑母，您快尝尝，这可都是我特意上咱县城里最大的酒楼买来的，就是为了孝敬您。” “哎哟，还是翠菊你最孝顺啊。” “您最疼我了，我孝敬您不是应该的吗？快尝尝吧。” “好嘞好嘞。”杭母早就迫不及待了，根本顾不上用筷子，双手并用东抓一块西抓一块，嘴角边上全沾了糕点碎渣。 张翠菊看在眼里，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让她心中鄙夷不屑，嘴上却甜甜的问道：“好吃吧？” “嗯嗯嗯！好吃，好吃……”杭母胡塞海塞，一嘴满满，说起话来含糊不清。 张翠菊给她递上一杯茶水，“姑母，喝口水，您要是喜欢吃呀，您回去时我给您准备一份带回去吃。” 杭母灌了一大口水，顺了顺气，急切地问：“你说真的？” “当然，我还能骗您不成。” 两人正说着话，万宝禄的声音便从院子里传来：“哈哈哈，我听说菊儿的姑母来了。” 语毕，人也来到了门外，杭母见着来人不免拘谨地站了起来，她可没忘了，杭书珩被官差抓走，全是因为这个人。 “万、万、万少爷……” “诶！别紧张，别紧张，坐下吧。”万宝禄刚坐下，正想吃块点心，那桌上却是一片狼藉，顿时胃口全无。 张翠菊有眼力见地让人将用过的点心撤下去，又换了几盘新的上来，她给万宝禄倒了杯茶，方才打开话题，“爷，今日姑母过来，主要是为了表哥的事，想替表哥说说情。” 她说着刻意向杭母使了个眼色，杭母微微愣了一瞬便反应过来，连忙附和道：“是是是，万少爷，你大人不记小人过，你就放了我儿子吧。” 张翠菊也在一旁帮腔道：“是呀！爷，您就别跟表哥一般见识了，您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只要能放了表哥，您有什么要求姑母一定会答应您的。” 随后她转头问杭母：“姑母，您说是不是？” “啊是，是是是，只要能放了我儿子，你说怎样都行。”杭母连连点头，丝毫不知自己已经掉入了对方的圈套里。 “这个嘛……”万宝禄假意思考半晌，方才说道：“放了他也不是不行，只不过……” 刻意的停顿让杭母紧张万分，焦急地问：“只不过怎样？” 张翠菊与万宝禄对视一眼，露出了得逞的笑意，娇嗔道：“爷，您就快说吧，都快急死人了。” 万宝禄装做一副被缠得不行的模样，叹了口气方才道：“这样吧！你回去让你儿媳来与我说，本少爷生平最是喜欢美人，只要她来了，本少爷即刻放人怎么样。” “这……”杭母没想到他会提出这样的条件，有些呆愣住，他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让宋甯过来，想也能知道她将会面对什么样的结局。 见她迟疑，万宝禄又道：“一个儿媳换一个儿子，你不亏。” “可、可是……这怎么能行呢！” 杭母还在犹豫，张翠菊却在一旁劝道：“姑母，您糊涂呀！” 她上前来挽着杭母，将她带到一旁，低声分析着：“儿媳再亲那也是外姓人，只有儿子才是您的依靠啊！再说了，您不是早就想休了她吗？” “您还不如卖个人情给大少爷，大少爷得了美人没准一高兴，就会赏您一大笔银子，您想想，既能解决宋甯，又能救表哥，还能拿到一大笔银子，这不是天大的好事吗？” 杭母在听到一大笔银子时，就已经心动，但毕竟不是小事，她仍是有些忌惮，“可是……我若是这样做了，让族长知道，我可就没好果子吃了。” 张翠菊一听有戏，不给她退缩的机会，连忙说道：“只要您同意，咱们好好商量商量，想出一个好的对策让族长也不能拿您怎么样？” “那银子？”杭母更为关心的是银子。 “您就放心好了。”张翠菊拉着杭母走回去，对万宝禄说道：“爷！这事姑母同意，您可别忘了给姑母些好处呀！” “好说好说！”万宝禄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从中抽出一张递给杭母，“这是一百两银票，你收下，等事成之后，本少爷再给你一百两。” “哎哟！谢谢万少爷，谢谢万少爷。”杭母双眼放光地接过银票，此刻有银票在手，所有的顾忌全都被她抛之脑后。 三人在屋里密谋了一上午，直至午时，万宝禄让人端来饭菜好好的招待杭母，饭后方才让张翠菊亲自将她送回上塘村。 到了杭家大门，将杭母放下马车后，张翠菊生怕再遇到宋甯，一刻也没有停留便让车夫调转了方向离开。只要那件事成了，她倒要看看宋甯还怎么在她面前嚣张，且等着瞧吧。 何李氏饭后出去串门唠嗑才回来，便瞧见自家门前竟停着一辆马车，才走近，那马车的帘子便被里面的人掀起来，里头坐着一个蒙着面纱的女子，一时没认出来。 “嫂子回来啦？” 直到对方出声，何李氏方才认出来人是张翠菊。 “哟！是翠菊妹子呀？你咋来了？” 第105章 小王氏的异常 里正家，小王氏看这天热得慌，打了盆凉水到屋里给何铁生擦了擦身，好让他清爽清爽。 刚忙活好出来，将用过的水泼在院子里的泥土地上，压一压尘埃，蓦地听见有人在喊她。 小王氏往院子外头张望，只见何李氏在外头鬼鬼祟祟的。 “弟妹，弟妹。”何李氏正朝她招着手。 小王氏放下木盆，狐疑地走了出去，也不知这人找她有什么事。 “嫂子？有事啊？” “有事有事，和铁生有关的事，走到我家去我给你好好说说。” 一听说与何铁生有关，小王氏便紧张起来，没多想便与何李氏一同离开，直至接近傍晚要张罗晚饭时她才心不在焉的回到家中。 心里藏着事，张罗晚饭时总分心，菜都险些烧糊了，还是何王氏进来提醒才得反应过来。 “啥味儿呀这是？” “哎呀！坏了。”小王氏如梦初醒，顿时手忙脚乱起来。 “你在想啥呢？心不在焉的。”何王氏瞧她那模样，不免数落两句。 “对不起娘，我没想啥，就是为了铁生的腿发愁呢！。” 小王氏心虚地低着头，不敢与人对视，快速烧好菜端了出去。 用过晚饭，小王氏煎好药给何铁生送进去，看着他将药喝下，收了碗却迟迟没有出去。 何铁生看出她心事重重，不禁问道：“咋了这是？” 小王氏看了他一眼，马上又别开脸，掩饰了她闪烁的眼神，别扭地说道：“这书珩媳妇也不容易，自己家也遭了难还惦记着给咱送药过来，我那天还那样说她，真是太不应该了，唉！我都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她了。” 她能说出这番话，倒是让何铁生感到意外，自己的枕边人在想什么，他怎会不知道，之前可是一直怨着人家呢，没想到这会竟然想通了。 自己的媳妇能有这种觉悟，这让何铁生心感欣慰，握着她的手，连说话声音都温柔了几分：“你这么想就对了，我遭这罪跟人家书珩两口子根本就没有关系，咱不能去怨人家，你也说了，书珩媳妇也不容易，还惦记着给咱送药，这份好咱得记着。” “我知道了，我明儿就上她家里看看去，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上她的。” “这主意不错。”何铁生对于她的打算大为赞同，“平时里没事儿咱两家也该多走动走动，你想啊，书珩现在已经是个童生，说不准来年就考个秀才回来，咱家与他们家多走动，准没坏事儿。” “嗯，我知道的。”小王氏敷衍地点点头，“那啥，我拿碗出去洗洗。” 说完，她端着碗便出去了，出了屋，她长长吁了一口气，让心头松快了些许。 一夜无话，次日清早，小王氏没去杭家，宋甯却先上门来了，送来了两根大筒骨，说是炖汤喝，对骨头受伤的人有好处，正所谓吃哪补哪。 小王氏提着大骨头，心情有些复杂，“书珩媳妇，怎么能叫你破费呢，这……” “收下吧嫂子，这大骨头不值几个钱。”宋甯说完，想想觉得不妥，又道：“你别看这大骨头不值钱，用来炖汤可是个好东西，不说铁生大哥有伤在身可以多喝大骨汤，就是孩子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多喝大骨汤有助于长身体，所以嫂子你可千万别嫌弃。” “我咋能嫌弃呢，你看你家里也一摊子事儿，还总往我们这送东西，我们怎么能厚着脸皮就收下呢，你还是拿回去吧，你家扬扬也正在长身体呢！”小王氏推辞道。 宋甯提了提手上的篮子说道：“我这还有呢，别为我们娘俩操心。” 小王氏是真不愿意接受宋甯的好意，还想说什么拒绝的话，正巧何王氏从屋里出来，知道了宋甯的来意，便对小王氏说道：“书珩媳妇有心送过来，就收下吧，回头炖了汤给他们娘俩送去一碗就是。” 自家婆婆已经开口，小王氏只好收下，转身便拿进厨房处理起来。 送走了宋甯，何王氏走进厨房，看着小王氏清洗好的大骨头，说道：“现在就开始炖吧，这大骨头得炖好久呢，炖好了正好赶上午饭，你给书珩媳妇他们母子送一碗过去，这人情往来呀，就是你来我往。” “是，我知道了娘。”小王氏乖顺地答应了下来，心里却不平静，她还没想好要用什么理由去接近宋甯，也没有做好充分的准备，机会却已经摆在眼前。 若是错过了这次机会，说不定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她暗暗下定决心，决定搏一把。 她将大骨头下锅后，对何王氏说：“娘，您看着火，这阵子下了些雨，我到田埂上去看看有没有新鲜的野菜，挖一些回来。” “行，你去吧。” 小王氏挎着篮子出门，去的不是田里，而是直奔何大柱家。 “嫂子，这事儿若成了便罢，若是败露了，咱们谁都得不到好果子吃。” “你就放心好了，将这玩意掺进汤里，只要她喝上一口，马上就能不省人事，再等她醒过来呀，这事早就成了，到那时，大伙的唾沫星子都能把她淹死，谁还会留意到咱们呀。” 何李氏递给小王氏一个小纸包，又递给她一张十两银票，“为了铁生的腿能好起来，你可千万不能心软啊，翠菊妹子可是说了，事成之后，还会再给十两银子呢！” 其实张翠菊给的是二十两，到了她手上，她私自给扣了十两下来，再给到小王氏的手中便只有十两。 “事成之后只要别忘了兑现承诺就好。” 小王氏收下银票和纸包，走的时候顺走了何李氏家的一把子野菜，如此，回到家也能有个说辞。小王氏前脚刚走，何李氏后脚便急匆匆地往村口的方向赶去。 第106章 小王氏送汤 此时的宋甯并不知道，一场针对她的阴谋，已经悄然地拉开了帷幕。 她带着扬扬回到家时，杭母正坐在院子里，吃着昨日从张翠菊那儿带回来的糕点。见到他们母子，杭母一声不哼，避回自己的屋里。 宋甯微眯着眼，从昨日到现在，这老太太安静得太过反常。事出反常必有妖，这老太太指不定心里在憋着什么坏，宋甯觉得自己得多提防着点，免得着了她的道。 扬扬见不到自己养的小猫，在院子里四处找了起来，最终在后院菜园子里找到，将它给抱回院子里。抱着小猫，他便开始想念爹爹了，他抬头看着娘亲，用带着委屈的腔调问：“娘亲，爹爹什么时候回来呀？” “想爹爹了吧？”宋甯蹲下和他一起逗着小猫，不知是在安慰他，还是在安慰自己：“爹爹那么厉害，他肯定很快就能处理好事情的，用不了多久他就回来了。” 扬扬点点头，他觉得娘亲说的对，爹爹一定很快就能回来的。 “饿了吧？你先在这和小猫玩，娘亲去给你煮早餐吃。”宋甯摸摸他的头，让他自己跟小猫玩，起身便去了厨房。 “小狸小狸，爹爹一定很快就会回来了对不对？” “喵~~~”小狸是扬扬给小猫取的名字，它似乎听懂了似的，回应了一句。 扬扬与小猫的对话，让宋甯的脚步顿了顿，她暗自叹了口气，也不知水生和庆来进城去打听消息有没有收获，这种失联的感觉，让她觉得很被动。 晌午，各家都在自家张罗着午饭，里正家里，早晨宋甯送来的大筒骨剁成了几段，炖了一大锅的汤。小火慢炖了一个上午，此时翻开锅盖，那浓郁的骨肉香味扑鼻而来，从厨房里溢出来，一整个院子里都飘着香，把孩子们的馋虫都给勾了出来。 “娘亲娘亲，好香呀！啥什么可以吃饭呀？我都饿了。”二虎子跑进厨房，站在锅灶边上使劲地嗅着味儿。 “你个小馋鬼，还早着呢！”小王氏盛了小半碗汤出来，端到院子里的小桌子上放着，“你先喝点汤，多吹吹，当心烫。” 随后，她到井边打了水上来清洗早晨从何李氏那儿顺回来的野菜，打算待会放汤里涮一涮。 野菜上夹带的泥土较多，需要反复清洗了几遍，何王氏过来便接过她手上的活儿，说道：“这些我来洗，你赶紧去盛一碗汤给书珩媳妇送过去吧，去晚了说不准他们就吃过了。” “诶！好，我这就去。”小王氏在围裙上擦了擦手上的水渍，直接去了厨房。 从锅里盛了一碗汤装在食篮里，她摸了摸袖口，心顿时跳的很快。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她移步到门口朝院子里张望一番，见何王氏仍在那井边洗着菜，一时半会儿不会过来。 于是她快速返回，从袖袋里掏出早晨从何李氏那儿带回来的纸包，打开纸包将里边的粉末倒入汤里。越是紧张她的双手便越是不听使唤地抖了起来，有些许粉末竟撒到了灶台上，她顿时手忙脚乱地抓过抹布胡乱擦了擦。 里正与小儿子何春生刚从地里忙活完回来，便被这大骨汤的香味给吸引，何春生闻着味便跑进了厨房。 “锅里煮的啥这么香？” “啊——”何春生的突然闯入，让作贼心虚的小王氏不由吓得大叫了一声转过身来，手里还紧紧捏着那包着粉末的纸。 这一声大叫也将何春生吓了一跳，狐疑道：“嫂子你咋了，喊这么大声，吓了我一跳。” 小王氏却反过来数落他：“小叔你突然跑进来大嗓门子说话，你才是吓我一跳呢！”她趁着说话的功夫转回去，背对着他将捏皱了的纸塞进袖口里。 何春生被数落，尴尬地笑了：“嘿嘿！我这不是闻着味过来的吗。” 何王氏洗好了菜送进厨房，照着何春生的后脑勺就是一拍，“都多大个人了，还咋咋呼呼的，还不快去洗洗手脚。” 何春生挠着头，听话地去了井边打水洗脚，何王氏则回头嘱咐小王氏快些送汤去杭家。 小王氏给汤碗加了盖，再用干净的布巾盖在食篮上，“娘，那我去了。” 一路走到杭家，在大门前，小王氏顿住了脚步，这一步迈出去可就收不回来了，她知道这么做对不住宋甯，道为了铁生，她不得不这么做。她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迈着沉重的步伐走进了杭家院子。 “书珩媳妇，还没吃呢吧？” “还没吃呢，嫂子你怎么来了？” “我这不是给你们送碗汤过来吗，我还担心赶不上你们的饭点呢，这下正好了。”小王氏说着径自往堂屋里走去，将食篮里的汤碗端了出来。 宋甯没想到她真的送了汤过来，赶紧从厨房里取只汤碗，将小王氏送来的汤给倒出来，“都说了不用操心我们，怎么还真就给我们送汤过来了。” “炖了一大锅呢！只是送碗汤过来，又不费啥事。” 小王氏的表现并不是很自然，她对自己的态度不可能说转变就转变，宋甯只当这碗汤是何王氏要求她送过来的缓解两家的关系，因此并未往别处想。 屋里的杭母听见动静出来，眼神在那碗汤上面停留了一会才移开，啥话也没说便走了。 待杭母走后，小王氏盯着那碗汤，有些着急，忍不住催促道：“那啥，你们快趁热喝些汤吧！” 宋甯却说道：“不着急，我锅里蒸着饭呢，等饭熟了，我再炒个菜，就可以吃饭了，一会儿再喝也不迟。” 小王氏没料到宋甯会这样说，愣了一下，心思转得飞快，“怎么着你也得喝一口，好歹让我知道我炖的好不好，万一不好喝，下次再炖的时候我也知道改进改进。” 宋甯闻言有些哭笑不得：“这闻着香味就知道好喝了，行，嫂子你等会，我去取个碗来。”很快，取来了一只小碗，宋甯盛了一小碗汤出来，轻轻吹着热气。 小王氏看了眼在一旁和小猫玩耍的扬扬，说道：“给扬扬也盛一碗吧！” 宋甯摇摇头道：“不用，这会儿让他喝了汤，回头可就不好好吃饭了。” 小王氏心里想着，一个三岁小娃娃，反正也坏不了事，倒也无所谓了。她回头，看宋甯吹的汤热气散了很多，催促道：“应该不烫了，你快尝尝吧！” “嗯，好。”宋甯用汤匙舀起一勺，吹了吹，便送到唇沿。 小王氏只觉得心快跳到嗓子眼了，大气不敢喘，就这么屏着呼吸，眼睁睁的看着宋甯将那一小勺汤给喝进腹中。 第107章 救娘亲，快救娘亲 “嗯！特别鲜美，好喝。” 宋甯喝过汤，给出了一个中肯的评价，这新鲜的骨头，只需要用最朴素的方式炖出来，便能汤鲜味美。 “那就好，那、那我就先走了。” 小王氏紧张得手心里全是汗，拿起食篮急匆匆的就往外走，她只想快点逃离这里，走的太急连自家的汤碗都忘了带走。 “嫂子，碗，你忘带碗了。” 宋甯拿起汤碗就要追出去，刚追到堂屋门口便感觉一阵天昏地暗，连忙扶着门框，视线开始变得模糊了起来，一股浓浓的困意袭来。 脚步不稳地往旁倒去，跌在地上，手中拿着的汤碗也随之掉落。她看着地上四分五裂的汤碗，顿时明白了，是那碗汤有问题。她提防杭母，提防张翠菊，甚至连何李氏她都会提防，但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小王氏会害她。 “娘亲，你怎么了？”扬扬看见她跌倒，丢下小猫就跑了过来。 孩子的声音唤醒了宋甯几乎要陷入昏暗的意识，她咬破嘴皮，刺痛感让她有了短暂的清醒，抓着扬扬的手无力地说道：“扬扬，快去叫人来救娘亲，娘亲走不动了……” 扬扬害怕得哇哇哭了起来，却很听话地撒腿就往外跑去。 而小王氏急匆匆地走到大门，听见宋甯喊她，等她回头时恰好看见了宋甯跌倒这一幕，她知道自己干下了一件伤天害理的事情，紧张害怕的情绪瞬间达到了顶点，一转头便不管不顾地往自家的方向跑。 正值晌午饭点的时刻，外头几乎没什么人在瞎逛，早在小王氏进入杭家院子的时候，何李氏与张翠菊便已经在外头守着。此时见小王氏跑得飞快，也不知那事成还是没成，连忙进到院子里查看。 此时杭母也从院子里的某个角落跑了出来，见宋甯跌在地上，顿时激动不已：“成了，成了。” 话音刚落，便见扬扬头也不回地朝大门跑去，她连忙招呼着张翠菊与何李氏两人，“快，快拦住那小崽子，别让他出去把人给招来了。” 张翠菊眼疾手快，伸手便将扬扬给拦腰抱起不让他跑出去，奈何扬扬一直扑腾个不停，让她很是费劲，连忙冲何李氏喊道：“快，快关门。” “放开我，坏女人，放开我……” 宋甯见扬扬被擒住，心里万分焦急，从头顶拔下固定发鬓的簪子，一头青丝顿时披散下来。 手握簪子往手臂上刺了下去，剧烈的疼痛让她有了些许力气。她站起身来，跌跌撞撞地冲到张翠菊的背后，往她的肩头上狠狠地刺下。 张翠菊似乎察觉到危险逼近，下意识侧了一下身子，簪子擦着她的肩头落下，只划破她一点皮肉。 “啊……” 突如其来的刺痛使她下意识地松手，扬扬没了束缚一时没站稳扑倒在地，但很快他就爬起来朝外头跑去，何李氏一个没留神便让他给跑了出去。 宋甯生怕何李氏要去追扬扬，扬起簪子调转方向朝何李氏刺去，眩晕感再度袭来，方向没掌握好，一刺落空，人也跟着再次跌倒。 张翠菊一阵后怕，方才若不是她侧了一下身，那簪子只怕就要刺在她的身上了。 “她她她……她咋还没有昏过去？”杭母颤抖着手指向宋甯，不是说那东西吃了马上就会不省人事吗，怎么她还能动。 “管不了那么多了，咱们合力将她抓到屋里去，大少爷很快就到了，只要大少爷一到，这事就成了。” 张翠菊此时已经顾不上追扬扬了，转念一想，没准等那孩子找了人过来，正好来一个抓奸在床，到时候她倒要看看宋甯还有什么脸活着。 原来她的打的是这个主意，简直歹毒至极。 宋甯感觉到自己的意识越来越薄弱，抓着簪子狠狠地在胳膊上又连刺了几下，使自己再次拉回了一丝神智。 在张翠菊三人将要靠近时，她疯了似的朝她们胡乱地挥舞着簪子，反叫她们一时无法近身。 宋甯最终选择靠着院墙而坐，她不能让她们有从背后袭击的机会，感觉到快要陷入昏迷时便朝自己伸手刺几下，换来一丝清醒。她现在已经没力气对抗了，只能寄希望于扬扬能快些搬来救兵。 扬扬一路奔跑着，一刻也没有停歇，不知跌倒了多少次又爬起来继续跑，终于跑到水生家。 水生和庆来早早的去县城打听消息，这会儿刚回到家门口，正好瞧见扬扬哭着跑来，在半道上跌了一跤，他俩连忙跳下牛车跑过去抱起扬扬。 “扬扬，怎么哭了，摔疼了没？” 扬扬见到水生，哽咽着哭喊道：“水生哥哥，救娘亲，快救娘亲……” “出啥事了？扬扬你慢点说，你娘亲怎么了？”水生焦急地问道。 “坏女人……坏女人欺负娘亲，娘亲走不动了……呜呜……” 水生和庆来一听就知道一定是张翠菊，并且听起来事态似乎很严重，什么叫走不动了？他们不敢耽误，水生抱起扬扬就往自家院子里跑去，庆来则跑回不远处的自家去喊人。 “木墩，木墩。”水生一进院子便将还在厨房里的木墩喊了出来，“快，婶子出事了，快带扬扬去找太爷爷，快去快去。” 木墩见他催得如此急，知道事态严重，顾不上厨房里还在烧着饭，背起扬扬便往外跑。 此时孙家婶子与石头娘也跟着庆来一块过来了，热心肠的孙家婶子急忙问：“出啥事了？出啥事了？” “是婶子出事了，咱也不太清楚，这就过去看看。” “那还等啥？赶紧的吧，快走快走。”孙家婶子招呼着，一马当先便跑在了最前头。 几人匆匆赶到杭家，大门紧闭，使劲一推，门已经从里面闩上。水生大力地拍打着门，大喊道：“婶子，婶子你怎么样了？” 里头，张翠菊三人手握长棒子，正打算将宋甯直接敲晕，没想到外头人却来得这么快。 “哎呀！完了完了，这下完了……”杭母知道事成之前，事情败露她就没好果子吃了，急得直跺脚。 外头水生还在拍门，孙家婶子却一把将他扒拉开来，“甭拍了，赶紧撞门。” 杭家的大门很是结实，几人合力撞门，一次，两次，三次……连续撞了几次总算将门给撞开。院子里，张翠菊三人的恶行顿时无所遁形。 宋甯凭借着强大的意志力支撑到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此时见救兵已到，她露出一丝安心的笑意，终于放心地让自己的意识陷入黑暗。 第108章 还有气就好 小王氏匆匆跑回家，在家门口前停下将气息理顺后，才走进院子。 此时家里正张罗着开饭，何王氏往堂屋里端菜，见她回来，随口说道：“你回来正好，赶紧把饭给铁生端屋里去吧。” 小王氏点头应了声，默默地将饭菜端到屋里，招呼道：“吃饭了。” “好嘞！老早我就闻着香味了。”何铁生撑着身体坐起来，早就迫不及待想尝一口汤了。 “看你急的。”小王氏摆上炕桌，给何铁生盛了小半碗汤，“慢点喝，当心烫。” 何铁生接过碗吹了吹，喝了一口，称赞道：“好喝，没想到这骨头炖汤能这么好喝，你说咱咋就没想到呢？” “往后咱们也常买大骨回来炖汤喝，买骨头可比买肉能省下不少银子。”他又喝了一大口，见小王氏坐着不动，问道：“你咋不喝呢？” “我喝呀，这不正要喝吗。”小王氏也给自己盛了小半碗，吹散热气后，便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却是食之无味。 与此同时，木墩背着扬扬已经来到老族长家。老族长坐在院子里，远远的就看见木墩背着扬扬跑过来，这个场景他有点熟悉，上一次杭书珩被泼狗血那件事时，这俩孩子就是这么跑来的，难不成今日又出了啥事？ “太爷爷，太爷爷。” “跑得这么急，出啥事了？”等他们跑近了，老族长这才发现扬扬竟是哭得满脸泪痕，“咋的了？到底出啥事了？” 木墩气喘吁吁的道：“太爷爷，是婶子出事了，我也不知道出了啥事，大哥和庆来哥他们已经先过去了。” 这时扬扬见了老族长，又开始喊着救娘亲，不断重复着救娘亲这一句。 老族长不指望从一个三岁孩子口中能问清楚来龙去脉，但单从扬扬口中不断重复的这句话也能知道事情不简单。他决定亲自走一趟，喊上家里的男丁，几位婶娘不放心也跟了出来，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就往外走。 经过里正家时，老族长家的大儿子匆匆走进去招呼道：“青山哥，赶紧的跟咱们走一趟书珩家，书珩媳妇出事了。” “咋的？出啥事了？”里正一家正在用饭，此时也顾不上了，放下碗筷喊了何春生就往外走：“老幺，走走走，赶紧的。” 外头吵吵嚷嚷的，传到了屋里，何铁生疑惑道：“外头吵吵啥呢？我咋听见说是书珩媳妇出事了？” 小王氏手里的小碗没端稳，脱手掉在了炕桌上，汤都洒到了炕上，好在那处没有被褥。 “你咋回事？心不在焉的。” “我哪有。” 小王氏连忙低头用帕子擦拭炕上的汤水，生怕何铁生瞧出端倪，借口说出去看看怎么回事。 谁知她还未出去，何王氏便推门进来了，一进来便问她：“听说书珩媳妇出事了，你不是才从她那儿回来吗？你知不知道出啥事了？” “不、不知道呀！我走的时候她还好好的。”小王氏张口就是谎话，此时她背脊上早已出了层层冷汗，心里慌得不行。 何王氏心里惦记着宋甯的事，没太注意到小王氏的不自然，“你在家照看着铁生，我去看看去。” 何铁生却是看出了点端倪，等何王氏出门后，他狐疑地问道：“你刚去过书珩家啊？咋的你一回来那边就出事了？你老实说，这事跟你没关系吧？” 此时的杭家，水生等人撞开门后，见到院子里张翠菊三人的阵势，顺着她们的目光所向之处，发现了昏迷在墙根下的宋甯，半个身子都沾满了血迹，让人触目惊心。 “书珩媳妇，书珩媳妇……”孙家婶子跑过去将她扶起，喊了两声都没有反应，她伸出颤抖的手指去探探鼻息方才松了口气，还有气就好，还有气就好。 随后愤怒地回头质问道：“你们对她做了啥？” “不关、不关我们的事，是、是她自己扎的自己……” 何李氏见事情败露，趁着混乱跑了出去，杭母则是心虚地躲到了张翠菊身后试图降低存在感。 而宋甯的情况危急，几人也顾不上追究谁，当务之急还是先将宋甯带走去看大夫，一切都得等她好了再说。 水生背起宋甯就要走，张翠菊见状哪能让他们走，这要真走了，那她们所有的盘算就都前功尽弃了。她不禁着急万分，心想万宝禄怎么还没到。 “不行，你们不能带她走。”她冲过去拦住水生的去路，并扯住他一边胳膊，并冲杭母喊道，“姑母，快拦住他们，不能让他们走。” 杭母惊出一个激灵，连忙上去帮忙。 水生背着宋甯，本就行动受限，又被张翠菊扯住胳膊，杭母还在另一侧阻挠他的脚步，一时间他竟无法前行。 孙家婶子毫不犹豫地上前来就给张翠菊一个耳光，常年在地里干活的妇人，这一耳光的顿时将她扇得眼冒金星。 “贱人，死开。”庆来更是丝毫不知怜香惜玉，照着她飞踹一脚，直将她踹开三步开外，扑倒在地。 杭母被这一阵仗吓得不敢再阻拦，连连退开，生怕下一个被踹飞的就是她自己。 石头娘向来是个胆小的人，一开始对于这种场面有些手足无措，此时竟也手忙脚乱地抓着一把扫帚，胡乱地往张翠菊身上打去，打得对方无力招架，“我我、我打死你这个黑心肠的贱人……” “行了行了别打了，先走了再说。” 孙家婶子招呼着儿媳妇，让她别打了，没了碍手碍脚的张翠菊和杭母，他们也不打算多停留，还是走为上策。 水生背着宋甯，在孙家几人护送下一同往外走，却不想这时外头竟然冲进来十几个大汉，将他们几人给拦下。 “我看谁敢走？” 万宝禄从那十几个大汉身后走出来，扫了一眼水生背着的宋甯，不明白不就是给她下了个迷药吗，为何会弄得如此狼狈。 “将他们给我拦住，谁敢反抗就打断他们的腿。”他指使手下将几人围困起来，指着水生几人说道：“我倒要看看谁有胆子，敢带走我的人。” 第109章 两方对峙 万宝禄这一次学聪明了，为确保万无一失，此次带的手下人数增多了不少。 “少爷……” 张翠菊见万宝禄到来，松了口气，连忙爬起来跑向他，就算原本的计划有变，此时有万宝禄在，再加上那十几名手下，宋甯今日就算长了翅膀她也飞不走。只要能毁了宋甯，那她自己为了阻拦而挨的这一顿打也算值得。 “怎么回事？搞得这么狼狈？”万宝禄看着她狼狈的模样有些嫌弃。 张翠菊指着水生几人说道：“都是他们想坏了爷的好事，我这是被他们给打的，少爷您要为我做主啊……” 万宝禄冷笑一声，并未将对面那几人放在眼里，“本少爷今儿过来，只为了带走那个女人。”他指了指水生背着的宋甯，“将那个女人放下，本少爷不为难你们。” “呸！你做梦。”水生往后退了退。 “哼！敬酒不吃吃罚酒，既然你们这么不识相，那就怪不得我了。”万宝禄对手下的人打了个手势，“去将那个女人给本少爷抓过来，谁若是敢阻拦，就给老子打断他们的腿。” 十几名大汉同时磨拳擦掌，蓄势待发，其他人倒还算镇定，石头娘本就是个胆小的妇人，此时正手足无措地紧紧拽着孙家婶子的胳膊，颤着声说道：“娘，这、这可咋办呀……”她也想救宋甯，但她不想自己的腿被打断啊！ 就在对方正要动手时，老族长和里正终于带着众人赶到，“慢着。” 老族长的队伍，在来的途中逐渐壮大了起来，此时此刻，他身后的队伍男男女女加起来已有上百号人之多，几乎每一家都有人出动。 “太爷爷。” 水生见到老族长一把年纪了还亲自到来，瞬间有了主心骨，激动地喊了一声。 老族长与里正走在最前头，当他们看见水生背着不省人事的宋甯，她垂在水生胸前的一只手还在不断的滴着血，不由得大惊。杭书珩在临走前曾拜托他们照看着宋甯母子，可如今这才几天过去，她就出事了。 众人见此情形，上塘村在场的汉子与后生自动加入战场，一部分人将水生几人围起来形成一个保护圈，一部分人则从外围将万宝禄以及那十几名大汉围困住，形成了一个大的包围圈，还有一些人则是堵在院子大门外，叫万宝禄等人没有退路。 好在杭家的院子够大，才能容纳得下这几十号人。 “怎么弄的？这到底怎么回事？”老族长和里正同时问道。 “是五奶奶伙同张翠菊那个贱人干的，我们赶到的时候，婶子已经倒在血泊中不省人事了，而她们还举着棒子要打婶子。”水生愤愤不平地说道：“我们要走，这个万少爷拦着我们说要带走婶子。” 老族长闻言顿时火冒三丈，怒道：“来啊，去将那个恶妇给我找出来。” 上塘村民风淳朴，村民向来不轻易在外头惹是生非，而这个万家大少爷却三番五次地找上塘村的麻烦，先是让人打断了何铁生的腿，再就是陷害杭书珩入牢狱，如今又欺上门来想要带走书珩媳妇，当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里正此次决定不再忍让，他觉得小儿子曾经说的对，越是忍气吞声对方就越是得寸进尺，与其窝囊受气还不如与他正面对抗，“万少爷，我上塘村与万家无冤无仇，你为何屡次三番找我上塘村的麻烦？” 万宝禄在这样敌众我寡的情势下，丝毫不惧，就算对方人多又如何，他手中还握有最后一张底牌。 “本少爷这次来，不想与你们为难，只要带走那个女人就行。” “万少爷，你还想强抢良家女子不成？”里正站上前一步，表明自己的态度，“我是不会让你把人带走的。” “不，本少爷不需要强抢，她本来就是本少爷的人，本少爷带走自己的人，犯得着经过你们的同意吗？”万宝禄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得意地说道。 “你什么意思？”里正听得一头雾水。 “给你看样东西吧！”万宝禄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给里正，“仔细看看，这是卖身契，那个老太婆早就将她的儿媳以二百两银子发卖给本少爷，这上面可是有老太婆的签字画押呢！” 里正闻言大惊，一把抢过那张纸仔细看了起来，越看越心惊，越看越愤怒，愤怒于杭母竟然干出这等丧尽良心的事情来。 这时，老族长从里正手中拿走那张所谓的卖身契，仔细看了一眼后递回去。 “哼，荒唐至极。”老族长柱着手杖，掷地有声地说道：“宋氏乃是我杭家妇，上了我老杭家族谱的，岂是一个愚蠢的妇人能随意发卖的？这张卖身契根本就不具效用。” 万宝禄原本得意的笑容在听到此话后，脸瞬间沉了下来，“怎么，白纸黑字，你们想抵赖不成？” “若人人都随意写一张卖身契就能随意将一个人发卖，那这世间岂不乱了套。”此时，杭氏家族中的几个妇人在屋里找到了躲起来的杭母，押着她带到院子里来，老族长看着她怒道：“蠢货，你可知错？” 杭母试图解释着：“叔，叔，我都是为了救书珩，只有将宋氏送给万少爷，他才会放了书珩啊……” “一派胡言，我看你是为了自己的私欲。”老族长大喝一声打断她，“宋氏只要在我老杭家族谱上一日，她就还是我老杭家的人，杭家族人的去留，岂是你一介妇人能决定的？你既然签了那卖身契，你便将自己卖身给万少爷吧，回头本族长自会开祠堂将你除名。” “不能啊叔，您不能除了我的名啊……”杭母终于知道厉害，跪倒在地苦苦哀求。 万宝禄精心策划的阴谋，没想到到头来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顿时火冒三丈：“你们玩我呢？” 老族长丝毫不惧他的淫贼，奉劝道：“万少爷，此事就是说到府城知府大人面前我们也有理，老夫知道你们万家本事大，在屏阳县你们可以一手遮天，但你们的手再长，能遮的住府城的天？能遮的住州府的天？” “你敢威胁本少爷？”万宝禄没想到，连一个乡下的老头子都敢威胁他。 “老夫不敢，只是万少爷若执意不想让上塘村安生，那我上塘村也不是吃素的。”老族长不想与他过多纠缠，吩咐水生道：“水生，赶紧将你婶子背去看大夫。” 水生得到吩咐，背着宋甯在一群人的护送下想要离开，万宝禄心有不甘，大喝道：“给老子拦住他们。” 只可惜，双方实力悬殊太大，他带来的手下还未有动作，便被上塘村的村民们通通给制服，连同他自己也被人给控制了起来。 第110章 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万宝禄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水生将宋甯背走，心有不甘，但他此刻什么也做不了，这一趟，他算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一部分人护着水生走远后，里正才让人将万宝禄等人放开，“万少爷，你还是请回吧，我们上塘村招待不起，还有你……” 里正看向一身狼狈的张翠菊，“奉劝你一句，多行不义必自毙。”随后又对上塘村的众人说道：“此女心思歹毒，心狠手辣，今后无论是谁，若再见着她出现在我上塘村，都给我打出去，本里正赏他五个铜板。” 这一番话足以表明了里正对张翠菊极致的厌恶，张翠菊听得脸色青一阵、红一阵，更多的是脸上浮现出来的不甘。 明明只差一点，只差一点就可以毁掉宋甯，结果她还是被救走了，这让她如何能甘心。 只是再怎么不甘心，事情已成定局，张翠菊冷笑一声：“我怎么样不用你操心，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家的事吧。” “你什么意思？” “想知道啊？”张翠菊刻意停顿了一下，“回去问问你儿媳妇都干了啥好事吧！宋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可逃不了干系。” “你说什么？” 里正夫妇对视了一眼，听了张翠菊的话，再结合儿媳妇先前就来给宋甯送过汤才回去，宋甯这边就出了事，心里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咋回事啊？铁生媳妇她做了啥？” “不知道哇！” 张翠菊的话引起了众人的兴趣，私底下都小声地议论了起来。 里正夫妇有些无地自容，向老族长交代一声便匆匆地往家赶。 “先回去处理你们的家事吧！”老族长也很想知道事情原委，他倒要看看那小王氏在这整件事情中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 随后，老族长又吩咐人将杭母绑起来关进祠堂，等待日后发落。 “慢着。”万宝禄走出来说道：“本少爷可是花了银子的，人带不走，总不能让本少爷空手而归吧！” “万少爷还想怎么样？”老族长问道。 “既然不能带走人，本少爷可要收回银子。” “谁收了你的银子，你只管找谁要去便是。” 于是，杭母得到的一百两银票还没捂热，便被要了回去。万宝禄拿回银票，知道今日讨不到便宜，只能带着手下人，心不甘情不愿的扬长而去。 里正夫妇二人以及何春生匆匆赶回家中，刚进院子便听见何铁生屋里传来碗盘破碎的声音。 推门进去，只见屋里撒了一地的汤汤水水，汤碗摔得四分五裂，而此时的何铁生正对着他小王氏怒容相向，后者则是不知所措地一个劲捂着脸哭泣。 “咋的了？” “你们问她。”从何铁生起起伏伏的胸膛能看得出他此刻有多愤怒。 是什么能让何铁生如此愤怒，或许和他们想要知道的事情有关，里正开门见山的问道：“虎子他娘，你老实说，书珩媳妇出事，是不是跟你有关？” 小王氏闻言顿了一顿，哭得更猛了起来，见她这样，里正等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何王氏恨铁不成钢，跑上去拍打着她，“你糊涂啊你，你咋能干出这样的事来？” 小王氏此时任打任骂，已经没有了一丝主意，何铁生却指着她说道：“你害了人家，还怎么喝得下去人家送来的骨头炖的汤？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我……我心里也不好受……”小王氏仰起脸哭诉道：“可是我都是为了你啊，我不这样做，我们就请不到大夫来治你的腿，你的腿要是好不了，我和二虎子以后的日子还有啥指望啊……” “我宁愿我这两条腿都废了，也不会用你去害人换来的大夫给我治腿。”何铁生一拳重重的捶在炕上，他从未像此刻这般恨自己，恨自己的无能，赌气道：“你若怕日后没指望，你大可以改嫁，我现在就可以给你休书，老幺，去拿纸和笔来……” “你说啥？你要休了我？”小王氏愣了一下，蓦地跑过去跪在炕边上，抓着何铁生的手哭求道：“不，铁生，你别休了我，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去道歉，我去给书珩媳妇道歉，求求你不要休了我。” 何铁生厌恶地甩开她的手说道：“你还是先祈祷书珩媳妇没啥事吧。” 这时，何春生却在一旁凉凉的说道：“哼！我看悬，那满身都是血的，能没事吗？” “你说什么？怎么会？”何铁生和小王氏皆震惊不已，震惊过后，小王氏更是直接瘫坐在地上，悔不当初。 “行了，都别吵了。” 事已至此，说什么都于事无补，里正让小王氏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仔细讲给他听，一个字都不许隐瞒。 小王氏将何李氏如何找上她，又如何计划设计宋甯的事情，事无巨细地全讲了出来。 “又是这个大柱媳妇，怎么啥事都有她。”里正听完愤怒地拍桌，随后指着小王氏恨铁不成钢地说道：“蠢啊你，被人当枪使了还不知道。”他说完便气愤不已地起身走了出去。 何王氏也在一旁数落道：“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你知道那包粉是啥粉啊你就敢往汤里下，那要是个毒粉，你就是害了一条人命你知不知道？” 小王氏当时确实并没有想到这么多，此时再想想，不由得冷汗直流，一阵后怕。 “你老实在家待着吧，一切等书珩媳妇没事了再说。”何王氏实在是无法给她好脸色，丢下一句话便也出去了，她还得去看看宋甯的情况怎么样了。 刚出自家院子，便碰上了老族长等人回来，老族长见了他们就问道：“家里的事处理得怎么样了？” 里正满脸惭愧，摇头叹气道：“叔，这事随后我再与你细说，咱还是先去看看书珩媳妇怎么样吧！” 老族长想要知道真相并不急于一时，此时此刻，确实是宋甯的情况比较重要。 第111章 叔，我治家不严啊！ 一行人来到老族长家里，宋甯已经被安置在屋里，村里的郎中方才已来看过，说没啥大碍，睡一觉醒来便好，倒是手臂上的伤口需要好好的包扎。 听到说宋甯没什么大碍，大伙不由得都松了一口气。为了避嫌，男人都止步在堂屋，何王氏与几位热心的婶子则进了屋里看看情况。 屋里，叔奶奶与儿媳都在边上守着，其中一位婶子正在给宋甯包扎着伤口，心疼不已：“哎呀，看这好好的手给扎的，千疮百孔的这是……” “咋扎的呀这是？”另一位婶子有些疑惑。 孙家婶子在一旁搭腔道：“我们赶到的时候，这孩子就倒在那儿浑身是血，当时可把我吓得哟！”这会儿回想起来，仍是后怕，“我听那大柱媳妇说都是她自己扎的自己。” “她为啥要扎自己？”众人有些不解。 何王氏一听便有些明白了，她年轻时曾在城里大户人家做过丫鬟，她的见识比普通的乡下妇人要广阔一些。 “她怕不是为了让自己保持清醒才扎的自己。”看着宋甯手上的伤口，她的心情无比复杂，对于自己儿媳做下的事，之后该要如何了结，她是完全没有头绪。 再看看此刻依在叔奶奶怀里的扬扬，已经止住了哭泣，只时不时的吸一吸鼻子，通红的双眼正目不转睛的在看着宋甯。 何王氏暗自叹了口气，造孽啊！ 堂屋里，老族长打发走了一些不相干的人，这才问起小王氏的事情。 里正沉默着，一口进一口出地抽着旱烟，良久过后，方才将小王氏做下的事情一一道来。 他愧疚说道：“叔，我治家不严啊，书珩先前才拜托咱们照看好他媳妇和孩子，结果一转头我自家的人就把他媳妇给害的，这让我怎么给书珩交代……”他实在说不下去，懊恼地捶着自己的大腿宣泄愁绪。 何王氏从屋里出来时，就瞧见这一幕，心里同样的不好受，然而她自己亦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你们老何家的妇人都是些什么……”老族长本想说些不大好听的话，眼角余光瞥见何王氏出来，便打住了话头，“算了，这事还是等书珩媳妇醒来了再说吧！” 万宝禄从上塘村回到县城便找到县丞彭得胜，想请他为自己出面，教训教训上塘村的那些刁民。 然而，这一次彭得胜非但不替他出气，反倒将他狠狠地训了一顿，并且让他最近消停一点，别做什么太出格的事情。 只因他先前陷害杭书珩入狱之事做得太张扬，这些事情不知怎么传到了一些读书人的圈子中，如今竟有不少读书人站出来要为杭书珩讨公道。 一个读书人尚且好对付，可若是一群读书人，那绝对是个大麻烦。此事若闹大了，只怕不好收场。 此时的彭得胜无比后悔，他怎么就为了点蝇头小利就迷了心窍，帮着万宝禄去对付一个读书人。 而这个闯了祸尚不自知的罪魁祸首居然还找上门来，请他出面去教训上塘村的人，他这是嫌事情还不够大…… 万宝禄在彭得胜这儿挨了训，灰溜溜地打道回府，他刚离开，彭得胜便让人去打听打听这万宝禄在上塘村又干了什么。 谁知这消息一打听回来，彭得胜便一个头两个大。他本就觉得为了得到一本秘籍或许有很多种方法，根本没必要把人弄到大牢里去，原来兜了一大圈，竟是觊觎人家妻子的美貌，这狗果然是改不了吃屎的。 宋甯是在将近傍晚的时候醒来的，看着陌生的环境，她有些反应不过来。 这一整个下午，扬扬一直守在宋甯的身边，一刻钟未曾离开过。滴水未沾，粒米未进，任谁哄都没用。 他就那么挨在自己娘亲的身边趴着，时不时抬起头看看她醒过来没有，那可怜的模样谁见了谁都得心疼。 母子连心，在宋甯醒来的第一时间，扬扬便察觉到了，抬起头一看，正好四目相对，扬扬小嘴一瘪，顿时眼泪汪汪地扑到她怀里哭了起来：“娘亲，娘亲……” 在外头忙活的人听到了屋里的动静，生怕有什么事，连忙进来看看。 “哎呀，醒了呀，太好了。”刚跑进来的婶子见到宋甯已经醒过来，一阵喜出望外，朝外头喊道：“醒了醒了，书珩媳妇醒了……” 家里众人听见她的喊话，女眷们全都往屋里挤了进来，见宋甯果真醒了，她们脸色都露出了真挚的笑容，太好了。 叔奶奶坐上炕，慈爱地问道：“好孩子，你感觉咋样？有没有哪儿不舒服？” 宋甯见到了这些熟悉的面孔，才知道此刻是在老族长家里，她虚弱地说道：“头有些晕，感觉身上没力气。” “兴许是那药劲还没完全退掉，不过醒来了就好，我锅里煨着粥呢，一会儿吃点东西，再睡一个晚上，明儿起来就该好了。” 大婶子在一旁关切地说，想着扬扬这一整天都没吃上一口东西，摸摸他的小脑袋说道：“扬扬也要吃东西知道吗，和娘亲一起吃好不好？” “谢谢婶！” 扬扬仍趴在宋甯的怀里，闷闷的不说话，既没有点头，亦没有摇头。 “嗨，都一家人，谢啥谢！” 她说完，亲自去厨房端了粥出来，这熬粥的汤还是早晨宋甯送过来的大骨头炖出来的呢！ 扬扬这一次不用人哄，很乖巧的便把粥给喝了，一碗粥喝得干干净净。 一旁的二婶子见状，心疼道：“乖孩子，可算肯吃东西了。” 娘俩喝过粥后，叔奶奶和几位婶子收拾好碗筷便出去了，留点空间，让他们娘俩好好休息休息。 夜里，两位婶子进来瞅了一眼，娘俩相依偎着，已经进入梦乡。 她们同时竖起食指噤声，轻手轻脚地替娘俩盖好被子，熄了灯再轻手轻脚地退出去，生怕将娘俩给吵醒了。 第112章 我手中有一信物 县衙大牢里，杭书珩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也不知是因为心里想着事，还是因为这大牢里如雷的鼾声吵得他不能入睡。 此刻的大牢里，除了他一个清醒的人，其余人上到当值的狱卒，下至牢里在押犯人，无一不是鼾声如雷，隔壁牢房里的老头鼾声尤为响亮。 杭书珩索性翻身坐起，叹了口气，他在这里已经待了数日，也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情况，万宝禄在他这里吃了亏，不知会不会去找宋甯的麻烦，这便是他心里一直装着的事情。 “深更半夜不睡觉，在那叹什么气呢？吵着老子睡觉了。”老头不知何时醒了，这两日，他仍在和杭书珩置气着。 到底谁吵着谁睡觉了？这老头倒是会倒打一耙。 杭书珩靠着墙说道：“想媳妇儿和孩子了！” “呸，不害臊。” 老头酸了一句，翻个身继续睡，杭书珩则望着前方的黑暗陷入沉思。 次日清早，宋甯睡了饱饱的一觉，醒来后便恢复了精神和体力。 几位婶子将昨日的事情一一讲给她听，宋甯表现得很平静，婶子们却是忍不了，越说越气。 “你那婆母真是……怎么会有这么坏的人，你知不知道，她竟然跟那个万少爷签了卖身契，要将你发卖了，真是气死个人。” “还有那铁生媳妇，平时看着不声不响的一个人，真是没想到啊，害起人来同样也是不声不响的。” “还得多亏咱们扬扬聪明勇敢啊，知道找人来救娘亲，你是不知道，当时看你满身是血的，可给我们吓坏了。” 话赶话说到这儿，正巧大婶子正在给宋甯换药，婶子们不由得问出了心里的疑惑：“书珩媳妇，你这好好的为啥要扎自己呀？看这手给扎的……” 宋甯微微一笑，说道：“因为扎了会痛，痛了我就不会那么快睡过去，这样她们想对我做什么我还能反抗一下。” 果然与何王氏说的一样，她真的是为了让自己保持清醒才扎的自己，这让婶子们狠狠的佩服了。 用过早饭后，宋甯打算再进一趟城里，经历过昨日之事，她已经不想再等下去，她决定动用那块令牌，但愿真如那人所说的那样有用。 当她提出进城，老族长却是不赞同的，“那万少爷对你不怀好意，你这个时候进城，若再遇到他，只怕难以全身而退。” 宋甯见他不赞同，只能搬出她那个秀才爹来当借口，“我爹在世时曾帮助过城里的一位贵人，那位贵人给我爹留了一个信物，说如果遇到困难，可凭信物找他帮忙，我想去见见这位贵人，或许他会愿意伸出援手。” 老族长听闻是与宋秀才有关，不疑有他，但他仍是不放心让宋甯一人前往，叫来了自己的大儿子与她同去，有位长辈同行也能叫人放心些。 宋甯对于老族长一家的好意虚心接受，她安抚好扬扬，便回家中去取信物。 回到自家院子，院里的凌乱还没来得及收拾，而此刻她马上就要走，也没心思去收拾。她到屋里取出她先前收好的信物，没有半分耽搁，便匆匆出了门。 此次同行的有老族长的大儿子景洪叔，以及水生庆来二人，他们目标明确，直奔县里最大的金银铺子。 站在铺子门口，他们仰头看着那块珠光宝气的招牌，除宋甯以外，其余三人不由得都拘谨了起来。县城最大的金银铺子，里头卖的都是全县城最贵重的物品，是他们这种乡下人从未有机会见识过的。 宋甯神吸一口气，信步走了进去，其余三人见状连忙紧随其后。 “哟！几位客官看看需要买些什么？” 铺子里的伙计见有来客，连忙热情地上前招呼，并不会因为他们穿着朴素而冷眼相待，这使得宋甯对这家铺子好感倍增。 景洪叔与水生庆来三人闻言不禁窘迫，这里的东西随意拿出一件，就是把他们仨卖了只怕也买不起，三人目光齐刷刷投向宋甯，等着她发话。 宋甯冲着伙计微微一笑，直话直说：“我们不买什么，我们今日前来，是想求见你家掌柜的，还请小哥通报一声。” “你们想见掌柜的？”伙计闻言，不得不重新打量起眼前这几人，“你们与掌柜的认识？” 宋甯摇头：“并不认识。” “那你凭什么认为掌柜的会愿意见你们？”伙计摸着下巴问道。 宋甯不卑不亢地说道：“凭我手中有一信物，我相信掌柜的会愿意见上一见。” “信物？” 伙计闻言眼神微眯，他不由得好奇这眼前的女子是何来路，一看这几人就是乡下人的装扮。后面那三个男人从踏入铺子开始便在强装镇定，实则内心拘谨，反观这位女子却是始终不卑不亢。 他试探道：“你可以将信物交给我，我替你转交给掌柜的，至于他看了信物愿不愿意见你们，我说了不算。” “不行。”宋甯斩钉截铁的说道：“除非是掌柜的本人，否则我不会将信物交给任何人，若掌柜的在的话，还请小哥通报一声，若掌柜的不在，我们折日再来便是。” “嘿你……”伙计一时语塞，这分明是信不过他，“得了得了，你们就在这里稍等片刻。”他挥挥手，不与心眼小的女子计较，转身上了二楼。 宋甯看着他的背影，不禁莞尔一笑，这伙计小哥倒还挺好说话。 不多时，伙计小哥便从二楼下来，“掌柜的愿意见你们，仅限于手握信物之人，所以，其他几位还请留在这里等待。” “这、这怎么能行？这不妥……”景洪叔不赞同，让宋甯一个女子单独上去，叫他们如何放心得下。 “叔，放心吧，掌柜的不会为难我的。”说完，她走向伙计小哥，“请带路吧！” 伙计小哥挑了挑眉，他招来铺子里其他伙计给景洪叔等人上了些茶水，便转身领着宋甯往楼上去。 第113章 一位友人所赠 伙计小哥领着宋甯上了二楼，并未停留，而是穿过二楼大厅直上三楼。 宋甯略微扫了一眼，这楼上的装饰相比一楼更为奢华，想必是卖品的档次定是更加上乘。 伙计小哥将宋甯领到三楼，穿过回廊来到一扇门前，轻轻敲了三次，推开门走进去。 “掌柜的，人已带到。” 宋甯跟随其后走进去，见一人从屏风后走出来，此人是一位四十出头的中年男人，面相看起来和善，只是不知相处起来如何。 “这位姑娘……”中年男人一开口便发现宋甯梳着妇人发鬓，连忙打住话头。 宋甯明白他的意思，不失礼仪地朝他微微点头，自报家门：“夫家姓杭。” “杭娘子，请坐。”中年男人诚邀宋甯入座，有些好奇，“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他总感觉在哪儿听到过这个姓氏。 “我想，并没有。”宋甯见周掌柜的落座后，那椅子一晃一晃的，不由多看了一眼。 简单了解后，周掌柜的也不兜弯子，直接进入正题：“我听说杭娘子此次是带着信物来求见，不知是为何物？” 宋甯稍作迟疑，得到那张牌子时，她从未想过有一天会用到它，却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用场。 她从袖袋里取出一块用帕子仔细包好的物件，在周掌柜的与伙计小哥面前，一层一层地揭开。 周掌柜的与伙计小哥互相对视了一眼，前一刻还在心里猜测帕子包裹着的是何物，下一刻在看清那块牌子的模样后顿时脸色大变。 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朝那块牌子行拱手礼。 “你们……”不得不说，他们的举动着实将宋甯吓了一跳，连忙起身离开座位，如此大礼她可不敢受，“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宋甯震惊过后也反应过来，他们如此举动，应该与她拿着的这块牌子有关，她不由仔细端详起这块牌子。这只是一块青铜制成的牌子，没有什么特别的花纹与图腾，她并没有看出这块牌子有什么特别之处。 此时周掌柜的两人已起身，他朝宋甯深深行了一礼，态度较之前更加真诚，“鄙人周桓，是这家铺子的大掌柜，杭娘子能否告知在下，此物你是从何处得来？” “是一位友人所赠。”宋甯幽幽说道，那人应该算是友人吧！她将牌子递给周桓，“他临走前给我们留了书信，如若遇到难事，可凭此物找上‘聚宝阁’寻求帮助。” “没错。”周桓接过牌子说道：“凭此物找上门，无论何事，哪怕赔上整个‘聚宝阁’，我们也会替你办好，不知杭娘子需要我们做什么？” “我……”宋甯一时不知从何说起，没想到这块牌子的作用竟然如此之大，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拿了把牛刀去杀鸡，她要不要把解救杭书珩的条件换成灭了万家？ 这事想着就不太现实，再说她也不是那种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而不顾别人死活的人。 周桓见她迟迟未说，便邀请她坐下，“杭娘子，你遇到了什么难事，不如坐下细说。”他朝一旁的伙计小哥看了一眼，后者会意，移步到外头守着门。 “杭娘子请讲，我们的谈话不会有第四个人听到。” 宋甯轻轻一笑，没想到这个周掌柜的会这么谨慎，“我所求之事对于周掌柜的来讲应该不算什么难事……” 她没有藏着掖着，将万宝禄如何盯上他们，再如何结下梁子，如何打击报复，所有的一桩桩一件件都细细说来。 周桓越听眉头皱得越紧，他忍不住打断了宋甯的话，“请等一下，杭娘子，恕我冒昧问一句，你的相公该不会就是那位来自上塘村，此刻被关在县衙大牢里的杭童生吧？” 她夫家姓杭，又与那万宝禄有过节，二者都能对的上号，让他没想到的是，他此刻坐着的会摇的椅子，竟然是那位杭童生的创意。 “您知道他？”宋甯有些疑惑，她并不记得他们与这位周掌柜的有过什么交集。 周桓却是笑道：“不止我知道他，恐怕现在半个县城的人都知道他，你们难道不知道？” 见宋甯仍是疑惑的表情，周桓继续说道：“最近城里都在传万家大少爷无中生有，仗着有县丞撑腰，肆意欺压读书人，此事在读书人的圈子里传开，已经开始有不少读书人站出来要为杭童生讨公道。” 宋甯确实没听到风声，只因昨日那事闹的，她早就知道，杭书珩不会坐以待毙的，此事一定有他的手笔在其中。 “你若是只为救出杭童生，根本无需拿出这块牌子，只需耐心等待些时日，此事便能了结。”周桓说着将牌子收起来，又道：“但你既已拿出来，我定是要将它收回，交回到主子的手中。” “我既然拿出来，就不后悔，您收回去吧！替我多谢您的主子。” 之后，两人针对如何解救杭书珩之事商量着对策，宋甯希望周桓能帮她进入县衙大牢一趟，她想进去看看他。 此事对于周桓来说不是难事，最后宋甯又提出了一个要求，“我还有个不情之请。” “请讲。” “我们村里有一位大哥被万宝禄叫人打断了腿，如今还得不到医治，我想请周掌柜的帮我们请一位靠得住的大夫。” 宋甯将何铁生的事简单的说了一嘴，虽然小王氏对她做了不可原谅的事，但一码归一码，她不会因为小王氏而去迁怒甚至记恨别人，如若能够帮忙找到大夫替何铁生医治，她还是很乐意帮这个忙的。 “这有何难。”周桓一口答应下来。 宋甯思来想去，又道：“您只需要帮忙找一位大夫就好，至于大夫要收多少诊金，该收的还得向他们收取。”她可以帮忙找大夫，但她不会当个烂好人去帮人付治疗费。 周桓稍作思索便明白了宋甯的意思，升米恩斗米仇的道理，他懂得。 第114章 牢里相见 此时，楼下只剩景洪叔一人在等候着，水生与庆来被他打发出去打听消息。 他一人在楼下左等右盼，已不知往楼梯的方向望了多少次，仍不见宋甯下来，他不禁后悔方才就不该让她自己一个人上去。 正寻思着要不要硬闯上去时，宋甯便下来了，她身边除了方才那位伙计小哥，还多了一位中年男人。 “叔，等久了吧？” 景洪叔见到宋甯平安无恙，心里松了一口气，“没事就好。” 宋甯走到他面前，为他们引见，“叔，这位是周掌柜的。”随后她看向周桓说道：“掌柜的，这位是我夫家的族叔。” “幸会幸会！” 引见完，宋甯见不到水生两人，便问道：“叔，怎就您一人在这儿？” “他们俩啊，我让他们出去打听消息去了。”景洪叔比较关心宋甯与周掌柜的谈话是否有了结果，“那事……” “放心吧叔，周掌柜的已经答应帮助咱们，首先，我还要去一趟县衙大牢见见相公。” “真的？可以见到书珩？”景洪叔闻言激动不已，诚心诚意地朝周桓鞠了一躬，“多谢周掌柜的。” “举手之劳，不必多礼！”周桓扶了景洪叔一把，并未受他全礼，随后道：“二位还需在此稍待片刻，待我吩咐人去打点打点，再出发前往大牢。” “有劳了。”宋甯点头道谢，趁此等候的时间，她突然想为杭书珩做一些简单的餐食，想来在里面几日，吃的一定很不好，“掌柜的，能否借你们的厨房一用？” “自然可以。”周桓招来一个小伙计，“去请小姐过来。” 小伙计应声而去，不多时，领着两位少女出来。 “爹，您找我？”周茹好奇地看了宋甯他们一眼，问道：“他们是？” “这是小女，周茹。”周桓引见完便让周茹将宋甯领到后院去，“茹儿，这位是杭娘子，需要借用我们的厨房，你领她去吧！” 周茹点头笑道：“这位姐姐，请随我来吧！” “那就有劳周小姐了。” 在周茹的协助下，宋甯简单地做了几样清淡的餐食，出来的时候，香环身为丫鬟的本分，说什么也不让宋甯亲自提着食盒。 水生与庆来已经打听消息回来，以为带回来的消息会让景洪叔激动一把，谁知景洪叔早已在周掌柜的这儿得知了。 听闻马上就能去县衙大牢与杭书珩相见，两人喜出望外，迫不及待的想即刻就动身前去。 正好此时宋甯做好餐食出来，水生激动得忘了宋甯身旁还有两位姑娘家而需要避嫌，他直冲到宋甯面前说道：“婶子，是不是可以走了？” 所有人都没来得及反应，水生已经跑到跟前，香环连忙将周茹挡在身后，不悦地大喝一声：“哪来的登徒子，还不退下。” 景洪叔这时也反应过来，骂道：“水生，不像话，还不回来。” 水生终于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行为欠缺妥当，连忙低头道歉：“对不住对不住，我不是有意的……”态度很是诚恳。 “少年人心浮气躁，希望两位姑娘不要见怪。”宋甯从香环手中接过食盒，转身交给水生，“多大个人了，莽莽撞撞的。” 香环见水生态度诚恳，多看了他一眼，“咦，你不就是那个卖椅子的吗？” 水生也认出了她，然而他刚犯了错，这会儿却是不敢多言，只一个劲的点头。 宋甯接过话头道：“没错，是他，他第一次卖的两张椅子，被你们给买下来了。” 香环惊讶道：“您怎么知道？” 宋甯则笑而不语，因为她在方才的会客室里看到了！除了水生与杭书珩，她便是对那两张椅子最熟悉的人。 她走到周桓面前问道：“掌柜的，我们是不是可以出发了？” “一切都已经打点好，杭娘子，请吧！” 这一次有周桓的打点，宋甯等人进入县衙大牢时再无人阻拦，畅通无阻。 走在昏暗的回廊里，越临近牢房，宋甯的心便跳得越快，马上就能见到他了。 杭书珩一夜未睡，此时正躺在那铺着稻草的土床上闭目小息，敏锐地听见有脚步声越来越近，他并未在意。 直到狱卒喊了一声：“杭童生，有人看你来了。” 随后，他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珩子叔，珩子叔……”水生隔着木桩喊他。 杭书珩猛地睁开眼，一翻身便跃了起来，抬眼望去，任水生等人喊他甚至是与他说什么，他都充耳不闻。 此刻，他的眼里，心里，他所有的感官能感应到的，只有那一个人，哪怕她的身影被挡了一大部分，他也能透过人墙的缝隙与她一眼万年。 才几日不见，她瘦了，憔悴了，杭书珩心疼不已。狱卒将门打开，水生等人率先走了进去，宋甯面前再没人挡着，他终于可以看到了她消瘦的身影。 宋甯湿润了眼眶，看着他一步一步向自己走来，“阿甯！” 他温柔地喊了她的名字，两人深情对望着，突然，一个喷嚏声打破了这份温情。 “阿嚏……”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隔壁牢房的老头揉着鼻头说道：“看什么？不让人打喷嚏啊？” “无聊。”杭书珩对宋甯说道：“就是个无聊的老头，别理他。” 他说完走出去牵起宋甯的手，带她走进来，那头的老头却不依了，追着杭书珩嚷嚷道：“臭小子，你说谁是无聊的老头？你才是无聊的臭小子。” 老头耍小孩子脾气似的不依不饶，倒是将宋甯给逗笑了，猜想他们应该是时常斗嘴来的，看来他在这里几日过的并不无聊啊！ 她笑着对杭书珩说道：“老人家年纪大了，你要多让着点人家。” 第115章 村里发生什么事了？ 杭书珩贴心地脱下外衣铺在土床上，方才让宋甯坐下。 “这种地方不干净，真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他扶着宋甯坐下，又问起家里的事，“家里怎么样？孩子还好吧？” “家里一切都好，放心吧！” 杭书珩贴心周到的模样，看得景洪叔忍不住向水生庆来二人打趣道：“瞧见没？你们俩日后娶了媳妇，可得学着点！”惹得两个小青年脸色爆红。 水生适时地奉上食盒缓解尴尬，“珩子叔，婶子特意为你做了餐食，你快吃点吧！” 宋甯帮着他将餐食从食盒里一一取出摆在小方桌上，即便只是几个清淡的小菜，看着也能让人食欲大增。 “我做的比较清淡，将就着吃点吧！” 老头伸长了脖子张望，有些嘴馋，看他们其乐融融，不禁酸不溜秋地说道：“哎呀！有媳妇就是好啊，不像我这糟老头子，孤家寡人一个，没人心疼……” 宋甯为杭书珩夹菜的手一顿，自己这边有吃的，让别人干看着，似乎也不太好。 “老爷子，您要不要也吃一点儿？” 她说完也不等对方答复，取只小碟，每样小菜装一些，再添了一小碗饭，从木桩的缝隙中递给他，“份量不多，您将就着吃些。” 老头毫不客气地接过，没有一丝嫌弃的意思，还不断地夸着宋甯，“你这女娃娃不错，知道尊老爱幼，不像那小子，每天就知道气我，哼！女娃娃你得管管他。” 宋甯莞尔一笑：“是，回头我说说他。” 杭书珩表示很冤枉，明明是老头自己一直在赌气，怎么到头来却变成他的不是了。 老头不知脸皮为何物，三两下便吃完了，嚷嚷着不够，宋甯则不厌其烦地再添过去给他。最终，这一餐，杭书珩只吃了较少的一部分，其余的全进了老头的肚子里。 老头拍着肚皮，咂吧着嘴回味道：“女娃娃好手艺啊，这看似清淡的，却咸淡适中，让人回味无穷，不错不错。” 宋甯谦虚道：“只是些简单的家常小菜，没您说的这么神奇。” “你太谦虚了，呃……”老头打了一个饱嗝，走回到墙角处，“吃饱喝足，睡大觉咯！”紧接着，他倒在那乱糟糟的土床上，没一会儿便打起了鼾声。 入睡如此之快，除了杭书珩，其余人全都一脸的惊讶，说睡就睡，这睡眠质量未免也太好了。 待他们从惊讶中回过神来，杭书珩方才有机会问道：“你们是怎么进来的？”毕竟他们第一次来的时候，就被挡在了外面。 “这还多亏了周掌柜的替咱们打点。”景洪叔说道。 “周掌柜的？”杭书珩想了一会儿，印象中他并不记得有认识什么姓周的掌柜的。 “是城里最大的金银铺子聚宝阁的掌柜的。”宋甯看着杭书珩，接着道：“是我拿着信物去找他帮的忙。” 说起信物，杭书珩马上就反应过来，点了点头，“难为你了。” 宋甯但笑不语，水生与庆来这会子总算插上话，说起县城里流传的事情。 “珩子叔，你知道吗，有好多读书人知道了万少爷做的恶心事，都在为你抱不平呢！” “城里的百姓还有读书人都在骂万少爷，骂得可难听了。” 莫说水生庆来两个小青年，就是景洪叔他刚知道这些消息的时候，也如他们一样激动。老天果然是公平的，那万少爷仗势欺人，坏事没少做，总会有人看不过眼。 他们围绕着此事展开了讨论，后知后觉的发现杭书珩表现得一脸清静，仿佛早就知道此事。 “书珩，你不会早就知道了吧？”景洪叔不禁问道。 “没错，牢里的狱卒大人曾和我说过。”杭书珩点点头，一语带过。 只有宋甯心知肚明，这件事的背后，一定少不了他的推动，她用洞察一切的眼神看向他，后者则回以一个心照不宣的笑。 狱卒走过来，略带歉意地说道：“诸位，时候到了，该离开大牢了。” 相处的时光如此短暂，宋甯仍有些舍不得，却也不得不离开。 杭书珩亦是同样的不舍，对宋甯嘱咐道：“回家等着，要不了几天我就能回去了，照顾好自己和孩子。” 除了点头答应，宋甯也做不了什么。杭书珩悄悄握了握她的手，若不是看着在场人多，他真想抱一抱她。 “你们先跟随这位差爷出去，我有些事情要与水生说说。” 宋甯只以为是与木工或图纸有关，并未多想，跟随着狱卒先行出去，只留着水生一人摸不着头脑地等在一边。 杭书珩微笑着目送他们离开，直至看不到背影后，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方才宋甯生怕被他看出她身上有伤，小心翼翼地避免着触碰到带伤的左手，殊不知，她一丝一毫的细微变化，都被他不动声色的收入眼底。 “珩子叔，你要和我说什么……”水生本想问他有什么需要交代的，却见他脸色阴沉得可怕，不由得打住了。 杭书珩缓缓转过头看他，问道：“村里发生什么事了？” “没、没什么事啊……”在强大的威压下，水生不自觉地结巴了起来，那冰冷的眼神仿佛要将他冻僵，他心虚道：“真、真没什么事……” “珩子叔，你、你别这么看着我。”怪吓人的。 “说。” 杭书珩仅仅只说一个字，水生便险些扛不住，“我……唉！是、是婶子不让我说。” 来之前，宋甯千叮咛万嘱咐，不让他们透露半分，若此时他背着她说出来了，那他岂不是个不讲诚信之人。 杭书珩没有再给他施压，然而水生却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最终还是没扛住，他索性破罐子破摔。 “我说，我说还不行吗？”说实在的，那些事，他憋在心里也难受，“是五奶奶，她太坏了……就算她是长辈，就算她是你娘，我也要说……” 水生最直观地见过宋甯当时的惨状，此刻一说起来，便像倒豆子般，一股脑的将心里憋着的话全都倒了出来…… 第116章 骨科大夫 宋甯等人出了县衙大牢，在外等了一刻钟，水生才从里面出来。 周桓安排的马车已等候在侧，宋甯见水生出来了也没多问，让心虚的水生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若无其事地跟着大伙上马车离开。 大牢里，杭书珩从愤怒的情绪中平息下来，愤怒过后，余下的尽是对宋甯的心疼。她那么刚烈的性格，他无法想象，当时若是让万宝禄得逞了，事后她会怎么做。 光是想象，他便恨不得将那些人碎尸万段，万宝禄、张翠菊、杭母……他们都该死。 宋甯一行人回到聚宝阁，之前她拜托周桓找的大夫，也已经到了，那是一位留着山羊胡，看起来五十出头的老者。 周桓为她引见，“杭娘子，这位是胡大夫，对骨科之道颇有钻研。” “多谢了！”宋甯真诚道谢，她没想到对方办事如此周到，她只想到要找一位大夫，然而对方却考虑到了专业对口，专门找来了一位骨科大夫。 直到此时，景洪叔等人才知道此事。 水生有些不理解地问道：“婶子，那铁生嫂子都那样对你了，你怎么还帮他们找大夫？” “水生，账不能这么算。”宋甯说道：“她犯的错，不应该让别人一起承担，我不会原谅她对我所做的事情，与我愿意帮助铁生哥并不冲突，若是别的事也就罢了，但铁生哥的腿再不医，只怕好不了。” 宋甯的一番话，令其余三人都纷纷沉默，如此胸怀，他们自叹不如。 景洪叔作为长辈，他自认为在于对某些事情的应对之上，他还不及宋甯有魄力。家里的老父亲曾说的不错，老杭家所有的妇人加起来，都不及宋甯一人。 周桓作为旁观者，很是欣赏宋甯的气度，虽然交情不深，但从今日短暂的接触中，也能看得出她与一般寻常女子不一样。 能让主子亲赠令牌的人，无论从何种层面考虑，他都愿与之交好。 因此，在宋甯等人将要告辞时，他盛情挽留，“此时正值午时，府中已备下薄酒小菜，几位不嫌弃的话，用过餐再走不迟。” “这、这怎么好意思……” 对于周桓的盛情邀请，几人的反应各有不同，景洪叔等人显得有些局促，一生为农的乡下人家，自是不适应这种场面。 宋甯则是认为对方太过热情，有些狐疑，毕竟他们本身并不熟，即便她拿着信物找上他帮忙，那也是各取所需，事后或许也不会再有交集，他完全没有必要如此。 周桓看得出来他们有意推却，朝胡大夫使了个眼色，胡大夫会意，率先起身说道：“那敢情好，老夫来的匆忙还未用餐，倒是沾了诸位的光了，哈哈哈！” 胡大夫都已经如此说了，他们自然不好再推却，总不能请大夫去治病，却不让大夫先吃饱饭。 考虑到宋甯身为女子的不便，周桓特意在屏风后另设一席，由自己的掌上明珠周茹作陪。 宋甯对于这样的场面倒还能应对自如，景洪叔几人则是如坐针毡，浑身都写满了不自在。 好不容易熬到结束，几人如释重负，迫不及待的就要告辞。 临走时，周茹送上一份精心准备的糕点，“宋姐姐，一点小心意，你带回去给孩子吃。” 让她接触宋甯，本是她爹的意思，但经过短暂的相处，她是真的喜欢这位比自己年长几岁的姐姐。 这份好意，宋甯欣然接受：“我替孩子谢谢你！” 上塘村如今是多事之秋，因此当人们看到有马车从村口方向过来，心中便敲响了警钟。 待马车行驶到了跟前，有人自发地拦下，问道：“你们是哪来的？来上塘村做什么？” 赶车的车夫有些疑惑，难不成到上塘村来，还得接受盘问才可通行？ 正当车夫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宋甯掀开帘子探出半个身子来，“叔，婶子，别紧张，是我。” “呀！是书珩媳妇啊！” 众人见是宋甯，都纷纷靠了过来，“书珩媳妇，你早上不是和你景洪叔他们一块出去的，这会儿咋坐着马车回来了？” 宋甯笑道：“水生的牛车落后我们一些，他们都还在后头呢！”这话音未落，水生的牛车便摇摇晃晃地从村口过来。 众人见宋甯乘坐的马车后面还跟着一辆，好奇地打听，“书珩媳妇，这后面咋还跟着一辆马车？” “是我请的一位大夫。”宋甯不打算多说，敷衍一句便提出告辞，“我还有些事要先走了，就不和大伙唠嗑了。” “好嘞好嘞，你忙你的。” 大伙看着马车扬长而去，还在好奇宋甯请大夫做什么，水生的牛车也正好晃到了跟前。 为了满足好奇心，大伙拦下水生等人，打听起宋甯请大夫之事。 莫不是孩子生病了？亦或是老族长家谁生病了？任何假设的都有，唯独没人会往何铁生身上去想。 直到水生等人说出宋甯请大夫的目的，众人亦是难以置信。大多数人的心思与水生一开始的想法一样，那小王氏都那样害她了，她竟然还帮他们家请大夫，实在令人费解。 为了证实水生等人所说的是事实，众人打定主意要到里正家去瞧瞧热闹，三五成群的便往里正家去。 远远的，便看见那两辆马车停在里正家的大门外，看来那大夫果然是请来给铁生治腿的。 而宋甯此时正与里正夫妇二人在院子里说话，她说话说时依然是笑眼盈盈的模样，只是那笑容和眼神却没了往日的热络，多了一分疏离。 里正夫妇为小王氏的事郑重地向宋甯道了歉，随后又为了请大夫之事真诚道谢，歉意和感激交杂在一起，让他们心情无比的复杂。 第117章 不值得原谅 或许是经过了昨日那件事，心境发生了变化，再相处起来，便生出了距离感。 三人各怀心事，在院子里等候良久，胡大夫才从屋里出来。 “大夫。”里正夫妇连忙迎上去，“大夫，怎么样？能、能治吗？”毕竟耽误了这么多天，里正心里没底，忐忑地看着胡大夫，生怕从大夫的口中听到不好的结果。 胡大夫捋了捋山羊胡，点头道：“伤情不算坏，能治，还得多亏你们早期处理得当，避免伤情恶化，这倒是省了许多事，否则一旦骨头长歪，就只能敲断了再重新接骨，那样一来，他要承受的痛苦可想而知。” 听说能治，里正夫妇这多日来悬着的心总是落下，“谢天谢地，能治就好，能治就好。” 宋甯得到了结果，便不打算多留了，起身说道：“这真是个好消息，既然能治，那接下来的细节你们好好谈谈，我就先告辞了。” “书珩媳妇……”何王氏喊住宋甯，话到嘴边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仿佛说什么都不合适。 宋甯拍拍她的手说道：“婶子，有什么话咱日后再说吧，铁生哥的伤要紧，你们先和大夫好好谈谈。” 说完，宋甯便转身往外走，没走两步，一直未现身的小王氏突然从屋里冲出来，挡在她面前。 “书珩媳妇，我做了不该做的事情，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求你原谅我。” “虎子他娘，你这是干啥？” 何王氏本想喝止她，但转念一想，或许趁此机会她若能求得宋甯的原谅，也是好事，只是，宋甯能原谅她吗？ “我不会原谅一个主动加害我的人。”宋甯冷漠地看着她，声音没有一丝起伏。 里正夫妇闻言，心凉了半截，从宋甯的态度如此坚定来看，两家的关系，只怕难以修复到如从前那般。 “可……我、我也是迫不得已，我并不是真的想要害你的，我现在也好后悔好后悔。”小王氏捂着脸声泪俱下。 “迫不得已不是你可以害人的理由。”宋甯面无表情的说道：“人性有两面，从恶或向善，只在一念之间，每一个选择都会得到不同的回馈，而你在那一念之间选择了从恶，就要承受着自己的行为所带来的后果。” 小王氏愣住了，所以，她现在被相公厌恶，婆家人对她冷眼相待，这便是她作恶所带来的后果吗？她顿时捂面哭泣，瘫坐在了地上。 宋甯往旁边移开一步，打算越过她，却又被她抱住了腿，哭求道：“我真的知道错了，你打我吧，你骂我吧，只要你能原谅我，你让我做什么都行。” 这原本还是正常的认错，祈求原谅，谁知她下一句却说道：“如果不能得到你的原谅，铁生他就要休了我的，你忍心看着二虎子小小年纪就没了娘吗……” “虎子他娘，你闭嘴。”何王氏当即大声呵斥，然而却迟了一步，不该说的话已经说出口。 果然，宋甯面无表情的脸顿时沉了下来，随后她冷笑一声，“你的相公要不要休了你，那是你们的家事，与我这个外人没有一文钱的关系。” 宋甯环顾一周，发现院子大门外多了许多看客，有点明白了小王氏的心思，“做错事的人是你，不要把话说得好像我不原谅你就变成了我的错似的，连求人原谅都在耍心眼，你果然不值得原谅。”说罢，宋甯甩开她的手，转身便走了出去。 “还不赶紧起来。”何王氏斥责道，这么多人看着，她都觉得脸上火辣辣的难堪。 将小王氏勒令回屋，又打发走了门外看热闹的众人，里正向胡大夫表示歉意：“大夫，让您见笑了。” “无妨，老夫对别人的家事不感兴趣，还是说说里头那位的伤势吧！” “好，好，咱们移步到堂屋里说。” 他们能谈出什么结果，对于宋甯来说无所谓，她能够帮忙找来大夫，也算仁至义尽了。 她只想早点见到儿子，昨日那件事一定将他吓坏了吧，今日一早她又出了门，都还没来得及好好安抚他呢！ 扬扬从水生那里得知，宋甯正在里正家里，他便跑到老族长家大门外，对着里正家的大门望眼欲穿。 因此，宋甯才从里正家出来，便看到了一个小小的身影乖乖地等在那边，那一刻她的心都要化了。 她加快脚步往老族长家走去，扬扬也看见了她，往这边跑过来。 “娘亲。” “诶，别跑，别摔着了。”宋甯担心他摔倒，朝他喊道。 也许是因为平常杭书珩每日带着他晨跑锻炼，如今这小胳膊小腿的，跑起来非常稳健。 扬扬还记得宋甯的手有伤，跑过来后并没有往她身上扑，而是乖巧地牵着她的右手。 宋甯带着他往回走，问道：“娘亲不在家，有没有好好吃饭呢？” “我有吃饭，我把一碗饭都吃完了。” “真棒！” 回到老族长家，老族长已经从景洪叔那里知道了杭书珩的情况，又向宋甯了解一下其他方面，得知聚宝阁的周掌柜的会出手推进事态的发展，老族长便像吃了一颗定心丸。 莫说老族长，就是宋甯，在见到杭书珩之后，心头也松快了不少。坐下来想想，自己拿着信物找上聚宝阁，似乎还是太急躁了些，但发生了昨日那件事以后，她实在无法考虑到那么多。 在老族长家稍微待了一会儿，宋甯便要领着扬扬回去，水生见状，赶着马车带上木墩，便将他们母子送到家门口。 见还未收拾过的院子凌乱不堪，水生和木墩也不急着回家了，留下来帮着收拾院子。院子里，还有着已经干枯的血迹，水生打了水将留有血迹的地方刷洗干净。 丝毫不需要宋甯插手，兄弟俩很快便将院子收拾得整整齐齐，临走时，水生还说他与庆来商量好了，夜里会过来守在门外，让她和扬扬夜里放心睡。 “这孩子，真是……”宋甯简直哭笑不得。 第118章 两位靠谱的小青年 傍晚，宋甯在给扬扬洗澡的时候，才发现他的膝盖、胳膊肘上都有着不同程度的淤青，心里便一直揪着疼。 “疼不疼呀？”她轻轻揉着淤青的地方问。 扬扬学着她在淤青处按了按，说道：“按的时候有点疼，不按就不疼。” 洗过澡，宋甯烫了热毛巾给他敷着，一开始，小嘴还不停地说着话，后来渐渐的便安静了下来。 宋甯看过去，小家伙已经睡着了，而他的枕边则卧着那只粘人的小狸花猫，正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 看向窗外，外边的天色已经全暗了下来，宋甯收拾一番，替扬扬盖好被子，才端着木盆里的水出去。 她记得下午水生走的时候说过夜里会过来守在大门外，于是她倒掉水后，轻手轻脚地走到大门，贴着门板听外头的动静。 果然，外头传来水生庆来二人低声交谈的声音。 宋甯无奈地隔着门板喊道：“我说，你们两个还真过来守着啊？” 黑灯瞎火的，她突然的说话声，将外头的两人给吓了一个激灵。 水生拍了拍胸脯，冲着门板里头回话：“婶子，你和扬扬放心睡吧！今晚我们在门外守着。” “你们还是回去吧！我这不会有事的。”宋甯不大赞同，劝他们各自回各自的家。 此时，庆来的声音也传了过来：“嫂子，你回屋去吧，甭管我们，守到天亮我们就走了。” “是啊婶子，甭管我们，回屋歇着吧！” 宋甯见劝不走他们，只能退而求其次，“那要不你们就进院子里来吧！” 说着就打算开门让他们进来，谁知他们却以夜里需要避嫌为由拒绝了，宋甯哭笑不得，最终只能由着他们。 回屋之前，她交代道：“那你们俩明早别急着走，我给你们煮早饭吃。” “好嘞好嘞！” 这点他们倒是爽快的答应下来，宋甯甚至还听见水生低声对庆来说道：“庆来哥，你没尝过婶子的手艺吧？那简直，比饭馆里的还好吃。” 真是两个可爱的小青年。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有两个小青年在门外守着，宋甯母子这一夜睡的很香甜，连梦都没有做一个。 一大清早，天还没有完全亮，宋甯便起来了。洗漱好，她第一时间便打开大门看看水生庆来二人还在不在，谁知门一开，靠着门板打盹的两人毫不设防地往院子里摔进来，摔了个四仰八叉。 这一摔便把两人给摔清醒了，双双从地上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见到宋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说好的在门外守着，结果倒好，居然睡起了大觉，这要是万一来了坏人，岂不是让人给钻了空子。 “天、天都亮了啊……嘿嘿嘿……” “抱歉啊！我不知道你们靠着门板休息，把你们给摔着了。”宋甯对此表示很抱歉。 “嗨！没事嫂子，我们皮糙肉厚的，摔不疼我们。” 宋甯让他们进院子里歇着，她便进厨房里张罗着早饭。 水生与庆来都是勤快人，根本就闲不住，帮着将水缸里的水添满后，又将柴火劈好摆放整齐。 家里暂时没有多余的食材，宋甯便和面做了些菜盒子。 待他们两人在院子里忙活完，宋甯的菜盒子也做好了，“别忙活了，洗洗手先过来吃点东西吧。” 两人也不客气，洗了手过来，拿起他们自认为的饼子便吃起来，一口咬下去，没想到里面居然还有馅儿。 “婶子，里面怎么还有馅儿啊？”水生惊喜的问。 庆来也有惊喜的发现，“而且还有鸡蛋，这也太好吃了！” 迫不及待的又咬了一口，唇齿留香回味无穷，原来水生说的都是真的，这饼子绝对是他吃过最好吃的饼子，停不下来，三两口便吃完了一个饼子。 宋甯见他吃完，又递了一个给他，“食材有限，我就只能做出这些，你们觉得好吃就多吃点，吃不完的你们就带回去吃。”宋甯给他们俩各盛了一碗白粥，“就着米粥吃好下咽一些。” 那一个篮子里面装着二十几个菜盒子，不多会儿便所剩无几，水生与庆来面面相觑，吃饱喝足后才开始觉得不好意思起来。 宋甯丝毫没有要笑话他们的意思，这个年纪，介于青年与少年之间，正是食量惊人的阶段。 她用油纸将剩下的菜盒子分成两份包起来，让他们带回去吃。 两人连忙拒绝，他们脸皮得有多厚，才能吃不了了还得兜着走。 最终还是宋甯指明了，一份让水生带回来给木墩，另一份则让庆来带回去给石头吃，如此，两人这才勉为其难的带着菜盒子离开。 菜盒子，宋甯一个也没有给自己和扬扬留，待扬扬睡醒后，她便拿出昨日周茹送的那份点心与扬扬一块吃。 “娘亲，这是什么糕呀！这么好看我都舍不得吃掉了。”扬扬拿着一块梅花形状的糕点纠结着要不要吃掉它。 宋甯看着盒子里各种花纹形状的糕点，确实好看，“你拿的是梅花形状的，咱们就叫它梅花酥好了。” “吃吧，这是一位漂亮的姨姨特意让娘亲带回来给你吃的哦。” 与此同时，那位所谓的漂亮姨姨此刻正乘着自家的马车来到了上塘村。 这个时候人们大多都在田里干活，路上能见到的人不多，在村道上碰见了一位去河边洗衣回家的大娘。 香环掀开帘子，眉眼弯弯地向她打听道：“这位大娘，我打听一下，这村里杭童生家怎么走？” 谁知这位大娘一听她问杭家怎么走，顿时警惕了起来，甚至略带敌意地盘问道：“你们是哪来的呀？找他们家有啥事？” 香环顿了一下，还是笑着说道：“我们是从县城来的，我家小姐与杭家娘子是好友……” 话没说完，大娘便沉着脸，斩钉截铁地打断她：“不可能，从来就没听说过书珩媳妇还有什么县城来的朋友，你们到底有什么目的，别以为书珩不在，他们孤儿寡母的就好欺负，我们是不会让你们得逞的，你们走吧，再不走我就喊人了。” 第119章 来客 “不是，我、我们不是……我们没有……” 香环有些凌乱，一脸无辜地与车夫对视一眼，这位大娘为什么会觉得他们是去要欺负杭娘子，他们看起来很像坏人吗？ 周茹见状，连忙出来解释道：“大娘，您误会了，我真的是宋姐姐的朋友。” 大娘看了周茹一眼，心想这姑娘长的怪好看的嘞，比那个张翠菊不知道好看多少倍。然而，好看并不能使大娘松口，“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哼，别以为我不知道，越是长的好看的人就越会骗人。” “大娘，我们真的没有骗您。” “我才不信。” 这位大娘油盐不进，怎么讲她都不信，周茹等人一时间也犯了难。 “小姐，怎么办呀？”香环向来都是伶牙俐齿，这会儿也没招了。 一筹莫展之际，她瞧见对向有一辆牛车缓缓的朝这边过来，定睛一看那赶车的人，小脸顿时布满了惊喜之色。 “嘿！呆子，呆子……”香环站在车辕上，激动地朝对面挥着手。 水生与庆来原本是打算进城去打听消息的，半道上瞧见前方有一辆马车，马车上的人远远看过去还有些眼熟，直到对方冲他们挥手喊话他们才认出人来。 “那不是周小姐和她的丫鬟吗？”庆来疑惑道：“那个小丫头她在喊谁呆子？” “不知道……”水生认为她大概率是在喊他，因为她之前就喊过他呆子，他敷衍一句，将牛车赶到了马车跟前停下，“周小姐，香环姑娘，你们怎么在这儿？” “你们来了正好，我们要找杭娘子，大娘非说我们要去欺负杭娘子，要将我们赶走，你们快跟大娘说说，我们家小姐和杭娘子真的是朋友。”香环噼里啪啦便说了一大堆。 大娘见他们与水生庆来两人似乎是相熟的，心想自己也许真的误会了人家，“水生，庆来，你们认识呀？” “认识。”水生解释道：“这位是县里的周小姐，她真的是婶子的朋友。” 大娘闻言，连忙赔罪：“哎哟！那还真是误会了，对不住了姑娘，别跟大娘一般见识。” 周茹好脾气地笑道：“没关系的，那现在可以为我们指路了吧？” “那有啥，走，大娘亲自领你们到杭家。” 大娘爽快的大手一挥，走在前头领路，周茹与水生庆来二人简单道别之后，便让马车缓缓跟在大娘身后。 约莫走了半刻钟，大娘便停了下来，指着前边那座带围墙的院子说道：“瞧见没？那儿就是杭家了，咱们上塘村最大的院子就是他们家的。” 周茹望过去，那样一座院子，在这乡野之中，的确是极好的院子了。 “多谢大娘了。”周茹向大娘道谢，随后又看了香环一眼，“香环。” 香环会意，跳下马车将一包糕点塞进大娘的手中，“大娘，这里面是一些糕点，您拿回去给家里的孩子们吃。” 大娘连忙推拒：“哎呀！这怎么使得，不行，大娘带你们过来可不是为了要你们的好处的呀……” “我知道的大娘，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您收下吧！”周茹不给她拒绝的机会，吩咐车夫将马车赶往杭家大门的方向去。 大娘看着她们的背影，捏着手里的纸包，感慨道：“这城里的姑娘就是心地善良啊，不像那个张翠菊，简直是山野里的毒蝎子。” 马车在杭家大门外停下，香环扶着周茹从马车上下来，见大门半开着，便走过去拍了拍门板，“有人在家吗？” 院子里跑出来一位半大孩童，警惕地看着她们问道：“你们找谁？” 两人看了看眼前这个孩子，随后对视一眼，杭家的孩子有这么大吗？ 正当她们开始疑惑大娘为她们指路是不是指错了时，里头又跑出来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 “木墩哥哥。” 扬扬跑出来，见到有陌生人在自家门口，他上下打量着这两位漂亮的姨姨，“你们是谁呀？” “我、我们是……”主仆俩面对这粉嫩粉嫩的小娃娃，一时竟都不知如何应对。 突然，那小娃娃对他身边的大孩子说道：“木墩哥哥，我们关门吧，娘亲说过不能随便给陌生人开门。” “请、请等一下……”周茹看他们一副要关门的架势，连忙道出来意：“我们找杭童生家，请问这里是杭童生家吗？” 扬扬和木墩关门的动作一顿，他又对木墩说道：“娘亲说，坏人想要骗小孩，都是会装成熟人。”总是会有坏女人欺负娘亲，因此扬扬对陌生的女子没有好感。 他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下，想起了以前经常听到的一句网络用语，“高端的猎手，往往总是以猎物的形式出现……” 周茹尴尬不已，这真的是一个小娃娃吗？他这么小，为什么能这么精明。 于是门外两位姑娘，门内两个孩子，就这样在门内门外僵持不下，蓦地一个声音打破了僵持的局面。 “周小姐？” 宋甯的声音从周茹的身后传来，周茹闻言，惊喜的转过身去。 “宋姐姐。” “真是你们啊？你们怎么来了？” 宋甯看了一眼门内准备关门的两个孩子，“这是怎么回事呀？” “娘亲，我们不认识这两位姨姨，以为她们是坏人。” 宋甯有点想扶额的冲动，但孩子有安全意识是应该鼓励，“有安全意识，值得表扬，那现在娘亲作证，她们不是坏人，她们是娘亲的朋友。” “哦！”扬扬和木墩将关了一半的门推开，然后对着周茹鞠了一躬，“姨姨，对不起！” “没关系！”周茹稀罕地对宋甯说道：“宋姐姐，这孩子是怎么教的呀？他太聪明了。” “孩子顽皮，你别见怪。” “怎么会！” 第120章 又进城了 宋甯将她们迎进院子里，周茹回头朝车夫喊了一声，“周铜，把东西拿下来。” 车夫闻声便从马车里大包小包地提了许多东西下来，都是些小孩子喜欢的零嘴和一些小玩意。 周茹一件一件地捧到扬扬和木墩面前，“来，姨姨给你们带来了糕点和糖，这些都是很好吃的哦！这是绿豆糕，这是红枣糕，这是桃花酥，还有这些是果脯和瓜子……” 她如此卖力地介绍，然而两位小朋友却不为所动，她有些气馁：“你们不喜欢吃这些吗？” 两位小朋友同时转头看向宋甯，似乎在询问她的意思。 “姨姨特意给你们带过来的，喜欢吃就吃吧！” 还得是宋甯开了口，他们才开始各自挑自己想吃的，“谢谢姨姨！” 宋甯将他们打发到一边去玩，这才有机会向周茹问道：“你们是怎么找到这来的？” 说起过程，周茹和香环都有些哭笑不得，将路上被大娘误会，又遇见水生庆来二人，帮她们澄清误会的事情说给宋甯听。 宋甯听完便蹙起眉头问木墩：“你大哥回去不歇歇就又进城去了？” 木墩点头，口中含着一块果脯，含糊不清地说道：“唔！他们说要进城去打听打听消息。” 周茹感慨道：“宋姐姐，你们上塘村的人都好热心肠啊，你家出了事，很多人都愿意对你们伸出援手。” “是啊！这段时间若不是大伙都站出来帮助我，我现在说不定已经被那万少爷给强行带走了。”这一点，宋甯并不否认，在大是大非面前，村里大多数人还是能拎得清的。 说到万宝禄，周茹便嗤之以鼻：“那个万少爷，仗着有县丞给他撑腰，简直是坏事做尽，他迟早会遭到报应的。” “不过宋姐姐你也不必太过担心，我想他最近应该会消停一些，暂时不会出来兴风作浪。” “怎么说？”宋甯有些好奇。 “城里各书院的学子，越来越多人加入为杭童生讨公道的队伍里，给官府施压，在这种关头，县丞定会看管好万少爷，不让他出来惹事生非。” 周茹将城里这两日发生的事情给宋甯说了一说，随后她对宋甯发出邀请，“宋姐姐，你想不想进城里去看一看，你不知道，那些学子堵着县衙大门要拜访县太爷，那县太爷称病躲起来了，县丞也暂时都不敢现身呢！” 宋甯听她这么说，也有些心动，周茹便劝道：“宋姐姐，咱去看看吧，你家出事这么多天，应该也没有机会出去散过心吧！” “相公还在牢里呆着，我能有什么心思去散心。”宋甯苦笑着说。 周茹意识到自己说错话，连忙道歉：“对不住，宋姐姐，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你不是那个意思。”宋甯看着一旁玩耍的扬扬沉默片刻，最终还是决定与周茹一道进城看看热闹去，“好吧，咱就进城看看去。” “真的吗？”周茹见她同意，很是欢喜，寻思道：“县衙对面有一家茶楼，咱们可以去那里，正好可以看见县衙的大门。” 木墩见宋甯要出门，便打算回自己家去，被宋甯从衣服后领上拎了回来，“你去哪呀？嗯？” “婶子，我回家。” “回家什么回家，走，婶子带你进城玩玩去！” “可是，我要回去煮饭，不然大哥回来该没饭吃了。” “他那么大个人，还能饿着自己不成，就算饿一顿也死不了。”不论木墩怎么说，最后他还是被宋甯拎上了马车。 香环对木墩很感兴趣，对着他打量来打量去，问道：“你还这么小，就已经会洗衣做饭啦？” “我才不小，我已经十岁了。”木墩不太喜欢别人说他小。 “你有十岁啦？”香环惊讶道，这孩子看起来个子比较瘦小，她还以为是个六七岁的孩子。 面对香环的质疑，木墩不高兴地背过身去不想理她。 宋甯在一旁搭腔道：“你别看他年纪不大，他们家里大大小小的事务可都是他在操持的，能干着呢！” 木墩对于宋甯的夸奖，有些不好意思，但对于香环，他还是不太愿意理会她。 香环只能连哄带道歉：“别不高兴了，我向你道歉好不好，你这么能干，以后哪个姑娘要是嫁给你可真是享福了……” 木墩被她说得小脸爆红，毫无杀伤力地瞪了她一眼，“不知羞。” 这时扬扬突然语出惊人，“木墩哥哥，你有喜欢的女孩子了？” 马车里三个大人面面相觑，顿时爆出了一阵笑声。木墩恨不得就此跳下马车回家去，反正马车也没走多远。 一路有说有笑，总算抵达县城，她们来到县衙对面的茶楼，要了一间楼上靠街边的包间。坐在包间里，透过窗户可以完整地看到县衙大门外的情形。 “宋姐姐，你快看！” 此时，县衙大门外正聚集着一群穿着不同书院的学生服的学子，嚷嚷着要求见县太爷，然而县太爷依旧如前两日一般，称病不愿现身。 蓦地，人群中出现了一个掷地有声的声音，“万家大少爷无中生有，随意诬陷，让一个读书人无辜受冤，我等要求见大人讨一个公道，倘若大人不愿做主，我等便去府城找知府大人为我等莘莘学子做主……” 此声音可谓一呼百应，县衙大门外顿时齐声重复着这一句话，那震耳欲聋的场面热闹至极。 守着县衙大门的两位衙役见此情形，不知如何是好，商量了一番，其中一位便转身往衙门里去。 一个混迹在学子队伍当中的男子从人群里钻出来，看着身后那群学子如此义愤填膺，他想要的效果便已达成。 “咦！小姐您看，那不是周银吗？他怎么在这里？”香环指着那个钻出人群的男子说道。 宋甯也顺着她的手指看去，她认得那个男子，正是昨日领着她去见周桓的那个伙计。回想当时的情形，他能认得那张牌子，并且反应与周桓一样，或许此人的身份并非只是金银铺子的伙计那么简单。 “周铜，你去将他叫上来。”周茹对候在一旁的车夫吩咐道。 第121章 不出三日 周银很快被带到了包间里，“小姐！”他没料到宋甯会和周茹在一起，见到她明显愣了一下，“杭娘子！” 宋甯微微点头，随后向周茹打趣道：“你们铺子里是不是还有周金和周铁啊？” “宋姐姐，你怎么知道？”周茹一副惊讶的表情看着宋甯。 “金银铜铁，这很好猜嘛！” 周茹一想认为有道理，“说的也是。”她没再纠结这个话题，转而向周银问道：“你怎么会混在那群学子当中？” “小的只是给他们扇点风。”周银从窗户看出去，那群学子的热情仍未散去，“这每一位学子都是零星火点，只需一阵风，星火也能燎原。” 宋甯闻言，目光从窗外收回，问道：“方才那带头起哄的声音，就是你吧？” 周银点点头：“是的！” “多谢了！” 周银没想到宋甯会向他道谢，顿了顿，“杭娘子客气了。” 宋甯再次看向窗外，“照这样的情形发展下去，你们觉得县太爷这个病多久能好？” 她看着窗外并未回头，不知她具体在问谁，周茹拿不准，只能看向周银，“你说。” “小的觉得，不出三日，县太爷的病便能全好。” “何以见得？” 周银分析道：“再有一年，这位县太爷便任满三年，他不会放任这件事情捅到知府大人面前，影响他升迁或调离。” “我觉得你分析的很有道理。”宋甯回过头来，看着周银调侃道：“没想到周银小哥懂的这么多，真不像一般的伙计。”不像旁边候着的周铜，那一看便是规规矩矩的打工人。 周银还未做出反应，周茹便快言快语地说道：“宋姐姐，你看人真准，周银他可是我爹的左膀右臂，我爹每次出远门办事，都得带上他。” “原来如此！” 正如周银所料，躲在县衙里的县太爷听闻学子们要找知府大人讨公道，顿时便坐不住了。 “彭得胜呢？速让那厮来见本官。”县太爷气急败坏地吼道。 这都什么事，若不是这群学子闹起来，他堂堂一个县太爷还不知道自己的县衙大牢里竟然关着一位读书人，并且那人还是一位童生。 县太爷越想心里的火气便越旺，那彭得胜一个小小县丞，真是越来越不把他这位县太爷放在眼里了。 很快，彭得胜便被请来，为避开那群学子，他特意绕了一圈从衙门的后门进来。 他抹了一把额头上的细汗，拱手道：“下官见过大人。” 等待他的是一阵劈头盖脸的指责，“瞧瞧你干的好事，你听听外面那些学子是怎么说的，县丞大人纵容小舅子随意欺压冤枉读书人……” “彭得胜啊彭得胜，平日里你那小舅子就喜欢欺男霸女，你能替他收拾好烂摊子，本官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你们变本加厉，竟敢越过本官私自关押一位读书人，你是越来越不把本官放在眼里了，莫不是真把自己当成县太爷了？” 彭得胜吓得腿一软，双膝跪地，“下官不敢，下官不敢。” 县太爷大掌往桌案上一拍，由于太过用力，使手掌顿时一阵发麻，下意识地甩了甩手，“哼！本官看你敢得很呢！” “下官不敢，下官不敢，大人请息怒，这一切都是误会。”彭得胜不停地擦拭着额头的汗珠，都说官大一级压死人，更何况他这个县丞的官位还是他花钱买来的。 这位县太爷平日里不爱管事情，对他们的小动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不过是因为没有危及他的官位，一旦对他有所影响，他定不会坐视不理。 因此，平日里他们底下人做事都会有所考量，只要不触碰这位县太爷的底线，一切都好说。 万万没想到，就因为一位读书人，竟能掀起如此大的风浪，此时的彭得胜万分后悔，甚至连砍了万宝禄的心都有。 “本官不管你是不是误会，限你三日之期，将此事处理妥当，如若不然，本官定要拿你问罪。” “是是是，下官这就去办。” “还不快去。” 彭得胜从衙门书房里出来，他现在首要之事，便是将门外那群学子暂时先安抚，再去往大牢里与那位杭童生谈判。 如今，这事便如同一个烫手山芋，还是他一手烤烫了的山芋，棘手的很，而他却不得不接下。 众学子在门外守着，没等来县太爷，只等来了县丞，“诸位，诸位，稍安勿躁……” 在茶楼上的宋甯等人也看到了县丞的出现，周茹示意宋甯，“宋姐姐，你看，那就是县丞。” 宋甯看了一眼，总结道：“一看就是奸诈小人。” 周茹捂嘴轻笑，“宋姐姐，你还会看相不成！” 下面喧喧嚷嚷的，她们听不太清县丞说了些什么，只见那群学子正在开始逐渐散去。 周茹疑惑道：“他们怎么都走了呀？” 周银在一旁解释：“县丞承诺三日之内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难怪。”宋甯对此并没有太大的意外，事情已经进展到白热化阶段，若不将那些学子安抚好，捅到了知府大人跟前那便不好收拾了。 周茹则看着周银夸赞：“周银，还真的如你所料啊，果然不出三日。” 看着下面人群已经散去，宋甯伸了个懒腰站起来，提议道：“没什么看头了，咱们出去逛逛吧？真是好久没有散散心了。” “散散心吗？”周茹向她确认。 “对，散散心。”宋甯点头，“走吧！”她一手牵着扬扬，一手牵着木墩，率先走出了包间。 周茹和香环在她身后对视一眼，之前是谁说相公在牢里待着，自己没心思散心的？ “你们磨蹭什么，快点跟上啊！” 第122章 杭书珩装逼 几人弃马车改步行，沿着街边闲逛。周茹从小养在深闺之中，出门时向来是乘坐马车直达目的地，鲜少有这样的机会出来行走。 这种感觉让她觉得很新奇，哪怕走完了一条街她仍是意犹未尽，高兴得就像个孩子。她对街边的小摊小贩很是感兴趣，一路上买了不少小玩意，说要送给扬扬和木墩，然而却遭到两个孩子的嫌弃。 就如此刻，她正举着一只竹编的小飞鸟问扬扬，“扬扬，你喜不喜欢这个？姨姨买了送给你好不好？” 扬扬看了一眼，嫌弃道：“不喜欢，我水生哥哥编的比这个好看一百倍。” 她又看向木墩，谁知木墩却将头偏向一边，“我不要，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才不玩这些东西。” “你们都不喜欢啊？可是我觉得这个也挺好看的。”周茹一脸可惜地看着手中的飞鸟，依依不舍地递还给摊主。 宋甯走过来，从摊子上又拿起了那只飞鸟，向摊主询问价格：“这个多少钱？我买了。” “宋姐姐？”周茹正疑惑着宋甯为何会买下那只飞鸟，难道她喜欢吗？若知道她喜欢，她方才应该直接买下送给她才是。 正当心思百转之际，宋甯却将那只飞鸟塞到了她的手上，“送给你的。” “送、送给我的？”周茹看着手里的飞鸟，又看看宋甯，“为什么呀？” “你很喜欢不是吗？”宋甯很自然地帮她理了理发鬓，若用她前世的年龄来算，这姑娘的年纪也只能算是个童心未泯的小女孩，“你什么都不缺，应该从没收到过这么廉价的礼物吧？” “不，一点也不廉价，这对于我来说很珍贵，宋姐姐，谢谢你！”周茹万分珍惜地将小飞鸟捧在手心。 扬扬童言无忌地说道：“姨姨喜欢这些小玩具，姨姨也是个小孩子。” “是呀！我也是个小孩子。”周茹听见扬扬这么说，顿时起了玩心，举着小飞鸟便跟两个孩子追逐打闹起来，“小孩子要带着她的小飞鸟来啄你们了。” 周府的三个下人看着眼前的场景，不由得感慨起来。 “还从未见过小姐这么活泼的一面。” “是呢！我跟在小姐身边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小姐。” 宋甯闻言，不禁吐槽道：“你们大户人家就是规矩多。” 与此同时，彭得胜来到了县衙大牢里，并将狱卒打发下去。 杭书珩虽身陷囹圄，但对外面的情形依然了如指掌，彭得胜的到来，在他的意料之中，“今日刮的什么风，把县丞大人给刮来了？” 看着杭书珩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彭得胜一口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的，然而他却不得不笑脸相待，“杭童生，本官今日前来，便是要将你释放的，今日你便可以回家与妻儿团聚了。” “怎么？大人这是将案子查清了？”杭书珩笑问道。 “不过是一场误会，如今误会澄清了，那便不能再关着杭童生，你即刻便跟随本官出去吧！” 彭得胜的打算便是将杭书珩释放，再对外声称是一场误会，并且双方以已将误会澄清。如此，那些学子就算再怎么不满，届时人已经放了，他们顶多也就只能私底下说说，不至于再上纲上线。 他本以为只要能离开大牢，对方定会欣喜若狂，可他等了半晌，对方却仍然不为所动，他不禁催促，“杭童生，即刻跟本官走吧！你难道不想早些与妻儿团聚？” 杭书珩讽刺道：“大人说得轻巧，你说误会就误会，你说澄清就澄清，你一句澄清，我这几日大牢便是白蹲了？” 彭得胜闻言一愣，“怎么，你不愿走？” “等县令大人开堂审理，还我清白时，我再走不迟。” “你……” 彭得胜终于体会了一把请神容易送神难了，谁能想到，数日前他还在此处威胁着对方，如今他亲自来请人出去，对方却不依。 他有些气急败坏，“县太爷日理万机，哪有功夫审理你这等鸡毛蒜皮的小事。” “那便等县太爷有功夫审理时再说吧！”杭书珩从容不迫，说得头头是道，“我堂堂正正、清清白白的一个读书人，被你们不明不白地弄进大牢里待着，如今却让我窝窝囊囊的出去，未免也太欺负人了！” “杭童生，本官劝你做人做事要知好歹、懂进退，太较真，容易惹祸上身。”彭得胜见软的不行，便打算来硬的。 不得不说，他这一番话的确是很有道理的，然而杭书珩如今有的是底气。 外头有了聚宝阁周掌柜的帮助，宋甯母子的安危不成问题，他便没有后顾之忧，不趁此机会装逼更待何时，反正现在急的又不是他。 此时此刻，他甚至想起了一句诗句，正好可以接上对方的话：“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你……哼！不知好歹。” 彭得胜见软硬兼施都没有用，便不打算在此处多费口舌，怒甩袖袍，转身离去，身后还传来杭书珩的声音，仿佛在嘲笑着他。 “恭送大人，大人慢走！” 此处行不通，就只能另行他处，彭得胜出了大牢，便马不停蹄地赶往万家大宅，必须要与万家商量出一个万全之策。 而此时，那个万家的罪魁祸首却外头养着外室的宅子里，因男女之事不顺，正犯着愁。 近日来，万宝禄在男女之事上总有些力不从心，他本以为是对行事之人没了新鲜感，可他最终将宅子里的女人换了个遍，也依然行不了事。 终于让他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他居然不举了…… 这对于一向沉迷于女色的人来说，是相当大的一个打击，更是抓心挠肺的难受，哪怕悄悄请了一个又一个大夫，都瞧不出什么问题。 第123章 妙，太妙了 且不论彭得胜与万宝禄有几多愁绪，宋甯等人将县城的街头逛了个遍，周茹头一次体验到了疯狂购物的乐趣。 同时，也让他们主仆几人见识到了宋甯这一位乡下妇人的购物能力有多强，比起他们这大户人家的小姐有过之而无不及。 此时，他们刚从一家成衣店出来，宋甯除了给两个孩子一人买了一身成衣外，还另外挑了数匹不同花色和不同品质的布。 周茹同样也买了一身成衣，是宋甯亲自替她挑选与搭配，她甚是喜欢。她看着由周银周铜负责装上马车的布匹，不解地问道：“宋姐姐，你怎么买了这么多布？”看那有些花色，并不适合年轻人穿。 “我送人的。” “送人的？” 这么多布，得送多少人啊，周茹心里疑惑，这真的是一个乡下妇人吗？她怎么觉得宋甯花起银子时，比她更像是大户人家里出来的姑娘。 本是坐人的马车，此时装了满满的都货物，周茹的东西只有较少的一部分，其余的全是宋甯今日所购买的东西。 眼见马车已经无法坐人，周茹只能吩咐周铜回府再赶一辆过来。 逛了这许久，一停下来，几人都早已饥肠辘辘，周茹提议到酒楼去用完餐再将宋甯与两个孩子送回去。出门在外，宋甯自然不会亏待了孩子们，定是要吃饱喝足才能把家回。 用完餐，周茹坚持要亲自将宋甯与孩子们送回到上塘村，才依依不舍地与宋甯告别返回县城。 木墩宝贝地抱着一个包袱回家，水生已经不知何时回到了家中，此刻正在囫囵吃着他自己动手煮好的午饭。 见到木墩回来，问道：“木墩，你上哪儿去了？你抱着啥呢？” “婶子带我和扬扬进城了，我们去了茶楼喝茶吃点心，又去酒楼吃饭，婶子还给我买了新衣裳新鞋子。”木墩献宝似的将包袱打开，取出里面的衣裳与鞋子展示在水生面前，兴奋不已，“大哥你看。” 水生听他说了这么多，顿时觉得手里端着的饭不香了，脚上的鞋硌脚了，身上的衣裳更是寒酸的不行。 好嫉妒啊！这小子跟着婶子在酒楼吃山珍海味，而他自己却只能在家吃清汤寡水，他还没吃几口，这会儿全没胃口了。 而木墩小嘴仍在说个不停，好似有着说不完的话，回过头来却发现，自家兄长早已撂下饭碗走了。 “诶？大哥，你去哪儿啊？你不吃饭了？” “不吃了，饱了。” 木墩看着那碗吃剩的饭出神，吃饱了吗？那饭碗里的饭根本就没吃多少…… 县城里，万卷书屋乃是学子们闲暇之余的聚集之地，今日恰是休沐之日，有不少学子此刻正聚在此地讨论学术。 此时，一名男子手持一张皱巴巴的纸走进来，见了掌柜的便问：“掌柜的，我有一幅字，不知你这收吗？” 男子的声音并没有刻意压低，一些耳朵长的学子听见了，有些好奇地走近，见男子手里那张对折起来皱皱巴巴的纸，便瞬间没了兴趣。 那么寒酸的纸上，能写出什么好字来，掌柜的虽也有些看不上，但他开门做生意，还是不好直接拒绝，只说道：“那得看写了什么。”待他看过，再挑挑毛病找个理由拒了便是。 “我识的字不多。”男子尴尬地嘿嘿直笑，将那张纸递给掌柜的，“你请看。” 掌柜的接过，漫不经心地摊开，两行狂草字体映入眼帘，像是有着坚韧不拔的生命力一般。 再细看那两行字，掌柜的收回之前的想法，因纸张的品质而断定内容，太肤浅了，这样的两行字，配上这富有生命力的字体，实在是…… “妙，妙啊，太妙了，哈哈哈……”掌柜的看着纸上的两行字大为赞赏，不由自主地念了出来，“好一个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先前那些不感兴趣的学子，在听见掌柜的念出这句诗句后，又折了回来。 “掌柜的，让我等也看一眼吧！” “莫急莫急。”掌柜的生怕学子们推搡拥挤，连忙将那张纸高高举起，让学子们瞧个清楚。 “好字，好字啊！” “好字、好诗，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当真是好诗啊！” “看这笔势如虹，行云流水，怕不是哪位书法大家之作吧？” 那位卖字的男子见众人都挤在一起观摩讨论，险些给把他挤出去，掌柜的更是将他的存在忘的一干二净。 “那个，掌柜的。”男子不得不出声提醒，“你看，这字你收吗？” 经他一提醒，掌柜的恍然记起他的存在，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收，我出两吊钱收了，你看如何？” 男子闻言大喜过望，二话不说便同意了，他原本只是想来碰碰运气，没想到这真的能卖出去。两吊钱，足够他喝上几顿小酒了。 掌柜的让账房先生给男子结账，随后问道：“不知这幅字是从而得来，这两行诗又是何人所作？”他很好奇，到底是有些什么样的风骨的人才能写出这样的诗句，为了自身的清白，哪怕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男子自称在县衙大牢里当差，这幅字是他捡来的，他看写的好看，便拿出来碰碰运气看能否卖几个钱。 众人一听男子在县衙大牢里当差，便联想到如今被关在大牢里的那位杭童生。一位受冤入狱的读书人，在身处囹圄的境地，写出这样的诗句来，确实应时应景。 “你说你在县衙大牢里当差，这幅字莫不就是那位杭童生所写？” “没错，就是那位杭童生写的。” 众人闻言，不禁向男子打听起杭童生的情况，男子数着铜板，一说便是一大篇。 “杭童生在大牢里自在的很，我在大牢里当了这么多年差，还从来没见过哪个进了大牢不怕死的，该吃吃，该睡睡，有时实在无趣，便找我们借棋盘下棋，或借纸笔写字，这幅字是他今日写的，他写完似乎不太满意，便丢了，我看着写的好看，就捡了起来收好。” 掌柜的凑近纸张闻了闻，墨汁浓郁，确实是新写不久的字。 第124章 宋甯的一番操作 一夜之间，杭书珩写下的那两行诗句几乎传遍了城里各个书院。午休期间，万卷书屋便挤满了闻讯而来观摩字帖的学子，也为书屋带来了一波额外的盈利。 掌柜的为此乐不可支，心中暗暗盘算将那幅字拓印出来，挂在店中以供来客观摩。 那两行诗句中，如此强烈的字眼，在每一位学子的心中似乎都燃起了一束火苗，在有心人的引导下，众学子再次堵上了县衙大门，要求县太爷公开审理，还杭童生一个清白。 县太爷得知此事后，在县衙里大发雷霆，将彭得胜叫到跟前骂了个狗血淋头。 而那个在学子人群中拱火之人见目的达成后，便全身而退。 回到聚宝阁，周银便去面见周桓，将事情的进展进行禀报，同时他对于这位杭童生越发好奇对方是何等神圣，明明身陷囹圄，却还能将局面掌控于鼓掌之中。 “小的认为，这位杭童生不一般，这件事情其实根本不需要咱们插手，解决这件事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你说的没错，这杭娘子还是太心急了点，在这件事情上用掉那张牌子，太可惜了。”周桓想想都替宋甯觉得可惜，那张牌子留着，任何时候都是个保命符，她竟然如此草率地就用掉了。 他将那张牌子装入锦盒中，“待此事完结后，你亲自去一趟京城，务必将此物送回王府交到王爷手中。” “是。”周银自然也知道，此事不能马虎对待，尽管他们在这件事上或许没出多少力。 能让主子亲赠牌子的人，想必这家人对于主子来说很不一般，否则，主子可以有更多的方式承诺对方，并非一定要赠送如此重要的物件。 城里的热闹，身在上塘村的宋甯一无所知，她带着扬扬，提着一些裁剪好的布，上了孙家。 她之前出事时，便是水生与孙家人最先赶到，事后她又县城与村里来回奔波，都还没机会上门来表达谢意。 “书珩媳妇，你咋来了？”孙家婶子见他们娘俩来了，热情地将招呼着。 石头娘见着她也打了声招呼：“嫂子来啦！” 宋甯朝她友好地点了点头，扬扬则礼貌地喊了人，便与石头到一边玩去了，他来还时特意带了一些零嘴，要来与小伙伴分享。 刚坐下，孙家婶子便说起杭书珩的事，“城里的情况，庆来回来都和我们说了，真是谢天谢地啊！城里有那么多人为书珩打抱不平，我看要不了几天，书珩就能回来了，你现在只要放宽心等着就好了。” “是啊！嫂子你可以放心了。”石头娘在一旁附和道：“今早小叔子和水生他俩又进城去打听消息了，等他们回来，咱们也能知道城里目前的情况。” “他们两个，还真是闲不住。”宋甯有些哭笑不得，昨天夜里，他们两人又去她院门外守着，被她强行给打发了回来，没想到今早又往城里去了。 “嗨，那有啥，他们年轻人，耐折腾，随他们去吧。”孙家婶子对此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好。 宋甯笑笑，便说起今日上门来的目的：“我今儿过来呢，其实是有事想请婶子帮忙。” 孙家婶子爽快地说道：“书珩媳妇，你有啥事直说就好，乡里乡亲的，说什么帮忙不帮忙的。” 宋甯将提来的篮子掀开，拿出一个小包袱放到石头娘面前，“我昨儿在城里买了些布，掌柜的看我买的多就送了我一些碎布，你看看能不能用得着。” 据她所知，村里许多小媳妇平日里都会绣些手帕之类的拿到城里去换些铜板，她想着绣手帕的话，这些碎布能用度还是很高的。 “这，这怎么行，嫂子这我不能收。”石头娘连忙拒绝，她们往常想要这样的碎布，还得花钱买的，她看这一包碎布的份量可不少，“你留着自己绣点什么吧！” “我现在可没功夫做这些绣活，收下吧，回头我有空帮你描些新鲜的花样。”宋甯二话不说，将包袱塞到她怀里，随后又拿出一个小荷包，“我前些日子得空绣了好些小荷包，我们家扬扬很喜欢，说要送一只给石头。” 她说罢将石头喊了过来，将荷包挂在那孩子身上。石头如获至宝，捧着荷包跑到自己娘亲面前给她看花样，又跑到奶奶面前炫耀一番。 扬扬举着自己的荷包给小伙伴看：“石头你看，我的是葫芦娃，你的喜羊羊。” “我看看，我看看。” 两个孩子兴奋地对着这两个荷包的图案，笑声不断，扬扬还给石头讲起了葫芦娃与喜羊羊的故事。 宋甯将目光从孩子身上收回来，“婶子，我听木墩说他们哥俩的衣裳往常都是买了布回来，托您给他们缝制的，我本想给他们哥俩做身衣裳，所以特地过来请教您。” “你是为做衣裳的事啊？这没事，你把布留下，我来缝就是了。”孙家婶子感慨道：“他们哥俩没爹没娘的，有你这么个婶娘为他们操心也算他们有福气。” 宋甯笑而不语，从篮子里取出一块裁剪好的布，孙家婆媳俩扫了一眼，见那下面还叠放着好些布料。 “这块布料，您给水生和庆来一人缝一身。” “哎呀！怎么还有庆来的？” 孙家婶子站起来急着要拒绝，宋甯连忙拉她坐下，“婶子您别急，您先坐。” 随后，她又取出一份已经裁好版型的布，“我看石头的个头和扬扬一般大，我按照扬扬的尺寸给孩子裁了一身。” 紧接着，她又拿出一份颜色稍微鲜亮一些，和小石头那一身叠放在一旁，推到石头娘面前：“我想，这个花色应该比较适合你。” “这里面还有一些布，婶子你们看着给家里人都做身衣裳，布料呢也不是很好的布料，你们不要嫌弃。” 宋甯将带过来的布料全部分配好，她的这一番操作，把孙家婆媳俩都给整不会了。 “书珩媳妇，你、你这是干啥呀？”孙家婶子回过神来说道。 宋甯握着她的手，这才将心里的话说出来，“婶子，自从我们家出了事，你们对我的帮助我都记在心里，感谢的话说多了显得见外，可是不为你们做点什么，我心里过意不去。” “所以，请不要拒绝，我的想法很简单，你们待我好，我也想待你们好。” 第125章 石头娘示好 宋甯的一番肺腑之言，叫孙家婶子大为感动，她没再说拒绝的话，反倒是抹了抹眼角，“你这孩子，说的这么煽情干啥，这么些布，得花不少银子吧！” “没多少的。”宋甯见她不再坚持拒绝，也松了口气，省了她再多费口舌劝说。 石头娘抱着新布，心里有些惭愧，她从前还跟着村里其他小媳妇一起编排过宋甯呢。到现在，她总算明白了，只有认不清自己的人才会去嫉妒比自己优秀的人。 当天，宋甯母子在孙家待到了半下午，临走时，水生与庆来便从城里回来了，并将城里发生的事情告知宋甯。 “城里的书生又闹到县衙大门了，要求县太爷公开审理，还书珩哥一个清白。” “还有还有。”水生不甘示弱，抢着说道：“听说珩子叔在大牢里写了一句诗，被那些书生都传疯了，叫什么……粉身碎骨什么什么清白什么的……” 宋甯接话道：“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对对对，就是这句。”水生惊讶不已，“婶子，你又没去县城，你怎么也知道这句诗？” “我猜的。”宋甯敷衍一句，又问：“衙门可有说什么时候升堂？” “有，衙门贴出了告示，后天升堂。”水生蓦地想到了什么，撒腿就往外跑去，“这是个好消息，我得告诉太爷爷去，让他老人家高兴高兴。” 水生走后，宋甯也带着扬扬从孙家离开，庆来见到桌子上放着的布，好奇地问：“咱家啥时候买了这么多布啊？” 石头娘解释道：“是扬扬娘送过来的。” “她为啥给咱家送布？” 庆来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自己老娘和大嫂却只顾着收拾，没功夫搭理他。 次日清早，石头娘带着小石头，破天荒的来串了宋甯的门，宋甯还挺意外。 “快进来坐吧！” “石头你来了。”扬扬见小伙伴来了，把自己的零食都拿了出来。 石头娘看得眉头跳了跳，有钱人家就是不一样，家里随时都备着零嘴呢，她带来的两把蔬菜显得异常寒酸了。 “嫂子，家里自己种的菜，我看长得好，给你们带一些过来。” “好嘞！我们家扬扬很喜欢吃青菜，谢谢了！”蔬菜对于农家人来说或许不算什么，但宋甯丝毫没有嫌弃，这个时代的蔬菜天然无药无污染，对于他们一家来说都是很珍贵的。 “是吗？扬扬喜欢吃的话，回头我再送些过来。”石头娘其实并不是很自在，毕竟她与宋甯的接触不多，这突然登门，她生怕对方会以为她有什么目的。 要说目的，还是有的，她此次上门，主要是为了能与宋甯交好，其次便是想找宋甯请教一下绣品的描样。 “你来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啊？”宋甯看得出她的不自在，便主动挑起话题。 “是有点事儿，不知道嫂子你方便不方便。”石头娘从她带来的针线篮里面取出几块已经锁好边的帕子，“昨儿听你说过描样的事，我昨晚挑了几块比较好的碎布，想着这好的布要是能绣些好看的花样就更好了。” “你已经锁好边了呀？”宋甯将帕子接过来看，全是素帕，除了锁边，上面没绣过一针一线，“我看看你以前常绣的花样。” 石头娘闻言，从篮子里找出几块已经绣好的帕子给宋甯看，花、草、喜鹊等等都有，但都是一些比较传统的图案。 “我给你描几幅四君子的图样吧！”宋甯怕她不明白，解释道：“就是以梅兰菊竹。” “那就先谢谢嫂子了。” 宋甯当即便从书房里找出纸笔颜料等，很快便描出了梅兰菊竹四个花样，并不是什么复杂的图案，却无比生动，仿佛就像真的长在那上面，而不像是画上去的。 “这真是太好看了！”石头娘看着描好的花样，只看一眼便喜欢上了，明明都是花草植物，她从前绣的那些花样却是远远比不上的。 “我描的都是些比较简单的花样，绣起来应该不难。”宋甯提议道：“我看你挑的这几块布料品质也不错，你下回交货的时候，可以将这几个花样的绣品挑出来和掌柜的另外谈价钱，应该能涨一点。” “还能这样？好，我听嫂子的。”石头娘没考虑过这些，若不是宋甯提议，她真没想过要分开来算。 之后，宋甯又指点了石头娘一些刺绣的针法，配色的技巧，让她受益匪浅，佩服不已，“嫂子你真厉害，不但识字，还会画画，连刺绣活儿都那么好，就好像没有你不会的。” “没你说的这么神。”宋甯谦虚道。 石头娘深深地觉得自己迈出的这一步迈得太对了，不但能与宋甯拉近关系，又能在她这里学到了不少东西。从前她和村里其他小媳妇一样排斥宋甯，现在想起来，她不得不承认，那时候的自己真是太愚蠢了。 直到临近晌午，石头娘需要回去张罗午饭，才不得不离开。 一个早上接触下来，宋甯也能看得出来她有意与自己走近，这一点宋甯倒也不排斥，孙家一家人都是厚道人家，对自己家也是帮助颇多，往后时常多走动也是不错。 宋甯简单的蒸了些米饭，炒了一盘肉丝，将石头娘带过来的蔬菜折了一些洗净清炒一盘，再盛些早晨熬的骨头汤，母子俩的午餐便有了着落。 那盘菜果然很嫩，口感非常好，她想着自家菜园子里的菜不多了，她对于种菜这方面并不太精通，或许她可以请教请教孙家婆媳俩。 饭后，宋甯坐在院子里的摇椅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摇晃着。 杭书珩的案子明日就要升堂审理，顺利的话，明日杭书珩就能回来，就只差一日了，她却反而觉得日子难熬了起来。 也不知事情会不会有变动，水生与庆来今早还是照常进城去了，只要等他们俩回来，就能知道最新的情况。 只是没想到，水生与庆来没盼回来，周茹这位大小姐却又来了。 第126章 升堂 “宋姐姐，衙门贴出告示，你相公的案子明日就要升堂审理了，你要不要去衙门旁听呀？” “你专程过来，就是为了问我这个的吗？”宋甯有些哭笑不得。 “倒也不是，我主要是来看你和扬扬的。”周茹被揭穿小心思，有些尴尬，“只是顺便问问你明日会不会进城，如果你明日要进城的话，我派马车来接你们。” 说罢，她似乎想到什么什么好主意，又道：“或者，你们今日就跟我回府吧，在我们府中住一晚，明早再去衙门……” “打住打住打住。”宋甯看她越说越离谱，连忙打断。 她并不喜欢在别人家留宿，更何况，她认为她们还没熟悉到这个程度。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没打算进城。”宋甯解释道：“我想明日会有很多人去衙门瞧热闹，我一个女人，往人群堆里挤，不合适。” “说的也是。” 周茹觉得有些可惜，对于那位一度成为县城风云人物的杭童生，光听外边的传闻她就好奇得很。 本还想黏着宋甯，就能有合适的理由近距离地见识一下那位杭童生的风采，现在想来是不大可能实在，毕竟宋甯说的很有道理，总不能让她们往人群堆里挤。 但转念一想，也罢，只要她与宋甯一直交好，那么能见到杭童生也是迟早的事。 “喵~喵~” “嗯？怎么会有猫叫声？”周茹顿时被一声猫叫分走了注意力，四处张望起来。 宋甯笑道：“是扬扬养的一只小猫。” 随着几声喵喵喵的叫声，小猫慢悠悠地走进院子，这只小猫到他们家也好多天了，如今看起来倒是比刚抱回家那会儿长大了一些，已经会自己跑出去玩了。 扬扬见到小回来，便跑去与小猫玩了起来，周茹和香环这对主仆正值天真烂漫的年纪，抵抗不了对小动物的喜爱，都凑过去围观。 “扬扬，小猫它有名字吗？” “它叫小狸，是我给它取的名字。” “小狸小狸！” 那边两大一小就像三个孩子在玩，而宋甯悠哉悠哉的摇着摇椅，就像一个看着孩子们玩耍的家长。 她余光扫了一眼从进门便像个木桩一样杵在一边的充当隐形人的伙计，今日换了人，“我记得你是叫周银？” “是的，杭娘子有何指示？”周银回了一句。 “指示倒没有。”宋甯靠在椅背上，“我只是好奇，你们就不想知道你们的主子为什么送我那块牌子？”他们从收到牌子至今，都不曾提出过疑问，难道就不怕是她偷来或捡来的。 “在主子手底下做事，什么事该打听，什么事不该打听，我们还是懂的。”周银眼神微闪，他当然想知道啊！但主子的事，岂是他们可以随意打听的。 “你倒是挺有职业素养。”宋甯模棱两可地说了一句不知是褒是贬的话后便沉默了。 一日的光景，再漫长它也会走完，县城里众学子翘首以盼的升堂之日已然到来。今日并不是休沐之日，却仍有不少学子翘了课，早早地便前来衙门堂外候着，等待升堂。 “威~~~武~~~” 随着衙役们整齐划一地敲起杀威棒，县太爷缓缓走上公堂，堂外的无关人等纷纷肃静下来。 “啪~” “升堂。”县太爷手握惊堂木一拍，“传原告、被告上堂。” “传原告……传被告……” 很快，杭书珩与万宝禄被衙役分别从衙门后堂两侧带出来。 至此，这位近日来在县城里被众学子口口相赞的杭童生，终于出现在人前。 他一步步走来，仿佛自带气场，挺拔的身姿站在堂下，犹如一棵常青松，坚韧不屈。 “原来这就是杭童生啊！” “瞧瞧这气度，难怪能写出那样的诗句来。” 堂外的人以杭书珩为话题，悄悄讨论了起来，免不了有一些喧嚷。 “啪~” “肃静。”县太爷一拍惊堂木，依照流程朝堂下两人问道：“堂下何人，报上名来。” 万宝禄平时里横行霸道惯了，还是头一次见到这种场面，顿时腿一软便跪倒在地：“草、草民万宝禄，参、参见大人。” 堂外的人见到他这番怂样，不禁嘘声一片，县太爷不得不再次拍惊堂木警告。 杭书珩对于这种跪地的行为有些抗拒，但如今身为这个时代的人，只能入乡随俗。他优雅地拂开衣摆跪下，哪怕下跪，也依旧挺拔如初，他朝堂上拱手道：“学生杭书珩，参见大人。”简短的一句话，不卑不亢，掷地有声。 县太爷问道：“被告杭书珩，万宝禄状告你盗窃万家祖传秘籍，你认与不认？” “回大人，学生从未做过，学生不认。” 县太爷转而问万宝禄：“原告万宝禄，你状告杭书珩盗窃你万家祖传秘籍，可有人证物证？” 万宝禄伏在地上，一时不知如何应对，他抬头往站在堂上一侧的彭得胜处看了一眼，接收到对方递给他的眼色。 他斟酌片刻，方才按照他们之前商量好的说道：“回、回大人，误会，都是误会，是草民误会杭童生了。” “放肆。”县太爷怒拍了一下惊堂木，“公堂之上，岂容你在此胡言乱语，你先是状告杭童生盗窃，如今却说是一场误会，你当衙门公堂是什么地方？” 万宝禄被县太爷的怒意惊得一个激灵，连忙辩解：“大人恕罪，草民之前也是被蒙在鼓里，全是因为草民家中出了家贼，盗走秘籍，嫁祸于杭童生，草民现已将家贼擒来，听候大人发落。” “那贼子现在何处，速押上堂来。” 很快，衙役便押着一名万家家丁打扮的男子上来，县太爷拍了惊堂木，让堂下之人自报姓名。 “小、小的来福，参见大、大人……”那名家丁报完姓名便伏在地上瑟瑟发抖。 “本官问你，盗取万家祖传秘籍，嫁祸于杭童生，你认与不认？” “回大人，小的认罪，一切都是小的做的。” “将你如何盗取秘籍，又为何嫁祸于杭童生之事一一道来，不得有半句隐瞒。” 那名家丁磕磕绊绊地将事先编造好，漏洞百出的故事，背了出来。 杭书珩冷眼看着这一切，不禁冷笑，这戏演得也太过敷衍了，是完全拿观众当傻子吧！ 堂上的县太爷可不管这些，只要有人认罪，他便只想尽快结案，以此来堵住那些读书人的嘴。 “犯人来福对盗窃万家秘籍，再嫁祸于人等罪行供认不讳，本官判你杖刑三十大板，服劳役三月，立即行刑。” “上塘村杭书珩无罪当堂释放。” 随着县太爷朝堂下丢下一支令箭，几名衙役将那名家丁押到堂外院子里就地打起了板子。 正当县太爷欲拍惊堂木宣布退堂时，杭书珩却说话了。 “启禀大人，学生有话说。” 第127章 杭童生好手段啊 杭书珩的突然开口，让万宝禄和彭得胜两人的心头都不由得一跳。 以之前几次交锋的经验，万宝禄有种不祥的预感，直觉告诉他，杭书珩接下来要说的绝对不是什么好话。 彭得胜显然也想到这点，生怕再拖延下去，会牵连到他，急忙赶在杭书珩说话之前说道：“杭童生，案子已结，你休要扰乱公堂，耽误大人的时间。” 杭书珩丝毫不惧，回怼过去：“公堂之上，大人都没说结案，您倒是先发号施令了，到底谁才是县太爷？” 这番话可谓诛心至极，彭得胜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地看向县太爷，果不其然对上了县太爷质疑的眼神。 “大人恕罪，下官绝对绝对没有那个意思。” 县太爷显然对于他说的话并不相信，冷笑一声，转而看向堂下的杭书珩问道：“你有什么话说？难道你对本官的判决有异议？” “大人的判决，学生并无异议，只是……”杭书珩顿了一下，接着说：“万宝禄仅凭家丁一面之词状告学生盗窃，证据尚且不足，衙门未加求证，未曾升堂审理，便将学生押入大牢至今，学生对此不服。” “证据不足不可立案，大人英明神武，学生相信大人不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定是被底下的人蒙在鼓里。” 杭书珩适时地拍了一个马屁，再递一个台阶，县太爷原本心中那一丝不悦顿时烟消云散。能当上县太爷，多少有些心眼，对于杭书珩此举，县太爷明白他是想趁此机会给万宝禄与彭得胜一击。 县太爷此时也正想挫一挫彭得胜的锐气，省得他越发地不把他这位县太爷放在眼里，于是惊堂木一拍：“传那日捉拿杭童生的捕快上堂。” 以王捕快为主的几位捕快先后到来，“参见大人。” “本官问你们，那日你们是奉何人之命将杭童生押入大牢？” 王捕快看了彭得胜一眼，回道：“回大人，我等是奉县丞大人之命去往上塘村捉拿杭童生。” “此话当真？” “不敢有一丝隐瞒。” 此时的彭得胜早已冷汗浃背，不用等县太爷问话，他连忙从堂上下来，与王捕快等人站在一块。 “是下官失察了，望大人恕罪，当初这万宝禄信誓旦旦的与下官说有人证物证，下官完全是被他给蒙骗了。”彭得胜为了自保，毫不犹豫地把万宝禄给卖了。 这一打击打得万宝禄措手不及，“姐夫，你怎么……” “闭嘴，别叫我姐夫。”彭得胜恨不得将他的嘴给缝起来。 县太爷对他们的眉眼官司没兴趣，他拍响惊堂木，掷地有声地宣判：“本案中，县丞彭得胜犯有失察之罪，本官判你罚俸半年，如若再犯，本官定将你革职查办。” 罚半年的俸禄对于彭得胜来说不痛不痒，还不及万宝禄往常贿赂他的多，因此他连忙跪地谢恩：“下官谢大人开恩。” 至于万宝禄，县太爷稍作寻思，竟是问起了杭书珩的意见，“杭童生，本官倒是要考考你，这万宝禄又该如何处置？” 杭书珩本以为县太爷会顺便将万宝禄一起收拾了，没想到对方却突然好为人师，来这一出。 他稍作斟酌后说道：“回大人，学生以为，万宝禄没有证据仍状告他人，此等行为可视为诬告，应施予薄惩，不能因为他是县丞大人的小舅子便免去责罚，如此一来有失公允，更有损大人的声誉。” “姓杭的，你这是蓄意报复……” 在这公堂之上，万宝禄怕县太爷，旁人他可不怕，他还想冲杭书珩叫嚣，被县太爷的一记惊堂木给打断。 “肃静，本官还在这里坐着呢！容不得你在公堂之上大呼小叫。” “万宝禄胡乱诬告他人，以一己之私戏耍官府衙门，可恶至极，来人啊！将他给本官拉下去，重打二十大板，以儆效尤。” 万宝禄完全没了方才冲杭书珩叫嚣的气焰，他更没想到县太爷会听取杭书珩的意见，对他施于惩戒。 “大人开恩啊！大人……” 他求饶的声音顿时被杭书珩打断：“大人英明，学生心服口服。” 堂外旁听的众人见万宝禄将要得到应有的惩罚，亦纷纷附和。 “大人英明，大人英明。” 众人齐声高呼，让县太爷一时怔忡，他为官多年一直停滞不前，已经逐渐忘了为官初心。而如今，他自认不是位好官，不过是和稀泥地了解了一个案子，对恶人施于惩戒，竟然被人如此称赞，那是一种久违的成就感啊…… “啪~” 惊堂木落下，县太爷宣布退堂，便率先起身离开。 彭得胜见杭书珩起身拍了拍衣摆上的尘埃，语气不太好地说道：“杭童生好手段啊！” “彼此彼此。”杭书珩回以一笑：“县丞大人请便，在下告辞。” 堂外，挤在人群中的水生庆来二人，见到杭书珩出来，连忙朝他招手。 “珩子叔。” “书珩哥。” 然而，那些读书人先他们一步将杭书珩围了起来，请教他当时在牢中写下那两行诗句时的是何种心境。 杭书珩随意编个理由搪塞过去，答应了众学子日后有机会可以一起讨论学术，这才得以脱身朝水生庆来走去。 县衙对街的茶楼上，周茹早早地便来占了个最好的位置，杭书珩第一时间从衙门里出来，她们便能第一时间看见。 “出来了，小姐你看，出来了。”香环在涌动的人群中，发现了被水生与庆来左右拥护着从衙门里出来的杭书珩，“那位便是杭童生吗？还真是一表人才呢！” 那人气质出众，即便在人群中也能一枝独秀，让人一眼便注意到他。 周茹满眼的欣赏，称赞道：“不错不错，这样好看又有才华的人，和宋姐姐实在是太般配了。” 与此同时，就与她们一墙之隔的隔壁包间里，也有一对主仆在留意着对街的县衙。 “小姐，杭童生出来了。” 那位被称为小姐的少女顺着丫鬟的指示看过去，数月未见，那人的气质似乎更加出众了。她看着那个鹤立鸡群的男人，眼中有不屑，更多的却是不甘…… 第128章 娘亲，爹爹回来了 刚从衙门里出来，外边还等着几个后生在守着牛车，他们都是和水生庆来一道来县衙的。几人碰面寒暄片刻，便有一辆马车缓缓停在他们跟前，赶车的是聚宝阁的周银。 “杭童生，我是聚宝阁的伙计，掌柜的吩咐我来送你们一程，请上马车吧！”周银跳下马车拱手道。 杭书珩转头向水生庆来二人求证，见他们点头，这才打量起眼前这位聚宝阁的伙计。这人身上有一种气质，与曾经见过的那个人身边的护卫很像。 周银在接受着对方打量自己的同时，他也在打量着对方。眼前这位杭童生，哪有一丝蹲过大牢该有的模样，仿佛他只是在大牢里转了一圈便出来，没有一丝无辜受冤入狱的颓丧，更没有沉冤后的欣喜若狂。 短暂的接触，互相打量的两人，心眼子已经转了千百回，杭书珩微笑着点头，“有劳了。” “杭童生，请上马车吧！”周银挑开帘子道。 待杭书珩乘着马车缓缓离开，水生等人便也跳上牛车紧跟在马车后头。 茶楼上，周茹见人都走了，热闹看完，她们也该打道回府了。 刚从包间里出来，在楼梯口与隔壁包间的那对主仆迎面相对，一时间，谁先下楼梯的问题，让她们都顿住。 片刻后，周茹挑挑眉，无所谓地道：“曹小姐，要不你先？” 那位曹小姐闻言，高傲地昂起头颅，连声谢都不说，便率先下了楼梯，她身后的丫鬟连忙紧随其后。 周茹对此倒是无所谓，香环却是看不下去，冲着她们的背影狠狠瞪了一眼。 “小姐，你做什么要让她呀？你看她那目中无人的样子。”香环对周茹抱怨道：“不就是有个当夫子的爹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周茹安抚着气急败坏的香环说道：“好了好了，别管她就是了，咱们走吧！” “人家就是替小姐不平嘛！小姐好心让她，她连声谢都没有，这读书人家的闺女居然这么没有礼数。”香环还是不甘心，边走边说，甚至将宋甯拉出来作为比较，“杭娘子也是读书人家的闺女，人家才不像她这样。” “香环，你再说我可是要生气了。”周茹故意板起了脸吓她，见她连忙认错后又笑出了声来，随后不屑地道：“不要拿她和宋姐姐相提并论，一百个她都比不上宋姐姐一点。” “小姐，你吓死我了。”她还以为小姐真生气了呢！“不过小姐说的是对的。” 杭书珩的案子今日升堂，上塘村人人皆知，此刻村里大多数人，包括老族长和里正在内，都聚集在村口，只为等着第一时间迎接杭书珩的回归。 左等右盼，没等回来水生的牛车，却瞧见一辆马车缓缓地行驶过来，众人原本激动的心稍稍有些失落。 直到马车越来越近，近到能认出了赶车的车夫，宋甯往前走了一步认真地辨认，确定了那赶车的人是周银。 她有预感，那马车里的人一定是杭书珩，随着马车越来越近，她的那种感觉便越发强烈，不自觉地捏着手里的丝帕，感觉心脏仿佛就要跳到嗓子眼。 果然，在马车距离人群还有一段距离时，车厢里的人掀开帘子，探出身子来。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时，扬扬最先认出了那马车上的人。 “爹爹，是爹爹，爹爹回来了。” 众人定睛一看，那可不就是杭书珩吗？ “娘亲，爹爹回来了。”扬扬激动地告诉宋甯，随后撒开腿便朝着马车的方向跑去。 周银生怕发生意外，远远的便将马车勒停，以此来保持一些安全的距离。 马车刚停稳，杭书珩便跳了下去，快走几步，将飞奔过来的孩子给抱了起来。 “怎么跑这么快呢？想不想爹爹啊？” “嗯，想！”扬扬很用力地点了点头，随后毫无征兆地趴在他的肩头哇哇大哭了起来，“爹爹你终于回来了，你不在家，坏女人和坏奶奶她们都来欺负娘亲……” 杭书珩听着孩子一桩桩一件件地告状，诉说着这些日子以来的委屈，他的心便像被无数根针扎了一般，细细密密的痛。 “乖，爹爹回来了，以后再也没有人敢来欺负娘亲和扬扬了。” 他不断轻拍着孩子的背部安抚，抱着孩子走向众人，此刻他的眼中除了宋甯，再无旁人。 宋甯看着那个抱着孩子向自己走来的男人，他终于回来了，看到他平安地归来，这些日子积压在心里的委屈与苦楚，顿时便如火山喷发般，全数涌上心头。 杭书珩走到她面前，柔声道：“阿甯，我回来了。” 宋甯眼眶一红，只觉喉咙一阵阵发紧，她别过头去，用帕子拭去眼角的泪痕，再回过头来，用着浓浓的鼻音说道：“欢迎回家！” 杭书珩看着她红红的眼眶，心疼不已，想拥她入怀，但想到周围还有这么多长辈在场，不太合适。 “书珩啊！”老族长和里正走了过来，“回来就好，你在牢里受苦了。” “叔公，让您老操心了，我没受苦，受苦的是万宝禄他们。”杭书珩将扬扬放下，对着四周的众人作了一揖，“诸位，书珩让大家担心了，这些日子家里多亏了大家的帮助，书珩在此谢过。” 杭书珩的道谢，让里正觉得无地自容，为自家儿媳做的事感到惭愧不已。 “先回家吧，先回家再说。” “好，先回家，去去霉运。” 这时，周银牵着马车过来与杭书珩告别，“杭童生，若无别的吩咐，我这便告辞了。” “这位兄弟辛苦了！”杭书珩朝他拱手道：“代我谢过周掌柜的，今日多有不便，改日定当登门拜谢。” “我会转告的，告辞。” 周银赶着马车掉头往回走，水生才赶着牛车带着哥几个姗姗来迟，看着马车轻盈地与他们的牛车擦肩而过，他发誓，等他发达了定要买辆马车回来。 第129章 我也要抱抱 一行人热热闹闹地回到杭家，临进门前，孙家婶子和其他几位婶子连忙拦住杭书珩。 “等一下，等一下。” 说完，她们将事先准备好的柴火放到门口，升起了一个小火堆，“来来来，跨过火山，将霉运统统赶走。”她们可是一早便过来忙活了，就怕他们年轻小夫妻，不懂得这些俗事活儿。 宋甯和杭书珩无奈地对视一眼，这在后世，已经不兴这些习俗了，若不是村里这些长辈张罗着，他们还真没想到这些。 这么做的初衷都是为了求个心安，杭书珩对此并未排斥，顺从大伙的意思，很轻松地便跨过了火堆。 几位婶子在一旁念念叨叨地说了一堆吉祥话，都是将霉运赶跑，福运迎进门之类的。 “书珩啊！锅里烧了热水，你赶紧去洗洗吧，把身上的晦气统统洗掉。” “对对对，先去洗洗，换身干爽的衣裳，吃过饭再好好歇一歇，在牢里这么多天，一定没睡过好觉吧！” 在牢里那肯定是不比家里舒服，再加上旁边还有一个爱打呼噜的老头，仔细看还是能从他的脸上看到一丝疲惫感。 “让婶子们费心了。” 杭书珩与大伙简单的寒暄几句，便去沐浴，这么多天未曾洗过，他自己都能闻得到自己身上的汗酸味，更何况旁人。 亲眼见到杭书珩平安归来，老族长的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于是起身说道：“咱们都回吧，让书珩先好好歇歇，大伙有啥想知道的，就去问水生他们几个。” 于是，当杭书珩从头到脚的洗好出来时，院子里就只剩下宋甯母子，和一只小猫。 “大家都走了？” “嗯！”宋甯见他刚洗过的头发还滴着水，连忙找了条干爽的巾子递给他，“先擦擦头发吧，我去弄点吃的。” 杭书珩接过巾子时，将她的手也一把握住，往回一带，便将她拥入怀中。 宋甯愣了一下，随即闭上眼将脸贴在他的胸膛，伸手环住他的腰身，这一刻，她感到无比的心安。 扬扬被自己的爹爹娘亲这突如其来的举动秀了一脸，不甘心自己被剔除在外，跑过来抱着他们的大腿说道：“我也要抱抱。” 两人顿时哭笑不得，杭书珩将扬扬捞起来抱着，“好好好，都抱抱。” 里正家里，何春生一早便与村里几个后生一块去了县衙，而因腿伤不得不卧床休息的何铁生，为了自己不能够出一份力而感到愧疚。 一整个上午，他一直抓心挠肺般的难受，盼着何春生快些带回来一些好消息。 左等右盼，总算将人给盼了回来，他迫不及待地问：“怎么样？案子结了吗？书珩没事儿了？” “你就放心吧，书珩哥已经回来了。”何春生一进门便先给自己倒一大碗水，一口饮尽，他和几个伙伴奔波了一个早上，总算能好好喝上一口水了。 里正夫妇走了进来，让何春生将今早县衙升堂时的情况说一说。方才在杭家，他们也不好多问杭书珩，就只能带着好奇心回家，逮着小儿子问个清楚。 “你们是没看见那场面，我真是太佩服书珩哥了……” 何春生一说升堂的经过就滔滔不绝，将县丞如何被罚俸禄，以及万宝禄如何被打板子的过程，事无巨细地算说给他们听。 恶人得到了惩罚，这让他们都感到大快人心，同时也对杭书珩佩服不已。 “书珩当真是好样的！” “可不是吗？要是我在那公堂上，我指定得像那万宝禄一样腿软。” 老族长家这边，自然也是叫了水生去问话。了解了所有的经过，老族长不由得感叹道：“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有这样一位有胆识、有智谋的后生，是老杭家之幸啊。” 村里各家都叫回自家的后生打听县衙事情，这些，对于杭书珩一家三口来说，都无关紧要。 此时，他们一家三口，一人一碗面正吃着，不是什么人间美味，但一家人整整齐齐的在一起，哪怕清汤寡水也能吃得津津有味。 经过这一次杭书珩短暂离家，再回归，扬扬对他产生了无比的依赖，这一整日都黏着他，直到夜里睡着了，他才得以脱身。 杭书珩没想到，这样的一场小变故，居然能因祸得福，他终于得到了孩子全身心的接受和依赖。 宋甯沐浴好出来，见孩子已经睡了，孩子的父亲却不在屋里，她来到书房外，门没关，有光线从屋里透出来。 从门外看进去，他静静的坐在书房里，半张脸在光线之下，半张脸隐藏在昏暗之中。 “怎么不关门呢？”宋甯走进去，轻轻关上门后朝他走去。 杭书珩待她走近，朝她伸出手，等她将手放在他的掌心上，只轻轻一带，她便顺从地坐到了他的腿上。 轻轻挽起她左手的衣袖，小手臂上密密麻麻的细小伤口便瞬间映入眼帘，杭书珩小心翼翼的抚摸着那些伤口，心疼的无以复加。 在看到伤口的那一刻，他对万宝禄以及张翠菊等人的恨意瞬间达到了顶点。 “疼吗？”他声音沙哑地问道，恨不得将那每一处伤口转移到自己的身上，让自己代她受痛。 “你都知道了？” “嗯！” 宋甯没想到他已经知道她手上的伤，感受到他身上阴冷的气息，知道他生气了。 她搂着他的脖子坐稳，看着那些已经结痂的伤口，安慰道：“别担心，已经不疼了，都结痂了。” 话音刚落，他温热的唇便落在了她的伤口上，轻轻的，每一处都落下一个吻，那么的仔细，又那么的小心翼翼，浑身都充斥着浓浓的自责。 宋甯不忍他陷入自责无法自拔，双手捧起他的脸，低下头便吻上他的唇，随后她稍稍移开一些，望进他深不见底的眼眸，轻而柔地说道：“我想你了！” 似乎是干柴遇上烈火，轰的一下便烧了起来，杭书珩大手一扫，书案上所有的物品顿时被扫落，他站起将她放到书案上，反客为主将这个吻延续了下去…… 第130章 你要自请离族？ 昏暗的书房里，地面上满是被扫落的纸笔、书籍，以及凌乱的衣物。 整个屋里充斥着两道粗浅交错的喘息与低吟，不太大的书案承受着一股神秘力量的冲击，四只案脚与地面发生撞击、摩擦，时而发出咯噔咯噔的声响，直至深夜方休…… 宋甯不知道自己是何时回到东屋的，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去的，总之等她醒来时，发现自己睡在东屋的炕上，身上穿得整整齐齐的。 若不是身上仍有些微的酸软和不适感，她几乎要以为昨夜的那场荒唐是她的一场错觉。回忆起昨夜，她不禁脸红心跳，一把拉起被褥将自己的头脸盖得严严实实。 从前世到今生，他们在一起时，她还从来没有这么主动过……啊！啊！啊！没脸面对他了，让她再死一回算了。 当杭书珩和扬扬进来时，便看见宋甯用褥将自己整个人裹成一团，像一只巨大的蚕蛹般，在炕上扭来扭去。 “娘亲你怎么了？” 听到孩子的声音，炕上的人像被施了定身术般，瞬间静止了。 “娘亲，我和爹爹一起煮好早餐了，快起床吃早餐吧！”扬扬爬上炕，伸手去拉扯被褥。 被褥里头立即传出来宋甯闷闷的声音：“别扯，那个你们先吃吧，我还想再睡一会儿！” 扬扬收回手，无辜地看向杭书珩，眼神中似是在问娘亲她怎么了。 杭书珩笑着对他说道：“娘亲太累了，让她多休息一会，咱们先去吃早餐吧！” “哦！那好吧！”扬扬懵懵懂懂的应了一声，这熟悉的配方，他好像什么时候也听到过。 “扬扬你先去洗洗手。”杭书珩将孩子打发出去，自己则坐到炕上，他没有强制地去扯下宋甯盖着脸的被褥，而是俯下低声对她说道：“别这么闷着，不透气，我吃过早餐要去一趟老族长家，你一会自己记得起来吃点东西。” 他的语气中带着笑意，由此可见他此刻的心情极好，宋甯不禁将被褥盖得更加严实。好在他说完话便出去，宋甯仔细听着动静，确定他是真的出去了，这才将盖在头上的被褥掀开，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她在屋里又磨磨蹭蹭好半晌，等她洗漱好出来时，那父子俩早已出门去了，堂屋里的饭桌上，还专门给她留了一份早饭。 老族长刚想打发人去将杭书珩找来商量事情，他自己便上门来了，倒也省得叫人跑一趟腿。 杭书珩之前在水生那里逼问出来的，只是一些片面之事，现在在老族长家，他了解到从他被带走后，更多更全面的情况。 他对杭母暗藏的恨意又更加浓烈了几分，张翠菊与万宝禄的恶还不至于令他如此愤恨，毕竟他们非亲非故，有过节想要对付他们都能说得过去。 而杭母，说好听点，她是他们的至亲，然而这位至亲为了自己的贪欲，却只会在背后捅他们刀子，可恨至极。 今日老族长便是打算与杭书珩商量如何处置杭母之事，依他本人的想法，以杭母这种种的恶行，他作为族长，完全可以将杭母除族并驱逐出村。 当老族长表明了自己的意思，想听听杭书珩的意见时，杭书珩轻轻一愣，他没想到老族长居然能做到这一步。 虽然正合他意，但他不能点头，在这个时代，更多的还是要讲究孝为先，他怎么能直截了当地同意族长将自己的生母逐出家族呢？这与他当下的人设不符。 于是，他起身对着老族长便跪了下去：“叔公，您还是将书珩逐出家族吧，经过了这么多事情，我们与我娘已经是不可能再和平相处了，孝字当头，书珩说不出与生母断绝关系的话来，因此书珩愿自请离族，带妻儿远走他乡，从此永不相见。” “你说什么？你要自请离族？” 老族长闻言顿时火冒三丈，开什么玩笑，老杭家好不容易出了一个正经的读书人，没准来年就能考回来一个秀才，这时候想自请离族，这不是扎他这个老族长的心窝子。 “气死我了，这事你想都不要想。” 杭书珩如此的举动，让老族长更加坚定了要将杭母逐出家族的想法，他就不该问他的意见。 堂屋里的动静惊动了其他人，纷纷过来询问，却只见杭书珩跪在地上，而老族长则坐在一旁气急败坏，众人都不明就里。 “咋了这是？” 扬扬看见自己爹爹跪在地上，有些吓着了，跑到爹爹身边，觉得这太爷爷生气的时候有点可怕。 杭书珩抱了抱扬扬安抚他，随后又对老族长说道：“请叔公成全，书珩没办法与生母再生活在同一个屋檐底下，更不能自己好好的过着日子，却看着生母被逐出家族一个人孤苦伶仃无依无靠，唯有自请离族，她没了儿子，至少还有家族庇佑，如此书珩即使远走他乡也能心安。” “这件事你不必再说了。”老族长大手一挥，就要将他赶走，“你娘的品性恶劣，事关家族的声誉和颜面，关于她的处罚，是全部族老商议之下做出的决定，你说再多也不能改变，赶紧起来，带孩子回家去，别跪在这碍老子的眼。” “可是……” “别再可是了，给老子滚……” 老族长火气一上来，连连爆粗口，他真应该早早的趁杭书珩没回来之前将杭母之事处理妥当，也省得这会儿被这小子气得心肝疼。 杭书珩仍装模作样地跪着不愿起来，叔奶奶进来后，先是数落了老族长两句：“干啥呢这是？没看把孩子给吓着了！” 老族长意识到不妥，有些窘迫，但想到杭书珩那气人的本事，他便别过脸去。 叔奶奶抱起扬扬安抚道：“扬扬不怕啊！”随后她又劝说杭书珩，“书珩啊！先回去吧，你叔公正在气头上，有啥事回头再说。” 第131章 昨晚有没有弄疼你 杭书珩牵着扬扬从老族长家出来，摸了摸他的头，问道：“刚才吓到了吧？” 扬扬点点头：“嗯！太爷爷生气的时候好吓人。” 杭书珩心情不错，他就是故意的，故意提出自请离族激怒老族长，那么接下来，老族长再坚持逐杭母出家族时，他的沉默就不会显得那么无情了。 他们经过里正家院子时，正巧碰见小王氏端着脏水出来泼，于是停下了脚步。 小王氏抬眼便看见杭书珩，顿时吓白了脸，顾不上其他，转身便快步走回院子里，甚至还心虚地将院门给关上。 何春生从屋里出来，见她关门，觉得奇怪：“大嫂，这大白天的，你关门做啥？” “我、我瞧着风有点大，吹得尘埃到处飞，所以暂时把门关上。”小王氏心虚地解释。 “有风吗？”有吗？何春生狐疑地看了看院子里的树，连树叶都没怎么晃动，哪来的风！ 外边的父子俩看着那关上的门，扬扬一脸气愤地说道：“爹爹，就是二虎子的娘在汤里面下药拿给娘亲喝，娘亲喝完汤就没力气走不动了。” 他虽然小，但他什么都懂，这几天村里人说的，他都听在耳里记在心里。 那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杭书珩听水生讲过，也听老族长家的婶子们讲过，远不及此刻听扬扬说起时令他感到愤怒。 “嗯，爹爹都知道了，这些事情交给大人来处理吧。”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那扇紧闭的门，随后便带着扬扬离开了。 回到家，歇口气的功夫，扬扬小嘴叭叭叭地便将方才在老族长家发生的事情说给宋甯听。 杭书珩想拦都没来得及，父子之间的小船说翻就翻，他不禁扶额汗颜，怪他，没提前跟孩子沟通好。 “怎么回事啊？”宋甯很好奇，他到底做了什么惹得老族长大发雷霆，甚至连粗口都给爆出来了。 “没什么，别瞎想，就是有些事意见不合，说了一些话惹老人家生气了。”事情还没有个定数，杭书珩不打算太早让她知道，于是将话题转移，凑近她耳边低声问：“昨晚有没有弄疼你？” 果然，宋甯本还打算打破沙锅问到底，被他这样一问，顿时满脸绯红，“你，流氓……”她娇嗔地瞪了他一眼便走，哪还有心思去追究其他。 她的娇态看得杭书珩不禁开始浮想联翩，或许下次，可以换个场地尝试一下，换什么地方好呢…… 宋甯自是不知道杭书珩此刻心里在想什么，若是知道的话，只怕得恨不得挖个坑，不是将他埋了，就是将自己埋了。 杭书珩静下来便寻思着，经过了上午的一番刺激，他想，老族长为避免夜长梦多，应该很快就会有所动作。 果不其然，老族长与几位族老连夜商议此事，最终敲定了下来。 次日清早，杭书珩一家三口刚吃过早饭，老族长便打发人来喊他们去祠堂。 “去祠堂？是不是要将那老太婆放出来了？”宋甯疑惑道。 杭母这一回已经被关进祠堂好几日了，这期间，宋甯不再像上回一般，每日给她送饭吃，最好能饿死她。但那是不可能的，即便她不管，族里也不可能让她真的饿死在祠堂里。 “先过去吧，去了就知道是什么事了。” 他们没多耽搁，当即便出门前往杭家祠堂，等他们赶到祠堂的时候，祠堂的院子外面已经围满了看热闹的人，人数之多，比之上一次更甚。 院子里，杭氏家族几乎所有人都齐聚在此，使整个院子变得有些拥挤。 今日，老族长请来了里正，以及几位其他家族的族长前来做见证人，稍后他就要代表杭氏家族宣布对杭母的处罚。 掐算好了时辰，老族长方才命人将祠堂那两扇厚重的木门推开，除妇人与孩子外，其余人等包括几位见证人一同进入了祠堂里。 杭母被关在这黑暗的祠堂里，昼夜不分，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被关了多少时日。 这一次的事闹得太大，她知道自己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从被关进来那天开始，她便日日哭喊，认错求饶。 只是这一次无论她如何呼喊，哪怕喊破了喉咙，都不会人来回应她一句，更不会有人劝说她，久而久之她便不再费劲地喊了。 当大门被推开，她终于见到了久违的光明，然而，等她适应了光线后，瞧见这阵仗，她便顿感大事不妙。 “叔啊……我错了，我这次真的知道错了，我改，我一定改，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她爬到老族长面前不断磕头求饶，如今她能做的便只有这样了。 见老族长不予理会，她又转向其他几位族老，然而那几位便如同铁面判官一般，同样的面无表情，面对她的求饶完全无动于衷。 杭母环顾一周，在看到杭书珩时不由得一惊，随后便是大喜，连忙让杭书珩替她求情。 “书珩你回来了？你没事真是太好了，你快替娘说说情，让族长放过我吧……” 为了应景，杭书珩不得不做做样子，只是他才开口喊了一句，“叔公……” 老族长便大喝一声：“你给我闭嘴，这祠堂重地，还轮不到你一个小辈说话，安静地待着。” 杭书珩被吼了一顿，只能安静地待在一边。老族长见他老实了，便走到供奉着杭氏家族族谱的神桌面前，点了三炷香朝上面的族谱拜了三拜。 这举动看得几位见证人不约而同地露出震惊的表情，随后几人面面相觑，瞧这阵仗，莫不是要请族谱？ 最为震惊的当属里正，他深知请族谱意味着什么，无非就是那几种情况。家族添丁时，可上族谱，其次便是有新妇进门时，也需上族谱，再者便是剔除。 如今老杭家无添新丁，更无新妇进门，那么今日老杭家请出族谱，便只有一种可能——剔除。 里正越想越心惊，没想到老杭家，竟然真的能够做到这一步…… 第132章 逐出家族 上完香，老族长对着族谱深深鞠躬：“杭氏先祖在上，今有杭氏妇人杭张氏，品行不端，屡次协同外人加害我族后代，为了一己私欲随意买卖我族妇人，如此恶行，触碰我族族规与底线，有损我族声誉，败坏我族名声，经众族老商议一致决定，今日特来请出族谱。” 老族长万般虔诚地捧起族谱，翻到记着杭张氏的那一页，转过身道：“犯妇杭张氏品行不端，屡教不改，今日本族长代表杭氏家族，请出族谱，正式将其除名，从此不再是我族妇人，今后其所作所为皆与我族无关。” 此情此景，杭母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顿时脸色煞白，想要去夺过族谱，被族人给架了起来。 “放肆，拿纸笔来。” 这一刻，杭母是真的知道怕了，不管不顾地挣扎起来。 “不要，放开我，放开我……不能啊叔，你不能做的这么绝，不能逐我出家族啊，我在怎么说也为家族养出来一个童生，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叔……书珩，书珩，你快求求族长，叫他放过我吧，你忍心看着自己的娘被逐出家族吗？” 杭书珩看看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杭母，再看看手捧族谱面无表情的老族长，他想，这个时候他必须要说点什么，张口欲言。 老族长便抢先他一步：“杭张氏，对你的处罚，是所有族老共同的决定，你求谁都没有用，谁都保不了你。” 不论杭母如何闹腾，如何求饶，最终仍然改变不了自己的结局。 在老族长一番雷厉风行的强势操作之下，狼毫笔往族谱上轻轻一划，杭氏族谱上从此再无杭张氏。 杭母看到那一笔落下，再无挽回的余地，瞬间面如死灰瘫在地上，嚎哭不止，为自己将要面对的晚年生活感到不甘。 事已至此，在场的杭氏族人才知道，原来老族长之前对杭母的警告，并非说说而已。 几位见证人见事情已了，此处已经不需要他们，陆陆续续离开了杭氏祠堂。 “此地乃杭氏祠堂重地，无关人等还请尽快离开此地。” 刚被除名，又被驱赶，在场有些人看着杭母的惨状，竟有些不忍心，但这又能怨谁呢？还不都是她自己作的。 杭书珩上前去将杭母扶起来，对老族长说道：“族里的决定书珩无力改变，还请叔公允许书珩送生母一程，为她安顿去处。” 老族长还在为昨日杭书珩自请离族之事生着气，此刻依旧没给他好脸色，将脸别开不去看他。 那模样，倒是和牢里的那个老头一个样，杭书珩心里憋着先，面上却表现的很沉重，径自扶着杭母走出祠堂。 院子里，杭氏家族的妇人们对此结果同样震惊，她们都没想到居然严重到逐出家族这种地步。 在院子外面等着看热闹的人，此时还不清楚祠堂里头发生了什么，都在好奇里面的情况。 老族长走出来，对院子里候着的杭氏家族的妇人，以及院子外那些看热闹的人，掷地有声地说道：“上塘村自古以来，从未有哪个家族将族人除名，今日，我老杭家便开了这个先例。” 话音刚落，院子外顿时一片哗然，议论纷纷。老族长转向杭母，“张氏，从今往后，你便不再是我老杭家的人了，望你好自为之。”说完，他便迈开脚步率先离开。 杭书珩扶着杭母也紧随其后离开，“走吧，先回去再说。”宋甯沉默不语，带着懵懂的扬扬跟在他们的脚步后面。 今日老族长这一番大动作，起到了一个敲山震虎的效果，不但震慑了老杭家所有人，也震慑了上塘村其他家族的人。 里正有些垂头丧气地回到家，何王氏便问：“怎么样了？老杭家怎么处置书珩他娘了？”她并没有跟过去凑热闹，因此不了解事情的原委。 里正叹了口气，吧唧吧唧地抽了几口旱烟，摇摇头：“书珩他娘被老杭家逐出家族了，她现在已经不再是杭家的妇人了。” “什么？”何王氏震惊地拔高音量。 小王氏刚端药给何铁生喝，出来时正好听见里正说的事，吓得她空碗没拿稳，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怎么回事啊？”里正有些不耐烦。 小王氏惊恐万分，生怕自己也会落得和杭母一样的下场，连忙跑过去跪在里正面前，哭的声泪俱下：“爹，娘，我知道错了，求求你们不要将我赶出家门，我不想走，我舍不得铁生，舍不得孩子啊……” “你……谁说要将你赶出家门了？”里正愁便愁在此，这么多天过去了，他还没想好该如何处置小王氏，总不能要真的休了她吧！ 何王氏知道他正烦着，连忙将小王氏打发走，“杵着干啥呢？还不赶紧收拾收拾干净。” 为人媳、为人妻、为人母，小王氏便没有能让人诟病的地方，可她偏偏受人教唆，去犯下那件糊涂事。 里正为此事愁了许多天，今日看见老杭家的做法如此果断，让他佩服的同时更是愁上加愁。如今杭母的下场已经被村里人看在眼里，说不准大伙都在等着看他要如何处置自家的儿媳妇呢！ 这边杭书珩扶着杭母回到家，杭母自知无法改变什么，如今只能抓住杭书珩这个唯一的救命稻草。 “书珩，娘啥都没有了，就只有你了，你可不能不管娘啊……” “放心吧！你是我的生母，我不会不管你的。”杭书珩倒了一碗水给她，“只是如今叔公正在气头上，我现在不好去求情，只能委屈你先去舅舅家暂住些时日，待叔公气消了我再求求情，求他重新在族谱上添上你的名字。” “你说真的？”杭母仿佛又看见了希望。 “嗯，真的，你只要听我的安排就好，我有把握说服叔公。”杭书珩一本正经地点头，“我让阿甯烧些热水，你先洗洗换身干净的衣服，待会儿吃过午饭，我亲自送你去舅舅家，过阵子就去接你回来。”去了，就别想回来了。 “好，好，娘听你的。” 第133章 送走杭母 杭母此时已经六神无主，乖乖的听了杭书珩的话去洗洗换身衣服。 宋甯趁此空档将杭书珩拉到厨房里：“到底怎么回事啊？怎么突然就……” 杭母被逐出家族，宋甯是完全没想到的，任何一个家族，都不会轻易将族人除名，除非那人威胁到了家族的存亡，但杭母她在那些族老眼中真的已经达到这种高度了吗？ 杭书珩想的却和她完全不同，老族长是一位非常有远见的老者，在杭书珩考上童生后，族里便将所有的期望都寄托在了他身上。 而杭母是个利己自私还爱闹腾的主，有她在，家宅便不得安宁，在一个得不到安宁的家中，杭书珩就无法静下心来读书。 因此，老族长断不会在杭书珩的身边留下杭母这么一个不固定因素，只要她不学老实，被逐出家族也是迟早的事。 “这样的结果不是挺好的吗？”杭书珩反问，随后又道：“别纠结了，先给她弄点吃的，吃完了我把她送走。” “你要把她送回张家，人家能同意吗？”宋甯对于张有财那一家人可是不敢恭维。 “给他们点好处就是了。”那一家贪财的东西，给点银子便什么都好说了。 张有财一家确实如他们所料一般，当杭书珩将杭母送到张家，说明来意后便被张母给拦在了门外。 “哟！这不是上塘村的杭童生吗？怎么？之前不是你说和我们家断绝关系的吗？这会儿有事了又想起我们家来了？我们家庙小，可容不下一个被家族人扫地出门的人，可别把晦气带到我们家来。” 张家再如何说也是杭母的娘家，她怎么能容忍得了张母这一个外姓人在这里对她横眉竖眼，当即便破口大骂起来。 “我是张家的人，我回自己的娘家还轮不到你一个外姓人在这里说东说西的，你是个什么东西，给你脸了，起开。” 她说着便要硬闯进去，张母哪能那么轻易地让她得逞，堵着大门与她扭打起来，两人势均力敌，一时间难分胜负。 杭书珩冷眼旁观半晌，方才开口道：“既然如此，那便算了吧。” 他的出声，让扭打在一起的两人双双停了手，张母以为杭书珩是知难而退了，不由得高傲地昂起头颅。 “你说啥？算了？凭啥算了，我可还是张家人呢！”杭母很是不甘心。 杭书珩却说道：“我本以为这是你的娘家，你住在这里多少会比住的别处方便，但人家不愿意咱们也不能强人所难。” 他顿了一下，又故作可惜地嘀咕着：“我还想着给他们些银两，就当做你住在这里的房租，现在看来，咱们还是另外寻个院子租住吧” 说罢，他便率先转身离开，心里默数着：一、二、三…… “等、等一下。” 果然，不出三声，那一直藏在门后听动静的张有财便藏不住了，连忙跑出来叫住杭书珩，生怕他真的就这么走了。 杭书珩背对着他轻轻勾起嘴角，他就知道，只要有钱，便能拿捏住这一家贪财的货色。 “哎呀！都是自家人，怎么能说两家话呢！”张有财先是充当笑脸人挽留杭书珩等人，随后再回过头来教训张母，“我说你怎么回事啊？那可是咱自家妹子，怎么能拦着不让进家门呢？我就上个茅房的功夫你就上天了是吧！” 他一边说着话一边使劲地给自家婆娘使眼色，在面对银子这方面，他们夫妻难得地默契一回。 “哎呀小妹，方才嫂子和你闹着玩呢！没想到你还当真了，快进来快进来。”张母顿时换了张面孔，堆着笑脸便要拉着杭母进门。 哪知道，杭书珩却说：“还是算了，就不给你们添麻烦了。” “不麻烦，都是一家人，怎么能叫添麻烦呢！” 张母好声好气地的嘴脸，让杭母很是受用，刚才不是还挺厉害的吗？这会儿不还是来讨好她了。 杭母这会儿底气十足，昂首挺胸地走进院子，张母连忙擦了擦凳子上的灰尘才让她坐下。 张有财热情地上来相迎时，杭书珩便顺势而为，同他一块进了院子。 杭书珩也不兜弯子，直接开门见山：“我娘这次回来，需要在这住上一阵子，这里面有一些银子，就当做我娘住在这里的花用吧。”他说着将一只装有银子的荷包往桌上一丢，咯咚一声，听起来那份量似乎还不轻。 张母两眼顿时放光，要去拿起荷包来看，却被张有财抢先了一步，她只能凑过去一块看。真没想到杭书珩一出手便是大手笔，那荷包里竟然足足有十两银子，那可是他们家大半年的收入哇！ “都是自家人，那么客气干啥？放心吧，你娘她愿意住到啥时候都行。”两人都笑眯了眼，嘴上说着客气的话，手上却很诚实得将荷包收到了怀里，有了银子开路，便什么都好说。 “这些银子，足够你们花上半年了，也许用不了那么久，我就会来接我娘回去，若是万一超过半年，我会再给你们补上银子。”杭书珩慢悠悠的说道。 “好说好说，大外甥啊，你娘住在这你尽管放心就是了，这本不就是她自己的家吗？” “别急着攀亲戚，我跟你们可没有亲情可言。” 张有财本还想攀亲戚套近乎，被杭书珩这么一说，反倒闹了个大尴尬。 此行的目的已达成，杭书珩便不打算多留了，他起身说道：“你们既然已经收了银子，那么我娘就托你们多照顾了，若是她有个三长两短，我一定会让你们后悔的。” “哪能啊，都是自家人，我们还能害了她不成？”张有财拍着胸脯保证：“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将你娘照顾好的。” 杭母虽然看杭书珩给了他们十两银子，很是心疼，但他那都是为了她，有儿子撑腰的感觉，让她感到有些飘飘然。 因此，在杭书珩临走时和她说等他说服老族长后再来接她回去，她便抱着非常大的希望。 第134章 瘦小的三丫 安顿好杭母，杭书珩从张家出来，与拉着牛车等在外头的水生说道：“我们走吧！” “好嘞！”水生拉着牛车掉头跟上他，“珩子叔，你也不用难过，反正五奶奶在这里，你随时都可以来看看她。” 水生觉得杭母就算再不好，也毕竟是杭书珩的生母，母子分离，心里多少都会有些难过吧！ 杭书珩一听便知道他想岔了，也不解释，顺着他的想法，“是啊，暂时只能先这样安顿了。” “不过珩子叔，你真的觉得能说服太爷爷和族老们改变主意吗？” “谁知道呢！日后再说吧。”杭书珩不置可否。 两人坐上牛车准备打道回府，杭书珩却敏锐地察觉到有人在偷窥着他，于是按住水生，“先等一下。” “怎么了珩子叔？” 水生见他突然又跳下车，往路边一棵大树走去，便也好奇地跟过去。 那棵大树的后面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他们走过去，便瞧见一个瘦小的孩子，背着一只篓子，那里面装着满满一篓子的猪草，比她的头顶还要高出一大截。那孩子见到他们，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抬着头怯怯地看着他们。 杭书珩的第一眼便觉得这孩子眼熟，仔细辨认才算认出来，“你是……三丫？” 他震惊不已，这才多久没见，这孩子竟然变成了这个样子，瘦得几乎就剩下皮包骨，比之前在上塘村时简直判若两人。在上塘村时，至少看起来还像个正常的五六岁的孩子，可如今看起来还不如一个三四岁孩子那般大小。 水生的震惊亦是不小：“这孩子，怎、怎么成这样了？”虽然在上塘村时，他对这个孩子没什么好感，但看见她这个样子，还是觉得有些可怜。 见那孩子不说话，杭书珩又问道：“你还认得我吗？” 三丫看着他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依旧没说话。 看她瘦成这个样子，估计在张有财那一家人手底下讨生活，连顿饱饭都没吃过吧，这一看便是严重地营养不良。 杭书珩叹了口气，转头问水生：“你那有吃的吗？” “哦有的。”水生会意，连忙从身上挂着的布兜里取出一个油纸包，“中午出门时，婶子给我包了两块饼子。” 杭书珩打开纸包，取出一块饼，蹲下递给三丫：“来，拿着。” 三丫看着那块饼，不断地吞咽着唾液，明明很想吃，却迟迟不敢接过来。 杭书珩见状，手便又往前伸了些：“别怕，拿着吃吧！” 三丫在杭书珩的鼓励下，试探性伸手过去，触碰的那块饼时顿了一下，随后便一把抓过来，下意识地转身跑了几步才停下，见他们没有追着她要回饼，她这才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这怕是很久没吃过饱饭了吧……” 水生看着三丫狼吞虎咽的样子，不由得想起他们兄弟俩小时候，虽然双亲都不在了，他们却比这孩子幸运很多。 村里人都会接济他们，东家一口饭，西家一口汤的，他们兄弟算是吃着百家饭长大的；而这个孩子，有亲人健在，却过着食不果腹的日子，实在可怜。 他看得都有些不忍心，拿了装水的竹筒走过去，“别吃那么急，会噎着的，喝点水。” 三丫确定他们不会打她，这才放下戒心，抱着竹筒大口大口地喝起水了。 杭书珩将剩下的那一块饼包好递给她说道：“自己藏好，别被人发现，等没人在的时候偷偷的吃。” 看这孩子那戒备的模样，应该是没少挨过打，各人有各人的造化，他们能做的就只能是这样，给她两个饼，能让她有一时的饱腹，仅此而已。 三丫看着杭书珩他们坐上牛车离开，直到看不见了才低下头来看着手上的油纸包，里面还有一块饼呢，是舅舅给她的。 她寻思着，该怎么藏才不会被发现，若是被姥姥和舅母发现了，一定又要打她，还会不给她饭吃，一想到要挨打，她便不由自主地瑟缩一下。 蓦地，她灵机一动，有了。她跑到那棵大树下，徒手刨了一个小坑，往里面铺了几张树叶，随后将纸包放进去再盖上几张树叶，最后才盖上土，这样就不怕带回去被姥姥发现了。 只是，她并不知道，在她藏好饼背着猪草回去时，不知哪来的野狗闻着味便寻了过来，在她埋起来的土堆上面嗅了嗅，三两下便将里面的饼子刨出来叼走了。 因此，当她傍晚的时候再过来时，便看见自己埋好的坑被刨开，那藏在里面饼子不翼而飞了，无尽的委屈顿时从四面八方涌来，她难过地蹲在树底下抹了许久的眼泪。 这些，杭书珩和水生是不会知道了。 他们回到上塘村没多久，水生那个大嘴巴便将杭书珩给了张家银子安顿杭母的事情传了出去，不过一个下午村里的人家都知道了此事，纷纷称赞杭书珩做人厚道。 此事传到老族长的耳朵里，他老人家也就哼哼两声，显然还在生着杭书珩的气。 叔奶奶在一旁数落道：“我说你呀！差不多就得了，老了老了，脾气还大了。” 老族长一听便不乐意，吹胡子瞪眼道：“我脾气大咋了？你是不知道那小子有多气人。” “那你还想咋的？难不成你还打算一直跟那孩子怄着气啊？”叔奶奶说着便叹了口气，“唉！把书珩他娘逐出家族，也不知是好还是坏，你说书珩那孩子以后会不会怨你？” “你们妇道人家懂啥，张氏那个蠢妇，留着就是个祸害，有她在，书珩那小子别想读好书，以张氏那眼高手低的吃相，最容易着小人的道，留着她，书珩日后的前程迟早会断送在她手上。” “你仔细想想，她把她那侄女弄来家里的时候，害得书珩一家三口差点就在河里淹死，还有上一次，听信外人的教唆，就想要烧了书珩两口子，再有这一次，为了银子就将儿媳给发卖了，谁能保证下一次，她不会为了点银子做出杀人放火的事情来。” 叔奶奶一听，想想觉得是这个道理，老族长抽了口旱烟，又道：“总之张氏就是留不得，将她逐出家族也是为了家族考虑，就算书珩日后会怨我，我也认了。” 第135章 你不认得我了？ 大清早，杭书珩一家三口吃过早饭，早早的便出了门。 他们今日出门有两个目的，一是登门拜访周掌柜的，表示感谢，再者便是去一趟县衙大牢，杭书珩是从牢里出来了，心里反倒惦记起牢里那个老头了。 到了聚宝阁，接待他们的是看起来规规矩矩的伙计周铜，他先是与宋甯打了招呼，再向杭书珩鞠躬道喜：“恭喜杭童生沉冤得雪。” “多谢！”杭书珩回了一礼，随后道明来意：“今日登门主要是想当面感谢周掌柜的，烦请小哥通报一声。” “你们稍待片刻，小的这就去禀报。”周铜不敢怠慢，当即便去通报。 不多时，周铜回来了，“掌柜的吩咐小的来领你们到前院。” “有劳了。” 周铜引领着他们往铺子后边的院子里去，在前院会客厅前与掌柜的周桓迎面相遇。 周桓爽朗地笑道：“哈哈哈！杭童生，杭娘子，有失远迎，还请见谅。” “掌柜的客气了。” 大人们寒暄过后，扬扬便脆生生地喊了一句：“爷爷好！” 周桓还是第一次见到扬扬，这一声爷爷，可算是喊得他心花怒放，“诶诶好！哈哈哈哈！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扬扬。” “好，好哇，爷爷要送你一个见面礼。”他摸了摸身上发现今日并未佩戴任何饰物，便吩咐周铜去铺子里取一只平安扣。 杭书珩与宋甯见状连忙推拒，他却说道：“诶，这是礼数，不可废也，难得孩子喊我一声爷爷，我高兴，哈哈哈！” 在院子里说了会话，周桓方才发现不妥，忙将他们请进堂屋：“院子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还请移步堂屋，请！” “请！” 杭书珩喝了口茶后便真诚地道谢：“这次的事，多亏掌柜的在外周旋，我才得以回归自由。” 周桓摇了摇头：“我们在这件事上并没有帮上多少忙，这一切，全都是你自己的功劳。” “若没有掌柜的在外推波助澜，我想事情的进展不会这么快，我也不会这么早就脱离了劳役之苦。” “说起来……”周桓点头接受他们的谢意，随后好奇地问：“有一点我很好奇，你身在大牢之中，是如何做到能让城里的学子们群起为你讨公道的？” “这个嘛……” 杭书珩酝酿了一下说辞，张口欲言，这堂屋里便闯进来一位少女，正是周茹。 “宋姐姐，你来了……”她在院子里听下人说宋甯来了，没多想便跑了过来，等发现不妥，已经迟了，她忘了有外男在场，一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茹儿，怎么回事，没规没矩的。”周桓板着脸训斥，随后不好意思的对他们说道：“小女从小被我给惯坏了，莫要见怪。” “没关系的，茹妹妹还是小姑娘心性呢！”宋甯起身走到周茹身边挽着她，指着杭书珩那边说道：“我给你引见一下，这位便是我的相公。” “周小姐好！”杭书珩起身见礼。 周茹福了福身，便算是回了礼，宋甯为缓解气氛，说道：“茹妹妹，不如你带我去铺子里看看吧，我还没好好地看过你们家铺子里饰品的款式呢！” “好啊！你要是有看到喜欢的，我送给你，还有扬扬也是。” 周桓闻言眉头跳了跳，这败家玩意，漏风的小棉袄啊！ 很快，她们便带着扬扬离开了，堂屋里只剩下周桓与杭书珩，周桓不禁感慨：“杭娘子还真是心有玲珑啊！” 周茹带着宋甯在铺子里，几乎将所有的款式都看了个遍，“宋姐姐，你有没有喜欢的款式，我送给你。” “怎么，我要是都喜欢，你难道把整个铺子都送给我啊？”宋甯笑着打趣她。 “这个……”周茹不好意思地笑道：“你不要挑太贵的，不然我怕我的月俸不够。” “逗你玩的，我就只是看看。”上一次来的时候，她只是大概扫一眼环境，并没有细看过这里的卖品，今日有机会，她便多看了几眼。 宋甯前世便是个珠宝设计师，对珠宝首饰的款式比较感兴趣，不得不说，这古代人的手艺活绝对是没得挑剔的，只不过款式相对于后世来说，还是比较传统，但在这个时代却也是遥遥领先了。 她甚至犯了职业病，在柜台前便忍不住地说了一些自己的想法，对一些款式提出来一些建议。 周茹对此一窍不通，但那在柜台里的老伙计却是一位工匠，听了宋甯提出的想法后顿时茅塞顿开，连忙拿笔一一记下。 而杭书珩与周桓谈完话，让宋甯娘俩暂时在聚宝阁待着，他便只身前往县衙大牢。 他在街上特意买了些酒菜带进去，却不想等他到了牢里，那原本住在里面的老头早已不见了人影。 “那位老人家人呢？” 向狱卒打听后方才知道，他们今早睡醒后便发现老头不见了，他们也不知道老头是怎么离开大牢的，但想到那老头有点本事，或许这种地方根本就关不住他。 见不到老头，杭书珩稍有些遗憾，将带来的酒菜赠予狱卒，“方才来时买了些酒菜，几位差爷若不嫌弃的话，你们便留着吃吧！”与他们寒暄几句后便出了大牢。 回到聚宝阁，宋甯便问：“怎么样，见到人了吗？” 杭书珩摇摇头：“老人家已经离开大牢了，咱们回去吧！” 与周桓父女告辞后，他们便打算打道回府，从聚宝阁出来，在门外与两名少女正面相遇。 为避嫌，杭书珩往一侧让了一步，谁知对面那名看起来像是主子的其中一名少女竟直勾勾的看着他，并未往里走。 宋甯见状，带着扬扬往前走一步，将大门完全让开，对那名少女说道：“两位姑娘，你们先请吧！” 那名少女轻蔑的扫了宋甯一眼，又转向杭书珩，问道：“你不认得我了？” “原来是认识的呀？”宋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看向杭书珩，随便出个门都有姑娘家搭讪，艳福不浅嘛！ 杭书珩抬了抬眼皮子，面无表情道：“不认识。” 随后无视对面那名少女瞬间变得难看的脸色，一手牵着宋甯，一手牵着扬扬便走了。 宋甯看着对方难看的脸色，笑得特别灿烂：“告辞。” 少女看着他们走远的背影，咬着牙根，手上的帕子几乎快要掐出水来。 她身边的丫鬟却一脸气愤地说道：“小姐，他太过分了。” 第136章 老头出手便是极品 回去的路上，杭书珩顶着宋甯探究的目光，有些无奈。 “你真不认识那姑娘？”宋甯再一次狐疑地问道，这一路上她已经不知问了多少次。 “我是真没印象。”杭书珩哭笑不得，“可能以前见过吧，但那跟我没关系啊，是他又不是我，你可不能冤枉我。” 他说的他，指的是这个时代原来的杭书珩，仔细想想，从原主的记忆中，他感觉好像是在哪儿见过那名少女，一时想不起来。 “哼！” 宋甯眯着眼看他好一会，这才傲娇地别过头不与他计较这个问题。 他们刚回到家，才刚歇口气，老族长便让人来将杭书珩叫走了。 这个时候找他，也不知老族长有什么事，杭书珩带着疑惑来到老族长家，在门外便听见里头有人说话的声音，他听着怎就那么熟悉呢？ 一进门便看见院子里，两个老头在下棋，其中一个老头似乎下错了子，想悔棋被另外一个老头给制止。 “诶，不对不对，不是下这里。” “诶，老哥，落子不悔，你可不能耍赖啊！” “我那是没看清楚。” “那也不成。”老族长趁机落下一子，“哈哈哈，你输了，承让承让。” 杭书珩都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看见了谁？那个悔棋耍赖的老头，不就是本应该在县衙大牢里睡大觉的老头吗？亏他还惦记着，特意去大牢里看看，他却出现在了这里。 两个又菜又爱玩的臭棋篓子，碰到一块下棋，也难怪吵成这样。 “老爷子，您怎么在这？”杭书珩还是挺意外的，他之前还在为日后可能不会再见到而感到遗憾，没想到这老头竟然自己找到这里来了。 杭书珩的声音，打断了这两个臭棋篓子的争论。 “嘿呀，臭小子你回来啦？”老头见到杭书珩，瞬间便忘了输棋的不快，跑到他面前来便是一通数落：“臭小子，你出了大牢就把我给忘了是吧？真是太没良心了，亏老头我还想收你为徒弟，气死我了。” 杭书珩还没说上话，老族长便非常地认同：“老哥，你可说对了，这小子气人的功夫厉害得很。” 听那语气，这是还在生着他的气呢！杭书珩无奈地只能举手投降：“好好好，是我的错，我错了。” 待老头的毛捋顺后，杭书珩方才解释道：“我前晌去了一趟县衙大牢，我到大牢时您已经不在那，没想到您竟然自己找到这里来了。” “什么？你去大牢了？你特意去大牢看我这糟老头子？”老头听到杭书珩特意去牢里看他，顿时乐开了花，“看在你这么有心的份上，之前的事就不与你计较了。” 老族长在一旁无语了，怎的，这就原谅了？这显得只有他是爱生气的老头似的。 那边的一老一少并不知道老族长别扭的心理活动，杭书珩对老头说道：“若是您暂时没有落脚之处的话，不如先跟我回去吧！” “好，这主意好，走吧走吧！”老头没心没肺的，迫不及待地拉着杭书珩就要走。 杭书珩无奈，只能先向老族长告辞，随后便带着老头走了。 回到家，院子里扬扬正在和小猫玩耍，而宋甯已经在厨房里张罗着午饭。 “爹爹你回来了。”扬扬没想到爹爹出去一趟，竟然带了一位头发白花花的老爷爷回来，好奇地看着他，很有礼貌地喊了一声：“爷爷好！” 老头见到扬扬这么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稀罕得紧，刚打算应声，又似乎想到什么，“等一下……” 他转头问杭书珩：“这娃娃管刚才那个老头喊什么？” “太爷爷。”杭书珩如实回答。 “太爷爷，这个好。”老头满意地点头，弯着腰对扬扬说道：“你要喊我太爷爷！”他下棋输给了那个老头，辈分可不能再比那老头低了。 扬扬一脸懵，不知道为什么要叫这位老爷爷为太爷爷，他还是听话照喊了：“太爷爷好！” “诶好！乖乖，太爷爷送你一个见面礼。” 又是见面礼，杭书珩有点要扶额的冲动。 老头在身上摸了个遍，最后从头发里摸出了一颗拇指般大小，品质极佳的白玉珠子，看得杭书珩眉头直跳，单看那颗珠子的光泽度，便知道绝对不是聚宝阁赠的那块平安扣能比的。 这等品相的玉珠子，只怕是可遇而不可求，而这个老头却随随便便拿出来送人了，他是不识货，还是对这种身外之物毫不在意？ 扬扬对这样晶莹剔透的球状物品一点抵抗力也没有，但他却没有马上去接，而是看向自己的爹爹。 老头却不容拒绝地塞到了扬扬的小手中：“太爷爷送你的，你看你爹做什么？” “老爷子，您知不知道这颗珠子的价值是多少。”杭书珩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问道。 然而老头却无所谓地挥挥手：“老子当然知道，这整个东离国都找不出十颗。” 杭书珩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声音又无语了，他既然知道，还拿出来送人…… “这种东西，老子多的是，哈哈哈！” 看着老头一身寒酸的不行，没想到竟然是个隐形的土豪，杭书珩不得不佩服自己这运气，他到底是捡到了个什么宝。若是不考虑旁的，光有这颗珠子，他们一家哪怕什么也不做也能一辈子衣食无忧了。 宋甯在厨房里听到动静出来，见到老头，表示非常欢迎，“老爷子，相公去大牢里没见着您，没想到竟然是与您错开了，您是怎么找到这儿来的？” “嘿嘿！这小子都成县城的风云人物了，打听一下不就知道了，这有何难。” “说的也是。”宋甯不禁笑看了杭书珩一眼。 宋甯在厨房里炖着肉，那香味飘出来，老头鼻头动了动，“炖了什么这么香？”他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闻着味便往厨房里去了。 杭书珩看了看老头的背影，又看了看扬扬正在把玩着的玉珠子，对这个老头的身份越发好奇。 第137章 痛死人不偿命 扬扬献宝似的拿着那颗珠子来到宋甯面前给她看：“娘亲你看，是那个太爷爷给我的。” 宋甯接过看一眼，便惊讶的看向杭书珩，“这是怎么回事？” 杭书珩明白她的意思，谁家送人见面礼会送这么好的东西。 “先收好，回头再说吧！”说罢，他又对扬扬交代道：“扬扬，这个东西，不能拿出去玩，不能让别人知道你有这个东西，知道吗？” 扬扬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有好东西不能让别人知道，但爹爹娘亲说的话他都会听：“我知道了。” 因为老头的到来，宋甯临时多加了几个菜，以及米饭也多蒸了些，这位老爷子的食量，她可是见识过的。 毫无意外，一桌子饭菜，除去他们一家三口吃去的小部分，余下的全被老头拨到自己面前的盘中。 宋甯看他吃得津津有味，不由问道：“老爷子，您家是在哪儿呢？您这么大的年纪一个人在外行走，家里人会不会很担心！” “老头我孤家寡人一个，上哪来的家里人。”老头将盘中最后一点刮干净，拍了拍肚子，打了个饱嗝，“呃~好吃，女娃娃你这手艺是真不赖。” “您、您喜欢就好。”宋甯实在不知该怎么聊下去，索性见他吃好了，便将碗筷收走。 杭书珩将扬扬打发到院子里和小猫玩耍，他也打算好好问问这个老头的来历，“您总该告诉我们您的身份来历吧，还有那颗价值连城的珠子，该不会是盗来的吧？” “呔，你个臭小子瞧不起谁呢？”老头一听顿时不乐意，拍着桌子道：“天底下排着队想给老子送的人多的是，你居然怀疑老子会去盗那等俗物。” “空口无凭，我才不信。”杭书珩继续刺激他：“您一个糟老头子，别人无缘无故，为什么要送那么贵重的物品给您。” “哼！说出来怕吓着你。” “那您倒是说呀！” “小子你可听好了。”老头清了清嗓子，郑重其事地说道：“老子便是那传说中医术天下第一、毒术天下第一的毒公辛白子，就连那狗皇帝都得求着老子去宫中当御医，老子才不稀罕……” 见杭书珩沉默了好一会儿，老头得意道：“怎么样？没想到吧？” 辛老头端起茶水喝一口，正等着看杭书珩露出惊讶的表情，哪知他却说：“吹牛的吧！” “噗——” 一口茶水从辛老头的口中喷出，喷了杭书珩一脸。“你这臭小子就是存心来气我的，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当老子是蹩脚郎中。” “你这糟老头讲不讲卫生啊……” 杭书珩却气愤地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拍着桌子正要抓狂，然而下一刻却一脸痛苦地趴在桌子上。 “你这个……死老头，你对我做了什么……”仿佛有无数只虫子在体内啃噬着他的血肉，吸食他的骨髓，那种痛已经不是用钻心能够形容。 他只觉得浑身没有一处不痛，痛到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整个人虚软地趴在桌子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嘿嘿嘿！怎么样，知道厉害了吧？”辛老头在一旁若无其事地喝起了茶，“这是老子新研制的毒，叫‘痛死人不偿命’，怎么样？是不是很痛？” “痛……”杭书珩艰难地吐出一个字，此时的他已经没心思去吐槽这个土到极致，却又非常贴切的名字。 “你求我啊，求我我就给你解毒。” “求……你……” 辛老头本以为杭书珩会再嘴硬一会，没想到他却是能屈能伸，张口就求，于是大手一挥，没再继续折磨他。 杭书珩感觉到身体上的疼痛瞬间抽离，力气逐渐归拢，仿佛方才的疼痛就是他的一场错觉，但他因疼痛而汗湿的衣裳骗不了人。 宋甯洗好碗筷再折回来时，看到的便是杭书珩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似的，浑身湿透的趴在桌子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他的状态看起来很不正常，宋甯担心地问道：“你怎么了，怎么流了这么多汗？”她掏出帕子不断地替他擦拭着额头上的汗珠，急得声音都在微微打颤，“要不要紧？咱进城去看大夫吧！” 杭书珩大喘了几口气，慢慢的缓了过来，抓着她的手说道：“别担心，我没事，就是被老爷子教训了一下。”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宋甯不解的眼神在他们两人之间来来回回，最后看向辛老头的眼神中甚至都带着不满。 本来还在幸灾乐祸的辛老头顿时有些尴尬，这小子多大个人了，还学小孩子告状，还真是教训的太轻了。 当着人家媳妇的面，他总不能再去教训人家，万一女娃娃一生气，不给他饭吃了可划不来。 “女娃娃不用担心，这小子身体好得很，壮得像头牛。”他仔细观察宋甯的气色：“倒是该担心担心你自己。” “我？我怎么了？”宋甯不明白怎么就说到她身上来了。 杭书珩闻言不由得正襟危坐，正色地问：“老爷子，是不是阿甯的身体有什么问题？”他显得比宋甯还紧张。 “是不太好。”辛老头朝宋甯伸出手，“手放过来，我给你号号脉。” 宋甯迟疑了一下，杭书珩便拉着她的手放过去，“劳烦老爷子给看看。” 经过辛老头方才那一手无声无息便能让他痛不欲生的手段，杭书珩此刻完全不会再怀疑老头的本事。 “你这小子，能让你服软真不易。”辛老头调侃道，原来这小子软肋在这呢，只要和媳妇孩子有关的事，绝不马虎。 他嬉皮笑脸地将手指搭在宋甯的脉络上，初诊便面露疑惑，看了宋甯一眼，再诊时用时更久，方才还嬉皮笑脸的面容顿时变得凝重。 杭书珩的心情随着辛老头的脸色变化而焦虑不安，好不容易等他收手，忙问道：“可是有什么问题？” 宋甯被他这紧张兮兮的模样，弄得连她也有些紧张起来，眼巴巴地看着辛老头。 辛老头捋胡子沉吟片刻，眼神在这对小夫妻身上来回流转，蓦地笑了起来：“哈哈哈，是有些小问题，但对老子来讲那都不是事。” 第138章 一日不吃药又死不了 杭书珩意识到这该死的老头方才那一脸凝重的表情，分明就是故意的，就是为了看他焦虑的模样吧！脸色顿时便沉了下来。 “嘿嘿嘿！莫生气，莫生气。”辛老头见好就收，连忙顺了顺他的毛，“来来来，我来给你们说说。” “据脉象显示，女娃娃你曾经服用过一种致寒的慢性药物一月有余，此药若长期服用会导致子嗣不易，好在停药及时，否则若继续服用至今，恐怕日后再难孕育子嗣。” “可是，我并没有服用过什么药物啊！”况且还连续服用了这么久，宋甯仔细回忆原主的记忆，并没有任何印象。 “这种伤身的药物，谁没事会自己主动去服用。”辛老头看白痴似的看了她一眼，“药从口入，你们仔细想想，家里前不久是不是换过人烧菜做饭……” 这么一说起来，宋甯和杭书珩顿时便恍然大悟。 “是张翠菊。”杭书珩捶着桌子，咬牙切齿道。 按照辛老头所说的时长来推断，正好就是张翠菊住在这里的时候，那个女人居然每天都在往饭菜里下毒吗？ 一想到这样，宋甯便感到不寒而栗，若不是当时坚持将张翠菊赶走了，恐怕现在已经到了无法补救的地步。虽说她有了扬扬，日后未必会再生，但不想生和不能生却是不一样的。 “老爷子，可有什么补救的办法？”杭书珩此时对辛老头已经是毕恭毕敬。 “那当然，老子是谁啊？这天底下，若是连老子都看不好的病，那就再也没人能看好了。”辛老头狠狠地吹嘘了一把，“拿纸笔来。” 杭书珩闻言不敢耽误，连忙去书房将笔墨纸砚统统搬出来，并亲自为老头铺纸研墨。 辛老头洋洋洒洒写下一张药方交给杭书珩，“按这个方子去抓药，每日一服，能去残毒也能调理身体，半个月便可痊愈。” 杭书珩看着药方，别看这老头整个人很潦草，没想到却是写的一手好字。他小心翼翼地将纸上的墨吹干，张翠菊，这笔账他记下了。 宋甯看他湿透的衣裳，从他手中拿过来那张药方，催促道：“你先去换身衣服吧！” 杭书珩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这还穿着一身湿衣，连忙回屋去换。宋甯收好药方，将在院子里和小猫玩耍的扬扬喊过来。 “老爷子，您能不能看看孩子有没有事？我以后每天给您做好吃的。”她知道老头是个吃货，便投其所好。 果然，辛老头一听到好吃的，眼神都亮了起来，却口是心非：“我是喜欢这小娃娃才给他看看，可不是因为好吃的啊！” “是，我知道您是因为喜欢孩子，否则也不会送他那么贵重的见面礼对不对。”宋甯顺着他的话说。 给扬扬号脉时，辛老头的目光在他们母子的脸上来回看，看似随意地问：“这孩子怎么长得都不随你们？” “您也认为这孩子长得不像我们是吗？不过您可别多想，绝对是亲生的。”这样说的人已经不是第一个了，宋甯笑道：“我听村里的长辈们都说扬扬的长相随了他姥姥，特别是他的眼睛，简直与他姥姥一模一样，我想这就是隔代遗传吧！” “他姥姥，不就是你的母亲吗？” “是呀，不过在我小的时候，我母亲就病逝了。” 辛老头收回手说道：“放心吧，这孩子身体好得很，和他爹一样。” 他不动声色地仔细观察起扬扬的长相，表面平静，内心却早已翻涌。 细看起来，这个孩子简直和现在人在京城里的某个臭小子小时候一模一样，若不是知道那小子人在京城，他差点就以为那小子是不是使了某种手段让自己变小了。 “那我就放心了！”宋甯一听孩子没事，便放下心来。 辛老头看着扬扬机灵的模样，心里不禁萌生起一个想法，他应该收这孩子为徒才对。习医研毒，有这么好的苗子应该从小娃娃抓起，将来肯定要比他爹好调教。 杭书珩换好衣裳出来，对上老头那嫌弃的眼神，还有些莫名其妙，他并不知道他自己现在已经被放弃了。 他本打算即刻进城去抓药，被宋甯劝下了，辛老头在一旁打趣道：“行了，你媳妇一日不吃药又死不了，你紧张什么。” 随后老头便又嘻嘻哈哈起来，“来来来，你陪老子下会儿棋。” 一听他说下棋，杭书珩便头大，这臭棋篓子，棋品差得很，“要不，让扬扬陪你下棋吧！” 辛老头闻言瞬间不乐意，“你瞧不起谁呢？让我和一个小娃娃下棋。” “你别看他小，他会的可不少。”杭书珩对扬扬说道：“扬扬，你教太爷爷下五子棋好不好？” “好啊！”扬扬一口答应。 “五子棋是什么？” “等会你就知道了。” 杭书珩将棋盘拿到堂屋，还附带了玩法说明书，让他们一老一小自个儿娱乐去。 辛老头看了一眼玩法说明，信誓旦旦道：“这岂不是再简单不过。” 然而，两刻钟后，辛老头颓败地看着棋盘上连成一排的五颗棋子，然后不可思议地看着扬扬。 他居然输了，输给一个三岁小娃娃，这事若是传回冥山，他这张老脸就别想要了。为此，他耍起了脾气，一整天没理会扬扬…… 夜里，整个村庄陷入一片寂静，歇在客房里的辛老头却在这时睁开了眼睛。 夜色中，一道身影从杭家院子里跃出来，以惊人的速度往后山的方向移动，最后停在两座坟头前。 辛老头借着夜色看清楚墓碑，确定了这正是宋甯父母的坟墓，不枉他今日在村里溜达了一个下午。 他双手合十在宋甯生母的坟前拜了拜，念叨道：“好师侄，若真是你的话，你可不能怪师叔无礼啊！梦里你可别来找师叔的麻烦，师叔这么做也是为了确认你后人的血脉。” 虽说那对母子的脉象骗不了他，那是属于冥山门人特有的脉象，然而没得到证实之前他不能轻易地下定结论。 想到此，他便开始动手挖了起来…… 第139章 手头拮据的王捕快 翌日，宋甯清早从屋里出来，意外地发现院子里多了两只被绑了脚的野鸡，正在那墙角处扑棱着臂膀。 而另一头，老头正悠哉悠哉地躺在摇椅上打着盹。 宋甯走过去问道：“老爷子，您怎么起的这么早？” 辛老头张嘴打了个哈欠：“年纪大了觉少。” “依我看你是前些日子在大牢里睡太饱了吧？”杭书珩带着扬扬出来正好听见老头说的话，忍不住怼了一句。就那样的睡眠质量，叫觉少？ “呃咳咳！”辛老头尴尬地干咳两声，算是默认杭书珩的说法。 “那这山鸡？” “呃……那个呀，那是我去山上打回来的。”他总不能告诉他们，他昨夜去挖了他们长辈的坟而一夜未眠吧！打山鸡只是顺便，“女娃娃，晌午就用它们弄点下酒菜。” “好嘞！” 如同往常一般，杭书珩带着扬扬在村里跑了一圈回来，吃过早饭，他便迫不及待地带着药方进城抓药。 到了药铺，杭书珩竟意外地遇见了一位熟人，“王捕快，这么巧，你也抓药？”他对这个王捕快的印象还算不错。 王捕快在这个时候见到熟人，有些尴尬，也不知对方有没有看到他和药铺伙计讨价还价的过程。 “还没恭喜杭童生打了一场漂亮的翻身仗。” 药铺的伙计闻言便一脸崇拜道：“您就是那位在公堂之上让万少爷挨板子的杭童生？敢公然与万家叫板，还不让自己吃亏，在这县城里您是独一份，小的实在是太佩服您了。” 莫说伙计，就是王捕快也同样佩服，当初还是他亲自带人去捉拿的杭书珩，他甚至认为被抓进了大牢只能是任人宰割的下场，谁能想得到，这位杭童生不仅自己没吃亏，还让对方栽了个大跟头。 “两位言重了，并不是在下有本事，而是县太爷英明神武，秉公执法，才得以还在下一个公道。” “嘿嘿，杭童生您这是太谦虚了。” 您这是把多少人想做而不敢做的事情给做了。这句话伙计只放在心里想想，不敢明目张胆地说出口，他瞧见杭书珩手里拿着药方，便问：“您这是抓药？” “是的。”杭书珩将药方递给他，“请照此药方抓，每日一服，抓半个月的药量。” “好嘞！” 伙计接过药方瞅了一眼，正要去抓药，却见王捕快仍杵在那，不由叹气道：“唉！王捕快，不是小的不给您行方便，只是您之前赊的账还没还清，这会儿又要赊账，这小的也很为难。” 王捕快尴尬得恨不得转身就走，但他不能这么做，这偌大的县城，也就只有这一家药铺厚道，愿意让他赊账。 “能不能再行个方便，等月底领了月俸，我便能先还上一部分。” “您这个月领了月俸是能还上一部分，可下个月您不还得再过来抓药，到那时小的是赊给您还是不赊呢？” 王捕快闻言不由得羞愧地低下头，伙计说的没错，他每个月都得抓药，就凭他每个月那点月俸，根本就是杯水车薪，药铺能让他赊了这么久的账，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伙计再次叹了叹气，他最终还是心软了：“看在您一片孝心的份上，这个月的药您先拿回去吧，之前赊的账还请您尽快想办法还清，否则日后催起账来小的也很为难。” 王捕快本以为今日取药无望了，没想到会有此反转，顿时感激涕零，朝伙计鞠了一躬：“多谢了！我一定会想办法尽快将余账还清的。”他提着药，与伙计和杭书珩道别后便要离去。 杭书珩方才在一旁也听出了个大概，想来是那王捕快家里的某位长辈生了病需要长期服药，而他每个月为了抓药，不得已在药铺欠下了债务。身为衙门官差，却没有利用自己官差的身份去打压别人，实属难得。 水生曾与他说起过当初探视遭拒，这王捕快帮忙进大牢递话的经过，据说当时这位王捕快帮了忙，宋甯为表感谢给了他一只装了银子的荷包却被他拒绝了。 如今看来，他明明很缺钱不是吗，不知此时他会不会后悔当初拒绝了那只荷包。 “请等一下！”在王捕快就快要跨出药铺的门槛时，杭书珩喊住了他。 王捕快停住脚步看向他，“杭童生，你有何事？” 杭书珩笑了笑，问道：“王捕快，你一共欠了药铺多少银两？我可以借给你。” 此话一出，王捕快和药铺伙计这两人都愣住了，一人忘了走，一人却忘了抓药。 “你、你说可以借给我银子？”王捕快以为自己听错了，不确定地问道。 杭书珩点头：“不错。” “可是，为什么？”王捕快有自知之明，他不认为他们的交情能够达到可以借银子的程度。 “我还在大牢里时，你对我也算有过帮助，如今你手头拮据，我很乐意帮你解了这个燃眉之急。”杭书珩顿了一下，又笑道：“我很相信王捕快你的为人，我相信你不会是一个赖账之人。” 王捕快沉默了，从来没有人给予他这么大的肯定，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能强撑到什么时候。 药铺伙计倒是很希望王捕快点头同意，如此一来他便不用每个月都担心对方还不上药钱了。只是他自己是个局外人，此时没有他说话的份，他只能紧张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王捕快沉默良久后，朝杭书珩鞠躬感谢：“大恩不言谢，杭童生，在下王进，日后若有用得着王某的地方，请尽管吩咐。” “你客气了！”杭书珩问道：“不知你需要多少银两？” “我想向杭童生借十两银子，不知可否？” “可。” “如此，多谢了。”说罢，他走向柜台，“伙计，借纸笔一用。” “诶！好嘞好嘞！” 药铺伙计连忙笔墨伺候，王进提笔写下一张欠条，并签字画押后递给杭书珩，“杭童生，请收好欠条，我会尽快想办法还上。” 杭书珩接过欠条一看，不禁有些哭笑不得，没想到连利息都算上了，为了表示尊重，他自然不会拒绝这张欠条。 “没想到王捕快字写得还挺好。” 王进苦笑：“年少时上过几年学堂。” “原来如此。” 第140章 肉包子好吃吗？ 抓好药，两人一同从药铺里出来，欲分别时，很不凑巧与县丞彭得胜的轿子来了一个偶遇。 彭得胜让轿夫停轿，掀开帘子眼神不善地看向两人，“这不是杭童生和王捕快吗？两位看起来交情似乎很不错。” 王进见了彭得胜，自觉地行了个拱手礼：“大人。” “原来是县丞大人。”杭书珩却是笑道：“这不是巧了么！在下来抓药，王捕快也在这家药铺抓药，这一出门又遇上了县丞大人，您说巧不巧？大人这是身体不舒服？您公务繁忙还是得多保重身体呀！” “没想到在下与衙门中人倒是挺有缘的，抓个药也能偶遇，还一遇就是俩。” “杭童生还是这么的能说会道，不过多谢好意，本官没有不舒服。”彭得胜真不知自己为何要多事停下来招惹他，讨来一顿奚落，他放下帘子，“哼！我们走。” 看着走远的轿子，王进好意提醒道：“杭童生，县丞和万少爷这次在你这吃了一大亏，你还是得留点心，只怕他们日后会报复，毕竟这次是他们大意轻敌了，让你打了个措手不及。” “多谢提醒！”杭书珩自然明白，他这一次之所以能够顺利脱身，全靠投机取巧，不过他还是很感激王进的提醒，“倒是王捕快你在县衙办事，只怕那位小肚鸡肠的县丞日后难免会给你小鞋穿。” “哼！本来也不怎么对付。”王进冷嘲一句，随后便与杭书珩道别：“总之杭童生你还是要防患于未然才是，若是有用得上王某的地方，尽管到小鱼胡同找我，今日便先告辞了。” “告辞。” 分别后，想到家中老母亲今日还未吃药，王进提着药便匆匆往家赶。 回到家，便听见有咳嗽声从屋里传出来，他连忙将药放下进屋查看。 “娘！您怎么样？” 屋里的窗边坐着一位四十出头的妇人，借着从窗户透进来的光亮正在那缝缝补补着，时不时的咳嗽一声。 见他进来，妇人脸上便挂满了笑意：“是阿进回来了，咳咳，你说说你，衣服破了这么多也不知道和娘说，咳咳。” 若不是她心血来潮到儿子屋里去为他整理衣物，还发现不了这么多衣服都有大小不同的破损处。 “您应该多卧床歇着，这些费神的事情您少操点心。”王进从她手里将针线和衣物拿走。 “唉！你要是有个媳妇多好，这些事情也就用不着我操心了。”王母叹了叹气，“都是娘这副破败的身体拖累了你呀！要不然你也不至于到现在一大把年纪了还娶不上一房媳妇。” “所以您就要好好养好身体，才能给儿子说一房媳妇不是。”王进与她打趣，随后说道：“您歇歇，别再缝我那些破衣服了，我出去煎药。” “你哪来的银子抓药？”王母问道，家里有多少银子她是知道的。 王进故作轻松地说道：“就前两日，我们哥几个帮大人办了趟差事，办的挺好的，大人一高兴，赏了我们点儿小钱。” 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事先分装好的一个荷包，里头放大约几十个铜板：“还剩了些铜板，儿子留了几个铜板花用，余下的您收好，儿子有需要时再同您要便是。” 他从杭书珩那借的银子，除去还清的药费还剩一些，为了不让母亲多想，他只能给她这些个铜板，不至于叫她起疑。 “好，好哇！我儿有出息了，咳咳。”果然，王母并未多想，拿着荷包便要去放起来。 王进看着母亲日渐消瘦的身子，心里特别不好受，可他却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另一头，杭书珩与王进分别后，走进了一家酒馆，不多时便提着两坛子酒出来。他今早出门时，家里那个老头子千交代万嘱咐，让他打两坛好酒回去，因此他今日带出来的银子便又少了十两。 提着药和酒，在去往城门口与水生汇合的途中，经过一个胡同口时，杭书珩脚步顿了顿，往后退回两步。 他看见那条胡同里此刻正歪歪斜斜地躺着一名衣裳褴褛蓬头垢面的乞丐，脑子里顿时便出现了一个计划。 那名乞丐原本是在街上讨不着吃的，已经做好了饿肚子的准备，随便找了个胡同打算补充睡眠，昏昏欲睡间，感觉有什么砸到自己身上，力道并不重。 他顿时一个激灵惊坐起，而方才砸到他身上的东西也因此而滚落下来，他觉得自己一定是饿花眼了，看啥都像大包子。 揉了揉眼睛再看，不得了，那包子还在，连忙捡起来，“有包子。” 还是热乎的，不管不顾地便大口大口地吃起来，居然还是肉馅儿的。一个成人巴掌大的包子，他三两口便吃掉了一大半，冷不丁的听见一个声音，“肉包子好吃吗？” 乞丐吃包子的动作一顿，抬头望向胡同口方向，那处居然站着一个人，由于背着光，他瞧不清那人的长相。 在他呆愣的瞬间，那人又问道：“我问你，肉包子好吃吗？” “好、好吃，好吃，嘿嘿嘿……” 乞丐一脸讨好地笑，露出了一口大白牙，谁知道下一刻，一个热乎乎的包裹便又砸到了他的怀里，里面装的全是包子。 那人道：“替我办件事情，这些包子就全归你了。” 乞丐抱着热乎乎的包裹，这泼天的富贵，砸得他有点懵，“你说的，是、是真的？这些包子都是给我的？” “当然，全是大肉包。” 乞丐闻言激动不已，打开包裹数着里头包子的数量，居然足足有十个大包子，这下他便可以暂时不用饿肚子了。 当即他便换上了一副狗腿样，谄媚地说道：“这位爷，想让小的办什么事？您尽管吩咐，请您放心，小的一定给您办得妥妥当当的。” “我要你办的这件事，对于你来说其实很简单……” 第141章 里正要辞官 杭书珩在小胡同耽搁了一些时间，赶到城门与水生汇合时，早晨一块乘坐牛车进城的几位村里人都已经在那等着，他反倒是最后一个到达。 “抱歉，让大家久等了。” 一行人坐上牛车，摇摇晃晃地出了城。回到村子里才知道，在他们不在村里的这一个上午，村里发生了一件大事，里正突然召集大伙到晒谷场，以治家不严为由，当众宣布要卸任里正一职。 虽说有些人家因此而蠢蠢欲动，然而大多数明事理的人家都持反对意见，都在劝里正三思，暂时是将里正给劝下了。 杭书珩回到家，听宋甯说起经过，便有了总结，“里正这么做，可能更多的原因是给咱们一个态度。” 小王氏害宋甯差点着了万宝禄和张翠菊的道，何家却不可能真的为了让宋甯消气而休了她，里正能做到这一步倒是让他们挺意外的，这或许是他能给出的最大的诚意了。 自杭书珩从县衙大牢回来至今已有数日，两家人还未有过走动，杭书珩是没抽出时间来，里正一家或许则是因为没脸上门吧。 杭书珩心想，一个村子里，抬头不见低头见，两家人总不能从此一辈子再也不走动！况且里正平日里的为人还是很不错的。 于是，等宋甯用那两只野鸡做出来一锅红烧鸡块后，杭书珩便带走了一盘，提着一坛子酒便去往里正家。 辛老头见他买回来的两坛子酒一下子就不见了一坛，颇多怨言，但当他尝过宋甯做的下酒菜后，那点不愉快的事顿时便抛之脑后。 然而，好酒好菜，一个人吃着又似乎少了点兴致，最终，老头也带走了一盘鸡块，提着剩下的另一个酒坛子找老族长去了。 因此，留在家里用午饭的人最后便只剩下宋甯母子俩。 里正家，此时一家子人正聚在何铁生的屋里，一时没人开口说话，场面显得有些沉闷。 最后，还是里正率先开口：“日后的事情日后再说吧，你们两口子该咋过日子就还咋过，夫妻之间，别动不动就要说和离、休妻……” 何铁生两口子闻言不禁低下了头，何铁生觉得有些羞愧，他气归气，但嚷嚷着要休妻要和离的话却也只是气话，并不是真想休妻。 小王氏则瘪了嘴偷偷抹着眼泪，她没想到公公为了保全他们这个小家不散，竟然愿意做出如此大的牺牲，她觉得她太对不起公公了。 何王氏叹着气对着小王氏说教：“这次做错了事情，希望你自己也要记住教训，日后安分守己，安生地过好自己的日子吧，不要再做出这种害人害己的蠢事了，否则，就算铁生不乐意，我这个当婆母的也留不得你。” “是，娘，我知道了。”小王氏哽咽着点头。 何春生坐在那有些坐不住，这爹娘训话的对象又不是他，为何他也要留在屋里啊！ 就在此时，外头院子大门传来拍门的声音，何春生霍地站起来：“我去看看是谁来了。”说罢，他像一阵风吹过似的，人已经到了院子里。 不多时，便有说话声传来，“书珩哥，你怎么来了？” “怎么，不欢迎啊？” “哪里哪里，你快进来吧！” 屋里，里正听到他们的对话，顾不得其他，连忙起身往外走去，脚步有些急切，“书珩，书珩来啦！” “叔，今儿打了两坛子酒，我过来找您喝两杯。”杭书珩晃了晃手中的酒坛子，又将另一只手提着的食篮递给何春生，“正好我媳妇烧了点下酒菜，我顺了一盘过来。” “书珩你、你来就来吧，还带酒干啥，叔这儿有酒，老幺，赶紧的帮你书珩哥提着。” “说句不怕您不高兴的话，您那酒可比不得我这一坛。”杭书珩打趣了一句，随后又问道：“铁生哥可好些了？我去看看他。” “快进来吧。”里正热络地将杭书珩带到何铁生的屋里，并对何王氏吩咐道：“他娘，赶紧的去弄几个小菜，今儿我要和书珩好好喝两杯。” 何王氏识相地领着自杭书珩进来后，便开始不知所措的小王氏退出去，将屋里的空间留给了几个男人。 何铁生靠着墙坐在炕上，见到杭书珩进来有些激动：“书珩，你来了。” “铁生哥，腿怎么样？可有好些？”杭书珩问道。 何铁生摸了摸被板子固定着的双腿，“大夫给我重新换药包扎过，我觉得好了许多。” 里正在一旁搭话道：“这还多亏了你媳妇托关系请来的大夫，书珩啊，叔真是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们才好。” “所以您就要卸下里正这个重担吗？”杭书珩轻笑，“叔，今早的事我都已知晓，您钻牛角尖了，您这么做反倒像是在逃避问题。” 里正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愣了一下，随后叹气道：“说句心里话，叔想卸下里正一职是经过深思熟虑才做出的决定。” “从铁生出事后，我才意识到，我老了，做什么事都得瞻前顾后，不像你们年轻人那样果断，村里安稳倒还好，若村里出点啥事，我却也只能是束手无策。” 里正说着便有些颓败，“铁生的腿断了，我怕得罪万家，连个大夫都请不来，紧接着你又进了大牢，我除了干着急，啥忙都帮不上，你临走时将媳妇和孩子托付给我们照看，可是到头来，你叔我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还让你媳妇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叔对不住你们啊！” 他有些说不下去，摇了摇头，眼中蓄满了老泪。 坐在炕上的何铁生更是一脸的自责与愧疚，“书珩，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我才是最对不住你们的人，自从出事以来，都是你媳妇在照顾着我们，可是我们却恩将仇报，害得你媳妇差点就……我都不知道有什么脸面再去面对你们。” “所以呢？没脸见我，那咱们日后是不是就该老死不相往来了？” 杭书珩的话让他们纷纷沉默了，老死不相往来吗？他们并不想这样，只是却不知该要怎么去化解这个打在两家之间的结。 第142章 喝高了 良久后…… “说实话，我刚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我愤怒到恨不得杀人，即便是现在，我依然很愤怒。” 杭书珩的语气很平静，“但是叔，铁生哥，一码归一码，我们不是是非不分的人，我不会因为这件事而迁怒你们，所以叔，您不必为了得到我们的谅解而做出什么让步，卸任里正事关全村的生计，您日后还是不要再做出如此不理智的决定了。” 他顿了顿，语气陡然变冷：“万宝禄和张翠菊的账，我迟早会找他们清算，至于铁生嫂子，看在咱们两家的情分上，我们不再追究已经是我们最大的让步，你们不能奢望我们会原谅一个伤害过我们的人，这不现实。” 屋里再一次因为杭书珩的话而陷入沉默，几个男人各怀心事，一时间气氛显得有些压抑。 里正惭愧地叹气，打破了沉默，“书珩你说的对，是我们想差了。” 何春生自进屋以来，便没说上一句话，在这个屋里，他似乎就像个局外人一般，没有发言权。 看他们好不容易把话说开了，何春生认为自己该派上用场了，机灵地岔开话题，“爹，咱是不是该开始吃饭了？书珩哥可是饿着肚子过来的吧！”他打开杭书珩带过来的酒坛子，酒香顿时便弥漫满屋，“这酒真香啊，我都馋了。” “对对对，你赶紧的去瞅瞅你娘菜弄好了没有。”里正打发着何春生出去张罗，自己则邀请杭书珩移步去堂屋。 杭书珩考虑到何铁生腿脚不方便，认为没必要换地方，“叔，不用到堂屋，在这屋就挺好的。” 最终，听了杭书珩的意见，在这屋里张罗了一桌饭菜，他们几个大老爷们围着炕桌喝酒谈话，何王氏婆媳俩则带着孩子在堂屋里吃。 里正为招待杭书珩，特意拿出自己珍藏许久都舍不得喝完的酒，杭书珩却道：“叔，您的好酒还是留着吧，尝尝我这坛酒。” 他打开酒坛子，替里正倒了一碗酒，随后给眼巴巴的何春生也倒上一碗，最后才给自己倒满。 何铁生作为病患，即便酒香勾得他不断吞咽着唾沫，也只能干看着，别人喝酒他只能喝汤。 “叔，尝尝。”杭书珩示意里正先品一品。 里正端着酒碗，先是嗅了嗅，“这酒啊，闻着味儿就知道是好酒。”说罢，他小酌一口，顿时连五官仿佛都在说着好酒，他不禁觉得他从前喝的酒都不叫酒，而是清汤寡水。 “喝上这一口，我才知道什么叫好酒，我珍藏着舍不得喝的那坛酒，根本就上不得台面，上不得台面啊！” 何春生听着好奇地抿了一口，面露惊喜，问道：“书珩哥，你买这坛酒得多少银两啊？”问完，他又抿了一口。 “五两银子。” 何春生闻言，刚抿入口中的那一口酒险些喷出来，好在他及时捂住嘴，自己却被呛得脸色通红，狂咳了好一阵才停下来。 “五、五两银子？”他突然就舍不得喝了。 “嗯！五两银子。”杭书珩浅尝一口，他觉得还行，在这个时代或许称得上是极好的酒，但若放在后世，这也只算得上是比较普通的白酒。 “书珩啊！要不，咱还是喝叔这一坛吧！”里正将自己那一坛酒又提了上来，与何春生的想法一致，这么贵的酒，他们还真舍不得霍霍了。 “这酒我拿都拿来了，你们总不能再让我提回去吧？”杭书珩岔开话题转移他们的注意力，“这是我媳妇烧的下酒菜，你们快尝尝。” 何春生率先动筷，才吃上一块肉，便赞不绝口：“好吃，太好吃了，书珩哥，嫂子的手艺真好。” 他又夹了几筷子其他的几样菜品尝，与杭书珩带来的那一盘，有了鲜明的对比，喃喃道：“同样是烧下酒菜，我娘烧的怎就差那么远。” “呔，你这臭小子，吃的都堵不上你的嘴。”里正指着他笑骂：“你这话要是让你娘听到，你就等着喝西北风吧！” 这一顿酒喝下来，勉强称得上是宾主尽欢。 里正一高兴，居然喝高了，在杭书珩临走时，他已经喝上了头，歪歪斜斜地由何春生扶着，说什么也要亲自送送杭书珩。 何王氏见他喝高了赶紧过来，数落道：“真是的，咋喝了这么多。” “他娘，今儿高兴，哈哈哈……”里正一脸醉意，乐呵呵地笑着，“我、我送送书珩，你、你甭扫兴，别叫我在小辈面前没脸。” 何王氏瞧他站不稳，连忙从另一侧搀扶着他，“就你这醉醺醺的样子，长辈都没个长辈样，还怕在小辈面前没脸。” 杭书珩见状劝道：“叔，您喝多了，赶紧回屋歇着吧。” 他边说着边示意何王氏与何春生将里正扶回屋，里正此时早已分不清东南西北，任由两人扶着走，嘴里却嚷嚷着：“我没喝多……我没醉……好酒，真是好酒啊……” 杭书珩不禁扶额，这酒有这么容易醉人吗？他怎么一点感觉也没有。 回到家，家里一个人也没有，杭书珩独自坐在院子里的摇椅上，在摇椅的摇晃下，他这会儿才开始感觉到上头了，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 宋甯带着扬扬串门回来，便瞧见微醺的男人睡在摇椅上的一番情景，扬扬刚要喊爹爹，宋甯便在他的唇前竖起了食指。 “嘘！爹爹好像睡着了，咱们别吵着他。”她小声地对扬扬说。 扬扬恍然大悟，连忙自己捂住嘴，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抱着小猫轻手轻脚地换了个地方玩。 宋甯放下针线篮走过去，他似乎喝了不少，脸色有些微微的熏红，她弯腰凑过去问问，还好酒味并不浓。 正当她要直起身时，腰间顿时一紧，她整个人便跌倒在他身上，一声惊呼还未喊出，柔软的唇瓣便被他给封住…… 第143章 非礼勿视 这一幕，恰巧被刚回来的辛老头看了个正着。 “哎呀呀！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宋甯挣扎着从杭书珩身上起来，胡乱在他身上拍打几下，便红着脸跑了。 杭书珩挨了打还偷着乐，拉丝的目光黏着宋甯，直到她跑回屋后，他才转向辛老头抱怨道：“坏了别人好事，可是不厚道啊，老爷子。” “嘿，你小子可真好意思，青天白日的，不害臊。”辛老头自然不愿背锅，嘲笑道。 然而杭书珩却不以为耻：“我在自己家，与自己媳妇亲热，为何要害臊？” “哼！厚颜无耻。”辛老头上下打量他，“老头我怎么就没发现你小子脸皮这么厚呢？” “此言差矣！我这叫君子坦荡荡。”杭书珩看着辛老头，像是想到了什么，连忙起身让座：“老爷子，我和您商量个事呗？来来来，您坐这。” 辛老头一看他这殷勤的劲，便有种不好的预感，想也没想转身就走：“没得商量，老子不坐。”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小子肯定没安好心。 杭书珩又怎会轻易放弃，他紧追着辛老头，“您还没听我说什么事呢怎么就没得商量？” “老子不听，你小子肯定没安好心，老子不听。” “听听也无妨。” “不听不听，就是不听。” “听听吧！我明日再给您打两坛好酒。” “别想收买老子。” 从院里到院外，再回到院子里，两人展开了极限拉扯。 老头终是受不了杭书珩的死缠烂打，被烦得不行，坐在摇椅上气呼呼地道：“你小子可真烦人，快说，何事？” 杭书珩搬了张矮凳坐过来，斟酌了一下才说道：“老爷子，那个……您之前用来教训我的‘痛死人不偿命’，能不能给我一些。” “我就知道你小子不安好心。”辛老头将脸转到另一侧：“不成，谁知道你要用来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杭书珩绕道另一侧与老头面对面，“您这药那么厉害，我可不敢乱用，我就是想留一些防身用，您也知道，万家在我手上吃了个闷亏，他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说不准哪天就要来找我麻烦。” 辛老头闻言眼珠子转了转，显然是听进去了，杭书珩继续说道：“他们若是来明的，我倒是不惧，怕就怕他们来暗的，我自己是无所谓，但我还有媳妇和孩子，我不能让他们的生命安全受到威胁。” 听完这些理由，辛老头沉默了片刻，就在杭书珩以为还要多费些口舌时，老头却傲娇地说道：“五坛酒。” 杭书珩差点没跟上他的思路，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狂喜道：“莫说五坛，十坛都可以。” “嘿嘿！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可别反悔。” 于是，第二天，杭书珩一大清早又携带巨款进城了，一来是买酒，二来便是想听听城里有什么风声。 只不过转念一想，他便觉得自己太过心急了，这才一日光景，又能溅得起多大的水花呢？ 他将此心思歇下，便打算直接到酒馆去，途中偶遇了聚宝阁掌柜的周桓。 “杭童生，这么巧。”周桓坐在马车里，往他周边看了看，就只有他一个人，“今日进城就你一个人？” “周掌柜的，好巧！”杭书珩打过招呼便说道：“今日就我一人。” “杭童生今日进城是有什么重要之事？”周桓问道。 “倒也没什么重要之事，不过就是为了置办一些家用的杂物罢了。” “杭童生若是不忙的话，不如到府中喝杯茶，周某听到一些有趣的事情，或许杭童生会感兴趣。” 杭书珩闻言，便直觉周桓所说的有趣的事情，一定就是他想知道的事情，他轻笑：“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这次去周府，走的是与聚宝阁铺子相反方向的周府正门，在影壁处与正要外出的周茹相遇。 周茹见到杭书珩有些意外，她认为宋甯与扬扬也来了，连忙朝他身后张望，并未见到自己想见之人，不由得有些失望。 “宋姐姐和扬扬怎么没一块进城？” “劳周小姐记挂了，今日就在下一人进城。”杭书珩笑说：“若是周小姐不嫌麻烦，随时欢迎驾临寒舍，我想阿甯和扬扬也会很乐意见到你。” 周桓在一旁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两人的反应，毕竟寒门学子与富家千金的故事屡见不鲜，但若将对象换成眼前这位杭童生与自家闺女，那绝对不是他想看到的。 好在经过他的观察，他认为自己的担心有些多余，就他那傻闺女，玩心重，傻乎乎的兴许还没开窍呢！而这位杭童生则是眼神清澈坦荡，在他看来，对方并不屑于动那种歪心思。 等周茹走后，杭书珩转头看向周桓笑道：“周掌柜的不必如此看着我，我对令千金没有任何心思。” 心思被人当场揭穿，周桓有些尴尬，掩饰性地清了清嗓子，但反过来一想，心里又有些不服，他闺女千般好万般好，对方凭什么看不上？ “为何？是我那闺女不够好？还是我们的家世不够高？要知道，一个寒门学子，若是能攀上一门好亲事，无论是金钱上还是门路上，对日后的科考都会有极大的帮助。” 杭书珩看着他，沉默不语，片刻后轻轻一笑：“周掌柜的，你和你那位主子真像，都喜欢用一些假设来试探人性，真无聊。” 周桓一听对方提到主子，本能地肃然起敬，“抱歉，是周某唐突了。” “周掌柜的你也不必郁闷，我这辈子除了我媳妇以外，是不会对任何女子感兴趣的，所以你无需试探我，相比之下，我还是对你说的有趣的事情比较感兴趣。” 杭书珩给出了解释，在周桓看来，不过是他敷衍的借口罢了，不也还是看不上他闺女。 第144章 何必淌这趟浑水 周桓与杭书珩相对而坐，此刻在花园凉亭里对弈，你来我往，一时难分伯仲。 “没想到杭童生的棋艺如此了得。”周桓由衷的赞道。 “周掌柜的也不赖，咱们彼此彼此。”杭书珩礼尚往来地回赞。 “哈哈哈！杭童生谦虚了。”周桓爽朗一笑，这才说起他所听到的一些传闻，“周某听到城里有人悄悄流传一些传闻，称万家大少爷大言不惭，扬言要做这屏阳县的土皇帝，此事不知杭童生可有耳闻？” 在他看来，此事必定与杭书珩有关，因此在街头上偶遇时，他才会提出邀请。 “外边如何流传的我是不曾听闻。”杭书珩刻意停顿了一下，又道：“只是这传闻并非空穴来风，万少爷确实曾经当众说过这样的话。” “哦，此话怎讲？”周桓倒是很好奇此事的缘由。 杭书珩将之前万宝禄曾带人去县衙大牢找他麻烦的事情，当做一个笑话来讲，最后他幸灾乐祸地笑道：“也不知是何人将此事给捅了出来，想来这位万少爷平日里嚣张跋扈，没少遭人记恨。” 周桓看着杭书珩面不改色，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心想这年轻人还真能装，若说此事与他无关，周桓那是一百个不相信。 然而对方装傻充愣，他亦不好拆穿。 “此事目前只在市井底层的圈子里小范围流传着，暂时还成不了气候，不知杭童生对此事有何看法？”周桓继续观察着杭书珩的表情，“以万家与杭童生的过节，你难道就不想推波助澜？”令他失望的是，他并没有在这个年轻人的脸上看出任何表情。 杭书珩摇摇头：“我想，在这偌大的县城里，比我还要恨万家的人定是不会少，此事若是被有心人利用起来，用不了多久，万家同样也会成为众矢之的，届时有的是人不想让万家好过，我又何必去淌这趟浑水。” 周桓点头赞同他的说法，这一招借刀杀人用得甚妙，他没来由地赞赏道：“真不愧是让万家与县丞吃了闷亏，还能全身而退的杭童生。” …… 从周府出来，杭书珩特意绕到城中的贫民区，随便找个茶水摊要了一碗茶水，便坐着与摊主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他自称是过往的商人，途经此地，想打听打听这县城里的商户人家，若想在此地做生意可有什么特别需要注意的事情。 起初那摊主还有些敷衍，但在杭书珩的刻意引导之下，这才说到万家，“这位兄弟你若是想在城里做生意，你可千万要留意，别得罪了万家。” 杭书珩一脸好奇地问：“为何？这万家有什么厉害之处吗？” “这万家的背后有县丞大人撑腰，城里人都不大敢得罪万家。”摊主贼兮兮地环顾四周，随后附在杭书珩耳边小声地说道：“我听说啊，那万少爷还扬言说自己就是这县城的土皇帝……” 杭书珩却是刻意提高了音量，用一副震惊口吻说道：“什么？这万家居然如此大逆不道？难不成他们想造反？” 摊主一惊，见四周的人都往他们这边看过来，摊主要死的心都有了，恨不得将这个嘴上没把门的人嘴给缝上。 “呔，你这人胡说八道什么呢？滚滚滚，哪来的穷疯子。” 杭书珩目的已达到，顺应着摊主的驱赶，起身便离开了，至于他方才刻意说漏嘴的话会起到什么样的效果便不得而知了。 神清气爽地来到昨日买酒的那家酒馆，要了十坛酒，把掌柜的给乐坏了，随后坐上酒馆送酒的马车一道出了城。 回到家，宋甯看着他一坛一坛的酒往家里搬，有些不明就里。她之前还曾说过等杭书珩平安归来，要宴请村里人吃肉喝酒，只是后来出了杭母被逐出家族之事，再摆宴席便不合适了，因此此事便不了了之。 可今日，他买回来这么多酒是要做什么？ “怎么回事？你怎么买了这么多酒啊？” 话音刚落，她便感觉有一阵风从她身边扫过，面前便多了一个人影。 辛老头手指点着酒坛子，一坛一坛地数，整整十坛，他乐得合不拢嘴。 “嗨呀不错不错，女娃娃，晌午弄点下酒菜。” “老爷子，上了年纪不兴喝这么多酒。”宋甯脸色微沉，原来买这么多酒回来，全是因为这老头爱喝酒，她不禁瞪了杭书珩一眼：“老人任性，你就这么惯着，怎么不连酒馆一块买回来？” 随后她又转过头去训辛老头：“还有老爷子，喝酒可以，以后我会严格把控好您每次的酒量，每次只能喝半碗，不可超量。” 啥？这么多酒放着，他却只能喝半碗，看的着喝不着，这这这岂不叫他给难受死了。 然而这些话老头也就敢在心里想想，这女娃娃发起脾气来，和她那腹黑的娘简直一模一样，他本能地不敢招惹她。 “嘿嘿嘿，女娃娃莫气。”老头心虚地笑了笑，喊了同样心虚的杭书珩便走，看起来有些像落荒而逃，“臭小子你过来，老头我有事和你商量。” 到了书房，杭书珩看着辛老头放在前面的几只小瓷瓶，等着他给自己交代注意事项。 “这瓶，便是‘痛死人不偿命’，效果怎么样不用我说了吧！这瓶是解药。”几只瓶子以形状或颜色区分，他将其中两瓶放到杭书珩面前。 杭书珩对此药很是忌惮，效果如何他自己亲身体验过，这辈子他是不会想再体验了。 老头继续说道：“此药只会让人产生剧痛，并不会致命，若不服用解药，一刻钟后药效便会退了。” 不会致命，却能让人痛不欲生，杭书珩觉得不应该叫“痛死人不偿命”，应该叫“痛不死人”才更合适。 另外几瓶则分别是一些毒药以及解毒丹，外加一些内外伤的疗伤圣药，“就这些，用来防身绰绰有余，拿走拿走，以后别再拿这事来烦老子。”老头将所有的药统统推给他，不耐烦地将他打发走。 杭书珩将每一瓶药好好的记下，小心翼翼地将它们收藏起来，他突然觉得前所未有的富有。 第145章 又是一个不告而别 辛老头之所以如此爽快地给出这些小瓶瓶罐罐，不全是因为馋酒，而是有一些事情需要求证，他不得不暂时离开此地。 如杭书珩所考虑的一样，若是那万家什么时候再来找麻烦，有了这些药物防身，他们也不至于变得被动。 那日夜里在后山上掘出来的坟墓里头的尸骨，通过特殊的辨认手法可以证明那确实是他师侄，因此，从宋甯母子的脉象中亦可以肯定是师侄的后人。 没想到这次为了躲避狗皇帝的追踪，他竟然会阴差阳错地在此地得遇师侄的后人，这不仅是一个意外的收获，也是个巨大的惊喜。 令他不解的是，当年所有人都认定她已经死了，为何最后却会隐姓埋名生活在这个村子里，还与人生下一女。 他的这位师侄眼界高的很，一般人入不了她的眼，他不禁好奇那位宋秀才到底是何方神圣，竟能入的了她的眼。 辛老头在心里设想了很多，也想不到宋秀才一个读书人，能有什么过人之处。只可惜，人都不在了，他这个算是半个长辈的人，就是想挑毛病也挑不了。 杭书珩放好了那些瓶瓶罐罐，回来时见老头正神游太虚，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老爷子，您在想什么？” 辛老头回过神来，看着杭书珩正色道：“小子，你记住，不可向任何人透露一丝老头的名号，明白吗？” “您的名号？您的什么名号？”杭书珩装傻道。 “臭小子，你就是生来气我老头子的是吧？” 杭书珩摸了摸鼻子，“您能不能别总是小子小子地叫我，我有名有姓的。” 老头不依：“老子乐意，小子小子小子，臭小子。” “好好好，您高兴就好。”杭书珩玩笑过后，方才说道：“您放心，关于您的名号，我一个字都不会透露出去。” 经过几日的相处，对于老头的来历，杭书珩认为老头没有必要骗他，虽然他对于冥山毒公一无所知，但这老头的真本事他是绝无半点怀疑。 若是让外界的人知道这天下医毒双绝的老头就在自己家里住着，只怕日后便没有清静的日子过了。 如此想着，杭书珩不禁对老头所说的冥山有所好奇，“老爷子，您能不能跟我说说您的家乡是个什么地方？您不打算回去吗？” 在老头闻言将要耍脾气之时，杭书珩求生欲极强地保证道：“我可没有要赶您走的意思，您要是愿意一直在这住着，我们很乐意给您养老。” “哼，算你小子识相。”辛老头脸色缓和了些，随后嗅到了从厨房里飘过来的香味，顿时坐不住了，“日后再说，老头我要瞧瞧女娃娃烧的什么菜，都香进来了……” 几日相处下来，宋甯知道辛老头是个无肉不欢的主，因此现在家里的伙食几乎餐餐有肉。她最近每天去屠户家买肉的份量多了许多，把那屠户给乐得不行。 今日做的是红烧肉，肥瘦相间的五花肉炖得软烂入味，辛老头一进厨房便在灶前守着，趁宋甯一个不留神偷吃了一块肉。 “哎呀老爷子，您当心烫。”宋甯发现时立即提醒，却已经迟了一步。 辛老头被烫得上蹿下跳，险些将舌头都给烫掉了，嘴里的肉却是舍不得吐出来。 宋甯见状连忙打了一碗凉水让他喝下，然后数落道：“您吃这么急做什么，这刚出锅的得多烫呀？” “好吃，真好吃。”辛老头喝下凉水中和了口中的余热，连连说好吃。 自己做出来的菜有人喜欢吃，被人赞不绝口，任谁听了心里都会很受用，宋甯亦不例外，被老头赞得心情极好。 “您别着急，这里太热，您先出去等着，我这再炒两个小菜就可以开饭了。” 辛老头依依不舍地从厨房里出来，想着自己将要离开一段时间，又得过回风餐露宿的悲惨生活，他有点舍不得走了。 很快，宋甯便将所有的菜都烧好，宣布可以开饭了。 辛老头迫不及待，不用旁人动手他便自己动起手来，来来回回将菜都端出去。杭书珩则拧了一条湿帕子贴心地为宋甯擦汗，道一声辛苦了。 饭桌上，半碗酒压根就不够辛老头漱个口，他好说歹说，与宋甯讨价还价，可算多讨来了半碗酒，乐得合不拢嘴。 老头耍赖装可怜的样子，似乎戳中了扬扬的笑点，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小娃娃，你敢取笑太爷爷是不是？”辛老头说着将酒碗递到扬扬面前，“那是你不懂，酒可是个好东西，要不你尝一口？” “呃哼！” 宋甯沉着脸假咳了一声，老头顿时便收回手，他并非真要喂孩子喝酒，不过是为了逗他玩玩。 “嘿嘿嘿！”他干笑了一声。 宋甯很严肃地说道：“以后不许再开这种玩笑，不然没肉吃，没酒喝。” 不能喝酒吃肉，简直比要了老头的命还严重，他连忙拍胸脯保证。 最近家里因为有这个老头的加入，都热闹了不少。杭书珩觉得日子就这么过下去也不错，有老人，有孩子，有宠物，热热闹闹的，一切都很和谐。 然而，这份热闹与和谐，在第二天便不复存在。 杭书珩在书房拿着一纸书信看完，确定了辛老头已经离开了的事实，不告而别，又是一个不告而别。 宋甯进来见他拿着一张纸在看便问：“在看什么呢？” 杭书珩将书信递给她看，宋甯看完信中的内容，诧异道：“老爷子走了？”这突然就走了，叫人怪舍不得的。 “嗯！走了还惦记着他的酒呢！” 辛老头在信中称自己有些重要的事情不得不离开，并交代了杭书珩不许喝光了他的酒，否则等他回来要他好看。 今日的饭桌上因为少了辛老头，显得冷清了许多，连扬扬都感觉到不习惯了。 “太爷爷呢？他不吃饭吗？” “太爷爷有事回自己家去了，他以后有空会再来的。” 第146章 老头吃霸王餐 此时的辛老头人已经到了府城郊外，出了城，他走的是官道，不再刻意隐匿行踪，很快便被几方人马给盯上。 各方人马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尾随着辛老头，直到他在官道上的一家客栈停下歇脚，尾随的人不得已，只能乔装混入客栈。 辛老头一入客栈便点了一桌子酒菜，或许是近日在杭家住着，嘴被宋甯给养刁了，如今吃着这外头的吃食，便如同嚼蜡般无味。 没吃上几口便吐了出来，嚷嚷道：“呸呸呸！这什么呀？这么难吃。” 店小二见这边有状况，连忙过来查看：“这位客官，可是有什么不妥？” “我说，你们会不会烧菜，这也太难吃了。”辛老头逮着店小二便是一顿叫唤，所表达的意思无外乎是客栈烧的菜如何如何地难吃，白瞎了这么好的食材等等。 店小二怎能容忍自家客栈烧的菜被人如此贬得一文不值，加上这老头看起来有点耍无赖的意味，当即就质疑道：“我说你这个死老头，说了这么多，该不会是想白吃白喝不给银子吧？” 然而老头却不依不饶：“呸呸呸！你当谁稀罕吃呢？就这玩意连狗都不吃，还想找老子要银子，门都没有。” 说罢，他便想撂挑子走人，店小二又怎能轻易就让他走出客栈，“哼！不给银子，可就别想走了。” 话音刚落，便有几名凶神恶煞的男子提着大刀从客栈后院里蹿出来，将客栈大门给堵得水泄不通。 “老子倒要看看是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敢在老子的地盘上闹事。”一名大腹便便，系着围裙手握菜刀的男子嚷嚷着从后院出来。 店小二见着来人，便跑上前去告状：“掌柜的，就是这个老头在闹事，点了一桌子菜，不给银子就想走人。” “烧菜难吃还不让人说了？老子一口都吃不下，凭啥要给银子？”辛老头前后都堵着人，丝毫不惧，甚至挑衅道：“怎么？欺负老人家啊？老子就不给银子你想怎么着吧！” “哼！死老头，我看你是活到头了，来啊，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老头给老子绑起来。” 那名大肚子的掌柜的怎受得了被如此挑衅，一声令下，手下人就要动手。 此时坐在客栈角落处的一行人见此情形，顿时便坐不住了，连忙出声制止：“且慢。” 这一行人的领头人走了出来，“老先生的账，我付了。”说着他甩过来一锭银子，“还望诸位莫要为难老先生。” 掌柜的才接住飞过来的银子，便顿时感觉整只手臂一阵发麻，想来是遇到硬茬了。 辛老头心安理得地接受别人替他付银子的事实，挤开堵在门口的人，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客栈里各方人马面面相觑，也陆续地离开客栈，尾随辛老头进入到一片小树林后便跟丢了。 明里，方才替辛老头付银子的一行人正着急得在小树林里四处寻人，暗里仍有不少于两波人在行动，几波人互不干扰，暂时还算相安无事。 “我说你们烦不烦？” 声音在头顶上响起，领头的男子猛地抬头，只见那老头倒挂在树上，如秋千般荡来荡去。有了之前被这老头药晕的经历，男子警惕地后退几步。 辛老头从树上落下，“你们还真是锲而不舍啊，都睡了三天，还能找到这里来，老子看你们是没睡够啊！” 说罢，手虚晃一下，男子瞬间如临大敌，向后空翻跃出数米开外。 想起此事，男子便觉得汗颜，他们从京城一路追踪老头的踪迹，不想竟被他一把药给迷晕，睡了整整三日。 庆幸的事，老头迷晕他们的地方不是什么荒郊野岭，而是在一个破庙之中，因此他们倒不至于露宿荒野，否则只怕此刻他们已经尸骨无存。 只是再醒来时，早已没了老头的踪迹，尽管多日来他们多方查探，但此人就好似人间蒸发了一般。 不曾想，他们今日刚寻到此地，这老头就像凭空出现一般，出现在他们的搜寻范围之内，让他不得不多想，这老头是故意被他们发现的。 收回思绪，男子朝老头拱手道：“我等也是奉命行事，还请老先生随我等回京。”只要能将这老头请回京城，他们的任务便算完成了。 老头靠着树干，从腰间解下酒壶灌了一口，这还是他从杭家离开时给装上的，“罢了罢了，反正老子这一趟也是要去京城。” 男子闻言又惊又喜，只是没等他多高兴一刻，老头便挥挥手说道：“老子在下一个城镇等你们，记得早点过来付酒钱。”话音未落，人已经拉开了好一段距离。 手下人见状，向男子请示道：“头儿，怎么办？要追吗？” 男子摇摇头：“没用的，他若真想走，咱们是追不上的。” “嘿嘿！算你小子有自知之明。”远处飘来了老头的声音，回荡在小树林里，“把你们身后的屁股擦干净，老子最烦这些苍蝇追着嗡嗡嗡的。” 男子闻言，朝手下人使了个眼色，这些时日，跟在他们身后的人他们并非不知，只不过是不想节外生枝，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那些隐匿在暗处的人马还没反应过来被比作苍蝇，顿时感觉危险来袭，电光石火之间，几方人马便交起手来。 短短时间，已交手数十回合，一行人同时对付多方人马，仍不落下风。 男子不愿与这些人过多纠缠，亮出一张令牌，掷地有声地说道：“我等奉圣命追寻毒公下落，任何人胆敢坏事，杀无赦。” 另外几波人见他们亮明身份，有些忌惮，他们并非不知道对方的身份，只是对方未表明，他们便可当做不知道。 而如今，对方以皇宫令牌为证，表明了身份，若再敢有所动作，那便是公然与朝廷作对。 几波人面面相觑，未经请示，他们不敢贸然行动，思虑再三后，最先走了一波人。 其余的几波人见此情形，亦是不敢乱来，陆陆续续的便都走光了…… 第147章 风起云涌 屏阳县，城里的贫民区一带，已经私底下悄悄地传开了万家的事，到底是底层的老百姓，这些事也只敢私底下说说，没人敢搬上台面来讲，毕竟万家可不是普通老百姓能得罪得起的。 虽说，普通老百姓不敢得罪万家，县城里却也有不惧万家的人家。 位于城西的张家木材铺，一个伙计模样的青年匆匆走进铺子里，便神神秘秘地对正在柜台里盘账的张管事说道：“大管事，小的听到了一件了不得的事情。” “有什么了不得的事情？这么神神秘秘的。”张管事抬了抬眼皮子看对方一眼，又继续拨着算盘。 “小的听说外头私底下都在传……” 这位伙计的家正是在贫民区那一片地带，他平日里在铺子做活，早出晚归的，对一些私底下的传闻倒没多留意。今早一出门便听见周围的人都在悄悄议论万家，他出于好奇，悄悄打听了一番，没想到居然是如此了不得的事。 张管事听着停下了拨算盘的动作，神情有些严肃，心想这事若是真的，那可真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啊！ 即便不全是真的，但凡万家大少爷扬言要当土皇帝一事能够坐实，此事运作起来，也够他们万家喝一壶了。 作为万家的对手，张家岂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张管事让伙计附耳过来，耳语几句，伙计听着不断地点头。 “去吧！事情办妥了，有赏。” “好嘞！小的这就去办。” 打发走小伙计后，张管事独自琢磨了半晌，便匆匆离开铺子，此事他必定是要禀报给东家，再好好商量出一个对策来。 与此同时，县衙大牢里的几名狱卒同样讨论起此事，那些大逆不道的话可是万家大少爷在这大牢里亲口说过的，外界的传闻也不算冤枉他。 只是这消息是如何传出去的？几名狱卒都带着怀疑的目光看向其余的同伴。 狱卒一：“诶我说，这事该不会是你传出去的吧？” 狱卒二大惊：“这事可不能乱说，我没有。” 随后，两人同时将目光转到另一个人身上，正是之前曾被万宝禄掌掴的那名狱卒。 “对了，你之前挨过万少爷的打，所以是你对吧？” “没错没错，一定是你，你对万少爷怀恨在心，所以将这事给传了出去对不对？可以呀贾老三，闷声干大事啊你！” 那名被喊做贾老三的狱卒连忙否认：“你们可别乱猜了，就是给我十个胆我也不敢出去乱说啊！再说了，那天在场的人那么多，没准是万家的下人传出去的，听说那万少爷平日里对待下人忒差劲了。” 贾老三倒是想给万宝禄制造点麻烦，只是他脑子不好使，没想到拿这事做文章啊！ 而他所猜测的也不无道理，万宝禄身边的下人，也并非个个都是忠心护主的。 此时，正有人私底下悄悄接触万家的下人，想要花银子从他们手上买消息的真实性，面对银子，总有起贪念的人，拿了银子，将消息悄悄透露给了有心之人。 对于这件事情，私底下讨论最多的除了贫民区，便是一些小胡同小巷里面。 王捕快王进每日午时都会回一趟家，今日他刚走进小鱼胡同，胡同两边聚着一些茶余饭后闲话家常的居民，有人见到他便主动与他打招呼，“王捕快，今儿不忙啊？” 随后，再凑上来打听道：“王捕快，那万家的事是不是真的呀？” “万家的事？万家什么事？”王进疑惑道。 “咦？你不知道啊？” 那人想着，王捕快在县衙当差，这样的事情说不定会比他们普通老百姓要知道得多，没想到他看起来似乎并不了解，于是那人神神秘秘地将人们私底下如何议论万家的事情给说了。 王进闻言有些面色稍变，问道：“这事你们是打哪儿听说来的？” 那人道：“大伙私底下都在议论呢！” 王进沉默不语，寻思了半晌后正色地叮嘱道：“此事事关重大，不想惹麻烦上身，就别再议论了，至于这件事是否属实，官府自会追查。” 那人见他表情如此严肃，也担心自己会惹来麻烦，连连点头答应。 与王进有同样经历的还有狱卒贾老三，他下值后，还未回到自家门口，便被左邻右舍给拦下来打听消息。 贾老三觉得奇怪，他早晨出门时大伙好像还对此事一无所知，怎么傍晚回来，感觉突然间人人都知道了此事一般。他和王进一样叮嘱大伙不要到外头乱说，以免招来麻烦。 回到家中，免不了还要叮嘱家里人不可出去乱说，他总觉得这件事闹大了说不定要砍头的。 原本表面上没什么水花的事情，在暗地里却早已风起云涌。 一夜之间，此件事犹如长了脚一般，不胫而走，在一些有心人的运作下，经过一夜的发酵，已经传遍大街小巷，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全都知道了。 聚宝阁，掌柜的周桓听手下人禀报完，不禁啧舌道：“啧啧啧，这招够狠。”随后打发走手下人，让他有什么新进展时再来报与他听。 县城里，许多人家都抱着观望的态度看待此事，而那些在生意上被万家打压的商户人家则纷纷趁此机会，咬万家一口。 此时，万家大宅里，管家火急火燎地往主院的方向跑去。 “老爷，老爷，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大清早的，你这大嚷大叫的做什么？”万老爷大清早起来便听见管家说这不吉利的话，觉得晦气。 “老爷，出大事了。” 管家气喘吁吁地来到万老爷面前，将外头传疯了的事情讲给他听，这一听，方才还嫌管家大清早晦气的万老爷顿时坐不住了。 “你说什么？这事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啊老爷，外头都传疯了。” “怎么会这样？到底是谁在陷害我万家。”这事一个弄不好可是要灭九族的，万老爷急得在堂屋来回走动，“去，去将那个逆子给老子找来。” 随后想想，又道：“罢了，老子亲自去。” 第148章 墙倒众人推 万宝禄此时还不知道自己闯了多大的祸，之前挨板子的伤还没好利索，又在屋里调戏起了府里的小丫鬟。 有攀附之心的丫鬟遇上色欲熏心的大少爷，结果可想而知，借着上药之名做着没边的事情。万老爷踹开门时，便瞧见衣裳不整的两人正叠在一起。 “你们在干什么？” 万宝禄多日未碰女人，今日被这小丫鬟给挑逗起了反应，这让他觉得自己又行了。在丫鬟半推半就的配合下，只差一步便能直捣黄龙，却在这最关键的时刻，万老爷踹门进来，万宝禄被这大动静给惊出一身冷汗，还没上阵便偃旗息鼓鸣金收兵了。 “啊——” 小丫鬟没想到这时候会来人坏了好事，来的还是万老爷，顿时她吓得惊叫一声，连忙扯过被子将自己裹起来，跪在地上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万宝禄这才刚有点感觉便又熄了火，他不由得有些怨自己老爹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关键时刻来坏事，压根就没有注意到老父亲的怒容。 “我说爹，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他刚想抱怨几句，万老爷便气急败坏地冲上来给他一个大嘴巴子：“混账东西，你知不知道你在外头闯了多大的祸，还有心思在这白日宣淫。” 万宝禄被打懵了，捂着半边脸不敢置信地看着万老爷，他觉得自己很冤，“我最近都没出过府，我什么时候出去闯祸了？” “还不快将衣服穿好。”万老爷呵斥道，那丑陋的玩意就那么晃来晃去，也不知道害臊。 盛怒中的万老爷，连万宝禄都在怕，更何况那名丫鬟，连大少爷都挨了打，那她的下场岂不是更惨，她跪在地上已经开始瑟瑟发抖。 万老爷本就怒气冲天地来，再看到这主子丫鬟没羞没臊的场面，更是火上浇油，训完万宝禄，便轮到了这个不安分的丫鬟。 “来人啊，将这个贱婢给我拖下去，扒光了发卖到青楼。” 丫鬟闻言顿时如晴天霹雳，她只是想攀上大少爷过好日子，并不想去做那千人骑万人枕的妓子啊！ “奴婢知错了，老爷饶命，求老爷饶命啊……”丫鬟头嗑得砰砰响，万老爷却不为所动，她不得已又转向万宝禄求救：“少爷，少爷救救奴婢呀！少爷……” 然而，在盛怒的万老爷面前，万宝禄此时哪敢吱一声，再说那丫鬟也不过是个下人，他还犯不着为了个下人去触霉头。 万宝禄院子里的动静闹得不小，很快便传到了梅氏的屋里，贴身婢女将此事告知于她时，她只是冷笑一声：“哼！狗改不了吃屎。” 令她比较在意的是万老爷为何会大发雷霆，他自己儿子是什么德行他难道不清楚吗？对此她感到蹊跷，便吩咐婢女去打听打听。 不多时，婢女回来了，行色匆匆，“少奶奶，不好了，出大事了，大少爷在外头闯大祸了。” “就他那德行，哪次不惹事生非了，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梅氏正在用着早膳，对于万宝禄在外头惹事已经习以为常，不认为能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婢女却紧张兮兮道：“大少爷这次闯的祸不一样……”她讲了讲自己打听回来的消息。 “你说的是真的？”梅氏放下筷子。 “是真的，听说外头大街小巷都已经传遍，少奶奶，这可怎么办呀？” “蠢货，自己活腻了还要拉上全家当垫背。”梅氏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索性早膳也不吃了，当即便吩咐婢女：“去收拾收拾，咱们先回梅家。” 梅氏做事向来雷厉风行，不多时，主仆几人便已经坐上了马车离府。 在街上，梅氏挑帘看着外头的光景，几乎不需要多打听，便能听见街头巷尾，都有人在议论万家之事。 放下帘子时她寻思着，若事态当真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她得想法子抽身才是。 而另一头，在万老爷的逼问下，万宝禄终于承认了自己曾在县衙大牢里大放厥词，扬言要当这屏阳县的土皇帝。 “我当时就是被那姓杭的给气的。”他仍是认为没什么大不了的。 “也就是说，你确实说过这些话？”万老爷气得捂住胸口，他迟早要被这个逆子给气死不可。 “是、是啊！不就是一句话吗？有什么大不了的。” “混账东西，你想死，也不要拉上全家陪葬，你要害死万家……” 万老爷怒气攻心，随手抄起趁手的物品便朝他身上砸去，万宝禄躲避不及，额头上被砸了一个大包。 “我打死你这个逆子……” 万老爷还要再动手，被一旁的管家给拦了下来，“老爷，老爷，冷静，现在不是教训大少爷的时候，当务之急，咱们得先想想补救的办法。” 管家的话让万老爷暂时冷静了下来，立即吩咐人去查查外头都什么人在带头谣传，这突然之间就传得满城风雨，若说没人带头生事他是绝对不信的。 这不查不知道，一查便不得了，城里所有曾被万家打压过的商户几乎全都参与进来。 除此之外，还查到了府中的下人收了银子出卖消息的事情，此人便是那日随万宝禄前往县衙大牢中的其中一人。 万老爷不急于处置这个吃里扒外的下人，先命人将之关押起来，事后再行处置。 万家仗着有县丞大人这座靠山，打压商户，欺压百姓的事情没少做，如今是墙倒众人推，人人都想来踩上一脚。 事已至此，想要压下这件事已经是不可能了，万老爷没再耽搁，当下叫人备车便出发前往县丞的府上，他得去找县丞商量个对策。 万家都能得到了消息，县丞彭得胜只会比万家更早知道此事，此刻正在府里大发雷霆。他没想到万宝禄会蠢到这种地步，竟敢当众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简直就是寿星公上吊，嫌命太长了。 门房来报称万老爷上门求见，彭得胜生怕自己将会被万家所连累，让门房谎称他身体不适不便见谅，因此，万老爷才来到彭府，便吃了个闭门羹。 第149章 多日不见，甚是想念 万老爷求见县丞被拒，顿时慌了神，要说他最得意之事是什么，那便是有县丞这么一位好女婿。 万家原本只是个暴发户，这些年凭着有县丞的撑腰，在生意场上打压对手，看中哪家商铺更是强买强卖，生意做得那叫风生水起，短短时间便一跃成为县城数一数二的富户。 万家之所以能这么快起家，全是因为有县丞这把保护伞，如今万家摊上祸事，这把伞倾斜了，这叫万老爷如何能不慌，可见这件事情将难以善了了。 万老爷求见县丞不成，转而求见县丞夫人，便是他们万家的大闺女，然而门房却以夫人要照料大人无暇待客为由敷衍他。好说歹说，最终也未能进得彭府的大门。气馁之余，万老爷无奈只能暂且打道回府，见不到人，他总不能一直在这里干等着什么也不做。 回到府中，万老爷便吩咐人去将万宝禄给找来，仔细盘问起那日在县衙大牢里，当时在场的都有哪些人。旁人他们暂且还顾不上，至少自己府中的下人定要先敲打一番，管住嘴莫要出去乱说话。 很快便从万宝禄这里问出那日随从的人，不多时便将这些人都聚在前院逐个敲打一番。另外，万老爷还打发府里的人出去散布万家被人恶意针对，故意抹黑的消息，效果如何不得而知。 周茹今早一出门，便听闻了大街小巷的闲言碎语，全都是与万家有关的事情。想到万家之前与杭家的过节，看万家的事如今闹得满城风雨，她不禁有些幸灾乐祸。 当下也不打算逛街坊了，让前头赶车的车夫调转方向往城门的方向而去，她要将这个消息告诉宋甯，她想，宋甯应该会乐意听到这样的消息的吧。 周桓人在铺子中坐，自家闺女出了城往上塘村的方向走的消息便传到了他跟前。他无奈地摇摇头，他就知道，这丫头肯定坐不住，便随她去了。 自从上次杭书珩的案子结束后，他们登门拜访时见过一面，之后宋甯便没去过城里，她们也算是多日未见了，今日一见面，两人都挺欢喜的。 “宋姐姐，多日未见，甚是想念。”周茹挽着宋甯的手，表达着思念之情。 宋甯亦然，看着周茹一声吩咐，周铜和香环便是大包小包地提进来，甚是无奈，“茹妹妹今儿怎么有空过来了？快进来坐。” “我呀给你们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周茹卖着关子并不着急说，她同宋甯一块进了院子坐下，目光在院子里寻了个遍，并未看见扬扬那个人小鬼大的孩子，便问：“怎么没见扬扬呢？” “他呀，和他爹爹一同出门去了。” 正说着爷俩，他们便回来了，与他们一同回来的还有木墩。杭书珩提着一只鱼篓子，两个孩子边快活地跟在他身后，一进门扬扬便喊道：“娘亲你快来看，我们抓了好多鱼虾回来。”喊完了，才发现家里来人了，是漂亮姨姨。 周茹见到两个孩子自然开心，但此刻她更加感兴趣的却是那个鱼篓，她也想过去去看看，但碍于杭书珩在场，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理应保持距离。 杭书珩放下鱼篓子，出于礼节，他率先打招呼：“周小姐来了。” 周茹领着香环和周铜一同回了一礼，“杭童生。” 杭书珩其实并不太喜欢别人这么称呼他，便玩笑道：“周小姐既然与阿甯姐妹相称，你若不介意的话，可唤我一声姐夫。”这要是在前世，这个年纪的小姑娘还得喊他一声叔叔呢。 “可、可以吗？”周茹倒是不介意，她只怕杭书珩这么与她说话，宋甯会不会不高兴，侧头看了宋甯一眼，没看出对方有什么不悦的神情，她这才放心下来。 宋甯眉眼含笑道：“当然可以，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就喊姐夫吧，总是杭童生杭童生的喊，太客气了。” “我当然不会介意。”周茹朝杭书珩盈盈一拜，便改了口：“见过姐夫。” 她在这一瞬间突然想起了独自在京城的兄长，年纪正好与杭书珩相仿，因此她喊那声姐夫时就好像她曾经与自家兄长说笑时一样，不自觉带了点俏皮。 杭书珩笑着点了点头，找来一个木桶，将鱼篓子倒过来往木桶里倒，看起来收获不小呢！宋甯看得出周茹想过去看，又有些不好意思，于是拉着她上前去，“茹妹妹，咱们去看看都有些什么吧。” 没想到鱼鱼虾虾加在一起，竟然差不多有小半桶之多，在里面活蹦乱跳的。周茹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鲜活的食材，她对厨艺并不精通，下厨房的机会更是少之又少，平日里几乎就接触不到这些东西，今日倒是看了一回新鲜。 “好多呀！可是这么小，要怎么吃呀？” 看着这些鱼和虾个头都不大，与她平时能吃到的还是有些不同的。周府在城外有庄子，庄子上的管事有时也会往府里送一些新鲜食材，但那都是经过挑选的个头大的才会送去。 一旁的木墩看她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昂着头得意道：“婶子炸的虾饼可好吃，还可以爆炒……” 木墩细数着宋甯给他们做过的各种好吃的，叫周茹听着都有点馋了，转过头来一脸崇拜地看着宋甯，“宋姐姐，你真厉害。” “别听他瞎说。”宋甯谦虚了一番，看周茹对这些小鱼小虾这么有兴趣，便突然有个想法：“茹妹妹，你要是不嫌弃的话，不如晌午在这用了饭再回城里吧！” “真的吗？可以吗？”周茹喜出望外，一双杏眼登时雪亮雪亮，“那我要吃炸虾饼，还有爆炒小河虾。” 宋甯哭笑不得，点头答应，然后将她拉远离了那里，那些鱼虾活蹦乱跳的，时不时蹦起来会溅出一些水渍，可别把人姑娘家漂亮的裙子给弄脏了。 回到方才她们坐着说话的地方，宋甯便问起方才周茹卖关子不说的事情，“你方才说给我们带来了一个好消息，是什么事？” 第150章 你干的？ 杭书珩手上处理着鱼虾，拉长了耳朵听她们说了，他隐隐能猜到，周茹带来的消息必定是与万家有关，或许是那件事发酵起来了。 果不其然，周茹难掩幸灾乐祸地道：“万家要倒大霉了，这算不算个好消息呀？” 宋甯闻言，下意识地与杭书珩互视一眼，疑惑道：“万家？万家怎么了吗？” 周茹示意香环和周铜两人说，宋甯见他们俩一直规规矩矩地站着，要求他们坐下喝口水慢慢说。两人受宠若惊，在外可不能坏了规矩，纷纷推辞，宋甯见他们如此便不再勉强。 周铜与香环将他们所知道的，县城里街头巷尾聊的最火热的关于万家的那件事情说了一遍。最后，由周茹总结：“要我说呀，万家过去可没少欺负人，这下子报应可不就来了。” 她端起面前宋甯给她倒好的水，喝了一口，像茶又好像不是茶，味道清清淡淡，似有一股草香味，还挺好喝。她凑到鼻前闻了闻，好奇地问：“宋姐姐，这是什么水呀？”她闻不出什么名堂来。 “是我们在山脚下采的一些能新鲜的草药罢了，能清热解暑的。”宋甯以为她不喜欢，“你若是喝不惯，我去给你煮些茶水。” 周茹连忙叫住她，“不用，这个味道我挺喜欢的。”说着，她又喝了一口，还让周铜香环两人也尝尝，主子发话，两人自当是要给面子。 “只是这万家怎么会突然就被人这样议论了呢？”宋甯将话题又转回到万家的事情上。 “谁知道呢，昨儿还没听到过这事呢，就好像有人在刻意传播似的，今早一出门，外头全在议论这事。”周茹自己对此倒是无所谓，万家再横也欺负不到聚宝阁来。她更多的是为宋甯一家高兴，曾经欺负他们的人就要遭报应了，想想就大快人心。 宋甯一听有可能是有人在刻意传播，不由得又看向那边拨弄鱼虾的杭书珩，正巧他也往这边看过来。 她用眼神询问：你干的？ 杭书珩眉头挑了挑，勾起唇。他只是点了一束火苗，至于这团火能烧得多旺，就看这城里的风能吹多大了，如此看来，比他预想还要猛烈…… 晌午，宋甯如周茹所愿，挑了个头比较小的虾，炸了一盘虾饼，剩余的全用来爆炒。 周茹称想学做菜，便带着香环一直待在厨房里给宋甯打下手，周铜一个见自家小姐都去帮忙了，他一个下人没理由闲着没事，便自主地在院子里给自己找活干了起来。 厨房里，看着宋甯非常娴熟动作，周茹看在眼里，她觉得看会了，便想上手一试，怎奈手根本不听使唤，连翻炒这么简单的动作她都做不好，不禁有些气馁。 宋甯从她手上接过，安慰道：“这烧菜做饭，讲的就是一个熟能生巧。”见不得她蔫巴的模样，宋甯便教了她一个没什么技术含量的蒸鸡蛋羹。 周茹很用心地亲自动手，照着宋甯的指示磕鸡蛋，一开始掌握不好力道，废了几个鸡蛋，她有些心虚。磕坏了鸡蛋，宋甯并没有一丝的不高兴，而是鼓励周茹不要气馁，最终总算成功的将鸡蛋磕入碗中，可把她给乐坏了。 没想到，就磕鸡蛋这看似简单的事情，做起来却并不是那么容易的。接下来的将鸡蛋打散，加入清水，都顺利了很多，最后宋甯在锅中架起了蒸架，将调好的鸡蛋液放入锅里蒸。 周茹盯着锅盖，在心里默念着时间，约莫半刻钟，她想去掀锅盖，却看着热气腾腾的锅盖无从下手。宋甯也怕烫着她，只让她在一边看着，自己动手掀起锅盖，用防烫夹将蒸好的鸡蛋羹取出来，这防烫夹还是她教水生做出来的。 周茹看着那盘鸡蛋羹，入锅时还是液体状，出锅竟已成了凝固的状态，只觉得特别神奇，想到这是她亲手做的，便特别有成就感。 宋甯炒了些肉沫做成浇头淋在鸡蛋羹的表面，这道肉沫鸡蛋羹便完成了。 开饭时，宋甯再次邀请周铜香环两人同桌用餐，再次遭到拒绝，杭书珩却皱着眉道：“坐下吧，乡下人家不讲究你们城里人的那套规矩。” 明明只是淡淡的语气，却让人有一种不容拒绝的压迫感，连周茹都感觉到了，赶紧发话：“客随主便，你们快坐下吧，在府里时也没见你们这么正经的守过规矩。” 两人被说得脸色通红，在府里，老爷和小姐都不是苛刻的人，对下人都很和善，然而出门在外，他们这不是怕在外头坏了规矩影响周府的声誉。 宋甯附和道：“你们家小姐都发话了，快坐吧！” 主家与自家小姐都已经发话，他们再不照做那便是不识抬举，香环还好些，平日里无人时周茹也会要求她同坐，周铜却是头一次有这样的经历，有些坐立不安。 所有人都已落座，宋甯便着重介绍那道鸡蛋羹，“这盘蛋羹是茹妹妹亲手做的，理应你吃第一口。”舀了一勺，在周茹万分期待的目光下送到她面前的小碗中，随后又分别给扬扬和木墩舀了一勺，“来尝尝你们漂亮姨姨做的蛋羹。” 周茹小心翼翼地尝了一口，杏眸登时一亮，居然意外的很美味，扬扬也很给面子，直夸好吃，吃完了碗中的还想要。这回不需要宋甯动手，周茹便殷勤地给扬扬又添了一勺，有人喜欢吃那便是对她最大的肯定。 品尝完了这道菜，宋甯便让大家随意，周茹吃上了她期待已久的虾饼和爆炒小河虾，不停的夸赞，就差连舌头也一起吞入腹中。 “你们喜欢就好，但好吃虽好吃，这酷夏时节，此类油炸的食物，还是不宜多吃，容易上火。”宋甯给他们主仆三人分别添了一碗清热的野菜汤。 一场普通的家常午饭吃下来，宾主尽宜，就连周铜香环两人都自在了不少。 周茹依依不舍地上了自家的马车，她是真的舍不得回城里，临走时和宋甯说好下一次一起到自家的庄子上避暑游玩，看到宋甯点头答应了，马车才缓缓离开。 第151章 梅氏的手段 从上塘村回到城里后，周茹便差人给宋甯送去了一篮子的鸡蛋。 回到府中，她兴致高昂地找到周桓称自己学了一道菜，今日晚餐要亲自下厨做给他吃。这可把周桓整不会了，连忙将今日随从的周铜叫来问话，方知原来是在杭娘子那儿学会了一道菜，并且味道还不错，难怪她如此兴致勃勃。 大闺女要亲自动手做菜孝敬自己，这还真是头一回，周桓已经开始期待了。 晚饭的饭桌上果然多了一道肉沫鸡蛋羹，周茹将那盘鸡蛋羹端到周桓面前，有些难为情地道：“卖相是差了点，但味道应该没问题，爹爹，你尝尝看。” 周桓看着面前的这盘被她称做肉沫鸡蛋羹的菜，肉沫确实有，鸡蛋也确实有，可这有些焦黑的肉沫和未能凝固的蛋羹混合在一起，确定能吃？ 但这是闺女的一片心意，他不能不领情，于是，试探性地舀了一勺送入口中品尝，险些没当场吐出来，他想打死卖盐的。然而在闺女万分期待的注视下，他还是不忍叫她气馁，硬着头皮面不改色地吞入腹中。 “怎么样怎么样？”周茹忐忑地看着自己爹爹的反应。 周桓自然不会叫她失望，连声夸赞，“嗯，味道不错，我闺女真是长大了，知道做菜孝敬爹爹了。” “真的吗？我就知道味道肯定没问题的。” 周茹顿时心花怒放，没有什么比来自爹爹的肯定更令她开心，为了证明没有旁人在侧指点她也能做好了菜，她眼疾手快地舀了一勺送到嘴里，那动作快得连周桓都来不及阻止。 “呕——” 才入口，周茹一张小脸便皱成麻花，连忙将口中的食物吐了出来，“好咸好咸啊……”这又咸又腥的东西是什么啊？ “你说你，吃这么急做什么？快来漱漱口。”周桓给她倒了杯茶。 周茹抱着茶杯连漱了几口水，一想到这么咸，爹爹还面不改色的吃下去，她便自责，“爹爹，这么咸，这么难吃，你怎么还吃的下去啊。” “我闺女头一次做菜给我吃，我不能不给面子啊！” “爹爹你真好。”周茹扑进爹爹的怀里，感动道。 自从闺女长大后，父女之间很难得有这样的亲近举动，周桓亦是感慨万千，宠溺地拍拍她的背，“好了好了，现在可以好好吃饭了吧？” “嗯！”周茹将那盘鸡蛋羹端得远远的，并保证道：“宋姐姐说烧菜做饭没什么技巧，靠的是熟能生巧，我以后多学学，下次再做给爹爹吃的时候一定不会像今天这么难吃了。” “好，爹爹等着。” 这一顿晚饭，在有惊无险，又满怀期待中愉快地结束。 万家的传闻，在通过万老爷派人四处散布万家被针对被恶意抹黑的消息后，非但没有起到很好的效果，反而还有了愈演愈烈的趋势。 这边的口一开，那边便有人否定，还有鼻子有眼地还原了万宝禄在县衙大牢里大放厥词的经过，仿佛亲眼所见亲耳所闻一般。 经过一夜的观望，梅氏的行动非常迅速，次日清早便写好了和离书回到万家商量和离事宜。 起初，万老爷并不同意，如今万家在危难之际，梅氏作为万家儿媳非但没有出力，竟只想着独善其身，这任谁都咽不下这口气。然而，在梅氏甩出厚厚的一大叠罪证后，他便说不出话来了。 万老爷一页一页地翻看，越看越心惊，看到最后，一双老手都禁不住颤抖起来。 梅氏慢条斯理地撇了撇茶沫，喝了一口，耐心地等待万老爷表态。 “你……你……”万老爷颤抖的手指着梅氏，扬着手中那一叠纸问她：“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万老爷实在没想到，这个儿媳平日里深居简出，看起来不争不抢的一个人，心思却深沉得可怕，私底下竟不声不响地做了这么多事情。 厚厚的一叠纸，记载着这些年万家欺压百姓强占百姓田庄土地的一些罪证，以及万宝禄强抢人妻逼良为娼，甚至逼人至死的经过。一桩桩一件件都详细地记载在上边，随便哪一桩都能叫万家吃不了兜着走。 “我只是为了自保。”梅氏将自己拟好的和离书拿出来放在桌面上，淡淡道：“只要万家同意和离，我保证一个字都不会透露出去。” 不等万老爷表态，万宝禄便先沉不住气了，“想和离，你想都别想……” “你闭嘴。”万老爷大喝一声打断他，将手里的那一叠纸递给他看，“看看你都干了什么好事。” 万老爷并不是不知道儿子这些年抢来的女人都安置在外头的私宅里，对此他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从未干涉。他并未觉得这是多大的事情，女人抢了也就抢了，花点银子便能摆平的事情，再不济有县丞在背后撑腰，量那些人家也不敢怎么样。 可他万万没想到，这些罪证居然全都被自家儿媳给记录了下来，如今万家风雨飘摇，这些罪证若在这当口公诸于众，那无疑是雪上加霜。 万宝禄快速翻看完，怒不可赦地看着梅氏，“你这个毒妇。” 说着，他将手里的纸撕成碎片，随后朝外头喊道：“来人，将这个毒妇给老子关起来。”只要将她控制住，还怕她出去乱嚼舌根？ 梅氏却不慌不忙地道：“我劝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今日我若不能完好地从这儿走出去，明日这些罪证将会全城皆知。” 万老爷及时制止了万宝禄，并呵斥他退下。当了这么多年奸商，从来都是他拿捏别人，没想到这一回居然被一个小妇人给拿捏住，而他还不得不妥协。 最终，梅氏如愿拿到了具有效应的和离书。从万家大宅出来，她拿着和离书，便马不停蹄的去往县衙，她要自立女户…… 第152章 不死，也得脱层皮 上塘村有进城采办的村民，将万家被传得沸沸扬扬的传闻带回了村里，一时成了大伙茶余饭后的首要议论话题。 此消息传到里正家，何铁生摸着自己还不能动弹的双腿，多日来积压在心里的一口浊气，总算吐了出来。 他读的书不多，只能算识一些字，对于本朝的律法只有一知半解，但他知道，若是万家最后真的被判定为蓄意谋反，那必定是杀头的重罪。 小王氏端着药碗进来，“铁生，该喝药了。” 万家的事情正是她在村里听说了然后将消息带回家来，一想到万家有可能即将要倒霉，便觉得扬眉吐气，连说话的语气显得很轻快了很多。 里正沉吟着走进来，嘱咐道：“万家的传闻不同寻常，甭管外头人怎么说，听听就好，别出去与人乱嚼舌根。”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儿媳一眼，就怕妇人爱犯嘴碎的毛病。 小王氏被盯得心里发慌，连忙点头：“是，儿媳知道了。” “知道了就好。” 里正点点头，背着手走了。万家倒霉，要说心里不激动那是骗人的，里正此刻急于想找个人唠唠嗑，不知不觉便走到了杭家的门前。 “叔，您怎么来了！”杭书珩将里正请进院子，宋甯给他倒了碗解暑茶便识趣地避开了。 里正喝了口茶，沉默了半晌，方才问道：“万家的事情听说了吧？书珩，你怎么看？”他沉默了这好一会儿，杭书珩还当是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没想到竟然是为了万家。 组织了一下说辞，杭书珩分析道：“万家现在是墙倒众人推，过去曾被万家欺压过的人家不在少数，无论是商户，还是普通百姓，只怕没有人会不想趁此机会将万家踩在脚底下，所以我认为，万家这一次恐难善了。” “不能善了，会如何？”里正连喝了几口茶，眼神中满掩激动。 而杭书珩接下来的话也没叫他失望，“依我看，不死，也得脱层皮，叔，拭目以待吧。” “真、真的？这万家作恶多端，终于遭到报应了。”里正激动地搓搓手，他还是感觉不太真实，“书珩，你再给叔捋捋，分析分析。” 杭书珩顿了一下，有些想笑，他认为里正并非看不懂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只不过是需要有一个人在他面前肯定这个事实。 既然如此，他便如了他的意又何妨，“先不说旁的，万宝禄扬言要当这屏阳县的土皇帝是事实，他赖不掉，就看当权者如何判定。” “即便最终只是判定为逞口舌之快的戏言，他万宝禄也还是要付出代价的，万家要么大义灭亲放弃万宝禄，要么破财消灾，对于万家来说，哪一条都是元气大伤。” 他顿了顿，喝了口茶水，继续道：“这只是往轻了说，倘若当权者抓着这事不放，非要判定为万家意图谋反，这样的重罪，叔，你懂的吧？” “轻则抄家流放，重则满门抄斩……”里正震惊地接话，这是他不敢想象的方向，“会，会这么严重吗？” “谁知道呢！叔，别想那么多，咱们就安安静静地当个看客好了，来，喝茶。”杭书珩给他的茶碗添满，做最后的总结：“总之，那万宝禄就别想全身而退了，他祸害过的人那么多，想喝他的血吃他的肉的人多的是。” 万家的传闻能传到上塘村，自然也能传到更多地方。 与小泉村相邻的一个村子里，在一户农家小院里，一对中年夫妇正苦口婆心地劝着自家的儿子。 “儿啊，你不能去啊，咱斗不过万家的，你这一去要是有个啥事，叫爹娘可怎么办呀？” “你就算不为我们着想，你也要为你娃着想啊，他已经没了娘，不能再没爹了呀……”妇人手里抱着一个未满周岁的娃娃，试图用孙子来唤回儿子的理智。 青年男子看着懵懵懂懂孩子，有些许动容，但还是狠下心来别过头，像是下定了决心道：“爹，娘，我不能让我媳妇就这么白白的死掉。” 这一家人，正是当初杭母与张母去赵家沟请神婆的回途中，遇见的上万家庄子讨公道被打出来的那一家人。 这家的儿媳当时被万宝禄强掳回庄子糟蹋，之后不堪受辱选择了投河自尽，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这么没了，而万家只甩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便将这事给打发掉。 当时万家曾威胁此事若敢再闹，定要他们一家老小的性命，为了一家老小，他们不得不妥协。 可如今形势有所不同，万家眼看就要遭到报应了，在这个节骨眼上状告万宝禄是最合适的机会。 然而，父母的劝说仍在继续，“儿媳走了我们也心疼，但你不能为了出这一口气就白白丢了性命啊，你这一去要是丢了命，你叫我们两个老的带一个小的怎么活得下去？” “儿啊，别去，咱斗不过的，就算爹娘给你跪下了。” 说到激动之处，两老恨不得给儿子跪下，男子见状连忙扶住他们，“爹，娘，你们这是在折儿子的寿啊。” “我们宁愿你日后折寿，也不要你现在就去送死，听娘的，别去，万家再怎么遭报应，咱也斗不过。”老母亲苦苦哀求。 男子不是不明白母亲说的道理，瘦死的骆驼它也比马大，不是他们一家所能抗衡的，可若是两家、三家，甚至更多人家呢？ 自从出事后，他便一直暗地里打听曾经被万家或者万宝禄欺压过的人家，已经打听到了多家与自家的遭遇差不多的人家。他想，若是联合这些人家一起状告万宝禄，那便有很大的胜算。 此刻，他首要之事便要去说服那些人家，说服他们与他一起联名状告万宝禄。 “爹，娘，你们不用担心，儿子的命丢不了，我已经打听到了一些和咱家一样遭遇的人家，只要我们联合起来去县衙递状子，一定能讨回公道的，你们就放心地在家等消息吧！” 男子说完，狠狠心，撇下二老与孩子，头也不回的走了…… 第153章 一条绳上的蚂蚱 县城，万宝禄的私宅里，正因为外界流传的传闻而人心惶惶。 张翠菊更是如惊弓之鸟一般，万家集体敲打那日跟随万宝禄去了县衙大牢里的下人，他们似乎把她给忘了，那日她也在场。 此外，还听说万家抓到一个出卖消息的下人打算处死，自那之后张翠菊便一直坐立不安，生怕万家哪天想起来，要灭她的口。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张翠菊急得在屋里来回走个不停，这两日她如履薄冰，只怕稍有不慎就要没命。 挨到今日，她再也沉不住气，卷走屋里所有值钱的东西，趁着宅子里人人自危无暇顾及他人，她逃了。她不敢回去小泉村，生怕日后被万家找到，当宅子里的人发现她不见时，她已经在城里找了一家不起眼的小客栈暂时栖身。 其他被圈禁在宅子里的女人知道有人逃走后，便纷纷效仿。消息传回万家大宅，传到万宝禄跟前时，外头的私宅早已经乱成一团，除了抢回来的女人逃了，连那些没有签身契的下人因怕受到牵连也全都逃了。 万宝禄对此只能恨得牙痒痒的，却无暇去追究，他此刻有比女人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得先保住自己的小命再说。 万家四处打点，处处碰壁，兜兜转转，最终又回到原点，才发现，在这县城里，没有县丞的撑腰，旁人根本就不会将万家放在眼里。 万老爷心一横，再次找上县丞的府上，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他也不是与县丞撕破脸了，若是不能保住万家，他不介意将县丞拉下水。 到了彭府，不出意外仍是被拒之门外，在门房即将关门时，万老爷却道：“转告县丞大人，我手里有本账本想请大人过目，他不看会后悔的。” 会记账的人，可不止梅氏，万老爷手中也有一本账本，记载着这些年万家孝敬给彭得胜的每一笔银两，日子、数目、以及用途，事无巨细地记载着。 若不是受梅氏的启发，他还真没想到要使用这个手段，如今万家就快要自身不保，他也管不上这么多了。 很快，万老爷便被请进门，到了待客的前厅，彭得便迎了出来，“岳父大人，都怪小胥有病在身，招待不周。”说完，他假意地咳了几声，以此来表示他未说谎。 “哼！大人身份尊贵，老夫可不敢当。”万老爷嘲讽一句，径直往厅里走去。 彭得胜连忙吩咐人上茶，之后，两人像是在比谁更有耐性似的，喝着茶沉默不语，谁都没有开口。 良久后，彭得胜最先沉不住气，试探性地问道：“岳父大人，那账本……” 万老爷喝着茶，不慌不忙地递过去一本小册子。彭得胜接过来翻了翻，看得越仔细，脸色便越来越难看。 “这是什么意思？”彭得胜沉着脸举着账本问道。 万老爷学着当时梅氏与他谈判的样子，慢条斯理地喝着茶，淡淡道：“我也是为了大人好，这些年，万家做的每一件亏心事的背后都有大人的功劳，咱们早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若是万家不好过，大人也不会好过的。” “你在威胁我？”彭得胜合上账本，并不打算还回去。 “万家只是个小小的商贾之家，怎么敢威胁大人。”万老爷其实心里有些发慌，但事已至此，他已经穷途末路了，强装镇定地继续与彭得胜周旋，“只是想提醒大人，只有万家好了，大人才能够享有源源不断的财富，若是没了万家，大人的财路也就断了，岂不可惜。” 彭得胜嗤笑一声：“可笑，本官岂会看重那等充满铜臭的俗物。” “大人说这话你自己会信吗？”万老爷斜了他一眼道：“如若不然，那账本上所记的都是粪土不成。” 随后，万老爷又下了一剂猛药，“你知道吗，我们做生意的是不会只有一本账本的，除了大人手上这本，我这还有别的账本，无论哪一本的账目不慎被公开了，大人这官只怕也当到头了。” 彭得胜目眦欲裂地看着万老爷，他沉默了，厅里顿时安静得连根针落地都能清晰可闻。半晌后，他不怒反笑，却笑得万老爷心里发毛。 “哈哈哈！岳父大人真不愧是做生意的好手，小婿佩服，佩服。”他喝了一口茶，发现水已经凉了，吩咐人上新茶，随后道：“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万家有麻烦，小婿自然也是要出一份力的，这不是病才好，你就来了。” 说着他又刻意地咳了两声，皱着眉头道：“只是这事比较麻烦，我那小舅子实在是太不知天高地厚，什么话他都敢乱说。” 这事说起来，万老爷仍然气得牙痒痒，恨不得立即回去再收拾一顿那个逆子。但此刻他还不能走，他得与这位县丞大人商量出一个对策来，“那依大人看，我们现下该怎么办？这事还得劳烦大人周旋周旋。” 彭得胜沉吟片刻，道：“这事整个县城都传开了，要封口肯定是不行了，现下唯一的办法只能是让小舅子去自首，然后一口咬定这只是逞一时口快的戏言，事已至此，万家再怎么着也得付出一点代价，而小舅子也得受一些皮肉之苦，但总比没命了强。” 随后他又道：“咱们这位县太爷应该也不想事情闹大会影响仕途，我去大人面前进进言，兴许能这事就能过去了。” 万老爷闻言，恍然大悟，“多谢大人提点，我这就回府亲自将那逆子押送至衙门自首。” 自首之事宜早不宜晚，万老爷坐不住了，当即就要与彭得胜告辞。然而，在临走时，彭得胜又给他泼了一盆冷水。 “除此之外，岳父大人也要有所心理准备。”彭得胜看着有些怔愣的万老爷道：“凡事要做好最坏的打算，若是到了万不得已不得的时刻，如何取舍岳父大人可要有所决断……” 此话如同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一块巨石，顿时在万老爷的心里激起了惊涛骇浪…… 第154章 捉拿万家众人 从彭府出来，万老爷忖量着彭得胜最后说的那一席话，一路忧心忡忡地回到府里。 万宝禄居然不在府中，一问其去向，便有下人告知大少爷称城里风声紧，到乡下庄子避风头去了。 万老爷闻言心里便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事不宜迟，他当即叫人备好马车就要亲自去追。只有在官府出手之前前将那个逆子押送去衙门，那样才能算是自首，否则若让官府先一步将其逮捕，性质就变得不一样了。 然而可惜的是，他还是慢了一步，就在他一只脚才迈出府门时，府外便来了一群带刀的捕快，将大门给围了起来。 “万家涉嫌谋反，统统拿下。”领头的捕头手一挥，便有两名捕快抽刀上前架在万老爷的脖子上，其余人纷纷涌入万家大宅去捉拿万家其他的主子。 万老爷在见到衙门的捕快时，便知道完了，双腿一软跪了下去，辩解道：“误会，差爷，这其中有天大的误会呀，给万家一百个胆，万家也不敢起这个心思啊！” “哼！是不是误会，等到了衙门再与县令大人说去吧！”捕头肃着一张脸，一副不愿与他多说的模样。 很快，万家大宅里的主子全被押了出来，大大小小有十几口人，全被聚集在大门前，顿时哭喊声一片。 街头上瞧热闹的人也自然不会错过，纷纷奔走相告，不多时，万家大宅外头的街道上看热闹的百姓便围得里三层外三层，见到万家的人全被抓起来，百姓们都纷纷叫好。 这时，捕快们发现万宝禄不在其中，上前来告知捕头，捕头眉头一皱，问万老爷：“万宝禄在哪儿？” 不等万老爷回话，外头的人群中便有人大声高呼：“我知道万少爷在哪儿，我方才瞧见他乘着马车往城门口去了，他一定是畏罪潜逃了。” 王进上前请命道：“捕头，我这就带人去将万宝禄捉拿归案。” 得到捕头的允许后，王进便带领一小队人马赶往城门口的方向，而捕头则带领着队伍将万家人押往县衙。 对着被围得水泄不通的街道，大吼一声：“官府办案，闲杂人等统统回避。”话落，街道上的百姓便识趣地让出了一条通道来。 王进带领着一小队人马，堪堪赶在万宝禄出了城门之际将马车拦下，从马车里将人给提溜了下来。 “混蛋，你们要干什么？放开老子……”万宝禄还看不清形势，叫嚣着。 王进讥笑一声：“万少爷，我等以涉嫌谋反的罪名捉拿你，请随我等到衙门走一趟吧！” 万宝禄一听来人是要捉拿自己便慌了神，更加奋力地挣扎起来，“放开我，我没有谋反，你们不要血口喷人……” 王进见他拒不配合，做了一件自己老早就想做的事情。只见他手握着刀柄狠狠地撞向万宝禄的腹部，万宝禄顿时闷哼了一声，再嚷嚷不出来。 从小便是养尊处优的纨绔子弟，何曾受过这等痛苦，整个人弯得像只熟虾子，险些瘫倒在地，被两名捕快给架了起来。 “哼！带走。” 一行人押着万宝禄，浩浩荡荡往县衙的方向去，街道上百姓夹道围观，有个别恨急了万家的人甚至朝万宝禄的身上不断扔着烂菜头，“我打死这个没人性的恶地主。” 从城门到县衙的距离不算远，走了两刻钟左右便到县衙，几名捕快将万宝禄推进公堂，朝上首的县太爷拱手道：“大人，万宝禄已捉拿归案。” 一进公堂，万宝禄见到自家的人全都被押在公堂上，魂都吓没了，腿一软就跪了下去，趴在地上抖得跟筛子似的。 万家的其他人见到万宝禄这个害了全家被捕的罪魁祸首，一个个目眦欲裂，声声讨伐，恨不得喝其血食其肉。 “公堂之上，不得喧哗。” 上首的县太爷拍了拍惊堂木，下边便顿时安静了下来。 “万宝禄，你意图谋反在先，畏罪潜逃在后，你可知罪。” “大人，冤枉啊大人，草民不敢谋反，冤枉啊……”万宝禄一个劲地磕头求饶，头磕得砰砰响，仿佛生怕磕得慢一些小命就会不保。 跪在一旁的万老爷也连忙自证道：“求大人明察，犬子任性，逞一时口舌之快，口无遮拦说了大逆不道的话，那都是逞凶斗勇时的一句戏言，当不得真啊大人，恳请大人开恩，就算给万家一百个胆，万家也绝不敢有半分谋逆之心，大人明察啊……” “哼！戏言？你当本官好糊弄是不是。”县太爷嗤之以鼻，“甭说你是当众说出口，你就是说的梦话，那也是死罪。” 惊堂木拍下，犹如拍在了万家人的脑袋上，胆小的已经当场吓得失禁，连连磕头。 “大人饶命啊！所有的事情都是万宝禄他一人所为，和我们没有关系，我们都是无辜的，求大人饶命啊大人。” 除了万老爷，所有人都将罪责全推到万宝禄的身上，一时间哭声骂声不断，县太爷连拍了几次惊堂木也不能叫他们安静下来。 “来人！” 随堂的捕头一声大喝，便有十几名捕快鱼贯而入，纷纷抽出长刀对准万家众人，方才还吵吵嚷嚷场面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县太爷再次敲响惊堂木，“将万家一干人等押入大牢，待本官上报给知府大人，折日再行审理。” 被押着退堂时，万老爷直勾勾地看向立于公堂一侧的彭得胜，仿佛在用眼神警告他别忘了万家与他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县衙大牢里，几名狱卒看着被押送进来的万家十几口人，嘲笑道：“哎呀！咱们大牢里可是从来都没有这么热闹过啊！” 那名被万宝禄掌掴过的狱卒贾老三，扬眉吐气地走到万宝禄跟前，轻轻拍着他脸颊，“啧啧啧，万少爷，没想到你也有今天吧？真是风水轮流转啊！”说罢，他反手就给了万宝禄一个耳光，报了当初那一耳光之仇，咬牙切齿道：“老子看你今后还怎么横的起来。” 万宝禄此刻即便心有不满，也只是敢怒不敢言。 第155章 知府大人 县衙大门正对面的茶楼里，两名中年男人正在楼上一间视野极好的包间负手而立，看着对面县衙的热闹。 直到这场热闹散场，二人才从窗前返回内室，周桓给对面的男人倒了杯茶，对方则从善如流地端起来喝了一口。 “周兄对此有何看法？”对面的男人问道。 周桓给自己也倒了杯茶，笑道：“周桓非官府中人，我可不想参与官府的事情。” “你不想参与，那本府为何会在这里？看热闹？”他的话，男人也就听听，完全不会信。 周桓干笑一声道：“嘿嘿！这不是想着大人或许会感兴趣，所以知会您一声。” 对面的男人不是一般人，正是这通州府的知府大人赵坤深，周桓与他已算是老相识了。自万家传闻开始流传之际，周桓便一纸书信将这位知府大人给请到了屏阳县来。 “哼！甭说的这么好听，我看你是无利不起早。”赵坤深嗤笑道。 周桓丝毫没有被揭穿心思的尴尬，反倒自在地笑道：“届时，还请大人行个方便。” “我就知道你这老小子憋不了什么好。” 继万家人被下大狱后，不出半日，万家的所有铺子连同宅子统统被衙门贴了封条，此动静在城里闹得沸沸扬扬。 躲在小客栈里的张翠菊留心着城里的动静，心有余悸，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提前逃了出来，否则她若再继续待在万宝禄的私宅里，恐怕难逃一劫。 不知这一次万家是否还能够翻身，她此刻仍不敢掉以轻心，至少还不能够在这个时候回小泉村，只能暂时在栖身在这个小客栈里。好在她从私宅里带出来的值钱物件并不少，加上她自己攒下来的银两，足够她一辈子衣食无忧了。 梅氏和离后便居住在自己陪嫁的一处宅子里，万家的资产被查封的消息很快就传到她跟前。 “小姐，万家的人全被抓进大牢了，铺子和宅子都被官府查封了。”丫鬟小荷说着，不禁感到后怕，“小姐，还好你及时和万家撇清关系，否则你现在就和万家人一起被关进大牢里去了。” 她边说着边双手合十拜拜天地，口中不断念叨着佛祖保佑，把梅氏给逗笑了，她自己反倒又不好意思起来，“小姐，你实在是太英明了。” 从方才到现在，梅氏就一直在听着丫鬟小荷叽叽喳喳，连句话都插不上。 这时，又来了一名小斯，气息有些喘，显然是些急匆匆赶来，他见到梅氏便道：“大小姐，不好了，老爷和夫人听说万家被查封，这会儿带着人打着收回梅家陪嫁资产的旗号，要收回铺子，正在咱的铺子上闹事呢。” 梅氏喝茶的动作一顿，冷冷一笑：“他们的动作倒是快。”她放下茶杯起身，率先走出去，“走吧，也是时候与他们摊牌了。” 梅家本是一个小门小户的人家，开了一家胭脂铺，只堪堪能够维持生计。梅老爷年轻时生的俊俏，人看着老实本分，又有做胭脂这一门手艺，机缘巧合之下入了同是做胭脂起家的林家的眼。 林家的小姐，也就是梅氏的生母，亦是对当时的梅老爷一见倾心，后来带着丰厚的嫁妆下嫁到梅家。有了林氏丰厚的嫁妆支撑，梅家的生意渐渐的有了起色，不再只是一个小小的胭脂铺，甚至还涉猎了更多领域。 然而人心不足，即便再有起色，也及不上林氏那些丰厚的嫁妆，梅家开始暗地里便打起了嫁妆的主意。梅老爷也在逐步高升的顺境中，逐渐生出了花花肠子，在外养起了外室，等林氏知道时，那外室已经生了一个儿子。 林氏被困在世俗的条框之中，不得不接受事实，将那名外室接回府中抬了姨娘，她自己也从此患上心病，日渐消沉，没几年便去了，随后梅老爷便迫不及待地将那名姨娘扶了正。 母亲去世的那年，梅氏十二岁，已经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娃娃了。到了婚配的年纪，梅氏自己私底下绸缪，不经梅家同意，便带着母亲留下来的嫁妆加入了万家…… 从遥远的记忆中醒过神来，马车已经在胭脂铺的门前停下。 铺子里，一中年男人翘着二郎腿在一边喝茶，一个三十出头的妇人则正口沫横飞地对着上工的伙计谩骂，那一脸的刻薄相，丑陋至极，此二人正是梅老爷以及他那位扶正了的外室。 梅氏冷笑一声，走进去，“是什么事使得姨娘发这么大的脾气？” 熟悉的声音冷不丁的在身后响起，梅夫人下意识地回头，见到来人，顿时吓得一个激灵，指着梅氏，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啊……你你你……你怎么在这？” 梅氏盈盈一笑：“不然呢？姨娘以为我应该在哪里？” “你、你不是被关进大牢了吗？” 那头悠哉悠哉喝茶的梅老爷，亦是惊得茶杯都险些没拿稳，想不明白，应该同万家人一起被关进大牢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呵呵，姨娘的消息倒是挺灵通的。”梅氏走到梅老爷对面坐下，“我没有进大牢，你们是不是很失望？想知道我为什么没有被抓起来吗？” “什么意思？”梅夫人追上来问。 梅氏从袖里取出和离书，晃了晃：“因为我已经和离了呀。” 梅老爷闻言，一把夺过和离书仔细看，这是真的和离书，他顿时大悦，“好，好好好，和离了好啊，和离了就还是咱们梅家的闺女，走吧，跟爹回家去。” 只要闺女回到梅家，那些嫁妆也会跟着回到梅家，届时想方设法将嫁妆弄到手就是了。 只是没等梅老爷开心一会，梅氏却又说话了，“你错了，我现在已经不是梅家的闺女了。” 梅老爷一头雾水，只见梅氏又拿出一张契书类的纸张递过来，他接过一看，双目几乎要从眼眶里凸出来。 他嚯地站起来，冲着梅氏恼羞成怒地吼道：“你居然立了女户？” 第156章 两个女儿奴 “什么？立女户？” 梅夫人难以置信地将那张户籍抢过去看，然而她自己大字不识几个，根本看不懂，凑到梅老爷身边问道：“老爷，这、这是真的吗？” 梅氏鄙夷地看着这个目不识丁的女人，除了有点姿色，哪一点能比得上母亲。目光转移，再看看自己这个鬼迷心窍的父亲，即便到了中年，岁月并没有在他身上留下太明显的痕迹。 单论皮囊，这两人皆是上乘，只不过面相太差。俗话说，相由心生，内里有着一颗贪婪丑陋的心，再好的皮囊也会变得丑陋不堪。 梅老爷怒气难消，拿着户籍质问：“你怎么、你怎么能去立女户？” “我为什么不能立女户？”梅氏往椅背上靠，反问道。 “因为你是梅家的人。” “从我出嫁那日起，就不再是梅家的人了。”梅氏不想再与他们周旋，起身从梅老爷手中拿回户籍收入袖中，轻笑道：“女户是通过官府衙门立的，这上面有衙门的印章，你们若是有什么疑问，尽管上衙门去问便是。” 梅氏夫妇面面相觑，官府衙门立的户籍，他们自是不敢质疑，可让他们就这么算了的话，叫他们如何甘心。 自从梅氏携嫁妆嫁入万家后，梅家的日子就变得拮据了起来，倒不是日子过不下去，只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从前梅家的各大开销全都是花用着林氏的嫁妆产出，他们根本不知道节制，后来梅氏嫁入万家，带走了其母亲留下的所有嫁妆，梅家顿时便感觉到了危机感，可他们却又不敢到万家去闹。 他们也曾私底下找过梅氏，然而这个闺女却是不曾给过好脸色，甚至大刀阔斧地将他们安插在陪嫁的铺子里的伙计管事统统换掉，之后他们就更是完全插不上手了。 如今好不容易熬到万家糟难资产被查封，他们便又打起了主意，毕竟嫁妆不计入夫家资产，而闺女在大牢里，他们这做父母的接受闺女的资产再合适不过了。 可是千算万算，他们也没算到梅氏未雨绸缪，提前跟万家撇清关系，更没算到她不但和离了，还立了女户，如此一来，这些嫁妆便真正地与梅氏扯不上关系了。 惦记了这么久的东西，到头来却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梅夫人心有不甘，暗暗咬牙，眼珠子转了转，想到了一个主意，诡辩道：“既然你现在已经不是梅家的闺女了，那你就没资格霸占梅家闺女的嫁妆，应该把这些资产统统还给梅家。” 梅氏愣了一下，随后气笑了，梅夫人不解，“你笑什么？” “我在笑你这副贪婪的嘴脸终于藏不住了。”梅氏讽刺一句，坐回椅子上往后靠。 梅夫人心思被拆穿，脸上有些挂不住，梅老爷看着心疼，转头怒目瞪着梅氏指责道：“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她是你母亲，是长辈，你怎么能对她说这种话。” 殊不知，这一番话却是戳到了梅氏的痛点，她一手重重拍在桌上，茶杯被拍得震了一震，“你闭嘴，我母亲早就死了，被你们这对奸夫淫妇给气死的。” “别忘了你们梅家都是靠着林家才能起家，我就是要让你们知道，没了林家，你们梅家什么都不是。” “你，你、你要气死我……”阴暗丑陋的短处被人当众揭穿，那人还是自己的闺女，梅老爷恼羞成怒，抬手就想打人，“我打死你这个逆女。” 一道不和谐的声音冷不丁地插了进来，“那个，我们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周桓与赵坤深其实已经在门外站了好一会，看里头气氛不太对劲，正打算要走时，没想到里头似乎就要动上手了，下意识地他们便出声打破那剑拔弩张的氛围。 “不知这里今日还做生意么？” 梅氏方才面对梅老爷二人时还冷着一张脸，这会儿转向来客时却已经是笑语盈盈，“开门自然是要迎客的，两位里边请吧！”她起身将两人请进来，并唤来管事招待。 “如此甚好！”两人丝毫没有撞破别人事情的尴尬，信步走进来。 梅老爷认得周桓，毕竟是县城里最大的金银铺子的东家，想不认识都难，但他们这种小门户却是与对方攀不上关系的。 他上前打招呼：“周掌柜的。” 周桓扫了对方一眼，不认得，但出于礼仪，他还是点了点头，便没再理会。 梅老爷夫妇二人见此刻有了旁人在场，不好再与梅氏争论，继续待在这当木桩也不合适，互视了一眼，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开。 梅氏对于他们的离开，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她面相周桓二人笑道：“不知两位客官有什么需要？” “家中小女有收藏胭脂的喜好，将你们铺子里最好的胭脂拿给本……” 赵坤深习惯性地脱口而出就要自称“本府”，周桓及时干咳了两声才叫他打住，他自己也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咳咳！拿给我看看。” 柜台里的管事一听，便知道遇到大主顾了，连忙殷勤地邀请二人入座喝茶，随后他将铺子里的最好的几款胭脂拿了出来供二人挑选。 周桓早就知道这位知府大人是个女儿奴，今日却是头一次直观地感受到对方作为女儿奴的甘之如饴。周桓想到了自家闺女，他同样也是一位疼爱闺女的父亲，但他对闺女的疼爱或许没有这么外放。 看着赵坤深在一堆胭脂水粉中挑得津津有味，周桓受其影响，也随手挑了一盒，随后他又问：“小女近日喜爱下厨做菜，不知铺子里可有能护手的香膏？” 梅氏亲自推荐了一款护手香膏，周桓没有任何质疑，当场便要了两盒。赵坤深眼馋地凑过来看，也要了两盒，只要是姑娘家会喜欢的东西，他都感兴趣，恨不得将所有的都捧到闺女面前。 周桓戏谑地看着他，他在想，或许任谁都不会把这挖空心思在这挑选胭脂水粉的人，与那位威严的知府大人联想到一起吧。 “麻烦掌柜的随后吩咐伙计将这些送到聚宝阁。” 挑完货，付过银子后，周桓对梅氏提出了送货的要求，随后这两位女儿奴便离开了胭脂铺。 第157章 周茹的经历 梅氏夫妇今日到胭脂铺去闹，好处没捞到，还反被闺女冷嘲热讽。他们本还想制造一些闺女不孝的言论，好让舆论去攻击对方。 谁知梅氏的动作比他们更快一步放出了消息，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外头便全是说他们夫妇不管嫡女的死活，明知闺女和离了还挖空心思只想要霸占闺女傍身的嫁妆。 诸如此类的言论，传遍了大街小巷，梅氏夫妇一踏出家门便能感觉到旁人对他们的指指点点，最后连门都不敢出了。 而梅氏和离并立了女户的消息也不胫而走，有人说她聪明，及时与万家撇清关系，也有人说她太利己自私，为保自身，在夫家遭难的时候将夫家舍弃。 一时间，继万家的传闻之后，梅氏便成了一个新的谈资，供人茶余饭后津津乐道。旁人对她的评价褒贬不一，但这些梅氏一丁点也不在乎，她两耳不闻窗外事，过得好不自在。 周茹近日常来上塘村找宋甯，并且每一次都不是空手而来，美其名曰要与宋甯学做菜，还自带食材。她每一次来上塘村时，都将城里发生的大事，或是她认为有意思的事，都统统与宋甯说，今日亦是。 前两日过来时，便是将万家人被关进大牢的消息带来，万家早晨被关，不到晌午宋甯便从周茹的口中得知了这件事的始末，她还调侃周茹不去当那收集情报的百晓生真是可惜了。 听完万家的遭遇，她唏嘘不已，想想他们原本与万家并无深仇大恨，若不是万宝禄贪图美色，以及为了那根本就不存在的秘籍而步步紧逼，或许也不会演变到这一步。 当初在县衙大牢里，万宝禄会当众说出那样大逆不道的话，离不开杭书珩的刻意引导，如果当初万宝禄没有主动招惹他们，也就不会有后面这么多的事情了。 今日周茹过来，却是带来了一盒护手香膏，那是她爹爹疼爱她这个闺女，特意给她买回来的，她满心的欢喜无处安放，无人分享，可快把她给憋坏了。 “宋姐姐，给你看一样东西。”她香拿出随身携带的膏，帮宋甯在掌心了抹了一些，随后便将一双手掌都涂抹均匀，“你觉得这香膏怎么样？抹上之后，手是不是变嫩了很多？” “嗯！是不错。”宋甯配合着她，自己摸着手背与掌心，在前世，她什么样的护肤品没用过？ 这种品质与后世的还真没法比，但在这个时代已经算是上等了，只不过那味道宋甯觉得太香浓了点。 “是我爹爹给我带回来的。”周茹捂着嘴嘻嘻的笑，颇有种炫耀的意思。一想到前两日，她回到府里便收到爹爹赠的礼，别提有多惊喜，没有哪个姑娘不爱美，这份礼可谓是送到了她的心坎里。 “哎呀，可真是让人羡慕呀！”宋甯笑着打趣道。 周从小便没了娘，幼年时被养在京城大宅里，由于父亲是庶出，一直不受待见，连带着她与兄长在大宅里常常被大人区别对待，被堂兄弟姐妹们欺负。后来父亲不忍他们寄人篱下忍气吞声，便将他们兄妹带在身边，只每年的年关回一趟京城大宅。 父亲到底是个男人，他能给兄妹俩提供衣食无忧的生活，但在照顾孩子的方面毕竟没有多少经验，哪会知道孩子们什么年纪会有什么需求。他们兄妹俩渐渐地便养成了比较独立的个性，兄长年少时便选择外出求学，偌大的府里就只剩下周茹和父亲两人，而父亲又常常忙得十天半月不归…… 想起自己从小到大的经历，不禁叹息，想着当初父亲若是没将他们带在身边，让他们一直养在京城的话，也不知她们会被养成什么样子。 “怎么了，方才不还挺高兴的，叹什么气呢？”宋甯见她唉声叹气便问道。 “嗨，想起一些不愉快的经历罢了，不提那些。”周茹的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捧着那盒香膏便笑着揭自己老爹的短，“宋甯，你不知道，我很小的时候我娘就没了，我爹爹就是个粗枝大叶只知道挣银子的男人，哪会费心思去想姑娘家家会喜欢什么呀！只会给我银子，让我喜欢什么就自己添置……” 宋甯听完亦是感慨，也难怪，小姑娘突然收到父亲送的这些姑娘家喜欢的玩意，会高兴成这样，这确实很难得。 说起这香膏的来历，周茹便不得不与宋甯说说这两日城里人津津乐道的趣事。 “宋姐姐，你知不知道这香膏是哪家卖的？”她卖了一个关子，见宋甯摇摇头后她才道：“是万宝禄的妻子，她的娘家就是做胭脂水粉的生意，她的嫁妆里就有一个胭脂铺，据说他们铺子里卖的或许也是城里数一数二的呢！” 周茹滔滔不绝地将这两日她听到的有关于梅氏的传闻说给宋甯听，她觉得梅氏的身世也算是凄凉，母亲走得早，父亲非但靠不住，还挖空心思的想要算计她。好在她自己非常争气，凭借自己的手段保住了母亲留下嫁妆，如今又在风口浪尖上全身而退。 单是听周茹所述，宋甯便对这个女子佩服不已，在这个时代，女子大多都秉持着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的传统观念。而梅氏却与世间女子相反，她能够不惧世俗的眼光和恶意的评价，活得肆意潇洒，她做到了这个时代许多女子想做却做不到不敢做的事情。 宋甯想，若是有机会认识的话，她们或许能够成为朋友。 周茹在杭家又蹭了一顿午饭才走，她这三天两头的往杭家跑，村里人都知道了宋甯与城里的小姐交好。 然而，却有小部分人的想法不大一样，正所谓心思肮脏，看什么都是脏的。 第158章 教训何李氏 宋甯带着扬扬到孙家串门，顺带给石头带去了几块糕点，孙家婶子瞧见了糕点，眼神微闪，“是那位城里来的小姐带来的糕点吧？” 宋甯点头笑道：“是啊！”周茹每次过来都会给孩子带一些糕点零嘴过来，只差没把扬扬和木墩都给喂胖了。 “城里有钱人家的小姐出手就是大方啊！怪会讨孩子欢心的。” “嗯，也许是她比较喜欢小孩子吧！” “孩子也很喜欢她吧？” 宋甯沉默地看着孙家婶子好半晌，直看得对方不好意思起来。 孙家婶子眼神闪烁地问：“咋了？书珩媳妇你咋这样看着婶子？” 宋甯无奈地一笑：“婶子，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这样拐弯抹角的可不像你。” 孙家婶子默了默，不装了，拍着大腿道：“嗨，被你给看穿了。” 宋甯笑而不语，她一开始就觉得孙家婶子话里有话，“你就说吧！” “行，不过婶子说了，你可别不高兴啊！”孙家婶子稍微迟疑了一下，随后道：“按理说，这话还轮不到婶子来说，但婶子怕你吃亏还是想给你提个醒，你说那城里有钱人家的小姐她没事怎么老往你家跑？家里有钱，长得好看，又会收买孩子的欢心，她怕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心思吧？你可得多留点儿心。” 宋甯愣了好一会儿，才算是理解透了孙家婶子的意思，不禁笑出了声来，“我说婶子，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虽然孙家婶子的出发点是为他们好，但周茹那小姑娘，宋甯还是有自信自己没有看错人的，那根本就是个没开窍的小姑娘。 孙家婶子看她显然没当一回事，都有些替她着急，“书珩媳妇，你可别不当一回事，虽然婶子信得过书珩的为人，但……”后面的话不大好听，孙家婶子有些说不下去，最后叹了口气，“现在村里开始有一些闲言碎语了，都说书珩将来要傍上城里有钱人家的小姐，要抛弃你了。” 孙家婶子将最近村里人私底下悄悄议论的闲话给宋甯学了一嘴，这倒是宋甯没有想到的，都说身陷谣言的主角，往往都是最晚听到谣言，果然没错。她自己倒是不在乎，别人爱说便说，杭书珩这一个大男人也不会在乎，毕竟这对他们来说不痛不痒，在前世，他们被传的绯闻可比这厉害得多。 但周茹不同，在这个时代，姑娘家的名声尤为重要，外界的有些不当的言论兴许就会毁了一个人的人生。 “哼！这些长舌妇真是太闲了，上下嘴皮子一碰，什么谣都敢造，这些话若是传了出去，人家小姑娘清清白白的名声就这么被她们给抹黑了，可真够毒的。”宋甯有些气愤，孙家婶子见她如此，也不好再多说什么，该提的醒已经提过，再多说反而不大好了。 从孙家回来的时候，半道上，宋甯好巧不巧地就撞见了几个小媳妇聚在一起说闲话，内容正是围绕着周茹与杭家的闲言碎语。宋甯停下脚步，并不急于打扰她们，双臂环胸好整以暇地在她们背后大大方方地听着。 这伙人以何李氏为主，几人议论着杭书珩日后会抛弃宋甯另娶大户人家的小姐，颇有种同仇敌忾的意思，仿佛只要想到宋甯过得凄惨，她们就高兴。 她们那种没来由的敌意，让宋甯气笑了，她这是招谁惹谁了？这么招人恨？ 几人正议论得火热，有人一转头发现了宋甯，顿时闭上嘴，连忙拉扯着同伴低声提醒：“喂喂，别、别说了，别说了……” 几人在她挤眉弄眼的示意下，也发现了宋甯，就站在她们身后，很显然她们方才议论的内容都被对方听到了。 宋甯勾起唇冷笑一声，“几位嫂子看起来似乎对我们家的事很上心，我是不是得谢谢你们啊？” 在背后议论人长短，被正主当场抓包，场面顿时有些尴尬，几人心虚地不敢与宋甯对视。 宋甯则恐吓道：“奉劝各位还是积点口德吧，祸从口出你道理你们不懂吗？在村子里说说东家长西家短也就算了，那城里的大户人家可不是你们能招惹得起的。” “无凭无据就敢往人身上泼脏水，真当城里大户人家是面捏的不成？你们若是再敢继续造谣生事，就等着被报复吧！” 这一番恐吓显然起到了作用，那几个小媳妇面面相觑，脸色有些发白。 “那个，我、我有事先走了。” “我、我也得回去烧菜做饭了。” 不一会便都走光了，只剩下何李氏一人梗着脖子站在原地，她认为就这么被宋甯吓到会显得很没面子。 宋甯问：“大柱嫂子，你怎么不走？” 何李氏梗着脖子回道：“我为啥要走？这又不是你家的地，我爱待在这要你管？” 宋甯环顾四周，见四下无人，便道：“那好，那咱们不如就清算一下咱们之间的恩怨吧！” 当初宋甯被下药那件事，何李氏可算是帮凶，虽然当时她跑得快，事后也将这些事情全推到了小王氏的身上，耍着无赖声称与她没关系，导致里正最终也没能拿她怎么着。 “什么恩怨？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宋甯朝何李氏一步一步走过去，“你我本无仇，但你三番两次的找我不痛快，我已经忍你很久了。”她扬起手狠狠地甩了对方一个耳光。 “这一巴掌算是对你的回敬。”丢下这句话，宋甯转身便走。 何李氏被打懵了，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宋甯会突然对她动手，等她反应过来，宋甯已经走出了一段距离。 “贱人，你居然敢打我，我跟你拼了……”何李氏歇斯底里地吼道，像一只愤怒的母狗般，龇牙咧嘴地朝宋甯扑过去。 宋甯侧身伸出脚一绊便将她绊倒在地，随后单膝顶在她的背上，将她的脸按在地上摩擦。 何李被迫吃了一嘴的泥土，鼻腔吸入了不少尘土，有种窒息的感觉。她呜呜呜地抗议着，想要反抗却动弹不了一点，只听见宋甯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教训，以后记得不要来招惹我，我的脾气可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幸好她方才将扬扬送去水生家里找他爹了，否则若是带着孩子，她还真不方便收拾人。 第159章 说我打你，你有证据吗？ 宋甯回到家没多久，何李氏便带着人，兴师动众地找上门来，甚至连里正都被请来了。 “宋氏，出来，你给我出来。”何李氏扯着嗓门在外头大喊。 宋甯走出去，从容道：“怎么了？有什么事吗？这么大的阵仗。” “你少给我在这装糊涂，有什么事你心里不清楚吗？”何李氏吼完，又转向里正卖惨，“叔啊，你瞧我这张脸，就是让她给打的，你可要为我做主啊，可不能胳膊肘向着外人。” 一旁，何李氏的婆婆也趁机发难，“哎哟！这看着乖乖巧巧的一个人，没想到心思这么歹毒，下手可真够狠的，看把我儿媳妇的脸打成什么样了，我跟你说，这事咱没完，你得赔钱。” 俗话说的好，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何大柱听到自家老娘说让宋甯赔钱，双眼顿时亮了，竟狮子大开口，“没错，赔钱，五、五十两银子，没五十两这事过不去。” “闭嘴。”里正呵斥了一声。 何大柱便接着卖惨道：“叔，我媳妇可不能白白挨一顿打啊，她打我媳妇就等于是在打咱们老何家的脸，咱们老何家可不能让人这么欺负。” 里正是真不想插手此事，何大柱一家什么德行，村子里谁不清楚。莫说这何李氏膀大腰粗的，细胳膊细腿的宋甯能不能打得过她还得另说，即便真是被宋甯打的，里正也绝对相信宋甯不会无缘无故打人。 原本里正不打算过来，但看他们喊了一大帮人要找上杭家，他担心出点什么事到时不好收场，只能是跟过来看看，有他在倒也还能镇镇场子。 他一直隐隐有一种感觉，与杭书珩两口子作对的人，最终都没有什么好下场。杭母被逐出家族，万家被当成谋逆者关进大牢，这两者与杭书珩两口子都有着密切的联系，细思极恐，里正不愿往深处去想…… 里正这边还没说话，宋甯便嘲讽道：“五十两，你怎么不去道上抢呢？” “怎么，难道你以为打了人就想这样算了吗？我告诉你不可能。” 宋甯微笑着走到何李氏面前，她那张脸目前确实有点惨不忍睹，或许是被按在地上摩擦时擦破了皮，这会儿显得有些红肿。 她轻飘飘的问道：“你说是我打的你，你有证据吗？” 何李氏没想到自己都找上门来了，宋甯居然还敢嘴硬不承认，“你什么意思，你敢做不敢认是吧？” “你口口声声说是我打的，谁看见了？”宋甯两手一摊，挑眉道：“如果你拿不出证据来，你这就是污蔑。” “谁说我没有证据。”何李氏一把扯过来一名看热闹的小媳妇，正是之前和她一块说闲话的其中一人，“你说，你之前也见着她了。” 那名小媳妇唯唯诺诺地说道：“是、是的，我们之前在大树那边唠嗑，扬扬娘来了，我们走的时候就只剩下扬扬娘和大柱嫂子没没走。” 何李氏听完便一副胜利者的姿态看向宋甯，那眼神仿佛在说：看你还怎么狡辩。 宋甯从容依旧，她转向那名小媳妇问：“那么嫂子，你亲眼看见我打了大柱嫂子了吗？” 那名小媳妇愣了一下，摇了摇头：“没、没看见……” 宋甯点点头，意味深长地看着何李氏，“大柱嫂子，你怕不是在哪儿摔了，就想找个冤大头来背罪责吧？” “你，明明就是你打的你为啥不承认。”何李氏惯会耍无赖，今日还是头一回知道有人比她更无赖。 “那你倒是拿出证据来呀，你不能证明是我动手打的你，就是污蔑我。”宋甯一改笑脸，换上一副冷面孔，“大柱嫂子，你之前协助张翠菊加害我的事情，我还没去找你算账呢，你倒是先找上门来了，是认为我不能拿你怎么着是吗？” 一听宋甯翻起旧账，边上看热闹的人自觉地远离了何大柱一家，虽说何李氏耍赖不承认，但事实如何大伙都心知肚明。 “你说的啥，那都是铁生他媳妇干的，可别赖到我身上。”何李氏仍是这副说辞。 “不如咱们一块上衙门掰扯掰扯？”宋甯一副成竹在胸的口吻道：“你没证据证明是我动手打的你，但你和张翠菊联手害我的事，我可是有人证物证的。” “你不懂律法没关系，我给你说一说，你想赖是赖不掉的，是你给铁生嫂子提供的迷药，那包药粉的纸里正叔还收着呢！只要把那个交给衙门，再加上铁生嫂子、还有孙家婶子和水生他们的证词，我就不信不扒下你一层皮来。” 里正没想到宋甯居然在一本正经地忽悠人，他可真没保留着证物，但他不介意配合一下，朝何大柱一家怒斥道：“做人不要得寸进尺，书珩两口子看在大家同村的情份上没有打算把事情闹大，你们这是看人好欺负，变本加厉了是吧？” “唉！叔，我可不是不想给您面子，只是有些人实在是欺人太甚了，不给她点教训，真以为害人是不需要成本的。”宋甯故意难为情地叹了口气，“等书珩回来，我就让他写状子上衙门报官，到时候还希望铁生嫂子能上公堂作证。” 何大柱一家听宋甯说的头头是道，早就慌了神，这会看她有了报官的想法，便知道怕了。 “那个，今天的事一定就是个误会，是误会，书珩媳妇，你大柱嫂子糊涂，你可别往心里去。”大柱爹连忙站出来说好话：“之前的事过去就让它过去了吧，咱乡里乡亲的，别弄的这么僵你说是不是？” “叔，你们一家也就您是个讲道理的，我也不是那得理不饶人的人，下次别再来招惹我了，一次两次我都忍了，再有第三次，我一定新仇旧账一起算。” “是是是，叔回去了一定管教好你大柱嫂子，绝不让她再来你跟前作妖。” 见宋甯松了口，大柱爹连忙拉扯着自己一家子打道回府，有点落荒而逃的感觉。 第160章 香环受委屈 等人都散完了，宋甯见里正还在，便笑问：“叔，要不要进去喝杯茶？” “不用。”里正摆摆手道，现在就宋甯一人在家，他进去喝茶不合适，就在外头说说话倒没问题，“书珩媳妇，今儿这事？” 宋甯莞尔一笑：“是我打的，叔您该不会去告发我吧？” 里正愣了一下，随后笑了出来：“哈哈哈，打的好啊，对付这种无赖最好的手段就是比她还要无赖。”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觉得用词有些不妥，连忙解释道：“书珩媳妇，叔可不是说你无赖啊……” “我知道的叔。”宋甯想到今日听到的闲话，便顺带和里正提一提，“叔，有些事，我想和您说一下，不知您听说过咱村里一些妇人私底下传的闲言碎语？” 里正不明就里地摇摇头，宋甯将村里人私底下在传的话题与他说了一嘴，“根据我的猜测，这些闲言碎语有可能是大柱嫂子传出来的，我们倒是无所谓，但人周小姐可是清清白白的姑娘家，经不起别人这样恶意地评价。” 最后她提醒道：“周家虽然不是万家那种不讲道理的人家，但也不是咱们村里人惹得起的，这些人无凭无据就敢抹黑周小姐的名，若是周掌柜的追究起来，叔您的面子可就不好使了。” 里正与宋甯短暂的交谈过后，便怀着复杂的心情走了。他认为宋甯说的没错，设身处地的想，若是他有个闺女被人这样抹黑，他绝对会追究到底。 杭书珩从水生那儿回来时，才知道家里居然发生了这样一段小插曲，他认为宋甯将这件事处理得很漂亮。 夜里熄了灯躺在炕上，一时没有睡意，宋甯便与杭书珩说起村里的闲言碎语，忍不住揪着他调侃一番。 然而，最终的代价却是被杭书珩按在炕上折腾了半宿…… 里正白日里在宋甯那听闻村子里的闲言碎语，回到家便问起自家人。 何王氏因家中发生太多事情，近日几乎没怎么出去串门，对这件事并未听说，反倒是小王氏听到了一些，但涉及到杭家，她如今是一个字都不敢乱说，因此也没有在家里提及。 了解清楚情况，里正让何王氏隔天出门去转转，若听见有人再议论此事，适当地敲打一番。 只是隔天没等何王氏有动作，周茹的马车又来到了上塘村，如今上塘村的人对这辆马车的到来早已见怪不怪了。 马车一进村口，有人便开始低声议论。 “你看，那城里的小姐又来了。” “来的可真勤啊！昨儿不才来过吗。” “可不是吗！” 平日里，香环都在车厢里陪着周茹，今日她却心血来潮地钻出车厢与赶车的周铜并排坐在前头。一进村子，她便敏感地察觉到不太对劲。 村口大树下有聚着不少村人，仿佛从他们的马车一出现，那些人便用异样的目光在注视着他们，这种感觉令人很不舒服。 香环看过去，有人触及她的目光便心虚地移开，有人则是不怀好意地继续与她对视，让她一头雾水。这些人的目光使她浑身不舒服，心中带着疑惑，她返回车厢里。 “不是说想在外头吹吹风吗？怎么又进来了？”周茹见她进来便问道，但很快就发现了她的表情不对劲，“你怎么了香环？” 香环将自己的疑惑说了出来，“小姐，我总觉得上塘村的人看着咱们的眼神有些奇怪。” “嗯？有吗？”周茹掀开帘子往外看，但他们的马车已经过了村口大树，过了人比较多的路段。 到了杭家后，香环自己便有了主意：“小姐，我想在村子里转转。” “好，你去吧。” 因此，周茹进门时，宋甯见她只有一个人还有些疑惑：“今日就你一个人吗？怎么没带香环？” “那丫头说想去村子里转转，我便让她去了。”周茹进了院子，难得见杭书珩也在，那一声姐夫喊的是越来越顺口。 杭书珩点头打过招呼，便进了书房，他最近将之前前主从城里的书坊领回来的抄书活计已经完成得差不多，如今只剩下一些收尾工作。待这些书抄完了，他打算换个大一点的书坊再领一些抄书的活计，不为挣钱，写写看看总也是好的。 宋甯听见周茹说香环去了村子里转转，觉得村里的闲言碎语或许瞒不住他们，正寻思着该如何与周茹提起时，香环便受了委屈跑回来。 不等她说话，见她捂着脸，红着眼眶跑回来，宋甯便大概能猜到发生了什么事情。定是香环听见了针对周茹的闲言碎语，气不过与人发生肢体冲突了。 “香环，你的脸怎么了？”周茹见她捂着脸，拿开她的手便瞧见她白皙的脸上多了一个红印子，周茹的脸顿时沉了下来，“是谁打的？” “小姐……”香环委屈地扑进周茹的怀里，她自己挨了打不要紧，但她为自家小姐感到委屈，“她们太过分了……” “好了好了，你别哭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好好说。”周茹轻轻拍着香环的背哄道。 这时木墩从外头跑进来道：“我看见了，香环姐姐打了大柱嫂子，然后大柱嫂子就打回来了。” “到底怎么回事啊？香环你好好的怎么去和人打起来了？”周茹一头雾水。 宋甯打了一盆冷水过来，打湿一块巾子递给香环，“先敷敷脸，再慢慢说。”好在只是一个红印子，没有肿起来。 “我大概能猜到是怎么一回事。”宋甯幽幽道：“香环应该是在村子里听到一些不好听的话，才会与人起了冲突。” 香环敷着脸，委屈巴巴地点头，向周茹告状：“小姐，她们说的好过分，她们说你……”那些话不太好听，她实在不想让小姐听到。 “她们说我什么？”周茹见她说到一半又打住，就更好奇了。 宋甯叹了口气，道：“还是我来说吧！事关姑娘家的名声，我方才还寻思着该怎么和你说呢。” 第161章 打回来，小姐给你撑腰 宋甯将村子里那些嘴碎的妇人私底下议论的话题，没有一丝隐瞒，全说给了周茹听。 本以为她听完第一反应会是愤怒，却没想到她竟是竖起手掌向宋甯表明道：“宋姐姐，天地良心，我绝对绝对没有任何非分之想，你一定要相信我。” 宋甯一愣，有些哭笑不得：“傻姑娘，我当然相信你，但现在你更应该关心的是你自己的名声。” 香环敷脸的动作也停了下来，看着自家小姐委屈道：“小姐，你不生气吗？” “我当然生气。”周茹怒拍了一下桌子，气呼呼地道：“从小到大，我都没舍得动过香环一个手指头，那个泼妇她好大的胆子。” 宋甯闻言不禁扶额，敢情这小姑娘的关注点根本不在自己身上。 而香环则感动得一塌糊涂，抱着周茹便哭得稀里哗啦，“小姐，你对香环实在是太好了，呜呜……” “好了好了，不哭了。”周茹像哄孩子般哄着香环，随后厉色道：“那个泼妇在哪里？小姐这就带你去把场子找回来。” 说干就干，周茹带着香环，叫上周铜，气势汹汹就要去找人算账。 “等一下。”宋甯还是想劝一劝，毕竟都是体面人家的姑娘，这么找过去，面对何李氏那种泼妇，没准会吃亏。 周茹却势在必得，她不希望宋甯夹在中间为难，便道：“宋姐姐，这件事情你别插手，交给我来处理。” “那个泼妇，背后编排本小姐，还敢动手打我的香环，她死定了。”最后丢下一句话，周茹便领着香环周铜二人往村子里走去。 宋甯自然不会放任不管，他喊来木墩，“赶紧去里正家报信。”嘱咐完，她便转身去追周茹等人。 在香环的引领下，很快就找到了何李氏，她仍在方才所在的地方与人嚼着舌根。宋甯一看，又是这几个长舌妇，看来昨日她的吓唬并没有起到很好的作用。 见到周茹等人，那几人才打住了话头，纷纷看过来。周茹一脸肃容，侧首看向香环问：“香环，方才是哪个打的你？” 香环走上前来指着何李氏道：“小姐，就是她。” 何李氏方才还在背地里议论人，这会儿正主找过来，她开始还有些胆怯，但看对方只是一个小姑娘，她便又觉得没什么好怕的了。 在对方质问之前，她便先发制人，“哎哟，做人可要讲道理啊，明明是你先动的手，就算你们是城里的有钱人家出来的，也不能随便打人吧？” “你，我为什么动手你心里不清楚吗？” “我怎么了，你倒是说说我心里清楚什么呀？” 香环气急，但与人对峙这种事情却没什么经验，更何况关乎小姐的名声，她总不能去跟一个泼妇掰扯。 周茹却不在乎起因，她在乎的是她的香环被打了，哪怕是香环先动的手。 “本小姐的人还轮不到你们来教训。”她对香环道：“香环，去打回来，小姐给你撑腰。” “是，小姐。” 有了后盾，香环底气十足，冲上前便给了何李氏一个响亮的耳光。 何李氏只觉得自己最近很倒霉，这一次两次的总被人打，昨日被宋甯按在地上摩擦的脸，伤口到现在还隐隐作痛呢，这会儿又挨一个耳光，疼得她一边脸都麻了。 她从来没有这么憋屈过，伸着双手做抓挠的动作朝香环扑过去，“小贱人，老娘跟你拼了。” 香环机灵地跑回周茹的身边，周铜上前拦住了何李氏，“大胆。”手中的马鞭往空中一甩，虎虎生威。 何李氏被这阵势吓得不敢再往前，顿时一屁股往地上一坐，撒泼打滚起来，“欺负人了，城里人欺负人了，有钱人家了不起啊，哪有这样欺负人的……” 周茹等人平日里能接触到的都是体面人家，何曾见过这种阵仗，一时震惊不已。周茹回头看向宋甯，有些不知所措，这种事情她也是第一次遇见。 此时，何王氏匆匆赶来，对滚在地上的何李氏喝道：“大柱媳妇，还不赶紧起来，丢不丢人。” “我就不起，她们城里人凭啥欺负人，不给我个说法我就不起来。”何李干脆直接躺在地上不起。 但凡要脸的人都做不出这种事情，何王氏见她说不通，便转向周茹安抚道：“这位小姐，这泼妇在村里泼辣惯了，你别理会她就是了。” “你是谁？”周茹从未见过这位妇人。 宋甯给她引见：“茹妹妹，这位婶子是里正家的人。” 周茹恍然大悟，点了点头，随后拿出了大小姐的气势质问道：“既然是里正家的，那我问你，听说村子里的人都在背地里编排本小姐，没边的事都被说得有鼻子有眼的，难道上塘村就这么放任流言蜚语不管吗？” 何王氏有些无奈，她也是昨日傍晚才知道此事，今日还没来得及采取行动，这边便已经起了冲突。 周茹指着何李氏以及那几个小媳妇，“她们几个，不但编排本小姐，还将本小姐的丫鬟给打了，本小姐都不舍得动她一根手指头，她们真是好大的胆子。” 那几个小媳妇见这位城里的小姐努力，有些怕事，恰好宋甯在一旁适时地提醒她们，“几位嫂子，看来昨日我与你们说的话都白说了，你们这是睡觉一觉起来就忘得一干二净啊。” 几人顿时想起了宋甯的话，生怕被报复，纷纷将所有罪名全推到何李氏身上。 “是她，都是她说的，那些话我们都是听她说的。” “也是她打的那位姑娘，不关我们的事。” 何李氏气愤于几人出卖她，猛地坐了起来，指着几人一顿骂，随后又不忿地道：“是我说的又怎样？我有说错吗？哪个好人家的姑娘会天天往别的男人家里钻。” 说完，她不怀好意地看向宋甯，“你可得小心了，别到时候男人被抢走了没地方去哭。” 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已经非常明显，周茹方才听宋甯提起时觉得无所谓，自己问心无愧就好，然而亲耳听到时却是另一种心情。 “闭嘴，大小姐的名声岂是你能诋毁的。”周铜不用周茹吩咐，上前唰唰两下便朝何李氏身上甩了两鞭子。 何李氏身上挨了鞭子，火辣辣的疼，鬼哭狼嚎地又开始躺在地上打起滚来，直嚷嚷着城里人欺负人之类的话。 第162章 请家长来了 宋甯等人回到杭家时，杭书珩在门前负手而立，等他们走近后，便问：“没吃亏吧？” 周茹原本愤怒中带点委屈，这会儿见到杭书珩还有些尴尬，但听到他说的话倒是让她心里的气消了不少。 “吃亏的是她。”周茹一脸傲娇地道：“竟敢随意编排本小姐，哼！我一定要让她付出代价。” 说到这里，她便又有些不好意思起来，“都是因为我，连累了姐夫的名声跟着受损。” “周小姐不必自责，此事你没有错，我也没有错。”杭书珩道。 宋甯叹了叹气：“是呀！你们都没有错，都是被我连累的。” “诶？”周茹不解地看着宋甯。宋甯解释道：“以我的猜测，她们之所以会传出这样的闲言碎语，完全是因为她们对我有莫名的敌意，她们想让我不痛快。” “可是，为何？” “因为，她的都嫉妒你姐姐我呀！”宋甯捧着脸自恋道：“从前嫉妒我出身比她们好，之后又嫉妒比长的她们好看，再后来又嫉妒我嫁了个好相公，我样样都比她们强，所以她们就时不时的想给我找不痛快。” “这……这未免也太离谱了吧……”周茹有些难以置信，愣了半晌，随后捂着嘴笑了起来，“不得不说，宋姐姐你真的有被她的嫉妒的资本，她们真的好丑，连你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 “哎哟，这小嘴是抹了蜜了吧？这么甜。” 方才的不愉快，在说笑间已经冲散了不少，但心情到底还是受了些影响，周茹并未留在杭家用午餐就走了。 周茹回到城里，刚从马车里出来，自家的另一辆马车也正徐徐驶来，停在边上。 周桓一下马车，见自家闺女候在门外，很是意外，他不禁看了看地上的影子，疑惑道：“怎么今日回来得这么早？没到正午就回来了，这是还未用膳吧？” 周茹笑笑不说话，马车上又下来一人，周茹瞧着有些眼熟。 “哈哈哈！几年不见，小丫头都长这么大了。”赵坤深摇着折扇，爽朗地笑问道：“怎么？不认得赵伯伯了？” 听见对方出声，周茹便认出人来了，盈盈地福了福身，“见过赵伯伯！” “好好好！还没用膳吧？走吧，陪你爹爹和赵伯伯一块吃一些。” 一行人回到府中待客的前厅，才喝上一口茶，周桓又再次问起：“你们往常去上塘村不都是用过午膳才回，怎么今日回来的这么早？莫不是你宋姐姐不在家你去扑了个空？” “不是，就是突然想回来吃。”周茹微微一笑，避而不谈。 知女莫过父，周桓一看便知道不寻常，“可是出了什么事？” “爹，你想哪去了，能有什么事呀！”周茹故作轻松。 一旁的香环却是沉不住气了，方才回来的路上，小姐便嘱咐他们不许透露半分，可最不会骗人的便是小姐她自己，老爷只要一眼便能察觉到不对劲。 “老爷，小姐受委屈了，您要为小姐做主啊！”香环从周茹身后走出来。 周茹呵斥一声：“香环，多嘴。” “小姐，就算你要罚香环，香环也要说。”香环面向周桓与赵坤深跪下，“请大人和老爷为小姐讨回公道。” “到底怎么回事？小丫头，你起来说话。”赵坤深倒是来了兴趣。 香环起身，将之前在上塘村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 话音未落，周桓还没来得及发作，赵坤深便先怒了：“真是岂有此理，来人啊，速去上塘村将那些个泼妇押到本府面前。”他自己是个疼爱女儿的父亲，最看不得姑娘家受此等不明不白的委屈。 “属下领命。”前厅外，似乎凭空出现一名护卫，突然的出声把周茹和香环给吓一跳。 周桓见他来真格，连忙出声制止，“且慢，且慢。” 赵坤深以为他不打算追究，手掌在桌上重重一拍，急眼道：“周桓你这是什么意思？闺女都让人给欺负了你这个当爹的怎么一点作为都没有？” 周桓被吼得一愣，很快便不甘示弱地吼了回去：“你少在老子面前耍官威，就你有闺女知道疼，老子不知道？” 周茹没想到，因为自己的事情，竟让两位长辈吵了起来，连忙站出来劝架，“爹爹，赵伯伯，你们别吵了。” 意识到在后辈面前失了态，两人纷纷掩饰尴尬，“茹儿放心，爹爹这就亲自到上塘村为你讨回公道。”周桓起身便往外走，“敢欺负老子闺女，我看她是活的不耐烦了。” “嗯，这才是个当爹的样子。”赵坤深用折扇指了指周桓远去的背影，也起身跟了出去。 “可是，等一下。”周茹提着裙摆小跑着追出去喊道：“爹爹，赵伯伯，你们都还没有用膳呢。” 赵坤深道：“我大侄女都让人给欺负了，还用什么膳。”说罢，他吩咐手下去酒楼外带一些酒菜，路上吃便是。 周茹身为当事人，不得已只能跟随着，再次前往上塘村。上马车前，她娇娇俏俏地瞪了香环一眼，嗔道：“叫你多嘴，回头再跟你算账。” 香环心虚地缩了缩脖子，她虽然违背了小姐的嘱咐，但她一点也不后悔，就算事后被小姐责罚她也认了。 两辆马车来势汹汹，进了上塘村稍作打听便径直朝里正家去，有人认出了后面那辆马车正是那位城里来的小姐的马车，不禁纷纷猜测他们此刻的来意。 “该不会是来找大柱媳妇的吧？毕竟大柱媳妇今早还与人家起冲突呢！” “没准还真是。” “看来大柱媳妇这次踢到铁板了，就该有人治治她。” “这下有热闹看了。” 此时正值午饭时候，在外头的人并不多，零零散散的都纷纷往里正家的方向靠过去。看热闹是大多数人身上都自带的特性，哪儿有热闹便会往哪儿靠。 第163章 杀鸡儆猴 何李氏人在家中坐，还在为上午挨了耳光和鞭子而感到愤然，到现在还在隐隐作痛。 “城里人咋了，凭啥说打人就打人。”她嘴里抱怨不断，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把对方的名声搞臭。 何大柱打了一个饱嗝，歪在一旁道：“要我说，你就是欠，你说你去惹城里人做啥，那是你招惹得起的吗？咱爹昨儿咋跟你说的？让你少在村里惹是非，你今儿就全忘了，可别因为你一个人把咱全家都给害了。” 何李氏闻言便怒了，大嚷道：“好啊何大柱，你媳妇都让人打了，你还向着外人说话，是不是你也被那狐狸精给勾了魂去了？她勾不了杭书珩就来勾你了是不是？” 她口中不断吐着刻薄的语言，张开手便往何大柱脸面上挠了几道痕迹，何大柱吃了痛自是不服，转身便与她扭打了起来。 忽然，门砰的一声被人从外头踹开，两人被这动静吓了一跳，维持着扭打的动作僵化了一般，一动不动地看向门外，由于背着光，看得不太真切。 “带走。”领头的人一声令下，便有两人上前架起何李氏便走。 “不是，你们是谁呀？你们要干啥？”何李氏惶恐地挣扎着大喊大叫起来，“放开我……快来人救命啊……来强盗啦，晴天白日强抢良家妇女……” 来人受不了她的聒噪，长刀出鞘，手起刀落，入鞘。何李氏顿感耳边一阵寒风扫过，一缕头发被削了下来，她顿时面色大白，双眼一翻便吓晕了过去。 “你们、你们要把我媳妇抓去哪儿啊？”何大柱见对方不好惹，不敢上前去解救，看对方并没有为难他的意思，他便壮着胆子跟随在后头。 与何李氏有同样遭遇的，还有上午那几个与她一起嚼舌根的小媳妇，陆陆续续都被带到往晒谷场。 杭书珩一家刚吃过午饭，里正家的何春生便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喊他们去晒谷场集合，说有大人物来了。 正巧木墩在这里，宋甯嘱咐木墩照看扬扬，便与他们一同去往晒谷场。半道上，见到村里一些人家也都有人出动了，杭书珩有些好奇，“来的是什么大人物，这么兴师动众？” 何春生匆匆走着，侧头说道：“就是和你们家交好的那位城里的小姐，她带人来了，要惩治大柱嫂子，总之你们到了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你是说周小姐？” 杭书珩与宋甯互视一眼，周茹会采取行动他们并不感到意外，只是没想到她的动作如此之快。 到了晒谷场，远远的便看见在棚子里的周桓周茹父女二人，还有一位面生的中年男人，从外表气质来看，此人必定身份不凡。而老族长与里正，以及何家的族长也全都在那里。 周茹也看到了他们，她无奈地朝宋甯笑了笑，她本打算靠自己解决此事，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杭书珩两口子也算是这次事件的当事人，被请到了棚子里。 里正激动地道：“书珩，快，快来拜见知府大人。” “学生见过大人。”杭书珩飞快地打量一眼，从善如流地行礼，宋甯亦跟随在一侧福了福身。 被免了礼，宋甯便从后边绕过去到周茹身边，她率先与周桓点了点头，“周掌柜的。”随后又挽着周茹小声地关心道：“茹妹妹，算算时间，你们这是刚回到城里就返回来了吧？是不是还没吃过饭呀？” 声音虽小，却也逃不过周桓的耳朵，他闻言，暗自点了点头，对宋甯的好感又上升了许多。 “宋姐姐不用担心，我在马车上吃了些点心。”周茹小声地抱怨道：“我们刚回到府中就遇见了我爹爹和赵伯伯，都怪香环多嘴，将这件事给说了，就变成这样了，弄这么大的阵仗。” “这不怪香环，你受了委屈，她是在维护你。” 另一边，赵坤深打量着杭书珩，“你就是杭童生？本府听说过你。” 他身为一州知府，人虽身在府城，但底下各县城乡镇所发生的事情都瞒不过他的耳目，况且当初杭书珩与万家那件事闹的动静并不小。 杭书珩道：“能被大人记住，是学生之幸。” 赵坤深一改方才的温和，周身释放出知府的威严，问道：“本府问你，村里人私底下议论你与周小姐，你知与不知？” “学生知。”虽然他也是到昨天夜里宋甯与他说了才知道。 “你既然知道，为何放任谣言不管？莫非你真有那等心思？” “大人明察，周小姐与学生的妻子情同姐妹，学生将她视作妹子，绝无半点非分之想，这一点，周掌柜的应该了解。” “至于谣言，学生认为，谣言止于智者，不予理会，谣言终会不攻自破，若去与人解释，反倒会越描越黑。” 杭书珩依旧不卑不亢，而旁人在这位知府大人释放气场时却已经汗流浃背了。 “好一个谣言止于智者。”气场一收，赵坤深回头与周桓互视了一眼，然而这位好友却不乐意理会他。 周桓本是要亲自替闺女讨回公道，谁知这位知府大人竟然亮明身份，如此一来，风头便全让对方给占尽了，而他这位亲爹反而派不上用场。 此时，何李氏与那几个小媳妇已经被赵坤深的手下带到了晒谷场，何李氏晕得像一头死猪，被扔在地上仍未醒来。 那几个小媳妇一见到周茹，便知道对方这是要报复她们来了，她们现在才知道后悔不听宋甯的话管好自己的嘴。 “周小姐，饶命啊！我们知道错了，不该那样说您。” “对不起周小姐，求您饶了我们吧，我们都是被这何李氏给拉下水的。” “这一切都是何李氏传出来的，都是她在村子里到处散播周小姐的是非，大伙才会私底下议论起来。” 几人的口径一致，全都指向何李氏，村里有一些妇人也纷纷站出来指证，何李氏是造谣的始作俑者便成了板上钉钉的事实。 赵坤深命人将何李氏泼醒，何李氏还没弄清楚状况，便被人强行拖上长凳上趴着，重重打了二十大板。 这一招杀鸡儆猴，起到了很好的震慑，叫旁边几个小媳妇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第164章 高调现身 行刑结束后，何李氏鬼哭狼嚎地被扔在地上，一抬头便看见宋甯与周茹在一起，她猜测是宋甯给那位城里的小姐出的主意，带人来教训她。 于是破口大骂：“宋甯你这个贱人，你竟然帮着那个小贱人出主意害我，你不得好死，你等着吧，等着这个小贱人把你男人给勾走……” 周桓听她越说越难听，震怒道：“来人，给我掌嘴。” 何李氏被连扇几个耳光，眼冒金星，整张脸充血红肿起来。 “依本府看来，此恶妇丝毫不认为自己有错，在本府面前还敢如此嚣张跋扈。”赵坤深面容一冷，“既然这张嘴只会吐出污言秽语，那舌头也就别要了。” 他给了身边的贴身护卫一个眼神，对方会意，从长靴里拔出匕首，一步一步朝何李氏走去，捏住她的脸颊迫使她张开嘴，匕首便伸进她口中紧贴着舌头。只要主子最终下令，这条舌头即刻便可割离。 冰冷的匕首贴着舌头，何李氏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双目圆睁，丝毫不敢有半分挣扎，生怕稍有动作，她的舌头便会与自己分家。 上塘村的村民何曾见过此等场面，几乎所有人都顿时吓得不敢，尤其是那些私底下议论过周茹的妇人，一个个都在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而何大柱一家早就吓软了腿，不自觉地全跪在地上磕头求饶。 周茹没想到会变成这么血腥的场面，想到何李氏就要被割掉舌头，那画面，她一想到便寒毛直竖。她跑到赵坤深身侧，轻轻扯了扯对方的衣袖，低低地喊了一声：“赵伯伯，算了吧。” “茹丫头，你是要为这恶妇求情？”赵坤深一脸严肃，不赞同地看着周茹。也不知周桓是怎么养的闺女，把闺女养得性子过于仁慈，太容易吃亏了，他有些不满地瞪了周桓一眼。 周桓转头对上赵坤深不满的眼神，有些莫名其妙，不明白这人又在发什么疯。但他此刻比较关心闺女的想法，于是问道：“茹儿，你为何要替她求情，她之前背地里编排你时可没有留情。” 周茹沉思片刻，说道：“她挨了板子，又被掌了嘴，已经得到了她应有的惩罚，若是被割了舌头，她可能会死的。”她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若是有人因为她而死去，她一定会良心不安。 赵坤深沉默了半晌，无奈道：“茹丫头，你爹爹把你保护得太好了啊！”他不禁想，若是此事换作自己闺女身上，她会如何做？ “风见，回来吧！”他将那名叫做风见的护卫喊回来，随后对何李氏冷冷道：“既然周小姐都在为你求情，本府也就不予追究，今日之事便到此为止，日后谁若再犯，本府定要将她的舌头给摘了。”最后的那一句话，便是说给所有人听的。 赵坤深本没打算过早现身，现如今为了周茹的事情，一怒之下亮明了知府身份，此事只怕是瞒不了多久。周桓对他有些不满，这种涉及姑娘家的名声的事情，本就不适合大张旗鼓，私底下处理也就算了，可他这知府高调现身耍了好大一把官威，是唯恐天下人不知此事？ 因此，在回城的时候，周桓一路上都没给他一个好脸色，要求他将此事善后，莫要传出去再被更多人知道，届时，就算周茹问心无愧，只怕旁人也不会相信。 赵坤深事后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自知理亏，不用周桓提醒，他也会处理好此事。最好的办法便是，在人们还未来得及关注到此事之前，转移众人的关注点。 从上塘村回到县城，赵坤深便马不停蹄地上了衙门。县衙大门外守门的两名衙役还算称职，将人拦在门外道：“衙门公堂之地，闲杂人等不得入内，如有冤情可击鼓鸣冤，若无事还请速速离开。” 风见上前一步亮出知府印章：“知府大人到此，还不快放行。” 两名衙役闻言震惊不已，连忙跪地行礼：“小的不知知府大人降临，请大人恕罪。” “起来吧，去将你们的县令大人请来。”赵坤深越过他们径直往衙门里走去，其中一名衙役连忙将他引到待客厅里，另一人则以最快的速度往衙门后院去。 县太爷几乎是用跑的赶过来，边跑边穿着官服，跑到待客厅时，头上歪着的乌纱帽还未来得及扶正。 他扶了扶官帽，气喘吁吁地行礼，“下、下官陈奎，拜见知府大人。” 赵坤深放下茶杯，“陈县令不必多礼，坐吧！” “谢大人。”陈县令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战战兢兢地坐在下首，心思早已千回百转，“不知大人何时到的屏阳县，下官有失远迎，实在罪过。” 他还未将万家之事上报到州府，知府大人竟在这种时刻出现在屏阳县，不知是否与万家有关，亦不知对方对万家之事掌握了多少，陈县令不敢妄自猜测。 赵坤深道：“本府到此地访友，不想这屏阳县却是热闹得很啊！” 陈县令不用想，便知道这位知府大人只怕对万家的事情已经了如指掌，因此不敢有任何隐瞒，将万家之事事无巨细地禀告。 知府大人高调现身在县衙的消息，早已传开，城里的百姓都纷纷猜测知府大人一定是为了万家的事而来的，都在等着看万家最后的结局。 彭得胜自收到消息后便坐立不安，万家之事若有了知府大人亲自介入，他在知府大人面前根本就说不上话，若保不住万家，届时万家又再将他给拉下水，这事想想便觉得糟心。 距离县衙不远处的一个茶摊上，几名男子聚在一块，视线从未离开县衙大门。 “知府大人来了，咱们申冤有机会了。” “咱们这就去击鼓吧！” 几人商量着便想即刻去击鼓鸣冤，其中一人却道：“这事不能急，大伙先冷静冷静，咱们再等等看，兴许不出几日大人就要提审万家，那时候咱们再去申冤也不迟。” 此人正是家住小泉村相邻的村子里，媳妇被万宝禄强行掳走糟蹋的那名男子，名为张满墩。那日他从家中离开之后，便找到了这几家人，与他们商量好一块联名状告万家，连状子都已经找人写好，只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 第165章 吃残羹冷饭 万家人入狱已有数日，从未饱腹过一顿，今日衙役送来的饭菜又冷又硬，有些甚至还是馊的，万家人过惯了衣食无忧的日子，这样的吃食叫他们难以忍受。 不想吃馊食又耐不住饥饿的万宝禄便抗议道：“这是什么呀？这哪是人吃的东西？” 衙役嘲讽道：“有残羹冷饭吃就知足吧，你们应该庆幸今儿送来的不是大鱼大肉。” 万宝禄一时没听明白，吼道：“你什么意思？是你克扣了我们伙食对吗？老子要告发你。” “切，谋逆重犯只配吃这些，想吃大鱼大肉啊？等上断头台那天再说吧！”衙役冷冷丢下一句话，便没再理会他们。 万家的其他人听到上断头台，胆子小的已经哭嚎了起来，“呜呜呜……我不想死啊，好好的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绝望的情绪渲染旁人，所有人都认为这次死定了，所有的恨意纷纷指向将万家带入深渊的罪魁祸首，指责怒骂，丝毫没有了往日对这位大少爷的忌惮。 万老爷被这吵吵嚷嚷的声音围绕着，头疼得紧，大喝一声：“都别吵了，肚子都填饱了有力气吵了是吧。” 隔壁关着女眷的牢房，万老爷的一位姨娘再也忍受不了，抱怨道：“老爷你总是护着大少爷，明明是他害得咱们陪他一起送死，可到死你都还要护着他，到底是嫡出的啊，他不是败家就是惹祸，可不管他惹了多大的祸，老爷你都会护着他。” “你给老子闭嘴。”万老爷被说得恼羞成怒。 那位姨娘却大声吼了回来：“我为什么要闭嘴，我就是要说，都快要死了，还不能说个痛快吗？” “闭嘴老子让你闭嘴，谁说我们要死了，事情还没到那个地步呢，你在这咒谁呢？” 万老爷想起了那日彭得胜说的话，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要知道取舍，如今他所有的希望全寄托在彭得胜的身上，但愿他能在外头周旋周旋。 然而他的心里却一点底也没有，他们一家老小自从被关进大牢以来，彭得胜竟是一次也未曾到来探望过。 越想心里的不甘越是浓重，万老爷嚯地站起来，猛拍着牢房的栏杆大喊道：“来人啊，快来人，我要见县丞大人……” 在外头喝着小酒的狱卒闻言回头扫了他们一眼，没当回事，“我劝你们还是省点力气吧！容我提醒你们一句，你们可是涉嫌谋逆，犯的是杀头的重罪，这种时候谁敢来见你们？谁不怕被当成同伙啊？” 怎知，他说完话，才回过头来，回廊的暗处里便走出来一人，正是县丞彭得胜，他连忙换了一副嘴脸，“哟！县丞大人，您来了。”看对方黑着一张脸，便知方才说的话全被听了去，他只能装作不知，“那个，小的去外头守着，你们聊，你们聊。” 彭得胜与万家人不知都谈了些什么，在里头待了半个时辰便出来了，临走时给了狱卒一些银两，让其去置办一些过得去的吃食。万家一家老小，总算托了他的福，吃上一口热腾的饭菜。 宋甯本以为，经过了流言蜚语的风波，周桓会暂时限制周茹出门的自由，至少会限制她到上塘村来。但这次她想错了，周茹不但没有被限制自由，并且才时隔两日她便又来到上塘村了。 这一次到来，他们明显的感觉到上塘村的人都变得友好了起来，见到他们的马车经过还会打声招呼，也不再会有那种被人用异样的目光盯着看的怪异感。无论是出于哪种原因，至少目前人们的态度，让周茹自在了不少。 宋甯见到周茹时，直言了心中的想法：“我还以为，你会被禁足呢。” “嘻嘻，我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 说实话，周茹一开始心里也没地，她在府里老老实实地待了两日，无趣得紧，今早试探性地请示了一下，没想到爹爹丝毫没有阻拦的意思，竟爽快地答应了。 对此，赵坤深很是不理解，不过是一户乡下人家，有什么值得深交的。况且，周茹被人编排，与他们一家还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更应该杜绝他们的来往才是。 然而，周桓的态度却始终很迷惑，他对杭书珩两口子一直是一种不过于热络，亦不会显得冷淡的态度。对于周茹与他们交好，他不会过多干涉，至少在他们为数不多的接触中，周桓认为那对夫妻人品上还是值得相交的。 至于今后该如何看待那对夫妻，还得等主子的指示，数日前，周银已经带着那块牌子以及他的亲笔书信跟随商队一块出发，算算日子，不日便可抵达京城。 “茹儿难得交到一位知心好友，随她去吧！” “是知心好友，还是居心叵测，谁能说的准。”赵坤深始终持反对意见。 周桓却不咸不淡地道：“老子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就不劳赵大人操心了，你还是多操心操心正事吧！”他对于之前处理上塘村的事情，对这位知府大人仍有颇多怨言。 赵坤深自知近日不宜招惹这位周掌柜的，他现在说什么都是错，摸摸胡子，识相地闭上嘴。 周茹这次来，带来了万家事件的最新消息，“三日之后，万家就要被提审了，是赵伯伯亲自主审的。” “这么快就要提审了？” “是呀！宋姐姐，你觉得万家最后会是什么结局？” “这我也不知道。” 两人都对万家的结局有些好奇，不由纷纷看向杭书珩。面对着她们求知若渴的眼神，杭书珩给出了几种可能性：“要么死，要么流放，要么破财免灾。”具体会如何，就看知府大人如何判决。 宋甯与周茹沉默了下来，宋甯不禁感慨，国家的律法威严果然不容侵犯，做人还是要谨言慎行才好，哪怕你无意中说错了一句话都有可能招来杀身之祸。 第166章 万家自愿捐出所有资产 到了提审万家那日，周茹早早的便包下了衙门对面茶楼视野最好的包间，备好茶水点心等着宋甯一家的到来。 宋甯等人赶在衙门即将开堂之前到的茶楼，才上楼，杭书珩还未进包间，便被周桓打发人来将他请到了隔壁包间。敢情这茶楼里视野最好的两个包间，都被他们父女二人给占了。 周茹也是到此时才知晓自己爹爹竟然就在隔壁，她与宋甯一同到隔壁打过招呼这才回到包间里。 她们一走，隔壁包间里便只剩下周桓与杭书珩两个人，杭书珩笑道：“没想到周掌柜的还有这等闲情雅致。” “忙中偷闲，凑凑热闹。”周桓给他的茶杯里添了茶水，“杭书珩认为万家会如何？” 杭书珩闻言眉头挑了挑，这些天，问他对万家这件事的看法的人，周桓已经不知是第几个了。他端起茶杯放在鼻下轻嗅，浅尝一口，幽幽道：“我怎么认为不重要，万家会如何，待知府大人开堂审理过后不就知道了。” “难道杭童生就不好奇，不想猜猜看？” “怎么？猜对了难不成周掌柜的要给彩头？”杭书珩轻笑打趣一声，随后又道：“反正再如何万家也不可能全身而退。” 周桓闻言顿了顿，最终是笑而不语，将目光转向窗外，看向对面的衙门。 衙门的公堂外已经聚集了许多翘首以盼的老百姓，时辰一至，知府大人现身公堂之上。 端坐高堂，惊堂木一拍—— “时辰已至，升堂。” 公堂两侧，两排衙役手握杀威棒，整齐划一，高喊“威武”。 “带犯人。” 很快，万老爷与万宝禄这两个万家主要人物被带到了公堂，其余的万家人仍关在大牢了。 “堂下何人，报上名来。” 高堂上的惊堂木敲得万家父子心头狂跳，连忙磕头自报姓名。 “草民万有贵、草民万宝禄，拜见知府大人。” “万有贵，万宝禄，你等涉嫌谋反，证据确凿，你等可还有何话说？” “大人，冤枉啊，万家绝对没有谋反之心，请大人明察。” “你说冤枉？那么本府问你们，万宝禄曾当众声称要做这屏阳县的万岁爷，你们认是不认？” 万家父子闻言一顿，跪趴在地上迟迟不敢回答。 知府大人惊堂木一拍，“此事容不得你们抵赖，有不止一位证人可证明万宝禄口吐狂言的经过，是否需要本府请出证人？” 万老爷心如死灰，目前唯一的办法只能是一口咬定万家绝无半点谋逆之心，或许还能挣得一线生机。 “求大人开恩，小儿惯爱与人口舌之争，一时冲动口出狂言，但那只是一时口快，无心的戏言，万家绝对绝对没有半点谋逆之心，请大人明察。” “万宝禄可不是三岁孩童，你跟本府说他只是一时口快，无心的戏言，你叫本府如何相信？”知府大人冷笑一声道：“人人都知道万家坐拥万贯家财，若真有心养一支军队，完全不在话下……” “不不不，大人，大人，万家对朝廷的忠心天地可鉴，绝不敢有半分不敬之意。”万老爷一慌，不等知府大人说完话便赶紧出声打断。 知府大人重重敲了一下惊堂木，喝道：“哼！连那等大逆不道的话都敢说出口，还有何不敢的？本府看你们万家敢得很。” “大人明察，万家不敢，就算给一百个胆子，万家也不敢啊……”万老爷整个额头都贴到了地板上跪趴着，为一家老小争取着一丝生机。而万宝禄则自从报完姓名后，便跪趴在一旁瑟瑟发抖，一个字都不曾说过。 知府大人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眼底布满讥诮，就这点出息，真不知他是怎么有胆子说出那种话来。 “你口口声声说万家没有谋逆之心，本府既不是天，亦不是地，更不是你们肚子里的蛔虫，又怎知你们说的话是否可信。”知府大人说到此，话锋一转：“退一万步讲，即便万宝禄当初确实只是一时口快无心的戏言，那又如何？就算本府愿意相信，百姓不会信，朝廷也不会信，圣上更不会信。” “届时，你们万家又打算如何自证？一个扬言要自立为王又坐拥万贯家财的家族，要如何取信于百姓、取信于朝廷、取信于圣上？” 万老爷闻言终于抬起头来，知府大人这是什么意思？他心中有些猜测，却仍不死心，磕头道：“求大人为万家指条明路。” 知府大人将问题丢了回去：“本府的意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万家要如何自证，才能让天下人相信万家没有谋反之心。” 万老爷紧紧地闭上眼，要如何自证才能让人信服，很显然，知府大人在暗示他什么…… 他此刻算是想明白了，知府大人并不是不知万家根本就没有谋反地底气与实力，而是要借机拿万家开刀，而万家却毫无反抗的余地。 “万家若不能自证清白，本府便只能秉公办理。” 像是下了一个重大的决心，在知府大人丢下来一句话之后，万老爷再次抬起头，艰难且无力地道：“大人，万家……万家自愿向国库捐出所有资产，以表万家对朝廷的忠心……” 这番话仿佛用尽了浑身的力气，说罢，万老爷便如同被抽干了力气一般，整个人趴伏在地上一动不动，与一侧正在瑟瑟发抖的万宝禄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几乎是万老爷话落的同时，周遭一片哗然，万家居然要捐出所有的资产，那得是多少？众人不敢想象。 知府大人沉默了半晌，方才敲响惊堂木，周遭议论的声音顿时便安静了下来。 “万家舍弃家财自证清白的壮举，想必定是能让天下人心服口服，万家的忠心，本府便暂替朝廷收下了，望你等日后谨言慎行，莫要再出言无状，以免惹来杀身之祸。” “是，万家谨遵大人教诲……”万老爷无力地道。 “既如此，本府稍后便差人与万家交接，在那之前，万家众人还需暂时待在大牢里，待一切交接完善，万家众人便可无罪释放。” “谢大人……” 知府大人示意衙役将万家父子带回大牢，然而，不等知府大人宣布退堂，县衙大门外便咚咚咚的传来击鼓声。 “门外何人击鼓？带上堂来！” 第167章 罪无可恕 “呵，这下热闹了。”茶楼上，杭书珩在窗前负手而立，望着对面击完鼓被带进公堂的几名男子。 周桓走过来问道：“杭童生认为这几个人所告之事与万家有关？” “等着看不就知道了。” 公堂上，万家父子还没来得及被带下去，见到那几名在公堂外击鼓的男子，本就如死灰的心底又升起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几名男子被带上公堂，未等知府大人问话，便齐齐跪地喊冤。 “拜见知府大人，求大人为我们做主，我们要状告万家大少爷强抢良家妇女，逼人至死，霸占庄户农田……”几名男子一桩桩一件件细数着万宝禄的罪名，最后将事先找人写好的状子高举过头顶，“这是我们请人写好的状子，请大人看一眼。” “呈上来。” 状子呈递到知府大人面前，不看还好，这一看，知府大人的怒火便怎么也压不下去。 “好一个万家大少爷，简直是罪恶滔天，罪无可恕。”知府大人怒喝一声，将状子递给一名衙役示意他拿给万家父子过目，“好好看看这些罪状，本府倒要看看你们万家还如何抵赖。” 万家父子接过状子一看，手不自觉地抖了起来。状子上写着万宝禄的种种罪状，有些事甚至连万宝禄都不记得是否做过，但这些罪状一旦被证实，他就完了，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了他。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便是否认到底："大人，冤枉啊，这些刁民诬陷我。“ “是不是冤枉你，本府自会定夺。”知府大人看着下边跪着的几名男子道：“将你等的冤情一一道来，若有半句虚假，本府定不轻饶。” “是，谢大人，草民不敢作假。”那名带头的男子抬起头道：“草民名叫张满墩，是响水村的村民，两个月前草民的媳妇在河边洗衣裳时，被万家大少爷强行掳走糟蹋了，草民的媳妇觉得没脸见人，选择了投河自尽，草民带人去万家的庄子讨要说法，被他们打了一顿，他们给了草民五十两银票，还威胁草民再敢去闹就要草民一家老小的性命……” 张满墩说着从怀里摸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即便家里穷得快揭不开锅，他也不允许家里花用这张用媳妇的性命换来的银票。他从未放弃过讨公道的想法，如今这张银票可算派上用场，成了唯一的证物。 “这是当初万家给的那五十两银票。” “呈上来。” 银票逞到知府大人面前，那上头还印着万家钱庄的大银，做不了假。 此时，另一名男子紧接着讲述自己家的遭遇：“草民朱大贵，是朱家村的村民，半年前，万家大少爷看上了草民家的几亩良田，出贱价想要买下，家父不愿贱卖良田，被万家大少爷带来的人打得不省人事，逼迫家父签下买卖契约，事后，家父因受伤过重，没几日就撒手西去了。“ 男子说到最后，声泪俱下，他将那张不合理的买卖契约递交给衙役呈到知府大人面前。 时下一亩良田的官价是十五，然而这张协议上的价格却连官价的一半都不到，六亩良田居然只卖了三十两。 万宝禄听完这两起事件，他都有印象，当时仗着自己是县丞的小舅子，自信满满，从未想过这些刁民胆敢与万家作对。然而今时不如往日，万家如今自身难保，这些人没了往日的忌惮，都联合起来要让万家雪上加霜。 “两条人命，万宝禄啊万宝禄，是谁赋予你的权利让你这般草菅人命，强占农田。”即便是经手过无数案件的知府大人，此时亦是怒不可赦，他重重地拍下惊堂木：“来人，将万宝禄带回大牢单独关押，待本府查明真相后再行定夺。” 旁的不说，仅仅这两桩事件被坐实，万宝禄便难逃一死。很快万宝禄便被衙役拖着带走，万老爷仍不放弃求情，却无济于事，这已是一个死局。 知府大人对堂下的几名男子说道：“你们暂且回去等候官府通告，若你们说的事件属实，本府自会还你们公道，倘若你们胆敢弄虚作假糊弄官府，本府也决不轻饶。” “谢谢知府大人，谢谢知府大人。”几人激动万分，纷纷磕头，感激涕零。 老天有眼，蛰伏了这么久，总算没有白费，他们为了与万家正面对决，已离家数日，如今倒是可以将好消息带回家了。 县衙对面的茶楼里，周桓的小厮来回奔波，为他们实时带来了公堂上的情况。 “老爷，那几个男人全都是状告万少爷的，没想到这个万少爷居然还背了两条人命，依小的看，这次他死定了。” 小厮将自己在公堂外的所见所闻一一阐述，在这边说完了还得到隔壁去重复一遍，谁让自家大小姐对万家的事情亦是好奇不已。 万家的案子暂时告一段落，杭书珩还有些事要办，而宋甯则受周茹的邀请一同去街头上逛逛，于是他们约好到城门与水生的牛车汇合的时辰，便各自分头行动。 杭书珩带着之前从书坊领回去的书籍，以及他抄好的版本，走进那家书坊“兴云书斋”。 “掌柜的，我来交活儿。” 柜台里低着头的掌柜的闻言，抬头看见来人，愣了愣，随后惊喜道：“你、你是杭童生？”掌柜的这一嗓子，倒是将旁人的注意力给吸引了过来。 杭书珩习惯性地摸了摸鼻梁，这是前世他推眼镜的习惯动作，“如果你指的是上塘村的杭童生，我想我应该就是你说的那位杭童生。” 掌柜的从柜台里出来，搓着手有些微的激动，“你直接接回去的书，可都抄完了？”之前杭童生被万家大少爷诬陷入狱的事闹得沸沸扬扬，他在狱中写的将行诗，如今已被万卷书屋裱了起来挂在显眼之处以供人观摩，吸引了不少文人墨客前往。 掌柜的暗暗盘算，若是他对外宣称兴云书斋有杭童生的亲笔抄书，不知能否为书斋带来一些福利。 第168章 偶遇昔日同窗 “前阵子家中发生一些事，耽搁了许久。”杭书珩将书籍交给掌柜的。 “不碍事，不碍事。”掌柜的表示理解，发生了什么事，大伙都清楚。按规矩，掌柜的是要当场检阅，而他也确实这么做了，甚至显得有些迫不及待。 大致过目了一遍，掌柜的很是满意，“不错，不错，杭童生果然写的一手好字，不知杭童生还会写什么字体？可打算继续抄书？你若愿意，本书斋内所有的书籍你可任选，老夫信得过杭童生的为人，可免保证金。” 掌柜的算盘打的不错，为了能留住杭书珩这位写手可谓是打破规矩，但杭书珩却婉拒了他，“多谢掌柜的赏识，只是很抱歉，我暂时没有继续抄书的打算。” “这，既然如此，老夫也不能强人所难。”掌柜的叹了叹气，有些遗憾，“老夫这就为杭童生结算。” “多谢。”杭书珩拿到了抄书的报酬，与掌柜的告辞正要离开，却被一个听起来不算陌生的声音喊住了。 “杭兄，果然是你，我还以为看错了呢。” 来人是一个与杭书珩年纪相仿的青年男子，杭书珩从原主的记忆中搜寻一番，便对此人有了印象。此人姓李，名成安，是杭书珩的一位同窗，交情还算不错，自从杭书珩不再回书院读书，他们便未曾再见过面。 “李兄，别来无恙。”杭书珩微笑着打招呼，“今日不是休沐之日，李兄怎会在此？” 李成安心虚地道：“我谎称闹肚子，偷溜出来的，没想到会在此遇见杭兄，真是缘分啊！” “那可真是巧了。”杭书珩道。 李成安拿着自己选好的书找掌柜的结了账，便与杭书珩一同出了书斋，两人并行在大街上，李成安很关心杭书珩的学业近况，“杭兄，你考上童生后为何不再回到学堂里读书了？”他踌躇片刻，又压低声音问道：“你是不是得罪夫子了？” 杭书珩侧首看他，问道：“李兄为何会这么问？” “不瞒你说，之前你被万家大少爷诬陷进了大牢，几乎全城的书院都有学子站出来为你说话，咱们的夫子却勒令所有人不得参与此事，否则将会被逐出学堂。”杭书珩的学问在书院中可算名列前茅，更是今年书院里唯一一位考上童生的学子，这样的学子应该是被书院寄予厚望，为何会突然就退学了？这让李成安很是不解。 直到前阵子城里闹得沸沸扬扬的事情，书院里的学子们看在与杭书珩曾是同窗的情谊上欲为他出头，却被夫子令行禁止，这前后两相结合之下，李成安便有此结论，他拍了拍胸脯道：“不过杭兄你不必寒心，你的案子开堂那日，我可是称病偷溜出来，到衙门去为你助威的。” 杭书珩闻言嘴角不禁抽了抽，这哥们是有多爱逃学偷溜啊？ 说到退学的原因，杭书珩记起来了。当初他考上童生后，夫子有意将闺女许配给他，被他以已成亲为由婉拒。 夫子似乎非常自信地认为他拒绝不了这样的好事，一开始的婉拒不过是为了显得自己是个念旧情的人，只要递个台阶，他一定会顺坡下驴。 杭书珩仍记得当时夫子当时的语气，是一种居高临下轻蔑，“一个农妇而已，你若不愿弃之，降为平妻便是，只是我曹家的闺女必须得以正妻之礼进门。” 然而，事实却是狠狠地打了曹夫子的脸，杭书珩宁愿退学也不愿接受曹夫子的提议迎娶曹家千金。想到这个过往，杭书珩不得不为原主的做法点赞，蓦地，他突然想起了那日在聚宝阁铺子前遇见的那两名少女，那不就是曹小姐与她的丫鬟么！ 不怪他当时没认出来对方，在曹夫子提出要将闺女许配给他之前，他与曹小姐也就只有寥寥数面之缘，他们甚至连话都不曾说过。 不过这些事情，杭书珩并不打算与李成安解释，只随意寻了个理由便敷衍过去。 从李成安这里，杭书珩得知自己在大牢里刻意写的那两句诗，居然被县城里最大的书坊给挂了起来，有些哭笑不得。 当初他为了引起狱卒的注意，刻意写好了又丢，狱卒看了觉得可惜捡了起来，他知道那名狱卒喜爱喝点小酒，便与对方说拿去书坊兴许能换几个铜板…… 狱卒会拿到书坊换银子在他的预料之中，只是他没想到，书坊居然会将他的字挂了起来。 与李成安分别后，杭书珩看了看时辰还早，转道去了趟万卷书屋。一进门，那幅字挂在书坊里显眼之处，想不注意到都难。 掌柜的见他看着那幅字出神，摸了摸胡子问道：“小友是不是也对这幅字感兴趣？” 杭书珩不置可否，侧首问：“掌柜的，不知你这里可有外放的抄书活计？” 掌柜的闻言，仔细打量起了眼前这位年轻人，“不知小友擅长什么字体？” 杭书珩的目光再次移到那幅字上面，道：“如果掌柜的对那幅字的字体还算看得上的话。” “什么？”掌柜的一头雾水，目光在那幅字与杭书珩的身上来回流转，蓦地惊喜道：“你？莫非是……莫非你就是杭童生？” “在下不才。” “杭童生，可否借一步说话？”掌柜的环顾四周，与兴云书斋的掌柜的一嗓子引起旁人的注意不同，这位掌柜的倒是低调许多。 掌柜的将杭书珩领到一处僻静的厢房里，这才郑重其事地道：“我们万卷书屋确实有抄书的活计，而我们书屋已有固定的写手，但若是杭童生有意向的话，也不是不可，不知杭童生对哪方面的书籍感兴趣？” “我看的书籍比较杂，基本上哪方面的书籍都有涉猎，不如掌柜的你给我推荐一些你认为不错书籍？” 杭书珩此举只是不愿自己挑挑拣拣浪费时间，可却是给了掌柜的极大的肯定与尊重，叫掌柜的心中无比的熨帖。 当下，掌柜的便推荐了一些与科举相关的书籍与孤本，丝毫不藏私地交流了自己的一些心得，让杭书珩受益匪浅。 第169章 我想让你们为所欲为 除了掌柜的推荐的书籍，杭书珩还另外购买了一些品质较好的宣纸，以及一些作画颜料。 没想到这看起来不显山不露水的读书人居然还是个隐藏的大客户，掌柜的做了一笔子生意，心情极佳，“没想到杭童生还擅长丹青？若有需要出手的画作，我们这里也收，按品质论价。”他想，能够写得一手好字，作画应当是不会差的。 杭书珩却解释道：“我对此道并不是特别擅长，我买颜料只是因为我儿子喜好涂涂画画。” “呵呵呵！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掌柜的尴尬地干笑几声，“若是日后令郎的画作需要出手，亦可来找我们万卷书屋，哈哈哈……” 此时的掌柜的不会想得到，今日不过是随口一说，日后却腆着脸三不五时的跑上杭家去求画，此为后话。 杭书珩从万卷书屋出来，时辰已经不早了，他赶到与宋甯约好会合的地点时，他们已经等了好一会儿。 “爹爹，你好慢哦，我们都等你好久了。”扬扬一见到他便扮着鬼脸抱怨道。 杭书珩抱起儿子。很诚恳的道歉：“抱歉，是爹爹耽误了一些时间害你们等这么久，现在可以走了。” 回到家，宋甯见他将沉甸甸的包袱打开，都是些书和笔墨纸砚等物件，终于正视起他最近认真抄书的行为。 “怎么买了这么多书？你以后是打算继续科考吗？” 杭书珩收拾书籍的手顿了一下，淡淡应了一声：“嗯！” “你喜欢就好。”宋甯笑了笑。 杭书珩将那些东西搁在一旁，转过身来与宋甯面对面，双手搭着她的肩头，“阿甯，除非我们一辈子都窝在这个小村子里，过着平淡无味的生活，不崭头不露角，可是那样的生活你喜欢吗？” “一开始我以为就这么平平淡淡的生活，挺好的，可是我们还是遇到了万宝禄这样的人，万宝禄只是个有心无脑的富家子弟我们都差点应付不来，更别提以后可能会遇到比万宝禄更难缠更有脑子的人物。” 所以，他只有让自己变得强大起来，强大到别人都不敢招惹的地步，那样才能更好的保护好自己最爱的人。 “我知道，你想做什么我都支持你。”宋甯偎依进他的怀里，环着他的腰说道：“我只是不希望你勉强自己做着自己不喜欢做的事情。” “只要能让你和孩子不受到伤害，我做任何事情都是值得的。”他拥着她，“你喜欢设计，儿子喜欢画画，而我，想让你们为所欲为。” 这个男人…… 宋甯觉得这是她听过最动听的情话，用侧脸蹭了蹭他的胸膛，嘴角上扬。享受了片刻温存，直到扬扬跑进书房，两人才分开。 “你收拾吧，我去准备午饭。”宋甯转身离开，身后传来杭书珩与儿子说话的声音。 “扬扬过来看看，爹爹给你买了颜料回来了，拿去画画吧！” “好耶，谢谢爹爹！” 杭书珩空闲时，自制了许多适合孩子用的类似于后世的马克笔，扬扬用着特别趁手。前阵子他在抄书时，孩子便在一旁画画，目前居然已经画起了连载版的葫芦娃，宋甯有时还看得津津有味。 用过午饭，杭书珩给宋甯端了药过来，宋甯喝过药，突然想起张翠菊，“万家倒了，万宝禄估计也玩完了，你说张翠菊会去哪里？她会不会回小泉村去？” “最好是回去了，正愁没找到机会收拾她。”杭书珩说这话时，浑身散发出浓重的戾气，连宋甯见了都有些心惊。 “你打算怎么对付她呀？”若是让她自己报复张翠菊，连她也没想好要如何对付。 杭书珩戾气一收，揉着她的发丝，像哄孩子似的说道：“这些你不用操心，交给我就是了。”有些想法太过阴暗，他不大愿意让她知道。 宋甯不会说出扫兴的话来，这是她的男人在替她出气，无论他要做什么，她只需要接受他对她的好就够了。至于张翠菊，便自求多福吧。 他们在谈及张翠菊时，张翠菊正在她蜗居了数日的小客栈里收拾行李。没了家产的万家便是一无所有，与普通百姓没什么两样，张翠菊如今倒是不惧万家日后会找上她了。 一直住在客栈也不是长久之计，她打算先回小泉村，日后再为自己想想出路，毕竟自己的父母兄长同样是靠不住。 回小泉村之前，她将从万宝禄的私宅里带出来的值钱物件拿去换了银两，再将所有的银两都存入钱庄换成银票缝在衣服里藏好，这才踏上了回村的道路。 然而，张有财一家看见张翠菊回来时，还吓了一跳，因她与万宝禄的关系，生怕被她连累，将她堵在了门外。 张翠菊好说歹说，最后将身上仅剩的一些银两交出一部分给他们，这才得以进门。令她意外的是，杭母居然也在，还对她大肆嘲讽。 “还以为山鸡变成了火凤凰，结果兜兜转转，山鸡还是山鸡，哈哈哈……” 张翠菊铁青着脸问：“你怎么在这？” 张母数着张翠菊给的银子，揣进怀里，走过来阴阳怪气地道：“她呀，被人逐出家族了呗，我看啊，你俩现在是谁也甭笑话谁，都一个样。” “什么？你被逐出家族了？哈哈哈……你也有今天……”这回笑的人变成了张翠菊，整个人笑得花枝招展。 想到自己能有今天，全是拜她所赐，杭母的气便不打一处来，“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还不是你害的，要不是你挑唆，我会做那些事而被逐出家族吗？你就是个祸害，害人精，谁摊上你谁倒霉。” 看着张翠菊越来越难看的脸色，杭母越说越得劲，“你这种人就活该自己孤独终老，省得出去祸害人，就你过去嫁的那个老酒鬼，到头来死了吧？还有那万家大少爷，怎么着？摊上你以后，万家现在也倒了吧？” 第170章 万家落幕 杭母与张翠菊的互相攀咬，宋甯一无所知。 此时，扬扬正捧着一沓之前画好的画来到她面前，“娘亲，你可以帮我在上面写字吗？有好多字我都不会写。” “当然可以呀！扬扬想让娘亲帮忙写什么？”宋甯接过画纸一页一页地翻着看，这孩子，居然有条不紊地还排好了每一页的顺序，按着顺序，宋甯抽出最上面的第一张，“那咱们一页一页的来好了，这一页要写什么呢？” 扬扬不假思索便脱口而出：“老爷爷上山采药，救了小鸟，不小心摔下山崖……” 他讲完一页，又接着讲下一页，宋甯一听便明白了，他这是要让她帮忙写上旁白与对白，让画面变得更加生动。 “娘亲知道怎么写了，扬扬真厉害，就快要成漫画家了呢！”宋甯毫不吝啬地给予他最大的肯定。 在前世，这孩子就说过自己将来长大要当一个漫画家，她还以为只是说说而已，没准说过就忘了，却没想到，他不但有过人的绘画天赋，并且想成为漫画家的想法从未动摇过。 没有什么是比得到娘亲的夸奖更令扬扬开心雀跃的事情，当下竟然有些得意忘形，夸下海口道：“等我以后成了漫画家，就可以画更多的画，让全世界的人都看到我的漫画，哈哈哈。” 宋甯自然是不会打击孩子的积极性，“娘亲可就等着那一天哦，到时候我就是漫画家的娘亲，一定会有好多好多人羡慕我的。” 杭书珩一心二用，在看书的同时，也在关注着母子俩的动态，听着母子俩对未来的畅想，露出一脸宠溺的笑。他不禁想，以扬扬的画风，没准在这个时代真的会掀起一股热潮。 “那咱们现在就开始工作吧！这么多，可真是个大工程呢！” 宋甯下笔前考虑了片刻，最后决定采用了比较娇憨可爱的圆体字，在画面上写下了旁白。 “哇！娘亲，你写的字好可爱哦！”扬扬捧着宋甯写好旁白的画拿到杭书珩面前，急于将这个有趣的发现分享给他，“爹爹你看，娘亲写的字好可爱对不对？” 杭书珩放下书本，接过他手里的画，鼓励道：“扬扬，娘亲会的多着呢！你可要好好跟娘亲学哦！” “嗯！我会的。” 扬扬捧着画回到宋甯身边，母子俩一个人写，一个人在旁边时不时地提示着对白，合作得倒是非常愉快。 —— 不过三日光景，在知府大人的雷霆手段之下，万家所有的资产全被查抄，已交由府城驻军押运转移。万宝禄因强抢民妇、强占百姓农田、以及逼人致死等行为，证据确凿，数罪并罚，最终被判处于秋后处斩。 此告示贴出，有人欢喜有人愁。城里的百姓只觉得除掉一个祸害，直呼大快人心，那些曾被万宝禄欺压过的人们顿时喜极而泣，甚至抱团痛哭。万老爷瞬间老了几十岁一般，一夜之间白了满头，未到不惑之年却犹如一位行将就木的老头，没了半点精气神。 此时的万家众人被彭得胜安置在一处小院之中，虽然拥挤，却总比露宿街头要强得多。万家的佣人已被遣散，知府大人厚道，允许原本签了卖身契的家奴，有能力的自行赎身，没能力赎身的只能等待被发卖的命运。 而万家的铺子如今也成了商人眼中的香饽饽，无数商人暗潮汹涌蠢蠢欲动，只待官府发卖商铺时能抢到自己看好的铺位。 外界的纷纷扰扰如今与万家已是再无任何关系，万老爷无论如何，也想不通万家为何会沦落至此。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便夜不能寐，独自在心里不断复盘着万家遭遇不幸的根源出在哪里，最终得到一个结论：上塘村，杭童生。 没错，这所有的不幸，都与那位上塘村的杭童生息息相关，自从摊上那位杭童生，万家便开始事事不顺。起初，为了一本秘籍，让万家吃了一个哑巴亏，再者，若没有遇见这个杭童生，万宝禄与他就不会有交集，就不可能会说出那等大逆不道之言。 万老爷绝对不会承认，万宝禄以及万家沦落至此，全是咎由自取，他急于为万家的遭遇找出一个罪魁祸首，如此，他的心里才能够得到平衡。 “杭童生，杭童生，你害我万家至此，我定要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愤怒的大吼声，在万籁寂静的夜晚里显得格外瘆人。 歇在偏房里的万管家被这动静惊醒，连忙过来查看，“老爷，老爷您没事吧？” 一进门，便瞧见万老爷发了疯似的，疯狂打砸屋里的陈设，口中不断念叨着要让谁不得好死。 “老爷您怎么了？您别吓老奴啊！”万管家上前去制止对方过激的行为，以免伤及自身，“老爷，无论如何您要保重身体啊！” 万管家跟在万老爷的身边二十年，一直忠心耿耿，这次他本可以赎回自由自身，然而他却恳求知府大人允许让他留在万老爷身边，知府大人见他一片忠心，便应允了。 他扶万老爷坐下，倒了一杯早已冷却了的茶水过来：“老爷，喝口水吧！” 喝下苦涩的茶水，万老爷的情绪逐渐稳定下来，问道：“咱们手里还有多少银子？” 万管家在心里估算了一下，道：“老爷，早前县丞大人派人送了些银子过来，再加上老奴私藏的一些，咱们目前约莫还有一百六十两银子。” “好，很好。”万老爷将杯中的苦茶一饮而尽，“一百六十两，足够了。” “老爷，您想要做什么？”万管家见他状态不大对劲，忧心地问。 “杭童生，我要杭童生的命。” 万管家闻言一惊，“老爷，您、您是想要买凶……”此事非同小可，后面的话他不敢说全，踌躇片刻后，咬牙道：“老爷，这事您交给老奴去办。” 第171章 这个人情，杭某认了 杭书珩丝毫不知自己的小命已经被人惦记了，这些时日，他将原主之前读过的书，做过的功课都复盘了一遍，总算找回了一些感觉。 关于万家的事，他们并不需要刻意的去打听，便会有消息传到他们面前。除了村子里进城去瞧热闹的人带回来的消息，还有便是周茹这位大小姐带来的更加内幕的消息，这一次周茹除了带来了万家的结局，另外还替自己的父亲带来了一句话。 “我爹知道我今日要到上塘村来，让我给你们带句话。” 杭书珩与宋甯闻言对视一眼，不禁好奇这位周掌柜的会让周茹带来什么样的一句话，“请讲。” “我爹说，万家的资产已经被转移走了，但铺子宅子还有田庄还在，衙门很快就要发卖，我爹让我问问你们对铺子或是田庄有没有兴趣。” 听她这么一说，杭书珩不由得有些心动，于是道：“周掌柜的好意，我们先谢过了，劳烦你回去之后转告，我们明日会登门拜访。”以他们目前的实力，好地段的铺子肯定买不起，但若是能买一处宅子或是买个小点的庄子倒也不错。 “放心吧！我会转告我爹的。” 当天夜里，宋甯盘点了家里目前所剩的银两。那些贵重的物品除外，之前获赠的一千两银票，他们取出百两作为日常花用，这些不计入在内，他们如今手中便还有九百两。 把这些银票砸出去，也不知能不能买个好点的铺子或者宅子田庄之类的，宋甯不禁有些期待了起来。 次日，他们便如事先约好那般，到了周府，周桓知道他们今日会来拜访，因此待在府里并未外出。 “宋姐姐，你们来了！”周茹雀跃地奔到宋甯身边。 一阵寒暄过后，周茹便邀请宋甯母子到花园里去赏花，周桓则领着杭书珩去了书房，将一本折子递给他看。 杭书珩打开折子粗略扫了一眼便合上，“周掌柜的这是什么意思？这里面的内容你确定是我能看的？” 折子上的内容不是其他，而是万家的不动产分布情况以及内部标价，官府还未正式发卖，周桓有知府大人这一层关系，提前得到消息并不奇怪。只是，让他一个不相干的人过目，似乎不太妥当。 周桓爽朗一笑，道：“没什么不能看的，周某信得过杭童生的为人。” 杭书珩再次打开折子，仔仔细细地翻阅了一遍，感慨道：“万家，果真是家大业大啊！”所涉猎的领域不少，铺子分布甚广，整个州府都有万家的铺子分布在各个城县乡镇。 “没错，只可惜万家起家太晚，底蕴不足，再者，太过张扬，不知收敛锋芒，万家能有今日亦是迟早的事。”周桓表达了自己对万家的见解。 但凡万家往日没有树敌众多，这次遭难时也不至于这么多人落井下石，说起来，这一切，终归是咎由自取。 杭书珩的合上折子，他的总结便是：“一手好牌，打得稀烂。” “一手好牌，打得稀烂。”周桓反复琢磨着这些字眼，不禁觉得这个比喻实在是妙，“哈哈哈，杭童生不愧是读书人，你这个比喻用得妙啊！” “周掌柜的过奖了。”杭书珩谦虚道。 周桓见他已经看过折子里的内容，便直接进入主题，“这上面的标价，是知府大人给周某行的方便，除去圈出来的几处已被周某收入囊中，余下的，杭童生若是有意向，可任选。” 杭书珩不急着回复，慢悠悠地端起茶水喝一口，笑道：“我只是一个读书人，周掌柜的为什么会认为我有这个能力去分一杯羹？” 周桓微微愣了一愣，随后大笑：“杭童生今日既然能到来，不就说明了一切吗？” 之所以让周茹传话，一来是为了卖他们一个人情，二来便是想试探一番。 他也曾暗中查过这对夫妻的底细，一个读书比较好的乡下人，娶了一个秀才之女，表面上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他却总是隐隐觉得他们并不像表面这么简单。 周桓有意试探，而杭书珩则不想错过这次机会，便有了此刻的事情，两人对视半晌，最终却是双双笑了起来，杭书珩拱手道：“多谢周掌柜的看得起，这个人情，杭某认了。” “顺水推舟罢了，算不得什么人情。”周桓刮了刮杯中的浮沫，遗憾道：“说起来，当初主子留给你们的那块牌子若用在此处，莫说任你挑选，哪怕你全要了，也并非不可，可惜了。” “没什么好可惜的，在我妻子的眼中，没有什么比我的安危来得重要。”杭书珩对那块牌子的作用看得很淡，“即便没有那块牌子，我们还有你那位主子留下的一千两，我想，极好地段的铺子或许买不起，买一处还算不错宅子应该还是能够办到的。” 一、一千两…… 周桓手微微一抖，杯中的茶水险些洒了出来。 杭书珩只当做没看见，臭屁地道：“放心吧，他不亏。”他相信，那人的命，或许是无价的。 周桓嘴角猛地抽了抽，尴尬地笑道：“杭童生真会说笑。”在他看来，能得到主子那么重的赏赐，明明是他们占了便宜。 两人在书房里翻着那本折子琢磨，府城的铺子或是宅子肯定是不用想了，价格比县城的差不多要高出一倍之多。最后，杭书珩选中了县城里一间连着宅子的商铺，地段不算较好亦不算太偏。 杭书珩对于地段倒不算太重视，有时候生意的好坏，重在经营者的手段，他看着这个铺子的主要目的是有个院子可以住人。然而，就光是这一个宅子加铺位，也几乎要了他们的全部家当。 周桓看了一眼，亦是非常认可他所挑选的这一处，不显眼亦不偏僻，却也是个安身之所。 “杭童生好眼光。” “那么，此事就有劳周掌柜的替我们经手了。” 否则，他一个读书，突然拿出那么多银两，旁人难免会起疑心，虽说他们问心无愧，但被人盯上，总归是件麻烦事。 第172章 太便宜他了 周桓的办事效率极快，次日便派人将房契地契送到了杭家，无人时，宋甯捧着那两张契纸稀罕了许久，这可是他们来到这个时代之后所拥有的第一份产业呢！ 杭书珩就喜欢看她那副财迷的样子，“开心吧？小财迷。” 宋甯被他说得不好意思，将房契地契拿去放好，出来便说道：“周掌柜的帮了这么大的忙，得还人家这个人情。” “嗯！你有什么想法？”杭书珩问道。 “我已经有主意了。”宋甯一脸傲娇，“别的不说，就珠宝设计而言，我可是专业的，正好与聚宝阁对口了，咱们送他一本设计图吧。” 其实在昨日，杭书珩就已经想到了这点，看来这个天大的人情，得靠媳妇来还了。 “那就辛苦夫人了。” “那还等什么？笔墨伺候吧！” “遵命！” 宋甯此刻兴致勃勃，当下就让杭书珩去准备画具，只是还未开动，家里便迎来了一位意料之外的客人。 她看着门外的人好一会才认出来，“你是、你是那位捕快大哥？” “是的，杭娘子，在下王进。”王进朝宋甯拱了拱手，“不知杭童生可在家？” “在的，快请进吧！” 宋甯让开道将他请进院子里，正巧杭书珩搬着画具从书房里出来。 “王捕快，你怎么来了？”看对方穿着便服，猜想应该是为私事而来。 王进道明来意：“杭童生，叨扰了，我是为还银子而来。” 宋甯并不知道这两人还有借钱欠债的牵扯，目光在两人之间流转，杭书珩对她笑了笑。 “劳烦夫人泡壶茶。”说罢，他便领着王进到书房里。 茶水很快送上来，宋甯没有过多停留便出去了，她还是去着手准备画设计稿来的自在。 书房里，王进将十两银子放到杭书珩的面前，“杭童生，这是十两银子。” 杭书珩挺意外的，这才多久，这么快就凑齐了。不过他并不打算多问，点点头，起身去将欠条取了出来交给对方，“这是欠条，你收好。” “多谢！”王进将欠条折好收入怀中，这才解释起银子的来路，“杭童生一定很好奇我如何在短短的时间内，凑齐了十两银子吧？” “说起来，也算不得什么光彩的事情，这些都是在查抄万家时得来的。” 万家那么多的资产，抄家时每人顺手拿个一两样，也算是约定俗成的事情，大伙都心知肚明。算不得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上头也不会揪着这点小事不放。 要想让马儿跑，总得让马儿吃草，因此，未登记在册之前，知府大人以及县太爷对此亦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别做得过火了。 “原来如此！”杭书珩表示理解，以他们这些干捕快的，若只是靠每月那点俸禄，一年下来还未必能攒下来十两银子。 “杭童生的援手之情，王进铭记于心，即便还了银子，我还是那句话，日后杭童生若有用得上我的地方，我一定义不容辞。” 王进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人情不会因为还清欠债后便可抵消。杭书珩对此并未有什么过多的想法，他当初施以援手也并不是为了得到对方的报答，但此刻他也不会拂了对方的面子。 送走王进后，杭书珩将十两银子交给宋甯，这才与她说起之前他借银子给王进之事。 “看来，这位王捕快的为人还算不错。”宋甯总结道。 杭书珩看她已经画好了几张图纸，拿起来看，提出意见：“你这个细节对于这个时代来说，会不会太复杂了，那些工匠能做出来吗？” 宋甯拿过来，说道：“是呀！我也发现这个问题了，所以我得改改，尽量画得简约一些。” “周掌柜的这回赚大了。”杭书珩轻笑一声，有这位世界级顶尖的设计师亲自设计珠宝款式，他不赚谁赚。杭书珩突然心里有些不平衡了，“要不，咱换个方式报答他吧？这太便宜他了。” 宋甯被他逗得“噗呲”一声笑出来，“没什么便宜不便宜他的，好的设计图，只有用在有用的地方，才能发挥它们的作用，否则也就只是一堆废纸而已。”她将他打发走，“你去给我煎药吧，别在这耽误我画图。” 说起煎药，家里就只剩下最后一包药了，杭书珩想着，服了最后一次药，要不要让宋甯去城里的医馆号号脉，那个不告而别的老头也不知这会儿人在哪。 而那个不告而别的老头，此刻正在距京城十里外的官道边上的一个面摊里吃饱喝足，拍拍屁股便走。 “诶，客官，您还没结账呢！”摊主连忙追上去要账，旁边便有人递过来一块碎银，“这些够吗？” “哎哟！够够够，多谢客官，客官慢走。” 老头悠哉悠哉地走在前头，身后不远不近地尾随着几名男子。 角落里，一名头戴斗笠的男子往那边瞧了一眼，随后将帽沿往下压。他认得那几名男子腰间所佩戴的令牌，乃宫中之物，能使皇宫里的护卫毕恭毕敬，他不禁好奇那老头是何来头。 “客官，您的面来咯。” 男子收回视线，低头吃面。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周桓身边的伙计周银，此次他跟随商队一块出发，走了将近半月才到京城郊外。到了城外他便与商队分别，此时，商队已经率先一步进城。 进了城门，那几名尾随辛老头的男子如释重负，松了口气。这一路上，他们不敢掉以轻心，生怕一个不留意，这老头又得跑不见人影。 幸好，这一路还算顺利，老头还算厚道，没出什么幺蛾子，只是这一路费了不少银子在吃吃喝喝上。如今进了城门，他们的任务也算完成了，在亲眼看着老头进入睿王府的府门后，几人便功成身退，回皇宫复命，至于老头的动向，自有京城的眼线在关注着。 第173章 旧疾复发 周银白日以周府下人的身份进了周桓在京城的宅子，与周桓的大公子见了一面，夜里便换了一身装扮进了睿王府。进了王府方才知道，睿王随陛下离京去了避暑山庄，此时并未在王府之中。 消息传到萧允面前时，他正在看楚一调查回来的结果。 楚一反其道而行，暗中顺着当年宋秀才离乡游学的路线查起，时日久远，他为此着实下了不少功夫，花费了两个多月终于有了结果。 宋秀才当年确实到过京城，在一处村庄里停留了一段时日，他所在的那处村庄正好是距离当年先皇后坠崖的地点，下方的一个山脚之下。若说先皇后坠崖之后恰好被宋秀才救走，并非不可能，时间地点吻合，从种种迹象中，几乎已经可以断定宋秀才的妻子确是先皇后无疑。 这个结果，在萧允的意料之中，尽管早有了心理准备，但当他听到楚一说当年先皇后是自毁容貌时，内心还是狠狠地被触动了。好好的，她为何要自毁容貌，答案不得而知。 “辛苦了，下去休息吧。” 刚将楚一打发走，楚二便进来了，“王爷，京城传来消息，辛老前辈回来了，如今正在王府。”他顿了顿，又道：“另外，屏阳县来人了。” “屏阳县？来的是什么人？”萧允闻言，率先关注屏阳县的情况。 楚二道：“来的是夜鹰十六，据说是有信物带回，要亲自交到您手中。” 说到信物，萧允第一反应便猜想是与杭家有关，面容顿时严肃起来，心里不禁疑惑，他们是出了什么事而动用了他留下的信物。 忽而，他像是随口一问般问了一句题外话，“陛下最近身体情况如何？” “陛下的精神状态还不错。”楚二如实回答。 萧允沉思良久，幽幽道：“准备一下，陛下旧疾复发，明日启程回京。” 楚二微怔，随后拱手道：“是，属下告退。” 深夜，陛下的寝宫在一句“宣太医”的高呼声中，兵荒马乱起来，随行的太医们在睡梦中被陛下亲卫连拖带推拽地带到寝宫为陛下诊治。 “诸位王爷，陛下这是旧疾复发，此症只有毒公辛老能医，臣等无能······”众人闻讯赶到时，便听到了太医们统一一致的结论。 “你们治不了，养着你们这些庸医有何用？”安王萧恪怒火中烧，上前便一脚踹翻跪在最前头的医正。 医正被踹翻后又爬起来跪好，“安王爷息怒，实在是陛下之前所中之毒太过霸道，只有毒公能解其症状，臣等实在是束手无策。” 萧恪记恨之前辛老头当众给他难堪，此时闻言便是嗤之以鼻：“哼，堂堂皇宫御医，连个野路子郎中都不如，你们还怎么有脸当御医？” 太医们不断擦拭着额头上的冷汗，这位爷之前吃的教训想必是没吃够，那可是毒公啊，可不是他说的什么野路子郎中。 太医们不敢反驳，有人却不会惯着他，“二弟还是谨言慎行为好，否则下次再被毒公教训时，为兄说话可就不好使了。” 萧恪一噎，他也就是看那老头不在才敢这么说，想反驳回去，但想到每次有口舌之争，自己最后都会落于下风，便忍了下来。萧允冷笑，看来他背后有高人指点，倒是学聪明了一些，能沉得住气了。 “陛下现在情况如何？”萧允问。 “回睿王爷的话，陛下早前被顽毒侵蚀了身体，伤了根本，当初毒公曾交代过，不宜贪恋男女之事，更不能服用那等虎狼之药······”医正战战兢兢地说道。 “你的意思是陛下服了虎狼之药才会诱发旧疾？” “没错，臣等在陛下食用过的糕点中查出了可令人兴奋的药物。”医正说着，将那盘糕点端到萧允面前。 萧允震怒：“岂有此理，这盘糕点是何人端到陛下面前来的？” “回、回王爷，是、是李才人端来的。”在陛下跟前伺候的小太监指认跪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一位后宫才人。 “来人，将这个致陛下旧疾复发的罪妇拖下去杖毙。” 众人皆惊，没想到睿王殿下下令便是处死，然而却无人敢反驳，毕竟危及陛下安危，谁也不敢触这个霉头。 萧恪嘴唇动了动，在老丞相的眼刀子下，终是没有说话。 只有那位李才人，被侍卫拖走时，垂死挣扎道：“不，我是陛下的人，你不能处死我……” “哼！伤了陛下龙体，死一万次都不足以抵罪。”萧允冷冷的吐出一句话，便摆摆手让人拖下去。 李才人挣扎着还想要说什么，一直沉默不语的老丞相蓦地大喝一声，“还不快将她的嘴堵了，免得惊扰陛下。” 老丞相急于封李才人的口，不过是不希望从她口中说出不该说的话，萧允对此心知肚明，但他置若罔闻，那种小角色根本问不出什么有用的情报。 那个女人不过是一颗被丞相一派安插在陛下身边的棋子，本就不安好心，死不足惜。待李才人被侍卫堵了嘴拖走后，她的死活便不再有人在意。 萧允下令道：“传令下去，明日启程回京，宣毒公进宫为陛下诊治。” 老丞相抬了抬眼皮子，说道：“可现下陛下龙体欠安，恐不适合奔波，若是在回京的途中有何不慎……” “那依老丞相的意思呢？”萧允将问题抛给对方。 “老臣以为，应派人快马加鞭回京去请毒公较为保险。” “这不失为一个法子，只是这一去一回之间，陛下若因此耽误了最佳诊治时机，这个罪责老丞相可担待得起？”不等对方回复，萧允又冷笑道：“即便陛下能撑到那时，谁又能保证这一次回京能将毒公请来？是老丞相能请来？还是安王殿下能请来？” 老丞相被堵得一时无言以对，萧恪却不服气地道：“那若是依你的意思，难道在回京途中就不会出意外了吗？” 他还想再说，老丞相便拉了他一把，随后朝萧允拱手道：“一切听睿王殿下安排。” 第174章 夜鹰十六 三日后，京都全城戒严，禁卫军开道，从城门至宫门所必经之路均已杜绝百姓在此通行。陛下的座驾一路顺畅无阻，入了宫门，便马不停蹄地直奔承德宫养心殿。 睿王府里，辛老头被楚一从睡梦中摇醒，起床气一时无处撒，险些一把将他药倒。 “老爷子手下留情。”楚一快言快语将目的表达清楚，“王爷请您进宫，王爷说您有气可到皇宫里撒，宫里那位又快不行了。” “快不行了怎么了？他就是死了跟老子有什么关系？”辛老头张口便是骂骂咧咧，“臭小子，就知道使唤老子。” 尽管不情不愿，辛老头依然坐上了宫里来的马车。带着起床气进宫的毒公，无人敢触霉头，甚至都不需要通传便直接进了承德宫。 萧恪本想借机发难，对上辛老头想要吃人的目光后便怂了，躲到老丞相身后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一众太医看见毒公犹如见了救星，连忙让道。 “请毒公为陛下诊治。” 辛老头见到这些太医气便不打一处来，“老子走的时候把一个活生生的人交给你们，这才多久，又搞成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一众太医不敢有半句反驳，他们也很冤啊，那晚李才人提着糕点来时，在陛下跟前伺候的太医验过无毒，其他的还未来得及查验他们便被陛下打发走了。谁知那李才人居然如此大胆，竟敢在陛下食用的糕点里下药，虽无毒，却也能要命。 待老头发泄了一通脾气，萧允这才开口道：“那个，还是先给陛下诊治吧！” “臭小子，还有你。”辛老头手指几乎抵着萧允的鼻头，“老子告诉你，再有下次，老子保证让你们一辈子都找不到人。” 若不是为了那件事，他还真就不打算到京城来。没想到这一回到京城，这老小子又差点死翘翘了，他现在可不想让他死的那么便宜。 萧允将他的手指头压下，含笑道：“是，下不为例。” 他的轻松应对与旁人的战战兢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萧恪看在眼里，恨在心底。同样都是皇子，他萧允凭什么那样好命？嫉妒的潮水几乎快要将他淹没。 辛老头心里盘算这次的诊费定要收点实际的东西，上前去给武德帝查看脉象，号脉的手不由顿了顿，回头看了萧允一眼。这哪是什么助兴之药诱发的旧疾复发，这根本就是中毒，服用之后表面看起来与服用了助兴之药一般，实则可诱发人体中的各种旧疾。 臭小子，对自己老子下手还真是一点也不手软，净给他找事做。辛老头狠狠地瞪了萧允一眼。 萧允微笑着朝他挑挑眉，假仁假义地问道：“陛下情况如何？” “情况如何你不知道吗？”辛老头没好气地道：“再晚几日，他这条老命就得玩完了。” 一众大臣闻言皆大惊，暗自庆幸当时没有按照老丞相的想法，否则从避暑山庄到京城一来一回，只怕真要耽误时机不说，还未必能请到毒公。经历过两次，大伙算是看明白了，除了睿王殿下，没人能请得动这位脾气不好的老人家。 “除了太医院的人，其余不相干的人等统统给老子滚出气，别在这碍老子的眼。”说罢，他又瞪了萧允一眼，“还有你，给老子滚。” “是，我们这就滚，那么陛下的安危就拜托您了。”萧允说完便率先走了出去，其余人等不敢留下承受毒公的怒火，亦纷纷退走。 傍晚，萧允回到睿王府，肃着一张脸，“速让夜鹰十六前来见我。” 他前脚刚踏进书房，夜鹰十六便后脚便来到，单膝跪地：“夜鹰十六见过王爷。” “起来，说正事。” 夜鹰十六起身，将他一直背在身上的一方锦盒亲自递上去，“屏阳县收回一方信物，内有掌柜的亲笔书信，请王爷过目。” 萧允打开锦盒，见到里头的信物时，夜鹰十六明显地感觉到周边的气息陡然变冷，可见主子这是生气了。 夜鹰十六，本是睿王府的暗卫，后来由暗转明，化名为周银，跟在负责掌管睿王府暗中的产业的周桓身边办事。 而周氏商行，明面上的东家是周桓，暗地里实则是睿王府的产业。 萧允沉着脸拆开周桓的亲笔书信，完信中的内容时，脸色便已经由阴转晴。 “哼！区区万家，奈何不了他。”他说话的语气似乎还带着一丝自豪。 面对穷凶极恶的杀手时，都能做到面不改色，又怎么可能轻易地让一个小小的富家纨绔子弟欺负了去。 “那位杭童生，究竟是何方神圣？”周银实在是好奇得紧，听主子的语气，似乎对杭童生很是看重。 楚一进来，将一封信交到萧允面前，“王爷，刚到的潭州府的快马信件。”未了，楚一眼角余光扫到那被打开的锦盒，不禁脸色微变，“王爷，这不是······”这块牌子当初还是他亲自放的。 “没错，正是那块。”萧允接过楚一手中的信拆开，没想到里头还夹着另一封信，是周桓的笔迹，他率先打开那封信来看。 楚一退到一旁，与周银并排而立，侧首低声问道：“杭家出事了？”以他对杭家那对夫妇的浅薄的了解中，不到万不得已，定不会动用那块牌子。 周银见他似乎与杭家很熟，不由顿了一下，能跟在主子身边就是好啊，什么事都能比旁人先知晓。不等周银说话，上首的萧允便瞬间开怀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本王就知道，区区万家，奈何不了那个人。” 周银猜测定是在他离开屏阳县后，那边又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你们看看吧！”萧允也不瞒他们，走下来将信纸递给他们看。 周银眼疾手快，接过信纸，一眼便认出了周桓的笔迹，看完信中的内容，震惊不已。 “万家，倒了？”他有些不敢置信，“杭童生做的？” 楚一挤在一旁看着信中提到关于杭书珩的事迹，笑道：“不愧是杭公子。” 第175章 冤家路窄 次日，周银带着一封萧允的亲笔书信出了京城，与来时不同，这一次他一人一骑，轻装上路，用不了几日便能回到屏阳县。 今日的屏阳县风和日丽，周茹一大清早便来到了上塘村。她本是跟随周家的管事去视察一处新买的庄子，听说那个庄子上的风景不错，于是到岔路口时，拐了个弯便去了上塘村将宋甯母子带上。 毕竟早前就曾有过约，因此宋甯并没有推脱，欣然接受了。 “那个庄子在响水村，原本是万家的，是我爹通过赵伯伯的关系买下的。”在路上，周茹向宋甯说起了庄子的情况，蓦地，她凑到宋甯的耳边压低声音道：“听说万宝禄当初到庄子上游玩时，看上了村子里一个小媳妇，把人掳走糟蹋了，那小媳妇后来投河自尽了，衙门升堂那日，那几个联名状告万宝禄的人中的其中一人，就是那位投河自尽的小妇人的相公。” 宋甯听完很是唏嘘，活生生的一条人命，就这么没了，这就是古代女人的悲哀。 “这个万宝禄真是死不足惜。” “可不是么。” 马车在经过小泉村的村道时，周茹提醒道：“宋姐姐，这里就是小泉村，再往前去就到响水村了，你们家的那个坏心眼的亲戚就住在小泉村吧？” “嗯，是啊！”听她说到小泉村，宋甯挑开帘子看了看外头，她对小泉村并不熟悉，没想到居然是与万家的庄子相邻，难怪张翠菊那个女人能和万宝禄勾搭到一起，也不知张翠菊如今是不是已经回到小泉村里。 马车很快通过了小泉村，直往响水村而去，继续走了不到两刻钟便到了庄子。几人觉着庄子外风光极好，便纷纷在庄子外下了马车，打算步行一段。 令宋甯没想到的是，方才她才想到张翠菊，这会儿居然在这个庄子外见到她了，这还真是冤家路窄啊，人果然不能念叨，一念叨就会出现。 “宋甯。” 张翠菊自然也见到了从马车上下来的宋甯，既震惊又不敢置信，咬牙切齿道：“宋甯，怎么是你？” 自从她回到小泉村后，便时不时地到这个曾经的万家庄子外头转悠，几次想打听庄子的新东家是何人，心里盘算着若是能搭上这庄子的新东家，也算一条出路。 前两日她便发现有人来接手庄子，这两日她没事时就在此蹲守着。当她远远的瞧见有马车停在庄子外时，她便往这边过来，打算来一个偶遇，然而令她万万没想到的是，会看见宋甯母子从马车上下来。 宋甯冷笑，“是我又怎么样？” “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宋甯嘲讽她，“倒是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这里可没有第二个万少爷。” 周茹见宋甯似乎遇到关系不大好的熟人，走过来问：“宋姐姐，她是谁？” “哦，不必理会，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罢了，我们走吧。” 张翠菊被宋甯轻视的态度狠狠地刺激到了，冲着她的背影喊道：“宋甯，都到了这里了，怎么，不去看望一下自己的婆婆吗？” 她转而对周茹道：“这位小姐，你可能不知道我这位表嫂背地里是什么样的人，可别被她的表面功夫给骗了，她呀，连婆婆都赶出家门了，现在我姑母就在娘家住着呢！有家回不去，都是因为她？” 周茹自然不会信她的鬼话，嘲讽道：“你就是杭家那坏心眼的亲戚吧？哼！你也配在这里跟我讲话？来人，将这个疯女人给我赶走，你们都是怎么办事的，怎么能允许这种不三不四的人徘徊在庄子外面鬼鬼祟祟？” “是，大小姐。” 一道而来的几名随从得令便上前去驱赶张翠菊，面对这么几个人高马大的汉子，任张翠菊再怎么不情愿，也得乖乖远离庄子。 周茹还是觉得不够痛快，又对管事的说道：“吩咐下去，日后再看见这个女人出现在庄子周围，一律赶走。” 张翠菊气得牙痒痒，却也知道斗不过人家，只能狠狠地瞪了她们一眼，转身走了。她不敢闹事，但她可以找一个敢闹事的人来，她倒要看看到时候宋甯怎么说。 回到张家，张翠菊便刻意地在杭母面前提起宋甯，声称只要有宋甯在，她就会一直阻挠杭书珩将杭母接回去。 杭母听了自然不信，张翠菊便借机搬弄是非，“我可是亲耳听到她说的，她说你是被杭家扫地出门的人，这辈子都别想再回到杭家了。” “哎哟！你人在小泉村，上哪去亲耳听见她说的啊？”杭母在张翠菊的手底下吃了不少亏，对于她说的话，还是疑多过信。 “我就知道你不信，但我说的是事实。”张翠菊啧啧道：“姑母，我真是替你不值啊，你被赶出家门，有家不能回，人家可是有心情在游山玩水呢！” “啥游山玩水？谁在游山玩水？” “当然是你的那个儿媳妇，我的表嫂了。”接着，张翠菊又说了句模棱两可的话，“我听说响水村万家的那个庄子被新东家买下了，今儿新东家就要过来交接，我就去那边瞧了一眼，你猜我瞧见了谁？” “你该不会说你瞧见了那个丧门星吧？”杭母半信半疑道。 “没错，就是她，坐马车来的，还有一群人对她恭恭敬敬的，那架势就好像她是那个庄子新东家一样。” “不可能，肯定是你眼花了。”杭母不信。 “我可真没骗你，她见到我还叫了人把我给赶走了，不信你可以自己去看看。”说着，她故意神秘兮兮地小声说道：“姑母，你说她该不会是撞什么大运，发达了吧？不然哪来的银子买下一个那么大的庄子，我打听过，要买下那么大的庄子，怎么说也得要一千两呢！一千两啊姑母，你可是她婆婆，她买下的庄子也就是你的，你以后可就是个地主婆了。” 她故意顿了一下，刻意道：“难怪她之前要叫人把我赶走，她该不会是怕我知道她是新的东家跑回来告诉你吧？果然她是不想孝敬你呢。” 第176章 宋甯是谁？本小姐不认识 在张翠菊不留余力的怂恿之下，杭母果然又上套了，当下就让她带路，要亲自去那庄子上看个究竟。 张翠菊暗喜，带着杭母便往响水村的庄子方向而去，她就不信宋甯会看着自己的婆婆被人驱赶而放任不管。让杭母去闹起来，就算不能得到什么好处，只要能让宋甯不痛快，张翠菊便觉得痛快了。 庄子里，管事的将下人与长工都召集过来，周茹刚与这些人见过面，便有管事过来禀报：“大小姐，外头有两个妇人在闹事，其中一人自称她儿媳妇在庄子上，非要进来寻人。” “哪来的疯婆子，赶走就是了。” 才将管事打发走，宋甯却道：“茹妹妹，外头的人可能是冲着我来的。” “你是说你那个被逐出家族的婆婆？”周茹常到上塘村，即便宋甯从未提过，但对于杭家的事情她也没少听说。 宋甯道：“大概是张翠菊想给我找不痛快，怂恿她来闹的吧，那个女人惯会使这种伎俩。” “那个女人，她脑子有病吧？这么喜欢找人不痛快。” “呵呵！大概是。” “她这么喜欢找人不痛快，我就让她痛快痛快。”周茹说着站起来，“宋姐姐，这件事你别出面，我来解决。” “那就有劳茹妹妹了。”宋甯欣然接受，补充道，“不必顾及我，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周茹让香环在庄子里叫上几个壮实的妇人，一行人便浩浩荡荡地往庄子外走去。 外头，在管事的驱赶下，杭母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赖着不走，张翠菊则冲着庄子里高声喊道：“表嫂，你不出来看看吗？你就真的这么狠心，看着姑母被赶走吗？” “哪来的疯婆子，敢在本小姐的庄子外闹事？” 张翠菊看着对面出来的一行人里没有宋甯，不由愣了一下，本以为让杭母来闹，就能给宋甯找点不痛快，好让这位有钱人家的小姐与宋甯反目。没想到宋甯居然躲在里头不出来，而这位小姐还亲自出面，她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你、你是谁？”杭母从地上爬起来，拍拍屁股问道。 “怎么，到别人家的庄子上闹事，都不打听打听主人是谁吗？”周茹嘲讽道。 “你是庄子的主人？那、那宋甯呢？你叫宋甯出来见我。” “宋甯是谁？谁是宋甯？”周茹回过头问身后的一行人，“咱们庄子上有一个叫宋甯的人吗？” “没有。”众人纷纷摇头。 “不可能，她明明在里面。”杭母也不太确定，转头去看张翠菊质问道：“你不是说宋甯在里面吗？” 张翠菊此时也不知该如何说，宋甯的的确确在里面，可对方的人却一致否认，看来这位小姐是打定主意要为宋甯出头。 她拉着杭母，打起了退堂鼓，“姑母，看来表嫂是不肯出来见你了，咱还是先走吧！” “慢着。”周茹岂会轻易让她们离开，“我认得你了，你就是方才在庄子外鬼鬼祟祟被我们赶走的那个女人，怎么，这是被赶走不甘心，又找人来闹事了吗？” 周茹的声音陡然变冷：“你当这是你自家的院子，可以随意撒泼打滚吗？来人，将这两个人绑起来，她们既然喜欢闹事，那就让她们到官府衙门闹去。” 杭母顿时慌了，她有点转不过弯来，怎么了，就要到官府去了？张翠菊亦然，没想到这位小姐会这么不讲情面，一言不合就要送官府。 “这位小姐，你不是和宋甯交好吗，你就这么不讲情面，要将她婆婆送去官府。” “宋甯是谁呀？本小姐根本就不认识什么宋甯，我看你是得了癔症了吧？随意捏造一个事实出来。”周茹冷笑一声，“别以为疯疯癫癫就可以免去官府，本小姐可不是那么好欺负的，全叔，此事就交给你去办了。”最后这一句话是对身边的管事说的。 那位被叫做全叔的管事点头道：“请小姐放心，周全一定将此事办得妥妥当当。” “还愣着做什么？快将那两人给绑起来扭送官府，今日要让她们明白，在别人家的地盘撒泼闹事是要付出代价的。” 在全叔的吩咐下，几名身材壮实的妇人撸起袖子便上前，不费多少力气便将杭母与张翠菊这两人给困了起来。 “张翠菊你这个害人精，你又害我……”杭母此刻算是恨死了张翠菊，每一次自己身上发生倒霉的事情，全是因为她。 周茹回到庄子里，见到宋甯时，才后知后觉自己是不是做的太过了，“宋姐姐，我让人将她们俩送去官府了。” 宋甯得知后，惊讶了一瞬，随后竖起大拇指道：“做得好！” 周茹像一个做了好事被表扬的孩子，心里很是雀跃，但高兴过后，她又有些苦恼，“宋姐姐，她们再怎么说也是姐夫的亲戚，我把她们送去官府，姐夫不会怪我吧？”说完她接着解释道，“可不是因为我怕他哦，我是担心他会不会迁怒于你。”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个解释毫无说服力。 就在半下午，将宋甯母子送回上塘村时，在杭家大门前迎面便遇到了外出归来的杭书珩。周茹像个做了错事的孩子，心虚地不敢看他，将宋甯母子放下，连门都不进，匆匆打了声招呼便落荒而逃了。 “宋姐姐，姐夫，时候不早了，我先走了。” 杭书珩有些摸不着头脑，看着远去的马车，侧首问宋甯，“她怎么了？怎么好像突然很怕我似的。”就像老鼠见到猫一般。 宋甯忍俊不禁，她知道周茹为何心虚，也不知之前是谁一再解释说不是因为自己怕杭书珩。 “先进去再说吧。” 进了院子，听宋甯说了今日在响水村发生的事情，杭书珩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所以她刚才见到我连正眼都不敢看，是因为心虚啊！”杭书珩笑道：“我看起来有那么可怕吗？” 第177章 送你样东西 杭母与张翠菊被送到官府，县太爷问清缘由后，各打了两人十大板，送进大牢里关了三日才给放出来。 一出大牢，水生的牛车已经在外候着，见她出来便招呼道：“五奶奶，珩子叔让我来接你。”虽然她已经被逐出家族，但水生仍是照着从前的称呼喊她，毕竟喊习惯了，要改口也不知该喊什么比较合适。 杭母大喜，以为是接她回上塘村的，“他让你来接我回杭家吗？” “不知道，先出城你再自己问吧，珩子叔在城外等着。”水生面无表情地拉着牛车过来，他对杭母还算客气，对张翠菊那是没给好脸色，在她想要和杭母一同上牛车的时候讽刺道：“至于你，还是自己走吧，我的牛车可配不上你这么尊贵的人，磕着了可就不好了。” 不等张翠菊有所反应，他便赶着牛车走了，可把张翠菊气得直跺脚，这一跺脚免不了牵动了臀部的板子印，顿时疼得直抽气。 杭母比张翠菊好不到哪里去，即便牛车在城里行走还算平稳，但她从县衙大牢一路到出了城门，都不敢坐实了，否则稍有些微的颠簸，臀部便要遭大罪。 出了城门，见到早就在那儿等着的杭书珩的背影，杭母艰难地从牛车上下来，满怀希望地问道：“书珩，你是要接我回上塘村了吗？” 然而当杭书珩转过身来，看见他冰冷的面孔，她心便凉了半截。果然，杭书珩冷冷地道：“你可真能折腾，都闹到县衙大牢里去了，如果再这么闹腾下去，你这辈子都别想再回到杭家了。” “我、我是被张翠菊那小贱人给害的。”杭母自觉比窦娥还冤。 “我早就警告过你，不要听信张翠菊的话。”杭书珩面无表情地又补了一刀，“原本叔公已经松口了，用不了几日就可以接你回家，你倒好，又闹了这出，如今叔公正在气头上，你还是回小泉村再待一阵子吧，” “什么，你是说族长已经打算原谅我了？”杭母悔不当初，悔不该被张翠菊三言两语的哄骗又上了她的当，“张翠菊这个害人精，她咋就只知道祸害我。” “那件事我已经都知道了，若不是你自己鬼迷心窍，又怎么会着了她的道，我猜一定是她误导你，让你认为那个庄子是被阿甯买下的吧？”杭书珩脸一沉，警告道：“说到底，只要是涉及到阿甯的事，你都要去闹上一闹，如果说你今后仍然不能和阿甯和平共处，那么我看你还是不用再回到杭家了。” “你说什么？你要为了那个女人这么对你娘？”杭母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不知何时开始变得很陌生的儿子，虽然被逐出了家族，但在她的心里，一直认为这个儿子最起码不会真的不顾她的死活。 杭书珩冷笑一声：“别忘了，你现在已经不是杭家的人，从严格意义上来讲，你已经不是我娘了，看在你是我的生母的情分上，我愿意照顾你后半生，那是情分，我若不愿，旁人也说不了我什么，你要是还想回杭家，就听我的，要是不想，那你就在小泉村待着，逢年过节我会给你送些银子节礼，就当是走亲戚。” 事到如今，杭书珩也不想装什么母慈子孝，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要将杭母接回去。 “你怎么，你之前明明不是这样说的。”杭母不明白，之前明明还让她安心等着，等他来接她回杭家，怎么现在态度全变了。 “那是因为之前我以为你会悔改，可是我现在知道了，你根本就不知悔改。” “可是，那都是张翠菊的错，我也是被她害的。”杭母仍然理直气壮地将错全推到张翠菊身上。 杭书珩突然道：“张翠菊让你去吃屎你也去吃吗？” 此话一出，杭母和水生都愣住了，这还是头一回听到从他嘴里说出这么粗俗的字眼，这是一个读书人该说的话吗？杭母被噎得一时说不上话。 “总之，你先回小泉村待着吧，叔公那边我再想想办法。” 杭母闻言，以为他松口了，原来方才说的那些只是气话，“娘就知道，你不会真的不管娘的死活的，我保证，下次不会听信张翠菊那个贱人的话了。” “你知道就好。” 将杭母送回小泉村后，回程时，出了村子，杭书珩便让水生在一片小树林里停下。不多时，张翠菊便一瘸一拐地出现在视野中，没错，他是刻意在此处堵人的。 张翠菊发现等在路边的杭书珩时，也明显怔住了，环顾四周，道路两旁，除了茂盛的草丛便是大片的小树林，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他该不会要在这里对她做什么吧！ 水生识趣地牵牛去吃草，树林里只剩下杭书珩与张翠菊二人，杭书珩动了。 “你、你想做什么？”张翠菊看着朝自己走来的杭书珩，心里有些发悚。 “你放心，我不会对你做什么，因为我嫌脏，毕竟在我看来，你就是个从灵魂到肉身都肮脏到极点的人。”杭书珩冷笑一声，嘲讽道。 “你……”张翠菊觉得受到了极大的侮辱，脸色顿时五彩斑斓，“那你在这拦着我是什么意思？” “只是想送你样东西。” 杭书珩说罢，朝她的面门一弹指，张翠菊顿时感到一缕粉末扑面而来，紧接着浑身一阵剧痛地倒下。 “你……你不是……说……”张翠菊疼得在地上打滚，她只觉得自己浑身没有一处不痛的，连骨头都要碎了一般，他明明说不会对她做什么的…… “对待你这种人，不需要讲信用。”杭书珩心情极好地蹲下来欣赏她痛苦的表情，吓唬她，“是不是很痛苦？这只是开始，如果没有解药再过一刻钟，你的骨头和身体发肤就会开始慢慢的被腐蚀、融化，最后化为一摊血水，连点渣渣都不剩……” 张翠菊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她丝毫没有怀疑杭书珩的话，因为她此刻就感觉到自己的骨头好像要融化了一般。感受到死亡的临近，前所未有的恐惧布满她的心房，想伸手去抓着杭书珩的脚求饶被他避开了。 “不要……求……求你……放过我……我不……想死……” 第178章 猎户 一刻钟后，水生赶着牛车摇摇晃晃地走在小路上，眼角时不时瞥一眼杭书珩，欲言又止。 那小眼神是一点也不知道隐藏，杭书珩有些好笑，“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水生小心思被发现了，尴尬地笑了笑，随后道：“珩子叔，你刚才为啥要给她解药啊？那个女人那么坏，死了倒好了。” 杭书珩忍俊不禁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水生，杀人可是犯法的，咱不干那违法乱纪的事。” “不是，珩子叔，我不是那个意思。”水生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道：“我就是，就是觉得太便宜她了。” 杭书珩摇了摇头，笑而不语，他自然不会告诉水生，他给张翠菊吃的并不是什么解药，张翠菊的疼痛症状之所以会解除，完全是因为药效过了而已。 而他在药效即将失效之前给了她一颗药丸谎称是解药，实则那才是真正的毒药，一种能缓慢侵蚀中毒者神志的一种毒药。 张翠菊不疑有他，二话不说就吃下那颗药丸。那种毒药并不会立即发作，即便发作了亦不会马上使人进入疯魔状态，而是犹如生病般的缓慢的过程，让人瞧不出来是中毒所致。 县城。 万老爷自住进彭得胜安排的小院里，便一直闭门不出。平日里都是万管家留在身边伺候着，这几日万管家出门办事，万老爷总是阴晴不定，除了每餐送饭过去，便没人敢往他跟前凑。 好不容易挨到万管家回来，小院里其他人全都松了一口气。万管家一回到小院，便往万老爷的屋里去。 万老爷见到他便问：“那件事办的怎么样了？” 万管家道：“老奴寻到一人，那人是个猎户，有点本事，据说他曾经还打过熊瞎子回来。” “那人可靠吗？” “老爷放心，那人年轻时在江湖上混过，江湖人都是最讲规矩的，只要收了银子就一定会办事。”万管家停了一下，接着说：“那人家中有个病秧子闺女，常年靠吃药维生，他们家很是缺钱，老奴给了他三日时间，三日后他若找过来，就算是接下这桩生意了，咱们静候三日便是。” 万老爷沉默半晌，咬牙道：“好，那就等他三日。” 位于屏阳县周边小镇下边的一个村庄里，有一户人家居住在山上，是二十多年前才来到这个村子里居住的。没人知道他们的来历，但那这的男人是个打猎好手，村里人也不敢轻易去招惹他们。 这家人向来独来独往，平日里与山脚下的村民并无过多往来，二十多年来一直如此，村民只知这家人姓柴，家中有个病弱的闺女。 此时，山上的小院里，那名姓柴的猎户在院子中擦拭着一把长剑，听着屋里闺女阵发性的咳嗽声，仿佛要将肺给咳出来，他的心头上一直拢着一团愁绪，久久不散。 良久后，咳嗽声逐渐停歇，屋里走出来一个满面愁容的妇人。 “闺女歇下了？”柴猎户问道。 妇人应了一声，见到男人手中的长剑，目光微动，“她爹，你这是……怎么突然擦起剑来了？” 这把剑，尘封了二十年，这二十多年来，男人都不曾碰过，如今突然取出来，不免让人多想。 柴猎户故作轻松道：“剑也需要养护，放太久了，再不擦擦可就真成废铁了。” 他用拇指在剑刃上轻轻刮过，道：“你看看，都钝了。” 柴娘子对此没有过多纠结，她如今一整颗心都系在闺女身上，为她的病体忧心忡忡。 她叹口气坐在一旁的矮凳上，忧心道：“最近吃的药似乎没什么效果了，唉！都怪我当年身体不争气，害得咱闺女……” 当年在逃亡途中早产生下的闺女，以至于闺女从小便疾病缠身至今。 柴猎户擦剑的手微微顿了一下又继续，“她娘，你先别着急，明儿一早我进一次山，打些猎物去换银子，咱们带闺女到府城去看大夫，府城的大夫应该比县城里的大夫要高明。” “可是，你每次进山，我这心里就总是不踏实，咱家就你一个顶梁柱，你要是再出点事，我们娘俩可就活不下去了。” “你啊，就是想太多了。”柴猎户收起剑，拍着她的肩膀安慰道：“这么多年，我的本领你还不了解吗？熊瞎子我都打过，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你只需安心在家照顾好闺女就好了。” 听他这么说，柴娘子也觉得自己太胡思乱想了，男人在外为了家计奔波，自己不应该再给他增加心理负担才是。 次日，天还未大亮，柴娘子便为柴猎户准备了好些干粮，水葫芦里打好了水，每次他一进山就要三五日才归来，不准备充足点怎么能行。 临出门时，柴娘子免不了又忧心了起来，她也不知怎么的，这一次他说要进山，她这心里便一直不踏实，那种感觉比以往每一次更加明显。 “她爹，要不，要不今日别进山了吧，我这心里总觉得不踏实。” “瞧你说的，这东西都准备好了，哪能临时变卦啊，你别多想，再怎么样我也会保重好自身的。”柴猎户一边背上装备与干粮，一边说道：“照顾好闺女，安心的在家等我回来。”他好说歹说，才将媳妇安抚好。 柴娘子依依不舍地将他送到篱笆墙外，院子里便传来一声轻唤：“爹……” 两人闻言双双愣住，回过头来，就见自家闺女不知何时从屋里出来了。 “爹，你又要进山吗？”瘦弱的女子走过来，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仿佛风一吹就会倒下。 “哎呀程程，你怎么出来了，这山上的早晨露重得很，最是容易着凉，赶紧回屋里去。” 两人连忙一左一右扶着自家闺女，将她送回屋里去。 “爹，你是不是又要进山？”柴姑娘又问道。 柴猎户知道她为自己担心，抚摸着她的头顶安慰道：“程程放心，爹不进深山，就在附近的山里转转。” 进一趟深山，少说得十天半月才能归来，时间太长，他还真不放心她们母女俩。 第179章 得先付银子 柴姑娘深知父亲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挣银子给她看病，这么多年来都是如此，她不禁陷入深深的自责与忧伤之中，“都怪我身体不争气，连累了爹娘，如果我没有生病就好了。” 如果她没病，父亲就不用时常进山去面对那些凶猛的野兽。 “傻闺女，说的什么傻话，无论是你什么样子，都是爹娘的心头宝。”柴猎户揉了揉她头顶的秀发，“不要多想知道吗？等着爹挣银子回来，就带你去府城看大夫。” 柴娘子悄悄抹了一把眼角，也在一旁劝道：“程程，你现在主要的任务是把身体要好，其他的事情你不用忧心，要相信你爹的本事，这天就快大亮了，咱娘俩一块送送你爹吧！” “嗯！” 柴姑娘乖巧地点点头，披上一件厚外衣，便与母亲一同送父亲出门。 柴猎户坚持不让娘俩送出院子，只让她们待在院子里，他自己背着装备与干粮出了篱笆院门。他如往常一般回过头，微弱的晨光中，院子里有等他归来的人，这是每一次使他不允许自己出现任何意外的坚定信念。 “爹，你一定要保重啊！”这是柴姑娘头一次在清醒时目送父亲出门打猎，以往每一次父亲走时，都没有惊动她。 “院里露气重，快回屋去吧。” 柴猎户挥着手让母女俩回屋，然而她们却坚持着，无奈他只好转身快速离去。走出了很远的一段山路，再回头时，已经瞧不见自家的院子了，这下她们母女俩总该回屋待着了吧！ 这趟进山，柴猎户没有在山里多待，他在决定进山时，已经下了一个重大的决心。因此，在山里待了一夜，第二天便带着打到的猎物下山，直奔县城。 县城，万老爷在小院里刚吃过午饭，便有小厮来告知外头来了一个猎户，带着猎物上门询问是否需要。 “快，快去把人领进来，老爷想吃野味了。”万管家闻言，喜出望外，连忙让小厮去请人进来。 很快，小厮将猎户领了进来，万管家留下猎户，便将小厮给打发走了。 柴猎户将手中提着的一只早已断气的野兔往地上一丢，高大的身躯往那一站，浑身散发着森冷的气息。 万管家一怔，此人今日一见，与之前所见时，气质截然不同，无形中给人一种沉重的压迫感。 他有些局促地问：“柴兄弟，恭候多时，你今日过来，可是考虑清楚了？” 柴猎户缓缓抬起头，面无表情：“这桩生意，我接下了，但我有条件，得先付银子。” “这……好说，好说。”只要人应下了，一切都好说，万管家连忙将人请进屋，“咱们移步说话，里边请，我们老爷就等在里头呢！” 万老爷对于先付银子还是不太乐意的，如今他们手上现有的银子不多，容不得出半点差错。 若是先付了银子，回头这人拿了银子不办事的话，他们找谁说理去…… “这位好汉，你这个要求，是不是不合规矩。”万老爷将自己的顾虑说出来，“我要怎么肯定你收了银子，就一定会将事情办妥？”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若是信不过我，便另请高明吧！”柴猎户态度坚决，没有一丝让步的意思，转身就要离去。 万老爷心一急，忙喊住人，“好汉留步。” 他们能给出的价钱不高，江湖中人他们请不起，如今能找到一个愿意接手的人实属不易。 “咱们万事好商量。”万老爷举起一只手掌，“我可以先付五成定金，不，六成。” 柴猎户亦吃准了对方急于除掉仇人的决心，扫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抬起脚步继续往外走。 万老爷追着柴猎户的脚步往外走，见他态度如此坚决，便改口，“八成，我先付八成定金你看成吗？” 然而，柴猎户丝毫没有停步的意思，万老爷最终一咬牙，“成，我可以先付银子，但我也有条件。” 柴猎户闻言停下脚步，回头看他，似乎在等他的下文。 万老爷沉默半晌，抬起眼皮，眼中瞬间露出残忍的光芒。 “我要你将那人的妻子和孩子一并解决了。” “一条命的价钱买三条人命，你可真会做生意。”柴猎户嘲讽道。 “反正杀一个也是杀，杀三个也是杀，怎么样？你若答应我即刻付银子。” 就如柴猎户吃准了万老爷急迫的心理一般，万老爷也吃准了他急缺银子的困境。 柴猎户陷入沉思良久，仿佛在做着强烈的心理斗争，周身的气息愈发的森冷阴寒。 就在万老爷几乎快要沉不住气，想着要不要加点钱的时候，柴猎户幽幽地开口了。 “何时动手？” 万老爷闻言大喜，“越快越好。” “准备银子吧！今夜动手。” 杭书珩一家三口此刻正在河里捞小虾，丝毫不知自己一家的性命都已被人惦记上了。 今日他们收获颇丰，宋甯为了满足孩子们的口腹，亦是大显身手。 他们一直以来都有饭后散步消食的习惯，吃过晚饭便沿着村里的小路散步。 走到水生家时，进去看了看，这些日子，杭书珩又画出一些新品图纸交给水生，正好这会儿去看看成果。 杭书珩来得正是时候，水生有些地方不明白，拿着图纸向他讨教。这两人一讨论起来，一时半会也结束不了，杭书珩见天色将暗，便让宋甯母子俩先回家去。 宋甯带着扬扬回到家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天边的上旋月已经洒下微光。每天夜里入睡之前，宋甯都会在家里常待的地方点上油灯，东屋、院子、书房这三处都是必须点灯的地方。 将院子里挂在屋檐下的灯笼点亮，宋甯对扬扬道：“扬扬，咱们先去书房点灯，然后再去洗澡好不好。” “嗯嗯！” “那扬扬要在院子里玩还是跟娘亲一起去书房点灯呀？” “娘亲怕黑，我要跟娘亲一起去。” “哎呀！扬扬真是娘亲的小英雄啊！” 母子俩手拉着手一块进了书房，里头一片黑暗，宋甯凭着感觉往灯台的地方走去，点亮灯，屋里顿时便灯火通明。 “好了，娘亲现在就带你去洗澡。” 宋甯侧首低头与扬扬说话，一抬头，瞳孔骤然一缩，这屋里不知何时有个人背对着他们，无声无息地在窗前站着。 第180章 他给你多少银子？我出双倍 在宋甯惊恐的目光中，那人缓缓转过身来，一身黑色夜行衣，脸上蒙着面巾，只露出一双森寒的眸子。 没心思想旁的，宋甯本能地捞起扬扬便朝门外跑去。 眼看就要跨出门槛，身后忽然传来破空之声，宋甯只觉膝关节处被什么东西从后边砸中，她整个身体不受控制的往前扑倒过去。 为了不让自己压到孩子，她调整了一下让自己侧身倒地，将孩子牢牢护在怀中。 肢体与地面的撞击所产生的剧痛，叫她一时缓不过来，当她爬起来想要大声呼救时，冰冷的剑锋已抵住了她的喉咙。 宋甯顿时不敢轻举妄动，她紧紧地将扬扬抱在怀里，此时的扬扬已经吓得忘记了哭。 经历了方才那一刹那的惊恐过后，宋甯逐渐冷静了下来，此人来者不善，若真要取他们的性命，以他们母子的现状只能是任人宰割。 “你是谁？你想干什么？就算你要杀我，也请你让我死的明白。”实力拼不过，她也只能与之周旋。 柴猎户原本以为她会向他求饶，然而却没有，方才明明还惊恐万状，竟然如此快便冷静了下来，这让他非常意外。 “你为什么不求饶？”他问。 “我求饶，你就会放过我们吗？”宋甯反问。 “不会。” 他虽是拿人钱财，替人办事，却也不介意在对方临死前满足一下他们的求知欲，将能说的说给她听。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有人花钱买你们的性命。” 宋甯问：“能否告知是什么人要买我们的命？” 对方不答话，只摇了摇头。 “江湖规矩，不能。” “我能猜一下吗？是张翠菊，还是万家？”宋甯将与自己家不对付的人在心里过了一遍，除了这两个人，她实在想不出还有谁会想要他们的性命。 两相比较起来，她更倾向于后者，万家如今落得这个下场，与杭书珩多少有点关系，万老爷如今若想要他们的命也不是不可能。 “我猜是万家，对吗？” 柴猎户默了一瞬，道：“你很聪明，但还是得死。”他手中的长剑更加贴近，剑锋已刺破宋甯的皮肤，鲜血顺着纤细的脖子流下。 “等一下……”宋甯感觉到疼痛心下一惊，急急地大喊一声，对方的动作顿了一下，宋甯接着道：“不如我们做笔交易吧，他给了你多少银子，我给你双倍，买回我们自己的命，你看如何？” 她此刻坐在地上，仰着头，拼命的想要在昏暗的光线中看清对方的眼神，然而背着光，她什么也看不清。 “这个提议很好，只是，规矩不能坏，赴死吧！” 他之所以会愿意与她说这么多，只不过是因为真正要杀的人不在，杀这对母子只是顺带。 扬扬被宋甯紧紧抱在怀里，他的侧脸紧紧贴着宋甯的胸膛，此刻侧脸感觉到一股湿意，他下意识擦了一把，擦了一手鲜红。 抬头一看，宋甯的领口处已经被鲜血染红，“娘亲，你流血了。” 看见自己娘亲受伤流血，扬扬瞬间忘了害怕，小小的身躯不知哪来的力气，像只小豹子一般奋力地挣扎起来，宋甯险些抱不住他。 “你这个大坏蛋，不许伤害我娘亲。”扬扬挣脱不开，只能回过头狠狠地瞪着对方，连小表情都在用力。 “扬扬，别动。”宋甯紧紧搂着扬扬，生怕他将那人惹怒，加速对方对他们下手的时间。 柴猎户低头，视线落在扬扬的脸上，不由得怔住，心底顿时掀起了惊涛骇浪。 若不是时间不对，他还以为回到了二十多年前，又见到了那个孩子。那张脸，他逃避了二十多年，没想到会在这个地方见到一张几乎一模一样的脸。 为了印证自己没有眼花，柴猎户俯身朝宋甯紧抱着孩子的手上轻轻一弹。宋甯只觉手腕一阵刺痛麻木，下一刻怀里一空，扬扬已经被拎了起来。 她顿时目眦欲裂，以为他会对孩子不利，绝望地喊道：“不，不要……你要对我做什么都可以，求求你，别伤害孩子……” 顾不上自己还被锋利的剑锋抵着喉咙，宋甯猛地起身想要解救扬扬。柴猎户见状，及时收回长剑，反手一推便将她推倒在地。 “娘亲，娘亲……”扬扬在空中拳打脚踢，扑腾个不停。 即便被扬扬抓着手臂又抓又挠，柴猎户仍然不为所动，他仔仔细细地看着那张小脸，像，太像了…… 目光下移，停留在扬扬胸前那块白玉上，柴猎户整个身躯僵硬了一瞬，脑海中仿佛响起了另一个稚嫩的声音。 “程统领，你看我刻的凤凰好看吗……” 一愣神的功夫，扬扬几乎就要从他的手中挣脱，仿佛是怕孩子摔了一般，在扬扬快要挣脱时，他快速地将扬扬放下。 “娘亲……”扬扬双脚刚着地，便飞快地扑到了宋甯的怀里。 “扬扬。” 失而复得的感觉让母子俩紧紧相拥在一起，宋甯的目光充满戒备地盯着对面的人，心思飞快地运转着，该如何突破眼下的死局。 然而，对方却在她万般戒备的注视下，收剑入鞘，从窗户跃出去，消失在窗外的一片黑暗之中。 宋甯微怔，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他改变主意不打算对他们动手了？ 但无论如何，那人突然走了，宋甯稍稍地松了一口气，抱着扬扬哭了起来。 劫后余生，此时她终于开始后怕，抱着扬扬的双手不自觉地发起抖来，继而传遍全身，不停颤抖。 扬扬小小的手拍着她的背安，哽咽着慰道：“娘亲不怕，坏人已经跑了，娘亲不怕……” 这孩子明明自己也害怕得不得了，却还知道安慰人，宋甯顿时哭得更凶了。 杭书珩踩着月色归来时，丝毫不知院子里的情景，他推了推大门，已经从里头闩上了，于是他扣了扣门环。 屋子里的母子俩听到动静，顿时僵住，连哭声都止住了，但很快他们便听到了熟悉的声音，犹如天籁。 “阿甯，我回来了。” 第181章 躲了二十多年 扬扬听见杭书珩的声音，便瞬间绷不住了，大声哭喊起来：“爹爹，爹爹你快来呀……爹爹……” 杭书珩靠在门外等着宋甯前来开门，蓦地听见里头传来孩子们哭喊声，心头猛地一震。 “阿甯，扬扬，出什么事了？” 他不由分说便翻墙进了院子，只见书房的门大敞着，母子俩坐在入门处的地上相拥而泣。 “爹爹，爹爹，娘亲流血了。” 杭书珩闻言心头骤然一紧，快速跑过去查看，一看之下，触目惊心。 宋甯的脖子上原本被划破的皮肤，伤口已经不再出血了，然而她方才担心扬扬，情急之下起身时又划破了一处，此时仍在往外冒着血，领口与胸前已经浸湿了一片衣襟。 杭书珩连忙从身上翻出一瓶伤药替她敷上，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地止了血。 此刻他完全没心情去赞叹这瓶的药效惊人，替宋甯处理好伤口后又检查了母子俩身上，看不到别的伤口。 但他还是担心自己检查得不够仔细，漏掉了什么地方，问道：“还有没有哪里受伤？” 见母子俩都摇了摇头，他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他目光在屋里扫视一圈，除了母子俩旁边的地上躺着一摊茶杯碎片，其他的看起来没有什么异常，屋里亦没有打斗的痕迹。 但宋甯的伤口很明显是被利器划伤，还是伤在那么危险的部位。 扬扬带着哭腔说道：“爹爹，刚才有坏人，他有一把那么长的剑。”他张开双臂比出一个长度。 此时，宋甯也冷静了下来，方才道：“是万家，万家顾的杀手，他刚才明明就要动手了，我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就走了。”她后怕地抓住杭书珩的手，“怎么办，他会不会再返回来啊？” “没事没事，别怕，有我在。”杭书珩将母子俩一起抱在怀里，拍着他们的背安慰着。 现在想想，他真是该死，他就不该让他们母子先回来，幸好他们没事，否则他该恨死了自己。 “别坐在地上了，先起来，咱们先回房再说。”杭书珩说着欲将他们扶起来。 宋甯却仿佛被卸了浑身的力气般，甚至连站稳都有点困难，杭书珩二话不说，将她拦腰抱起。 回到东屋，打了水进来替母子俩擦洗干净，换好衣裳，重新给他们检查时这才发现，宋甯的膝盖、手肘处，全是被磕碰出来的淤青。 “等我一下，我去书房拿点药。” 他很快将药取来，替宋甯揉着淤青的地方，疼得她忍不住倒抽着冷气。 “阿甯，忍一忍，如果不揉开，明天会很痛苦。”宋甯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若放任不管，说不准明日下地走路都困难。 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杭书珩手上的动作不停，一边揉一边问起方才发生的事情，果然，宋甯说起事情时，就不那么专注于膝盖上的疼痛了。 杭书珩听着她完完整整地说着事情的经过，没想到是那么的惊心动魄，想想都觉得后怕，所幸的是他们母子俩现在都没事。 “我明明感觉到他的杀意了，可是他却突然又走了，你说这是为什么呀？”宋甯从方才到现在一直没想明白。 “先别想那么多，至少目前是安全的。”杭书珩安慰她，“人的情绪有时候是很复杂的，也许他看见孩子，突然就不忍心下手了也说不定。” “真的会是这样吗？”宋甯细想，这似乎也不是完全不可能，她记得方才那人的确是在抓起扬扬之后，便将他放下，随后就走了。 杭书珩有一搭没一搭地陪她说着话，直到两个膝盖和手肘的淤青处都揉过之后，才劝道：“别那么悲观，有我在呢，不会有事的，赶紧躺下休息吧！” 宋甯看了一眼旁边的位置，扬扬挨着她，不知何时已经睡着了。 柴猎户从杭家离开后，漫无目的地在夜色中狂奔不止，仿佛要将杭家甩得越远越好，一口气奔到了数十里之外的一处荒野之上方才停下。 死去的记忆正在疯狂地攻击着他的良心与脑海，逃了二十多年，躲了二十多年，他终究逃不出自己良心的谴责。 天底下长相相似的人不在少数，一张长得相似的脸庞，有可能是巧合，但有着那样一张相似的脸庞的孩子，再戴着那块白玉，绝非巧合。 方才有那么一瞬间，他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只要杀了那个孩子，他就还可以像过去的二十多年一样，自欺欺人地逃避过去，逃避他曾经所犯下的罪行。 可是面对着那张酷似的脸和那块白玉，他无论如何也下不去手，二十多年来内心所有的自我暗示，在那一刻被击得溃不成军，为了避免失态，他不得不立刻逃离那里。 冷静下来，他不禁对这个孩子的身份产生疑惑，孩子戴着的玉是二十多年前的那块玉不会错，但这个孩子绝对不是二十多年前那个雕玉的孩子。难不成，是那人的孩子？那位他今晚要取性命的对象，杭童生，会是那个人吗？ 柴猎户此时思绪纷乱，他已经没心思去考虑完成刺杀任务的事情，他必须要先去弄清楚那一家人的身份才行。 打定主意要原路返回时，才发现此刻他并不知身在何处，周边是一片荒野，他根本就不记得来时的路······ 这一夜，杭书珩在屋里守着宋甯母子俩，未曾入睡。为防止那人去而复返，他将辛老头留下的毒药，以及当初楚睿留下的那把匕首全都带在身上，然而等了一夜，也未曾等到来人。 宋甯经过一夜的休息，身上的不适才开始反应出来，即便昨晚已经用药揉过了淤青，早起下地虽不至于走路困难，但也不能像往常那般利索。 再加上浑身上下都伴随着酸痛感，因此，除了上茅厕不得不下地之外，其余时间都被杭书珩强制要求待在炕上休息，非必要不准下地活动。 第182章 野鸡 万老爷在小院之中等着消息，从夜晚等到天明，仍等不到柴猎户归来。天一亮，他便等不住了，打发万管家立马到上塘村去打听消息。 “快去上塘村看看，去看看那姓杭的死了没有。” 万管家与万老爷一般，同样等了一夜，未曾歇息，得到万老爷的吩咐后，立刻马不停蹄地便赶往上塘村。 到了上塘村，他潜伏杭家附近暗中观察，不多时，杭家院子的大门开了，那位杭童生居然完好无损地从院子里走出来，在门外伸了个懒腰。他以为自己一夜不睡，太过疲劳所以看错了，连忙揉了揉眼睛再看，对方还是完好无损地在那里活动着筋骨。 万管家不禁恨得咬牙切齿，他们这是被人给骗了，老爷的担心应验了，那人果真拿了银子不办事，实在是可恶。 为了不打草惊蛇，万管家在确认了杭书珩仍好好地活着后，便离开了。回到县城小院，他便匆匆忙忙的，直奔主屋。 “老爷，老爷，不好了，老奴去了上塘村发现杭童生还好好的活着，那人、那人果真卷银子跑了。” “你说什么？那人拿了银子没去杀姓杭的一家？可恶至极。”万老爷闻言，顿时火冒三丈。 他们手上本就不多的银子，竟然被人就这么骗走了一大部分，果真是应了那句老话，人倒霉起来，连喝水都塞牙。 万管家十分懊恼，百般自责，“都怪老奴识人不清，竟找了这么个骗子玩意。” “老爷，接下来咱们要怎么办啊？”如今所剩的银子，根本就不够再请一次杀手，难不成去找那些街头混混？这样一来，他们买凶杀人的行为很可能就会暴露无遗。 “怎么办？我哪知道要怎么办？”万老爷气急败坏地道。 另一边，柴猎户昨夜里费了几个时辰，才终于回到了上塘村，彼时天色还灰蒙蒙的，没有大亮。转个方向上了后山，将身上的夜行衣换下来，换回了猎户的行头。 顺手打了两只野鸡，待到天色大亮，人们晨起后，才提着野鸡下山，挨家挨户地问。 他想着，寻常人家定不会舍得同时买下两只野鸡，待他问了一圈过后再顺道问到杭家去，如此便不容易让人起疑。 果然，他下山，问了几户人家后，都是问了价钱后，便摇摇头将他打发走。 他又敲响了下一户人家的大门，前来开门的是一位中年妇人。 “你是？”孙家婶子见此人面生，好奇地问道。 柴猎户连忙举着手中提着的野鸡，道明自己的来意，“大嫂子，我是附近村里的猎户，今早刚打了两只野鸡，你家要不要？” 原来如此，孙家婶子恍然大悟，问了问价钱，“你这野鸡怎么卖啊？” “两只一起，六十文钱。” “哎哟！三十文一只，那可比家鸡贵好几个铜板呢！” “大嫂子，这山里的野鸡，肉质比家鸡紧实，是要比家鸡贵上一些的，你看，要不你就买下？也省得我带着两只野鸡跑去县城一趟。” “咱们穷苦人家，可吃不起这好东西咯。”孙家婶子说完话似乎想到什么，又道：“不过，我知道有户人家兴许会喜欢，要不我带你过去问问。” “那敢情好，那就先谢过大嫂子了。” 孙家婶子想着宋甯平日里总喜欢弄些好吃的，这野鸡也不常买得到，没准她遇见了会乐意买，于是领着柴猎户就往杭家的方向走去。 柴猎户没想到她这一带路竟然直接将他带到了他最终想去的地方，这倒是省了他许多事。 “就是这家，里面住的是对小夫妻，还有一个机灵的孩子，就是不知道这会儿人在不在家。”孙家婶子说着拍了拍门朝里面喊道：“书珩，书珩媳妇，在家吗？”他们一家时常会进城，她倒是拿不准。 很快，门便开了，出来的是杭书珩，他见孙家婶子与一个陌生的男子站在门外，打量了一番，问道：“婶子，有什么事吗？” “书珩啊，这人是附近村子里的猎户，打到了两只野鸡，问到我那里。”孙家婶子摇摇手笑道：“这不年不节的，我们哪舍得吃那好东西啊，我就寻思着你们家对吃的挺讲究，没准你们会喜欢这野鸡，就把他给带到这来了。” “原来如此。”这孙家婶子还是一如既往的热心肠啊。 杭书珩将目光转向猎户，再次打量起来，不怪他多心，昨夜才出过那样的事情，今日便有生面孔出现在村子里，他很难不多想。然而对方带着一脸憨憨的笑意，殷切地看着他，倒是看不出有哪里不正常。 “大叔，你这野鸡怎么卖？” “两只一起，六十文钱。”柴猎户将野鸡提起来建议道：“你看这野鸡还是活的，一次吃不完两只，还可以关在笼子里养起来。” “行，我都要了，你在这等着，我去取银子。” 杭书珩很快便出来了，将数好串在一起的六十个铜板交给对方，“六十个铜板，你数数。” “诶，好嘞，谢谢，谢谢！”柴猎户接过铜板果真认真地数了起来，“没错，六十个铜板，不多不少。” 这时，扬扬的小脑袋从杭书珩的身后冒出来，看见陌生人后又躲了回去。 柴猎户见到他，愣了一下，像，太像了，随后他不动声色地夸赞道：“这孩子长的可真俊啊！”这孩子长得好看，正常人见了，夸一下也合情合理。 孙家婶子闻言大为赞同，“大兄弟你真是有眼光，扬扬这孩子可是咱们村长的最好看的孩子，哈哈哈……” “这也不稀奇，爹长的就好，孩子肯定也长的好。”他借着说话顺势瞅了杭书珩一眼，此人果然生得丰神俊逸，但与孩子没有一丝相似之处。 杭书珩对于他的称赞并未放在心上，接受旁人的夸奖，他已经习以为常。 热心的孙家婶子却快言快语地道：“大兄弟，你是不是觉得这孩子和他爹长得不像？这孩子呀，隔辈遗传，长得像他姥姥。” 第183章 忠仆 杭书珩汗颜，这婶子，若是让她再多说几句，这个家里还能有点隐私吗？ “那个，婶子，你今儿不忙啊？” 孙家婶子一拍大腿，“哎呀，你看看我，我家里猪还没喂呢！”她说着就着急着赶回去。 柴猎户见她走了，匆忙与杭书珩告辞，随后追上她，“大嫂子，等等。” 孙家婶子脚步不停，边走边问：“大兄弟，你还有啥事？” 柴猎户数了两个铜板递给她，“大嫂子，真是太谢谢你了，要不然我还得走一趟县城去卖猎物。” “哎哟，这可使不得。”孙家婶子连忙拒绝。 “使得，使得，你就收下吧，否则我要去一趟县城，少不得还要花钱坐牛车。” 两人为了两个铜板，就这么在村里的小路上拉拉扯扯起来，有下地做活的人经过瞧见了，免不了要问：“桂莲嫂子，你们这是在做啥啊？” 大清早的，与一个陌生的男人在村道上拉拉扯扯被人撞见，这事若不当场说清楚，要不了半天就得传得全村皆知。 “嗨，这位大兄弟是个猎户，打了两只野鸡，离咱这村里近，就到咱这来问有没有人买，我把他带到书珩家去问问，人书珩买下了野鸡，这大兄弟为了感谢我，非得塞给我两个铜板。” 孙家婶子摊着手掌上的两个铜板给人看，“我说不要不要吧，他非得硬塞给我，你看这……” “大嫂子，你就甭客气了，你为了帮我带路，连家里的猪都还没喂呢！” 旁人听明白了事情的原委，也劝孙家婶子收下铜板，“我说桂莲嫂子，那猎户兄弟有心感谢你，那两个铜板你就收了呗，要没你帮忙，没准他还要进城才能卖得掉野鸡，耽误功夫不说，这一去一回路途可不短。” “是这么个理。” 孙家婶子拗不过，最终还是收下了那两个铜板。 柴猎户与孙家婶子告别后，便同那些要下地做活的人一道走了，称自己家也要往那个方向走。 期间，他有一搭没一搭地与村里人闲聊，不着痕迹地套话，等他们走到地头上时，该知道的他都知道了。 那孩子的外祖母，也就是这村里的村民所说的宋秀才的妻子，也是二十多年前随外出游学的宋秀才一同归来。没有人知道她的来历，只知道她容貌尽毁，终日以面纱遮面。 这位秀才娘子和宋秀才生了一女，闺女长得像宋秀才，而这个闺女成亲后生下的孩子却长得像他的外祖母。 假设那位秀才娘子便是当年坠崖的皇后，那么一切就说得通了，那个孩子的长相，以及那块白玉会出现在这个地方，也就有了合理的解释。 理清这些事情后，柴猎户的内心久久难以平静，他在想着接下来他们一家该何去何从。 刺杀的任务是不可能完成了，他本就已经罪孽深重，不可能在躲了二十多年之后，还要再添罪孽。 或许，这次回去之后，他们一家又得换个地方，继续过着躲躲藏藏的日子，但在那之前，他还需要去做一件事情。 夜晚，柴猎户在子时城门关闭之前进了城，深夜的街头上人烟稀少，寻常人家这个时候早已进入梦乡。在街头上，偶尔遇见几个路人，不是吃花酒夜归的人，便是在赌场豪赌一日败兴而归的赌徒。 柴猎户趁着夜色，潜入了先前他前来交易的那处小院里。 万老爷这一整日都为着银子被人卷走之事感到不甘，连夜里睡梦中都在做着将那人连同姓杭的一起千刀万剐的梦。 迷迷糊糊间有种被窥视的感觉，万老爷睁开眼，只见床头被一片黑影笼罩着，心中顿时警钟大作，瞬间惊醒过来。 “谁……” 清早，万管家端着早饭前来敲门时，里头迟迟没有回应。 他又敲了一次，“老爷，该吃早饭了。” 然而，里头仍然无半点回应，就好像屋里根本就没有人一般。万管家深感奇怪，这一大清早的，老爷能去哪呢？ 他试探性地推了推门，没想到轻轻一推便开了，屋里的景象却是让他大惊。 万管家手上捧着的托盘打翻在地，瞬间跪倒，悲痛大叫：“老爷，老爷……” 其他人听到动静赶来，亦同样被屋里景象给吓跪了。只见万老爷穿着白色寝衣，被一条白绫吊挂在屋里的房梁之上，那灰白的脸色，一看便知已断气多时。 良久后，有人反应过来，出声道：“快，快去县丞大人府上报丧……” “老爷，您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在这一干跪地哭丧的人里，兴许就只有万管家一人是真正的悲伤。 他看着吊挂在房梁上的万老爷，突然认为万老爷之所以会上吊，难不成是因为受不了上当受骗的屈辱，一时想不开，之所以就······ 如此一想，万管家更是悲痛交加，都怪他，那人是他找来的，他难辞其咎，是他害死了老爷啊！ 待万老爷的尸体被放下来后，万管家趴在万老爷冰冷的尸体上痛哭不止，片刻后，他蓦地抬起头，目光坚定，幽幽地道：“老爷，您慢些走，等等老奴，老奴这就下去伺候您。” 他最后深深地看了万老爷的尸体一眼，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他要做什么之前，猛地冲出去，将头颅狠狠地撞在门柱上，顿时血花四溅，当场气绝。 “万管家，万管家······” 众人都没有料到万管家会有此举动，场面一片混乱，手忙脚乱地去查看伤势，但一切为时已晚，万管家的脑门血流如注，早已没了气息。 县丞彭得胜与其夫人闻讯赶到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番场面，大为震撼。 “爹，您怎么就这么去了······”彭得胜的夫人，便是万老爷的亲闺女，见到自己的父亲身死，顿时悲痛不已。 而彭得胜则是震撼于万管家的忠诚，没想到万老爷这样算不得好人的人，何其幸运，身边居然能有这样一位忠仆。但在彭得胜看来，不过是愚忠罢了，为全了一场主仆之情，付诸自己的性命，实在愚蠢。 第184章 陪爹再去一趟上塘村 宋甯卧床休息了一日，已经好了许多，但杭书珩仍是没有允许她下地过多活动，就连周茹来了，宋甯也只能在屋里的炕上接待。 周茹还是头一回见到乡下农家的大炕，好奇地瞅来瞅去。 宋甯为了掩盖脖子上的伤痕，特意围了一条与衣裳同色系的薄纱，至于膝盖上的伤，她给出的解释便是不小心摔了一跤，磕到的。 周茹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心疼地道：“宋姐姐，你怎么这么不小心，一定很疼吧，需不需要请大夫来看看？” 宋甯微微一笑，心里很暖，“我只是摔了一跤，没那么严重，抹些跌打损伤的药揉一揉就好多了。” “别以为摔了一跤就没事，这摔跤也是会磕到骨头的，可大可小，你可不能不当一回事。”周茹还是不放心。 “是，我知道的，若是有什么不适，我一定请大夫总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周茹听她这么说，满意地点点头，又道：“我们府里有上好的跌打损伤药，回头我让人给你送过来。” 由于宋甯的身体不方便，周茹并未在上塘村久待，她惦记着回去了要让人给宋甯送药过来，便着急要回县城。 临走前，宋甯将一本小册子递给她，让她转交给周掌柜的。 “咦，宋姐姐，这是什么？”周茹很好奇，但册子被宋甯用帕子包裹着，出于礼节，她并没有想要打开来看的意思。 “你交给周掌柜的，他看了就会知道了。”宋甯笑道：“之前周掌柜的出面帮我们买宅子商铺，这算是给周掌柜的一点报答，我想他会用得上。” “好，我会转交给我爹的，那宋姐姐，你好好歇着，我这就走了。”与宋甯告别出来，便直接上了马车离开上塘村。 回到县城，她直接去了聚宝阁，在二楼的待客厅里找到周桓，将册子交给他，“爹，这是宋姐姐让我交给你的。” “杭娘子让你带回来的？是什么东西？”周桓接过，好奇地问。 “我也不知道，反正东西我交给你了，你自己看吧，我还有事先走了。”她惦记着要交代人去上塘村给宋甯送药，匆匆的就走了。 周桓看她一个姑娘家，行事风风雨雨的，哪有姑娘家该有的矜持，他宠溺且无奈地摇摇头。 自家闺女，还能怎么着，宠着呗！现下，他还是先看看这杭娘子让闺女转交给他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吧！ 拆开包裹的帕子，里面包裹着的是一本小册子，难不成是送了一本书？可是，送他一本书是何用意？ 周桓带着探究的心思将册子封面翻开，这不看不知道，一看不得了。没想到这册子里面的内容居然是首饰图纸，每一页上面都画着一只首饰的成品图，以及每个首饰不同角度的细节图，还附带着注解。这些图纸，明明看起来款式并不是很复杂，但每一只首饰都能让人眼前一亮。 最特别的是她的画技，他完全没料到，这个杭娘子居然有如此精湛的画技，将这些首饰画得栩栩如生，仿佛在他眼前的就是已经打磨雕刻好的饰品，而非一张张的图纸。 其实是宋甯采用了后世的立体画手法，因此画出来的成品图，视觉上便像是实体的事物一般，不怪周桓的内心如此赞叹。 周桓快速翻看完每一页图纸，越看越欲罢不能，随后合上册子，嚯地站起来，夺门而出。 “来人，快，快备马车。”他匆匆从二楼下来，边下台阶边喊道，神情略显得有些激动。 周茹原本从楼上下来，吩咐周铜去给宋甯送药，正打算要从聚宝阁后院的小门回府，便听见了自己爹爹大声吩咐人备马车，她不由得又折了回来。 “爹，你这是要去哪呀？” “茹儿，你还在，正好，陪爹再去一趟上塘村。”周桓二话不说，拉着周茹就出门。 “爹，你去上塘村做什么？” “去拜访杭家。”确切地说，他是想去拜访宋甯，“爹有些事情想请教你那位宋姐姐。” “可是，现在去不太合适，宋甯她摔伤了，不方便待客。” “哦？伤的可严重？需不需要请大夫！” “那倒不用，就是磕到了膝盖，我正吩咐人给她送跌打损伤的药呢！”周茹朝前方扬了扬下巴，周铜还未出发呢！ “那正好，这药咱们亲自送去。”说什么他今日也要去一趟上塘村，哪怕这个时候上门叨扰有失礼数。 周茹一头雾水地就被自己老爹拖上马车，嘟着嘴道：“爹，你非要现在去杭家到底是为了什么事啊？” 周桓未多作解释，只是将那本图册递给她看。周茹打开一看，便移不开眼了，“这，这是咱们铺子里的新款吗？我怎么没见过呀！太精美了。” “这就是你拿回来的东西。”周桓手指点着册子里的图纸道，“你的这位宋姐姐还真是深藏不露啊！” “什么？这就是宋姐姐让我交给你的东西？”周茹吃惊不已，“这是她画的？原来宋姐姐的画技这么好，这看起根本不像画的，就像真的一样。” 她忽然想起了上一次，她带宋甯在聚宝阁看款式时，宋甯当时便给老师傅提了很多中肯的建议。也不怪她爹会如此激动，连她这个不懂行的人都知道，这些图上的首饰做出来，那一定是会被那些高门大户里的夫人小姐疯抢，聚宝阁也会以此赚一大波银子。 杭书珩见到周茹去而复返，还有些奇怪，更没想到，他们是父女两一块来的，“周掌柜的，周小姐，你们这是？”他侧身将他们请进院子里。 进了院子，周茹率先说道：“姐夫，我是给宋姐姐送药来的。” “多谢了，还麻烦你亲自跑一趟。” “不碍事、不碍事。”周茹说完便转头看向自己老爹。 “杭童生，冒昧上门，若有失礼之处，还望见谅。”周桓拱了拱手道：“周某这次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第185章 什么，你说万老爷死了？ 周桓登门拜访，宋甯自然不能够像招待周茹那般随意，被杭书珩搀扶着从屋里出来。其实根本不需要搀扶，是杭书珩太过大惊小怪，她只是身上有些许酸痛，又不是不能走路。 “周掌柜的。”宋甯向他福了福身。扬扬粘在宋甯身边，也甜甜地喊了一声：“周爷爷好！” “不必多礼，不必多礼，我听茹儿说你摔伤了，还是快坐下吧。”周桓连忙虚扶了一把，随后对着扬扬一阵夸赞。 “是呀，宋姐姐，你快坐下吧！”周茹扶着宋甯坐下，把她带来的跌打损伤药放到宋甯面前，“宋姐姐，这个药针对跌打损伤的效果很好的。” 宋甯欣然接受，“茹妹妹有心了。”她转向周桓道：“不知周掌柜的亲自登门，是有何事？” 周桓听着他们对自己如此客气的称呼，便厚着脸皮道：“咱们也算是熟人了，别总喊周掌柜的，太过于生疏，茹儿与你们如此交好，论起辈分，你们喊我一声叔也不为过吧？” 宋甯与杭书珩闻言，相互看了对方一眼，这周掌柜的葫芦里到底卖了什么药啊！ 但他们对此也没有什么意见，从善如流地喊了一声叔，随后，杭书珩道：“周叔，你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我是为了这个来的。”周桓说着从怀里取出那本图册，看着宋甯，“我想确认这些图纸是否出自你手？” “是的。”宋甯点头承认，“您看这些图聚宝阁能用得上吗？细节方面可看得明白？我担心工匠师傅们做不出来太复杂的款式，特意挑了这些较为简单的出来。” “什么？你是说出来这册子里的款式，你还画了别的？”周桓一下子便注意到了关键点，“我能不能看一眼。” “当然可以。” 宋甯看了杭书珩一眼，不用她说，杭书珩便起身去了书房，很快拿了几页纸出来，放在周桓面前。 周桓与周茹这父女二人的目光移到那些图纸上，便粘在上面舍不得移开。这几张图纸果然如宋甯所说，款式花纹比较复杂，但更好看啊，他们都可以想象得到，若这几款首饰做出来，绝对是有价无市的。 “这也太好看了吧！”周茹忍不住赞叹。 宋甯见他们看得激动，慷慨道：“这几张图，若是用得上的话，也一并带走吧，若是工匠师傅们能做的出来，我也就不算白画了。” 周桓闻言微愣，虽然宋甯有心相赠，他却不能厚着脸皮接受啊，“不成不成，这岂不是占了你们便宜。” 他沉吟片刻，说道：“你们出个价，我买下这些图纸，你们意下如何？”说罢，他想想又有了新的主意，“或者，我聘你当我们聚宝阁的画师，我给你月俸一百两，你看如何？” 月俸百两，那绝对是独一份，聚宝阁所有的画师加起来，领的月俸都不比她一个人拿的多。 宋甯对这个时代的金钱没什么概念，她倒是无所谓，但杭书珩却是干咳了一声，似笑非笑地看着周桓打趣道：“周叔，这才刚改口喊你一声叔，转过头来你就要占晚辈这么大一个便宜。” 周桓一顿，“此话怎讲？”他自认为他给的这个价钱是非常可观的。 “以聚宝阁的规模，想必铺子都开遍整个东离国了吧！这些款式，无论做出来哪一款，都是稳赚不赔的，若分销到整个东离国的聚宝阁，哪怕分半成红利，一个月也不止一百两。”杭书珩指了指那些图纸，“更何况，那可不止一个款式。” 经杭书珩这么一说，周桓顿时老脸一红，没想到杭书珩他一个读书人，对做生意的门门道道居然懂得如此通透。话虽是他这么说没错，但谁家聘请师傅这样请啊？ 宋甯见杭书珩说得这么直接，同样也感到有些，但自己的男人在为自己争取权益，她自然是不会不知好歹地去拆台，全程微笑应对。 只有周茹听不懂这些弯弯绕绕，一头雾水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周桓深思过后，道：“是我唐突了，这些问题，咱们可以好好的探讨探讨。” “倒也不急，你们大老远过来，都没用过饭吧，不嫌弃乡下人家粗茶淡饭的话，不如就在这吃吧，正好尝尝我的手艺。”再探讨下去，午饭都不用吃了。 “你不用忙活，我已让人去醉香居订了酒菜，这会儿应该在来的路上了，哈哈哈！”周桓欲盖弥彰地干笑了几声。 他们来的时间不凑巧，不早不晚，恰逢饭点，但要说的事情一时半会说不完，总不能还要给主人家添麻烦。 杭书珩怔然片刻，宋甯则是忍俊不禁，没想到这大叔倒是挺可爱的。 “叔，你这是有备而来啊！” 正说着，负责到酒楼订酒菜的人已经将食盒送到，周桓反客为主，吩咐下人将酒菜摆好，再请杭书珩一家三口入座。 “都是醉香居的招牌菜，也不知合不合你们的口味，快尝尝看。” “周叔，你太客气了。” 一餐饭很快便结束了，同样是周府的下人收拾，完全用不着宋甯与杭书珩动手。 周桓寻了个理由便将周茹与宋甯支开，“茹儿，扶你宋姐姐回屋歇着吧，不是带了药吗，抹点药，揉一揉。” 打从他一见到宋甯，便看出了蹊跷，哪有人在这酷暑时节，还在脖子上围纱巾，除非是在掩饰什么，也就他那傻闺女才能被糊弄了去。 待她们走后，周桓便脸色严肃地问杭书珩：“你们可是遇到了麻烦？” “你看出来了？”杭书珩并未否认。 “发生什么事了？” “万老爷雇了杀手想杀我们。” 杭书珩将那晚的事情回忆了一遍，告诉周桓，然而周桓却有些疑惑。 “你确定是万老爷雇的杀手？” “除了他，我想不出有谁想要我们的性命，并且那名杀手也证实了这一点。” “这就怪了。”周桓抚着下巴，实在想不明白这其中的隐情，“你还不知道吧，万老爷昨夜吊死在他自己的屋里了。” “什么？你说万老爷死了？”这一回，轮到杭书珩感到震惊了。 第186章 周银回来了 “没错，万老爷死了。” 今早，万家的人前去县丞府报丧，哭哭唧唧地招摇过市，因此万老爷的死讯，一个上午便都传开了。 周桓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还特意让人去查了一下，确定了这个事实。 “还有，万老爷身边的管家，撞柱身亡，也随万老爷去了”他不禁感慨道：“还真是个忠心的奴仆啊。” “可是，那个杀手没有必要误导我们。”杭书珩百思不得其解，“万老爷为何要自寻短见呢？” 周桓分析道：“家族败落，从家财万贯到一贫如洗的落差感，接受不了现实，一时想不开也不是不可能，再者就是，以为除掉了你这根心头刺，没什么可留恋了……” “可他既然雇杀手去杀人，难道他都不确认一下吗？” “这确实令人费解。”周桓玩笑道：“难不成是那名杀手没按照规矩杀人，又担心自己坏了规矩的事情暴露，因此折返回去杀人灭口了？”这话说出来，他自己都不信。 杭书珩无语至极，“这么大费周章地跑回去灭口，倒还不如在这杀了我们来得省事。” “你说的有道理，退一步来说，说不定背后的雇主并不是万老爷呢？”周桓说出心中的猜测，顿了顿，又道：“一般人做些见不得人的交易，都会在黑市上接头，回头我派人去黑市上打探打探。” “会有危险吗？” “不至于。” 杭书珩听到不会有危险，便欣然接受了，轻笑一声，“这才刚还了一个人情，没想到这么快又得欠下一个。” “哈哈哈！都这么熟了，就别提什么人情不人情了。”周桓爽朗一笑，末了笑声一收，正色道：“你少跟叔争点利就好。” “好说，不如咱们移步书房说话？” “请。” 进了书房，两人便谈起了正事。杭书珩嘴上说着好说，但与周桓争利的时候却是分毫不让，一时间，两人你来我往，讨价还价，争得难分难解。 从半成利润说到两成，周桓自然是不可能会答应让出这么大的利润，“一成，这是我能给出的极限。” 谁知杭书珩却没脸没皮地道：“我看这买卖咱们是谈不成了，唉，你是不知道，我媳妇为了设计这些款式，可是绞尽脑汁，我看着心疼得紧。” 他说着将那本图册以及后来拿出来的那几张图纸推到周桓面前，“买卖不成仁义在，这些设计图你拿走，分文不取，这挣钱的事情嘛，本来就是男人的事情，她还是不要那么辛苦比较好。” “你······”周桓一时语塞，随后叹了口气，苦笑道：“我做了半辈子的生意，今日算是被你这年轻人给拿捏了。” 这小子喊的价，正好喊到了他的底线，但他还是需要再争取一下。他端起茶杯，浅啜一口，“咱们各退一步，一成五分利，你若还是接受不了，老子立马走人。” 哟！这是说急眼了呢！ 杭书珩见好就收，“好，就这么着吧！我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那半成利，就当是还周叔一个人情吧！” 这一场较量下来，周桓不得不对杭书珩刮目相看，若不是知道他确实只是个读书人，他还真以为这是一个在商场上摸爬滚打多年的老手。先前，他只认为杭书珩也就是个比较聪明的读书人，如今看来，这何止是聪明，圆滑得很。 似乎是怕杭书珩变卦了似得，周桓当下便磨墨，写下一纸契约，并取出自己随身携带的印章盖上，契约便已成立。 杭书珩看着他这一番操作，有些忍俊不禁。 事情谈妥，周家父女便与他们一家三口告别回了县城。刚入府，门房便禀报，“老爷，周银回来了。” “让他来书房见我。” 听到周银回来了，周茹便缠着老爹要一块去书房等，她可是许久都没有收到哥哥的书信了，上次得知周银回京城，她还特意让他带了封信回去。 周银正在大厨房找吃的填肚子，被府里下人传话，他三两下塞了满嘴便往书房去了，走到书房门外，嘴里的东西才堪堪嚼碎了咽下去，打了一个嗝。 书房门未关，他径直走进去，“掌柜的，大小姐。” 周茹兴奋地跑上前来问道：“怎么样？哥哥他好不好？他有没有让你带什么回来？” “大公子准备了一些京城里姑娘家喜欢的玩意让属下带回来，已经让人送到小姐的院子里了，还有大公子的书信。” “真的吗？太好了，爹，我先回院子了。”不等周桓应声，她便跑没影了。 待周茹走后，周银将书房的门合上，从怀里取出一封信递给周桓，“王爷的亲笔书信。” 周桓看完信，不出所料，王爷让他们与杭家保持亲近交好的关系，若杭家有必要时，及时伸出援手。这一封信的内容所传达的目标信息便是：护杭家周全。 “王爷有何交代？”周银问。 “王爷让我们护杭家一家三口周全。” 周银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我找楚十三打听过，杭家对主子有救命之恩。”想起来，他不禁觉得好笑，楚卫一共十三人，个个都是人精，也就楚十三那个缺心眼的憨憨才能被他套出话来。 “快，你快跟我说说。”周桓来了兴趣？ 然而，周银能套到的话并不多，楚十三失言，透露出杭家对主子有救命之恩后，便反应过来，闭口不谈了。 听不到主子的八卦，周桓还有些遗憾，叹了口气，“先不说其他，眼下有一件事需要你去打探打探。” “掌柜的请吩咐。” “两日前，杭家一家三口险些遭人杀害。”周桓将从杭书珩那里听来的线索与周银说了一通。 周银震惊，“什么？杭家遇刺了？什么人想要他们的性命？” “书珩怀疑是万老爷，可是，万老爷昨夜却在自己的屋里吊死了。” 书、书珩？ 周银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在心里吐槽，他们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亲近了？ 第187章 火海 周桓吩咐完事情，便从府里的小门去了聚宝阁，让伙计将聚宝阁的几位工匠找来。 他已经能够想象得到，那几个老家伙在看到他带回来的那些图纸后会有什么表情，还真是令人期待啊！ 与此同时，柴猎户在县城里购置了一些远行必备的物品便出了城。如今他手里有了银子，首要之事，便是要带闺女去寻医问药。 尽管银子得来得并不光彩，但他不后悔那么做，他无法去与那家人摊开来讨论他们的身世，他唯一能为他们做的，便是将随时可能会再次想要他们性命的人除掉，仅此而已。 怀着满腹心事回到村子里，一想到妻女又要跟着他过上劳累奔波、居无定所的苦日子，心底的歉意油然而生。 一进村口，便往山上自家的方向望去，远远的，只见那边的上空正飘着浓浓的烟雾，他不由得心下大惊，施展轻功便往山上掠去。 村里人得知山上失火了，众人带着家伙事奔跑着要上山去帮忙救火，一阵风从身边掠过，只见一个人影在眼前一晃而过，再定睛看去时，那人影早已远去。 “哎哟，刚才那是个什么东西呀！” “甭管那么多了，先去救火要紧。” 山上，柴家小院外，已经聚集了不少提着水桶的村民，一群人看着院子里的熊熊烈火，热浪滔天，浓烟滚滚，根本无从下手。 就在众人以为柴猎户一家三口都葬身火海时，人群中猛地闯进来一个人，直冲进院子，大喊着妻女的名字。 “她娘……程程……” 他喊得撕心裂肺，然而，回应他的，只有那越烧越旺的烈火，以及那滚黑的烟雾。 接连大喊数次，仍是没有回应，柴猎户的心瞬间跌入谷底，二话不说就要往火场里冲，幸得村里正与几名大汉冒险跑进来将他拉住。 “柴兄弟，不能进去啊，火势太大了，太危险了。” “不行，她们娘俩还在里面呢！” 即便是几个身强力壮的壮年大汉，又怎么拦得住一个常年习武的高手，柴猎户一带一甩，便将几名大汉甩出去。 面对着灼热的高温热浪，柴猎户冲出院子，从围观的村民手中抢过接了水的水桶，从头上浇下。连浇了数桶水，直至浑身湿透，他才返回院子里，直接冲进火海。 众人拦不住人，又帮不上忙，只能在外头干着急，祈祷着柴猎户能够保全性命从火海里出来。 不过短短的十几个呼吸间，等在外头的众人却犹如过了一个昼夜之久，怎么还不出来…… 似乎是在回应众人的心声一般，火海里砰的一声，冲出来一个火人，正抱着一具烧焦了的尸体。将那具尸体放下后，柴猎户便惨叫着躺在地上打滚，试图熄灭身上的火苗。 “快快快，大伙快去搭把手。”村里正反应极快，连忙招呼着提了水的村民过去灭火。 众人往柴猎户身上连浇了数桶水为他降温，此时，他的身上、脸上，都有着多处烧伤，他都毫不在意，从地上爬起来，又再次冲进了火海里。 大伙都提心吊胆地数着呼吸，这一次比之前快了一些，数到第十个呼吸的时候，柴猎户便再次抱着一具尸体冲出来。 有了方才的经验，众人早有准备，在柴猎户冲出来之际，如法炮制，一桶又一桶的水往他身上浇去，只为能让他减轻一些灼伤所带来的痛苦。 众人折了一些带叶的细枝条铺在地上，帮着忙将柴家母女的尸体放到上面，柴猎户顾不上身上的伤痛，爬过去抱着妻女的尸体，放声痛哭。 人们仿佛能够看见他的周边散发着悲伤绝望的气息，泪点低的人已经悄悄抹起了眼角。忽然之间，自己在这世上最亲的人全都走了，谁又能不悲伤绝望呢？ 村里正上前劝道：“柴兄弟，人死不能复生，你要节哀呀，眼下，还是先让她们母女入土为安吧！” 在村里众人的帮助下，在离柴家小院不远的地方寻了一处宽阔的空地，将柴家母女入土安葬。 就在这时，天变了，厚厚的云层迅速聚拢，不多时便有如豆大般的雨点落下来，逐渐密集，转瞬间成了倾盆大雨。 柴家小院在大雨的冲刷下，火势逐渐小了，没用多久便已经完全熄灭，房屋只剩下一个空壳子。 一些年纪大点的人见此情形，不禁捶胸顿足，仰天高呼道：“老天不公，老天不公啊！你这场雨为什么就不早点下来啊？” 大雨中，柴猎户失魂落魄地呆坐在妻女的墓前，目光呆滞，仿佛旁的事物皆与他无关。夏日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不过两刻钟便停了，彼时已经将近傍晚，村里正上前去劝他，“柴兄弟，你这身上的伤也得处理一下……” 柴猎户的脸上身上都有多处烧伤，衣裳已经破烂不堪，那瞧得见的伤口上均已起了水泡，尤其是脸上的几个大水泡异常明显。 然而，他似乎已经不知道疼痛了一般，就呆坐在那里，任旁人与他说什么都无动于衷。 发生这样的意外，谁也不愿意看到，人已经没了，村里大伙能帮的忙毕竟有限，许多人纷纷摇头惋惜，相继下山去了。村里正叹了口气，也不管他听不听得进去，他还是留下多劝了几句，这才随着走在最后是大伙一块下山而去。 夜里，村里正还是有些放心不下，与几名村民一同结伴又上了一趟山。只见柴猎户仍是一动不动地坐在墓前，仿佛就像是一座没有生命力的雕像一般。 柴猎户就那么在墓前坐了一夜，一刻也不曾移动过。他不明白，自己不过就离家数日，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奔出火场之后，他抱着她们娘俩的尸体时查看过，她们的直接死因并不是被火烧死的，而是被内力诊断筋脉而死，可以肯定，她们是在被杀害之后，凶手才放的这场大火。 想到这些，他不禁仰天长啸，这难道就是上天对他的惩罚，他们躲了二十多年，还是被那些人找到了吗？他终究是逃不过报应，只不过他所犯下的罪孽，竟全都报应到了妻女身上······ 第188章 前御林军副统领 几乎是在他一声长啸过后，顿时便有十几名黑衣人自树林里飞身而出，落在他的身后十步开外。 “程副统领，你还真会藏，一藏就是二十年。”领头的人是一名与柴猎户年纪相仿的中年男人。 “再怎么会藏，不还是被你们找到了。”柴猎户缓缓转过来，久坐一夜，使他的肢体有些僵硬，“你们还真是锲而不舍，都这么多年了，到底还是不肯放过我们……” “大人说过，只有死人才能永久地守住秘密。”那名黑衣领头人嘴角勾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不过你放心，念在曾经是同僚的份上，你死后，我会将你葬在此处，与你的家人在一起，这样你们一家人就再也不用分开了。” 柴猎户没有给予回应，只是低声地笑了，肩头一耸一耸的，看得黑衣人头领很是不爽。 “你笑什么？” “照你这么说，我是不是还得感谢你呢？”柴猎户觉得讽刺，明明是来杀人的，却说得好像施舍一般。 另外他还有一点不解的是，这些人是如何找到这里来的，他直接问了出来，“我想知道，你们是如何找到这里来的？” “这要说起来，还得怪你自己露出了破绽。” “什么破绽？”这些年，他无时无刻不警惕着，实在想不出自己露出了什么破绽。 黑衣人头领招了招手，树林里便又有一名黑衣人出现，此人提着一名被五花大绑的青年男子出来，将他丢到柴猎户面前。 柴猎户认得那人，是山脚下村里的一名游手好闲的混混，平日在村里惯会做些偷鸡摸狗的勾当。只是不明白，这件事与他有何干系。 青年的嘴里被塞着破布，他见到柴猎户，便激动得呜呜呜地求救。柴猎户将他嘴里的破布扯掉，不容说话，对方便语无伦次地叫唤起来，“猎户大叔，你救救我，救救我吧！是他们……是他们杀了你的家人，还放了火……” 他虽是个小混混，没少欺负村里的老实人，偷鸡摸狗的事更是没少干，但绝对没有杀人的胆子。当他看到那群人连眼睛都不眨一下便将柴家母女给杀害了，事后竟然还纵火烧了房子，他当时便险些吓破了胆。 “你跟这件事情有什么牵扯？”柴猎户面无表情地问。 “我……我……我也不知道……”男子支支吾吾的答不上话来，他不过就是在柴家小院的墙根下挖到了块铜牌，想着拿去当铺应该能换着银两。 谁能想到，突然冒出来一群人将他抓起来，逼问那块令牌是从哪得来的，为了保命，他不得不将那些人带到这里。 至于他为何要去挖柴家小院的墙根，他自是不敢说出来，他就是看准了柴猎户进山打猎，人不在家中，想着从墙根下挖个洞进入柴姑娘的闺房去欺负人家。 他曾在柴家小院外头观察过，这柴姑娘虽病弱，但却是这村里最好看的姑娘，他早就惦记上了。 青年回答不上来，黑衣人头领却替他回答了，将一块铜牌丢在柴猎户面前，“我想，程副统领对这块令牌应该不陌生吧？” 柴猎户一看到那块令牌，便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他深深地闭上眼，苦笑道：“报应啊……”看来，这世间果然真的有因果报应。 二十多年前，他曾是御林军副统领，手握这块御林军令牌，给人开了方便之门，因此，皇后与太子在回京的途中才会遭遇刺杀。如今，他的家人却因为这块令牌而暴露行踪，招来杀身之祸。 “你们将他放了吧！说到底，这事也与他无关。” 青年闻言，顿时点头如捣蒜，“对对对，放了我吧，我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没看到……” 黑衣人头领轻笑一声，“程副统领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他拔出长剑挑断青年身上的绳索，青年获得自由，便不管不顾地往下山的路跑去。然而，才跑出去十几步，就被一把长剑穿胸而过。长剑抽离，青年甚至都没来得及感觉到痛苦，便到底身亡，死不瞑目。 柴猎户看着倒地的青年，没有一丝动容，这个结局在他的意料之中，“你们这些人，还真是一如既往地心狠手辣啊！” “俗话说，无毒不丈夫，那人看见了我们杀人放火的经过，就不能再让他活在这世上。”他将杀人放火说得如此轻巧随意，仿佛只是吃个家常便饭一般。“好了，程副统领，叙旧就叙到这吧，是时候该领死了。” 柴猎户却冷笑一声，轻蔑道：“就这十几个人，你就有信心置我于死地？” “哼！程必安，如今的你已经不再是当年的武状元了。”黑衣人头领对于他的轻蔑很是不服。 当年他们是同科的武子，运气却天差地别，姓程的一路披荆斩棘，成了武状元，被选进御林军，最后当上了副统领。而他，只得了个第二十五的名次，被选去守城门，若不是得到那位大人赏识，还不知要熬到何时才能出头。 “就你那吊车尾的名次，曾经的手下败将，还不配在这评判我。”柴猎户缓缓拔出长剑，剑身已经不那么铮亮了，他抚过剑刃，幽幽道：“这把剑尘封了二十多年，已经二十多年未见血了……” 黑衣人头领还是有些忌惮的，他年轻时，确实不止一次领教过对方的本事，每一次带人追杀，对方都能够杀出重围逃之夭夭。如今时隔二十年之久，他不信对方还能如年轻时那般厉害。 朝手下人打了个手势，十几名黑衣人同时动了，配合默契得如同一人。 然而，黑衣人快，柴猎户比他们更快，在他们一动的同时，他也动了。 只见他犹如蛟龙般正面迎上黑衣人，寒光一闪，长剑刺出，便倒下一人。 其他人震惊于他敏捷的速度，错愕之际，又有两人被斩于剑下，黑衣人迅速调整，默契地同时退开到对方的长剑攻势之外。 第189章 逐个击破 柴猎户一出手便放倒三人，不过是占了对方轻敌，以及一个出其不意的便宜。待黑衣人反应过来后，不敢再大意，重做调整，再度朝他发起攻势。 接下来，柴猎户同时应对十几人的攻击，明显吃力了许多。他本身身上就有多处烧伤，动作比往日稍微有些迟缓，稍不留神身上便添了新的伤口。 黑衣人头领之前被他一举拿下三条人命所震惊，此刻看来，不过是侥幸罢了，他不禁轻蔑地笑了，曾经的武状元也不过如此。 “程必安，我劝你还是放弃抵抗吧，那样至少可以死得体面一点。” 柴猎户丝毫不敢分心，一边应对着黑衣人，脑子里飞快地思索着如何取胜。他深知自己一个人对付十几人，面对面地较量，实力悬殊，根本就没有胜算，若继续在此纠缠下去，迟早会丧命于此。 他并非畏死，死有何惧，但他不甘心，杀妻杀女之仇未报，他怎能就此死去。他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心里已经有了打算，只有将这些人引进山里，他才能有取胜的可能。 他在这座大山里混迹了二十多年，没有人比他更熟悉这座大山，只要进了山，他便能如鱼得水，即便不能全数歼灭敌人，至少也能全身而退。 有了主意，便要付诸行动，柴猎户寻到黑衣人的薄弱之处，主动迎上对方的长刀，任由对方的长刀刺穿上臂。他手中长剑没有闲着，快得让对方来不及抽回卡在他臂上的刀，便一剑抹了对方脖子。 随着又一名黑衣人倒下，黑衣人的队形出现了缺口，柴猎户如猎豹般，一举撕破黑衣人的包围圈，一头便扎进了大山里。 一见到柴猎户在这么多人的攻势下还能逃脱，黑衣人头领顿时气急败坏，冲着手下人吼道：“一群废物，还不快追。” 己方已经折损了四人，却只是让他受了点皮肉之伤，眼下还让他给逃了，黑衣人头领越想咽不下这口气。一行人穷追不舍，顺着山林里留下的血迹一路追去，然而追了很长一段路之后，在一片密林中，血迹消失了。 “头领，怎么办？” “他跑不远，一定就在这附近，分头搜，掘地三尺也要将他给找出来，若不能将他的脑袋带回去给大人，咱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是。”黑衣人当下两两一组，分散开来。 而此时的柴猎户正在一处隐蔽的山洞里处理伤口，往日他进山打猎没赶得及下山，便会留宿在此。因此，他在山洞里存放了一些打猎的装备，以及一些必备药品与干粮，以备不时之需，此刻正好派上用场。 处理好伤口，又吃了些干粮补充体力，养精蓄锐。眼下他有伤在身，又以一己之力对付十几人，硬碰硬肯定是毫无优势可言，他只能利用熟悉地形的优势进行反击，逐个击破，才能获得一线生机。 柴猎户在山洞里，利用这短暂的空隙闭目养神，双耳却时刻留意听着周边的动静。做了二十多年的猎人，他的双耳早就练就了敏锐的听力，有任何一丝不寻常动静都逃不过他的耳朵。 黑衣人在山林里搜了将近一个时辰，仍是一无所获，那人进了山里，就犹如一颗石子投入湖中，溅起一点水花之后便从此沉寂。 期间，黑衣人集中碰头了一次，商量对策，在他们看来，也许他们要找的人早已不在这片范围之内了，没准已经逃离这片山林。然而，头领却很是执着，再次下令扩大范围搜索。 而他们在人手底下办事，人微言轻，也只能听令行事，但心里却颇有怨言。 “诶，你说，在这么一座大山里，就咱们十几个人，能找得到人吗？那人没准早就逃出去了，咱们还在这里找，岂不是白费功夫，也不知头领他是怎么想的。”一个小组的两名黑衣人在山里敷衍地做人，其中一人甚至抱怨连连。 同伴生怕他祸从口出，劝说道：“少说两句吧，让头领听到了，有你好看。” “切，怕什么，这里就咱俩，难不成你会去告密？” “不会。” “那不就得了。”那名黑衣人找到一棵树下，边解裤腰带边说道：“憋了一早上，可憋死我了。” “嘿你······你这人也太不讲究了。” 同伴看了他一眼，一脸嫌弃地背过身去。那名黑衣人憋出了一大泡尿，颤抖了一下，发出舒适地喟叹。 “哎，舒服啊！” 他正欲提起裤腰带，眼尖地发现不远处的草丛有些不正常的晃动，心里正疑惑着，忽见一支箭矢从那处草丛中疾射而出，正朝着他的面门而来。他顿时瞪大双眼，还未来得及开口提醒同伴，箭矢已破风而至，穿破了他的喉咙。 那名同伴还在背对着问：“你到是好了没有？”回应他的，是“扑通”一声重物倒地的声音。 他警惕地回头，一个人影已飞身到他面前，他下意识地拔刀格挡，但为时已晚，眼前剑光一闪，喉咙已被划破，温热的血液喷溅到对方那张被烧得面目全非的脸上。 山林里，忽闻一声惨叫声，其余人循着声音找过来，见到这样的惨状，皆大惊失色。这是怎么回事，他们连敌人的身影都不曾见到，便无声无息的又折了两名同伴。 黑衣人手下被这个强劲的敌人所震慑到，已经心生退意，奈何黑衣人头领却丝毫不在意手下人的生死，激动道：“他就在这附近，都精神点，给我搜。” “可是，头领，对方很显然熟悉这山里的地形，咱们的人手若是贸然地分头行动，这对咱们不利。”一名小头领提出建议，“眼下咱们应该商量一个对策，避免再有人手折损的情况，咱们带出来的人手自己折损了六人，若在这山里贸然行动，恐怕还会再添新的伤亡。” “你少在这里涨他人气势，灭自己威风，你是在教我做事？别忘了，出门在外，你们只能听令于我，若想命令我，等你爬到比我更高的位置再说。”头领向他投去一个警告的眼神。 第190章 逐个击破（下） 那名黑衣人内心暗恨，在这样不熟悉地形的山林里，他们迟早会被敌人逐个击破，连他都明白这个道理，头领却完全不放在心上。 黑衣人不禁在心里嘲讽：难怪人家曾经能混到御林军副统领的位置，而他只能去守城门。 他们一共有十六人，眼下已经死了六人，所剩的便只有十人，分为五人一组，分头行动。 那名敢于反驳头领的黑衣人带领着自己的小队深入密林，低声向同伴们提醒道：“大家尽量别太分散，避免着了敌人的道。” 他的心里非常不乐观，那人做了二十多年的猎人，想必特别擅长远攻，他们这群人就这么大剌剌地闯入山林，根本就像是行走的活靶子，随时都有可能被收割性命。 果不其然，很快，他们便听到另一头传来惨叫声，连忙朝那边赶去。 只是，刚靠近，为首那名黑衣人耳朵一动，他听到了破空的声音，连忙停下脚步，并拦下身边的几名同伴，“等等。” 只见前方，早有一名同伴中箭而亡，与先前那个中箭的同伴一样，均是被一箭射穿喉咙。而此时，他这名小分队为首的黑衣人所听到的破空之声，便是极速飞来的三支箭矢。 同时又射穿了两个人的喉咙，而黑衣人头领则幸运地躲过一劫，挥动长剑将箭矢一挡，致使箭矢改变方向，射入了树干之上。 在暗中观察的黑衣人小分队看着前方的战况，皆为震惊，三箭齐发，还能精准地命中目标，此人的射术俨然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他们不禁在想，若是换作自己站在那里，能否有自信躲过一劫，答案是不能。 眼睁睁地看着又有三名同伴倒下，黑衣人头领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刺激，飞身到方才箭矢飞射出来的方向，对着那一丛草丛胡乱砍。 然而那里早已没了人影，只留下一对脚印，黑衣人头领嘴里不停地大喊：“程必安，躲在背后偷袭算什么英雄好汉，有本事你出来，跟我来一场面对面的较量。”回应他的，就只有这大山里一遍又一遍的回声。 此时，躲在暗处的黑衣人小分队冒着被射杀的风险出来，劝说道：“头领，还是先撤吧！继续留在这山里，咱们大家都得死。” “给老子滚。”头领气急败坏地转过身来给了他一个耳光。 他追查了二十多年，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了人，他绝不会就此放弃。只要能将那人杀了，回到京城，他今后的身份便能水涨船高，荣华富贵更是享之不尽，这种时候，竟有人敢跳出来劝他收手，开什么玩笑。 被扇了耳光的黑衣人小头领只觉脸颊一阵火辣辣的疼，对这个头领的不满更加深浓，打定主意不再听从他的命令。他要想留下来送死，他们不拦着，他不愿撤退，他们自行撤退便是，如此不爱惜手下的头领，他们也不愿意再跟随。 小头领与自己小分队的几名同伴对了对眼神，都从大家的眼神中看到了同样的意思，几人默契地逐渐远离头领。 就在这时，又有一箭势如破竹般疾射向头领而去，头领大惊，此刻再躲已然是来不及，他随手便抓过来一名同伴挡在自己跟前。 那名之前与他并肩作战的同伙，还未弄清楚状况，便成了头领的挡箭牌，被一箭射入胸膛。 他瞪大着眼珠子，不敢置信地回头看，“头、头领……你……”随后口吐鲜血，倒地身亡。 然而，头领对于自己的行为没有一丝羞愧，他眼尖地发现树林中的一片衣角，长剑指向那个方向大喊道：“他就在那里，快追。” 但此时，另外那个小分队的五人已经撤出一定的距离，对于他的命令无动于衷。 头领等了片刻，见身后的人没有动静，回头一看，他们已离自己数十步开外。“你们、你们这是在违抗我的命令？你们是想要造反吗？” 一直隐匿于暗处的柴猎户似乎也看明白了那几名黑衣人的意思，手握着长弓，从山林里走出来，那张满是水泡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黑衣人小分队见他现身，顿时警钟大作，不由得在心里衡量着，若是正面对决，他们几人联手，能否有机会打败对方。 小头领眼神微闪，远远地朝柴猎户拱手道：“我等与前辈本无仇怨，杀害您的家人非我们所愿，一切都是头领所为，是他动手杀害了您的家人，今日还望前辈对我们兄弟几人手下留情，您与头领的恩怨我们绝不插手，今日从这座大山离开，我们自会回京复命，向大人禀报昔日的御林军副统领已死的消息。” 头领闻言，怒不可赦，“你们……你们想干什么？老子还没死呢！” 小分队几人心里都有一杆秤，他们都相信，一对一的局面，头领绝不可能还有活着出去的机会。 柴猎户对于小分队那几人的表态，不做任何回应，他只是远远地站在树林里，目光紧盯着黑衣人头领，就仿佛猎人盯上了猎物一般。 小分队几人见他似乎并不在意他们几人，于是警惕地慢慢撤退，退了一段距离之后，见对方并没有要阻拦的意思，他们这才迅速逃离。 黑衣人头领暗恨，这几个怂货居然真的就这么落荒而逃，等他杀了这个他追查了二十多年的人以后，出去再收拾他们。 “程必安，我找了你二十多年，咱们是时候来一场对决了。” 就因为二十多年前他自告奋勇，带人追杀逃出京城的程必安，几次都以失败告终，自尊心受到极大的挫败。从那以后，程必安便消失不见了，此后，寻找程必安便成了他的一块心病，二十多年来，从未放弃过寻找。 总算，皇天不负苦心人，时隔二十多年，终于让他找到人了，没想到他居然改名换姓，成为了一名猎户，隐居在此。 第191章 你这个手下败将 柴猎户缓缓将长弓背在身上，拔出长剑指向黑衣人头领，冷声道：“你，该死。” “哈哈哈，他们说的没错，你的妻子和女儿都是我亲手杀死的。”黑衣人头领笑得有些癫狂，“还有一件事他们没说，让我来告诉你吧……” 他脸上的笑顿时猥琐了起来，“不得不说，你那女儿虽然病弱，却是个美人坯子啊，那柔软身段，那滑嫩的肌肤，啧啧啧，真是让我舒爽极了，可惜当时你不在，要不然我还真想让你亲眼看看你女儿在我身下承欢的样子，太动人了，哈哈哈哈……” 柴猎户握剑的手不断在收紧，浑身控制不住地颤抖，手臂上的伤口崩开，鲜红的血顺着手臂流下，再顺着长剑顺流滴到土地上。 黑衣人头领见自己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对方居然还能沉得住气，只能继续刺激他，“你很愤怒吧？来呀，来杀我呀，杀了我，你就可以为你的妻子和女儿报仇了，怎么，你不敢吗？程必安，你还真是窝囊，妻子被杀，女儿受辱，凶手就在你面前站着你居然不敢动手，我真是为你的妻子和女儿感到不值啊！” “混蛋……”随着对方的不断刺激，柴猎户的愤怒已达到顶点，咬牙切齿地低吼一声，挥剑便冲了上去。 黑衣人头领见他动了，露出一抹得逞的笑意，举剑应对起来。人在愤怒的时候，最是容易失去冷静的判断，只要他露出破绽，自己便可趁虚而入取他性命。 柴猎户确实如失去理智般，对黑衣人穷追猛打，招招致命，几乎逞一面倒的架势。黑衣人头领只守不攻，险些招架不住，数十个回合后，终于让他寻到一丝破绽，一举反击，在柴猎户的腹部划了一个口子，顿时血流如注。 “武状元也不过如此。”黑衣人头领狂妄地大笑一声，反守为攻，欺身而上，故意卖了一个破绽。 柴猎户果真上当，一剑刺出，正中要害，但很快他便发现不对劲了，对方被刺一剑居然毫发无伤。只怔愣了一瞬间，对方的剑便已经从头顶劈下，他连忙回剑招架，在长剑砍入肩头一寸时堪堪横剑架住，不让其再深入一分。 黑衣人头领占着进攻的优势，剑往下沉，迫使柴猎户不得不单膝跪地支撑住他的攻势。 “程必安，你知道你这个人最大的弱点是什么吗？就是太看重感情了，从前是这样，如今还是这样，一点长进都没有。” “那也好过你们这些冷血无情的卑鄙小人。” “哈哈哈，开什么玩笑，我们冷血无情，却能活得逍遥自在，你呢？你有血有肉，有情有义，可你却只能过着这种躲躲藏藏的日子，你说你可不可悲？” 黑衣人头领表情狰狞，长剑再次往下按，然而，却被柴猎户架地牢牢的，再不能深入半分。 此刻，柴猎户已经冷静下来，不会再轻易地被对方的语言所激怒，暗自思索着应对之策。眼下的情形对他极为不利，对方的剑正卡在他肩头之上，稍有不慎，很可能整只手臂将会被削掉。 “像你这种没有感情的人，又怎会懂得人间真情的可贵，说起来，你又能比我好到哪里去？刚愎自用，不顾手下人的死活，现在连你的手下都弃你而逃了，你不是也很可悲？” “那几个废物，等我杀了你，自然会回去清理门户。”想起那几个落荒而逃的废物，黑衣人头领便火冒三丈。 “你杀不了我，二十年前杀不了，如今也一样，你这个手下败将。”柴猎户嘲讽道。 方才被对方的言语激怒，着了对方的道，现在他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利用对方曾经失败的经历，在他那曾经受挫的自尊心上狠狠地刺上一刀。 很显然，对方果然因为这一两句轻蔑的语言受了影响，柴猎户只觉肩头上的力道有了些许松动。他一鼓作气，架着对方的剑往上挑开，再借助眼下身矮的优势，挥剑挑对方的下盘。 黑衣人头领大惊，连忙向后跃开，躲过一剑。 柴猎户因此得到了片刻的喘息，捂着不断涌出鲜血的伤口，心知再这样下去，不用对方来杀他，他也会失血而亡。 他必须要速战速决，对方很显然穿了某种刀剑不入的护甲，眼下，他只能转攻对方下盘。思及此，柴猎户挥剑主动迎了上去，虚晃数十招，在对方仗着自己身上有护甲而疏于防范时，剑锋一转，朝他下盘攻去。 黑衣人头领防范不及，小腿上被挑了一剑，大叫一声瞬间倒地，爬起来时发现那只受了伤的腿居然软趴趴的，使不上劲。 柴猎户那一剑完全没有留情，已是直接将他的脚筋，他提着剑一步一步地朝对方走去。 黑衣人头领单腿蹬着，以长剑支撑，随着柴猎户一步一步地逼近，他亦一瘸一拐地不断往后退。 柴猎户浑身透着肃杀之气，长剑一挑，便将他握着剑的那只手整只挑断。 “啊……” 那只断臂连同他握着的剑，皆被高高抛起再落下，黑衣人头领捂着手臂上整齐的切口，痛声惨叫。 柴猎户又挥出一剑，将他另一只脚筋斩断。 又是一声惨叫，黑衣人头领整个身体无力支撑，轰然倒下。 柴猎户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倒地不起，狼狈不堪的男人，这个人死一万次都不足以平息他的恨意。他要亲手斩下这人的头颅，带到妻女的墓前祭拜，以慰她们在天之灵。 长剑再次举起，黑衣人头领自知难逃一死，蓦地癫狂地笑了起来，就算要死，他也要恶心恶心对方。 “程必安，我技不如人，我认了，死前我能与你的女儿春风一度，我不亏，去了黄泉路上，我还会去纠缠你女儿的，她生时我让她做了我的女人，她死后，我也要让她做我的鬼，哈哈哈……” 第192章 万老爷死于他杀 原本要斩断脖子的长剑登时改了个方向，直接捅入那张正说着污言秽语的口中一搅，整根舌头便被连根挑断。这一次，那人连惨叫声都再也无法喊出口。 柴猎户仍不解恨，看准他的双腿正中间的部位一剑刺下，男人那引以为傲的象征顿时被整齐地切断，从他那狰狞的表情中可以见得他此刻有多痛苦。 接二连三的又在他身上何处发泄着内心的愤恨，直到自己因失血过多而感到晕眩时，柴猎户方才气喘吁吁地停手。 而此时，黑衣人头领早已断气多时，双目睁得圆圆的，仿佛在诉说着不甘。 柴猎户斩断他的头颅提在手上，又将他身上的护甲脱了下来，便再无留恋地离开此地。他感觉到自己越来越虚弱了，必须得尽快赶回山洞里疗伤，否则若是在这山林里倒下，等待他的，便是与那些死尸一般，成为猛兽的口粮。 强撑着回到山洞里时，柴猎户终于支撑不住，摔倒在地上，他提着的那颗头颅骨碌碌地滚出老远。眼皮愈来愈沉，但他知道现在还不能睡，他得疗伤，否则此刻若是睡了过去，很可能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凭着强大的意志力，他找到自己原先存放在山洞里的药品，服下治疗内伤的药丸，再用金疮药将自己身上每一处深可见骨的伤口处理好。 做完这一切之后，他便再也支撑不住，昏迷了过去。 县城里，周银原本依照周桓的吩咐，去了黑市打探消息，的确打听到了万管家曾经去过黑市请杀手，但由于出不起价钱，没人愿意接下这桩生意。 由此可见，雇杀手杀杭童生一家，万老爷确实是有嫌疑，只是，他们在黑市上请不到人，最后又是上哪儿找到的杀手呢？难不成是街头上的混混？周银摇摇头否定了这个想法。 从黑市回来时，他潜入了万老爷的灵堂，将两名守夜的人打晕后，推开棺木查看了一遍万老爷的尸体，让他看出了一些不寻常。 从尸体脖子上的勒痕来看，万老爷并非自己吊死的，而是被人掐死后再吊挂在房梁之上。 会是谁对万老爷下了杀手呢？万家曾经得罪不少人，若是说有谁想让万老爷死，那一定不在少数，只是如今万家已然破败，还有必要非要杀他不可吗？ 周银暂时想不通这些，他将棺木恢复原状，便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周桓很快便将周银所调查回来的结果，带到上塘村交到杭书珩面前。 “万老爷果然是死于他杀？” 杭书珩还是有些想不通，万老爷前脚才刚请杀手来杀他们，结果后脚就被人给杀死了，这真的是巧合吗？ 周银这一次跟随着周桓一起过来，他在旁边解释道：“他是被人掐断喉咙后挂到房梁上的，凶手应该是个高手。” “有没有可能，是万老爷曾经得罪过的人找了杀手去杀他的？”杭书珩想到那日周桓所开的那个玩笑，但他还是很难相信。 周桓摇了摇头，“这种可能性应该不大，从前万家得罪的人虽多，但真正出人命的都是那些无力反抗的老百姓，那些人家不具备雇凶杀人的条件。” “而城里曾被万家欺压的商户，顶多也是在生意上被打压，或是一些小商户被他们以低价强买铺子，但知府大人判案时，已将那些铺子以合理的价格卖回给那些小商户，我认为这些人也不至于到买凶杀人的地步。” “难不成真如你所说，他被他所雇来的杀手给杀了？你会信吗？这事怎么说都觉得荒谬。” 周桓语塞，这事确实是不太合理，他摆摆手道：“算了，不说这个了，总之现在那想要你命的人已经死了，你们也算是少了一个威胁。” 这时，宋甯带着扬扬从外头回来，笑着打了声招呼，“周叔来了？” 原本，杭书珩是不让她出门的，即便要出门，也必须要有他跟着才行。宋甯认为他就是太紧张了，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她总不能一辈子都要躲在他身后哪也去不了啊。 最后，杭书珩还是被她说服了，这才放她出门，他琢磨着，或许日后可以买个会武功的丫鬟跟着他们母女，那样才能叫人放心一些。 正巧今日周桓来了，他打算等会向他打听打听哪里可以买到这种丫鬟。 看宋甯行动自如，周桓笑道：“书珩媳妇，这是伤都全好了？” “本来就没什么大碍，是你们太大惊小怪了，再者，茹妹妹带来的药效果确实好。”宋甯在院子里看了一圈，没发现周茹的身影，“怎么，今日茹妹妹没有与您一块过来？” “她哥哥从京城给她捎了些新鲜玩意回来，正稀罕着呢，已经两日不曾出自己的院子了。” 宋甯莞尔一笑，“茹妹妹果真是孩子心性，他们兄妹的感情定是非常好了。” 周桓不置可否，却欣慰地笑了，随后他话锋一转，“对了，那日我带回去的图纸，让工坊里那几个老家伙见了图纸就想饿狼见到肉，那一个个的眼珠子都快要跳出眼眶了，哈哈哈……” 一想到那日的情景，他便心情愉悦。那几个老头往日总是一副鼻孔朝天的模样，有时找他们催一次货还得被数落半天，而他这个做东家的被数落了还不能发脾气，想想都憋屈。 如今倒好了，当他甩出这些图纸后，那几个老头顿时没脾气了，一直缠着他问图纸的出处，非要见一见这画师本人。 他自是不可能会答应，当时与杭书珩签下契约时，里头便注明了一条，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不可告知旁人这些图纸乃是宋甯所画。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个道理他懂。 周桓离开杭家时，杭书珩亲自送到马车旁，在他临上马车之前提了一嘴想买丫鬟的打算。周桓一想便明白了他的用意，点头答应下来。 “我会帮你留意，只是这样的丫鬟不容易找到，可能会需要些时间。” “无妨，那我就在此先谢过周叔了。” 第193章 破碎的背影 柴猎户在山洞中醒来时，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少时日。那颗被他砍下来的头颅已散发出阵阵恶臭，上头甚至还爬满了不断蠕动的虫子，见之令人作呕。 这样的肮脏东西，怎么能带去妻女墓前祭拜，罢了罢了，或许她们母女也根本不想见到这个畜牲。 简单地收拾了一下，他背上武器与长弓，带走一些药品，拖着一身的伤痛下了山。 早晨从山洞出发，到达妻女的墓地时，已经是半下午。柴猎户坐在墓前，对着墓碑说了许多话，告诉她们，他已经杀了那个杀害她们的凶手，还将那人的头给砍了下来。 “本来打算砍了那人的头颅来祭拜你们，可是我在山上耽误了些时日，那颗头已经发臭了。”柴猎户自言自语，“我想着你们平日里都是爱干净的，就不拿那脏东西来脏你们的眼了。” “唉……你们都不在了，今后我可怎么过呀······”忽然之间，他的天地轰然坍塌，变得支离破碎。 从前， 他上山打猎，是为了维持家计，为了挣银子，带闺女去看病，家中有自己珍视的家人，只要能让她们安好，他做的任何事情都是有意义的。 如今，她们母女都不在了，他突然没有了人生的目标，内心也跟着空了，他不知道未来该何去何从，又该做什么。 那些人已经知道他在这里，即便他想从此留在这里守着妻女的墓地度日，迟早还会被那些人找到。虽说之前那几名弃头领而逃命的黑衣人承诺会将他的死讯带回京城复命，但他不会把赌注下在那样的人身上。 蓦地，草丛中有些悉悉索索的动静引起了他的注意，冰冷的目光锁定那处，喝道：“谁在那里？” 他从地上起身，拔出长剑，即便身上到处都是伤，也丝毫不影响他拔剑的速度。 “诶！别动手，别动手……”草丛里跑出来一个人，边挥舞着双手边说话，“柴兄弟，是我啊……” 柴猎户认出来人，是山脚下村子的里正，收起长剑，浑身的杀气顿时消失不见。 村里正紧张地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方才他差点以为他要被柴猎户杀掉灭口了，幸好他及时出声并跑了出来。 柴猎户认出人后，不再理会他，转身又在墓前坐了下来。 村里正战战兢兢地走过去，“柴兄弟，你……你是不是、是不是遇到仇家了？”天知道，他是鼓起多大的勇气，才敢问出这句话。 就在村里正以为柴猎户不会回应的时候，他说话了，“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 那日在这里，有几名黑衣人死在他的剑下，而如今，尸体不见了，连同那个村里的小混混的尸体都不见了，很显然是有人清理过现场。若是后来逃走的那几个黑衣人所为，他们不可能会连小混混的尸体也一并处理了。 “是啊，我我我、我那日来过这里……看见……” 村里正回想起那日早晨上山来所看到的场景，腿便有些发软，他们这种普通老百姓，何时见过那么多尸体呀！不是被割喉，就是胸口被捅了个窟窿，这一看就知道不寻常。 当时他吓得撒腿就往山下跑去，跑了一段路又停了下来，觉得那些尸体不能就那样放任不管，时日久了会发臭不说，还容易招来野兽。 于是，他冷静下来后，便下山找了几个口风紧，又能扛得住事的村民，几人一同上山将那几具尸体给掩埋了，并与大伙说好，此事不得对外声张。 “柴兄弟，那些死了的人是你的仇家吗？这些天你都到哪去了？我还以为你……”掩埋好那些尸体之后，这些天他日日都会上山来看看，都不曾看见柴猎户回来过，他还以为他已经凶多吉少了。 “那些人确实是冲着我来的，你放心，我不会留下来连累村子的。” “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不必说了。”柴猎户打断他，有些艰难地起身。 村里正见状，连忙上前去扶一把，“柴兄弟，你不要紧吧？” 柴猎户轻轻挥了挥手，这一身都是伤，怎么可能不要紧，但他不能再继续留在这里。 “下山后，不要对任何人提起今日之事，就当你今日没有来过这里，没有见过我，从此以后，柴猎户这个人就再也不存在了。” “往后每逢清明，老哥你若有心的话，烦请你上山来替她们母女扫扫墓，烧点纸钱，柴某便感激不尽了。” 他说完便朝村里正深深地鞠了一躬，随后便步履蹒跚地沿着下山的路走了。 村里正看着柴猎户渐行渐远的背影，他仿佛看到了满满的破碎感，再回头看向那边并排的两座新坟，不禁摇头叹息。 好好的一个家，一夕之间，就这么支离破碎了。都怪那些没人性的家伙，你与谁有仇，尽管找谁去便是，为何要伤及他无辜的家人…… 村里正在心里狠狠地唾弃了一番之后，才踏上了下山的路。刚到山脚下，便见到那日被他找来处理尸体的一位村民，“老邓，你这是要去哪儿？” 那位姓邓的村民神秘兮兮地问道：“里正，你这是又上山去了？有没有什么发现？那柴猎户有回来过吗？” 村里正若无其事地摇摇头，模棱两可地说道：“这么多天没回来，依我看，八成是……” 老邓至今想起那日之事，仍是心有余悸，他劝说道：“里正，要我说，你以后还是别再上山去了，这要是运气不好，再碰到那些人的同伙可怎么办呀？” “那事就当咱们没遇到过，咱们啥也不知道，至于那柴猎户，他若是命大，迟早会回来，若是命不好，那咱们也做不了什么，顶多每年清明时节，上山去给他妻女扫扫墓，也算过得去了。” 村里正没想到这个老邓居然这么通透，这一番话可是说到他心坎里去了，他一脸赞同地点头道：“你说的对，各人有各人的造化，这事就让它揭过去了。” 第194章 嘿！呆子 自从买下万家那座与商铺相连的宅子后，杭书珩等人还从未踏进过那里一步，于是今日一早便拖家带口进了城，同来的还有水生兄弟俩。 为了不引起旁人的注意，他们从那座宅子的后门进入院子，多日无人打扫，院子里到处都落满了树叶。 “哇，娘亲，好大的房子啊！”扬扬拍着手欢呼道：“这里是咱们的房子吗？” “是呀！这里以后就是咱们的房产了。”宋甯点了点他的鼻子笑道：“以后咱们来城里玩，不想回去的时候，就来这里住，水生、木墩，你们也是，这里也会留了你们的屋子。” 水生兄弟俩有些不好意思，眼神却却是亮晃晃，他们都觉得珩子叔和婶子好厉害，都能买下这么大的宅子了。水生捡起扫帚便扫起了落叶，杭书珩通过后院与铺子相通的小门直接去到铺子里，宋甯则带着扬扬与木墩到处参观起来。 这是一座三进院子，他们从后门进入，便直接到了后院，这里有建有一排后座房，应是用于下人所歇息的住所。从后院出来，便到了内院，正居中的是正房，正房的两侧分别设了两间耳房，一般是属于主子贴身伺候的丫鬟居住的地方。 而内院的院子两侧分别为东西厢房，皆为宅子里的少爷小姐等人住的地方。穿过垂花门再往外走，便是前院了，前院通常都是主人家待客的地方，因此院子里都会设有凉亭，栽种些花草树木，但由于多日无人搭理，那些花草显得有些垂头丧气的就是了。 往外走，穿过了影壁便到了宅子大门，大门一侧是一排倒座房，是门房或小厮等下人居住的地方。 在院子里转了一圈下来，宋甯对这座宅子的整体还算是很满意，虽说他们也未必会住进来，但有时偶尔会在城里留宿的时候，总是要住上一住的。 其余的设施宋甯倒是无所谓，但正房或许是他们将来有可能要住的地方，她决定将屋里的格局改变一下，家具也需要全部换新，她不喜欢用别人用过的东西。 专业的事自然是要交给专业的人来做，屋里格局与家具的设计由杭书珩包揽，至于打造家具的事情，自然是要交给水生了。 其他的地方暂时便不打算改变，若是有朝一日他们决定在此长住的话，再做打算就是了。 回到后院时，水生已将院子里的树叶扫成堆，随后他又去了内院打扫。宋甯认为，或许可以买个下人放在这里，负责日常护理院子，这样他们随时过来的时候也不至于因为满院子的落叶与杂草而扫兴。 当杭书珩从店铺回到后院时，宋甯便与他提起此事，杭书珩没想到她竟然与他想到一块去了，“我也是这么想的，这事暂时不急，周叔在县城里人脉广，改天我去找他请教一下。” 木墩在一旁瞪大了双眼，他觉得珩子叔真的很了不起，不但买了大宅子，居然还要买下人，他好崇拜啊！ “也别改天了，就今天吧，一会咱们就顺道去一趟周府。” 见她如此心急，杭书珩无奈地笑了，“好，都听你的。” 于是，从宅子出来，他们便直接上了周府，如今，周府的门房对他们也算是熟悉了，将他们带进前院的待客厅后便去通报。 很快，周桓与周茹父女二人都出来了，周茹提着裙子跑过来，“宋姐姐，你们怎么来了？” 宋甯微笑道：“我们今日进城采买，正好有些事情想请教周叔，便顺道过来了。” “哦？是什么事情？说来听听，真难得你们会有事来找我。”周桓说笑着走过来坐到主位上。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宋甯将他们打算找人守宅的想法告诉他，随后道：“我们也没经历过这种事情，也不知买个下人会有些什么规矩或讲究，想着周叔对这些事情应该比较了解，所以便过来叨扰了。” “原来如此。”周桓问：“你们对下人可有什么要求？” “倒也没什么要求，只要为人正直能干便可。” “这倒不难，上官府的牙行去看看，若有满意的，直接买下便是。”他说着便起身，“正好我今日无事，便陪你们走一趟吧！” 宋甯与杭书珩互视一眼，这种事情，其实让个管家带他们去也就可以了，没想到他竟要亲自陪他们去一趟。 “有周叔亲自陪同，我们的心里也就有底了。” 去一趟官府牙行只怕一时半会回不来，宋甯拜托周茹让人招待一下等在门外水生兄弟俩，给他们送些茶水和糕点。 周茹拍着胸脯保证，待他们出门后，她便吩咐香环去将那兄弟俩请进来。 水生兄弟俩并非直接等在周府的大门外，这大太阳的，哪个受得了。他们在一个巷子口的一棵大树下的阴凉处等着，木墩小声地对兄长说道：“大哥，我觉得珩子叔和婶子真的好了不起啊！不但买了那么大的宅子，还要买下人。” 虽然不知道珩子叔哪来那么多的银子买了宅子，但他们也不会去打听这些，珩子叔那么厉害，能挣到大钱买宅子又不是不可能。 不过水生还是再三嘱咐木墩，“木墩你要记住，千万不能对别人说珩子叔在县城买宅子的事情。”人心难测，他们可不能出去乱说而给珩子叔他们惹来麻烦。 “你放心吧，我当然不会乱说。” “你知道就好。” 兄弟俩在说话时，突然有一道清脆好听的声音插了进来。 “嘿！呆子。” 水生觉得那声音有点熟悉，寻声望去，见一位穿着翠绿色衣裳的姑娘站在不远处，他连忙跳下牛车。 “香、香环姑娘。” 木墩的目光来回在这两人的身上流转打量，他惊讶地发现自家兄长的脸上居然透着一点点不自然的潮红，明明方才都没脸红啊。 他不禁细想，大哥好像是听见香环姑娘喊呆子之后，就脸红了，他怎么知道香环姑娘喊呆子是在喊他？ 蓦地，木墩双目瞪得圆圆的，他仿佛发现了不得了的事情，这两人之间一定有猫腻。 第195章 陈氏夫妇 宋甯几人到了牙行，牙人一见到周桓，便热情地迎了上来。 “周掌柜的，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您这次来是买铺子，还是买下人？”他一边招呼着人入座，一边吩咐人上茶。 周桓也不与他兜圈子，指着杭书珩与宋甯道：“这两位是我的远房侄子和他的媳妇，在县城买了个宅子，小两口暂时不打算在县城长住，想找个看守宅子的人，你这儿可有这方面的人选。” 最后，他特别交代，“要为人正直，品性良好的，你可不要找些歪瓜裂枣来打发我们。” 牙人闻言便有些急眼，拍着胸脯道：“周掌柜的瞧您说的这是什么话，咱们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我老龚办事如何您还不清楚吗？我还能砸了自己的招牌不成。” 老龚……老公……这个谐音真是…… 宋甯与杭书珩对视了一眼，险些绷不住，抿了抿嘴。 那名姓龚的牙人转看向杭书珩二人，丝毫不知道自己的姓氏被他那样喊出来，戳中了他们的笑点。 “两位在人选方面，可还有什么特别的要求？想要活契，还是死契？”似乎是担心他们不了解活契死契的区别，“这活契吧！便是雇佣关系，你们请人看宅子，每月发月银，这死契嘛，便是签卖身契，从此那人便是你们的人，生杀予夺全掌握在你们手上。” “只是，这死契的价钱，自然不是个小数目，所以，不知两位意向活契还是死契？” 杭书珩说道：“既然要找人看宅子，自然是死契用着叫人放心些。” 从一开始，他们就没考虑过活契，人心难测，他们又不经常来宅子，保不准那人不会生出别的心思来。还是买个死契仆人来得放心一些，至少性命掌握在主人家手中，即便有别的心思，量他也不敢太过分。 “对对对，公子有远见，这死契虽说价钱不是小数目，但买回去便是自己人，与主人家一条心，用着放心。”龚牙人逮着杭书珩便一阵夸。 是不是一条心，这很难说，他们亦不强求，只要能做好分内之事，他们也不会有太苛刻的要求。 “别说那些虚的，赶紧把人带出来让小两口好好挑挑。”周桓看不惯他那拍马屁的谄媚嘴脸，打发他赶紧去办正事。 “嘿嘿嘿！周掌柜的还是那么心急。” 很快，龚牙人经过一道筛选，便带了大约十几人出来，有男有女，从少年人，到青中年人不等。 龚牙人仔细介绍着每一个人的详细情况，说到最后两个人的时候，明显停顿了一下，似乎是不知该如何说起。 宋甯留意到了，便问：“怎么了，这两位是有什么问题吗？” “还是夫人眼神好，这两位确实有点特殊。”龚牙人叹了口气，将这两人的情况大致说了一下，“他们是一对夫妻，本姓姓陈，原是县城周边乡镇的一户普通农户，家里兄弟众多，他们在家中排行老二……” 从龚牙人的介绍中，宋甯了解到，这对夫妻都是老实勤快之人，在原来的家里也是任劳任怨。然而，父母偏心，一碗水何止是端不平，简直完全就是倾斜的。 家中的其他兄弟全都是好吃懒做，地里的活计全落在他们夫妻身上，任他们夫妻不日不夜地操劳，都得不到父母的一句好话，有时干活累了歇一会，就要被骂偷懒。 直到有一天，陈老二的媳妇因为太过劳累，病倒了，却被妯娌阴阳怪气地说她不想干活，装病的。 掌家的陈老太被那妯娌挑唆，非但不给拿钱抓药，甚至还打骂她，将她从炕上拖下来，逼着她拖着病体下地干活。 陈老二在这个家里任劳任怨，在陈老太的淫威之下忍气吞声多年，成亲之后，连带着媳妇和孩子也跟着一块受苦。 看到媳妇都已经累得病倒了，仍是得不到一丝婆母的宽容与谅解，连同妯娌都对她没有一丝尊重。陈老二再也看不下去，奋起反抗，当下要求分家。 他们夫妻俩是家里的主要劳动力，地里的活计可都全靠他们，但老陈家不傻，放走了他们，以后地里的活谁去干？ 然而，陈老二一朝崛起，是铁了心要分家。陈老太不同意，以净身出户威胁他，没想到陈老二夫妇居然毫不犹豫的就同意了，还请了族长来做见证。 有了族长介入，老陈家再怎么不情愿，也只能放陈老二夫妇离开。只是即便他们离开了老陈家，仍是躲不过老陈家的纠缠，三不五时的找上他们家闹腾，不是问他们要孝敬银子就是叫他们去地里干活。 最终，陈老二夫妇受不了这样的日子，带着孩子离开了村子到城里找活计。原本日子还算过得去，然而好景不长，他们的儿子生了一场大病，看病吃药的费用却远远不是他们所能承担的。 无奈之下，为救儿子，便只能卖身为奴，却有两个条件，一是不希望一家人分开，二则是他们的儿子保留良籍，不签卖身契。 只是，许多买主听说要同时买下夫妻两个人，还要带着个良籍的孩子，都不愿意。因此，这夫妻二人卖身入牙行，至今都还没被人相中。 龚牙人当初一时心软，答应他们的条件签下了他们，时日一久，都有些担心要砸到自己手里了。 当得知杭书珩小两口要找守宅子的人，他第一时间便想到了陈老二夫妇，只是他不了解今日这主顾是否有能力一次买下两个人。本还想探探口风，却被那位打了多年交道的周掌柜的识破，他只能暂时歇了心思。 但他还是抱着侥幸心理将陈老二夫妇一并带了出来，若能被相中，那就再好不过了。 周桓在旁边一看，便知道龚牙人打的什么主意，但打了这么多年交道，他也还算了解对方的为人。 更何况，他亲自带上门来的人，量他也不敢耍什么心眼。 第196章 老龚是个厚道人 周桓认为，既然龚牙人敢在他面前将这对夫妇带出来给他们相看，便说明这对夫妇确实没有什么问题。 因此，他并不打算插手此事，这对夫妻一看便知是老实厚道的人，若是杭书珩小两口最终未相中的话，他或许可以考虑买下他们。正好刚接手的万家那个庄子，正是需要这样的人手，至于那个他们的孩子吧，不过就是多一副碗筷的事情。 宋甯听完这对夫妇的经历，心里不禁感慨，有句俗话说：靠老大，疼老三，最不待见是老二。 有些人天生就是亲情缘薄啊！看这陈老二，任劳任怨，没日没夜地为着家里操劳，到头来没落着一分好。 龚牙人介绍完陈老二夫妇的情况后，见宋甯沉默了下来，心里便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 却没想到，她突然看着陈老二夫妇问：“你们的孩子多大了？” 陈老二夫妇双双一愣，连忙答道：“回夫人，小儿七、七岁了……” 龚牙人一看有戏，连忙搭腔说着好话，“夫人您是没见过那孩子，生的可机灵了，我这就去将那孩子带出来给您瞧瞧。”不等宋甯答应，他便一溜烟走了，去的快，回来的也快，很快他便带着一个孩童出来。 那孩子身上的衣裳已经打了多个补丁，衣裳虽破旧，但孩子身上却是干干净净的，可以看得出来，被父母照顾得很好。 “小宝啊！快，向夫人问好。”龚牙人示意道。 那孩子乖巧地照做，“夫人好！”喊完人，便跑到爹娘的身边贴着。 陈老二夫妇牵着孩子，心里一直忐忑不定，此前已经不知道有多少买主因为他们的特殊条件而放弃了。若不是龚牙人厚道，肯留着他们，否则他真要强行将他们一家分开卖去不同的地方，他们也是无法反抗的。 龚牙人逮着那孩子便一阵夸，那好话不要钱似的往外说，“公子，夫人，你们别看这孩子小，他可机灵着呢，什么活儿都会干，你们若是相中他们，那可就是买二送一呀！这孩子跟着爹娘一块进了府里，保准不会给你们添麻烦，还能帮着干活呢！给口饭吃就行……” 听着他说得天花乱坠，只差没夸成天上有地上无了，宋甯忍不住轻笑出声。 “龚管事，你是个厚道人。” 虽说龚牙人为陈老二这一家子说这么多好话，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不希望他们砸在自己手里，但谁又能说他不是真心地为了那一家子寻一户好人家呢？ 龚牙人听宋甯这么说，只是嘿嘿地笑了，“这底层的老百姓啊，都不容易。” 宋甯转头看着陈老二一家三口，对他们说道：“能遇到龚管事这样的牙人，你们很幸运。” 陈老二夫妇自然明白，龚牙人对他们的好，他们一辈子都会记在心里。 “龚管事，他们一家留下，其他人你让人带下去吧！” 龚牙人闻言，顿时喜出望外，“这么说，夫人您这是相中他们了？” 见宋甯微笑着点了点头，他又看向杭书珩，毕竟这家的男主人还没点头呢！ 杭书珩明白他的意思，笑道：“你不用看我，我们家里，我都得听夫人的，她说相中了，便是相中了，说价钱吧。” 周桓正喝着茶，闻言险些被呛了一口茶水，这小子，花言巧语说的挺溜啊。宋甯则回头瞪了他一眼，回到座位上端起茶水浅啜。 龚牙人一听杭书珩让他说价钱，便知这事能成，连忙让人将其他人带走，随后说起陈老二夫妇的价钱。 “我想两位也知道，这陈老二夫妇都是正值青壮年，这样的人价钱往往要比孩童过少年人要高一些。”他沉思片刻，便道：“有周掌柜的在场，我老龚也不就跟你们来虚的……” “噗……” 忍不住了……这回彻底忍不住了…… 杭书珩正喝着茶水，冷不丁的听见他又那样自报姓名，一口茶水就这么喷了出来。 “有、有何不妥吗？”龚牙人一头雾水。 “无事，是我失态了。”杭书珩清了清嗓子，很快便调整好。 宋甯捻着手帕捂着嘴，忍俊不禁道：“你继续。” “好嘞！”龚牙人点头，继续说：“他们当初为了急着筹银子给孩子治病，与牙行签了死契，签得比较急，当初牙行是以低于市场价签下的他们俩，如今他们能被公子与夫人相中，也算是他们的福气。” “老龚也不多挣二位的银子，就还按当初签下他们的价钱转到你们手中，男人十六两，女人十四两，只不过办官契的银两得你们自己出，你们看意下如何？” 杭书珩与宋甯对于这个时代的人口买卖，并没有什么概念，于是转头去征求周桓的意见，周桓对他们点了点头，表示可行。 龚牙人察言观色，见周桓都点头了，那这事便没有悬念了。 “龚管事是爽快人，倒是我们占了便宜了，行，那就这样吧！” 龚牙人做成了生意，固然高兴，但他更高兴的却是能为陈老二一家寻到了好的去处。 他做这一行的，什么样的买主没见过？今日来的这对小夫妻，一看便知道是好脾气的主子，他能为陈老二一家寻到这样的好主子，也算是行了一善，他为自己做了一件善事而高兴。 “快快快，快见过你们的新主子。” 陈老二夫妇带着孩子来到宋甯与杭书珩面前跪下磕头，“多谢公子，多谢夫人。” 宋甯吓了一跳，这还是头一次有人向她下跪磕头，她感觉有点怪怪的，“快起来吧！别跪了，以后没有犯错不用下跪。” “夫人真是宅心仁厚啊！他们认新主子，跪一跪倒也无妨。”龚牙人夸赞了宋甯一番，又对陈老二夫妇谆谆教导，“好的主子可遇而不可求，你们可要好好珍惜，到了府里要好好做好自己分内之事，为主子分忧，切勿因为主子好说话而起什么歪心思，那样就只会自毁前程。” 陈老二夫妇感激涕零，正如新主子所说，能遇到龚管事，是他们的幸运。他们起身后，转个方向又向龚牙人跪下，“龚管事，您对我们的恩情，我们一辈子都会记在心里的。” 龚牙人摆摆手道：“到了新主子府里，好好做事，别做了什么坏心眼的事情来砸我的招牌，便是对我最大的报答了。” 第197章 小宝没有错 一切办妥，让陈老二一家拜别龚牙人后，几人便从牙行里出来。 宋甯对杭书珩说道：“你带着他们父子和周叔一同回去吧，先去接扬扬和水生他们，我带着大嫂子去置办些东西，回头咱们在宅子汇合。” 杭书珩点点头，“要置办的东西应该不少，你们寄存在杂货铺，稍后我让水生赶牛车到杂货铺接你们。” 说定了，他们便开始分头行动，杭书珩等人回了周府，宋甯则带着陈老二的媳妇先去了杂货铺，置办了一些米面粮油。 从杂货铺出来，便又进了布庄，进去以后，宋甯才想起来问：“针线活会吗？会做衣裳吧？” 陈老二媳妇以为这位新主子想要看看她的手艺，要让她做新衣裳，她连忙点头，“会的。” 想她还未出嫁之前，也是做得一手好绣活儿的，成亲后终日与地里打交道，曾经的一双巧手如今已经变得粗糙不堪。她看着自己那双粗糙的手，又有些迟疑了，局促不安，“可是，奴婢这双手，怕是会糟蹋了好料子。” 宋甯的眼神在她那双手上扫过，“没事，你就给你们一家三口缝两身衣裳就可以了。”她说完，便转身与伙计挑选布料。 “哟！是杭娘子啊，您看今儿要挑点儿什么料子？”伙计认得宋甯，每次来买的都不会少，也算是他们铺子的一位大主顾了。 宋甯看了一圈，回过头来道：“你来看看，喜欢哪个花色？” 陈老二媳妇恍惚了好半晌，才敢确定，主子不是要看她的手艺，而是要为他们一家置办行头，惶恐道：“不不，夫人，不用给我们置办，我们都有衣裳，够穿。” 宋甯看她那样，也不打算叫她来挑选布料了，随意指了几个花色，便让伙计裁剪，粗棉细棉均有。 结账时，伙计又赠了一些碎布，宋甯让伙计包起来，一股脑塞到陈老二媳妇的怀里。将东西拿到杂货铺寄存后，她们又去了一趟菜市街，买了些肉菜。 回到杂货铺时，水生的牛车已经等在杂货铺门外，同来的还有陈老二。那陈老二果然是个干活的好手，都不用水生帮忙，他一人两个来回便将所有货物都搬上了牛车。 回到宅子，陈老二的儿子已经和扬扬木墩玩在了一起，在院子里你追我赶。 陈小宝跑在前头，见到女主人和自己爹娘一起回来，他一个急停，后面追着的扬扬刹不住，直接撞到他身上，两个孩子顿时摔做一团。 陈老二夫妇大惊失色，这才刚来，就把小主子给摔着了，万一新主子不高兴，要把他们送走可怎么办。正要去把小主子扶起来时，他已经自己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便扑进了女主人的怀里。 “娘亲，你回来了。” “乖，你们在玩什么呀？” “我们在玩猫捉老鼠的游戏，我是猫，木墩哥哥和小宝哥哥是老鼠。” 母子俩还在这里你侬我侬，不料陈老二夫妇带着小宝便跪在了他们面前，把母子两个都吓了一跳。 “夫人，夫人，小宝不懂规矩，求您别怪罪，回头我们一定好好管教好他。” 见他们这样，宋甯不禁觉得头疼，“你们、你们怎么又跪下了，起来吧！” “对呀！你们为什么要跪呀？”扬扬懵懵懂懂地问道。 “奴才跪主子，天经地义。”陈老二一家仍不敢起来。 宋甯无奈，他们从前在那个家里被压榨多年，卑微已经刻在了他们的骨子里，一时半会只怕是改不过来。 “小宝，我问你，刚才是你故意推扬扬摔倒的吗？”宋甯语气温柔地问道。 陈小宝摇摇头，他没有，但他不说，他觉得说了也没用。以前在村子里时，哥哥弟弟们每次闯了祸，奶奶都说是他的错。 宋甯笑着说：“既然不是小宝故意推的，那就不是小宝的错。” 陈小宝已经做好了被责罚的准备，却不料听到了女主人天籁一般的声音，他猛地抬起头，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明亮异常。 宋甯继续说：“我看的很清楚，是扬扬撞到了小宝，两个人才会摔倒的。” 扬扬在一旁点头如捣蒜，“嗯嗯嗯，是我撞到小宝哥哥才摔倒的，小宝哥哥，对不起。” “快去把小宝哥哥扶起来吧！”宋甯拍了拍扬扬。 扬扬得到示意，跑过去要扶起陈小宝，却发现对方正低着头在偷偷地抹眼泪，有些不知所措地回头看向自己娘亲。 杭书珩从内院出来，见到这一幅画面，有些看不懂了，“这是怎么了？” 宋甯无奈地与他对视了一眼，叹了口气，“起来吧，把东西先搬进来归置好，做完事情到正房来，我有话说。” “是，夫人。” 陈老二夫妇手里有点活干，反倒自在了许多。将牛车上的物品搬下来，归置好后，他们不敢耽搁，带着孩子一起来到了内院正房的堂屋外候着。 “进来吧！” 得到主子同意，他们才敢踏进堂屋。杭书珩与宋甯一左一右分别坐在两边主位上，等他们进来后，方才道：“不必紧张，我们家没有那些大户人家的规矩，你们在这里，不用那么拘束。” “现在，重新说说你们的情况吧。” 底下，陈老二夫妇悄悄互视一眼，由陈老二站出来说道：“公子，夫人，小的一家原本是六口镇田岸村的村民，本姓姓陈，家中排行老二，大家都喊小的陈老二。小的听龚管事说了，签了卖身契，以后就不能再用自己的本姓了，还要请公子、夫人给小的们赐名。” “我并没有让你们改姓的打算，从前叫什么，今后还叫什么吧！”宋甯受着他们感激的目光，继续说道：“这宅子的情况你们也都了解了，你们一家就暂时住在这里吧，一会我们就要走了，你们主要的事情便是把宅子打理好就行了。” “我们暂时不会在这里长住，但宅子总要有人打理才行，日后宅子里的事情你们夫妻俩商量着办，宅子里需要添置什么或者有什么需求尽管提，只要是合理的，我们都会尽可能地满足。” 第198章 开伙饭 陈老二夫妇顿时把头摇成了拨浪鼓似的，主子把他们带回来，让他们有一处遮风挡雨的地方，他们已经感激不尽了。 除此之外，还为他们置办行头，购买粮食，谁家的下人能过得上这样的好日子啊，他们感恩都来不及，哪还会有什么要求。 “还有，咱们家不兴跪拜那一套，所以，别有事没事就下跪，我不喜欢这样。” “我们也不是那种是非不分的主子，不喜欢无缘无故地惩罚下人。” “公子与夫人心善，能遇到公子与夫人，是小的们的福气。” 陈老二夫妇说着又下意识地想跪下感谢，刚一有动作，在宋甯的瞪视之下，硬生生地打住了。主子才刚说过不喜欢这样，他们竟然差点忘了。 宋甯满意地点点头，还算有点长进，“都说说你们都会些什么手艺吧！” 陈老二道：“小的从前在村子里的时候，种地倒是种的不错，有把子力气，编个篮子，打个桌椅板凳什么的，也会一些简单的花样。” “是吗？那你和水生得闲时倒是可以探讨探讨，水生的木工活儿可是做得不错的。” 没想到这陈老二还会一些木工手艺，这倒是个意外之喜。 陈老二转向水生道：“水生少爷要是用得着小的打下手的话，小的尽量不拖后腿。” 水生连忙摇摇手掌，这怎么突然就说到他身上了，头一次被人喊少爷，他多少有些手足无措。 陈老二媳妇见自家男人交代了自己的事情，她便接着说道：“夫人，奴婢从前针线活做的不错，等奴婢把这双手养养，养得不那么粗糙了，今后公子与夫人的衣裳就交给奴婢来做吧！” 宋甯抬手打断她，“这做衣裳的事情以后再说吧，你现在先给你们一家做两身衣裳吧，我希望我们下次过来的时候，你们不再是穿着满是补丁的衣裳，还有一点，以后不用自称奴婢，我不喜欢这样。” “是、是。”陈老二媳妇有些局促，她这是又触碰到主子不喜欢的事情了。 “总之呢，你们好好做事，我们做主子的便不会亏待你们。”宋甯笑了笑，看向小宝问道：“小宝呢？小宝你会做些什么呀？” 小宝抬头大胆地看着坐在主位上的女主人，似乎是她之前说的话给了他温暖，他竟然觉得自己一点也不怕这位女主人。 “夫人，小宝会洗衣，会扫地，还会刷碗擦桌子。” 这些都是从前在村子里他经常做的事情，到了牙行后，也一直在做这些事情，因为不做事情，就没有饭吃，他不想饿肚子。 “是吗？没想到小宝这么能干，以后你跟爹娘住在这里，这里没有那么多的衣裳要洗，也没有那么多的碗要刷，不过这里院子大，会有很多落叶，你可要好好帮你爹娘分担哦。” “嗯！小宝会帮忙的。” “好孩子。” 陈老二夫妇见自家儿子面对夫人时这么从容，真不知该说他年幼无知，还是该说他勇气可嘉。可无论如何，面对主子时，他们居然还比不上自家儿子来得有胆量。 “几时了？”宋甯往外头看了看，今日可算是忙活了一天，都忘了时间了。 陈老二往外看了看，“夫人，已经是申时中了。” 申时中，那便已经是下午时分了，陈老二媳妇道：“公子，夫人，这时候也不算早了，要不奴……” “嗯？” 她原本脱口而出就要自称奴婢，听到宋甯那拉长尾音的一个声调后，硬生生改了口，“呃……我、我烧菜还过得去，正好夫人买了些肉菜回来还放在厨房呢，要不我这就去做一桌饭菜，公子与夫人用过饭再走吧！” 宋甯觉得这样似乎也不错，忙了一天，她回去之后还真不想再做饭了。 “你觉得呢？”她问杭书珩。 杭书珩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微笑着点点头，“我觉得可行，就当是咱们这个新居的开伙饭吧！” “好嘞，好嘞，我们这就下去张罗。” 陈老二夫妇激动地就要退下，主子愿意留下用饭，他们得用心张罗才是。 “等一下，咱们家人都喜欢吃白米饭，主食就蒸一锅白米饭吧，多蒸一些，孩子们饭量大着呢！” “好嘞，奴、我、我知道了。”陈老二媳妇差点就又说漏了嘴。 宋甯还担心她抠抠搜搜，不舍得下米，甚至还亲自走了一趟厨房，监督着她放米下锅，这才满意地走了。 她就知道，像他们那样的老实人，做饭肯定是没把他们自己一家算进去的，她可没有打算自己一家吃好的，让人家一家吃残羹剩饭。 陈老二媳妇说自己烧菜还过得去，确实没夸大，厨艺确实是不错的，火候、咸淡，都掌握得刚刚好。 饭菜都端上桌后，陈老二媳妇便打算带孩子退到一旁候着。 宋甯喊道：“你们杵在那做什么呢？过来一块吃。” 陈老二一家受宠若惊，“不不不，夫人，哪有下人和主子一块用饭的，这不合规矩。”他们在牙行时，是有专门的人来教规矩的。 鲜少发言的杭书珩这时开口了，“各家有各家的规矩，在这个家里，主子说的话就是规矩，今儿这顿开伙饭，就过来一块吃吧，别惹夫人不高兴。” 宋甯笑靥如花地看着杭书珩，男主子威武啊。 牙行教规矩的人也曾说过，主子的话便是天，主子让做的事情，不做便是违抗主子。 陈老二夫妇再怎么抗拒，还是认命地带着孩子过来一块吃饭。但一顿饭吃得战战兢兢，食之无味，只敢扒着碗里的白米饭，根本就不敢往饭桌上伸筷子。 宋甯突然就觉得无趣了，她只是想让他们吃顿好的，没想到反倒成了他们的负担。罢了，以后还是不强求了，那样他们还能自在些。 第199章 这场景怎么这么熟悉 在宅子里用完饭，天色已经不早了，宋甯给陈老二家留下一两银子作为日常开销，便要回村了。 “这些银子你们拿着，看看缺点什么就买，宅子里的事情你们商量着办就好，有什么事情决定不了的就到上塘村找我们。” 等水生把牛车赶来，陈老二也提着一只灯笼匆匆跑出来，“公子，夫人，这天马上就要黑了，提上个灯笼吧，路上好照明。” “你有心了。”杭书珩接过灯笼道。 他们赶在天黑之前出了城门，出城后，天色基本上已经暗了下来，那只灯笼便派上了用场。 将灯笼挂在前车板上，前方道路上顿时多了一丝光亮，虽然微弱，但聊胜于无。 “天色暗，不用急着赶路，慢一点没关系，安全最重要。” “好嘞！放心吧珩子叔。”水生赶车赶得很稳，很慢。 从早晨出门，到天黑了还没回到家，扬扬已经开始犯困了，窝在宋甯的怀里哈欠连天。 昏昏欲睡之际，他看到了夜空中有一点光亮，一闪一闪地在移动，顿时睡意全无，坐直起，指着那一点光亮兴奋道：“娘亲快看，是萤火虫。” 宋甯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笑了，“还真是萤火虫。” 如今正值酷暑，正是萤火虫出没的时节，几乎天色一暗下来，萤火虫便会陆续地出没了。 一只，两只，三只……很多只……飞在夜空中，一闪一闪的甚是好看。 “好漂亮呀！”扬扬还从未见过这么多的萤火虫，小手拍的那叫一个雀跃，欢快地唱起了歌谣，“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随，虫儿飞，虫儿飞，你在思念谁……”他似乎忘了后半段的词，来来去去一直重复着这一段。 宋甯看他唱得欢快，忍不住也加入了，“虫儿飞，花儿睡，一双又一对才美，不怕天黑，只怕心碎，不管累不累，也不管东南西北……” “娘亲唱的好好听啊，哈哈哈……” 本是一个寻常的夜晚，一条普通的乡间小路，然而，却因为充满了欢声笑语，让这个夜晚、这条小路，变得格外的美好。 欢声笑语持续了一路，就快要到上塘村的村口时，蓦地，水生拉着老牛一个急停。好在牛车本就不快，后面坐在板车上的人因为惯性，也只是斜了斜身。 “水生，怎么了？”杭书珩问。 “珩子叔，前面、前面好像有什么东西。” 如今是月中旬，圆月已经挂上枝头，洒下一丝丝银色光亮。 他们透着朦胧的夜色往前方看去，看得并不真切，只看见前方有一团黑黢黢的什么东西，横在路边。 宋甯一看，怎么回事，这个场景怎么那么熟悉啊！她心里一紧，抓着杭书珩手臂上的手也不由得收紧。 杭书珩拍拍她的手，安抚道：“没事别怕，你跟孩子们在车上等着，我和水生下去看看。” 说罢，他跳下牛车，提着灯笼就往前方走去，越走近，那团东西越看越像是个人。 水生头一次遇到这种事情，有些紧张，压低声对杭书珩说道：“珩子叔，我怎么看着像有个人躺在那。” “先过去看看再说，当心点。” 两人走到那团东西跟前，提着灯笼一照，果然是个人倒在那里，一动不动。水生壮着胆子用脚尖戳了戳，仍是不动，“珩子叔，不会是个死人吧？” “别急，先看看再说。” 杭书珩将灯笼交给水生提着，他自己则蹲下查看那人的情况，首先探了探颈动脉的脉搏，还在跳动，人还活着，只是触手的温度烫得惊人。 他不禁叹气，他们这是什么运气，没事老碰上这种事情，看来得空时得找人给他们算算，是不是他们一家不宜夜间行动。 两次夜里出动都遇上这种事情，一时有些为难，他们是救还是不救？上一次惊心动魄的经历还历历在目，这一次会不会也是这样。 两人没有轻举妄动，暂时退回了牛车处，水生低声道：“婶子，是有个人倒在那里。” 宋甯一惊，果然是这样，她就说这个场景她怎么那么熟悉。 不等宋甯说话，扬扬突然从她怀里抬起头问：“爹爹，那个人是伯伯吗？” 杭书珩与宋甯闻言皆一怔，这孩子，上一次的经历对他来说，必定也是非常的深刻。杭书珩方才还在救与不救之间难以抉择，此刻便有了答案，提着灯笼带着水生又返回那里。 那人是趴着的，脸朝下，他们看不清那人的面目，只看见那人背上绑着一把剑，与一副长弓。 杭书珩将那人翻过来，水生打着灯笼一照，瞧清楚那人的面目后，两人都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 “珩子叔，你看，这……”水生紧张得不断吞咽着唾液，别说想看清那人的面目了，那张脸，根本就没一处好的地方，用面目全非来说也不为过。 杭书珩看了第一眼震惊过后，很快便冷静下来，让水生打着灯笼照近一点看。 从伤口上的情况来判断，应是烧伤，整张脸几乎烧伤了七成，原本伤口上起的水泡或许是因为他倒下时受到了摩擦，有些已经溃破，正留着汁水？ 他又检查了那人身上的其他地方，这才发现，那人的手上、身上，亦有多处烧伤，外加几处利器所造成的伤，伤口似乎已经处理过，只不过处理得比较粗糙。 “珩子叔，现在怎么办啊？”水生在一旁是看得心惊胆颤，他实在是佩服珩子叔，能做到这么面不改色。 “先把人救回去再说，你去把牛车拉过来，咱们把这人抬上车。” “好、好。”水生虽然心里怕的不行，但要说救人，他自然是义不容辞的。 很快将牛车拉过来，宋甯抱着扬扬往边上挪了挪，让他们将那名伤者抬上车。 木墩紧挨着宋甯一侧，闷不作声，显然也是有些吓着了。扬扬在宋甯的怀里，他好奇地想回过头来看看，被宋甯给扣住了小脑袋。 第200章 男人怎么能说不行 随后，牛车直接赶回村，进了杭家的院子，杭书珩与水生将那名伤者抬进了无人住的西屋。 点亮油灯，再次仔细检查那名伤者的伤势，油灯的光亮要比灯笼强上太多了。这一番查看之下，那人身上的衣裳有些地方甚至与伤口粘连在一起，得将衣裳剪了才能够进一步地处理伤口。 杭书珩一转头，发现水生白着脸，仍坚持待在这里，便道：“你和木墩回去吧。” “珩子叔，我不回去，还是让我留下来帮你吧！” 见他坚持，杭书珩也没意见，男人嘛，总要经历点事情才更加成熟，“行吧，你先去烧一锅热水。” “好嘞！”水生一口答应，转身马上就出去了。 杭书珩紧随其后也从西屋出来，见宋甯和孩子们还等在院子里，“你带孩子洗洗就先歇着吧，还有木墩，你大哥一会要给我打下手，你自己一个人就不要回去了，自己去书房的炕上睡，敢吗？” 木墩点了点头，若是让他一个人回家去的话，他肯定是会害怕的，但能留在这里，他便觉得很有安全感了。 宋甯还是担心地问了一句，“情况怎么样？” “放心吧，会处理好的。”杭书珩不想她太担心，宽慰道，“快带孩子去洗洗睡吧！” 从他方才大略的检查一遍，那人浑身几乎没一处好的地方，情况只怕比当初的楚睿还要不容乐观。 杭书珩去书房取了老头子之前留下的药，有一瓶外用的伤药老头子曾教过他使用的方法，只需要取些药粉溶于水中，再用棉布浸湿直接将伤处包起来即可。 此法子，用在那名伤者身上，再适合不过了，只不过，那人浑身都是伤，只怕需要用的布条不在少数，家里新买的棉布又有用武之地了。 水生煮好热水端进来时，杭书珩已经将那人身上的衣裳全剪掉了，看着那人身上的伤，杭书珩头一次理解了什么叫做真正的“体无完肤”。 浑身不是烧伤烫伤，便是利器之伤，虽说伤口有做过处理，但处理不当，如今有些伤口已经发炎，溃烂化脓。 杭书珩面不改色地给那人擦洗伤口，仿佛这种事情他已经做过了无数次一般。水生在一旁打着下手，有好几次差点忍不住要作呕，硬生生给忍了下来。 “你要是不行就出去。”杭书珩手上的动作不停，连个眼神都没有给他。 “对不起珩子叔，我可以的。”水生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他行的，他一定行，身为男人怎么能说不行。 他开始全神贯注地配合着杭书珩，换洗棉布，换干净的热水，渐渐的越做越顺手了起来。一直坚持到最后，伤口清洗完毕，又用浸了药水的棉布条缠住伤口，那人脸上、身上，几乎全都被缠了起来，就像一个木乃伊。 一切都做完后，已经是后半夜，就在杭书珩对水生的表现还算满意时，那家伙便再也绷不住，夺门而出，扶着院墙边的那棵大树不断干呕起来。 “就这点出息。”杭书珩摇头笑了，白生了这大块头，那胆子还没个芝麻粒那么大。 外伤处理好，杭书珩也不会号脉，也不知这人内伤如何，取出一粒治疗内伤的药丸放入那人口中。那药丸入口即化，无需自主吞咽，便可自行化在口中再顺着食道进入胃里。该做的已经做完了，能不能撑过去，就看那人自己的造化了。 从西屋出来时，水生还在呕个不停，杭书珩不由得打趣道：“我说你到底行不行？” 水生擦了擦嘴角，无力地道：“珩子叔，你就别笑话我了，我也是头一次经历这种事情。”干呕了半天，除了几口酸水，他什么东西都没吐出来。 “行了，赶紧洗洗睡吧，木墩睡在书房里，你去跟他睡吧！” “珩子叔，那你呢？” “我当然是也回屋睡啊！” “那……那个人……” “该做的我们已经做了，尽人事听天命吧！守着也没用。” 大不了，明早起来发现僵硬了，就去山上挖个坑埋了，总之，他是不想再像那次一样，不眠不睡地守着了。 累了大半个晚上，杭书珩洗了个凉水澡，反倒又精神了起来，回屋躺下，怎么也睡不着，便轻手轻脚地起身出来，又去了西屋。 看来，他还是做不到置之不理啊！这一次这个人，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头，但肯定是练武之人，从那人虎口处厚厚的老茧便可以看得出来。 但愿别招来什么麻烦才好。 他在给那人处理伤口时，虽然脸上大面积的受伤让人瞧不清五官，但从皮肤状态来看，年纪应该不算小，应该是个中年人。 杭书珩躺在西屋炕的另一头，想了很多，直到东边天吐出鱼肚白的时候，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柴猎户睁开眼睛时，感觉视线有些受阻，仿佛眼前被缠着一层薄薄的纱，只留出一丝缝隙能让他得窥一丝光明。 视线清明后，入眼是一个绿瓦屋顶，他这是在一间屋子里。嘴唇动了动，感觉到脸上似乎也被什么东西缠着，抬手想要去摸，发现自己的双手也被白色的棉布条缠了起来，他还能从中闻道一股淡淡的药味。 他难道是被什么人救回家了吗？ 他记得自己下山离开村子后，没有方向，漫无目的地走到哪算哪，在失去意识之前，他已经走到了上塘村的村口。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往上塘村的方向而来，仿佛心里有一个声音在指引着他，不知不觉地，便到了上塘村。 也不知是何人将他救起，他能感觉到自己身上的伤有了很大的改善，浑身都舒坦了不少，除了外伤的疼痛无法忽略。他缓缓坐了起来，发现自己除了双手，连身上都被缠着布条，将他身上所有的伤口都给缠了起来。 水生后半夜去书房睡，也没睡多踏实，天一亮便醒了，他心里惦记着去西屋看看，谁知他才推开西屋的门，便看见那人已经醒了，竟然还能自己坐了起来。 第201章 救活一个人的成就感 “你……你你你……你醒了……” 水生无比激动，指着那个被他们救回来的人，竟结结巴巴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这一大早的，你鬼叫什么……”杭书珩几乎天快大亮时才入睡，这就给吵醒了，很是不满。 水生这才发现杭书珩正睡在炕的另一头，连忙跑过去晃着他，“珩子叔，珩子叔，他他他，他醒了。” 被他这么一晃，杭书珩的睡意顿时全被他摇散了，“知道了知道了，我又不瞎，也不聋。” “我是说，我是说，我们真的把他救活了。” 水生从未如此激动过，一个受了重伤，看似濒死之人，被他们救回来，救活了，那种成就感，不是他打一张桌子，做一张板凳能比的。 从他们的对话中，柴猎户知道是这两个年轻人将他救了回来，连忙挪着身体下地。脚着地的瞬间险些就支撑不住，水生三步并做两步跑过去架住他。 “你别乱动啊，你伤的那么重，下地做什么？” 柴猎户弓着腰朝他拜谢，“多谢恩人救命之恩。”许是之前在大火中吸入浓烟，伤了嗓子，如今说起话来嗓音极其沙哑。 水生可没有那么厚的脸皮受着他的拜谢，侧了侧身，指着另一头的杭书珩道：“我、我其实没帮上什么忙，你应该要谢的是珩子叔。”此时杭书珩已经整理好下地。 柴猎户顺着水生的指示看过去，视线落在对面那个年轻人身上时，内心一阵震荡，若不是他的脸上被布条缠了一圈又一圈，必定隐藏不住满脸震惊的神色。 怎么会这么巧，前几日他差点就要将他们一家灭门，如今他居然又被他们给救了，这难道就是天意？让他欠下他们的恩情。 他垂眸，朝杭书珩拜谢道：“多谢恩人救命之恩。” 杭书珩看他全程都需要水生架着，便说道：“伤的那么重，还是不要乱动为好，水生，扶他到炕上躺着。” “好嘞！”水生感觉自己浑身都是力气，他架着柴猎户到炕上，“你还那么虚弱，还是好好躺着吧，先把伤养好再说。” 话音刚落，蓦地听到一声：咕噜~ 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尴尬，若不是脸上被缠着，柴猎户都能知道自己的脸有多臊得慌。他之所以如此虚弱，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饿的，自那日过后，他几乎从未进食过。 水生挠着头不知道该说什么缓解尴尬，杭书珩摸了摸鼻梁，将水生打发走，“水生，去看看你婶子早饭煮好了没有。” “哦、哦，好。” 待水生一走，杭书珩走过去观察着柴猎户，伤得这么严重，这才刚醒过来就能下地，难不成是因为给他用了老头子的药？ “你感觉怎么样？” 柴猎户再次暗自感受了一下身体上的变化，“恩公应是给我用了上好的疗伤圣药，我感觉胸口舒坦了许多，身上的伤口疼痛感也较先前有所减轻。” 杭书珩点点头，这么说来，老头子的药果然是，和他的毒一样神奇。 “确实是好药啊！不过能救一条人命，也算值得。”杭书珩突然想到当初救楚睿时用的那瓶伤药，也是个治疗外伤的极品，那不会也是出自老头子之手吧，会这么凑巧吗？ 水生很快便端了一碗粥进来，是宋甯用骨头汤熬出来的粥，“婶子说了，你是伤员，吃点粥好消化一些。”他把粥放在炕桌上，去扶起柴猎户，“我刚才已经放凉水了去了去了热气，这会温度刚刚好，你自己能行吗？” 柴猎户微弱地点点头，“多谢！” “嘿嘿！婶子说了，有胃口，就说明伤势有好转，你快吃吧！吃饱了才能养好伤。”水生说着将炕桌移过来方便对方食用。 杭书珩在一旁饶有兴趣地看着水生忙前忙后，这小子，倒是挺有照顾伤员的潜质。 水生转过头来说道：“珩子叔，我在这守着，你去吃早饭吧。” “你不吃？” “我已经喝过一碗粥垫肚子了。” 杭书珩看他照顾伤员照顾得起劲，也不想打击他的热情，点点头便出去了。 进了厨房，宋甯正好烙好最后一张饼，见他进来，便问：“情况怎么样？” “有了很大的好转，放心吧！”他帮着她一块将早饭端出去。 孩子们还没起，宋甯也不打算等，她猜到昨天夜里他一定又是没怎么睡，有些心疼，“吃完就去补一下睡眠吧，西屋那边先让水生守着，有什么情况再喊你。” 杭书珩正有此意，反正水生那小子目前兴致高昂，正照顾得起劲着呢！他快速地扒了一碗粥，再吃了块饼，便回屋休息了。 不多时，木墩与扬扬也从屋里出来了，宋甯招呼他们过来吃早饭，“赶紧去洗漱，洗好过来吃早饭。” 木墩没想到自己居然睡过头了，婶子都把饭煮好了他还没起，他在家时可不是这样的，每天都是他早起煮饭。这突然有一天，他起来就有饭吃了，还真叫他有些不喜欢。 “珩子叔和大哥呢？”他四处看了看，没看见杭书珩与水生。 “不用管他们，他们都已经吃过了。”宋甯给他们盛粥，又将饼推到他们面前，“你叔昨晚没睡，这会儿正在屋里补睡眠呢，你哥在西屋里守着。” “那个人，他好了吗？”木墩其实非常很好奇，昨晚天色太暗，加上珩子叔不让他们两个孩子乱看，因此他也并没有看到那人身上的伤。 “放心吧，没事了。”宋甯摸了摸他的头顶笑道：“小小年纪，别操那么多的心，一会儿吃完饭你们俩就在院子里玩，别进那屋知道吗？” “嗯，我知道了，婶子，我会带好扬扬的。”木墩点点头，他当然知道不能给大人添乱。 “嗯！还有，这件事不能说出去知道吗？” 扬扬将小手举得高高的，保证道：“我知道，我知道，要保密。” 宋甯点了点他的鼻头笑着说：“对对对，要保密。” 第202章 珩子叔好像什么都会 西屋里，水生看着柴猎户将那一碗粥吃完，也不知饱没饱，但他记得宋甯交代的话。 “你都吃完了，是不是不够饱？”想也是，才一小碗粥怎么能吃得饱，换作是他，怎么也得吃个三碗才够，“不过婶子说了，你是伤员，不能吃太饱，所以，只能吃这么多，午饭的时候，我再给你盛一碗。” “够了，多谢！”柴猎户放下碗，咽了咽唾液，“能给我倒碗水吗？” “你渴了啊？”水生看了看屋里，这个屋里许久没有住人，并没有水壶，“你等会儿，我去给你倒水。” 他将碗收走，去厨房打了一碗温水进来，放到柴猎户面前，“婶子说了，伤员不能喝凉水，更不能喝生水，这是婶子早晨煮的沸水，一直温在壶里，这会儿温度正合适，你喝吧！” “多谢了！”柴猎户端起喝了大半碗，才算解了一时的饮水需求。 水生看他饭也吃了，水也喝了，便上前去扶他，“我扶你躺下歇着吧，你伤的那么重，还是得躺着静养才好，我就在屋里，你要是有什么事就喊我。” 柴猎户躺在炕上，一时没有倦意，他看着在炕前忙前忙后的年轻人，内心很是感激，“你们是在哪儿遇到我的？” 水生见他似乎想与人说说话，索性就脱鞋上炕，坐在炕桌的另一侧，“我们是在村口的路上遇到你们。” “昨儿我们去了县城，回来得晚，幸好昨晚有月亮，天色没那么暗，才能发现倒在路边的你。” “否则你一身都是伤，又倒在路边，要是再被我们的牛车碾过的话……” 后面的话不太吉利，水生及时打住了，只一个劲地说：好险，好险。 见对方沉默了，水生的话头却又打不住了，与他说起昨夜给他处理伤口的情况，“你身上的很多伤口都已经发炎，有些还化脓了，是珩子叔用刀子把你那些烂掉的肉剜掉，重新给你敷的药，就你身上缠着的这些布条，都是用药水浸过的。” 回忆起昨夜里他在一旁看着珩子叔处理伤口时的一幕幕，水生只觉得胃里似乎有了点翻滚的迹象，他强行压制了下去。 “珩子叔说，如果不及时处理那些烂肉的话，它们会继续恶化，不能得到救治是会死人的。” 柴猎户常年在山里与猛兽打交道，受伤也是常有的事，因此他对于处理外伤也还算颇有心得。 听着水生的描述，他深知杭书珩的做法极其正确，甚至处理得比他自己处理的还要好。然而，即便伤口处理得当，若他们没有给他用了上等的疗伤圣药，这条命能不能捡回来还犹未可知。 由此可见，遇上一个懂医理的人，再用上对症的良药，是多么的重要，这两者缺一不可。 “你叔，他是位大夫吗？”柴猎户试探性地问。 能够如此冷静并且准确地知道如何处理伤口，想必定是有着丰富的实践经验，但这些疑惑，他不能当着那位的面前试探。 而屋里的这个年轻人一看便知年纪不大，没什么心眼，不像那位，让人瞧不出深浅。 “不是，珩子叔不是大夫。”水生摇摇头，不过随后他又道，“珩子叔是读书人，但他好像没有什么是不会的。” 他对珩子叔的崇拜又更上了一层楼，珩子叔不但读书读得好，会画图，会挣银子，连宅子下人都买了，如今又发现他还会救人，当真了太了不起了。 那个年轻人，确实让人看不透，柴猎户闭上眼，慢慢地便感觉到了一丝疲倦。 水生见他似乎不想聊了，便不再说话吵着他，自己也在炕的另一头躺下，补补觉。 柴猎户这一觉睡得特别沉，直接睡了一整个白天。若不是期间有短暂的苏醒过，水生还以为这人就要这么直接一睡不醒了，他甚至在好几次想去探探鼻息，确认一下是否还有气。 他将这个幼稚的想法告诉宋甯的时候，宋甯完全能够理解。 想当初，她刚生扬扬，头一回当妈，毫无经验，在月子里，但凡孩子一次睡觉超过两个小时以上，她便是如此刻的水生一样的心理。 柴猎户再次苏醒时，晚饭刚过，水生将温在锅里的粥和骨头汤一并端来。 “你这一睡就睡了一天，先喝口汤吧，这是婶子用肋骨熬的汤。”水生说着将他扶起来。 杭书珩跟在水生的后脚进来，问道：“感觉如何？” “多谢恩公，我感觉似乎又好了许多。”睡了这一觉醒来，柴猎户是真的感觉身体又舒坦了不少，此刻的精神头也比早晨那会儿好了许多。 杭书珩观察了片刻，点点头，“先用饭吧！用完饭，我给你换药。” 说完，他便转身出去准备了，再次回到西屋时，柴猎户已经用完饭等着了。 “能坐直吗？” 柴猎户闻言，撑着身体坐直，水生还担心他撑不住欲上前去扶他，被他摇着手拒绝了。 “看起来，体力恢复的不错。” 杭书珩没有多说，便开始动手换药。首先解开他头上脸上的布条，一圈一圈地解下来，随后接过水生递来浸过药水的新的布条，再一圈一圈地缠上去，只留下一张嘴和一双眼睛。 “你的脸上，烧伤的面积达到七成，即便能治好，只怕容貌也是无法恢复了。”杭书珩一边缠着布条，一边事不关己地陈述着事实，“身上的伤即便留了疤，有衣裳遮住倒还好，这脸上嘛……” 这若是放在后世，通过植皮等手术，还是有办法能恢复得不错的，但是在这个时代，就很难说了。 柴猎户叹了口气，他如今已经无所谓了，或许容貌毁了也不是件坏事，如此一来，那些人即便再找过来，应该认不出他了吧。 “能活着，便已是幸事，不敢强求再多的，容貌不过就是一副皮囊罢了，毁了便毁了吧！” “呵……你这大叔倒是还挺豁达。” 杭书珩继续拆着对方手臂上的布条，那肩头上的伤口与当初楚睿那一次的伤倒是挺相似。那些比较深的伤口，他会加大药量，单独多加了一块浸了药水的棉布垫着，再缠上布条。 第203章 若恩人愿意收留 经过数日的休养，柴猎户的伤势以肉眼可见的程度大好，只要不做太大的动作，基本上已经能够自如地下地行走。 脸上的烧伤已经开始结痂，眼下已不需要再缠着布条，要不了几日，想必那些痂皮就会脱落，只不过遗憾的是，会留下满脸丑陋的疤痕。 数日来，他一直在西屋里休养，接触到的人只有杭书珩与水生，得到了杭书珩的许可，今日，他第一次出现其他人面前。 宋甯还是头一次这么直白的看到那人的伤势，不由到抽了一口冷气。那张脸几乎布满了烧伤的痕迹，已经是完完全全地容貌尽毁。 “模样丑陋，吓着夫人和小公子了。” “不不，你这都是受伤所致，非你所愿。” 柴猎户本还担心这副模样会吓到他们，没想到他们并没他想象中那么的弱，那孩子甚至还大胆地一直好奇地盯着看，完全不在怕的。 想想也是，那夜他潜入书房欲刺杀他们，在生死边缘，还勇于与歹徒谈条件的人，又怎会轻易被这种事情吓退。 “这些日子，多谢恩人照料。”他躬身向他们一家拜谢。 宋甯连忙侧过身，“你不必如此，能救到你，也算咱们有缘，对我们来说，救人也是功德一件。” “恩人心善，将来必定是有大福之人。” 宋甯闻言，怪有些不好意思，笑道：“借你吉言，但愿吧！你伤才刚有好转，别总站着了，快坐吧！” 柴猎户也不逞强，依言在桌子对面坐下。 杭书珩突然道：“阿甯！是不是该准备午饭了？” “嗯，是啊，我需要炖点猪蹄汤，是要费些时间的。”这会儿其实还有些早，但宋甯明白他有话要与那人说，便顺着他的意思，带着扬扬出去了。 柴猎户似乎也明白他将他们母子支开的用意，“恩人可是有何指教？”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你身上的外伤恢复的都不错，只要不做太大的动作，自由行走是没有问题的。我看你之前身上都带有药品，身上的伤口也有做过处理，想必接下来，就算不用我，你自己也能处理的很好。” 这些天，杭书珩从未主动询问过这人的来历，对于这人怎么弄的这一身伤更是不曾表现出任何兴趣。若只是烧伤，或许可以说是意外，但有刀剑所伤，便不寻常了，那很可能就是仇杀。 柴猎户听明白了，这是在下逐客令呢，言下之意便是：你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可以离开了。 看似委婉，实则很直白，这个年轻人，外表看起来温和，但其实很难相处。柴猎户不禁苦笑，随之而来的便是迷茫，问他接下来的打算吗？他根本就不知道接下来应该有何打算。 “我……” 杭书珩见他张口欲言，又沉默了，似乎是没想好怎么回答，于是说道：“例如，在你被我们救回来之前，你是什么打算？从哪里来，又要到哪里去？” 柴猎户双手搭在膝上，沉默良久，低着头幽幽地道：“我……没有打算，亦无处可去，若、若恩人愿意收留，我愿为恩人做事。” 说罢，他猛地抬起头看向杭书珩，那双原本无神的眼中仿佛注入了新的光彩。留在恩人身边，是他方才忽然的灵机一现，一来，他可以报恩，二来，或许还可以赎罪吧，至于三来…… 这一回，换作杭书珩陷入沉默，片刻后才道：“我不可能将一个来历不明的人留在身边，并且那个人还有可能随时会被仇家找上。” 柴猎户一怔，他不能保证日后不会再次被那些人找到，但他还是想争取一下，毕竟如今他这副模样，哪怕是他的妻女还活着，也未必能认出他来。 想起妻女的惨死，他凄惨一笑，似是而非地说起自己的一些经历，“我年轻时曾是一名武夫，因为得罪了大人物，不得已带着妻女隐居在山里，当起了猎户。 没想到时隔多年，那些人还是找来了，我的妻女受我连累，已被杀害，我的家也被一片火海烧成了灰烬，我这一身的烧伤，便是冲进火海去救她们所留下的……” “可是，太迟了，我将她们救出火海时，她们早就被杀害了。”他搭在膝上的双手不自觉地握紧，浑身紧绷，极力隐忍着将要外放的悲伤绝望的情绪。 杭书珩看在眼里，出言道：“若不想伤口再次裂开，还是不要太激动了，否则再裂开的话，处理起来会很麻烦。” 几乎是杭书珩话音一落，柴猎户紧紧捏着的拳头顿时便松开了，紧绷的身体亦随之放松下来，“多谢恩人提醒！” “节哀。”杭书珩叹了口气，没想到这么惨，妻离子散，家毁人亡，“我很同情你的遭遇，但我不能拿我们一家人的性命做赌注。” “恩人可放心，那些来杀我的人，全都被我杀死了。”说罢，他抚上自己那张面目全非的脸，“况且，我如今这副模样，就算再有人找来，只怕他们也认不得我了。” 杭书珩盯着他的脸看了许久，他说的，不无道理，这张脸烧的，只怕他妻女就算还活着，也未必认得出来。此外，杭书珩还关注到了一点，便是他将前来杀他的人都杀死了，想必实力不俗。 “你一个人，能对付多少人？” 柴猎户默了默，道：“一般的宵小，十几人应该不在话下，若是在山林中伏杀，或许还能够对付更多人。” 果然是实力不俗，可即便如此，杭书珩还是不能轻易相信，不敢贸然将此人留在身边。但与此同时，他却又是真的想要寻一名能担当护卫的人。 此刻杭书珩的内心里有两个声音在吵架。 一个说：此人背景复杂，有潜在危险，留不得。 另一个却说：此人实力不弱，留下他或许会是个不错的保镖。 蓦地，杭书珩问道：“你妻女都被害了，你就不打算去找那幕后之人报仇？” 柴猎户的眼中闪过一丝恨意，被杭书珩捕捉到了。 第204章 卖身契 “看来，你愿意留下的目的并不单纯啊！”杭书珩突然笑了，只要有目的，那便成了一场交易，这反倒好办了。 谈判嘛，他最擅长了，“说说吧！你有什么目的？” 柴猎户微微一怔，没想到，这个年轻人居然能够洞悉他内心隐藏的心思。 “恩人拥有一双能洞察人心的慧眼啊！”他端起面前的茶水喝一口，润了润干哑的嗓子，道：“我听那孩子说，恩人是个读书人，已经考上了童生。” 那孩子，指的便是水生。 “若恩人有心走向科举之路，往后的路必定是不平凡的，身边的潜在危险亦会随之增多，我愿跟在恩人身边护恩人周全，只求恩人将来若能位极人臣，可助我复仇。” “你想借我之手，助你复仇？”杭书珩笑道：“你凭什么认为我将来就能步上那样的高度？”连他自己都没有那样的自信，眼前这个大叔倒是对他挺有信心。 “我也不知为何，就是相信恩人能够做到。” “首先，我很感谢，你能如此看得起我，只是，我要怎么确定，你跟了我，就一定能为我所用呢？” “恩人意欲何为？” 柴猎户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心里忽的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对方明明在笑，可他总觉得那笑容之中带着点不怀好意。 “除非，你愿意签下卖身契，如何？反正你这条命也是我救的，签下卖身契，把命卖给我，也不枉我用了那么好的药救你一命。”杭书珩丝毫没有为自己挟恩求报的行为而感到不耻，他突然觉得，签卖身契这个主意似乎还不错。 柴猎户愣了好半晌，随后低低地笑了起来，沙哑的嗓音很是不好听，“也罢，老夫如今孑然一身，今后若能与公子有所牵绊，成为公子家中的一员，亦是件幸事。” 他从椅子上起身，朝杭书珩跪拜，“鄙人柴五，年岁四十有一，无牵无绊，甘愿卖身于公子，从此忠于公子。” 见对方答应的如此爽快，杭书珩难得有了一丝罪恶感，他这是趁人之危啊！但罪恶感只是一时的，为免夜长梦多，他当下便去书房取来了笔墨纸砚，当场就写下了一张卖身契，让柴猎户画押并按了手印。 杭书珩将纸上的墨吹干，得空时还要去衙门盖上官印，这个契约才能算真正成立。 “往后，我们就叫你柴叔吧！眼下，你先把伤养好，等你的伤痊愈了，我打算让孩子们跟着你学点拳脚功夫，你认为呢？”他将卖身契折好收入怀中，“就当你是我给孩子们请来的武先生，不让你白教，我会给你发月银，定不会亏待你。” “老夫孤身一人，要银子亦无用处，有口饭吃便知足了。” 杭书珩不置可否，让他在屋里歇着，自己便出去了。当那张卖身契交到宋甯的手上时，宋甯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先收起来吧，改天进城，再顺道去县衙盖个官印。” “不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如你所见，这是一张卖身契。” “我当然知道这是一张卖身契，可是,他为什么要签下这张卖身契？”宋甯眯着眼，带着怀疑的目光看着杭书珩，“是你强迫他的？” 杭书珩习惯性地摸了摸鼻梁，“是他自愿的，赶紧收起来吧！” 宋甯才不会相信他的鬼话，他若是没做什么的话，人家好好的，为什么要签下这份卖身契。为了这事，午饭时，亲自端饭到西屋，见到柴猎户对自己恭敬有加，心里有些愧疚。 但她总不能背地里拆自家男人的台，只能摆明自己的态度，“叔，你好好养伤，你既然没地方可去，往后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你把我们当自家的小辈就好，不用太在意那些规矩，我们也不是那些注重规矩的人，你怎么自在怎么来······” 宋甯说了许多，却又觉得有些多此一举，说再多又有何用，人与人之间，总要通过长久的接触才能找到适合双方的相处模式。 “多谢夫人体恤。”柴五枯竭的内心，因为她的善意而涌上一丝暖流。 宋甯也不知还要说些什么，继续留在这似乎也不妥，便寻了个理由出去了，“那你先用饭吧，我出去了。” 京都，丞相府。 在丞相府正院的书房里，五名黑衣人并排而站，为首的一人手里捧着一块铜牌逞到坐在主位上的老丞相面前。 “大人，程必安已被我等诛杀，他们妻女也已葬身火海，这是从他家里搜到的令牌。” 老丞相接过那块令牌把玩片刻，抬了抬眼皮问道：“为何只有你们几人回来？其他人呢？” “属下等此去十六人，如今除去我们五人，其他人皆被程必安所伏杀了，是头领与程必安同归于尽，我们五人才得以脱身。” “只是，深山有野兽出没，我们不敢贸然从野兽口中夺食，未能带回程必安的头颅，请大人责罚。” 话落，五个人齐刷刷地单膝跪地，“请大人责罚。” “罢了罢了，你们还是先下去收拾收拾吧，收拾好了再来回话。”这几人身上的味道实在太大了，老丞相捂着鼻子有些受不住，连忙先将人打发走。 那几人日夜兼程，去时是那一套衣裳，回来时仍是那一套，血腥味，汗臭味，混合在一起，走在丞相府里，有下人经过都忍不住捂口鼻，也难怪老丞相受不住。 “大人不会起疑吧？” “如今只有咱们几人活着回来，其他的弟兄全都死了，死无对证，只要咱们一口咬定程必安已死，就没问题。” 走到无人处，几人低声交谈了起来，此次回京之前，他们便统一了口径。 “咱们现在可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一损俱损，这件事，都得给我烂到肚子里面，若是谁说漏了嘴，咱们五个都得死。” 那名小头领说的话，其他人自然都明白，他们在为相府办事，主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多少都有些了解。 老丞相表面上看起来是个体恤下人的好主子，背地里其实是个心狠手辣的老狐狸，若是知道他们有所隐瞒，等待他们几人的结果便只有死路一条。 第204章 你怎么不毒死他算了 睿王府的书房里，正在上演着一场争执，楚一守在书房门外，那里头声音他都能够听得清清楚楚。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凭什么你说不行就不行？老子乐意，老子爱在哪待在哪待，要你管。” “你爱上哪我管不了，总之，你待在上塘村就是不行。” “凭什么不行？你是不是不想认他们？老子告诉你，你不认，老子认，大不了老子将来把他们带回冥山，不拖你后腿。” 看着眼前这个暴跳如雷的老头，萧允无奈地扶额叹息，这老头耍起脾气来真叫人头疼。 这事要从一个时辰前说起，辛老头从皇宫里出来，便直奔睿王府，兴冲冲地与他说起宋甯母子的身世秘密。 辛老头当初为了躲避各方势力的眼线，躲进了屏阳县的县衙大牢睡大觉，遇见了无故被关进大牢里的杭书珩…… 再往后的事情，辛老头死皮赖脸地找上杭家，本是奔着要收杭书珩为徒的，却意外地发现宋甯母子的身世秘密。可当他听到这该死的老头为了确认宋甯生母的身份，居然去掘墓时，亦不免气结。 辛老头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才猛然发现，萧允听到这个消息，居然没有一丝震惊或惊讶，就好像他早就知道了似的。 一问起来，萧允这才将他上一次回京途中遇刺，重伤被杭家所救的经过一一说给他听，再将楚一暗中调查回来的结果告知与他。 他们两人都无法想象，这天底下居然会有这么巧的事情，他们都愿意相信这是天意，是上天的安排。 “你早就知道了，为什么刚回京时你不说？” “我是想与你说来着，可你一声不响的就不告而别了，我上哪说去？” 辛老头闻言有些心虚，他当初确实是不告而别，就是为了不让这臭小子能找到他。 本来已经错过了，结果却又阴差阳错地发现了这个秘密，想来是冥冥之中自有的定数。 “既然你也已经知道他们母子的身份了，我有些打算，你不妨听听。” 辛老头将自己打算收扬扬那孩子为冥山毒王谷的传人，往后他欲在杭家长住，以便将自己的一身本领传授给那孩子。 怎知，萧允一听他要在杭家长住，便极力反对，因此便有了方才那一幕，两人意见相左，便吵了起来。 萧允揉着额头，看着负气坐在一旁吹胡子的老头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道：“老头子，你知道全天下有多少人都在背后盯着你吗？若是让人知道你就住在杭家，难免有人会对他们不利。” “老子堂堂冥山毒王谷的谷主，还怕一帮宵小不成？来一个老子毒死一个，来两个老子毒死一双。”辛老头虽然嘴上说着硬气，但气势上却是弱了几分，很显然，他是将萧允的话听进去了。 萧允斜了他一眼，讽刺道：“是，你冥山毒王谷的主人，你多厉害呀！毒死多少人都不在话下，可你能保证你会一直守着杭家寸步不离吗？” 辛老头有些抓狂“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老子直接带那孩子回冥山去学艺总行了吧？” 萧允听了他这一番危险发言，心下一惊，“死老头你可不许乱来，我很赞成你收扬扬为传人，但你可别未经允许就私自将孩子带走。” 他着实有些担心，这老头疯起来，还真能干出这种事情来。 “我也就说说罢了，我哪敢啊，你不知道那女娃娃，发起脾气来，竟然不让老子喝酒吃肉，哼！” “我看你想住在杭家，主要的目的是为了喝酒吃肉吧？”萧允无情地嘲笑了辛老头一番，这个老头最是嘴馋。 宋甯的厨艺，他是知道的，哪怕是一碗青菜粥，也能做得异常美味，以至于后来他们从杭家离开后，对楚十三做出来的食物，一度地难以下咽。 门外，楚一的声音传进来，“王爷，宫里来人，说陛下醒了，请老爷子进宫。” 辛老头闻言，怒瞪了萧允一眼，“我说你怎么不毒死他算了，净给老子找事。” “我怎么会做那种大逆不道的事，我又不是萧恪那个蠢货。” 萧允亲自将这个耍着性子的老头子送到王府大门，目送着宫里来的马车离开后，才返回府里。 刚回到书房，楚六便送来一支细竹筒，“王爷，屏阳县的飞鸽传书。” 萧允接过，从竹筒里取出一张纸条，看了一眼，脸色有些阴沉。 “王爷，可是有什么事？”楚一问道。 “万家雇杀手潜入杭家杀人，不知何因，杀手并未下杀手，反倒是那万家的老爷被人杀害伪装成自尽掉在房梁之上。” 他将纸条递给他们看，那纸条上还提到了杭书珩托周桓寻找会拳脚功夫的婢女，周桓在内容中询问了睿王府的意思。 “王爷，那这婢女？” “婢女之事暂且不急，我自有安排。”萧允说着便提笔写了回信交给楚六去办，他起身带着楚一往外走，“楚一，随我去一趟国公府。” “是，王爷。” 睿王府的马车在镇国公府大门前停下时，门房小厮见了，连忙机灵地跑回府里通报。 萧允从马车上下来，看着眼前这偌大的门庭，有些出神。这些天，他一直在犹豫，该不该将宋甯母子的事情告知于国公府。 即便要说，他又该如何启齿，其余人他倒不担心，就是外祖母年事已高，他只怕让她知晓真相，她会过于激动从而伤了身子。 “是允儿来了！” 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萧允闻言望去，他没想到，自己不过出了会神，她老人家竟亲自迎了出来。 “外祖母，您怎么亲自出来了。”他大步跨上台阶走过去，从婢女手中接过老人家的手，亲自搀扶着她往回走。 在老夫人的另一侧，是国公府的大儿媳，也就是萧允的大舅母，她笑着说道：“你外祖母呀，一听门房说殿下来了，那高兴的，哪还能坐得住。” “都是允儿的不是了，让外祖母受累了。” 第205章 外祖父宝刀未老 “外祖母近来身体可还好？” “好着呢！你就别操心了。” “外祖母安好，允儿便安心了。” 萧允在正院的前厅陪老夫人说了会话，一盏茶过后，他问道：“怎么不见外祖父和舅父他们？” 老夫人早就看出了他的心不在焉，便对一旁的大儿媳打趣道：“你瞧瞧，你瞧瞧，这么快就坐不住了。” 外孙能在此陪她这个老太婆一盏茶的功夫，已是不易了，眼下也只能痛快放人，“今日休沐，你外祖父和舅父，正在练武场考校那哥几个的武艺呢，你且去吧！就不拘着你在这陪我这老太婆说话了。” “外祖母，您可一点也不老。”萧允难得调皮了一把，起身朝老夫人行礼，“那允儿便失陪了。” “去吧去吧，晚些留下用膳，外祖母吩咐大厨房做些你喜欢吃的。” “谢外祖母！” 看着他走远的背影，大夫人说道：“娘，媳妇瞧着，睿王殿下这次回来，变得开朗了许多。” “谁说不是呢！都会说俏皮话了。”老夫人欣慰地笑了，“你吩咐下去，让大厨房多做些允儿喜欢吃的，这孩子，都许久没在家里用膳了。” “是，媳妇省的。” 萧允带着楚一，轻车熟路地来到国公府的练武场。 此时的练武场上，老国公一支长枪舞得虎虎生威，一个小辈被他老人家毫不留情地压着打，逼得节节败退，场面逞一面倒的形势。 而那个被压着打的倒霉的小辈，正是楚放。这一场对决，以老国公一记回马枪将楚放撂倒在地而告终，看得萧允不自觉地拍手喝彩。 “精彩，太精彩了，外祖父还真是宝刀未老啊！”镇国公的名头，果然不是白叫的。 众人的注意力都放在练武场，直到萧允出声这才发现了他的到来，“殿下来了。” 楚放从地上爬起来，拖着一身快要散架的骨头，一瘸一拐地走下场地，心里不停嘀咕着：我挨了打，你倒是看得开心。 萧允走近，才发现，在场的小辈中，除了大表哥楚峥看起来还算正常，其余一众表兄弟，一个个都苦大仇深的，不是揉着胳膊就是揉着腿，他顿时笑得更盛了。 毕竟，他从前也是挨着揍过来的，他挨揍时，这帮小子可是没少偷着乐，如今见他们挨揍了，他自然是要礼尚往来。 然而，下一刻，他的笑容便僵在了脸上。 “小放，把你的长枪交给殿下。”老侯爷拄着长枪，如长松般伫立于练武场的中央，“让老夫看看殿下的功夫是否有落下。” 楚放闻言，顿时便觉得身上的骨头不那么疼了，隔空将长枪朝萧允扔过去，“表哥，接枪。”他憋着笑，递给他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萧允接过长枪，划出一道漂亮的枪花，顶着众表兄弟们幸灾乐祸的眼神，他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他解下外袍交给楚一，提着长枪纵身一跃便到了练武场中央，抱拳行礼，“那允儿便来领教领教，外祖父，您可要手下留情啊！” 枪，乃百兵之王，楚家的儿孙可以不会使用任何兵器，却不能不会使枪。 萧允从小就被老国公亲自栽培，一手长枪那是耍得行云流水、大气磅礴，即便他更多的时候都在使剑，但枪法可从未疏于练习，与老国公交起手来亦是打得有来有回。 楚放等一众兄弟都在暗戳戳地等着萧允挨揍，他们好嘲笑回去，可一直到结束，场中央的两人都只是点到为止。 他们的心里顿时不平衡了，为什么？他们上去时祖父都是往死里揍，萧允上去，祖父就只是点到为止，区别对待呀这是。 “哈哈哈，痛快！”老国公中气十足地大笑，“殿下果然没有让老头子失望。” “还是要多谢外祖父手下留情，给允儿留了颜面。” 萧允已不知有多久没有这么酣畅淋漓地舞过长枪了，今日这一场，打得异常痛快，浑身筋骨都舒展开来，整个人都神清气爽了起来。 “今日就到这吧！” 老国公看似随意地将长枪往空中一抛，便精准地落在兵器架上，这一手看得一众小辈们叹为观止。 萧允忍俊不禁，他没有效仿，将兵器递给了小厮，让其归位。 各房的人在老国公宣布解散后，便纷纷告退，各自回自己的院子洗漱更衣。 萧允在客房更好衣，便直接去了正院的书房，老国公还未到，倒是大房的大老爷以及楚峥楚放兄弟二人已经在书房候着。 见他到来，出于礼节，几人还是起身相迎，“殿下。” “舅父，表哥表弟，在自家中，就不必多礼了。”萧允让他们免礼，便坐到上首的一侧主位之上。 “表哥，我居然都不知道你的枪法这么好。”楚放经过一番洗漱，洗去了一身疲态，换了身衣裳出来，便又活蹦乱跳了起来，没大没小地挨着萧允坐着。 萧允看他早已不复之前那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内心里不禁感慨：将门子弟，果然耐折腾。 兄长楚峥则在一旁嘲笑他，“你还有脸说，表弟那是日日勤以练习，才能练就如此好枪法，哪像你，得知祖父要考校时才临时抱佛脚，你不挨揍谁挨揍？” “你大哥说的对，明日起，你们几个卯时起就去练武场练一个时辰，峥儿，你负责监督他们。”老国公人未到声先至。 楚放闻言便开始愁眉苦脸，卯时，那他岂不是从明日起便不能睡个舒服觉了。 老国公进来后，下人便将茶水点心端进来，待下人退出去，萧允率先开口，“外祖父，舅父，我今日过来，是有件事，我认为有必要让你们知晓。” 说罢，他朝楚一使了个眼色，“楚一，你去外头守着。” “是，王爷。” 见他如此严谨，老国公与大老爷便知事情必定是不简单，对视了一眼，随后，老国公喊了一嗓子，“听风。” 老国公的随从便出现在门外，“属下在。” “守好院子，任何人不得进入。” 第206章 此事暂且不要声张 “那，我们……” 楚峥楚放兄弟二人自觉起身欲回避，萧允却道：“表哥表弟留下也无妨，此事你们迟早也会知晓。” 兄弟二人又看向自家祖父与老爹，大老爷道：“既如此，你们便留下来听听吧！” 得到许可，他们二人再次坐回座位上，正襟危坐。 萧允在心里打着腹稿，几次欲言又止，仍是不知该如何启齿。 “殿下可是有什么为难之处？不妨直说。”老国公保证道：“请殿下放心，有听风在院外守着，今日书房里的谈话绝不会往外泄露半分。” 萧允知道他老人家想差了，连忙解释道：“国公府的守卫，我自然是信得过的，我只是不知该从何说起，这件事有些机缘巧合，外祖父，舅父，你们要有心理准备。” “哈哈哈！你外祖父和舅父什么风浪没经历过？”楚大老爷端起茶水喝了一大口，爽朗地大笑起来，“殿下有话不妨直说，我倒要听听看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哪怕是陛下马上要驾崩了，他也不认为是多大不了的事情，他倒是好奇，能有什么事情比陛下驾崩还了不得的事情。 然而，一刻钟后…… 楚大老爷的茶杯险些从手中滑落，一脸难以置信，“什么，你、你说的都是真的？”他略显激动地看向老国公，“父亲……” 老国公老神在在地坐在另一侧主位，扫了大老爷一眼，都几十岁的人了，还能在小辈面前如此失态，像什么话。 只是此刻老国公内心有多激动，只有他自己知晓，“此事非同小可，殿下可验证过了？” “那孩子身上戴着当年我赠于母亲的那块玉坠，此外，楚一在杭家寻到了一幅画像，即使戴着面纱，我也不会认错。” “那画像呢？”大老爷满脸希冀。 萧允摇了摇头，“为免不必要的麻烦，那幅画像，我烧了。” “烧了？” 大老爷有些遗憾，而老国公却道：“仅凭一块玉坠和一幅画像就下定论，未免太过草率。” “没错，我当时也是这么想的。”萧允点头认同老国公的说法，接着又道：“因此，我让楚一沿着当年宋秀才离乡游学的足迹一路暗中查探，历经两月，不日前才回到京中。” 难怪前阵子，睿王出行，一直未见楚一跟随在侧，原来是去查访此事。 不等萧允继续说，老国公便朝门外喊，“楚一，进来回话。” 楚一闻言步进书房，拱手道：“国公爷，大将军。” “将你这两个月所查到的，事无巨细，一一说来。”楚大老爷有些迫不及待。 楚一看了一眼自家主子，见对方点点头，方才将他这两个月所查到的结果一一禀报。 听完楚一的禀报，书房里，楚家祖孙四人的内心都久久不能平静。老国公与楚大老爷还算镇定，楚峥楚放兄弟二人却是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良久后······ “好，好啊！太好了！”老国公连说三个好，打破了书房里的沉默，“老天有眼，庇佑我楚氏后人啊！” 楚放想起当初在屏阳县街头远远地瞧见过那个孩子一眼，此时再仔细一想，仿佛发现了不得了的事情，“表哥，那个孩子，我当时就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我现在想起来了，那孩子特别像小时候的你啊！” 楚一闻言，想起他当初认为扬扬是自家主子的私生子的想法，忍不住一笑，那种事他可不敢说出来，躬身作揖，默默退了出去。 老国公平复了心中激荡的情绪后，缓缓说道：“此事暂且不要声张，今日书房里的事情不能再有多一个人知道，尤其不能让你们祖母知道此事。” “祖父放心，孙儿知道轻重。” 他这一番话，主要是为了提醒楚峥楚放这对兄弟，生怕他们说漏了嘴。 萧允赞同道：“外祖父说的是，此事暂且还是不宜太多人知晓。” 他就怕让老夫人知道此事，除了太过激动容易伤心神之外，还担心她会忍不住想要即刻派人去将宋甯母子接到京城。 他们母子的身份特殊，暂且还不宜暴露，至少宫里那位还在位期间，他们的身份就不能被世人所知晓，那对于他们来说，会是个灾难。 “此外，还有一事。”萧允一笑，“此事说来也巧。”他将辛老头在机缘巧合之下与杭家结下的缘，再次说起，他还是觉得不可思议，这天底下居然有这么巧的事情。 “世间之事，有时还真是无巧不成书啊！” 上一刻，老国公还在感慨世间的巧合，下一刻，当他听到那个糟老头子为了证实宋秀才娘子的身份，居然大不敬地去掘人坟墓。 “混账东西，这个老匹夫，居然干出这种事来，明日老夫定要去找他说道说道。” “父亲息怒。”楚大老爷在一旁安抚道：“辛老先生如此做，也是为了证实妹妹的身份，如今有了老先生的证实，此事便无疑了。” “哼！” 老国公气呼呼地冷笑一声，看起来是暂时接受了这个说法。 随之，他对于那未曾谋面的外孙女以及赠外孙，很是好奇，问了许多他们母子的事情。 萧允大致地说了一些当初他在杭家养伤时，于杭家一家三口相处下来的感触，让老国公听得心痒难耐。 心想着，连辛老头那个老匹夫都见过他们了，而他这个正经的长辈都还没得见过。 他嫉妒啊！连带看着一旁同样见过宋甯母子的楚放都觉得极为不顺眼。 另外，萧允又将屏阳县围绕着杭书珩所发生的一些事情，包括万家被抄家之事，皆与几人说了一嘴。 “那万家抄来的资产，数目挺庞大，我已暗中运作，将那些资产运往西北，要不了多久应该就能交到二舅父手中。” 老国公听完杭书珩的事迹，不由得大手一拍，大笑道：“哈哈哈哈，这年轻人，太对老夫的胃口了，真想早些见到他们。” “外祖父倒是不必急于一时，依我看，以他的才学，下届春闱之时，他定能考到京城来。” 老国公在心里头算算时间，春闱乃三年一办，今年春季才刚办过，如此还得再等个三年才可春闱，有些许漫长啊…… 第207章 梦里啥都有 当天，萧允留在国公府用过晚膳方才离去。 平日里，国公府非年非节，无特殊日子，都是各房在各自的院子里用膳，今日萧允的到来，难得一大家子人聚到了一起，已经许久不曾如此热闹了。 席间，老夫人不停地往他的碗中添菜，直到他的碗都冒尖了才肯罢休。 “允儿，快尝尝看，这些都是你从前爱吃的菜。” “外祖母，您别光给我夹菜，您也吃！”萧允贴心地舀了一勺子蛋羹放入老夫人碗中，她老人家牙口不好，这鸡蛋羹都是按照她的口味蒸的。 他看着自己碗中堆得像一座小山的食物，不免有些犯难，但长者赐不可辞，他还是硬着头皮全吃完了。 毫不意外，他吃撑了，在回王府的路上，他索性弃了马车，改为步行，从国公府走到睿王府，应该就差不多可以消化掉了吧！ 次日，老国公还在记恨着辛老头刨了他闺女的墓一事，下了早朝便去往陛下的寝宫关心关心陛下的身体，顺带求见毒公。结果却被告知那老头又突然消失不见了，陛下正派人去寻人呢！ 老国公一甩袖袍，气急道：“这个老匹夫，又玩不告而别这一套，陛下身体还未痊愈，他居然就撂挑子走人，若让老夫逮到他，非得与他说道说道不可。” 老国公许多年来，已经不曾给他过武德帝一个好脸色了，如今突然说这样一番话，哪怕是身为帝王的武德帝，都不免有些受宠若惊。 “老国公息怒，那毕竟是毒公，有本事之人，难免都有些怪脾气，朕的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太医院的太医能够调理，老国公放心便是。” 武德帝只当老国公虽不给他好脸色，却仍是实打实地关心他的身体，还为着此事动了气。他怎会知晓，老国公之所以会动气，完全是因为没逮着辛老头而气的。 “如此甚好，陛下要爱惜身体，即便是享受暖玉温香，也该等身子痊愈了再说。” 说起那事，武德帝便有些难堪，他没想到宫中的一个小小才人会如此胆大包天，居然敢在他食用的点心中下那等污秽的药物。他苏醒后，头一次召见群臣，便有御史到他面前参了睿王一本。 所参的内容便是：睿王目无陛下，越俎代庖处置陛下的才人，睿王不顾陛下安危，带着陛下的病体长途奔波回京等等，并要求陛下严惩睿王。 那御史参完，武德帝便当场让人将其拖出殿外重打三十大板，并撸了他那一身官服。无一人敢为其求情，那御史参人之前也不知道想想，若非睿王当机立断，如今陛下焉有命在。 武德帝此举，一则是被那御史拎不清事情的轻重给气的，二则便是想要化解父子之间的一些芥蒂。 自从当年那件事情过后，他的这个儿子便对他这个父亲再无父子之间的亲近之情，以至于被废太子之位时，对方似乎也不甚在意。 然而，无论他如何做，萧允仍是一副不咸不淡的样子，君臣之礼叫人挑不出错处，父子之情却是全无。 毒公辛白子治好了陛下，又突然消失的消息不胫而走，各方势力便又开始出动人手暗中寻找。 此时，城门口，辛老头易容成了一个老妇人，大摇大摆地从宫里派出来的眼线面前经过，丝毫未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哪怕出了京城，在郊外官道上，与几波人马同在一个面摊上吃面，那些人也不曾把目光投到过他这个“妇人”身上。 辛老头不禁得意，小样，就这点本事，还想找到他，做梦去吧，梦里啥都能实现。 第208章 第一次吃肉包子，想哭 陈老二一家三口在县城宅子里住着，一住就是半个月，主子都不曾来过。 即便过了半个月，他们仍有种不真实感，若不是他们如今都穿上了新衣裳，手里还留着主子临走前给的一两银子，还真以为那是一场未醒的梦。 这半个月来，主子留下的那一两银子，他们都未曾动用，日常的开销全靠陈老二每日出去给人做挑夫挣的十几二十个铜板维持着。 女人操持着家里的活计，男人在外头挣银子养家，日子过得倒还算有滋有味。 只是这主子将他们放在这便不曾来过，还是让他们有些惶恐不安，是因为闲的。 大清早，陈老二如往常一般，扫完院子，便要打算出门去集市上等活儿，宅子的大门却在这时候被叩响了。 这还是他们住进来后，头一次有人叩门，一家三口面面相觑，该不会是主子来了吧！ 陈老二媳妇在围裙上抹了抹手，连忙催促还在在发愣的男人，“别愣着了，快去开门，快去。” 经媳妇提醒，陈老二如梦初醒，将扫帚随手一放，便前去开门。 果然，门外站着三个人，男的俊，女的美，还有一个小娃娃，像个年画娃娃似的。这生得极好看的一家子，不是他们的主子又是谁？ “公子，夫人，小少爷。” 宋甯扬唇一笑，带着扬扬往里走，“快去开侧门，让牛车进来。” 这次来，院子里已经被收拾得整整齐齐，让人一进院子便心情愉悦，与上一次的满地落叶、杂草丛生完全判若两样。 陈老二赶忙跑去开侧门，陈老二媳妇则有眼力见地接过杭书珩手里提着的东西。杭书珩将他们送到宅子，便离去了，他要去一趟万卷书屋。 宋甯进了门便说道：“你们还没吃过早饭吧，刚才路过集市，给你们买了点吃的，赶快拿去趁热吃吧！” 原来那些东西都是吃的，是主子买给他们的，陈老二媳妇提在手中，瞬间感觉沉甸甸的。 “夫人，要不留着你们午饭时吃吧！我们、我们随便吃点饼子就好了，我早晨起来摊了饼在厨房里呢。” 主子买的，定都是好东西，她都能闻着肉包子的香味了，他们做仆人的，哪能吃这么好的。 “都吃了吧，不用省着，中午咱们有客人来访，会另做安排。” 宋甯一看她便知她舍不得吃，从她手中拿过来，从中取出一个肉包子递给在一旁悄悄咽着口水的小宝。 “来，小宝，拿着吃吧，当心烫哦！” 小宝接过仍有些烫手的肉包子，那是他从未吃过的，即使烫，也舍不得放手，他小小声地道：“谢谢夫人。” “好孩子，别舍不得吃，还多着呢。”宋甯摸了摸他的头顶，回头便又将那些东西交给小宝他娘，“拿去趁热吃吧，先吃点东西，吃好了帮着水生将牛车上的东西搬下来，腾出一个屋子归置好。” “诶！好嘞！”陈老二媳妇感动地点点头，提着那些包子便去与自家男人一块分着吃了。 回想起从前，在村子里的时候，他们每次都是干着最多的活，却吃着最差的伙食，哪怕过年过节时，他们一家连肉都难得吃上一块。 而如今，主子体恤他们，竟特意给他们带了肉包子，才吃上一口，便忍不住想要落泪，感动至极。 头一回吃上这么美味的肉包子，他们还是没舍得全吃完，只吃了一半，将剩下的放了起来。 宋甯瞧见了他们的小动作，便提醒道：“现在天热，那肉包子可不经放，会馊的。” “谢谢夫人，我们先干活，把活干完了，我们再吃。” 既然他们都这么说，宋甯也不再多说什么，将他们带过去与柴五叔打个照面。 “这位是柴叔，都是咱自家人。”宋甯给他们双方做了个引见，“柴叔，这是陈老二和他媳妇，还有那个孩子叫小宝，是他们的孩子，他们一家目前负责给咱们在县城守着宅子。” 柴五叔戴着斗笠，帽沿压得很低，此时抬起头与他们点头示意，陈老二一家这才留意到他的脸，惊得倒抽一口气，有些被这张脸吓到。 “柴、柴叔。” 柴五叔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丝毫没有因为他们的失态而有所动容。 “小宝，这位是柴爷爷，好孩子要喊人哦！” 宋甯示意小宝喊人，她之前便有一个发现，这位大叔平日里寡言少语，总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闷声做事，似乎对什么都不感兴趣，只有面对扬扬的时候，眼神才会有一丝波动。 因此，她猜测他也许会比较喜欢小孩子，在家时，她总会时不时地让扬扬去多与他说说话，果不其然，他在与孩子相处时，也会不自觉多说了些话。 “柴爷爷好。”小宝有些害怕他那张脸，那是一种本能反应，但他还是从他娘的背后露出一个小脑袋来喊人。 柴五叔的眼神果然闪过一丝柔和，宋甯见目的已达到，便让孩子们到一边去玩了。有些事情只能徐徐图之，急不得。 “木墩，带弟弟们去院子里玩吧。” 由于周茹说了今日要来他们的新宅子做客，宋甯带着陈老二媳妇回内院正房时，顺便与她交代了一些事情。 “今日中午有客人来访，我一会写个清单给你，你到集市上买些食材回来。”说完她猛地想起她出身乡下，没读过书不识字，但她还是问了一嘴，“识字吗？” 果然，陈老二媳妇窘迫地摇摇头道：“咱们乡下妇人，哪能有机会识字呀！我也就能认得自己的名字。” 她顿了顿，接着又说道：“不过，小宝他爹能认得几个字，从前在村里，家里供着小叔子读书，小宝他爹跟着学了几个字。” 陈老二能认得一些字，这倒是宋甯没想到的，“是吗，那不错，他若愿意学的话，日后可以让公子写些字帖给他多看看，能认字总归是好事。” 第209章 有客来访 陈老二媳妇闻言，激动得不行，连连点头道谢：“真的吗？谢谢夫人，谢谢夫人。” “你也别不用谢我，你们若能多认些字，今后做起事情来也方便许多。”宋甯说着不禁给她画了个大饼，“咱们宅子挨着的那个铺子，日后是要开起来的，陈二哥要是能多认些字，到时候还能在铺子里做个管事，铺子里会发月银的。” “谢谢夫人，谢谢夫人，我一定看着他，让他好好学，将来也好替公子和夫人做事情。”陈老二媳妇感觉遇到了这个心善的主子，算是他们一家苦尽甘来最大的收获。 “好了，既然陈二哥他认得一些字，我就写个清单，一会你们俩同去吧，早些将食材买回来早些为午饭做准备。” 这个宅子书房里原来有留下来的笔墨纸砚，不是什么多好的品质，但能用便是了。 陈老二媳妇去书房取来，宋甯亲自研墨，写下一张清单。 “夫人写的字可真好看啊！”陈老二媳妇看着那张纸上娟秀的字体，丝毫不掩饰自己的羡慕与崇拜之情。 宋甯吹着纸上的墨，笑道：“你又不认识字，你怎么知道好看。” “我是不认识字，但也知道字的美丑，夫人写的字就像花儿一样好看，小宝他爹写的字一看就跟鸡扒过似的。” 宋甯成功地被她的形容逗笑，这一次见面，眼前这个妇人似乎已经放开了不少呢！ 她将纸上的墨吹干，交给陈老二媳妇，问道：“家里精米可还有？咱们既然要待客，可不能马虎了，今儿的主食得蒸白米饭。” “有的有的，还多着呢！”陈老二媳妇连忙点头道，这半个月来，他们是一次也没动过那些精贵的粮食，只想留着等主子来的时候再用上。 宋甯不禁蹙起眉头，“那些精米细面，你们该不会都放着没吃吧？” 陈老二媳妇笑了笑，“我们都吃惯了杂粮粗面，那些精贵的粮食，还真吃不惯。” 吃不惯个鬼。 宋甯无语地在心里吐槽，她不是觉得粗粮杂面不好，在后世，吃吃粗粮那也叫养生，但天天吃顿顿吃，谁受得了。 “那些粮食买回来就是要吃的，我们不经常到这来，你们若不吃，放久了就该生米虫了，好好的米岂不是糟蹋了。”说罢，她开玩笑的说道：“你们啊，就敞开了肚子来吃，就你们一家三口，还吃不穷主子。” 陈老二媳妇闻言窘迫地笑了笑，她觉得夫人真是太好了，跟着这么好的主子，他们一定要好好做事才能报答主子的恩情。 “你去把陈二哥叫过来吧，我一会取些银两给你们去置办，可要捡着好的、新鲜的买，别给我省银子。”她就担心他们抠抠搜搜，为了省些银子而挑便宜的买。 “夫人放心吧，我们省的。”主人家要待客，他们当然知道轻重，做事小家子气可是会丢了主子的脸面，要不得。 随后她又说道：“不过夫人您不用拿银子了，咱们宅子里的账上还有银子呢！” 宋甯挑眉，没想到他们自己居然还做了账，很是好奇，便让她去将账本拿出来看看。 “那账都是小宝他爹记的，夫人您等着，我去取来给您看看。” 陈老二媳妇说着便去了前院，到他们的屋里取了记账的册子和银子，回内院时顺道将自家男人也叫了去，毕竟那些账她也看不懂，若是夫人问起来，自家男人还能解释解释。 宋甯饶有兴趣地翻看了一下账本，所谓的账册，其实也就是拿了几张纸糊起来，在上面记录着日常的开支。 毫无意外，那上面的字确实如陈老二媳妇所说的那样，像被鸡扒过一般，宋甯费了好大劲才能看得明白。但令她意外的是，半个月前她留了一两银子给他们，这半个月过去了，银子非但没减，反而还多出来几十个铜板。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多出了几十个铜板？” “夫人，那是我、是我挣的。”陈老二有些忐忑，也不知主子知道了会不会不高兴。 “你挣的？怎么挣的？”宋甯倒是来了兴趣。 陈老二踌躇片刻，才说道：“我们从前都是干活干习惯了，闲不住，咱们宅子里的事不多，我做完活便出去外头找活计，我力气大，给人做挑夫，就只在城里的话，一趟能挣十个铜板，再远些，需要出城的话，能挣十五到二十个铜板。” 陈老二媳妇接着道：“满打满算，也干了有十天，挣回来的铜板，除去日常开销，剩下的就都在这里了。”若不是宅子里必须得有人守着，她都想出去接一些洗衣的活计，还能多挣些铜板。 宋甯听明白了，他们这是出去赚外快了，可他们挣了钱竟然没有藏私，反倒是还记在账上，她有些不懂。 “既然是你们自己挣的，为什么不自己留着？” 夫妻二人互视一眼，陈老二媳妇道：“夫人，我们签了卖身契的，连人都是主子的，我们挣的钱当然也是主子的。” 宋甯闻言微微一愣，这样的规矩，她倒是听过，无奈地笑了。 “咱们宅子里暂时没什么活计，你们闲不住的话，我也不反对你们出去做活挣银子，但前提是不能耽误宅子里的事情。”她将账册放在桌上，“回头让公子重做一本新的册子，日后的日常开销便记在新册子上。” “这次就算了，往后日常的开销，就从宅子里的账上走，若是再出去做活的话，挣来的银子你们自己攒着，不必充入公账。” “夫人……”陈老二夫妇不由得有些哽咽，蓦地双双跪下，“我们谢谢夫人。” 这两人，怎么一言不合就又跪了，宋甯本想说什么，但仔细想想便又算了，他们这样也许会好受一点吧！ 这时，门外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哎呀！宋姐姐，我这才登门，就撞见你在这训下人，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啊！” 宋甯让陈老二夫妇起来，随后自己起身迎了出去，“茹妹妹，你来了。” 陈老二媳妇不用人吩咐，麻利地便去给周茹沏了杯茶，“小姐，请用茶。” 第210章 你鬼鬼祟祟在这里做什么？ 陈老二夫妇带着宋甯写下的清单出门采买，直到了集市上，内心里激荡的心情仍久久不能平静。 “他爹，咱是真的遇上了个好主子啊！”陈老二媳妇有着万千感慨，“从前在村里，咱们累死累活，挣得再多，家里还不是连块肉都不让咱们吃，如今咱不但能吃上肉了，挣的银子还能自己攒起来，我觉着这日子啊，是越来越有盼头了。” “是啊！主子待咱们好，咱们更要好好做事，才能更好的报答主子的恩情。” “对了，夫人还说了，让你好好学认字，将来铺子开起来，让你做个管事呢！还给发月银。” “你说真的？” “夫人刚才在宅子里说的，我还能骗你不成？夫人说了，会让公子给你找些字帖，让你看着学呢！” “太好了，太好了！”陈老二无比激动，从前看到家中兄弟能上学堂读书，他不知有多羡慕。 但他想学也只能蹭着兄弟的书偷偷认了几个字，如今他有机会可以正正经经地学了，怎能不激动，做起事情来都干劲十足了。 “快走吧，咱早点买好东西回去，主子头一次在宅子里待客，咱可不能给主子拖后腿。” “得了，看把你给激动的。” 两人到肉摊上买了上好的五花肉以及肋骨，虽说这都是为主子办事，花的是主子的银子，但付银子时，还是免不了心疼啊！ 从前他们的手中何时拿过那么多的银子，更别提一次购买这么多好食材，那银子像流水一样，哗哗地一下就花出去许多。 他们在这头为主子心疼银子，殊不知，在他们离开肉摊后，便有一个年轻的妇人来到肉摊前问：“老板，劳驾问一下，刚才那两个人在你这都买了什么呀？” 刚才她才一打眼瞧见他们在付银子，没瞧见他们买了多少，但都能吃上肉了，想必是日子过得不错的。 “哦！你是说那对夫妻吧？他们买了两条五花肉，四根肋骨，嘿嘿，我瞧着他们买的多，给他们送了两根筒骨。”摊主说着，他看向眼前的妇人问道：“这位娘子，你是不是也要买肉？你要是买的多，我也送你些大骨头。” 谁知，话还未说完，那妇人便远远追着那对夫妻走了。 陈老二夫妇被人尾随毫无所觉，在集市上采买完了便回到宅子。那名尾随的妇人见他们在集市上买了那么多东西，震惊得不行，远远地跟在他们身后，直到看见他们从一个宅子的侧门进去。 妇人走过去打量着这座宅子，可真是大户人家啊，若不是她昨儿回娘家省亲，今早和娘家嫂子一块进城赶集，她还不知道，这两人原来在大户人家里做事呢！这在大户人家府上做事，每个月应该能挣不少吧？挣了银子居然不孝敬给家里，真是长出息了。 这名妇人不是别人，正是陈老二的弟媳，那个时常挑唆婆婆欺负陈老二媳妇的妯娌。 妇人一想到他们身上穿的衣裳可都是新的，再看看自己身上穿的，这已经是她最新的衣裳了，竟然还不如他们穿的好，凭什么，她嫉妒得很，他们就不该过得这么好。 这事得赶紧告诉家里才行，她心里正琢磨着，眼中满是算计。家里地里的活都做不完呢，他们凭什么在城里过着好日子，他们就该回家种地去。自从他们离开村子后，家里的活没人做，如今连她都要被逼着下地干活了，她简直恨极了陈老二夫妻俩。 她走到宅子的侧门，耳朵贴着门板听了听，里头似乎挺安静，像是没什么人在里面。 她不死心，又扒着门缝往里瞧，只可惜那门缝太细，根本就看不到宅子里的模样。她不断转换着角度去看，也无济于事，这城里人装的门，可真是结实啊！ 蓦地，背后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你鬼鬼祟祟的在这里做什么？” 妇人惊呼一声，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猛地转过头来，只见一名男子站在三步开外，生的极好看，她一时竟看得移不开眼。 杭书珩眼神陡然一冷，再开口时，极具压迫感，“你是什么人？在这里做什么？” 妇人触及他的目光，不自觉地打了一个激灵，“对不住，我、我走错门了······”说完，她撒腿便跑，落荒而逃似得。 杭书珩冰冷的目光盯着她的背影，直到她拐进一个小巷口里，良久，他摸了摸鼻梁，转身推开侧门进了宅子。 小巷口里，妇人拍了拍胸脯，心有余悸，没想到生的那么好看的男人，给人的感觉居然那么可怕，幸好她跑的快。她从巷口里探出头来看向那处，那人已经不在了，也不知是那宅子里的什么人，是主子或是少爷？ 杭书珩进了内院，见周茹已经到来，便过去正房堂屋打了个招呼。 周茹俏皮地道：“姐夫，我这是不请自来，你可不要怪罪。” 杭书珩玩笑道：“无事，你就当自己家，什么时候想来都可以，就算我们不在这，你要是和周叔使性子不想回家，就来这里住着。” 宋甯娇娇地瞪了他一眼，哪有人这样子教人家姑娘家离家出走的。 然而，周茹却是听得乐不可支，“那我以后可就真的不客气了。” 宋甯无语，真是受不了他们。 “对了，宋姐姐，前几日我去了响水村的庄子上，听说了一些事情，你猜是什么事情？”周茹故意卖了个关子。 杭书珩本是想要离开去书房，蓦地听到周茹说的事情，他便又按捺住性子留下。 “是什么新鲜事，你就直说吧，我这个人最讨厌猜了。” 周茹见宋甯一点想猜的欲望都没有，不禁努了努嘴，“真是的，一点耐心都没有。”随后，她将她前几天听到的事情说给他们听。 “你们一定不知道吧，你们那个坏心眼的亲戚，就是那个张翠菊，我在庄子上的时候听人说她疯了。” 第211章 张翠菊疯了 “什么？你说张翠菊疯了？” 宋甯震惊不已，这可是个惊天大消息，她没有听错吧？ “宋姐姐，你没有听错，张翠菊疯了。”周茹说起来便有一种大快人心的快感，“庄子上有一个长工是小泉村的村民，我听她说，那个张翠菊当初跟着万宝禄的时候，得了不少赏，她全换成银票藏了起来，不知她那兄长怎么知道的，全给她偷了。” “偷了也就算了，他还去了赌场，全输光了，张翠菊气急攻心，提着刀满村子地追着她兄长砍，人没砍着，反倒把自己气晕了过去，再醒来后，整个便疯疯癫癫的了……” 说完，周茹的俏脸有些微红，她还听到一些花边消息，碍于有杭书珩在场，她不好说出来。 况且她一个姑娘家，说那等龌龊事，不大好。 只因为，张翠菊疯了以后，终日在村子里疯疯癫癫，放荡不羁，见到男人就扑，据说还有人撞见她和一些有妇之夫不清不楚的。如今小泉村里许多妇人都防着张翠菊，就怕她来勾自家男人。 周茹当时在庄子上，听那些大婶们口无遮拦地说着这些花边消息，她无意中听到都觉得臊得慌。 “真是没想到，张翠菊居然就这样疯了，看来还是恶人自有恶人磨啊。”宋甯还是有些难以置信，像张翠菊那种人，怎么看也不像是会为了什么事而疯掉的人，她甚至还有些怀疑张翠菊是装的，可是装疯对她又有什么好处呢？ 若是真的疯了，也不知道她将来的下场会是什么样，不过宋甯对此一点也不关心。 杭书珩端起茶水浅啜，张翠菊为什么会突然发疯癫狂，他心知肚明，被偷了私房钱只不过是一个契机罢了。 倒是让他没想到的是，那张大壮居然是个赌徒，这点倒是可以好好的利用利用，他得好好想想。 对于张翠菊，宋甯并不会觉得可怜，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她之前做过的坏事可不少，如今只不过是报应不爽罢了。 “算了，不说张翠菊了，我这边倒是也有件有趣的事情要告诉你。”宋甯转移话题，笑着问道：“我们村那个之前带头编排你的人，你还记得吧？” “我当然记得。”周茹到如今，想到何李氏，她还是恨得牙痒痒，那个妇人和张翠菊也不遑多让，心眼坏得很。 “快说快说，那个长舌妇怎么了？快说出来让我开心开心。” 宋甯想起来最近何大柱家发生的事情，也是觉得好笑，“具体的我也不是特别清楚，就听说何大柱在城里不知怎的，说是一时好心帮助了一位姑娘，结果被那姑娘给赖上了……” 也就是几天前的事情，何大柱从城里回来，带回来了一位姑娘，村里人知道后便炸开了锅。 只因那姑娘说，何大柱帮了她，他说她的英雄，她要以身相许报答何大柱，哪怕为奴为妾也心甘情愿。 何大柱何时被人如此崇拜过？他被那姑娘吹捧得飘飘然，就差要上天了。虚荣心从未如此满足过，那姑娘又生的不知道比何李氏那个黄脸婆好看多少倍，况且人家又是自愿要跟他回家的，何大柱一时高兴，便将那姑娘给领回家去了。 何李氏为了此事，闹得不可开交。何大柱见到自家那个母老虎后，本能地便有些怂了。 谁知那姑娘却不是省油的灯，表面上看起来柔柔弱弱的，轻声细语地，三两句吹捧的话，将何大柱捧得找不着北，同时也激起了他的大男子主义。 何大柱这么多年来，被何李氏骑在脖子上，他早就受够了，如今突然有个善解人意的姑娘如此高看他，这一对比起来，那何李氏他是越看越不顺眼。 为了在崇拜他的姑娘面前挽回大老爷们的颜面，何大柱没像往常一样认怂，甚至还与何李氏对打了起来。 何李氏到底是个女人，和男人动起手来，力气上就输了一大截。眼见和男人动手自己要吃亏，她便将矛头转向了何大柱领回来的那位姑娘，追着那姑娘嚷嚷着要抓烂对方的脸。 那姑娘边退边躲，混乱中也不知怎的，那何李氏被门槛绊倒，摔在地上晕了过去…… “你猜她醒来后怎么着？她醒来以后，半边身子都瘫了，嘴也歪了，她现在再想骂人都做不到了。” 宋甯也不想在别人倒霉的时候幸灾乐祸，但是那倒霉的人是她讨厌的人，她很难不偷着笑。 今天这天气真晴朗啊，两个讨厌的人，像约好似的，都发生了倒霉的事情。 “这可真是报应啊，她那张嘴歪了，我看她以后还怎么编排人。” 杭书珩摸了摸鼻梁，也就这两个天真的女人，没看出这件事的蹊跷。那何大柱是个什么东西，有姑娘家会看上他？ 之前他这么和宋甯说过，却被她以“萝卜青菜，各有所爱。”来反驳他。 其实依他看，那不过是一个局罢了，至于布局者嘛，并不难猜，一定是周桓周掌柜的。何李氏当初那么编排人家闺女，险些坏了人家闺女的名声，能让她好过那就怪了。 陈老二夫妇将采买回来的食材放到厨房后，便前来请示宋甯该怎么处理，毕竟也不知道主子要做什么菜式，他们自己也拿不定主意。 “这样吧，你们先把所有食材洗干净，待会我亲自下厨。” “宋姐姐，我也要去，我还得继续学做菜，再过半个月就是我爹的生辰了，我得学会做长寿面，等我爹生辰的时候，我就做长寿面给他吃。”周茹学做菜的热情从不曾淡去。 宋甯轻轻捏了捏她的脸打趣道：“哎呀！可真是贴心的小棉袄呢！你爹真没白疼你。” “贴心的小棉袄是什么意思呀！宋姐姐。” 宋甯偏头想了想，说道：“就是乖巧懂事的意思。” 陈老二夫妇得到吩咐，便回到厨房去处理食材。 杭书珩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不禁想到方才那个扒在门外鬼鬼祟祟的妇人，那妇人那异常的举动，会是与他们夫妻俩有关吗？ 第212章 吃完饭又吃瓜 宋甯和周茹来到厨房，陈老二媳妇已经将食材都处理好洗干净，她大致看了一眼他们买回来的食材，点点头，“不错，挺好的，这大筒骨，是摊主赠的？” “是啊夫人，那摊主看我们买的多，就送了两根大筒骨，这上头也没啥肉，不值钱。” “这大骨头可是好东西，用来炖汤可鲜了！” “好嘞！”陈老二媳妇在围裙上抹了抹手，说道：“夫人，周小姐，这厨房里闷热，还是让我来做吧，需要怎么做，您说，我照着做就是了。”哪有下人闲着，让主子做菜的道理。 “没事，你可以在边上看着，看我怎么做的，下次再让你做。” “好嘞，那我给您打下手，看着火。” 宋甯道：“洗一口锅，先把大筒骨剁了下锅炖汤吧，炖汤是要费些时间的。” “好嘞。” 陈老二媳妇麻利地照着做，灶里升起火，锅刷干净，加清水，再下剁好的大筒骨。新鲜的大骨头是不需要焯水的，洗干净了即可。 其他的食材，宋甯也没都亲自动手，像切肉、剁肋骨这些需要花力气的活，她便交给陈老二媳妇去做了。 陈老二媳妇是个手脚麻利的妇人，所有的食材都按着宋甯的要求准备好，她只需要最后掌勺就行了。 有了下人就是不一样，做什么都不用亲自动手了，宋甯突然就有种甩手掌柜的来体验生活的感觉。 陈老二媳妇虽说做菜做的还算不错，但从前也没接触的什么好的食材，用过的调味品更是单一得很。 此刻，她在边上看着宋甯做菜，才知道一种食材还可以做出那么多的花样来，她从前做的就像闹着玩似的。 她想到刚到宅子那日，她在这个主子面前说自己做菜做的还不错，现在想想便觉得自己对做菜是不是有什么误解，就她那样叫做的不错，那主子做的这样得叫什么呀！ “夫人的手艺可真好啊！这菜做的，味香又好看，好看得都叫人舍不得吃了。” “没错没错，我也是这么想的。”周茹大为赞同，“这就叫，色香味俱全。” “哪有你们说的这么夸张。”宋甯忍俊不禁，解下围裙道：“好了，将菜都端出去吧，准备开饭了。” 宋甯将所有的菜品分成两份，让陈老二媳妇将一部分端到正房的饭厅，一部分则留给他们几人。 让大伙都在一块吃，他们肯定不自在，再者说，有周茹这位客人在，不分尊卑也不合适，倒不如让他们在厨房外搭个桌子，几个人便凑成一桌，倒也热闹。 用过午饭，周茹这才有兴致参观起这个宅子，拉着宋甯便在宅子里四处逛了逛。 “这边可没你家的宅子大，院子里的景色也没你们家的好。” 这宅子也没多大，溜达一圈下来，也没花多少时间。 周茹逛了一圈，也满足了，正好周府来接她的马车也已经等在宅子外面。她与宋甯告别，临走时，邀宋甯三日后一块去庄子上游玩，说是庄子上的荷塘里，荷花已经盛放了，正是赏荷的好时候。 那片荷塘，宋甯是知道的，只是上回去的时候，还没多少花骨朵呢，如今竟然已经盛放了。 光是想象，就好美，宋甯欣然应允。 周茹笑道：“宋姐姐，那就说好了，三日后我去接你们。” “好，我等你。” 送走周茹，宋甯回到院子里，见扬扬与小宝已经玩到一块去了，而木墩则一个人待在一旁，目光直勾勾地盯着一处看。 宋甯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就见水生在那里对着一堆木头敲敲打打，那些木材料都是今早从他家里带出来的。只是，水生做木工，这并没有什么不正常的，木墩为什么要盯着他看。 “木墩，你盯着你大哥看什么呢？” 木墩正在想着事情，被宋甯这突然的搭腔，给他惊出一个激灵。 “你在想什么呢？想的这么出神。” “婶子，我有事和你说。”木墩神秘兮兮地招着宋甯蹲下，他便凑到她耳边低声说着什么。 宋甯听完，一脸的惊讶，“哦？是真的吗？” “婶子，是真的，上回香环姐姐喊我大哥呆子，我大哥还脸红了。”木墩将上回他观察到的一些情况说给宋甯听。也就是他们去牙行那回，当时她就托周茹让人给他们兄弟俩送些水和点心过去。 香环受周茹的指派，到外头去将他们兄弟二人请到府里，香环还贴心地给他们送上点心和茶水，还会与他们说话逗趣。 然而，木墩当时就注意到了，水生全程就只顾着喝水吃点心，那眼神连瞟都不敢往人家姑娘家身上瞟一下，人家姑娘家问一句他才会哼一声，若人家不理他，他便一直默不作声，像个闷葫芦。 “还有刚才，香环姐姐在边上看着大哥做活，还帮他递东西呢！”木墩一想到刚才自家大哥那死板的样子，真是恨铁不成钢，“人家香环姐姐还一直在和他说话，他就只知道哼哼唧唧，连句漂亮话都不会说，难怪香环姐姐会管他叫呆子。” “我看他天天跟木头待在一起，以后就娶块木头给我当嫂嫂算了。” “哎哟，木墩你这就开始为你大哥操心人生大事了啊？”宋甯拍了拍他脑袋，“人小鬼大，小小年纪，操的心可真不少呢！” 若不是现在木墩讲，宋甯还真没注意到水生与香环之间会有这种猫腻呢！这可是个大瓜，她以后得好好吃瓜才行了。 水生做活累了，停下来歇一会儿，就看见那头婶子和木墩两人正蹲在一起，嘀嘀咕咕的不知在说些什么。水生总觉得他们正在嘀咕的事情是不是与他有关，只因他们那时不时看向他的眼神，有些奇怪。 “婶子，木墩，你们干嘛这样看我？” 宋甯与木墩默契地给他一个大大的笑容，异口同声地道：“没什么，你继续。”只是那笑容看起来，似乎有些暧昧。 水生摸了摸后脑勺，一头雾水，实在不明白他们到底是什么意思。 第213章 有热闹看了 杭书珩听宋甯提到陈老二想学认字，让他看看有没有简单易学的字帖，找几张给陈老二看着自学。 于是，杭书珩干脆将陈老二喊去书房里，亲自写了一些书法的笔画交给陈老二，让他先把笔画练好了，再练习写字，读书习字一事，急不来。 “平时我们不在这住，这书房空着也是空着，你没事可以在这里面随便找本书翻翻，把我教给你的笔画练好，再从书中找些简单的字先练习着写，就用这书房里的笔和纸练习吧！” 陈老二没想到主子会亲自教授，甚至亲自示范写了一遍，就让他在边上看着。他捧着主子写给他的笔画帖子，如获至宝，激动得一个劲地点头，“谢谢公子肯教我，我一定好好学，不辜负公子和夫人的期望。” 杭书珩点点头道：“只要你肯学，我都可以教你，眼下先把最基本的笔画练好，往后你会写的字不知道怎么读，等我下回过来时再给你解答。” 他想着，回去以后，也要让水生和木墩跟着学认识才行。或许，他可以做一本书法书写教学的册子出来，让他们先自己学。 与后世的那些练字帖一样，从笔画，到笔顺，再到一个完整的字体，每一步都有详细的教程，哪怕是刚开盲的孩童，也能看得懂。 杭书珩越想越觉得这事可行，没准他这个创意，拿去书肆，还能挣一波，最近家里刚好正缺银子呢！ 他认为有必要去县城各个书肆考察一番，于是，与宋甯打了声招呼便又出门去了，“阿甯，我出去一趟，去转一圈就回来，你们先在这歇会儿。” 第一个目的地便是县城里最大的书肆，万卷书屋。 掌柜的见到杭书珩进门，便笑脸相迎，“哟！杭童生，您又来了，这是上午忘了带什么吗？” 今日他收到这位杭童生抄好的手稿，他的笑脸就没收起来过，没想到杭童生居然写了两种字体，那字写的是真的好啊！当时他又大力推荐了一些书籍。 “掌柜的，我想看看，你这里可有适合刚开盲的孩童练的字帖？” “哎哟！是家里的小公子要开盲了吧？你可是问对人了，咱们万卷书屋，要啥没有？你等着。”掌柜的毫不脸红地自捧了一番，随后便去找了许多字帖出来摆在杭书珩面前，“您看看，这里头可有您需要的？” 杭书珩随意翻看了一下，全都是整字的帖子，就没有一本是拆开笔画来写的。 “全都在这里了吗？” 他印象中，这个时代根本就没有那样的帖子，万卷书屋是这个县城里最大的书肆，这里若没有，其他的书肆就更不可能有了。 “这里都是适合孩童练的字帖，你若是这些都看不上，其他的也就甭看了，那些太难，刚开盲的孩童可学不来。” “好，我知道了。”杭书珩随意挑了一本，“就这本吧！掌柜的，你再给我拿一本千字文。” “好嘞！”掌柜的给他拿来千字文，结账时，便又开玩笑道：“待小公子学成了，若想抄书，就来咱万卷书屋接活啊！” “掌柜的说笑了。” 杭书珩付了银子，从万卷书屋出来后，他还是顺道到其他书肆考察了一下，最终才回到宅子里。 等到他回来，他们便要准备回村了，离开前，他将带回来的那张字帖顺手便交给了陈老二。 陈老二接过字帖，受宠若惊，没想到主子出门一趟，居然还惦记着给他带了本字帖回来，激动之情难以言喻。 陈老二的那个弟媳连续三日都进了城，在宅子周围转悠，总算让她有了一个天大的发现。 原来那个宅子的主人并不住在这里面，也就是说那么大的一个宅子，眼下就只有她这个大伯哥一家子住在里面啊。 那么主子不在时，他们岂不是就像是这宅子的主人一样，在这宅子里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她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若是她也能住进去，那岂不是更好，这么大的一个宅子，反正空着也是空着，倒不如让她也住进去。 这事得好好合计合计，她这么贸然过去，她那大伯哥两口子说不准还不一定让她进去，她得去找一个他们拒绝不了的人来才是。 陈老二的弟媳那充满算计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转，便有了主意，最后看了一眼宅子大门，转身离去。 她得回去将公公婆婆带到这里来，她就不信，亲爹娘都来到门口了，他们还能拦着不让进不成。到时候，他们一家子住进去，那么在这宅子里，岂不是他们说了算？ 若是能悄摸摸地从宅子里顺出来一两件值钱的物件拿去卖了，那他们岂不是发财了。到时候，他们卖了东西拿银子走人了，宅子的主人发现有东西不见，要怪也只能怪到他们两口子身上。 此事越想越觉得可行，她往回走的步子也越发地快了起来，恨不得马上就能回到村子里去，头一回觉得回村的路是那么的远。 清早，周茹如约到上塘村去接上宋甯与扬扬，连同木墩也一块被带上了。 在马车里，木墩带着审视的小眼神，时不时地瞟到香环身上。 这可把香环给弄不会了，还以为自己什么时候得罪这小大人了，仔细想想，自己似乎并没有做过什么得罪他的事啊。 马车经过小泉村时，车夫刻意放慢了速度，只因这会儿，小泉村正上演这一场热闹。今日随行的车夫是周银，他最是知道马车里这两个女人爱看热闹的，况且，那热闹的主角正是她们感兴趣的。 不等她们问，周银便率先提醒她们，“小姐，杭娘子，前面出了点事情，好像是张翠菊被人打了……” 果然，一听是张翠菊，两人便来了兴趣，掀开帘子一角往外看。 一群人围在那里指指点点的，透过人群，只见张翠菊衣裳不整披头散发地，正被一个壮实的妇人拖着打，一边打，嘴里边不停地说着一些难听的话。 “好你个贱蹄子，偷男人都敢偷到老娘的头上来了，别以为你装疯卖傻，老娘就会放过你，既然那么喜欢勾男人，老娘就扒了你这身衣服，让咱们村里的老少爷们都开开眼。” 第214章 泛舟游湖采莲蓬 没想到，那妇人不光只是说，还真的上手去扒了张翠菊的衣服。 宋甯和周茹始料不及，连忙放下帘子阻隔了视线，这马车里可是还有两个孩子呢！这少儿不宜的画面，还是算了。 “咱们走吧！” 周银得到吩咐，赶着马车缓缓驶过人群聚集的地方，扬长而去，将那纷乱的喧闹远远地甩在后头。没多久，马车便到了响水村，直接进了庄子，在庄子上的庭院里停下。 宋甯一下马车，目光便被庄子上的那一片荷塘所吸引。满塘盛放的荷花娇艳欲滴，荷叶翠绿如茵，不时的有蝴蝶蜻蜓停留在上面，犹如一幅天然的画卷，令人赏心悦目。 “哇！好多花啊，好好看呀！” 小孩子对美丽的事物更是毫无抵抗力，就连木墩这个小大人此时也不那么稳重了，下了马车就往那荷塘边上跑去。 宋甯不放心地嘱咐道：“你们当心一点，别离水塘太近了。” “知道了。” 周银将马车拴好便说道：“杭娘子请放心吧，我去看着他们。” “有劳了。”宋甯点头表示感激，她知道周银是个有功夫在身的人，有他看着孩子们，她倒是可以放心很多。 “我也过去看着他们。”香环说着，便跟在两个孩子身后一道去了荷塘边。 看着那一片绿意盎然，宋甯不禁感慨，“不得不说，这万宝禄是懂得风花雪月的，没想到那人一无是处，在吃喝玩乐这方面倒是个行家啊。” “可不是么！听说这里本来只是个小水塘，后来万宝禄耗费巨资请了人来挖的这个荷塘，建凉亭，总共占用了十几亩地呢！” 两人走到荷塘边的凉亭里坐下，马上便有下人送上时令瓜果，“大小姐，这瓜地里的蜜瓜成熟了，可甜呢，你们快尝尝。” “来，宋姐姐，你快尝尝。”周茹先给宋甯拿来一块，随后又朝荷塘边对两个撒欢的孩子喊道，“你们两个，先别玩了，快过来吃蜜瓜。” 来到这个时代的时间已经不算短了，但平日里倒是不怎么有机会吃得到水果，宋甯不由得多吃了两块。没有后世那些改良过的品种那么甜，但聊胜于无。 扬扬和木墩同样也吃了不少，那一盘蜜瓜几乎是让他们俩给炫完的，一旁的下人见了，连忙又端了一盘上来。 香环从荷塘边走过来道：“小姐，我瞧着那荷塘中央已经有不少莲蓬了呢！” “真的吗？这个时候的莲子最是好吃。”周茹突然兴致勃勃地抓着宋甯的手说道：“宋姐姐，我们划船去塘里摘莲蓬吧？” 泛舟游湖，这是宋甯前世今生都不曾体验过的事情，一听周茹的建议，她便来了兴趣，没有犹豫就同意了。 周银不知从哪划来一只乌篷船，想必也是庄子原来就有的，应是那万宝禄留下的。 最兴奋的人，莫过于两个孩子，上了小船便占了船头的位置，指挥着周银往有莲蓬的地方划。 宋甯看外头的太阳已经很烈了，便顺手用折了两片荷叶倒扣在他们的头顶充当草帽，“这太阳烈得很，可别晒伤了。” 两个孩子觉着新鲜，拿下了稀罕了好一会，又扣回头顶上，继续指挥着周银划船。 “叔叔，那里，去那里，那里有莲蓬。” “好嘞！”周银顺从他们的指示，用船桨在荷花丛中拨开一条道，划了过去。 宋甯在船篷里看着他们，提醒道：“你们两个当心一点，别让那荷叶杆上的毛刺给刮到了。” 他们只顾着摘莲蓬，哪听得进去，不一会儿，扬扬便摘了一支莲蓬送进来，“娘亲你看，我摘到莲蓬了，给你吃。” 周茹见了，故作伤心地打趣道：“哎呀！扬扬只摘给娘亲，不摘给姨姨呀？姨姨可要伤心了。” 扬扬转头出去，很快又摘了一支莲蓬进来宋给周茹，把周茹稀罕得将他抱过来狠狠地亲了一口，“哎呀！我们的扬扬可真是个贴心的好孩子。” 随后剥开一颗莲子喂到他口中，“怎么样，是不是很甜？” 扬扬嚼着莲子，点头，“嗯，好好吃。” 而木墩摘回来的莲蓬，竟是给了香环，像个小大人一般说道：“我摘的给你吃吧！” “谢、谢谢木墩，你都还没吃呢！要不我剥给你吃吧？”香环接过莲蓬，一副受宠若惊模样，这孩子今天是怎么了？她怎么觉着有点别扭呢！ “不用，你自己吃吧，我再去摘就是了。”木墩一扭头，只留给她一个后脑勺。 他们的互动被宋甯看在眼里，忍俊不禁，她看破不点破。 随后，周银划着小船在荷塘里绕了一周，带着他们将荷塘里现有的为数不多的莲蓬全给摘了下来。 这个阶段正是嫩嫩的，又香又脆又甜，若此时不摘，再过段日子，便就没有那么脆甜了。 回到岸上，宋甯看着那一片片翠绿的荷叶，突然就想吃叫花鸡了。 “茹妹妹，今日庄子上的食材里有鸡吗？” “香环，你去厨房问问。”周茹打发香环去厨房看看，然后问宋甯，“宋姐姐，你是不是又要做什么我没吃过的好吃的啊？” 宋甯指着那些荷叶说道：“我是看那些荷叶长得好，不用来做点什么太可惜了。” “荷叶和鸡，能做出什么好吃的呢？” “叫花鸡，没吃过吧？” “叫花鸡？叫花子吃的鸡？” 宋甯莞尔一笑，解释道：“相传这‘叫花鸡’的由来，是有一名叫花子，他在经过一个村庄时，偷了一农户家的鸡……” 她大致地将后世网上流传的各种说法，选了其中一个版本说给她听，周茹听得津津有味。 宋甯接着道：“后来，经过世人不断地改良，现如今人们做的叫花鸡，便是要用荷叶包裹起来，再裹上泥巴，放入火堆里烤，如此，荷叶的清香最终会渗入鸡肉里，口感便又有了更大的提升。” “宋姐姐，你懂的真的，这个说法，我怎么都没听说过呢！”周茹咽了咽口水，说笑道：“听你说的，我都饿了。” 宋甯一噎，好了，她又嘴欠了，干笑一声，“我都是从前听我爹说的，其实，我也没试过这个做法。” 她虽没做过，但从前，为了更好的照顾孩子，她可是专门下载了一个学做菜的软件，教程她可没少看。 第215章 叫花鸡 香环很快从厨房里出来，“小姐，厨房里有鸡的。” “快快快，去摘荷叶。”一听厨房里有鸡，周茹便迫不及待了，“宋姐姐，需要摘几片荷叶？” “一只鸡用两片荷叶就够了。” 周茹纤手一挥，便让香环去摘了好几片荷叶，随后拉上宋甯，马不停蹄的就要去往厨房。 这姑娘还真是个急性子，宋甯被她整得有些无语，让她指派个人找一处空旷的地方升先起火堆，再挖些黄泥备用。 于是，周银和香环便被指派去干活了，宋甯则与周茹一同前往厨房，把鸡处理好，调好味便用荷叶给它包裹起来，此次，她们用了两只鸡。 另一边，周银找了一处阴凉空旷的地方，很快便把火堆生了起来。香环提着一只小筐就要去挖黄泥，这事木墩最为擅长，他平日里可没少用黄泥来捏各种小玩意。 木墩跟随着香环一同去，甚至还教香环怎么挖，最后他索性自己上手挖了起来，把香环看得惊叹不已。 “木墩，没想到你小小年纪，懂的倒是挺多的。”她甚至有些挫败，不就挖个泥巴吗？她竟还挖不过一个孩子。 木墩将挖好的黄泥放进小筐了，傲娇地道：“以后你就会知道我懂的更多的。” 宋甯和周茹把裹好荷叶的鸡端出来，这边火堆也烧好了，黄泥也挖了回来。宋甯撸起袖子便开干，将那些黄泥稍微加了点水调成黏巴巴的状态，然后把黄泥糊在那裹着鸡的荷叶上面。 整个糊好，便像一个圆溜溜的大泥球，在周茹主仆三人看了不禁都有些质疑，这糊了泥巴的鸡，真的能吃吗？ 宋甯看着他们三人的表情，觉得好笑，“稍事片刻，就会让你们见证奇迹的出现。” 将裹好了黄泥的鸡丢进柴火堆里，用之前烧出来的炭火将它们掩埋起来。 “好了，大约一个时辰左右，便可以将它们刨出来了。” “还要这么久呀！”周茹已经等不及了，却没想到居然需要烤上一个时辰。 净了手，几人便在那树荫底下搭起一张小桌子，端上来一些瓜果点心与茶水，在等待中打发这时间。 终于，漫长的一个时辰总算过去，宋甯起身，指导着周银将柴火堆里的两只叫花鸡刨了出来。除了宋甯，几人皆对着那两坨被烤得硬邦邦，圆鼓鼓的土球面面相觑。 这……真的能吃吗？ “怎么了，不相信我呀？”宋甯笑了笑，催促周银将那两颗“球”给拿过来，“赶紧拿过来的，当心烫手啊！”她在桌子上铺了两片荷叶，让周银将两颗土球放到荷叶上。 找了个趁手的物件，对着那两颗土球一阵敲敲打打，很快，外层的土块开裂脱落，鸡肉带着荷叶的清香顿时便溢了出来。 扬扬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娘亲，好香好香呀！” 周茹的表现也不遑多让，连忙挤过来，凑近过去深深地嗅着，丝毫没有大家小姐该有的矜持。 宋甯将外层的土块剥下来丢掉，将里面的荷叶揭开，露出了里头被烤得鲜香滑嫩的整鸡，顿时肉香四溢。看着他们一致的表情，哈喇子都快要流到地上了，宋甯瞬间哭笑不得。 她洗了把手，先撕下两只鸡腿分别递给两个孩子，“来，拿着，当心烫啊！”随后又催促周茹主仆三人，“别愣着了，快动手啊，这叫花鸡，就是要自己动手撕下来一块，吃着才香。” 说罢，她自己便撕下来一只翅膀自顾自地吃了起来。周茹见状，早就跃跃欲试的她再也不端着了，将袖子挽起来就要上手。 香环忙道：“小姐，还是让我来帮你吧！” “不用，我要自己亲自动手，你们吃你们的，别管我。” 周茹学着宋甯方才的样子，撕下来一只鸡腿，她还从来没有这种直接上手抓东西吃的体验，不禁觉得异常新鲜。 宋甯见周银和香环并没有动，于是催道：“你们两个，别愣着了，赶紧动手啊！最辛苦的就是你们俩了，又是生火堆又是挖黄泥的。” 周银摇摇头，“不辛苦。” 香环则笑了说：“我都没帮上什么忙，那些黄泥都是木墩挖的，他嫌我挖的不好。” 两人在宋甯的催促下，还是一人撕了一只翅膀吃了起来。嫩滑的鸡肉，渗入荷叶的清香，一口下去，满口留香，这是什么人间美味啊！ 周银吃着那只鸡翅陷入了沉思，想他时常在京城与屏阳县之间来回奔波，风餐露宿的，露宿荒野更是常有之事。若是路上能吃上这样一口，不知要比他梗着脖子啃干粮好上多少倍，回头他得找杭娘子好好讨教讨教才行。 “好好吃啊，太好吃了！”扬扬啃完鸡腿，不断舔着手指头，连上面的肉汁也不放过。 宋甯将最后一只翅膀撕下来递给扬扬，将那剩下的鸡架骨连同鸡胸肉推给木墩，让他自己动手撕下来吃。 肉香顺着风向飘到了庄子各处，让在庄子上做活的人们不由得远远地驻足观望，都在想着主子们在做什么好吃的，那香味儿盖都盖不住了。 两只鸡，在几人的分食之下，很快便吃干抹净了，就差连骨头都要啃碎了往肚子里咽。 “宋姐姐，你也太厉害了吧！什么东西在你的手上经过，都会变得更加的美味。”周茹仍有些意犹未尽，从前，她并没有觉得鸡肉是多么好吃的一种食材，直到今天，她对鸡有了彻底的改观。 “宋姐姐，你除了会做这个叫花鸡，你还会做什么鸡呀！下回咱们再换个花样试试看吧！” 宋甯还没回答，扬扬便抢先显摆了起来，“娘亲会的可多了，娘亲会做窑鸡、盐焗鸡、三杯鸡、葱油焖鸡……” 周茹主仆三人听得眼睛雪亮，宋甯却是哭笑不得。 娘亲的好大儿哟！你再说下去，娘亲的老底都被你给揭光了…… 第216章 杭娘子，我听说过你 今日这一趟庄子之旅，可以说是满载而归，回程时，马车上除了坐人，其余的空间都被蜜瓜和莲蓬装得满满当当，以至于香环都被挤出外边和周银一块坐前车板了。 木墩看着他们两人并排而坐的背影，很是刺眼，于是硬挤在周银和香环的中间坐着。 “木墩，你怎么出来了？”香环疑惑道。 “马车里面太挤了。” 周银赶着马车，嗤笑道：“马车里太挤，这里就不挤了？你可以往后坐一些。” 木墩斜他一眼，“坐这里，视野开阔，每次我大哥赶牛车，我都坐这里，往后坐，被你们挡着，我就看不到前方了。” 他说的，似乎有点道理，但周银只觉得从这小小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丝莫名的敌意，有些不解。 “香环姐姐，你觉得挤的话你就往后坐一点吧！”木墩转头对香环说道。 “呃！那好吧，我坐后面去。” 成功将香环给挤走，木墩露出一抹得逞的笑意，周银看在眼里，瞬间明白了。敢情这小子对他的敌意，是来自香环啊！他是故意挤进他们中间的，可是，为什么？难不成这小子对香环有意思？ 周银的眼神不住地在他们俩身上打量着，这也不大可能啊，这小子才多大，他懂得什么是男女之情吗？ 可若不是如此，这小子那些怪异的举动又是怎么回事？在荷塘里的时候，把自己摘的莲蓬给香环吃，香环去挖泥的时候，这小子还非得跟着去，最后那筐泥全是他挖的，这些举动实在是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马车穿过一片小树林时，突然停了下来，周茹挑开帘子问道：“怎么了？怎么停下来了？” “小姐，前方有人。” 对方的马车似乎出了故障，方才，那边的人瞧见他们的马车过来，远远地便朝他们挥手，似乎有求助的意思。 但周银没有再往前去，而是让马车停了下来，静观其变。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他们这边马车上全是女人和孩子，最好还是与人保持一定的距离。 “是什么人？”周茹好奇地探头想往外看。 “不清楚，似乎是他们的马车出问题了，停在那。” 周茹远远地看去，确实见一辆马车停在那，车夫好像在检查着车轴，马车旁的一棵大树之下站着两名女子。 “周银，你过去看看他们需不需要帮忙。” 周银不为所动，只说道：“小姐，属下要保证你们的周全，不能离开马车半步。” 周茹愣了一下，周银平日里都是跟在她爹身边，即便偶尔会随她出行，但他行事作风很是随意，这还是他头一次在她面前以属下自称。 她还想说什么，便瞥见那边一个丫鬟打扮的姑娘往他们这边走来，那姑娘很有礼数地停在数步之外，福了福身，道明自己的来意。 “这位小姐，我们是县城梅氏胭脂铺的人，很不巧，我们的马车出了点问题无法载人，敢问小姐能否行个方便，让我家娘子借乘贵府的马车一段。” 周茹一听，便问道：“梅氏胭脂铺，是那位与万家大少爷和离后又立了女户的梅娘子家的铺子？” 对面的姑娘没料到她会问得这么直白，明显顿了一下，但看她似乎并没有任何恶意，于是点点头，“小姐说的没错，我家娘子正是那位立了女户的梅娘子。” 关于梅氏的事迹，周茹在县城时常有听到，有好听的，也有不好听的。就她个人而言，她是非常钦佩这个敢作敢为，不畏人言的女子的。 既然有缘遇见，周茹还是很乐意帮对方一把，于是她看向周银，“周银，让梅娘子搭乘一段可以吧？”她怎么觉得自己这么卑微呢！ 这个周银可没有周铜那家伙听话，他若是不同意的话，她这个大小姐说的话还真未必好使。周茹此刻在心里琢磨着，下次再出门，不带周银了。 好在周银并没有让她下不来台，“全听小姐吩咐。” 马车前那姑娘闻言，欣喜地福身道：“那就多谢小姐了，不知小姐是哪家的？我好回去与我家娘子回话。” 香环答道：“我们是县城聚宝阁的。” “原来是周小姐，多谢！” 随后，那姑娘转身往回走，周银赶着马车缓缓跟在她的身后。 那姑娘回到自家马车旁，对梅氏说道：“娘子，是县城聚宝阁周家周小姐的马车，她同意捎咱们一段。” 梅氏走到周茹的马车前，不失礼数地道了声谢，“多谢周小姐，给你们添麻烦了。” “不妨事不妨事，梅娘子快请上车吧！”周茹只在人们的闲言碎语中听到过梅氏，今日还是头一次见，有些好奇地打量着她。 梅氏被人这么直白地打量，非但没有一丝不悦，反倒是大大方方地任由对方打量。 香环跳下马车，取出马凳放在地上，“梅娘子，请上车吧！”她说着，便与梅氏的丫鬟一左一右让她搭着手登上马车。 一进到马车里，梅氏才发现除了这位周小姐，还有旁人。 宋甯微笑着朝她点头示意，“梅娘子，幸会！” 梅氏从善如流地点点头，“这位娘子是？” 周茹直到这时才反应过来，这两人在一起，若为她们互相引见，是不是会有些尴尬。 一个曾经是万宝禄的妻子，一个曾经与万家有过节，这要如何引见，周茹有些犯难。 不等她想好如何引见，宋甯便已经自报家门，“夫家姓杭，上塘村杭童生是我相公。” 上塘村，杭童生。 梅氏闻言惊讶了一瞬，随后便恢复正常。 她曾经身在万家，自然能够知道一些外界所不知的事情，譬如，万宝禄觊觎杭娘子的那等肮脏心思。她一向来都知道，万宝禄是个见了美人就走不动道的下半身动物，如今得见这位杭娘子，也难怪那万宝禄会起那等心思了。 这样一位美人，可比他当初藏在宅子里的那些女人不知高了多少个层次。 “你是杭娘子，我听说过你。” 第217章 三个女人 宋甯了然一笑，“梅娘子的事迹，我们也没少听说，实在令人钦佩。” 周茹在旁看着，眼前的两人似乎一点火药味也没有，不禁松了一口气，也加入了她们。 顺着宋甯的话附和道：“是啊是啊！梅娘子，你做了当世女子想做而做不到，甚至不敢做的事情，我实在是太佩服你了。” 梅氏淡淡一笑，“不过是为了安身立命罢了，世人都说我自私凉薄，没想到竟然还有人钦佩我。” “世人说风凉话，只不过是因为他们做不到这个份上罢了，或羡慕，或嫉妒，甚至是恨。” “没错没错，宋姐姐说的对。”周茹狠狠地赞同宋甯的说法。 梅氏还是头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她说不出有哪里对哪里不对，只因为她也认为非常有道理。 她们都是头一次相见，然而说起话来，却像是早就已经相熟了一般，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不过才短短一段路程，三人便已经开始以姐妹相称了。 很快便到了上塘村，马车进了上塘村将宋甯母子与木墩送到杭家门前。 宋甯与她们二人话别后，便带着孩子下了马车。 扬扬惦记着莲蓬与蜜瓜，连忙跑回自家院子里提了只篮子出来。 宋甯笑着嗔道：“你这孩子，贪心得很，不知羞。” 扬扬分得了蜜瓜和莲蓬后，这才心满意足，想要提着篮子回家，只可惜他力气太小，根本提不起来，还不让木墩帮忙。 他退而求其次，撅起屁股改用拖拽的方式往自家院子里拖。 这时，杭书珩从院子里走出来，连人带篮子都拎了起来。 马车缓缓离去，梅氏挑着帘子往外看，不禁感叹道：“原来那便是杭童生，果然是气宇不凡，与宋妹妹极为般配。” 周茹在一旁附和道：“梅姐姐，你是不是也觉得他们特别般配？” 梅氏点头道：“是的，郎才女貌，天造地设。” 扬扬回到家，小嘴便叭叭叭地说个不停，将他们今日在庄子上做过的事情一一分享给杭书珩和柴五叔。 “爹爹，柴爷爷，茹茹姨姨家有一个超大超大的湖，那里面全都是荷花，可漂亮了。”他张开双臂，比出一个弧度。 “我们还坐船到湖里面去摘莲蓬，你们看，这些都是我和木墩哥哥摘的，可甜可甜了，不信你们吃吃看。” 他不光是说，他还动手剥了一颗莲子喂给杭书珩，“爹爹，你吃，真的很甜的。” “还有还有，娘亲还给我们做了叫花鸡，好好吃啊！我们还去瓜地里摘哈密瓜，你们看，这么大……” 宋甯在一旁听得忍俊不禁，看来这孩子今日出门游玩一趟，是真的玩开心了。 这于后世的去景点旅游没什么两样，而后世的算都是商业化，做点什么都得谈钱，意义反而没有这般深浓。 “好了好了，说了这么多，口干不干啊！”她切开一个蜜瓜，给了他一块，朝那头坐在檐下的柴五叔扬了扬下巴。 扬扬一下便会意过来，拿着蜜瓜就往那边跑，跑到柴五叔跟前递给他，“柴爷爷，给你吃，这是我摘回来的哦，可香可甜了。” 柴五叔一个人独自坐着，虽然没看那边，却也拉长着耳朵听着孩子说的趣事，没想到他竟然拿了块蜜瓜过来给他吃。 孩子亲自摘回来的瓜，又捧到面前来，若不吃，岂不是辜负了孩子的一片心意。柴五叔接过蜜瓜咬了一口，果然，扬扬脸上顿时便笑开了花。 “哦对了，还有莲蓬。”他又跑回去取了一支莲蓬过来，“莲蓬也是我自己摘的，没有让大人帮忙哦！” 宋甯与杭书珩见状，不由得相视一笑，很是欣慰。 随后，宋甯便与杭书珩说起今早途经小泉村所看到的事情，他们走后，也不知道那件事情最后如何收场了。 “我是真想不通，张翠菊也不像是那种精神脆弱的人啊，怎么会说疯就疯了呢？” “这很难说，有时候，被击溃也只是在一念之间。”杭书珩说道：“精神再强大的人，也会有精神紧绷的时候，张翠菊最在乎物质与金钱，你想想，她好不容易存下来一笔巨款，自己还没好好享用，就被人偷了，还拿去赌光了，精神崩溃也不是不可能。” “这么说起来，好像也有点道理。”宋甯半信半疑的点点头，她其实有些怀疑张翠菊的突然发疯，会不会是杭书珩动的手脚，毕竟他在这件事情之上表现得太过平静了。 但仔细想想，又觉得不太可能，他又不能掌控一个人的神经，又怎么能想让一个人疯就疯呢，宋甯为自己这离奇的想法觉得可笑。 “笑什么呢？” “我刚在想，那张翠菊发疯，是不是你弄的。” 杭书珩没料到她会这么说，刚咽到喉咙的一口茶水顿时给呛了出来，控制不住地咳了好几声。 “怎么？难道被我说中了？” “胡说八道什么呢！我要是有那本事，我会让她逍遥那么久？”杭书珩咳顺了气，又喝了一口茶水润润嗓子，“她现在变成这样，也省得我再想法子收拾她了。” 宋甯笑笑，也对，那张翠菊都已经这样了，他们就行行好，让她自生自灭吧！她突然就觉得，他们的运势似乎越来越顺了，所有与他们不对付的话，仿佛都得到了应有的报应，这是他们在这个时代的一个好的开始。 另一边，周茹的马车进了城门，便率先将梅氏送回。 下了马车，梅氏真诚地道谢：“今日真的多谢周妹妹了，来日姐姐做东，请你们吃茶。” “梅姐姐客气了，能在半道上遇见，也算是咱们的缘分。”临别前，周还塞了不少的莲蓬与蜜瓜给她，“都是自家庄子上产的，姐姐拿回去尝尝鲜吧！” “如此，我就不客气了。” 次日，梅氏为了答谢周茹前一日的捎带，亲自到铺子里挑选了两盒品质上乘的胭脂，一盒送到周府，另一盒则送到了上塘村。 第218章 组团上山 一大清早，柴五叔便坐在屋檐下擦拭着他的长弓，他打算上一趟山，打两只野鸡回来。只因扬扬昨日从庄子上回来，便一直对叫花鸡念念不忘，孩子既然想吃鸡，那有何难？ 杭书珩带着扬扬晨跑回来，柴五叔正好将长弓挂在背上，准备出发。 “柴叔，你这是？要去打猎？” “孩子们喜欢吃鸡，我到山头上转转，打两只野鸡回来。” 头戴斗笠，身背长弓，腰挂匕首，杭书珩看他这一身打扮，已经是整装待发了。 “你现在身体恢复的情况，已经能拉弓了吗？” “无事，伤口几乎都已经痊愈，只要不进深山，不遇上猛兽，就没问题。” 那副弓的重量，杭书珩曾掂量过，很沉。他单手提起来都有些吃力，而柴五叔却仿佛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提起来，这就是武人与文人的差距吧！ 他突然有些好奇，想看看这位中年大叔拉弓射箭的样子，看看他的实力。 “叔，既然不进深山，倒不如带上我们，让我们长长见识。”越想越觉得可行，“你先等等，我们去换身旧衣服。”也不管柴五叔点没点头，杭书珩便已经带木墩回屋去了。 宋甯在屋里，见他们父子俩进屋便翻箱倒柜的，就问：“你们父子俩翻箱倒柜的在找什么呢？” “阿甯，我们那些比较旧的衣服呢？你收到哪放了？”杭书珩找了好一会儿都没找着。 “你找旧衣服做什么？”宋甯不解，但还是去帮他们把旧衣服给翻了出来。 “娘亲，爹爹说我们要跟柴爷爷上山去打猎。”扬扬自己边换衣服边说道。 宋甯闻言，惊讶了一瞬，他们要上山，打猎，却不叫上她…… 这跟有好玩的事情却不带上她一起玩有什么区别？ “是真的吗？那我也要去。”正所谓，山不就我，我便去就山。 父子俩换衣服的动作一顿，看着她，有些不确定。 “怎么？我不可以去啊？怕我去拖你们后腿？你们现在去哪都不带我了，嗯？” 她的三连问，让父子俩立马矢口否认，求生欲极强。 “可以，当然可以，咱家里你最大，你说了算。” “对对对，我最喜欢和娘亲一起去了。” 宋甯莞尔一笑，她不过是说笑，这父子俩倒还知道配合。她找了一套比较方便的旧衣服，便去了屏风后面换上。 柴五叔在院子里等待，却不料他们一家三口都换了衣服出来，一个个脸上都带着跃跃欲试的神色。他有种感觉，他们上山是为了游玩，而不是为了打猎。 “咱们背上个背篓吧，没准能挖点野菜回来。”宋甯表现得似乎比那父子俩的热情还要高涨，很快便找了只背篓，还带了把小锄子，“好了，咱们出发吧！” 几人一同出门，走在村里的小路上，很难不引起旁人注意。 “书珩，书珩媳妇，你们这是要去哪呢？” “叔，婶，我们跟着柴叔上山去溜达溜达。” 路上遇见了乡亲，互相打了个招呼，那些人见到柴五叔时总会下意识地不去看他的脸，一是会被那一脸的伤疤吓到，二是生怕他会多想，认为大家会嫌弃他。 关于柴五叔的事，在杭书珩决定留下他之后，便没打算刻意隐瞒。一个大活人，在杭家养了那么多天的伤，偶尔也会有进出，不可能不被外人所知晓。 当村里人第一次见到柴五叔那张脸时，大部分人都被吓到了，有人悄悄透露给里正，里正很是重视，叫上老族长就找上门来了解情况。 起初他们是担心那人来历不明，杭书珩贸然收留，会对他们不利。然而，在杭书珩避重就轻地解释了柴五叔的悲惨经历后，他们便又开始同情他。 惨啊！这实在是太惨了。于是纷纷说着让柴五叔宽心的话语，让他安心地在村里住下，就把村里当自个家，杭书珩当时还是挺欣慰的。 值得庆幸的是自从何李氏瘫了半边身子后，已经不能出门了，说话更是说不利索，这上塘村因此都清净了许多。否则，柴五叔这事，要落到她那张嘴了，还不知得传成什么样子。 上塘村的人对于柴五叔，还算是接受良好，并没有人会对其表现出恶意，一路上也遇到了几波要下地做活的人，大伙都还算和气友好。 欲上山，便要经过水生家，很无奈地，他们这支队伍又添了两位新成员。 到了山上，宋甯看着他们这支队伍，不禁笑道：“咱们这么浩浩荡荡的，猎物早吓跑了吧。” 杭书珩采了一些驱蛇草，让他们挂在腰间，在这种荒野山林里，最怕的就是遇上毒蛇与猛兽。此处不是深山，倒不用担心会遇到猛兽，但毒蛇还是不得不防，而驱蛇草带有一种特殊的气味，蛇很忌惮那个味道。 “公子似乎懂的不少。”柴五叔将驱蛇草挂好后说道，他也认识这种采药，但他从前不屑于用这些避蛇，有蛇斩了便是。 “生在乡野，长在乡野，多少都懂得一些。”杭书珩帮宋甯和扬扬挂好驱蛇草，又检查了一下木墩和水生是否挂好，这才给自己挂上，“好了，咱们走吧，这山上的路不好走，你们当心点脚下。” 走到实在太难走的路时，杭书珩会将扬扬背起来，再腾出一只手去牵着宋甯。 一路进山，宋甯就发现了许多可以食用的野菜，不时地停下来，这挖一点，那挖一点，很快便挖了小半篓子。 还有一些已经结了果的果树，木墩像个顽皮的猴子似的，三两下便爬到树上去摘果子。 只可惜，走了这么长的一段山路，野菜野果见了不少，却是连一只野鸡野兔都不曾见到过。 宋甯无奈地叹气，她就知道，他们这么浩浩荡荡，猎物早就被吓跑了吧！ 怎知，她在心里才刚吐槽完，便听见扬扬欢快地大叫一声：“鸡，那边有一只鸡。”他此时正坐在自家爹爹的肩头上，视野最为开阔，圆润的手指头指向他发现野鸡的方向。 第219章 吓死老子了 那边的动静自然逃不过柴五叔的耳目，只见他挽弓、搭箭、射出，动作一气呵成， 箭矢带着如破竹之势破空而去，扎入那一丛草丛之中，只听见咯咯两声野鸡短促的叫声，随后便是翅膀拍打的动静。 木墩认准那堆草丛，撒腿就跑过去，拨开草丛，从里头捡了一只野鸡出来。 “射中了，射中了。” 那支箭射穿了野鸡的脖子，致使野鸡失去了逃生的能力，却又没有立即断气，被木墩提在手上了仍在轻微地挣扎着。 就在还在为柴五叔这一手盲射的本事所折服时，柴五叔又动了，同样的动作，他们甚至还不知道哪里有动静，柴五叔的箭已经射出。 这一回，换水生过去捡战利品，竟是一只雪白的兔子，他将兔子高高举起，让他们看清楚。 “是只兔子。” “哇！柴爷爷好厉害啊！我以后长大了也要学射箭，也要像柴爷爷这么厉害。” 扬扬拍着手欢呼，挣扎着从杭书珩的肩头上下来，迈着小短腿跑去看水生与木墩捡回来的战利品。 鸡他没少见，野鸡与家鸡也没有太大的区别，但兔子他没怎么接触过，他看见那只被射中的兔子已经奄奄一息，还是觉得有些难过。 “兔兔好可爱，它是不是快要死了？” “是啊！它被射中了。”宋甯摸着他的头问，“扬扬喜欢兔兔是吗？” 扬扬点点头，伸手去抚着那只奄奄一息的兔子。 柴五叔沉默了半晌，突然说道：“你们在这里歇会，我去附近找找看有没有兔子窝。” “会有小兔子吗？柴爷爷。”扬扬一听到有兔子窝，顿时双眼放光，那雪亮的眼神直勾勾地看着柴五叔，让人不忍拒绝。 柴五叔不置可否，默默地往山林里面去，约莫一刻钟过后，在扬扬与木墩万分期待的目光中，柴五叔果然抱了一窝小兔崽子回来。 “小兔子，真的有小兔子。” 等柴五叔走近，他怀里有三只小兔子，小小的，毛茸茸的，特别乖巧，看起来倒像是还未满月的小宝宝。 就连宋甯看着，都要被它们萌化了，更何况木墩与扬扬这两个孩子。 “爹爹，娘亲，我可以养它们吗？不要吃它们好不好？” 面对孩子的祈求，他们又怎么能不答应，别说孩子想养着，就是宋甯也喜爱得不得了。 “好，那就养着吧！以后扬扬可要负责割草回来喂养它们哦！” “嗯嗯嗯！我会的。” 今日这一趟，收获了一只野鸡与一只兔子，外加三只小兔幼崽，也算是收获颇丰了。因此，他们便打算往原路返回了。 在下山的途中，又发现了一只野鸡，这一次，杭书珩却在柴五叔搭弓之前说道：“叔，让我试试吧！” 柴五叔迟疑了一下，才将手里的弓交给他，同时说道：“这副弓，不适合公子。” “我知道，它很沉。” 杭书珩接过弓，确实很沉，他单手挽弓很是吃力，柴五叔见状，替他托了一把。有了柴五叔的托举，杭书珩轻松了许多，箭搭在弦上，拉弦射出，只可惜，射偏了。 野鸡没射到，反倒叫它受了惊吓，扑棱着翅膀飞了起来。 “叔，匕首借我一下。” 杭书珩放弃长弓，从柴五叔的腰间拔下匕首，向那只飞在半空中的野鸡甩去，匕首直插入野鸡的胸脯，划了一个弧度从半空中掉落下来。 “呵！还是飞刀好用。” 柴五叔看着落在那边的那只野鸡，眼神微动，“以公子这准头，若想学好射术并不难，回头我做一副适合公子使用的轻弓。” “好，辛苦柴叔，连同适合孩子们使用的弓也一并做出来吧，日后就要多辛苦柴叔，调教调教他们了。” 柴五叔明白他的意思，之前就说过，会让他教孩子们功夫，他看着跃跃欲试的扬扬，点了点头。以他们的身份，说不准哪日就要暴露，有可能随时都会面临着危险，怎么能不学点防身的手段。 至于木墩，十岁才开始习武，稍晚了些，但这孩子悟性极高，脑筋灵活，擅长捣鼓一些稀奇古怪的小机关，若是往这方面着重培养，将来未必不能成才。 下了山，回到村子里时，已经接近午时，在山上折腾了一个上午，几人早就已经饥肠辘辘。 这时候若处理完这些东西再做午饭，时间上已经太晚了，宋甯便只打算中午将就着吃，到了晚餐那顿饭再做丰盛一些。 将水生兄弟俩叫上，一块回到杭家，刚一进院子，厨房里便飞奔出来一个身影，直朝他们这边闯来。 柴五叔下意识地取下斗笠甩向那人，然而，那人却用着极其诡异的身法避开了。 就在柴五叔怔愣之际，那人已经来到面前，两人对视了一瞬间，随后，那人便极其浮夸地大叫一声。 “啊……什么东西啊？吓死老子了……” 此时，宋甯等人已经认出了来人，不就是那个不告而别的老头吗。 “老爷子，您回来了？”宋甯见到辛老头，还是有些惊喜的。 辛老头一副受了惊吓的模样，躲在宋甯背后问道：“女娃娃，女娃娃，那是什么人？吓死老子了。” 柴五叔对于老头尖锐的话语不痛不痒，他早就不在意这副皮囊了，只不过他此刻的内心震惊不已，那老头，深不可测，绝非泛泛之辈。 “好了，别装了。”杭书珩实在看不下去辛老头的装模作样，直接揭穿他。 “忒，臭小子，老子好不容易来一趟，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哼！”辛老头给了杭书珩一个臭脸，随后又换了一副笑脸跑到扬扬面前，“还是扬扬乖巧懂事，扬扬，想太爷爷没有？” “太爷爷好！”甜甜地喊了一声，随后将他怀里抱着的一只小兔子捧给辛老头看，“太爷爷你看，我们抓到小兔子了。” “哎哟！这么小的兔子，那肉质可嫩了，回头让你娘亲炒了吃。” 扬扬听他说要炒了吃，顿时如临大敌，连忙侧身护着，“我才不要，兔兔那么可爱，怎么可以吃兔兔，太爷爷你好残忍。” 第220章 二虎子的委屈 辛老头也就是逗逗他，这么小的兔子，能有多少肉可吃啊？一转头便被扔在地上的野鸡和兔子所吸引。 “这个不错，女娃娃，弄点下酒菜吧，老头子我都好久没吃到好吃的了。” “这会儿太晚了，午饭咱们将就着吃点，那野鸡和兔子待会儿处理好了留着晚饭吃吧！” 辛老头虽有些不情愿，但这时候确实是不早了，他这还饿着肚子呢，抚着肚子说道：“那你快去弄点吃的，我饿了。” 宋甯洗洗手便进了厨房，她打算中午就吃面条，当下就要揉面，杭书珩进来接过她手里了活，毕竟揉面也是个力气活，“我来吧。” 院子里，扬扬和木墩将那三只小兔子放到地上，用他们方才在路上顺手割的小草喂着它们。小兔子蠕动着嘴吃的特别快，乖乖地待在那，偶尔蹦个几步，来来回回也就在活动在那一小块地方。 扬扬：“好可爱呀！” 木墩：“是啊，好可爱呀！” 水生：“扬扬，回头水生哥哥给你打一只兔笼子，让小兔子住在兔笼子里。” 三只毛绒绒的小兔子，获得大家一致的喜爱，若非要说这个家里有不喜欢小兔子的，那便是扬扬养的那只狸花猫了。 自三只小兔子被放到地上，那只狸花猫便不断地朝它们哈气，仿佛是认为自己在这个家中的地位受到了威胁。 狸花猫绕着三只小兔子转圈圈，细长的尾巴甩来甩去，低吼着，甚至还伸出前爪着着小兔子脑袋上一连拍好了几下，一拍一个结实。 小兔子被拍得懵懵的，可把扬扬心疼坏了，抱起那只被欺负了的小兔子，对狸花猫说道：“小狸，兔兔以后就住咱们家了，你已经长大了，不可以欺负它们哦！” “你们以后要做好朋友，不可以打架，你看，兔兔多可爱。”他说着，把小兔子凑近狸花猫，结果，可怜的小兔子又挨了结结实实的一爪子，连带一顿哈气，惊得他连忙将小兔子抱走。 辛老头在一旁看了，笑话道：“嘿嘿！它们都是畜生，哪能听得懂人话。” 宋甯煮好了面端出来，招呼着大伙开饭，有一个算一个，每人一碗加了鸡蛋的汤面。宋甯这一声招呼才刚喊出来，辛老头便是跑得最快的一个，跑到饭桌上自己率先入座。 “老爷子，先去洗个手吧。” “洗什么手？老子的手干净得很。” 辛老头将双手举到宋甯面前，宋甯却是不说话，就那么看着他，大有一种你不洗手就不给你吃的意思。 为了口吃的，他最终还是妥协了，“哼，不就洗个手吗，洗就洗。” 见辛老头去洗了手，宋甯便又喊了扬扬和木墩，“你们两个，赶紧去洗洗手过来吃面，小兔子先关进笼子里。” 水生找来了一只鸡笼，暂时先安顿了三只小兔子，他打算待会就回去加急赶制一只兔笼子出来。 简单地用过午饭，扬扬听水生说要回去给小兔子做笼子，他抱着小兔子便跟着去了。一路上，他们三人一人抱着一只小兔子，格外地引人注目，特别是村里的小伙伴们，都羡慕极了。等回到水生家时，后面已经跟了挺长的一个队伍了，都说要来看小兔子。 二虎子原本和小伙伴们在外头玩得正好，扬扬抱着小兔子经过，伙伴们全都跟着扬扬走了，都说要去看小兔子。他也很想去看小兔子，只是，娘亲每天都在叮嘱他，不让他去找扬扬玩。 他常常听到村里的大娘婶子们说他娘亲是坏人，想要害扬扬的娘亲，他不知道娘亲好好为什么要害扬扬的娘亲，但他知道爹爹有一阵子很生娘亲的气，还差点就要休了娘亲。他就算年纪不大，也知道休了娘亲是什么意思，就是要把娘亲赶走，那样的话他就没有娘亲了。 二虎子垂头丧气地回到家，小王氏见了便问道：“二虎子，今儿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平日里，哪次不是她出去寻人他才肯回来，今儿他自己就回来了，倒是稀奇。 “大家都不和我玩了。”二虎子没精打采地道。 小王氏闻言，停下手里的活儿，“为啥呀？和伙伴们吵架了？” 二虎子情绪低落摇了摇头，没说话，他委屈，他想哭。然而他娘亲却非要穷追不舍，他才说道：“扬扬有三只小兔子，大家看见扬扬有小兔子，都去找他玩了。” “娘，我也想去找扬扬玩，我也想要去看看小兔子，大家都可以跟扬扬玩，为什么就我不能跟扬扬玩啊？” 伙伴们都离他而去，让他小小的心灵受了创伤，顿时便心生埋怨，哭着冲着小王氏吼了起来：“都怪你，都怪你不让我去跟扬扬玩，你为什么不让我跟扬扬玩啊？呜呜……” 孩子的话，让小王氏的心里一阵刺痛，她自己做错了事，却连累了孩子在村里与小伙伴之间的情谊。她不让二虎子去找扬扬玩，也是怕他去了遭人厌弃，受人排挤，说到底，还都是怪她。 屋里头，何铁生如今已经能拄着双拐下地行走了，他听到外头孩子的哭声，拄着拐便出去。 里正与何王氏同样也听到孩子的哭声出来查看，“怎么了？哭啥呢？二虎子。” “爷、奶、爹爹……”二虎子跑过去，冲进何王氏的怀里，哭诉道：“我想去跟扬扬一起玩，可是娘不让我跟扬扬玩，为什么呀？大家都能跟扬扬玩，为什么就我不能去跟扬扬玩呀？” 里正夫妇没想到儿媳妇还会跟小孙子说这些，不由得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她一眼。 “怎么回事，你就是这么教孩子的？” 小王氏弱弱地道：“娘，我、我就是怕二虎子去了被针对，被讨厌……”毕竟她曾经做了那么过分的事情，人家肯定不会喜欢她的儿子的。 里正不悦地道：“真是胡闹，大人之间的矛盾，哪会去针对孩子啊！我看你就是爱乱想，别人还没怎么着孩子呢，倒是你自己先让孩子受了委屈。” 第221章 啧啧啧，惨，太惨了 “爹说的对，我看你就是想多了。”何铁生缓慢地走过来说道：“书珩两口子不是那样的人，连你的事情人家都揭过去了，谁有那功夫去针对孩子。” 小王氏努努嘴，一时无言以对，何铁生虽说现在不再嚷嚷着休妻的事情了，但他对她还是冷淡了不少，已经不复从前了。她心里苦，却也只能独自咽下去。 何铁生摸了摸二虎子的头，说道：“二虎子，你想去找扬扬玩就去吧！扬扬要是愿意和你要，你就在那玩，他要是不愿意和你玩，你再回来。” “真的吗？爹，我真的可以去找扬扬玩吗？”二虎子从何王氏的怀里抬起头，“扬扬他有小兔子，大家都去看小兔子了，我也想去看小兔子。” “当然可以去找扬扬玩啊，你们本来不是好伙伴吗？” 在何铁生的鼓励下，二虎子擦了擦眼泪，便跑出去了，目标明确，直接朝水生家的方向跑去。 来到了水生家门外，他却又胆怯了，在门外偷偷看了好一会，见伙伴们都在跟小兔子玩，他羡慕极了。 最终，他还是鼓起了勇气，怯怯地喊了一声：“扬、扬扬……” “嗯？”扬扬听到有人喊他，转头看去，“二虎子。” “扬扬，我可以跟你们一起玩吗？” “可以呀！你快来呀！我们在跟小兔子玩呢！” 二虎子脸上闪过一丝惊喜，扬扬真的愿意跟他玩，而且跟娘亲说的不一样，扬扬并没有讨厌他。 又能跟伙伴们一起玩了，还能摸摸小兔子，二虎子很快便忘了之前的委屈，与伙伴们玩成一片。 杭家院子，辛老头蹲在柴五叔面前，怼着对方的那张脸目不转睛。柴五叔被他盯得烦躁，换了个方向坐，谁知辛老头锲而不舍地又移过去正面盯着他看。 柴五叔叹了口气，索性闭目冥想，任由他爱看多久看多久。 终于，辛老头开口了，一开口就不是什么好听的话，“啧啧啧，惨，太惨了。” 方才他已经从宋甯那了解到柴五叔的事情，确实是惨啊！ 柴五叔眼皮跳了跳，这老头还真是口无遮拦啊！正当他继续当老头不存在时，手腕蓦地被对方给扣住了。猛然睁眼，却见那老头扣着他的脉搏，一脸沉思。 末了，辛老头放开他，说道：“算你命大，那臭小子给你吃了老子亲手调制出来的‘好得快’，否则你就死翘翘了。” 杭书珩刚走过来便听到这老头嘴里又吐出这么一个土到极致的药名，不禁失笑，“老爷子，这么好的药，你就不能给它们取个雅致一点的名字吗？” “老子乐意，这名字哪不好了？好得快、好得快，吃了内伤好得快，哪里不对吗？”辛老头指着柴五叔道：“他吃了‘好得快’，内伤不就很快就好了吗？” “呃……你非要这么说的话，似乎也有道理。”被他这么一通解释，杭书珩竟然觉得无法反驳，他索性换个话题，“老爷子，你看看，柴叔这脸上的伤，能治吗？” 辛老头并未立即回复，精明的眼珠子转了转，开始自捧道：“当然，老子是谁呀？老子可是号称……” 说到一半，他便打住了，好险，差一点就说漏了嘴，在外人面前暴露身份了。若是在从前，他倒是无所谓，如今倒是不宜多说什么，少一个人知道他的身份，杭家才能少一分麻烦。 他端起茶水灌了一口润嗓子，随后道：“治倒是可以治，不过有条件。” 看他笑得一脸奸邪，就知道不会是什么好事，柴五叔抢在杭书珩前面开口了，“公子不必为我费心，这张脸不治也罢。” 第222章 拿捏 杭书珩未理会辛老头的跳脚，而是朝屋里喊了一声：“阿甯。” “诶！”宋甯遥遥地应了一声。 “阿甯，你出来一下。” 辛老头愣住，什么意思？这臭小子这时候喊女娃娃是什么意思？要告状是吗？ “做什么？你叫女娃娃出来做什么？”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宋甯已经从屋里出来，“怎么了？” 辛老头疯狂地给杭书珩使眼色，生怕杭书珩真的将他想带走扬扬的想法透露给宋甯。 他本是打算先找杭书珩探探口风，若是这边行得通，再去说服宋甯，哪知道他才提起来这小子就急眼了，这会儿还打算告状。 也不知这女娃娃若是知道他想带走扬扬，会不会马上就将他赶出去。 杭书珩无视辛老头的眼色，面带微笑，和颜悦色地说道：“老爷子说他有急事需要赶路，今晚就不留下用饭了，你辛苦一点，给老爷子准备一些干粮，让老爷子路上有口吃的。” “这不是才来吗？就要走了？”宋甯很是不解。 “他只是路过，顺道过来看看咱们。” “那好吧！” 眼看着宋甯转身就要去厨房准备干粮，辛老头连忙喊住，“等一下，我突然想起来，那也不是多重要的事，就不着急着赶路了，女娃娃，你甭忙活了。” 他瞪了杭书珩一眼，不情不愿地道：“我帮这老小子治好脸再走也不迟。” 宋甯大喜：“老爷子，您是说您可以治好柴叔的脸吗？” 柴五叔眼神微动，这个老头到底是什么来路，他这张脸真的能治吗？他的疑惑越来越多，杭家真的只是一个普通人家吗？普通的人家如何能结识这样有本事的人。 抛开心里的疑惑不说，若是真能把脸治好，谁会愿意顶着一张满是疤痕的脸呢！至少那样就不会每一次出门都吓着旁人。 只是，若是治好了，恢复了原本的相貌，会不会再被那些人找来，给杭家带来麻烦。杭家这对小夫妻对待他确实如亲人一般，让他支离破碎的人生有了一丝慰籍，他不愿给他们带来麻烦。 好在，老头接下来的话便让他放下心来，“治倒是能治，只是若想恢复本来的面貌那是不可能的，老子只能做到给他一张正常的人脸。” “那已经非常好了。” 杭书珩本就没抱什么希望，他方才也不过就是随口一问，没想到这老头居然真的能治。老头虽然很不要脸的自卖自夸，说得仿佛很随意，但杭书珩就是信他能做到。 “阿甯，既然老爷子不急着赶路了，干粮也就不用准备了，老爷子喜欢喝点小酒，今晚弄点下酒菜吧！” 辛老头闻言，不住地点头赞成。宋甯现在算是看明白了，杭书珩喊她出来准备干粮是假，其实是为了拿捏这个老爷子才对吧！“行，我现在就开始去准备。” “我去劈些柴火。”柴五叔起身默默去了柴房取些柴火出来，默不作声地劈着柴。 辛老头远远地打量一番，扭头问杭书珩，“我说臭小子，他是你什么人啊？要你这么费尽心思，你对老子都没对他那么好。” “柴叔以后也是这个家里的一份子，已经签了卖身契的……” “噗——” 杭书珩话音未落，辛老头一口茶水便喷了出来，喷了他一脸。 辛老头丝毫没有为自己喷了别人一脸茶水而感到愧疚，自顾自地说道：“签了卖身契？那不就是一个奴仆吗，一个奴仆犯得着你这么费心，你知不知道老子出手一次要收多少诊金？你让老子去给一个奴仆医治。” 杭书珩还沉浸在被喷了一脸的余怒中，深深地闭了闭眼睛，他忍，他不跟老人家计较。 缓缓睁开眼，淡淡道：“他把命都卖给我了，我不得对他好点？对他好了，他日后为我做事才能更卖命不是。” “你说的是有点道理。”辛老头沉思片刻，点头赞同，但他随后又不确定道：“可是你怎么知道他就真会对你们忠心？” 杭书珩给了他一个白眼，“人与人之间，能不能有点信任感。” 柴五叔很无语，这两个人，说话议论别人都不知道回避一下的吗？他这个正主还在这呢，他们就这么当着他的面议论他，真的好吗？ 当晚，宋甯做了非常丰盛的一桌饭菜，将那两只野鸡和那只兔子全都做了，该炖的炖，该炒的炒。如今天热，生肉本来就放不久，要是再放过夜的话那便臭了。 辛老头翻出了当初杭书珩买回来的那些酒，他都还没喝上呢，好在酒还在。 饭桌上，就数辛老头吃的最欢，那道麻辣兔肉最是下酒，深得老头喜爱，嚷嚷着他明日再上山去打两只回来让宋甯做菜吃。 扬扬却是一口都没吃兔肉，兔兔那么可爱，他怎么可能吃兔兔，他比较中意娘亲做的窑鸡。 宋甯从那整只窑鸡身上撕下两只鸡腿，分别给了扬扬和木墩。 这些时日，水生每天都在忙着做事情，他们兄弟俩基本上都是在杭家吃的，顿顿有肉吃，如今，木墩的脸上都生出了许多肉肉了。 “来，多吃点。”想到当初那个有些瘦小的孩子，被她亲手给投喂胖了，宋甯特别有成就感。 夜里，柴五叔躺在炕上毫无睡意，他还在想着一直盘旋在心里的疑惑。 与杭家的这两口子相处了这一段时日，无论从谈吐上、气质上，还是任何一方面来说，都不像是普通的人家。 今日那个老头一出现，让他更加疑惑，从他之前的打听与了解中，杭家确实没有发生过什么异常的事情，他们是怎么结识一个有可能医术异常高明的老头。 而那个老头，以今日他所看到的老头那诡异的身法，就能知晓那老头的武功只怕要在他之上。这样一个身怀绝技，又武功高强的老者，为什么会甘愿被这小两口拿捏？ 柴五叔百思不得其解，他在想，如今江湖中，有哪个老头是既懂医术，又武功高强的。只怪他这二十年来，隐姓埋名过着隐居生活，从未关注过江湖中的事情，即便真有这么一号人物，他也不可能会知晓。 正当他打算就此睡去时，屋外窗楞发出了异响。 “谁？” 第223章 抓药的缘分 柴五叔猛地起身，就这么只穿着里衣便轻巧地从窗户跃出去。 双脚一沾地，便察觉一道掌风袭来，来势汹汹。柴五叔抬起手与其对掌，硬接下这一掌，顿时便震得他整只手臂都在发麻，可见对方的内力极其雄厚。 一掌过后，对方并没有放过他的意思，再度朝他攻来。柴五叔自知硬碰硬，自己肯定不敌对方，于是以守为主，冷静应对，寻找着反攻的时机。 不过短短一刹那间，这两人便已经打了十几个回合，蓦地，院子里出现了一个声音打断了他们。 “深更半夜的，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方才还在过招的两人瞬间分开，各站一头。 柴五叔不语，辛老头却是打哈哈地说道：“切磋，嘿嘿嘿，我们睡不着，切磋切磋。” 辛老头只不过是想试探一下这人的身手，没想到，居然惊动了杭书珩。 十几回合地过招，这人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强，这样的人，若是真心留在杭家，为杭家做事，忠心护他们一家周全，他倒是能放心一些。 但倘若，这人日后若有反心，那一纸卖身契，根本就约束不了他，这只怕还是一个隐患。 辛老头寻思着，他得把这个隐患除掉才行，他有意支开杭书珩，“那个，小子你回屋去睡吧，我们还得再探讨探讨。” 杭书珩本就是被院子里轻微的动静扰醒的，出来见是他们，就不打算过问什么，他们爱打便打吧，他转身便回屋去了。 而辛老头则跟着柴五叔回到西屋，点亮了油灯，带着探究的目光打量着他。 “老小子，你身手不错。” “多谢前辈夸奖。”柴五叔低着头，面无表情。 “既然你身手这么好，为何会甘愿卖身为奴？” “晚辈这条命，是公子与夫人救回来的。” “所以你是为了报答救命之恩？” 此时的辛老头完全没了白日里嘻嘻哈哈的形象，看着柴五叔的目光满是怀疑，“报答救命之恩的方法可以有很多种，何必用卖身为奴这一种？” “前辈想说什么？您直说便是。”柴五叔终于抬起头来与辛老头对视。 辛老头也不再与他绕弯子，直言道：“你怎么保证你能一辈子都对他们忠心？你武功不凡，若是日后反悔了，难保不会对他们不利。” 柴五叔沉默了半晌，从这个老头一出现，他便知道，这老头从一开始就不信任他，今夜的试探，更加印证了他的想法。 “前辈想让我如何保证？” “这个嘛！很简单。”辛老头变戏法似的，不知从哪摸出一粒血红色的药丸，“你只需服下这颗药丸即可。” 柴五叔双眼微眯，“这是何物？” “这个嘛！这是我研制出来的一种毒药，我给它取名叫‘听话丸’。” “服下这颗药丸，你只要不对自己的主子生出背叛之心，便不需要担心自己的性命，倘若你有背叛主子的念头，将会立即毒发而亡，怎么样？你敢不敢把这颗药丸吃下去？” “有何不敢。”柴五叔没有丝毫犹豫，接过那颗药丸便送入口中吞了下去。 这反而叫辛老头有些反应不过来，这、这就吃下去了？连犹豫都不带犹豫一下…… 柴五叔嘴角不禁微微上扬，也问出了自己心里的疑惑，“我很好奇，前辈您这般厉害，怎么也愿意任公子拿捏？您完全可以不用理会公子，他也不能拿您怎么样？” “此事可就说来话长了。”辛老头脱鞋上炕，话头瞬间就打开了，“要说我和那臭小子，那是在县衙大牢里结下的缘分……你是不知道，那小子的一手飞刀玩得妙啊！老子当时就想收他为徒，可那臭小子居然不愿，气死老子了，再后来，老子就找到这里来了……” “嘿嘿！他看不上老子，现在老子也看不上他了，老子要收他儿子为传人。” 敢情是为了收徒啊，还是上赶着的，以他的本事，只要他想，他会缺徒弟吗？何至于这样热脸贴人冷屁股，真是个怪老头。 次日，辛老头刷刷地写了一张方子，说是能治嗓子。 柴五叔当初在大火中被浓烟熏坏了嗓子，说起话来极其沙哑，以至于他平日里便寡言少语。 昨夜，柴五叔毫不犹豫吃下那颗药丸后，辛老头对他的态度倒是好了许多，今早一起来，便大发慈悲，写了一张方子让他们去抓药。 于是，这一大家子便又浩浩荡荡地进城了。 进了城，他们便分头走，杭书珩去医馆抓药，宋甯和孩子们则坐着水生的牛车先行前往宅子。路过点心铺的时候，宋甯让水生停车，进去买了一些糕点。 另一边，杭书珩去到了上次去的那家医馆，他对这家医馆的印象还算不错。这一次来，特别巧的，在医馆门前，他又遇到了来抓药的王进。 “王捕快，这么巧，你又来抓药？” “杭童生，真巧，你也是？” “哈哈哈，看来咱俩在抓药这件事情上倒是挺有缘分的。” 两人都看着对方手里拿着一张方子，不由相视一笑。 “王捕快这是，家中长辈还未病愈？” “唉！家母常年卧病在床，已经是老毛病了。”一提起来，王进便满脸愁容，他发觉近来吃的药似乎不管用了，再这样下去，他都不知道母亲还能撑多久。 原来如此，这是要长期服药的，难怪他之前欠了医馆那么多药钱。 杭书珩不由多了一句嘴，“兴许，换个大夫看看，说不定有转机。” 王进垂头丧气地摇了摇头，“已经换过许多大夫了，没有用。” “近日有位老先生借住在我家里，那位老先生懂得一些医理，王捕快若是不怕麻烦的话，可抽个时间带上令堂去看看，说不定……” 杭书珩才说完，便恨不得扇自己一个大嘴巴子，好好的，他去多这句嘴做什么。这不是慷他人之慨吗？他已经能够想象得到家里那老头子气急败坏的样子了。 与此同时，他们的宅子外，来了五个背着包袱的人，分别是一对老夫妻，与一对年轻夫妇，还有一个四五岁的娃娃。 “爹，娘，你们看，就是这。”那年轻的媳妇指着宅子大门说道：“你们看，这宅子多大，多气派啊，就他们一家三口住着，主人家都不在。” “你确定是这家没错？” “不会有错，儿媳都在这蹲三天了，错不了，爹，娘，这下咱也能住上大宅子了。” 几人看着眼前这座宅子，目露贪婪之色，脑海里已经在畅想着住进去之后的日子。 第224章 陈家二老找上门 陈老二此时正啃着饼子，蹲在院子里，拿着一根树枝在地上练习写字。这几日都是如此，只要能得到闲暇时间，就要写一写，自从练习了笔画之后，他再写字时都发现自己写的字好看了许多了。 不得不在心中感慨，还是公子教的法子好使啊！难怪公子读书读的好。 陈老二媳妇见自家男人学的这么用心，并且有了不小的进步，很是高兴，“他爹，我瞧着你写的字比从前好了不少呢！” “是啊！公子教的法子，不难懂，你看，连小宝都能学的懂。”他指着旁边儿子写得歪歪扭扭的自己的名字。 “哎呀！我的小宝都会写名字了！”陈老二媳妇欢喜地抱着儿子亲了一口，“儿子，咱好好学，学好了咱就跟公子夫人讨份差事做做。” 宅子里，一家三口其乐融融，殊不知，一门之隔的外头，他们的麻烦就要来了。温馨的气氛，很快就被一阵拍门声给打破。 砰砰砰……砰砰砰…… 毫无规律毫无节奏的拍门声，显得有些急促，让陈老二夫妇有些疑惑，是什么人拍门拍的这么急。 他们第一感觉并不是主子来了，以他们对两位主子的印象，都是特别沉稳的人，不像是遇事就会乱了方寸的，不应该会拍门拍得这么急才是。 外头的人似乎等得不耐烦，又砰砰砰地连拍几下门，以为是谁有什么急事，他们也不敢怠慢，连忙加快脚步。 然而，当他们推开大门，见到的却是令他们意想不到的人，顿时呆愣在了原地。 “怎么回事？开个门都开的这么慢。”为首的老妇人一脸的刻薄相，一照面便满脸嫌弃地看着陈老二夫妇，开口就没一句好话。 陈老二夫妇本还以为自己看错了，这会儿听到那熟悉的声音，心里下意识地便涌上一丝惊恐，这是常年被对方打压而来的一种条件反射。 “爹，娘，老四，弟妹，你们、你们怎么来了？”来人不是旁人，正是陈老二的老爹老娘，以及他兄弟两口子。 陈老娘板着脸，语气不善地道：“哼！我们要是不来，还不知道你们这是发达了，住在这大宅子里享福呢！” 陈老爹接着训道：“我说老二，你怎么回事，离开了村子也不知道回去家里看看，帮帮家里干点活，在外头混好了，也不给家里捎个话，太不像话了。” “就是，我说二哥二嫂，你们这是过得好了，就忘了爹娘对你们的好了，住着这么大的宅子，也不说接爹娘过来享享福。”陈老四的媳妇在一旁煽风点火，“我也做兄弟妯娌的，你们看不上也就算了，可爹娘好歹也是你们的长辈呀，你们居然连爹娘都不念着，可是太不孝了。” “不是，爹，娘，我们只是在这宅子里为主家做事的，我们不能做主。”陈老二解释道。 真不知他们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看他们都背着包袱，就知道这不是偶遇，而是有备而来的。 “二哥，别的先不说，咱爹娘都大老远的过来了，你们好歹先让爹娘进去啊！咱们做儿子的要知道孝顺，爹娘这大把年纪，走赶了一天的路，好不容易来到这里，你们就忍心让二老在门外站着吗？”陈老四自诩是个读书人，将自己的姿态摆放得很高，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指责陈老二。 他们昨儿可是赶了一天的路，在他媳妇娘家歇了一晚，今儿一大早便进城来了。 陈老四媳妇接着说道：“我们可都听说了，这宅子里，就你们一家在里面住着，宅子的主人平日里根本就不住在这，这么大的宅子，主人家又不在，让爹娘进去住上几天，享享福怎么了？” 陈老四夫妇这一唱一和，更是挑起了陈家二老的怒火，陈老娘指着陈老二的鼻子就破口大骂：“我真是白生养你了，养了这么多年，竟养出了个白眼狼，还不如当初直接把你按在尿盆里溺死得了。” 陈老二被骂得不敢反驳，他这辈子做的最有骨气的事便是当初强硬地要求分家，哪怕净身出户也要分家。 可即便他们早就分家出来单过了，但每次面对着自己的老母亲，那刻在骨子里的畏惧感便不自觉生出来。 陈老娘苛责完，陈老爹便跳出来充好人，“行了老婆子，少说两句吧，这站在门口吵吵嚷嚷像什么话，老二两口子好不容易有份好差事，咱别给他们搅黄了。” 随后，他又对陈老二说道：“老二，你们两口子也别在门口堵着，咱先进去再说。” “就是啊二哥，好歹先让爹娘进去喝口水吧，有啥问题先进去再说，这街上人来人往的，让人看着多不好。”陈老四媳妇说道，只要让他们进了门，那出不出来还不是他们说了算。 陈老二看看街边，确实有人正对着他们这边指指点点，不由有些拿不定主意。 见陈老二似乎有了一些松动，陈老四趁他怔愣之际直接将他撞开，扶着老娘就要往里头走去，“娘，走吧，咱进去吧！” 谁知，还没走到门槛，陈老二媳妇不知哪来的勇气，张开双臂拦着他们，“不行，你们不能进去” 话音刚落，脸颊便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个耳光，火辣辣地疼，双眼顿时涌上泪光，那半张脸更是瞬间浮现了一道清晰可见的掌痕。 陈老娘尖酸刻薄地大骂道：“徐氏，你是个什么东西，这里有你说话的份？” 陈老二没想到自己老娘一言不合就动手打人，连忙挡在自己媳妇的面前护着，“娘，你这是做什么？” 然而，他也逃不过挨打的份，同样生生挨了他老娘打下来的一个耳光。 “你这个养不熟白眼狼，就知道护着这个贱妇，为了她你都敢跟你老娘吼了是不？” 她说着还想再打人，陈老二就在那定定地站着，只要不打到他媳妇，他多挨几次打也没关系，反正他皮糙肉厚的。 就在陈老娘高高举起的手掌将要落下之时，身后便传来了一个冷冷的呵斥声。 “住手。” 第225章 官差来了 宋甯几人从看热闹的人群中走出来，满面寒霜，走到台阶上冷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在此公然动手打人。” 他们其实看了好一会儿了，宋甯本想看看陈老二夫妇会如何应对，没想到这老虔婆居然一言不合就动手打人。 自宋甯一出现，陈老四那双眼便粘在了宋甯的身上移不开，他媳妇发现了他的异样，狠狠地在他身上拧了一把，方才让他有所收敛。 陈老四媳妇嫉妒得发狂，真是个狐媚子，一出现就把男人的魂给勾走。她轻蔑地打量着宋甯，嘲讽道：“哟！你是哪家的小娘子，管的可真宽，管闲事管到别人家头上来了。” “就是，我教训自己的儿子儿媳，干你什么事？”陈老娘吭哧一声，看向宋甯的目光极为不善。 “你若是在自己家教训儿子儿媳我管不着，但你在我的家门口教训我家里的仆人，这事就归我管。”宋甯冷笑一声，铿锵有力地说道：“我不管他们是不是你的儿子儿媳，但他们现在是我家里的人，哪怕是仆人，也轮不着你们在我家门口，当着我们面对他们屈打辱骂。” 陈老二夫妇从前常常挨打挨骂，早已习以为常，挨了亲娘的打和骂，他们除了疼一点，已经不会觉得有多难受了。然而，宋甯的一番话却让他们瞬间破防，他们的主子这是在护着他们，原来被人护着的感觉是这么好。 陈老二头压得特别低，生怕暴露了自己红得不像话的眼眶，而他媳妇徐氏却是忍不住地哽咽出声，“夫人……” “什、什么意思？” 陈家四个大人没想到运气这么背，今儿一来，就撞见了这宅子的主人。 三人不由得一致看向陈老四媳妇，不是说主人家平时都不来的吗？这怎么他们才来，就撞了个正着。 陈老娘不愿被一个小辈压下去，硬气道：“就算他们现在在你家做事，那也还是我儿子儿媳。” 宋甯扫了陈老二夫妇一眼，又转向另外的陈家几口人，一脸肃容，“只可惜，他们现在不是了，他们已经卖身为奴，从他们签下卖身契的那一刻起，便与你们没有任何瓜葛了。” “你说什么？他们卖身了？卖身的银子呢？卖了多少两银子？”陈老娘尖锐的嗓音一连问出几个问题，不是关心儿子儿媳为何卖身，而是关心他们卖身的银子。 宋甯不禁为陈老二夫妇感到悲哀，这个老妇，简直就是翻版的杭母啊！自私又凉薄。 陈老四将自己老爹老娘拉到一边耳语着什么，宋甯等人听不到，但柴五叔是习武之人，耳力比寻常人强很多，他听到了那一家子在那盘算着怎么把陈老二他们的卖身银子要过去。柴五叔心里一阵嘲讽，这一家子也忒不要脸了。 很快，陈老娘在陈老四的指点下，走过来对宋甯说道：“他们是我儿子儿媳，我都还没同意他们卖身呢，你们这是强买强卖，这不作数，要么，你现在把卖身银子给我，要么就放了我儿子儿媳，家里田地里正缺人手干活呢！” 宋甯冷笑，这算盘打的可真好，“要银子，没有，你若想要把他们领回去也可以，拿银子来赎人。” “你，你这是强买强卖，你这是强盗。” “随你怎么说，我还是那句话，想把人带走，就拿银子来赎，否则没事别来我家门口闹事，我嫌晦气。”宋甯说完，转身便往宅子里走去，丢下一句话，“柴叔，送客，谁若再敢闹事，你就丢出去。” “是，夫人。” 柴五叔原本压低帽沿，刻意低着头，此刻猛地抬起头来，那张可怖的脸顿时暴露在人前。 不用他做什么，光是看到他那张脸，陈家几口人差点便吓丢了魂，连连后退，那小娃娃甚至被吓哭了。 退到街上，距离宅子大门有了一定的距离，见对方似乎并没有打算对他们怎么样，胆子又逐渐大了起来。 陈老娘一拍大腿，往地上一坐，装模作样地哭嚎起来，“大家都快来看看啊，这个宅子的主人强买强卖，强迫我儿子儿媳卖身为奴，还不给银子，没天理啊……” 不知情的人路过，便给他们指了条明路：“哎哟，这可是强盗行为呀！大娘，你儿子儿媳要是被迫的，你就去县衙报官吧，让官府派人来把这家人抓起来审问，兴许能讨回卖身银子或者还你儿子儿媳自由身。” 陈家几人一合计，这法子行得通，当即打听了县衙的方向，就往县衙去了。 宅子里，宋甯看着跪在面前的陈老二夫妇，严肃着一张脸，久久没有说话。这一次，她没有让他们起来，任他们在那跪着。 良久后，她才幽幽开口，“说说吧，他们怎么会找到这里来？” “回夫人，我们、我们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找到这里来的。”徐氏抬起头，拍着胸脯保证道：“夫人，我们在这里，绝对没有向他们任何人透露过。” “如果我来得再晚一些，他们是不是已经登门入室了？要是再晚个十天半个月，这个宅子是不是得改姓陈了？”宋甯说着，将茶杯重重一放。 陈老二夫妇顿时一惊，这还是他们头一次看见夫人发怒，往常那个总是言笑晏晏的夫人见得多，总会让他们产生了夫人没有脾气的错觉 “夫人息怒，我们怎么敢……” 徐氏连忙解释，宋甯却抬手打断她，“我看见了，你拦着他们不让进，但是，陈老二，你呢？你怎么说？”她的目光转向陈老二。 “夫人，小的有错，您罚小的吧！”陈老二朝宋甯磕了个头，解释道：“小的没想太多，就想着他们大老远的既然找到这里来了，打算让他们进来喝口水，再送他们出去……” “依你对你父母兄弟的了解，你认为他们进来了还能轻易地就出去吗？”宋甯笑他天真。 果然，陈老二被问得无言以对，夫人说的没错，以他爹娘兄弟妯娌的个性，今日若是让他们进来，再想请他们出去可就难了，不扒下你一层皮他们都不会走的。 而他却仍在自欺欺人，还不如自己媳妇拎得清，他有些无颜面对主子。 就在这时，木墩急匆匆地跑进来说道：“婶子，有官差来了。” 第226章 婶子被官差带走了 宋甯来到前院，见到有几名捕快已经等在那，其中就有熟面孔。 “王捕快。” “杭娘子，你、你是这个宅子的主人？” “正是。” 王进没想到，他们要来带走的人，居然是杭娘子，想到方才不久前，杭童生才卖他一个好，转过头来他却要来带走人家的媳妇，这都什么事啊！ 宋甯问道：“不知几位官差大哥过来，是有什么事？” 王进看向另外几个同伴，他是半道上被叫来的，完全不清楚事情的原委。 其中一名捕快上前说道：“有人状告你们强买强卖，强迫他们的儿子儿媳签卖身契，大人令我等前来将人带回衙门问话。” 原来如此，宋甯气笑了，回头意味深长地看了陈老二夫妇一眼。 陈老二夫妇顿时脸色煞白，没想到二老和兄弟妯娌居然将主子告上公堂了，也不知主子会不会被问罪。 “冤枉啊，官爷，我们是自愿的，公子和夫人并没有强迫我们。”徐氏焦急地向几名捕快解释道。 “是非曲直，到了衙门再说，几位请吧！”几名捕快见王进与宋甯相识，说起话来还算客气。 “娘亲。”扬扬紧紧抓着宋甯的手，这个场面让他想起了上次爹爹被人带走的时候，也是这些穿红衣服的人。 “扬扬，没事啊！你跟水生哥哥他们在家，娘亲出去一下很快就回来了。”扬扬还是摇摇头，宋甯只能继续哄，“别担心，没事的，你在家等爹爹好不好，等爹爹回来了，让他去接娘亲就好了。” 把杭书珩搬出来，才算将他安抚好。宋甯简单地交代了几句，便带着陈老二夫妇跟随几名捕快走了。 柴五叔交代水生留下看着孩子们，他将斗笠的帽沿压低，远远跟在后面。 从宅子出来，街道上，人们瞧见官差抓人，还是个女的，不由纷纷驻足观望。 “哎呀！犯了何事了这是？” 之前有人看见陈家几人在此哭闹，此刻也不管事情是否属实，在人群中便嚷嚷起来，“哎呀，听说这宅子的主人强迫旁人签卖身契，完了还不给银子，真是丧良心啊！” “哎呀！那这不是强买强卖吗？这心也太黑了。” 那些议论的声音并不小，宋甯完完整整的都听到了。 王进侧目看了宋甯一眼，见她神色如常，随后他刀柄指向街边碎嘴的行人，大喝道：“闭嘴，都闭嘴，你们知道什么，就在这里乱嚼舌根，想知道事情的原委，就上衙门公堂外旁观，再敢在这里胡言乱语，一律按造谣生事论罪。” 街道上议论纷纷的行人一下子便安静了，都是些普通的老百姓，哪敢跟官差对着干。有些人认为这位差爷说的也有道理，于是便尾随在队伍后边，打算跟到县衙去看个究竟。 那些闲言碎语对宋甯来说，根本就是不痛不痒，在她的心里掀不起一丝波澜，不过她还是朝王进投去了一个感激的眼神。 水生带着孩子们在门口看着官差的队伍走远了，同样焦急，但他必须要留下来看着孩子们，根本走不开。 “大哥，咱们怎么办啊？”木墩问道。 水生寻思片刻，便想出了对策，“木墩，你现在就周府，去找周掌柜的，我们在这里等珩子叔回来。” 木墩点头答应，像个小猴似的，转身便跑了出去。到了周府所在的那一条街道，恰好看见香环似乎是从外头回来，正要进门。 “香环姐姐，香环姐姐……” 香环听到熟悉的声音，看过去，木墩已经跑到跟前来了，“木墩，你怎么在这里？”她朝他身后看去，并没有其他人，“你自己一个人来的？” “香环姐姐……我……我找……周掌柜的……”木墩气喘吁吁的说道。 香环这才发现他满头大汗，正喘着粗气，应该是来的时候跑得很急，“木墩，你怎么跑的这么急啊？出什么事了？” “婶子……婶子被官差带走了，我大哥叫我来找周掌柜的……” “你说什么？杭娘子被官差带走了？” 香环一听是宋甯出事了，连忙将木墩带进府中去找周桓。 另一头，杭书珩提着刚从医馆抓回来的药，回到宅子里，才知道宋甯被官差带走的事情。 “扬扬，你跟水生哥哥在家等着，爹爹这就去接娘亲回来。” 安抚好孩子，他便转身出门，往衙门的方向走去，在半道上遇见了周桓的马车。 “书珩，上来吧，坐马车去快一些。”周桓挑帘喊他。 杭书珩没有客气，上了马车才发现木墩也在里面。 周桓解释道：“你媳妇让官差带走，是这孩子到府上找我的，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杭书珩与他说了一下大致经过，其实他知道的并不全面，但也能猜个七七八八。 县衙里，宋甯被带到公堂，堂下已经跪着几人，正是陈家那几口人。 宋甯跪下不卑不亢地行礼，“民妇杭宋氏，见过大人。” 县太爷双眼微微眯起，夫家姓杭么？这个姓氏他怎么这么耳熟。 立在一侧的县丞彭得胜也不住地打量起宋甯来，在杭书珩入狱那时，他曾让人打听过，知道她就是那个上塘村杭童生的娘子。 果然生得一副好模样，难怪被他那个小舅子惦记上了，犯蠢地跑去对付那姓杭的读书人。 自上一次，知府大人到访屏阳县后，县太爷被知府敲打了一番，如今竟是开始管事了，他拍了一下惊堂木，问陈家几人，“你们要告的，可是她？” 陈家几人侧头看了宋甯一眼，纷纷点头，“回大人，是她是她，就是她，大人您要为我们做主啊！” “肃静！”县太爷拍了一下惊堂木，转而又问宋甯，“杭宋氏，你可认得这几人？” “回大人，本来是不认识，但在一个时辰前，这几人闹到民妇的宅子大门前，对我们宅子里的仆人非打即骂，民妇出面制止了他们，这才认识的。” 陈老娘闻言便嚷嚷了起来，“老娘打的是自己的儿子儿媳，用得着你一个丫头片子多管闲事……” 宋甯不做理会，眼观鼻鼻观心，对她的话充耳不闻。 “闭嘴，肃静。”县太爷大喝一声，“公堂之上，岂能容你这般喧闹，本官不问，不准答话，如若再犯，定让人掌你的嘴。” 第227章 对薄公堂 陈家几人被惊堂木的响声惊得一个激灵，连忙磕头讨饶，“大人息怒，大人饶命。” 反观宋甯，从她进了公堂之后，跪得笔直，始终都是一副不卑不亢的样子，县太爷见了都不禁高看一眼。 “杭宋氏，本官问你，你府中的仆人，可是六口镇田岸村的村民陈老二夫妇？” “回大人，正是。” 县太爷指了指陈家几人说道：“那你可知那两个老人是你府中仆人陈老二的老父老母？” “民妇知道，陈老二夫妇已经向我坦白。” “那么，陈家二老状告你强行逼迫他们的儿子儿媳签卖身契，却不给银子，你认与不认？” “回大人，没做过的事情民妇不认。”宋甯嗤笑，“再说了，就算签卖身契，给银子也给不到他们手上去才是，他们怎么就知道民妇没给银子。” “你当然不会承认，若不是你强迫，我儿子儿媳好端端的怎么可能会卖身为奴，你欺负我儿老实本分，不给银子还敢狡辩。”陈老娘被宋甯的话一刺激，便忘了方才县太爷的警告，又冲着宋甯嚷嚷了起来。 “肃静。”县太爷怒拍惊堂木，大喝道：“大胆泼妇，竟敢如此藐视公堂，将本官的话当耳旁风，来人，给本官掌她的嘴。” 很快便有一名捕快上前来，对着陈老娘啪啪就是两个大嘴巴子，光是听响，宋甯便觉得痛快。 陈老娘瞬间老实了，而他们家的两个男人则跪在那里瑟瑟发抖，半个字都不敢说，生怕惹怒县太爷。 此刻，他们不禁开始后悔进这趟衙门了，能不能讨到陈老二夫妇的卖身银子还不知道，这会儿就自己挨上打了。 宋甯心里一阵冷笑，这几人根本就是法盲，什么都不懂，也不事先打听打听，凭借着自己无知的想法，就敢盲目地跑到公堂上来，真不知该说他们虎还是该说他们蠢。 县衙大门外，周桓的马车缓缓停下，杭书珩从马车上下来，迎面便见到等在那的王进。 “王捕快。” “杭童生，你来了，你随我进去吧！”杭书珩是宅子的主人之一，自然也是可以到场的。 他满面冰霜，跟在王进身后进了大门，穿过前庭到了公堂门外，对着里头拱手道：“启禀大人，上塘村学子杭书珩求见大人。” 门外等候传唤的陈老二夫妇见到他来，心里安定了不少，有公子在，应该就会没事了。但反过来想，陈老二不禁又为自家的二老和兄弟捏一把汗，同时心里也很为难，一边是可以拿捏他们性命的主子，一边是没什么感情的亲人。 公堂上，县太爷还有些纳闷，问身边的捕头，“可是上塘村姓杭的那位童生，这事与他何干？” 堂下，王进走进去说道：“回大人，上塘村的杭童生正是这位杭宋氏的夫婿，是那座宅子的主人。” 县太爷恍然大悟，“传。” 在公堂外围观的百姓纷纷让出一条道，杭书珩从中穿过，跨过门槛，便瞧见公堂里那道跪得笔直的倩影，心底的愤怒油然而生。 宋甯听到脚步声，回头看去，从里向外看，背着光，他的身影就如同从光源中走来，然后笔直地跪在她身侧。 “学生杭书珩，见过大人。”他说完话，便垂下手悄悄握了握宋甯的手再松开。 “杭童生，你与衙门倒是有几分缘分。”县太爷饶有兴趣地说道，他对这个姓杭的学子印象还是不错的。 一旁的县丞见到杭书珩便想到自己曾经在他手底下吃过的亏，心底便不爽，变着味的附和道：“大人，下官也觉得这杭童生与咱们衙门很有缘分，就好似什么事都与他扯上点关系似的。” “回大人，能与衙门结缘，是学生的荣幸。”杭书珩不卑不亢地道。 县太爷觉着与这年轻人说话倒挺有趣，笑了笑，像闲话家常似的，指着另一侧的陈家几人，“那几人是六口镇田岸村的村民，状告你们强买强卖，强迫人签卖身契却不给银子，你怎么说？” 陈家几人见县太爷与他们状告的人居然认识，心想这下完了，县太爷肯定会包庇对方。 然而，杭书珩却不做辩解，只道：“回大人，是他们状告学生，学生无需自辩，只要他们能拿出证据证明学生强买强卖，学生可任凭大人处置，倘若他们拿不出证据来，还请大人为学生做主，还学生一个公道。” 县太爷挑了挑眉，看向陈家人，“你们状告他们，可有证据？” 证、证据，什么证据？办案收集证据不都是衙门的事情么？没人告诉他们上衙门告状还需要自己查证据呀！他们自己要会查找证据，还上衙门做什么。 陈家人几脸的懵圈，哑口无言。 县太爷见他们久久答不上话来，不由又拍响了惊堂木，“本官再问你们，可有真凭实据？若无证据，就纯属诬告，本官非打你们板子不可。” 一听要打板子，陈家几人便纷纷磕头求饶，“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陈老娘哭着说道：“大、大人，我们只是想要回儿子儿媳的卖身银子而已，他们卖身，我们做父母的连一个铜板都没碰到，我好好的儿子就这么成为别人的奴才了。” “他们何时卖身为奴，又为何卖身为奴，你们了解过吗？什么都不了解，就敢到衙门来耽误大人的时间，占用官府资源。”杭书珩嗤笑一声，朝县太爷拱手道：“大人，这事说到底还是因学生府里的仆人是他们二老的儿子所起的，学生认为，是非曲直，传陈老二夫妇上堂一问便知。” “再不济，可到县城官牙去将牙行的管事传来，这两个人是学生从官牙里买回来的，卖身契当时是托牙行管家到牙行办的官契，官牙与衙门应当也都有备案。” 第228章 对薄公堂（下） 县太爷惊堂木一拍，当即便命人到官牙去将龚牙人带来问话。 而陈老二夫妇此时就在门外等候传唤，此时，县太爷一开口传唤，两人便战战兢兢地进来跪下磕头。 “草民陈老二，民妇陈徐氏，见过大人。” “本官问你们，那几人可是你们家中父母与兄弟？”县太爷问。 陈老二夫妇点头应道：“回大人，是草民家中的父母与兄弟。” “本官再问你们，他们状告杭童生夫妇强迫你们签下卖身契，可有此事？” “回大人，没有的事。”徐氏率先说道：“我们在遇到公子和夫人之前，就已经卖身给牙行，一直在牙行里做事，说公子和夫人强买强卖，根本就没有的事。” 陈老娘在家里横惯了，更是看不上这个二儿子两口子，此时见徐氏说话，下意识地就想破口大骂。话到嘴边，又想起才刚刚被大人罚掌嘴，脸上仍火辣辣的疼，硬生生地将到嘴边的话憋了回去。 “陈老二，你媳妇所说的是否属实？” “回大人，草民的媳妇说的都是真的，我们不敢欺瞒大人。” 县太爷又向陈老二求证后，证明此事确实与杭书珩夫妻二人无关，全是那陈家几人在诬告。 “此事既然与杭童生夫妇无关，你二人便起来候在一旁吧！”至于陈老二夫妇为何卖身为奴的细节，还得等牙行管事到了再说。 “谢大人！” 杭书珩与宋甯双双叩谢，起身时，宋甯微微趔趄了一下，杭书珩及时扶起她，弯身贴心地拂了拂她膝前衣物上的尘土，那温柔而娴熟的动作，极其自然。 彭得胜看杭书珩不顺眼，无论他做什么，他都不顺眼，阴阳怪气地道：“杭童生与夫人还真是伉俪情深啊！这年轻人就是浮躁啊，还在大庭广众之下呢，也不悠着点。” 杭书珩轻笑一声，“县丞大人谬赞了，学生与夫人自小一同长大，青梅竹马，感情甚好。” “你们感情好，可回家了再腻歪，这可是在公堂之上，成何体统。” “敢问县丞大人，学生与夫人是做了什么不合时宜的事情了吗？还请大人明示。” 彭得胜张口欲言，却哑口无言，他方才只是一时口快阴阳了两句，没想到对方居然不依不饶。 县太爷看热闹看得津津有味，并未打算制止他们的口舌之争。这彭得胜的心里在想什么，他还能不知道么，不就是为了之前吃亏的事心有不满，想借机打压对方，结果反被将了一军。 “本官不与你争这口舌之快，哼！”彭得胜憋了半晌才憋出这么一句话来。 杭书珩却挖苦他，“县丞大人莫不是近来夫妻不和，见着学生与夫人感情好，您羡慕了？您不用羡慕，这媳妇得哄着疼着，您回去多哄哄，定能和好如初。” 此话一出，顿时引得堂外观看的百姓哄堂大笑，公堂里一众衙役捕快憋笑憋得很是辛苦。 县太爷亦是忍俊不禁，但见场面逐渐喧闹起来，便清了清嗓子，拍一下惊堂木，“肃静肃静，莫要讨论与本案无关之事。” 有了县太爷的介入，公堂内外顿时安静了下来。不多时，官牙的龚牙人被带到。 “草民见过县令大人。” “你就是官府牙行里的管事？” “回大人，正是草民。” 县太爷指着陈老二夫妇说道：“这两人你可认得？他们可是从你的牙行里出来的？” 龚牙人抬头往旁边看了一眼，才发现是陈老二夫妇，心下一惊，这两人莫不是在新的主家犯了什么事牵连到牙行了吧？ 方才来的路上，他向捕快打听将他带去衙门所为何事，奈何捕快闭口不言，只说到了衙门便知。他战战兢兢地想了一路，没想到竟是与陈老二夫妇有关。 “回大人，他们夫妻二人原先确实是在草民的牙行里做事，半个多月前，被新主给买走了，当时还是草民亲自到衙门办的官契，大人命人一查便知。”他擦了擦额头不断冒出来的汗水，“草民斗胆请问大人，他们可是犯了何事？” 县太爷没有直面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又问，“从牙行买走他们的，可是杭童生夫妇？” “回大人，正是杭书珩与其夫人，当时他们只打算买一个仆人，后来看陈老二两口子为人老实本分，杭娘子心善，不愿拆散他们两口子，便将夫妻两人一同买下。” 带龚牙人将杭书珩等人当初在牙行买人的经过，原原本本地交代出来后，县太爷便敲下惊堂木，对陈家几人喝道：“你们，可听清楚了？无凭无据，就敢胡乱诬告他人，当真是好大的胆子啊！真当衙门公堂是你们农家小院不成。”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此时的陈家几人除了求饶便再不敢说其他的，一个劲地磕头，“我们再也不敢了，求大人饶命啊！” “哼！无视律法，藐视公堂，若是轻易饶了你们，将我官府的威严置于何地？”县太爷重重地敲着惊堂木。 见到县太爷发怒了，情急之下，陈老娘似乎想到了什么，急急地道：“大人，大人啊，就算不是主人家逼迫我儿签的卖身契，他们也有可能是被牙行逼迫的呀！我们也不是想要牙行怎么样，我们就是想讨回我儿的卖身银子啊，求青天大老爷为我们做主啊！” 陈老娘说完，不住地磕头请求县太爷做主，似乎不觉得自己说的有什么不妥。 陈老二夫妇的心像是被人扔进冰窟里冻着，寒透了，这就是他们的父母兄弟，为了他们卖身之事闹上公堂，为的只是讨要他们的卖身银子，毫无半点亲情可言。 “娘，您别说了。”陈老二失望地提醒一声，此刻他若还留有那卖身的银子，他宁愿用那卖身的银子就此买断他们之间的亲情。 堂外看热闹的百姓早已因为她豪无人性的话而议论开了，纷纷指责起了。 “天啦！这也太不要脸了，都不关心儿子儿媳为何卖身为奴，就只知道惦记儿媳为何卖身的银子，太不要脸了。” “这种人怎么配生儿子，简直自私到极点。” 第229章 断亲 龚牙人亦是被这陈老娘气得不轻，指着对方气愤道：“你这野蛮的老妇人，休要在这里血口喷人，我乃官家牙行，岂容你们这般污蔑。 是你们自己不做人，逼得儿子儿媳走投无路不得不卖身自救，居然还有脸来讨要卖身银子。” 众人一听，便知这卖身为奴的背后，定是另有隐情，纷纷好奇得紧。 “肃静肃静！”县太爷倒也想听听这背后的心情，“事已至此，你们还敢如此强词夺理，很好，本官今日就让你们心服口服。” 随后，县太爷下令让龚牙人将背后的隐情原原本本地交代清楚，不得有一丝隐瞒。 此时，徐氏从失望中回过神来，请求道：“大人，还是民妇来说吧！” “好，你说。” “若不是真的走投无路，哪个好人家会愿意卖身为奴啊！大人，我们卖身虽然是无奈，但没有任何人强迫我们，当初是我们主动找上牙行要卖身的。” “所有的事情，还要从我们为何离开村子到城里做活说起。”徐氏开始娓娓道来，“老陈家共有四个儿子，民妇的夫婿排行老二，家里有十几亩良田，有十几口人吃饭，可田里所有的活却是全都落在我们夫妻俩身上，我们干着最苦最累的活，吃的却是家里最差的伙食，这些我们都忍了下来，可就连病倒了，还要被家里人说我们偷懒装病不愿干活，非要逼着我们带病下地……” 徐氏悲痛的声音叙说着过往的辛酸与苦楚，说他们如何忍受不了父母的不公，净身出户分家单过。 后来陈家因为他们被分出去了，地里的活没人干，又去找他们闹，还要逼他们去地里帮忙干活，活干完了连口水都没得喝便将他们打发走了。 再后来，他们离开村子，到附近镇上找活做。可即便如此，陈家二老仍是找到他们做事的地方去闹，闹得主家不愿再用他们，连他们挣来的铜板也全让陈家二老给搜刮走。 于是，他们辗转来到了县城，也找到了新的活计，男人去给人当挑夫，女人去给人洗衣做饭，日子刚开始有点盼头，他们的儿子却不幸患了重病，需要不少诊费，还得长期服药。 “今年年初，民妇的儿子患了咳喘之症，长期服用得用不少银两，我们回村找家里借银子，却被二老说我们已经分家了，将我们赶了出来。孩子的病情越拖越严重，大夫说了再不抓紧医治，再拖下去，就算有了银子也不一定能保住孩子的性命。” “我们实在是走投无路了，就商量着，倒不如卖身换银子给孩子治病，反正也是两条贱命，要是能换得银子给孩子治病，也算值得了。” “许是老天眷顾我们，让我们遇到了龚管事，他是好人，瞧着我们可怜，不愿将我们分开发卖，最后我们一直没卖出去，留在牙行里做事，直到遇见公子和夫人。” 徐氏说得声泪俱下，引起了众人的同情，同时也让众人对陈家几人厌恶不已。 “我们卖身后没伺候过主子，但我们觉得，公子和夫人一定是这天底下最好的主子，自从跟了新主子，我们吃到了白米饭，也吃上了肉，公子还教我家男人识字，专门传授了简单易懂的方法。” 第230章 最后尽一场孝 陈老二俯身磕头说道：“二老年迈，经不起杖刑，求大人开恩，让草民替二老受刑吧！” 他顿了顿，接着道：“就当我这个做儿子的，在断亲之后，最后尽一场孝吧！” “虽然本官很想成全你的一片孝心，但你如今已不是自由身，你做任何决定应当先问问你的主子。”县太爷没有直接宣判，而是看向杭书珩，“杭童生，陈老二如今是你的人，这三十板若是打在他身上，只怕没个十天半个月，他都不能下地干活，到时你府里若是缺人手，可就耽误事了。” 陈老二眼巴巴地看着杭书珩，生怕他不同意，同样眼巴巴的还有陈家二老，若是他不同意，那板子可就打在他们身上了，他们都是一把老骨头了，哪里承受的住。 甚至连陈老四都在心里祈祷着陈老二最好将他的十五大板也一并代为承受，那样他便也不需要受刑了。 “公子，求公子成全。”陈老二磕头的对象换成了杭书珩。 杭书珩看着他，客观地道：“陈老二，你可知，他们根本配不上你的一片孝心，你今日替他们受刑，他们的心里未必会感谢你，甚至还可能会觉得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 不得不说，杭书珩每一句都说中了陈家几人心中所想，单看他们心虚躲闪的眼神，便能了然。 陈老二低着头，沉痛地道：“小的知道。”他一直都明白的，只是在自欺欺人罢了。 “你知道你还愿意代他们受过？” “二老年迈，恐怕受不了刑，小的年轻力壮，三十板能承受的住，就当是还了二老的养育之恩，往后一别两宽，再无瓜葛。” “既然如此。”杭书珩向高堂之上的县太爷拱手道：“大人，念在他一片孝心，便成全他吧！” 县太爷一锤定音，陈家二老不用受刑，全由陈老二一人代受。 陈老二与陈老四一同被衙役押在长凳上，从第一板子下来，陈老四便鬼哭狼嚎似的叫唤起来，直到打完十五大板。 陈家二老去将陈老四扶起来，心疼得不得了，若不是还在衙门，他们定要将陈老二臭骂一顿。他能为他们两个老家伙扛下杖刑，为啥就不能连兄弟的也一起扛下来。 而陈老二咬紧牙关生生受了三十板，除了偶尔忍不住闷哼几声，并未叫唤出声，让行刑的衙役深感佩服，不自觉都放轻了些许力道。 在看热闹的人群中的陈老四媳妇，瞧见这个阵仗，早吓得带着孩子悄悄跑了，生怕下一刻县太爷还要将她抓回去打板子。 杖刑结束，陈老四被徐氏扶起来，看着二老只焦急地围着老四转，甚至时不时地给他甩眼刀子，他那本就被亲情伤得千疮百孔的心，彻底死了。 杭书珩走了过来，淡淡地问：“还能走吗？” “谢谢公子成全。”陈老二由徐氏搀扶着，有些虚弱，但还不至于连走路都走不了，“小的还能走。” “走吧！”杭书珩说完，牵着宋甯率先走出衙门。 之前一直守在衙门外的柴五叔见他们出来，从徐氏的手中接过陈老二，徐氏瞬间便轻松了。 周桓带着木墩从对面茶楼里走出来，与杭书珩和宋甯打过招呼后才离去。 回到宅子，陈老二夫妇跪在正房堂屋里，上头的主子不说话，他们也不敢出声，堂屋里一时间安静得落针可闻。 “后悔吗？”良久后，杭书珩的声音打破了这静谧的气氛，“陈老二，与父母兄弟断绝关系，后悔吗？” 陈老二顿了一下，他做不到立即回复，那毕竟是血缘亲情，而他又向来是个老实孝顺的人，哪能那么容易放得下。 过了片刻，他才说道：“公子，小的不后悔，只是，血缘亲情说断就断了，这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从前不论多艰难，他们离开村子，离老陈家远远地，也未曾想过要与他们断亲，今日这一闹，血缘亲情说断就断，多少会有些遗憾。 “虽说孝顺父母是好事，但愚孝那就是蠢，你愚孝了这么多年，你让你媳妇和孩子跟着受苦了这么多年，你身为人夫，身为人父，却不能为他们撑起一片遮风挡雨的天地，你不觉得亏待了自己的妻子和孩子吗？” “今日若不是你媳妇冒着被世人指责的风险求县太爷主持公道判你们断亲，今日之事，你打算如何善后？” 陈老二被问得哑口无言，他确实不知该如何处理。 杭书珩接着说道：“你当初宁愿净身出户也要分家，宁愿远离村子远离老陈家也要带着妻子和孩子进城讨生活，那份骨气如今都不在了吗？” 陈老二想起过往的种种，他也是为了想让媳妇和孩子能够过上好日子，可他哪怕分家了，仍是一次次的退让，一次次的被迫远离，最终落得如今这般卖身为奴的境地。 明明都已经远离了，仍是一直被老陈家拿捏着，这都是他的懦弱忍让所带来的，他越想越觉得愧对媳妇和孩子。 殊不知，杭书珩又往他心口上插上一刀，“你知道你媳妇求县太爷判你们与陈家断亲下了多大的决心吗？” 杭书珩笑了一下，他还是挺佩服徐氏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媳妇已经抱着与你和离的心，倘若在公堂上，你对断亲一事有所反驳，你将要失去的可能就不是那薄得可怜的血缘亲情，而是你朝夕相处的媳妇与儿子。” 徐氏微怔，没想到她这么隐秘的心思，居然被主子看穿了。 陈老二震惊地侧过头看她，“娃他娘，你……” 谁知媳妇却是别过脸不看他，也不说话，那态度，已经明摆着了。 “孰重孰轻，孰亲孰疏，你自己掂量，今日之事，我不希望还有下次，这是你们最后的机会。”杭书珩喝了一口已经快要凉掉的茶，不紧不慢的说道：“没有一个主人家会愿意用一个麻烦缠身的仆人。” “是，公子，小的知错了。”陈老二俯身磕头，如今亲情自己断绝，他若再不醒悟，就要连媳妇和孩子都没了。 第231章 见好就收才是硬道理 杭书珩在训话的期间，宋甯是一个字也不曾插嘴，直到他训完话后，这才轮到她来当个好人，“起来吧！先下去处理一下伤口，徐氏，你从府里的账上支点银子，去药铺买些外用的伤药回来，这阵子便好好养伤吧，左右宅子里的活也不多，等伤养好了再说。” “谢谢夫人，谢谢夫人。”陈老二夫妇感激涕零，不住地点头叩谢。 今日进城本来是只打算抓完药，给家里添置一些必需品，就回村的，谁成想，竟闹了这一出。眼下时辰已经不早了，他们只能在城里用完饭再回村了，宋甯让水生到外头的饭馆里买些饭菜回来，凑合着吃一顿便是。 水生买饭回来后，神秘兮兮地与杭书珩说道：“珩子叔，你猜我刚才在街上瞧见了谁？” 杭书珩白了他一眼，“说。”幼不幼稚，还猜。 水生自讨没趣，干笑了两声，“我刚才回来的路上，经过赌坊时，看见张大壮了，他进了赌坊。” 张大壮？杭书珩脑子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谁是张大壮这号人物，就是张翠菊的兄长。张大壮进赌坊，难道是之前从张翠菊那偷来的银子，还没输完呢？ 宋甯对他们俩嘀嘀咕咕的事情一无所知，很快用完饭，杭书珩便带着柴五叔出门了，说是出去挣点银子回来。 杭书珩贴了一脸络腮胡子，便领着柴五叔进了赌坊。赌坊里鱼龙混杂，上到达官贵人，下到贩夫走卒，人声鼎沸。 赌坊里的管事见他们进了赌坊，却一直观望着，不曾下注，于是问道：“大爷，我瞧着你们有些面生，是外地来的吧？” “你说的没错，我们是路过的商人，要在本县停留一日，闲着无事，来找些乐子。” 管事一听是过往的商人眼神便亮了，那敢情好啊，商人有钱，可任他们宰割。 “不知客官想玩什么？” “不急，我们先看看。” 杭书珩在赌坊里东捡一块，西捡一块，转了一圈下来，竟然已经赢了上百两银子。 也在赌坊里找到了张大壮所在，张大壮似乎运气比较被，把把押，把把输，已经输红了眼。 杭书珩冷眼旁观了好一会，便看出了端倪，张大壮这根本就是被人给套路了，居然已经借上高利贷了。看来，都不需要他出手，就已经有人收拾他了。 只是，杭书珩有些不解，这些人都不事先查一下这人的背景的吗？把钱借给他，能要的回来吗？杭书珩往池子里丢了把银子，与张大壮押的相反，果然，开中了。 那个从他们进场后便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管事见了，不禁暗道，此人运气是真的好，几乎把把都押中了。 “客官，手气不错啊，怎么样，想不想玩点大的？” “玩大的？怎么玩？”杭书珩饶有兴趣地问，他等的就是对方耐心耗尽的时候。 “玩大小，我和你，一对一，怎么样？” 杭书珩假意思索了半晌，“听起来好像有点意思，说说规则吧！” “没什么特别的规则，只不过，这一对一吧，下注的银子不能那么随意，最少要五十两起步。” “成，不就五十两起步吗，爷有的是银子。” 管事见他上钩，露出一副得逞的笑容，转头便让伙计清空一张桌子出来。 一张桌子，两人相对而坐，一开始，赌坊管事不好一上来便玩套路，因此赌了十几个来回依然不上不下，有去有回。 “奶奶的，老子全押了。”杭书珩爆了个粗口，一下将面前的银子全推了进去，有一百多两银子。 柴五叔虽然知道他是装出来的粗鄙，但头一次听到这位主子爆粗口，还是不大习惯。 这一把全押，赢了，杭书珩连本带利，又全押了下去，这一把，又赢了，此时他面前已经堆积了不少银子，总数已经将近六百两。 赌坊管事嘴角微微抽了抽，看来这人果然有点运气，不过，他不会一直好运的。 “客官，手气不错，还敢不敢再梭哈一把？”赌坊管事暗戳戳地想着，对方这把若再敢一次全押，定要让他血本无归，眼看到手的银子一瞬间就没了，就不信他还能忍得住不往外掏钱。 “有何不敢？”杭书珩说着，一把将全部银两推进去。 “客官有魄力啊！” 赌坊管事说着，开始摇骰子，柴五叔耳力极好，一直听着骰子在骰盅里的变化，直到落下，点数果然不对。柴五叔运起内力，不着痕迹地拍出一道掌风，骰盅里头的点数便发生了改变。 “开吧。”杭书珩说道。 “可要小心了哦！”赌坊管事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一脸得意地掀开骰盅，不用看，他自己知道对方输定了。 然而，还没得意一会，很快他便听到了围观的人喊出了意料之外的答案。 “天啦！中了，又中了，是小。” “这手气也太好了吧！” 赌坊管事刚扬起的嘴角瞬间落了下来，定睛一看，点数居然与预期的不一样。 “这……这怎么可能？”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点数，又抬头看向对面的男人，难道他遇到高手了？ 只见对方正在慢条斯理地数着银子，嘴角还说着让人羡慕嫉妒恨的话，“看来在下今日的手气确实不错，只用了十两银子的本金，白白挣了一千两银子，承让承让。” “客官果然好手气，再来。” “诶！贪得无厌不是什么好事。”杭书珩摇了摇头，将银子银票全收好，好在一些大面额的全是银票，否则若全都是银子，那提着得有多重。 “见好就收才是硬道理，告辞了，叔，走了。”说完，杭书珩便带着柴五叔，大摇大摆地走出了赌坊。 赌坊管事一口恶气堵在胸口，难受得紧，没想到他终日玩鹰，今日这是被鹰给啄了眼。他在赌坊里这么久以来，都是他在阴别人，还从没吃过如此大的亏呢！ 他朝身边人使了使眼色，那人会意，悄悄带了几个人，暗中跟了出去。 第232章 被管得服服贴贴 “公子，有人跟上来了。” 刚离开赌坊，柴五叔便察觉到有人尾随在后。 “找个隐蔽的地方解决了。” 两人拐了个弯，走进一条偏僻的小胡同里，暗中的人一见机会来了，立即现身，五六个人前后包抄，将两人堵在小胡同里。 “把银子留下。”领头的人走出来说道。 杭书珩嗤笑一声，讥讽道：“怎么着，这么大一个赌坊，连一千两银子都输不起啊？” 领头的人一脸轻蔑，倒不是赌坊输不起，只是从来没有人能进了赌坊连本金都不出，就要白白带走赌坊一千两，还是两个外地人，赌坊咽不下这口气。 而对方就两个人，想收拾他们还不是轻而易举，“哼！少废话，不想受皮肉之苦的话就识相一点，把银子留下。” “我若是不留呢？”杭书珩不以为意。 “那就休怪我们不客气了。”领头人一挥手，“弟兄们，上。”其他人闻言，一拥而上。 杭书珩磨拳擦掌，有些兴奋，“叔，一人打三个，我打不过你再上。” 说完他便主动迎上去，等柴五叔放倒了自己面前的三人，再回头，就看见他一个右侧踢，再接着左勾拳，最后一个过肩摔，另外三人也被放倒了。 那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干净利落，若不是柴五叔的脸被烧毁了，此时一定能从他的脸上看到一丝震惊，他这个年轻的主子，当真只是一个普通的读书人吗？ 那几个赌坊打手全倒在地上痛苦地叫唤，这样子事情他们没少干，却没想到这一次碰到硬茬子了。此时就算能爬起来他们也不敢，就怕爬起来又得被胖揍一顿。 “公子，这些人怎么处理？” 那些打手闻言，生怕对方直接给他们灭口了，在杭书珩没出声之前，连忙求饶。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我们也都是听吩咐行事。” 正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为了保住小命，还要什么脸面，说到底，他们在赌坊做事，都是为了挣银子，可不是为了玩命的。 “将他们敲晕即可。” 只是被敲晕，还不至于送命，那些打手心中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便已经被柴五叔全部敲晕了。 从小胡同里出来，杭书珩卸下脸上的伪装，两人这才往宅子所在的街道而去。 回到宅子，杭书珩异常豪迈地将钱袋子丢给宋甯。 “什么东西？”宋甯摸着钱袋子，凭着手感就知道里面的份量不小，她全部倒出来，那双美丽的眸子里顿时布满了难以置信，“我的天，哪来这么多的银子？” 杭书珩自己动手给自己和柴五叔各倒了杯茶，喝了一口，笑道：“快数数吧，看看有多少。” 宋甯仔细数了数，被最后的数字给震惊到了，居然有一千一百多两。她疑惑的目光在他们两人的身上来回流转，他们该不会出去打劫了吧！ 她将面前银子和银票重新收好，问道：“说说吧，哪来的？” 杭书珩摸了摸鼻梁，轻咳一声，有些心虚，“去赌坊里转了一圈出来。” “赌坊，你们去赌博了？”那声音明显带着不悦，毫无杀伤力地瞪了两人一眼，“下次不准去那种地方了。” “知道了，保证没有下次。”他就知道，她知道了一定会不高兴，因此他们出门时才没有让她知道去向。 柴五叔将这小两口的互动看在眼里，这位男主子方才还在外头大杀四方呢，没想到在媳妇面前，居然被管得服服贴贴。 与他们相处的时间越长，越能发现他们与寻常的夫妻不大一样，却又说不出哪里不一样，仿佛夫妻之间，就应该像他们这样子。 一行人是半下午的时候才回到村子里的，回到家，便迎接辛老头憋了一个下午的怨气，埋怨他们没良心，全都走了将他一个老人丢在家里，连饭都没人给做。 宋甯被他数落得心中满是歉意，好声好气地哄着，最后还是答应今晚让他喝两碗酒，和做他爱吃的下酒菜，这才将人给哄好了。 这人老了，会像孩子一样喜欢使小性子，果然说的没错，这老头有时可是比扬扬还幼稚呢！ 于是，晚饭时，有了宋甯的首肯，辛老头如愿地多喝了一碗酒，虽然还是有些意犹未尽，但他可不敢要求再多的了。 夜里，沐浴后，扬扬便倒头睡着了。 宋甯沐浴好出来时，杭书珩正好拿了化淤的药膏进来，今日在公堂上跪了那么久，想必她的膝盖此时都已经有淤青了。 掀开柔软的裤腿，果不其然，两边的膝盖上面都有一片明显的淤青，“怎么样，疼吗？” “还好，疼倒是不疼，就是有一点点酸。”宋甯说着要接过药膏自己抹，被他躲开了。 “你别动，我帮你揉。”他将药膏抹上她的膝盖上晕开，用她能承受的力道顺时针轻柔打圈，“力道可以吗？” “嗯！”宋甯轻轻应了一声。 杭书珩手上的动作不停，人却沉默了下来，宋甯看他似乎在想事情，便问道：“在想什么呢？” 他顿了顿，又继续着手上的动作，半晌后才幽幽开口：“等我考上了秀才，以后再需要上公堂的时候，就可以不用跪了。” 宋甯一愣，她没想到他居然是在想这个事情，一定是今日在公堂上跪着，刺激到他了吧！ 她扬唇一笑，给他鼓励，“嗯！我相信你，一定能考上秀才的，将来还有举人、进士，对你这个学霸来说，那都不是事。” 杭书珩抬眸看着她，“对我这么有信心呢！” “当然了。” “多谢夫人鼓励。” 那揉着膝盖的手，不知何时变得不安分了起来，顺着嫩滑的肌肤一路往上，整个人也倾身俯了过去，哑着嗓子道：“只是夫人的鼓励，可不可以换一种方式……” 宋甯瞧见了他眼中熊熊的欲火，不禁有些口干舌燥起来，正想说点什么，才一张口，便被他微凉的唇给封住了，没来得及溢出的一声低吟，全被他吞入腹中。 第233章 孩子大了该分房了 她躲，他追，绵长而热烈的吻，让宋甯险些透不过气来，她使劲拍了拍他，终是让他暂时放开了她。 宋甯别开脸喘息着，待她将气息喘匀了，他的唇又落了下来。宋甯连忙将脸又别向另一边，娇声道：“别，别这样，孩子还在呢……” 吻落在她的耳畔，轻轻啄了一下，低声哄道：“孩子睡沉了，没事……咱们轻一点，他不会醒的……” 蜻蜓点水般的吻，从耳畔，到眼角，再到鼻尖，一路往下，那双不安分的手已经找到了各自的工作，已经忙活开了。 宋甯终是抵不过他的诱哄，以及他在她身上各处挑起的火，半推半就地便让他给得逞了，在他一次次的攻城掠地中丢盔弃甲…… 情到浓时，两人都克制不住地溢出欢愉的低吟，蓦地，炕的另一头，扬扬嘟囔两声，似乎在说着梦话，然后踢开被子，翻了个身，完全没有苏醒的迹象。 但这一动静险些将两人都惊出一身冷汗，宋甯紧张得浑身由里到外都紧绷起来，杭书珩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反应打得一个猝不及防，当场掩旗歇鼓，全数交代了出去。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两人就这么呆呆地对视着，沉默良久。 不知过了多久，宋甯嗤嗤地一声低笑，打破了沉默。 杭书珩此时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而他身下的这个罪魁祸首居然还笑得出来，咬牙切齿道：“你还敢笑。” “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宋甯说道，双肩因为强忍着笑意而不住地抖着。 杭书珩一脸郁色，他此刻只想再次狠狠地惩罚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惩罚到她笑不出来为止。 他俯下身欲再次提枪上阵，宋甯一惊，几乎用尽浑身力气将他推开，“混蛋，起开，下去。” 眼下气氛已经被破坏了，杭书珩只能认命地翻了个身躺在一侧，一脸地欲求不满，心里开始琢磨着，孩子长大了，该分房睡了。 睡梦中的扬扬完全不知道，他的老爹已经暗戳戳地开始算计着他了。 院子里，另一头的屋顶上坐着一个胡子白花花的老头，嘴里不住地啧啧道：“啧啧啧，还是年轻人精力旺盛啊！” 宋甯若是知道他们两口子亲热的时候，被人听了墙角，只怕是要没脸见人了。 老头可没有傻到大嘴巴地嚷嚷出去，他还怕女娃娃一个恼羞成怒，当场就将他赶走呢！ 翌日一早，宋甯如往常一样早早便起来做早饭，一切如常，只有在面对杭书珩那幽怨的目光时，让她想起昨夜的缱绻，脸上闪过一丝可疑的红晕。 吃过早饭，辛老头便要着手准备为柴五叔医治面部，他将杭书珩喊了去给他打下手。 柴五叔的脸已经被烧毁，若想医治好，便只能换张皮，顾名思义，便是将原来被烧毁的脸皮扒下来，再换上新的皮肉。 杭书珩听着这原理似乎与后世的植皮手术有些相似，没想到，这老头居然还有如此先进的技术吗。 辛老头行医的全程，杭书珩都在边上看着，当柴五叔整张脸皮被扒下来后，饶是前世见识过各种外伤的杭书珩，此刻难以压制生理上的不适。 一定是早饭吃的太多了，叫他险些没夺门而出，找个僻静的地方大吐特吐。 “哼！没出息。”辛老头没好气地道：“你之前不是都给他救治过了吗，怎么现在还是一副没出息的样子。” 杭书珩并没有嘴硬反驳，而是虚心道：“那不一样。” “嘿嘿，长见识了吧？” “嗯！” “行了，在边上好好瞧着吧！” 一整个过程下来，杭书珩除了端水换水，几乎寸步不离，看着老头如何用药，如何包扎，直到结束。此时，柴五叔的整个头部都被包了起来，这次包的比上一次杭书珩包的更加彻底，只留出口鼻的缝隙，连眼睛都不放过。 “老爷子，这要多久才能拆掉这些布条？” “半个月即可，不过后续还得持续用药。” 从屋里出来，宋甯看他们忙活了一个上午，给他们端上茶水和点心，杭书珩只喝了口水，那点心他是碰都没碰，完全没有一点食欲，辛老头倒是吃得挺欢。 午饭时，杭书珩勉强吃了几口便下桌了，宋甯见他食欲不振，不免有些担心。 辛老头不以为然道：“女娃娃，咱们吃咱们的，别管他，过两天他就好了。” 饭后，杭书珩蹲在后院的兔子笼面前，这兔笼子是昨日水生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赶制出来的，比较宽敞，完全足够三只小兔子在里面活动。他饶有趣味地陪着扬扬给兔子喂草，都是这孩子早晨自己亲自割回来的草。 宋甯收拾好后，来到后院，见他们父子俩喂兔子喂得挺欢，于是她也加入了。她蹲在杭书珩身侧，拿着一根嫩绿的青草往兔笼子里投喂，小兔子叼着草，一嚼一嚼的，很快便吃完那根青草。 “吃的还挺快的。”她说着又投喂了一根。 “娘亲，小兔子吃东西很快的，它们还很会吃，吃的可多了。”扬扬照顾了小兔子两天，已经非常清楚这点，“它们一定是三只小吃货。” 宋甯和杭书珩相视一笑，宠溺地摸了摸他的头，“对，它们是小吃货。” 在后院看了好一会，两人才起身回到前院，宋甯仍是有些担心杭书珩，他午饭都没吃多少，“你饿不饿？要不要给你弄点吃的？” “别担心，我没事，只是一时的生理不适，没什么胃口罢了。”杭书珩搂过她的肩膀带着她走。 宋甯也知道辛老头给柴五叔医治面部，是要扒下来一层皮，但知道是一回事，亲眼所见又是另一回事，她没有亲眼目睹，没办法与杭书珩感同身受。 “好，那你要是饿了，想吃什么就跟我说，我给你做。” 她难得这么温柔小意，杭书珩很是受用，若不是这院子里还有个坐着摇椅打盹的老头，他真想抱着她狠狠地亲一口。 第234章 求医 王进今日向衙门里告了一天的假，他打算今日就带着母亲去上塘村求医，正所谓宜早不宜迟。 奈何他昨天劝说了一晚，母亲都不同意出门，只觉得自己时日无多，没必要这般折腾。 牵累了儿子就罢了，还得花那冤枉钱，不值当，有那银子，还不如攒着，给儿子娶媳妇用。 好说歹说，就是说服不了老人家踏出家门，无奈之下，他未经她老人家同意，直接就租了马车回来。反正租马车的银子已经花出去了，她若再不愿去，那这银子也就白花了。 “你说你，花那冤枉钱做什么？这马车租一天得不少银子吧，赶紧的，去把马车退了。” “娘，银子已经给出去了，退不了，您就随儿子去一趟吧，杭童生一片好心给咱们指了条路，咱不能辜负了人家的好意啊！” 王进知道她不舍得银子，于是告诉她，“杭童生说了，那位老先生未必会收诊金，带坛好酒即可，那位老人家爱喝酒。” “您看，酒我都已经准备好了。” 他将两坛子陈年老酒拎到母亲面前，这是他昨天夜里连夜从院子里的树底下挖出来，然后分装好的。 曾听母亲说，那一大坛酒是在她当初还怀着他的时候埋下的，至今已有二十几个年头，酒香异常醇厚。当初之所以会埋酒，是因为她认为怀的是个闺女，埋上一坛酒等到闺女出嫁时再挖出来，没想到却生了个臭小伙子出来。 最终，王大娘还是在王进的坚持下，踏出家门，登上了马车，去往上塘村。 为顾及母亲的身体，王进赶车赶得又缓又稳，到了上塘村的时候，比往常走一趟上塘村时要多费些时间。 到了杭家大门外，王进让母亲等在马车里，他自己则前去叫门。 杭书珩与宋甯听到叩门声前来开门，见到来人，很是意外。 “王捕快。” 王进向两人拱手道：“杭童生，杭娘子，叨扰了，我是来求医的。” 杭书珩望向他身后的马车，便明白了，若是王进没来，他还真忘了自己昨日多的那句嘴。如今人找上门来了，他不禁回头看看院子里那个在摇椅上打盹的老头，那老头同不同意医治，他还真拿不准。 不过这些不确定因素，他昨日已经同王进说过，至于能不能让老头同意医治，只能看运气，或是看这老头心情如何，没准心情一好，就给治了。 “还是先请令堂进来吧！”无论最终有没有得到医治，总得先让人进门再说。 王进连忙返回马车前，放下马凳，将王大娘从马车上扶下来，“娘，咱们进去吧！” 许是突然见了风，王大娘不受控制地咳了几声，王进扶着她走过来，“娘，这位就是杭童生，那是他的娘子。” 王大娘没见过杭书珩，但却是没少听儿子说过，“我常常听王进提起你。” 杭书珩与宋甯看着王大娘一脸病态，时不时的咳几声，瘦弱得仿佛来一阵风都能把吹走。 “大娘，先进来吧！到屋里说话。” 辛老头躺在摇椅上打着盹，摇椅一晃一晃的，让他昏昏欲睡，这椅子躺着是真舒服啊！ 忽然，一缕酒香飘到他的鼻翼下，他动了动鼻子，仍闭着眼睛，鼻子却深深地嗅了起来，猛地睁开眼睛。 “站住。” 一声大喝，让刚进院子的几人顿了一下，都不自觉停住脚步。 很快，一个白胡子老头便窜到跟前来，确切地说，是窜到王进的面前，夺过他手里提着的两坛子酒，像是犯了酒瘾似的，对着那两坛子酒闻了又闻。 王进认得这个老头，不就是那个当初跑到大牢里睡大觉的老头吗？他不确定的看向杭书珩，见对方点了点头。 杭书珩看这老头馋酒的模样，觉得有戏，趁机说道：“老爷子，这位是县衙的王捕快，他们是来求医的，你能不能……” “不能。” 不等说完，辛老头便甩头斩钉截铁地拒绝，杭书珩摸了摸鼻梁，好尴尬。 王进见辛老头这坚定的态度，心沉了沉，王大娘却显得淡定许多，她本就不抱什么希望，如此倒也不觉得有什么可失望的。 她拍了拍儿子的手，宽慰道：“算了吧，娘这副身子骨也就那样了。” 但来都来了，王进又岂能轻易放弃，于是他朝辛老头抱拳行礼，“老先生，家母抱病多年未见好，恳请老先生为家母医治，您若有什么条件，只要晚辈能做到的，一定义不容辞。” “老子说不治就是不治。”辛老头依然是那副油盐不进的模样。 杭书珩看他嘴上说着拒绝，手上却仍提着人家带来的两坛子酒不放，不禁嗤笑道：“你不治就不治吧，还提着人家带来的酒做什么？那又不是给你喝的。” 辛老头一噎，这酒，闻着味就知道是年份不短的好酒，比杭书珩去酒馆买回来的还要好。让他还回去，他有些舍不得，提着酒久久不做声。 王进见他为了两坛酒，似乎有些动摇，于是直接跪地说道：“还请老先生为家母医治，这酒在家中树底下埋了二十几个年头，好一大坛，您若是好这口，回头晚辈将家中剩余的酒全给您送过来。” 辛老头听到这酒已经有二十几个年头，双眼亮了亮，再听他说家里还有不少，这身体里的酒虫便蠢蠢欲动了起来。 最终，他语气缓了缓，“将死之人，找老子也没用，老子是医者，不是神仙。” 王大娘闻言，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她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但从一个大夫的口中说出来，她不免还是有些黯然神伤。她如今唯一的心愿，便是希望在今后不多的日子里，能看见儿子娶媳妇，若是能撑到生个小孙子那就更好了。 王进此时的心已经跌入谷底，脑子里不停回荡着“将死之人”这四个字。 杭书珩也很是意外，他本是好心想帮一把，没想到会是这样，这老头连脉象都没看，居然就这么肯定了吗？ 第235章 多活半年 王大娘叹了口气说道：“儿啊！咱回去吧，娘的身子骨已经这样了，要是能治好早就好了。” 王进仍未从那句“将死之人”中回过神来，他仍跪在地上，浑身透着悲伤的气息。这么多年，他担心的事情就要来了吗？他的母亲，难道真的要撑不下去了吗？ 宋甯看着心里不忍，对辛老头说道：“老爷子，您就给大娘看看吧，就算，就算真的已经到了无力回天的这一步，您能不能想想办法，让大娘在最后的日子里，过得舒坦一些。”她能看得出来，王大娘时不时的伴随着咳嗽，一定很不好受，白日里还好，若是夜里也是这么咳，只怕连个好觉都睡不了。 王大娘听到宋甯的提议，不禁也有些期待，她这个身子被病痛折磨多年，其中的痛苦只有她自己知道，若是能在最后的日子里过得不那么痛苦，也算一件好事。 辛老头凑到宋甯面前，没好气地道：“老子是欠了你这女娃娃的还是怎么着，连酒都不给老子喝痛快，就知道指派老子做事。” “我不让您多喝酒，也是怕您喝多了伤身体呀！” “老子是大夫还是你是大夫，伤不伤身体老子还不知道吗？” 宋甯无奈，现在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吗？连忙妥协道：“好好好，以后都听您的，喝酒可以，但是不许喝醉，这样总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 “那现在，您可以给大娘看看了吗？” “这副身体已经被病痛折磨得只剩一个空壳子了，老子现在能做的也就是能让你少一点痛苦。”辛老头扭头便往堂屋里去，“进来吧！” 王进如梦初醒，若是已经到了不可逆转的地步，能让母亲最后的日子里少一些痛苦，已经算是目前来说最好的结果了。 他连忙起身，扶着王大娘跟在辛老头后面进入堂屋，宋甯给他们端上了茶水。 辛老头给王大娘号脉时，没一个人敢出声，连大声喘气都不敢。良久后，才收了手，果然如他所想的一般。 看过之前的大夫开的药方过后，辛老头说道：“这药方倒是没什么问题，只是，如今这药服用了也不见效了吧？” “是的没错。” “如果继续采用这个药方，只怕撑不了两个月了。” 王进瞳孔猛地一缩，居然只剩下两个月了…… 他连忙问道：“不知老先生可有法子，能让我母亲，走的再晚一些……”最后这句话说出口，仿佛是在用钝刀子割着他身上的肉，痛不堪言。 王大娘不想看到儿子这样痛苦，握着他的手说：“进儿，不用难过，娘病了这么多年，这一天到来也是迟早的事，若不是惦记着你还没娶上媳妇，娘早就不想继续拖累你了。” “娘，我是您儿子，您跟儿子说什么拖累不拖累的。” 辛老头抚着胡子看了对面的母子情深一会儿，干咳了两声，说道：“我这有两个方子，你们可以听听看。” “老先生，您请说。”王进认真地看着辛老头，抑制不住地紧张与期待。 “我可以在你们原来的药方上做一些调整，你们拿回去抓药煎服，可减轻病症痛苦，可能会在原来的基础上再多活些时日，但能不能活得更久一点，这得听天由命。” “另一个方子呢？” “另一个方子嘛！”辛老头顿了顿，继续说：“是一剂猛药，以毒养身，服用过后，短时间内会恢复到正常人的状态，但这是剧毒，会腐蚀人的五脏六腑，等五脏六腑被腐蚀殆尽，寿命也就到了极限。” “这个方子有一个好处，便是能让将死之人多撑上半年之久，死的时候不会有痛苦，坏处便是，死相会很难看，寿命终结之后，会以最快的速度成为一具干尸。” 至于为什么会成为干尸，辛老头没有多做解释，两个方案他已经抛出来，该如何选择，全看他们自己决定。 王进听完，有些左右为难，一种是保守治疗，能缓解病痛症状，但寿命仍是短暂的。 而另一种，太过霸道，虽说能让人快速恢复到正常状态，却也需要付出巨大的代价，那样的死状，与死无全尸有什么两样？唯一的好处，便是能不受痛苦地多活半年时间。 王进犹豫不决，拿不定主意，王大娘却坚定地说道：“老先生，我选第二种。” “娘……” 王大娘在王进要讲话时抬手打断他，“不用说了，娘已经决定了，能多活一刻都是娘赚到的，至于死后怎么样，死都死了，还在乎什么死相。”王大娘病了这么多年，心态早就变得很豁达了。 “要是在这半年里，能给你说上一房媳妇，为娘就没有什么遗憾了。”得知自己或许还能有半年寿命，王大娘此刻的心情莫名地开朗了起来，“老先生，您开药方吧！” 庆幸的是她拗不过儿子，不忍儿子失望，才勉强跟他前来求医，否则她就真的错过能多活半年的机会了。 “决定好了？” “决定好了，您开药方吧。” 杭书珩默默地去取来纸笔，辛老头刷刷地写了一张方子递给王进，嘱咐道：“抓好药送过来，我亲自调制成药丸，三日后来取药即可。” “多谢老神医。”事已至此，王进只好将方子收入怀中，往后的半年时光里，他得利用母亲最后所剩的时日，好好尽孝。 “谢就免了，回头记得把你家里那一大坛酒给老子送过来。”反正诊脉开药方又不费他什么事，他惦记的是那二十几年的陈酿。 “老先生尽管放心便是，待我回县城抓好药，再把酒一块给您送过来。” “这还差不多。” 因为急着回县城抓药，王进母子很快便告别离开了。回到县城几乎没有停歇，将母亲送回家后，顺便将那坛酒搬上马车，再去往医馆抓药。 医馆的伙计看着那个药方子还很是疑惑，毕竟都是一些非常霸道的药材，他反复与王进确认过，最后才按方子抓药。 抓好药，王进马不停蹄地再次赶往上塘村，将药材和酒都摆在辛老头面前。 第236章 红伞伞白杆杆 辛老头抱着那一大坛酒眼冒金光，只差哈喇子没流一地了。 随后，他检查过王进送过来的药材后，见没有问题，便摆摆手将他打发走了。 “行了行了，你走吧，三日后来取药即可。” 这时候，宋甯已经开始准备晚饭，她客气地挽留一下，王进以不放心母亲一人在家为由拒绝了。 待王进刚离开，扬扬抱着一只小兔子出来，不是他喜新厌旧，有了兔子就不抱小猫了，而是那只猫现在长大了一些，太好动，根本就抱不住。 “太爷爷，今天来的那个奶奶，她生病了吗？” “唉！是啊！” “那她会死吗？” 呃，他该怎么回答？跟一个这么小的孩子讨论什么死不死的…… 难得孩子会问这种事情，辛老头便趁机试探一下，将扬扬拉过来，“来来来，扬扬过来，太爷爷问你，你想不想跟太爷爷学医术啊？” 扬扬歪头想了想，学医就是当医生吧？当医生的好像都是很厉害的，“学会了，我是不是以后都不会生病了？” 他知道，生病是很难受的，如果他会治病了，就不会生病了吧？ 杭书珩在一边听着，他见识过辛老头的本事后，并不反对让扬扬跟他学医，甚至在一旁帮着解释，“扬扬，每一个人都会生病的，就算是大夫也会有生病的时候，不过呢，大夫会治病，也会提前预防，尽可能地不让自己生病。” 他的解释很直白，让孩子很轻易就能听明白，辛老头很是赞同，“你爹爹说的对，你要是学会了医术，以后你身边的人生病了，你就可以为他们救治了，可是你要是什么都不会，万一他们生病了，你什么忙都帮不上。” 扬扬看了看自己爹爹，又想着娘亲，认真的想了想，万一以后爹爹娘亲生病了，没人给他们看病可怎么办。 “我不想要爹爹和娘亲生病，生病很难受的。” “那你要不要好好的跟太爷爷学呀？”辛老头为了让孩子对此道感兴趣，从那堆药材中找出两种，“太爷爷跟你说啊，学医可是一件有趣的事情，你看看这两种药材。” 他两手各自抓着一种药材，“这个呢，是有毒的，吃了会肚子疼，这个呢，也是有毒的，吃了会呕吐，但是这两种药材一起吃，就没事。” 将这两种药材放下，他又找出另外两种，“再看看这两个，这个呢，吃了能治牙疼嗓子疼，这个呢，吃了能治呕吐腹泻，但是这两种药材一起吃，会中毒，怎么样，是不是很神奇？” 扬扬听得津津有味，连连点头，“好神奇啊，万一吃错了那就惨了。” “对呀！所以，你可要好好认药材，以后可不要吃错了。” “嗯！” 辛老头变戏法似的，突然手中便多出了一根银针，“你看，这是什么？” “咦！太爷爷，你怎么变出来的？”扬扬惊奇地抓着辛老头的手左看看右看看，也没找到他藏针的地方。 “嘿嘿，别找了，这要让你给找到，太爷爷这饭碗可就要砸了，哈哈哈！”辛老头捏着银针递到他面前：“来，你拿着这根针，拿稳了，不能动哦！” 扬扬接过银针，用拇指与食指捏着，稳稳当当，没有一丝的晃动。 “闭上眼睛。” 扬扬照做，即便闭着眼，那捏针的手也不曾晃动，辛老头满意地点点头，暗自吹捧自己的眼光好。 小小年纪手就这么稳，真是个好苗子啊！早在他看见扬扬作画时，握笔握得异常的稳，他就已经知道这孩子的天赋绝对超乎想象。 “好了，可以了。”辛老头从扬扬手中拿回银针，突然就想逗逗他，“你说这针要是扎在你身上会不会痛啊？” 说着，作势要去扎他，扬扬顿时吓得撒腿就跑。谁不跑谁就是傻瓜，那么长的针，扎到了当然会痛了。 辛老头玩心渐起，捏着银针就去追他，“乖，来让太爷爷扎一下，保准不疼。” “不要不要不要。” 扬扬跑到杭书珩身后躲着，见他捏着银针过来了，又跑进了厨房去找宋甯，辛老头这才乐呵呵地作罢。 “扬扬这孩子，适合学针灸。”辛老头坐回矮凳上，一脸认真地与杭书珩说。 杭书珩方才也看明白了，老头这是在试探孩子的潜能，他不反对扬扬学这些，但丑话还是得说在前头。 “你若愿意教，扬扬可以跟着你学，但我还是那句话，想带走他的话，不行。” 辛老头没好气地哼哧一声，“目光短浅，哼！” 别过头不想看见这个臭小子，这天底下想被他毒公青睐的人能从京城排到这里，这小子倒好，还怕他将他儿子拐走，他得想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才行。 他在这里又不能停留太久，否则若是十里八村都知道这里有个老神医，那些一直在暗中寻找他的人定会找到这里来，真是愁人。 接下来，一连三天，辛老头都会带着扬扬上山采药，利用采药的功夫，教他辨认药材，以及告诉他药材的作用。 在山上，遇到难走的路时，辛老头都会抱起扬扬运起轻功在山林里穿梭，扬扬在那一刻，彻底被征服了，非闹着玩学功夫。 辛老头自然是没有不答应的道理，这孩子可是他看上的，要收做传人的人，这未来的毒王谷的主人，怎么能不会功夫。 下山时，每天都会顺路打两只野鸡，采些野菜回来，可把小家伙乐坏了。 不但提升了家里的伙食，省下了一笔小的开支，这几天几乎都不需要花银子出去买肉和菜了。 今日下山时，这一老一小竟背回来一筐蘑菇，刚进院子，扬扬便跑到宋甯面前说着他在山上遇见的东西。 “娘亲，娘亲，我告诉你哦，我们今天在山上看见红伞伞了。” “红伞伞？”宋甯一开始没反应过来，随后看见他们背回来的小背篓里满满的都是蘑菇，就明白了。 “娘亲，太爷爷说，这些是没有毒的哦！这些也不是红伞伞，吃了不用躺板板。” 躺板板……宋甯有些哭笑不得，问道：“扬扬，你还知道红伞伞白杆杆怎么唱吗？” “知道呀知道呀！”说着，他便唱了起来，“红伞伞白杆杆，吃完一起躺板板，躺板板睡棺棺，然后一起埋山山，埋山山哭喊喊，全村都来吃饭饭，吃饭饭有伞伞，全村一起躺板板……” 第237章 以后我帮你治病 在山上，辛老头在教扬扬辨认毒蘑菇时，倒是没料到这孩子居然懂得不少，还唱起了这首歌谣。 当时他听着便很是吃惊，没想到还有人能编出这样的歌谣来辨认毒蘑菇，这可比他那晦涩难懂的一大套说辞有用得多了。 问起是谁教的，扬扬脱口而出是娘亲教的，辛老头听扬扬唱完，就迫不及待地问宋甯，“女娃娃，你是怎么教的，这首歌谣可真不错，通俗易懂，比老头子教的辨认毒蘑菇的法子要好上许多。” “呃！这个嘛，是我小的时候，我爹怕我误食蘑菇，才绞尽脑汁编了这么一首歌谣教我的。”宋甯汗颜，没办法，只能让她那传说中的亲爹背锅了。 杭书珩忍俊不禁地看了她一眼，获得一记毫无杀伤力的眼刀子，他的唇角扬得更高了。 辛老头完全没有怀疑，他是真的相信这个宋秀才肯定是有些本事的，否则也不能入了他那师侄的眼，就算有救命之恩，他那师侄可不是会以身相许的人。 “你这个秀才爹可真是有点本事，这种歌谣都能编出来，妙啊！”辛老头说完，将扬扬喊过来又再他唱一遍,边听边顺着白花花的胡子称赞不已，“妙，实在是妙。” 若是日后他教门内子弟们识别药材，也能用上歌谣记药材的法子，那岂不是事半功倍。只是，他又不擅长编曲子，这可真是个难题。 宋甯嘴角抽了抽，没想到前世网络上流行的这么一首歌曲，居然能让这个老头如此激动。 今日是王进来取药的三日之期，王大娘完全不用他劝说，便主动催促他出门了，显得比他这个当儿子的还要着急。 来到杭家大门外时，正听到院子里很是热闹，孩子稚嫩的声音，正在唱着歌谣。王大娘听着，不免看了看身侧的儿子一眼，儿子似乎比杭童生还年长一些呢，人杭童生的儿子都这么大了，她儿子连媳妇都还没个影。 大门敞开着，院子里老人小孩热闹极了，并未注意到他们的到来。 王进在敞开的一侧门板上扣了扣门环，院子里的几人闻声望去，就见他们母子正候在门外。 宋甯迎了上去，“大娘，王捕快，你们来了，快进来吧！” “今日又来叨扰了。”王大娘和蔼地说道，这一家人都是极为善良的人家，她儿子能结交到这样的人，让她很是欣慰。 “大娘您见外了。” 进了院子，母子俩很真诚地朝辛老头见礼，“老神医。” 辛老头挥了挥手，“得了得了，老头子不兴那一套。”说着他便回屋去了。 “大娘，王捕快，先喝口茶吧！”宋甯送上茶水，邀王家母子坐下喝茶。 扬扬自从他们进门后就沉默了，他一个劲地盯着王大娘看。王大娘也在一脸慈祥地看着这个小娃娃，稀罕得紧，只是自己是带病之身，她也不敢太靠近那孩子，万一过了病气给他可就不好了。 忽然，扬扬问道：“奶奶，你生病了，是不是很难受？” 王大娘与他隔着一张桌子，笑着对他说道：“奶奶不难受，宝宝不用担心。”她还不知道这孩子叫什么。 “生病了怎么会不难受呢？我生病的时候可难受了。”说着，他突然眼睛一亮，又说道：“不过，我要跟太爷爷学医，等我都学会了，以后我帮你治病。” 王家母子被这稚嫩而天真的童言童语撞击着，心里暖暖的，“好啊！那奶奶就等着你学会了，来给我治病。” 王大娘叹了口气，真可惜啊，她是等不到那个时候了。王进同样想到这个，别过头，只觉得鼻子有点发酸。 宋甯和杭书珩都没想到扬扬会突然这么说，不免有些尴尬，这孩子，不是往人家伤口上撒盐么？ 杭书珩提醒他，“扬扬，你是不是还没喂兔子呀？” “对喔！”他想到小兔子们肯定已经很饿了，迈开小短腿就往后院跑去。 宋甯带着歉意地对王家母子说道：“实在抱歉，这孩子……” “孩子有一颗赤子之心。”王大娘欣慰地道：“你们把孩子教养的很好，我要是有这么个大孙子，做梦都得笑醒了。”说完，她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 不多时，辛老头便从屋里取了一只小瓷瓶出来，倒出一粒黑色的药丸，“服下此药丸，今晚睡一觉，明日起来，你身上所有的病痛症状就消失了。” 王大娘接过药丸，感激不尽，“多谢老神医，多谢老神医。” 辛老头摆摆手，“不必了，你们只要保守秘密即可，若有人问起，可不要将老头子说出去，老头子仇家多。”说着他意有所指地瞪了杭书珩一眼，杭书珩摸了摸鼻梁，显得有点心虚。 “老神医请放心，我们一个字都不会说出去。”王大娘连忙保证道。 王进看着那颗药丸，心情复杂，他不想去想象母亲在不久的将来死去时是何等惨状，他更不能去劝说母亲不要服下那颗药丸，索性别开脸不去看。 王大娘当着大伙的面将药丸服下，随后又问了一些问题，如饮食是否有什么禁忌。 辛老头却说道：“没有任何禁忌，反正剩下的时日也不多了，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放宽心，把这剩下的日子过好吧！” “多谢老神医，老神医说的是。” 王大娘如今是看开了，也不惧那一天的到来，王进听了那番话却是难受得很。 他们母子在杭家又待了一会儿，才起身告辞，临走时，宋甯塞给他们一些蘑菇，“大娘，这是今早老爷子和孩子上山采的蘑菇，你们带一些回去尝尝，这新鲜的蘑菇，无论是炖着吃炒着吃它都好吃。” 王大娘也不推辞，她收下蘑菇，握着宋甯的手说道：“你们一家是我们的贵人呀！感谢的话大娘也就不多说了，蘑菇大娘收下了，改日等大娘的身体好了，大娘教你酿酒，把酿酒的秘籍传授给你。” 第238章 娘没有在做梦对吧？ 从上塘村回来后，王进一整天都恍恍惚惚，夜里更是难以入睡，直到后半夜才迷迷糊糊睡去。 第二天清早，他是被院子里的动静惊醒的，连忙下地穿了鞋就冲出房门，看到院子里的场景便呆住了。 “娘，您……” 王大娘在院子里扫落叶，见他连衣裳都没穿好就跑出来，还在那发着呆，“儿子起了？赶紧去洗漱吧，早饭娘已经煮好了。” 王进如梦初醒，母亲今日看起来似乎与往常不太一样了，她那张脸仍是瘦得脱了相，但却一扫从前的病容，仿佛整个人都有了精气神。 他走过去从母亲手中接过扫帚，仔细打量着她，紧张地问：“娘，您感觉怎么样？” 王大娘一脸的欣喜，拍了拍自己的胳膊，有些激动，“有劲，娘现在感觉浑身都有劲了，浑身上下，没有一点不舒服的感觉，就好像之前病的那么多年，都不存在似的，那老神医果然是老神医啊！” 从前，她哪怕是扫个地，没一会儿便累得坚持不下去，可今日，她从一大清早忙活到现在，一点都不觉得累。多少年了，这久违的正常人的状态，让她觉得好不真实。 “儿子，儿子，咱们是真的遇到神医了对吧？娘没有在做梦对吧？” “娘，您不是在做梦，咱们真的遇到神医了。”王进有点心酸，扶着她到凳子上坐下，“娘，您歇会吧，这些事情交给儿子来做就行了。” “哎呀！娘不累，娘现在浑身都有着使不完的劲。” “您不累也歇着。” 王进坚持让她坐在凳子上歇着，他自己则抄起扫帚，继续扫着院子里的落叶。 王大娘有一搭没一搭地与他说着话，“娘现在唯一的心愿，就是在这最后的时光里，给你讨个媳妇回来。”好在，她还有时间，半年的时间，她还可以做很多的事情。 王进对这样的话题很是抗拒，沉默着扫落叶，没有搭腔。 王大娘仍自顾自地说：“儿子，你老实跟娘说，你可有心仪的姑娘？你若是有了心仪的姑娘，娘说什么也要给你娶回来。” “娘，您现在应该好好地养身体，不应该操那么多的心。” “嗨，娘这不是怕时间来不及吗。” 王进闻言，又沉默了，王大娘也知道自己说的话让他听了不好受，叹了口气，“进儿，娘已经想开了，你也要想开一点，若不是遇到神医，说不定要不了两个月娘就走了，现在还能多活半年，娘赚到了，满足了。” “娘就怕娘这一走，就剩下你一个人孤苦伶仃的，也没个知冷知热的人陪在身边,娘不安心。” 说得轻巧，到时候，死去的人一了百了，倒是解脱了，而活着的人却要长久承受着亲人离世的痛苦。 不管王大娘絮絮叨叨地说了多少，王进一直是闷不作声，将院子扫好，便去洗漱。 吃过早饭又给家里的水缸提满水，这些都是他日常做的事情，做完事情这才回屋换了身捕快的衣服出来。 “娘，我去上值了，您好好歇着，别忙活了，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做。” “好嘞，你去吧，娘现在没事了，你放心吧！” 虽说儿子让她别忙活，但她如今浑身有着使不完的劲，根本就闲不下来。趁着今儿日头好，她将家里的被褥都拆出来洗了晾晒。 这些活，从前她根本就做不了，就算能洗好，也没力气甩上杆子晾晒，现在可好了，她有劲得很。 王进这一日在外做事，总是不放心，毕竟母亲服下的那颗药丸，按老神医的话来讲，那可是剧毒，他总担心母亲会不会一个不慎，说走就走了。 他觉得这一天格外的漫长，当值时总是走神，心不在焉。终于熬到下值，他拒绝了同僚的邀请，马不停蹄地便赶回家。 刚进家门，他便闻到了从厨房里飘出来的饭香，也看到了厨房里母亲忙碌的身影，他不由松了一口气。 “哟！回来啦？歇一会，马上就有饭吃了。” 院子里，晾晒的被褥单子还没收回屋，他就知道，母亲在家肯定闲不住的。 “娘，不是让您好好歇着吗，您怎么又忙活了这么多事情。”无奈地叹了口气，着手收拾起来。 “娘闲着也是闲着，趁着日头好，洗洗晒晒也好，你放心，娘有分寸，不会逞强的。” 她今日除了洗洗晒晒，还将屋里屋外全都打扫擦洗了一遍，这些都是她往常想做却力不从心的事情，就只能看着儿子受累。如今她有劲了，肯不得把所有的事情全做完，这样一来，儿子也不用那般辛苦。 王进一进屋里便能看与往常不一样了，屋里整整齐齐，一看就知道是有人收拾过的，那人除了他的娘还能有谁，他已经不知该如何说了，只要她高兴就好。 这短暂又漫长的一日，在王大娘的欣喜，以及王进的担惊受怕的不确定中度过。 直到第二天再次醒来，王进瞧见母亲仍是如昨日一般的状态，他悬着的心暂时落回原处。 想来那老神医，果然厉害，而他竟如此揣测，实在是太不敬了。 同样会为王大娘担心的，还有宋甯，虽然辛老头说的有模有样，但她没有亲眼见到王大娘服用那颗药丸之后的改变，这心里总有些好奇。 已经过去两天两夜，也不知道王大娘现在是什么情况了。 于是，辛老头带着扬扬从上山回来，屁股还没沾到板凳，便被宋甯追着问：“老爷子，这都过去两天了，也不知道王大娘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不会有问题的对吧？” “怎么，你是在质疑老子吗？”辛老头气得吹胡子瞪眼，放眼全天下，有哪个人敢这般质疑他毒公的治病救人的手段。 第239章 设计成品出世 见他急眼，宋甯连忙堆着笑脸赔不是，“不是不是，老爷子您别生气，我没有质疑您，我就是很想知道王大娘目前的情况，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 “能有什么情况，正常人什么情况她就是什么情况。”辛老头没好气地道，“你要是实在好奇，找上门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还别说，宋甯还真有这个想法，被辛老头这么一说，这个念头便在脑海里疯狂滋生了起来。 杭书珩坐在树底下看书，一抬眸，便对上了她那双求知欲满满的眼眸，唇角不禁上扬。 宠溺道：“你若想去看看，就明天去吧！”正好，他也有些事情打算找个时间进一趟城。 辛老头在一边酸道：“啧啧啧！你就宠着她吧！看看哪天能给你上天了。” “自己的媳妇自己宠，我乐意。” “哎呀呀！可肉麻死老子了。” 辛老头嘴上虽是如此酸不溜秋，心里头却是受用得很，他们冥山的后人，就得让人宠着、惯着。 宋甯被他们说得有些不好意思，微红着脸逃离了现场。 一日过去，大清早，他们便出发去县城，家里就只剩下辛老头，与还未能出门见光的柴五叔了。 临出门时，宋甯将早饭做好，还炖了一锅猪蹄煨在锅里，如此，就算他们中午赶不回来做饭，有那么一口肉在锅里，也不至于饿着家里的老头。 到了县城，宋甯在点心铺买了些糕点，与杭书珩一同去了小鱼胡同。王进的捕快，让他们不费什么事便打听到了王家所在。 上前叩了叩门，很快便有人来开门了，正是王大娘。见到他们，王大娘惊喜万分，“哎呀！你们、你们怎么来了？快进来吧！” “大娘，我们来县城有些事，就顺道过来看看您。” 此时，王进已经去了衙门上值，家中就只有王大娘一人。 进了院子，宋甯将带来的点心放下，仔细打量着王大娘，确实很不可思议，今日的她与前几日完全不一样了。并不是容貌有什么改变，而是整个人气质变了，一扫满脸的病容，整个人都鲜活了起来，连说话都不再是有气无力的了。 “大娘，您看起来状态很好。” “谁说不是呢！大娘我呀！现在浑身都有使不完的劲儿。”王大娘给他们倒水，“你们喝口水吧，这家里也没什么好茶招待你们。” “大娘，您不用忙活，我们坐坐就走了，待会儿还有别的事情呢！”宋甯真心地笑道：“看见您状态这么好，真替您高兴。” “多亏了你们，否则，我恐怕就只能日复一日地喝着那苦麻的药汁，拖着这副破败的身体等死。”虽说最终她还是逃不了一死，但至少她知道了这个期限，那些未完成的事情还来得及去完成。 王大娘由衷地表示谢意，“大娘是真的感谢你们。” 在王家与王大娘说了会话，一家三口便与王大娘道别了。 “往后来县城的时候，若是方便，就常来家里坐坐。”王大娘起身将他们送出门。 想着他们一家都是人好心善，在他们村里人缘必定不错，王大娘不禁多了一句嘴，她拍着宋甯的手说道：“大娘现在什么都好，唯独放心不下的就是我那老儿子的亲事了，你们村里若是有适龄的姑娘，又没有说亲的，你帮大娘留意留意！” 宋甯有些哭笑不得，这怎么突然就托媒托到她这来了，她并没有将这个事情放在心上，媒人这个活儿，可不好做。 想起上一次，有人来找她托媒，还是因为水生，当时最后还是请出了叔奶奶才算将那些人给打发掉的。 从小鱼胡同出来，杭书珩将宋甯母子俩送到周府，随后他便自行离去。 “宋姐姐，你来了。” “嗯！今儿来县城有些事情，顺道过来讨杯茶喝。”宋甯玩笑道。 “宋姐姐，你来了正好，你今儿不来呀，明儿我也得去找你。”周茹似乎显得有些兴奋。 宋甯笑问：“怎么了？有什么好事吗？” 周茹却神秘兮兮地道：“你先喝口茶，喝好茶，待会你去铺子里就知道了。” 她这么一说，宋甯便大概能猜到了，“是那些图纸上的首饰做出成品了吗？” “是呀是呀！实在是太好看了，宋姐姐，你这脑子里到底装了多少我不知道的东西啊？” 天知道，当她看见成品的时候，她就移不开眼了，她能想象得到，当这些首饰面世后，将会有多少女人为其疯狂。 “那走吧，咱们现在就去看看。”宋甯索性也不喝茶了，起身就走。 周茹带着她从后院的小门通向聚宝阁铺子的后院，再穿过庭院进了铺子，直接就上了二楼。在楼梯的拐角处，便听见了楼上周桓爽朗的大笑声。 “爹，你看谁来了。” 聚宝阁今日二楼不待客，这新品刚被送过来，周桓从看到的第一眼，这嘴就没合拢过，乐的。 宋甯调侃道：“是什么事让周叔这么开心呀？” “哟！书珩媳妇来了。”他这时候见到宋甯，就好像见到了宝贝疙瘩似的，双眼亮得很，朝她招手道：“来来来，快过来看看，看看这些成品怎么样。” “先做出了一批，” 宋甯看着那些做工精良的首饰，都忍不住赞叹不已，“师傅们的手艺真是精湛啊！”饶是她在后世见过各种琳琅满目的珠宝首饰，也同样被眼前这些做工精细的首饰给惊艳到了。 “哈哈哈！别的叔不敢说，就珠宝首饰这一行，咱家养的手艺人，那可都是全东离国最顶尖的。”他说着，话锋一转，“这批首饰能够出世，书珩媳妇，你可是大功臣啊！” “叔，您过奖了。”宋甯谦虚道：“我只不过是想象力丰富了些，又恰好作画做得不错罢了，真正辛苦的，是那些手艺人，能做出这么细腻的工艺，实属不易。” 周茹却在一旁说道：“宋姐姐，你太谦虚了，这么好看的款式，放眼整个东离国，怎么别人画不出来，就你能画出来，还不是因为你厉害吗？” “茹儿说的没错，你太谦虚了，有了这批首饰，今后咱们聚宝阁在珠宝首饰这一行，可就遥遥领先了。” 第240章 开始计划铺摊子 杭书珩与宋甯母子分别后，便去了牙行，牙行里的龚管事见到他还很是意外。 堆着笑脸相迎，“杭童生，您今日登门可是有什么需求？” “嗯！是有点事情想要向龚管事打听打听，不知龚管事可方便？” “方便方便，咱们移步客间说话。”来者是客，哪有不方便的道理。 龚管事将杭书珩带到会客厅，吩咐人上了茶水点心，这才问道：“不知杭童生想打听什么事？” 杭书珩稍微斟酌了一下，说道：“龚管事，我想打听一下，之前在万家木工坊做事的那批手艺人，如今的去向。” 龚管事一听，便明白他今日的来意了，“杭童生是想寻会木工的手艺人？” “正是。”杭书珩也不否认。 龚管事寻思片刻，“不瞒您说，之前在万家做事的那一批手艺人，手艺不错的，都已经被人先一步领走了。” “您也知道，这有手艺的人吧，最是抢手，如今咱们牙行里，只剩下一些学徒，您要是不嫌麻烦的话，领回去，找个手艺好的师傅带上一带，也未尝不可。” 杭书珩认为他说的有一定的道理，有点基础的学徒，总比什么都不会的强，有人带一带，很快便能上手了。 日后若想将摊子铺的大，光靠水生一个熟手还是不够的，还得再找一些有经验的师傅才能撑起门面。 只是，此事也急不来，他连作坊都还没有着手准备呢！倒是可以先看看那些个学徒，若是可以，先带回去也不是不行。 “看来，是我迟了一步。”杭书珩道：“这样，你先把那些学徒带出来，我掌掌眼。” “好嘞！您等着。” 龚管事道了一声失陪，便下去吩咐人，很快带出来一批人，清一色都是男子，看上去年纪都不大，大约十几二十岁的居多。 杭书珩让他们都抬起头来，这找人做事，眼缘以及第一印象还是很重要的。 经过简单的问话、交流过后，杭书珩最终挑走了六人，余下的全让龚管事带了下去。 这些都是有点手艺的人，又都是青年人，价格上要比普通人略高一些，一个人就要十八两银子。 杭书珩付银子时，多给了二两银子，“官府打点，就劳烦龚管事了。” 龚管事欣然收下银子，毫不扭捏做作，“杭童生放心，我老龚办事，必定给您办妥当了。” 杭书珩僵硬，无语，又来了…… 好在这会儿他没在喝茶，也没有失态，他想，今后可能还会再打交道，交道打得多了，也就习惯了。 他清了清嗓子，岔开话题，“龚管事，我需要一些有经验的木工师傅，往后还得劳烦你多帮忙留意留意这方面的人才，不一定非要死契，活契也成。” 龚管事琢磨了半晌，方才说道：“您这么一说的话，我倒是知道有一人，只是听说这人如今已经封手了，不一定能请得动。” 其实打从他明白了杭书珩的来意时，就已经想到了此人，只是这人不轻易请得动，便没有提及。 这会儿听到杭书珩的拜托，他不由得又想起这人，于是提了一嘴，同时也不忘提出此事的难度。 “当初万家和陈家都没能请人出山，你若是有意此人，还是要做好心理准备，不要抱太大的希望。” “无妨，不知龚管事对此人的了解有多少？能否透露一二？”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杭书珩认为，找上门之前，先了解一下对方的背景还是非常有必要的。 “这个嘛！”龚管事迟疑了一下，随后环顾四周，这里就他们两人，于是他凑过去，神秘兮兮地道：“我听说，我只是听说啊！听说先皇还在位之时，那人还曾是京中的官员，今上登基后，听说清洗朝堂，贬了不少官员。” “就是在这个当口，这位师傅便也不做官了，不少人猜测他也是被贬的官员之一，但那也都只是世人的猜测，事实究竟如何，外人也不得而知。” “杭书珩，您也得想清楚，这人的背景似乎有些复杂，若是个罪臣的话，您与之走近，恐对你不利啊！” 龚管事说了这么多，也是出于好心，杭书珩很是感激，“多谢龚管事提醒，这事容我再考虑考虑，若有需要，我再来找你。” “得嘞！”龚管事爽快地一笑，“我随时恭候杭童生大驾光临。” 从牙杭出来，杭书珩便将那刚买的六名小伙子带回宅子安顿。 “公子，这是······” 徐氏前来开门时，还没弄清楚状况，杭书珩便带着几个小伙子进了宅子。 “这几位日后会和你们一起做事，你先把他们安顿下来，中午做顿好的饭菜。” “诶！好嘞。”徐氏忙不迭地点头应道。 杭书珩看向那六名小伙子说道：“你们先在此安顿下来，暂时听这位嫂子的吩咐做事，日后会给你们安排活计。” “是，公子。” 简单交代几句后，杭书珩连口水也没喝便走了。 倒是徐氏还有些飘飘然的，公子居然说让几个小伙子听她的吩咐做事，那是公子给予她的信任，她得把事做好了。 当下，便安排起几人住到倒座房去，让他们自行打扫屋子，而她则带着小宝出门去采买食材。 因为公子说了，要做一顿好的。 杭书珩到周府时，听下人说宋甯母子与他们的大小姐一同去了铺子里，于是他由着下人的引领，从后院通过，进了聚宝阁。 “哟！杭童生来了，杭娘子与掌柜的都在楼上，您直接上去就是了。”铺子里的伙计对他已经不陌生，笑着为他指路。 “多谢！” 道了声谢，他便往楼上走，还未到楼上，便能感觉到了楼上欢快的气氛。 扬扬坐在椅子上，晃着两条小短腿，正在那吃着点心，其余的大人坐在一边有说有笑的。 第241章 闷声干大事 “什么事这么热闹？我在老远就听到了。”杭书珩人未到，声先至，话音刚落，人才从楼梯口的转角出现。 “书珩，快来看看。”周桓今日心情绝佳，恨不得见到每一个人都要拉着对方在那批首饰面前炫耀一番。 杭书珩极为配合地大肆称赞了一番，看着这些甩了原铺子里的款式一大截的新品，杭书珩与有荣焉，看向宋甯的目光满是骄傲。 “叔，新品出来了，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这得好好斟酌斟酌，书珩，你有什么建议？” 自从那次与杭书珩为着分成讨价还价过后，周桓便不敢小瞧了他，逮着他就要到待客厅去商讨事情。 杭书珩有些无语，这到底是谁家的生意啊，与他商讨商业规划算怎么回事。两人在待客厅里一待就是一个上午，出来时，周桓脸上的笑容比之前更盛。 宋甯从两人的神情就知道，肯定是商议出了什么好计策，就是不知道，这个从前的大总裁，有没有收咨询费。要知道，在过去，想要邀请这么一个大总裁出席什么商业活动，可是需要支付出场费的。 周桓吩咐人准备好酒菜，邀请他们一家三口留下用饭，在饭桌上，周桓仍想继续讨论生意经，杭书珩却是闭口不谈了，直言道：食不言、寝不语。 用过午饭，杭书珩便向周桓打听起之前牙行龚管事说的那个人，他想着，周桓也是京城人士，或许能知道些什么。 “周叔，我想向你打听一个人。”他将从龚管事那里得来的消息，仔细地复述了一遍，“不知周桓可知道此人？” 周桓听完，沉吟片刻，便道：“你说的，应该是那位江大人。” “这么说，周叔你认识此人？” “非也。”周桓摇了摇头，“我不认识那人，不过我年少时还在京城时，曾听说过他的一些事迹。” “先皇在位时，很是看重民间这些有手艺的人，听说，这位江大人原本是个木匠，因为手艺了得，制出了不少利国利民的工艺，后来被当地官府破格提拔做了一个小官。” “当时边疆战事吃紧，久战不下，这位江大人带人制出了一种旋螺箭头，杀伤力比寻常的箭头要高几倍，我朝军队采用了这种箭头，给敌军造成了不小的创伤，我军大获全胜，之后，这位江大人因立了功被先皇诏回京城，进了工部。” “至于到后来，先皇驾崩，新帝登基后，这位江大人为何离开朝堂，这点就不得而知了，世人有诸多的猜测，真真假假，无人知晓。” “哦，对了，那江大人的祖籍似乎就在咱们屏阳县，怎么，你是打算请他出山吗？” 杭书珩点头承认，将自己要开作坊的打算与周桓说了一嘴，也说出了他打算寻找一些有经验的手艺人撑门面。 “周叔认为，此人可能用？” 周桓没有当即回复他，只说道：“你容我派人去打听打听，有消息了我让人给你口信。” 杭书珩沉默了一下，说道：“叔，算了，这太麻烦了，也不是非他不可，我已经拜托龚管事留意了，这家不成，再找下家就是。”为了一个背景不详的人，还要特意去做调查，杭书珩觉得不划算。 “那成。” 周桓嘴上答应，可事后他还是让周银往京城里递消息，问问主子的意思，得到了回信是：可用。 当然，此为后话，这时候的杭书珩并不知道周桓的打算。 一家三口从周府离开，回到自家的宅子里，见到那些个年轻小伙子，宋甯才知道，这半个上午的功夫，杭书珩居然闷声干了这么一件大事。 仆人越来越多，买人好像会上瘾似的，宋甯不禁觉得他们现在是越来越像地主了。 “公子，夫人，小少爷，可吃过了？要不我去厨房给你们弄些吃的。” “不用忙活，我们已经吃过了。”宋甯出声制止她去厨房准备吃食，往内院走去，随口问道：“陈二的伤怎么样了？”这才几天时间，应该没那么快好。 徐氏一直跟在身侧，“谢夫人挂怀，叫了大夫来看过，好了许多。” “让他安心养着伤，等他伤养好了，就有事情做了。”杭书珩吩咐道：“你去将那几个小伙子召集来正房见过夫人。” 方才进门时只是匆匆一眼，总要来一次正式的拜见主子才是。 他们回到正房刚坐下，陈小宝便很有眼力见地泡了茶端上来，别看他人不大，端着茶水那叫一个稳妥。 宋甯连忙从他手上接过托盘，就怕他万一一个不小心绊倒了，这热腾腾的茶水洒到人身上可不是闹着玩的，更何况孩子的皮肉嫩。 “小宝，你还小，热水很危险，以后离这些危险的东西远一点知道吗？” 宋甯还没说完，扬扬就接着说道：“被开水烫到会很痛的，还会起泡，留疤。” “嗯！我知道了。”陈小宝重重地点点头。 这些事情，他从前在村子里也没少做，也没少被洒出来的热水烫到，已经给他烫皮实了。 在牙行里的时候也一样，没少做这些端茶倒水的活计，却从来没有一个人对他说热水危险，被烫到会很痛。 从前每天都要做事是为了不用饿肚子，自从来到这里，他玩的时候比做事的时候还多，有时候他都快以为自己是个小少爷了。 很快，徐氏便领着几个小伙子陆续进来，小伙子们很有眼力见，一进门便跪了下去，“见过公子、夫人、小少爷。” 看到别人向自己下跪，宋甯还是有些不太喜欢，不过，她现在也想通了，既然是这个时代的规矩，她还是不要总是去破坏规矩才是，没得弄得下面的人战战兢兢。 陈老二一家不就是个例子，当初不让他们跪，反而叫他们更加心里没底，让他们同桌用饭，他们更是食不知味。 后来，经过周茹的提点，宋甯也算想通了。 奴才就是奴才，主子就是主子，奴主不分，岂不是乱了套，规矩就是规矩，不能坏。 第242章 开始召集人手 等下面几人跪拜过，磕过头，宋甯才说道：“嗯！起来说话吧！” “谢夫人。”几个小伙子异口同声，拜谢完才纷纷站起来。 “听公子说，你们曾经都是在万家做事的？”宋甯饶有趣味地道。 几人私底下面面相觑，也不知这位女主子是个啥意思，最后由其中一人站出来回话，“回夫人，是的。” “既然曾经是万家的人，那么万家与公子之间的恩怨你们可知晓？” 话音刚落，几个小伙子噗通一下，齐刷刷地又跪了下去。 “求公子、夫人恕罪。”他们一开始并不知道自己的新主子居然是那个传说中的杭童生，还是到了宅子后，从徐氏那里知道的主子的身份。 当初那件事闹得沸沸扬扬，他们身为万家的家奴，想不知道都难，女主子这时候提起，该不会要迁怒他们吧！ 宋甯一愣，侧首与杭书珩对视一眼，这怎么又跪下了，她也没说什么呀！ 杭书珩忍俊不禁，她这是给人下马威而不自知呢！还一脸的无辜。 “起来吧！” 待几个小伙子再次战战兢兢地起身后，杭书珩示意宋甯继续。 宋甯轻咳一声，说道：“不管你们过去的主子是谁，那都是过去的，如今你们的主子姓杭，我希望你们今后要谨记自己的身份。” 几人异口同声道：“是，夫人，小的们一定谨记。” “嗯！”宋甯满意地点点头，随后道：“咱们府里的规矩不多，往后有事可以直接禀报，没有犯错不用跪，尽心做好自己分内之事就好，现在，都报一下自个儿的名字吧！” 几人面面相觑，还是由其中一个看起来机灵一点的小伙子说道：“回夫人，小的们之前在万家，都是冠了万家的姓，现在跟了新主子，理应由新主子赐名。” “这样啊！那你们就把姓氏换一下，名字还是原来的名字，把姓换成杭姓就好。”宋甯可不想费那脑子去给这么多人取名字，“然后，你们把各自的名字与年纪报一下。” 只是换了一下姓氏，其他的都不变，几个小伙子很快就自报姓名和年龄。 “小的杭全，今年刚过二十。” “小的杭福，今年也是二十。” “小的杭安，今年十九岁。” …… 剩下的三人分别叫杭康、杭发与杭宝，三人同岁，都是十八岁的小青年。 这名字报完，宋甯便在心里吐槽，年轻是真年轻，这名字却也是真的土啊！ “好。”宋甯转头对站在一侧的徐氏说道：“回头，你去布庄买些布回来，给他们几个每人做两身衣裳，规格就按照我当初给你们买的布的规格来做。” “还有，现在人多了，吃饭就别再那么随意对付了，从今天开始，早饭除外，午饭和晚饭都必须要有肉，大家以后都是要干活的人，吃肉才能有力气。” “是，夫人，奴婢知道了。”徐氏连忙应下。 她如今也算是摸清楚一点主子的脾气了，公子任何事都会听夫人的，除非夫人也拿不定主意时才会让公子拿主意。而夫人不喜欢下面的人忤逆她的意思，她现在也学聪明了，夫人说的，她只要听着照做就是了。 “行了，我就说这么多，咱们府里事不多，没什么活，你们就先听陈嫂子的吩咐做事，有活干活，没活就歇着，至于之后对你们有什么安排，等公子吩咐就是了。” 几个小伙子没想到，这换了新主子，待遇竟然这么好，才来就有新衣裳，还暂时不用做事，他们做奴才的，还从来没有这么清闲过。 陈嫂子说的果然没错，他们是遇到好主子了，试问哪家的奴才能顿顿有肉吃？ 这若是让城里所有做奴才的人都知道，他们在杭家做事，顿顿有肉吃，就算是奴才，哪怕以杭家奴才的身份走出去，都觉得脸上有光。 从县城回来后，杭书珩便去了水生家，与水生商量着，让他去找村里几个人品好的小伙子，问问他们愿不愿意跟着他学。 水生嘴笨，不懂得怎么去表达，自己也拿不定主意，索性挨个把人叫来了，让杭书珩与他们说。 首先，将距离最近的孙庆来先喊了过来，随后他又跑到老族长家喊了两个孙子辈的后生。论辈分与杭书珩同辈，即便年纪与水生差不多，但他还得管人叫一声叔。 听到水生说明来意，老族长十分赞成，催促着自家两个孙子赶紧走，“这是好事，赶紧的，快去，别让你们珩子哥等久了。” 从老族长家出来，经过里正家的时候，水生进去找了何春生。 里正家院子里，一家子都在，水生进去便挨个打招呼，“里正叔，婶子，铁生哥，都在啊……”唯独没给正在劈柴的何春生打招呼。 “水生你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嗯，是有点事，我找春生哥。”水生点点头，随后问道：“春生哥，你这会儿有空吗？有空就上我家一趟。” 何春生劈柴的东西没有听，嘴上却说：“有什么事你就直接说，没看我正忙着劈柴吗？” “珩子叔让我问问你，要不要跟着我学木工，珩子叔说了，以后开作坊的话，需要人手，你要是愿意学，就去我家一趟，咱们大家商量商量。” “哎呀，这是好事啊！”里正很是激动，之前出了万家那事，村里人都以为，杭书珩要开作坊的事就这么不了了之了，没想到，现在就要开始筹备了。 见何春生还懵懵的没反应过来，何铁生出声提醒道：“老二，你还在那里发什么呆？还不赶紧去。”若不是他的腿不方便，他还想去呢！ “老幺，你还在那劈什么柴，那是宝贝啊？老惦记着劈柴。”里正看着这小儿子的呆样，真想一鞋底拍醒他，“老子告诉你，你可得给老子好好学，别给老子丢脸。” 何春生经过父兄的提醒，如梦初醒，斧子一丢，撒丫子就跑了出去，跑得比水生还快。 第243章 村里人开始活络起来 几人到了水生家，杭书珩将接下来的计划与他们大致说了一下，得到一致的认同。 事情一敲定下来，接下来的几日，几个小伙子天天往水生家跑，自然引起了村里人的注意，大伙都纷纷有了想法。有人私底下找了他们打听，但几个小伙子都是口风紧的，还没最终落实下来，他们是一个字也没有透露出去。 于是，退而求其次，找上了那几个小伙子的家里打听起来，同样也没打听出个有用的信息。打听到里正那里时，还被里正给打发了回来。 最后，村里人直接将宋甯堵在路上打听，“书珩媳妇，书珩他们这个作坊，是不是要办起来了啊？” “是呀！书珩媳妇，这作坊要办起来，可别忘了咱大家啊，大家可都等着出一份力呢！” “就是就是，当初书珩可都答应咱们了，办了作坊要带着大伙一块干的。” 大伙是否都等着出一份力，还有待商榷，谁家都想分一杯羹倒是真的，这都是人之常情。 众人七嘴八舌，吵吵嚷嚷，让宋甯一时竟也插不上话，刚一开口，又被那吵杂声给掩盖了去。她索性闭上嘴，表情淡淡，一个字也不说了。 有些有眼力见的人发现了她的异样，连忙叫着众人先别吵吵。 “都别说了，别说了，安静安静，让书珩媳妇说。” 众人这才意识到，他们挤在这吵吵个不停，人书珩媳妇都说不上话了。 宋甯看着大伙慢慢安静下来，直到没人说话了，她才露出一个礼貌性的微笑，“叔、婶，大伙都别急，这作坊的事情吧，具体是什么章程我也不大了解，但请大家耐心等待，等具体的章程确定下来了，会通知大家，到时候肯定是少不了需要大家帮忙的。” “书珩媳妇，有你这句话，咱们就放心了。” “那啥，大伙儿都散了吧，人书珩媳妇都说了，到时候会通知咱们的。” 众人吃了一颗定心丸，总算不再继续纠缠，放心地离开了。 宋甯回到家，忍不住跟杭书珩吐槽此事，杭书珩也很无奈。 “我估计呀！作坊开工之前，咱家没安生的日子过了，村里的人肯定一天要来好几波。” 村里人虽然暂时是安生了，但作坊一日不开工，村里人的心里就会一直惦记着。 为了自家的利益，这些人肯定是来跟拉近关系，只要能跟杭家打好关系，那么等作坊开工的时候，肯定就不会少了他们。 宋甯心里表示，真没这个必要。 “别理他们，以后他们再来，就让他们来找我说，我来解决他们。”杭书珩说道。 如宋甯所想的一样，接下来，村里人都活络了起来，总是时不时地有人来串门，不是带来两把菜，就是带来几颗鸡蛋。即便宋甯一再表示不用这样，让他们把带来的东西都拿回去，都没有人听进去。 要么就是提着个针线篮子过来，说是来与宋甯交流一下针线活，一坐便是一上午，若不是宋甯说要准备午饭，还不打算走呢！ 即便是从前那些个没事总喜欢在背后编排宋甯的人，这时候也同样厚着脸皮来找宋甯示好，甭管是真心的还是被逼着来的，宋甯一律保持着不咸不淡的态度。 自从何李氏这个刺头消停以后，这些人倒是也跟着消停了。若说她们坏，也不算真坏，只不过是蠢罢了，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然后跟着风向走，有样学样，这样的人最是让人不喜。 最令宋甯意外的是，最近村里总出风头的，那个何大柱从城里带回来的女人，居然也来向她示好。 据她了解，这个女人是有点手段的，才住进何大柱家没多少时日，除了半身瘫痪的何李氏，全家上下都被她哄得服服贴贴，如今已经是成了何大柱的平妻了。 这个女人一来便自报底细，她叫小荷，原本是万家的家奴，万家被抄家后，她用自己攒下来的积蓄给自己赎了身，如今年纪大了，又没了家人，正好遇上何大柱，她便缠上了。 她的来历倒是叫宋甯没想到的，但宋甯并不知道，她并没有说实话，她哪有本事为自己赎身，而是有人帮她赎身，条件是让她接近何大柱，给何李氏气受，至于今后要不要留在何大柱家，随她自己的意愿。 经过一阵子的相处，这个叫小荷的女人也算看清了何大柱是个什么货色，不算什么好人，但坏也没坏到骨子里面去，只不过是耳根子软，没什么主见，从前何李氏让他干啥他便干啥，全都是被何李氏牵着鼻子走。 如今何李氏威风不起来了，何大柱也没再出什么幺蛾子，小荷认为，这个男人还是可以调教调教的，只要调教的好了，她也不是不能跟他过日子。 小荷是个聪明人，在这个村子里，她知道什么人能结交，什么人不能，她若要在这个村子里过下去，总要与人打交道。 “你没听说过我们与何大柱家的恩怨吗？你来找我，就不怕他们知道了，把你赶出家门？”宋甯审视着她说道。 “都说冤家宜解不宜结，过去两家的恩怨，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以后，这个家有我当家，我会尽量把他们调教好，让他们少出来惹是生非。” 小荷笑了笑，说道：“他们一家过去会那样不明事理，不过都是被那何李氏怂恿的，现在何李氏都成那样了，还能怂恿谁啊！” 宋甯不置可否，只模棱两可地说了一句，“你倒是看的准。” 小荷知道宋甯不怎么待见她，她也算进退有度，就露了个脸，说上几句话，便不再留下来惹人嫌了。 宋甯看着她离开的背影，不禁感慨，这在大户人家做过事的人，果然还是有点本事的。 这短短一刻钟的接触下来，就能看出这个女人与村子里的其他小媳妇或小姑娘不大一样，眼界挺开的，格局也不小。 第244章 发疯的何李氏 小荷去了杭家的事情，很快传到何大柱的耳朵里，他不大理解。 待小荷回到家后，何大柱便带着她问：“你去杭家干啥呀？你不知道咱们两家不对付吗？” 小荷装作一脸无辜的样子，“咱们两家不对付吗？我不知道啊，为什么不对付？两家有仇吗？” 两家有仇吗？好像还真没什么仇，只是何大柱每次见到杭书珩两口子便莫名地感到心虚，在村子里见到，远远的他自己便绕道走了，可不敢往人跟前凑。 “咱们两家有什么仇啊？你跟着说说，这样我就知道以后见到他们应该怎样应对了。”小荷继续追问。 “嗨，也没、没啥仇。”何大柱抓了抓脑袋，他也不知道怎样去说，“总之，你以后不要跟他们一家走动就行了。” “为什么呀？既然两家没仇，那你为什么说两家不对付？”小荷开始给他灌迷魂汤，“大柱哥，我可是想要跟你好好过日子的，没想到，你竟然一直把我当外人，那、那我走好了……”她装作擦眼角的泪，就要进屋去收拾行囊。 何大柱一下子便慌了，连忙拦住她哄道：“小荷，小荷你别走，我怎么会把你当外人呢？”开玩笑，这白捡的媳妇，要是跑了，他上哪再找一个媳妇去。 更何况，这个媳妇细皮嫩肉，长的又挺好看的，可不是何李氏那个五大三粗的泼妇能比的，他可舍不得放走。 “你说你没把我当外人，你却有事瞒我，我在村里又不认识人，我想交个手帕交你都不让。” 小荷瞥见屋里何李氏一瘸一拐地挪出来，她便故意在何大柱的怀里扭来扭去，把何李氏气得够呛，指着他们叫唤起来，也听不清她在骂的什么，但肯定骂的很脏就是了。 即便是半边身子瘫了，何李氏的战斗力仍是不容小觑，用那只灵活的手抄起啥丢啥，全往院子里粘在一起的男女招呼过来。 何大柱一边护着小荷，一边朝何李氏大吼，“你这个泼妇，你想干啥呀？都瘫了还不知道消停。” 何李氏一听他说自己瘫了，更来气，她为什么瘫的，还不是被他们这一对狗男女给气的。 小荷逮着机会就上眼药，“大柱哥，你可是男人，怎么能让婆娘骑在脖子上欺负呢？这要是在大户人家里啊，这种不敬夫君的泼妇，早就被休了。” 何大柱一听，顿时大男人主义爆棚，大力一挥，便将身子不协调的何李氏推倒在地，挣扎了半晌都没能爬起来。 “够了，成天的就知道折腾个不停，要不是看在儿子的份上，我早就休了你这个泼妇。” 何李氏躺在地上，指着他们，呜呜地喊个不停。 小荷继续说道：“我在大户人家里做丫鬟的时候，听管事嬷嬷说过，说这男人啊，就要娶妻娶贤，妻贤夫祸少，这要是娶了个搅家精回来，那得毁三代，大柱哥，咱们家这么不顺，我看就是搅家精给闹的。” 何大柱听进去了小荷的话，仔细一想，好像还真是那么一回事。 犹记得，从前他还没娶妻的时候，家里和村里人的关系处的都还不错的，自从何李氏嫁进来后，就总是与人闹矛盾。 不是嫉妒这个，就是编排那个，再不然看谁家过的好一点，就眼红人家，处处与人作对，谁家有个啥事她都要去插上一脚。 一开始，对于她这种行为，他们一家也没少劝过，可她从来不听，后来久而久之，他们已经习以为常，甚至被她潜移默化了。 如今再想起来，家里每次的不幸，都是她给闹的。就说那次去偷水生的椅子，也是被她怂恿的，还有不久前还和张翠菊合起伙来害宋甯，完事了还理直气壮，弄得他们一家在村里被人议论纷纷都抬不起头来。 更过分的是，人杭家都没把她怎么样，她居然又开始在背后编排杭书珩与那个城里来的周小姐，被宋甯警告之后，还不知悔改。 何大柱越想越气愤，这果然就是一个搅家精，把他们家都搅得不安宁了。 就像小荷说的，娶搅家精毁三代，他们这一代被她给毁了，儿子眼看着也被她给养歪了，若是再留着她，只怕就真的毁三代了。 第二天，何大柱闹着要休妻的消息，传遍了整个村子。并且似乎不是闹着玩的，连族长，里正，都出动了。 宋甯被石头娘拉着一块去瞧热闹，何大柱家已经聚集了许多人，通过人群，宋甯远远的就看到何大柱的额头上肿了一个大包。 她们来的迟，不清楚来龙去脉，倒是听旁边的人说了那么一嘴。原来是何李氏夜里趁何大柱熟睡之际，用木棒给敲的，要不是何大柱睡的浅，察觉到有危险，躲了一下，没准那一棒就要他小命了。 大半夜的，何大柱家热闹得很，闹的动静很大，连左邻右舍都给惊动了。早晨起来后，何大柱就开始嚷着休妻，再留着这个泼妇，这女人疯起来，指不定哪天往水缸里下一把老鼠药，那他们一家都得死翘翘。 何大柱的老爹老娘也是越想越后怕，以前看在何李氏给自家生了个大孙子的面子上，处处忍让她，再者就是，家里积蓄不多，休了再娶一个，没那个银钱。 可如今，家里多了一个白捡的媳妇，他们对何李氏就更加厌恶了。本想着她半瘫了，要是能安生点，在这家里也不是不能容她，可没想到，她居然想干出这等杀夫的事情来。 此时，何大柱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求着族长与里正主持公道。 “族长，里正，你们可要为我主持公道啊！要不是我夜里突然惊醒，我就被这夫妇给敲死了，你们瞧瞧我这脑袋，她这是往死里打的呀！” 这何李氏在村子里处处得罪人，没有自知之明，又嫉妒心极强，还长了一张爱搬弄是非的嘴，村子里的人她几乎都编排过了。 如今一出事，自然是没有一个人会为她发声，她所有的报应，都是自己作的。 而她现在的状态，好似失心疯，让村里人都开始忌惮，生怕她哪天瞧谁家不顺眼，就像何大柱猜测的那样，去往人家水缸里投一把老鼠药，那可真是难以想象的后果。 第245章 孙家宝妹 何大柱家的事，宋甯也就当个热闹看，她也没看到散场，便先走了，只是后来听说，何李氏被娘家人来接走了。 宋甯与石头娘一道走，经过孙家时，便进去坐了坐。 院子里，一个少女正在做着针线活，见到宋甯过来，她腼腆地喊了声嫂子，人便起身回屋去了。 这少女是孙家的闺女，名唤宝妹，性格极为内向，平日里不爱出门，见了人就躲。宋甯来到这个时代这么久，与孙家也算是很相熟了，却总共只见过这小姑娘两次。 “嗨，这死丫头片子，这性子也不知道随了谁。”孙家婶子看着自家闺女的背影，叹了口气。 宋甯笑着打圆场，“小姑娘害羞，见了不熟悉的人难免会不好意思。” “又不是哪的人，不都一个村子里的。”孙家婶子为着自家闺女这性格也很是犯愁，“你说，我们家也没人这样啊，也不知道这丫头是随了谁。” 宋甯想想，还真是，孙家婶子为人直爽，性格活络，在这村子里和谁都能说上话，他们家的庆来倒是随了她。而孙家大叔，为人憨厚老实，是个本分的庄稼人，长子孙喜来随他。 但人只是老实本分，却不是像孙宝妹这样子的，一见人就怕生，就想躲。 宋甯不好做出什么评价，只能岔开话题，“我记得，宝妹年初的时候已经定亲了是吧？是哪个村的，日子定在什么时候呀？” “就咱们村隔壁下塘村的人家，日子定在了八月下旬。”孙家婶子一拍手，乐得满脸都快开了花 说起闺女的亲事，孙家婶子可算是放下了心头上的一件大事，就这丫头的性子，她可是一直愁着她的亲事，就怕婆家会嫌弃她这哑巴性子。好在已经定下来了，家里就剩下庆来这一个可操心的了，如今庆来要跟着水生学手艺，他的亲事倒是没那么叫人犯愁。 “那日子可是快到了呢。”如今已经进入六月，离八月已经很近了。 石头娘点头道：“可不是么，这最近小姑子都躲在屋里绣嫁衣呢！” “那家人的品性怎么样？”宋甯忍不住问了一句。 “那家人有三兄弟，老大已经成亲，小姑子说的是他们家的老二，我们找人打听过了，说是个干活的好手，为人也老实。” 石头娘继续说：“他们家的老三还没说亲，是个读书人呢！家里有个读书人也是个好事，这要是书读的好的话，日后能考上个秀才，那宝妹他们两口子也能沾沾光。” 宋甯不想打击她们，这秀才岂是那么容易考的？ 况且，这家人让她不由得想到了陈老二的原生家庭，在兄弟多的家庭里，哪个老实哪个就得吃苦。 这宝妹是个内向又没脾气的人，再嫁一个老实巴交，只会干活的男人，若是那家的父母也是个偏心的，只怕以后他们也得像陈老二两口子那样，被家里兄弟妯娌欺负到连骨头都不剩。 只是，这样的话，宋甯作为外人，也不好去说什么，各人有各人的造化，但愿那家人的两老是好的吧！ 她们在院子里谈论的声音并不小，孙宝妹回了自己的屋里，坐在窗边绣帕子，还是能听见她们在外面说着她的亲事，那小脸红得像颗苹果。 她在屋里待了好一会儿，在心里做了好一会的心理建设，最终才鼓起勇气开门走出去。 院子里的三人见她出来了，三脸的惊讶，都盯着她看，谁都没有先说话，就想看看她想干什么。 “那个，嫂、嫂子……”她的声音很小，但好在还能让人听清楚内容，她这一声嫂子很显然是在喊宋甯，因为她喊石头娘都是喊大嫂，或是嫂嫂。 孙宝妹站在宋甯面前，小脸憋得通红，手上的帕子都快要拧出水来了。 这姑娘扭扭捏捏的性子，让宋甯越想越觉得，她应该嫁个强势一点的男人，才能护着她，否则，就这，嫁个老实的男人，那男人没准连自己都护不了，又怎么能护她？ 宋甯猜她应该是有什么需要自己帮忙的，可见她扭捏了半天也不说目的，于是问道：“宝妹，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想让我帮忙的？” 孙宝妹点点头，怯怯地说道：“嫂、嫂子，我想……我想请你帮我描一些图样，可、可以吗？” 宋甯之前给石头娘描过图样，石头娘带回来后，便拿给孙宝妹看，小姑娘一看就喜欢上了，当时，石头娘还给了她两张让她自己绣。 如今，她亲事将近，除了绣嫁衣，她还得绣一些枕巾，帕子荷包之类的。枕巾绣了自己用，帕子和荷包，等以后到了婆家要送人的。 “当然可以了。”宋甯很爽地答应下来，随后问她，“你想绣什么？我给你描。” 一般成亲用的，大多是些鸳鸯戏水，好事成双之类比较喜庆的图案。 石头娘在一旁说道：“小姑子是不是还要绣一些枕巾和帕子啊？” 孙宝妹点头，“嗯！枕巾和帕子，还有荷包，我、我自己描的不好看，想、想请嫂子帮我描。” “枕巾是成亲用的吧？那就描个鸳鸯戏水，你看怎么样？”宋甯琢磨了片刻，说道：“帕子的话，是送人的对吧？给你描一些花草、喜鹊之类的，荷包就描一些带有鱼的图案，预示年年有余。” 听着她说这么多，莫说孙宝妹，就是石头娘也听得眼睛都亮了，迫不及待地就想看她把那些图案画出来。 “你已经准备好布料了吗？拿来给我看看吧！” 孙宝妹还没从宋甯说的那些图案中回过神来，孙家婶子便催促道：“愣着做啥呢？还不快去拿出来给你书珩嫂子看看。” 被自家老娘这一提醒，孙宝妹这才回过神来，跑回屋去将自己裁好要做枕巾的红布拿出来。 宋甯摸了摸那布料，比棉布柔软许多，也丝滑许多，是一般的丝绸面料，乡下人家，也就成亲时，才舍得下血本买这样的布料了，虽然这只是丝绸中比较普通的。 第246章 一张完好无损的脸 宋甯在孙家看了孙宝妹裁好的布料，问清楚她喜欢的图案后，当天回去便画了出来，第二天便给她送过去。 枕巾本事选了鸳鸯戏水的图案，但宋甯还是多画了一幅好事成双的图，另外帕子的和荷包的图案，宋甯便自由发挥了，也是画了不少的图案，送过去时，孙家姑嫂二人捧着那些图纸都受宠若惊。 可不是宋甯上赶着给人画了那么多，而是她画画有瘾，一画就会停不下来，不知不觉就画了这么多。 宋甯在画图案的时候，扬扬也挨在一旁画着他的葫芦娃，他所画好的图，宋甯给他加上旁白与对白后，杭书珩按着顺序把那些图都装订成了册子。 “哎哟，咱们扬扬小画家，都可以出书了呢！好厉害！”宋甯翻看着那本葫芦娃的画册，调侃着说道。 扬扬被夸，顿时笑得东倒西歪，此时他若有条尾巴，那一定会像家里那只狸花猫一样，恨不得把尾巴翘到天上去。 母子二人言者无心，另一边正在修书的杭书珩却是听者有意。心里盘算着等他修好这本书法练习册子，去万卷书屋谈判时，顺带把扬扬的这本也带上，给孩子攒零花钱。 辛老头这些天带着扬扬往山上跑，越发觉得这孩子天赋异禀，不但学习能力惊人，记忆力更是极好，这才多少天，就已经记住了不少药材与功效。 这么好的苗子在这里，让辛老头越发舍不得离开了，于是，趁着扬扬在后院喂兔子的时候，他蹑手蹑脚地跟了过去。 “扬扬，你想不想跟太爷爷回家玩玩啊？”他试探性的问，“太爷爷家有一只红色的狐狸，你想不想去看看，你一定没见过狐狸吧？” “狐狸吗？狐狸长什么样子？”小家伙仰着头问道。 “狐狸啊，狐狸比兔子，比猫好看多了，你跟太爷爷回去就知道狐狸长什么样子了。” “太爷爷的家在哪里？远吗？” “不远。”走一趟也就十天八天吧…… “不远是多远？” “总之就是不远。”辛老头一本正经地忽悠，“你跟太爷爷回去玩几天再回来好不好啊？太爷爷一个人在家，好可怜的，都没人陪太爷爷说话。” “那太爷爷你以后就一直在我们家住啊，我每天都陪你玩。”扬扬也觉得，太爷爷家就他一个人，好可怜，好孤单。 “可是太爷爷也会想家啊！” “那……” 扬扬歪着头沉思，就在辛老头以为他要答应的时候，他却说道：“那扬扬也帮不了太爷爷了。” “为什么呀？你看太爷爷一个老人家，没人疼没人爱，你不觉得可怜吗？” “是很可怜啊！” “可怜那你还不跟太爷爷回去？” “为什么要跟你回去？” “因为太爷爷很可怜啊！难道你不应该跟太爷爷回去吗？” 扬扬沉默了，良久后，摇摇头，“不知道。” “你这小娃娃，你跟你爹一样，就会气人，哼！”辛老头一扭头走了，这两父子，生来一定是来克他的。 说不通啊说不通，再跟着小娃娃无限循环地争论下去，他要被气吐血。 老头气急败坏地走在前头，扬扬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就生气了，迈着小短腿追在他身后安慰，“太爷爷，你不要生气好不好？你为什么生气啊？” 一个趔趄，辛老头没有被安慰到，敢情这小娃娃根本就不知道他为啥不高兴啊！唉，无力感爬满全身，头一回感觉与小娃娃沟通这么费劲。 刚回到前院，扬扬见到宋甯，便嚷嚷道：“娘亲，太爷爷说他要回家了，可是他家里就只有他一个人，好可怜哦……” 辛老头一惊，生怕他说漏嘴，连忙抱起他捂住嘴，然后看着宋甯干笑道：“嘿嘿嘿！女娃娃，你甭听这小娃娃乱说，是他听错了，在这里吃香的喝辣的，老子才舍不得走呢！” 扬扬被捂着嘴发不出声音，眨巴着一双疑惑的大眼睛，他听错了吗？他太爷爷刚才明明说想家了的。 宋甯亦同样疑惑地看着这一老一小，“怎么回事啊？老爷子你要走了吗？” “嗨！没有的事，这孩子，他理解错了，我只是说我家里就我一个人，我也不想回去。”辛老头放开仍在疑惑的扬扬，指着西屋说道：“再说了，我若走了，那老小子怎么办？” 宋甯一想也是，柴五叔的脸还没拆封呢，这老头若是走了，可怎么办，他们也不懂得后续的护理该怎么做啊！ 一晃便到了为期半个月，柴五叔的脸要拆封的日子，这一日，杭书珩与宋甯都待在一旁看着。随着柴五叔头上缠着的布条一圈一圈地被拆下来，他们的心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 下巴露了出来，杭书珩与宋甯仔细看，从前那里有一处烧得特别严重的疤痕，没了。 最后一层布条一圈一圈地往上解，整张脸都露了出来，杭书珩与宋甯看着那张看起来完好无损的脸，目瞪口呆。即便那张脸极其普通，普通到站在人群中，都不会引起旁人的注意，但这不妨碍他们对辛老头的医术佩服得五体投地。 “怎么了？看呆了？”辛老头一生行医、研毒，杀过的人无数，救过的人亦是无数。 表现得像这小两口这样的人他见过不少，但从没像此刻见到他们小两口这个表情时让他骄傲。 哼！让他们平时一副对任何事情都不咸不淡的臭嘴脸，这下惊掉下巴了吧！ 小两口瞬间回过神来，宋甯看着柴五叔问道：“叔，你感觉怎么样？” 柴五叔掀了掀眼皮，多日不曾见光的双眼，一时难以适应，宋甯见状，连忙拉着杭书珩挡住门外照射进来的光线，柴五叔适应了好半晌，才缓缓睁开眼睛。 一睁眼，便对上了眼前的两口子关怀的眼神，很是动容，伸手抚上自己的脸庞，很平整，不再像之前烧伤后那样坑坑洼洼。 “公子，夫人。”他起身弯腰行礼，随后又转向辛老头，“多谢老爷子。” 第247章 昔日的夫子 辛老头丢过来一盒膏药说道：“这新生的皮肤不可日晒，这盒膏药每日一涂，一个月后便可正常。” 柴五叔接着膏药道谢：“多谢老爷子赐药。” 待所有人都出去后，柴五叔走到脸盆架前，看着水中倒映出来的那张脸，那是一张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脸，从脸上看，丝毫没有了他从前的影子。 以他见不得光的身份，顶着这样一张脸，再适合不过了。 县城，周府。 一大清早，周茹早早的便起了，在厨房里忙活了将近一个时辰，直到用早膳的时候才端着一碗长寿面出现在膳厅。 经过一段时间的学习，她如今要煮好一碗面已经不是问题了，今日是父亲的四十大寿，学了半个月的长寿面，终于可以派上用场了。 “爹，这是我一大早起来亲手为你煮的长寿面，你快吃吧！”周茹兴致勃勃的将长寿面放到周桓面前，又将筷子才好，“女儿祝爹爹一生康健，长命百岁！” “哎哟！闺女亲手煮的长寿面，吃了能长寿，我得好好尝尝。”难得闺女为了在他生辰的时候煮一碗长寿面，专门学了好一阵子，周桓深感欣慰，闺女长成了，贴心了。 吃了一口面，还别说，比他想象中的要好，“嗯！好吃，好吃。”他朝周茹竖起大拇指，随后继续埋头吃面，闺女煮的长寿面，怎么说也得必须吃完。 周茹本来心里还没什么底，直到看见一碗面不一会儿便见底了，顿时笑眯了眼。 她乐得挨在一侧坐下，夸下海口，“爹，以后你每年的生辰，我都给你煮长寿面吃。” 周桓知道这想法不大可能实现，但就冲闺女的一番心意，便值得他开怀大笑，“傻闺女，你怎么可能每年都能给爹煮长寿面呢，再过两年你都要嫁到别人家做媳妇了。” 闺女已经及笄了，一想到以后闺女还得嫁人，就要被别的男人宠着，他这老父亲的心里酸得很。 周茹小脸一红，嘟着嘴说道：“那我以后就不嫁人，留在家里让爹爹养着，到时候爹你可不要嫌弃我是老姑娘啊！” 不得不说，周桓被安慰到了，大笑了起来。这闺女傻的，倒不是他养不起，只是，哪有姑娘家长大了不嫁人的。 再过两年，没准她就会遇到了心仪的男子，只怕到那时，她就迫不及待地想快点嫁人了。 一想到自家精心细养的小白菜，迟早要便宜了别人家的猪，这心里就不爽，想打人。 今日周府设宴，宴请县城里一些有头有脸的人物，请柬是早在十日前便派发出去的，里面特别注明了可携女眷赴宴，届时或有惊喜。 周桓虽然平日里行事低调，但聚宝阁的周掌柜的名号，在县城里也算是响当当，因此，县城里的人一般都不会拂了周府的面子。 未到中午，周府的大门前便已经门庭若市，热闹非凡。 杭书珩一家三口刚到，便在周府大门外与一对父女迎面相遇。 对面那中年男人见到他们便顿住脚步，目光在他们一家三口的身上打量一番，脸色微微透着不悦，昂着头站在那，既不进门，也不相让。 那中年男人宋甯不认识，但他身边的那位姑娘，宋甯有印象，就是之前在聚宝阁铺子门前堵着杭书珩问他不认得她了的少女。 这父女俩一个德性，都高高昂起自己的头颅，仿佛高人一等般，端着一副高姿态，那眼神中的轻蔑与不屑尽显无余。 杭书珩在脑子里搜索了一遍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不就是原主之前上的书院的院长么？而这个书院的规模不大，他这个院长还得兼夫子一职。 “曹院长，您先请！”杭书珩似笑非笑地做出一个请的手势，全程不卑不亢。 他记得，当初原主退学之时，这个曹院长便以断绝师生情谊来威胁他，但原主仍旧没有让步。 曹院长没有任何动作，只是继续打量着他们，许久不见，他这个曾经最看好的学生，如今似乎与从前不大一样了，他说不出来哪里不一样。 这个曹院长是个心眼极小的人，当初提出让原主娶他的闺女为正室被拒后，心里便一直耿耿于怀。他当时曾怒斥原主目光短浅，为了女色误了前程， 如今终于见到宋甯，曹院长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美色，能使得他最看好的学生宁愿退学也不愿娶他的闺女做正妻，他倒要看看，对方比他的闺女强在哪。 他仔细打量了宋甯一番，眼神中的不喜更是不加掩饰，哼！果然生得一副狐媚子相，难怪能将男人勾得不顾前程。此时的他看宋甯，那是哪哪都看不顺眼。 宋甯被他这带着审视与批判的眼神看得极为不舒服，原本还柔和的脸色顿时便冷了下来。 杭书珩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连声音也冷了下来，“既然曹院长还想站在这门外看风景，那晚辈便先进去了。”说罢，他一手牵着媳妇，一手牵着儿子，便堂而皇之的进了周府大门。 曹院长气的够呛，昔日的学生不给他脸，还在他面前与女子手牵着手，从他面前招摇过市。 “光天化日之下，举止如此轻浮，简直伤风败俗，伤风败俗……” 一旁的曹小姐曹千语拧着手帕一脸的不甘，那个男人，他竟然从头到尾都不曾看她一眼。她瞪着他们进门的背影，气得一口牙险些要咬碎了，暗骂他们不知廉耻。 一进大门，门房便热络地招呼他们，“哎哟，杭童生，杭娘子，你们来了。” 话音刚落，香环似乎踩着点似的就到了，对宋甯说道：“杭娘子，小姐吩咐我来接你们到花园赏花，已经有许多夫人小姐过去了。” “辛苦你了，还让你亲自出来接。”宋甯带着扬扬便跟随着香环去了花园。 待曹家父女进门时，门房问他们要请柬，只有带着请柬来的人才能入府。 第248章 没安好心 曹院长递出帖子，后知后觉地想到方才杭书珩他们并未出示帖子，他不由问门房，“我问你，为何刚才那两人没有帖子你们也放行？” 除非与主人家关系极好的人才可以不用帖子，他自是不愿意相信这种可能性，周府是什么人家，岂是他们那等乡下人家能攀得上的。 曹院长越想越觉得是门房私自放行，根本就没有去深究门房和丫鬟为何会对他们如此热情。 “你这奴才，居然敢瞒着主子私自放不相干的人入府中，你是何居心，你这么做就不怕主子怪罪下来吗？” 门房扫了一眼他的帖子，然后抬起眼皮子，像看傻子似的看着曹院长，“青云书院的曹院长是吧？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就听不明白呢？” 曹院长指着已经挡住了杭书珩的身影的垂花门，语气不忿地道：“刚进去的那对夫妻是你的什么人？他们没有帖子，你为何要放行？今日前来赴宴的可都是县城里有头有脸的人，什么阿猫阿狗都放进去，若是冲撞了哪位贵人，你担待得起吗？” 门房这下听明白了，敢情这个曹院长是在针对杭童生啊！那可是老爷的贵客，居然被这个屁大点的书院的院长说成阿猫阿狗。 “你说谁是阿猫阿狗？曹院长你好歹是一书院的院长，居然也能说出这等粗鄙不堪的用词来，我还真是长见识了。” 曹院长被他这么一怼，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心里不由得怪起了杭书珩，都怪那厮对他不敬在先，否则他也不至于被气得失了分寸。 而眼前的这个门房也甚是可恶，居然当众给他难堪，而他还不能转身就走。 今日他之所以带闺女来赴宴，主要是因为他打听到了，这周府的大公子会从京城回来给周掌柜的祝寿，带闺女过来，若能创造机会与周大公子来一个偶遇，说不准就能与周掌柜的攀亲。 县城里，不少人都知道，周掌柜的虽说是个商人，但他却也是京城的官家子弟，单这一层身份就是许多人高攀不起的。 “是曹某口误了，可你作为门房，也不能随意放人进出啊，那人没有帖子你就敢放人进去，当真不怕冲撞了贵人？” 门房气笑了，这个曹院长也真是有趣，说来说去，不就是一直抓着杭童生没有帖子之事不放。 他越在意这个，门房反倒是不乐意与他解释了，只将他的帖子合上递回去，似笑非笑地道：“我们周府做事，不需要向曹院长解释，曹院长若是来赴宴的，便请进吧！若是来训奴才的，请向后转，出门左拐，回去你们自己家训去。” “你……”曹院长气得一时语塞，这周府的奴才，居然嚣张至此，他顺了口气后说道：“你这奴才，居然如此不敬宾客，我定要到周掌柜的面前告你一状。” 说罢，一甩袖便进了周府大门。 门房看着他的背影不禁冷笑一声，若不是看在来者是客的份上，真想将这自以为是的东西给扔出门去。 曹千语被周府丫鬟领去花园，曹院长则负气进了周府前院，此时到场的人已是不少，文人、商人，各居一派，各圈子有各圈子的话题，互相都看不上眼，亦是互不干扰。 曹院长环顾了一周，并未看见杭书珩的身影，那厮进了府，不知藏到哪里去了，没准在憋着什么坏呢！ 他缓了缓脸色，走进小花厅，与今日这场寿宴的主角寒暄了起来，“周掌柜的，幸会幸会，你今日可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 “是曹院长来了，快请坐吃茶，今日府里事忙，怕是要招待不周了。”周桓与他说着场面话，喊来下人给他看茶。 “周掌柜的说笑了，你是今日的寿星公，忙点是应该的。” “哈哈哈！曹院长说的是，周某招待不周，你随意就好。” 花厅里，文人与商人分成两派，县城里几个书院的院长同样也受了邀请前来赴宴。按理说，曹院长应该会上前去同行寒暄寒暄，又或是探讨探讨学术，然而他并没有过去，而是紧挨在周桓身侧。 “周掌柜的，方才在贵府门外，曹某瞧见了一些事情，不知当讲不当讲。”他说这话时，声音并不小，甚至似乎是有意提高音量似的，叫周边的人都听见了，纷纷好奇地朝这边看过来。 周桓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看来目的并不单纯啊！他倒想听听看这姓曹的到底有什么目的，“哦？曹院长但说无妨，让诸位也听听，是什么有趣的事情。” 曹院长闻言，暗自窃喜，清了清嗓子，说道：“方才外头人多，门房或许是忙不过来，我瞧着有人未出示帖子便私自混进了府中，我也是担心有那没安好心之人混进来，这才不得不提醒一下周掌柜的。” 周桓心底冷笑，以他看来，没安好心的人是眼前这个曹院长才对，就差没把这四个字写在脸上了。 真当他周府的门房是吃素的不成，什么人都能混进来？周桓垂眸寻思片刻，没有帖子的人也就那么几个人，有万卷书屋的陆掌柜的，还有醉香居的柳掌柜的，再者就是杭书珩了。 前两位已经老早就到场了，所以曹院长所说的便不可能是那两位，那么就只能是杭书珩了，正好杭书珩也刚到不久，被他的长子领着与一帮公子哥去花园热闹去了。 这边，周桓还没表态，那边万卷书屋的陆掌柜的便率先调侃道：“没想到，曹院长对周府的事挺上心啊！门房都没发现有人混进来了，倒是让眼尖的曹院长给发现了。” 曹院长并未听出言外之意，颔首道：“曹某也是碰巧看见，这不是怕有那没眼力见的人混进来，冲撞了诸位吗。” “曹院长有心了，周某感激不尽。”周桓嘴角扯出一抹玩味的笑，“不知曹院长可记得此人的相貌？否则，今日府里人多，要寻到这么一个人，一时半会也不容易寻得到。” 第249章 那位姑娘说糕点不干净 曹院长做作地叹了口气，随后道：“说起来，那人曹某也认识，他曾是我青云书院的学生，乡下人，没见过什么世面，若是寻到了人，还望周掌柜的看在曹某的面子上，莫要为难他，将他赶出去便是了。” 周桓要极力隐忍着，才不至于让自己当众嘲笑出来，这个姓曹的，怕不是来搞笑的吧！ 一抬眸，只见几名年轻人从花园的方向走来，为首的两人丰神俊朗，各有千秋，其中一人正是杭书珩，另一人则是周桓的长子，周霆。 周桓往那边指了指，笑道：“曹院长，你说的那人，该不会是那位杭童生吧？我记得，他也曾是青云书院的学生，只是不知是何缘故退学了。” 所有人的视线转向花园的方向，那些年轻人正谈笑风生地走过来。 曹院长看向杭书珩，见对方正在与一名他未曾见过的年轻人有说有笑，丝毫没有因为自己是混进来的而心虚。 难不成，是他想错了？ 很快，杭书珩与周霆一道走进花厅，向周桓行礼。 “爹。” “周掌柜的。”这样的场合，他不想表现得与周家很熟的样子，省得让人眼红，多生事端，就比如这个心眼比针眼还小的曹院长。 然而，周桓却不随他所愿，拍了拍他的肩头笑道：“怎么，这种时候你倒是与叔客套起来了？”随后，周桓向众人引见，“诸位，这位便是前阵子响动县城的那位杭童生，想必在座有不少人都听说过他吧！” 杭书珩忍住了扶额的冲动，叔，咱能不能低调一点？事已至此，他也只能从善如流地向众人作揖，“晚辈这厢有礼了。” 众人哪怕是为了给周桓面子，也不会给他难堪，更何况，当初与万家的那件事，也确实是得到了不少文人的关注，对于这位传说中的杭童生亦是不会轻视。 “杭童生的事迹，我等佩服。” 随后，周桓又看向此刻脸色极为难看的曹院长，含笑道：“曹院长或许是对书珩有什么误会，我必须和你解释一下，书珩确实没有帖子，这点曹院长你没有看错，只不过，他们一家是我亲自邀请的，并未派发帖子，因此，我今日一早便交代了门房放行。” 曹院长的脸色顿时像打翻了五彩盘般，精彩极了，他牵强地扯了扯嘴角，“那、那便好，是曹某误会了。” 周桓作为主人，总不能让来宾太过尴尬，适当地打了个圆场，“有误会，解释清楚了便好，曹院长也是一片好心，生怕自己曾经的学生会因此受了惩罚，也生怕在座的诸位受到冲撞。” 曹院长面色缓了缓，尴尬地笑了笑，心底却怨上了他这个昔日的学生，若不是因为他，他何至于会陷入如此难堪的境地。 就在这时，门房匆匆跑进来通报，“老爷，知府大人与县令大人到了。” 周桓闻言，朝众人拱手道：“诸位稍待片刻，周某先失陪了。”说罢，他领着周霆便往大门的方向走去。 人家是亲自出门去迎接知府大人，众人能说什么，谁又敢说什么。 周桓父子很快便到了大门，快步走了出去，“哈哈哈！知府大人，县令大人，县丞大人，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 周霆落后一步，躬身朝门外的人见礼，“晚辈周霆，见过三位大人。” 他话音刚落，门外的一辆马车上便跳下来一名少女，提着裙摆跑到他面前来，“霆哥哥，真的是你。” 周霆愣了一下，仔细打量起眼前这位少女，十三四岁的模样，看起来很是活泼，古灵精怪的样子，他觉得有一丝熟悉。 “你、你是……芸汐妹妹？”周霆很是惊讶，“你都长这么大了？”许久未见，曾经的小丫头片子竟是出落得亭亭玉立了。 赵芸汐在他喊出自己的名字时，双眼顿时便亮了，高傲地扬起下巴说道：“怎么样？我是不是越来越好看了。” “是啊！好看的得我都快认不出来了。” 小姑娘一听又不乐意了，嘟着嘴道：“哼！你的意思是我以前不好看吗？” “呃……我不是那个意思。” 知府大人赵坤深走过来，用折扇指着自己的宝贝闺女，宠溺地说道：“这丫头，听说今年霆哥儿要回来，非得跟着本府过来赴宴。” “才不是这样。”赵芸汐小脸一红，这种事情她才不会承认，“我那是许久没见周叔叔与茹姐姐了，想他们了。” “好好好！大侄女的心意，周叔叔知道了，这就让人送你到花园去赏花，你茹姐姐在那。”说着，便喊来一名下人，将赵芸汐领去了花园。 此时的花园里，聚集了不少夫人小姐，各自找着与自己相熟的人说着话，宋甯与这些人不熟，便带着扬扬在凉亭里找个角落坐下，喝着茶水吃着点心。 曹千语同样独自一人，带着自己的丫鬟待在另一边，不是她不想找人聊天，而是这里的夫人小姐几乎都是那些商户家的，她与这些卑贱的商户女无话可聊。 看着对面的那对母子，从进来后边一直在吃，好似饿死鬼投胎，她心里抑制不住地鄙夷不屑。乡下人就是乡下人，长得再好看，骨子里也是没见过世面的乡野村妇，好像从没吃过好吃的东西似的。 她的视线太过于直白，让宋甯想要忽视都难，于是看过去，迎面对上她的目光，“这位小姐为何这般看着我？莫不是你也想吃我手中的这盘糕点？” 曹千语没想到对方会回视自己，还那样问，她一时竟想不到该怎么回答比较合适。她能说她看她不顺眼吗？显然是不能的。 她身边的丫鬟小柔没等她想好说辞，便抢先开口，阴阳怪气地怒怼，“谁要吃你糕点，被你们这种人碰过了，谁知道干净不干净。” 宋甯哦了一声，盯着盘子里的糕点寻思片刻，然后喊来一名下人。 “杭娘子，您有什么需要吗？”周府的下人对宋甯已经是不陌生了。 宋甯指了指盘子里的糕点，又指了指对面那个说话的丫鬟，说道：“那位姑娘说你们的糕点不干净。” 第250章 哭的太假了 宋甯的声音不大不小，附近的人却都能听见。 周府的下人闻言，脸顿时便沉了下来，转身看向曹千语主仆二人，语气不善，“这位姑娘，请问我们府里的点心哪里不干净了，还请你明示。” 不远处的周茹也听到了动静往这边走来，她是真以为糕点出了问题，问府里的下人，“怎么回事？” “小姐，咱们府里的糕点水果都是在醉香居订做的，送过来后又经过严格挑选，绝对不会有问题。”下人首先坚定地保证糕点绝对没问题，随后便指着曹千语主仆二人，“可是，这位小姐身边的丫鬟却说咱们的糕点不干净，奴婢并不知道哪里不干净，想让这位姑娘给奴婢指点一下。” 另一头，醉香居的老板娘也走了过来，很是不悦，若说糕点不干净，不但周府失了脸面，连他们醉香居也得砸了招牌。“我倒想看看，我们醉香居的糕点，是哪里不干净了？这位姑娘，还请你指点一二。” “不、不是的，我不是那个意思……” 丫鬟小柔连忙否认，她明明就不是这个意思，是那个讨厌的女人故意那样说的。 “是她。”小柔怒指宋甯，言语颇有不敬，“是那个乡野村妇，是她故意污蔑我的。” 宋甯笑着说道：“这位姑娘，我与你无冤无仇，我为何要污蔑你？” “我刚才明明不是那个意思，你却与周府的下人说是我说的糕点不干净。” “是吗？难不成是我会错意了？”宋甯装作一副很苦恼的样子，问道：“既然你说的不是糕点不干净的意思，那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 小柔被宋甯一激，顿时便口无遮拦起来，“我说的是你手中的那盘糕点。” “我手中的这盘糕点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像你这种没见过世面的乡野村妇碰过的东西，谁知道干不干净。”小柔一脸的不屑，“居然敢叫我们小姐吃，你也配。” 这一番话，说是侮辱人也不为过了，周茹精致的小脸顿时便冷了下来。 真是给她脸了，居然敢在她面前羞辱宋姐姐，“你是什么东西，一个贱婢也敢在我周府对我们的客人不敬。” 随后，她转向曹千语，嘲讽道：“曹家可真是好家教啊，曹小姐怎么说也是读过点书的，礼义廉耻都没学过吗？纵容下人在别人的府上对别人家的客人不敬，这就是你们曹家的礼数？” 周茹话音刚落，围观的众夫人小姐便开始你一句我一句地说起来，对曹千语主仆群起而攻之。 “人都说，有什么主子，就会有什么奴才，依我看，那丫头敢那么嚣张，说不准就是主子授意的。” “堂堂一家书院千金，竟然如此不知礼数。” “仗着自己家是办书院的，是读书人家，最是瞧不起咱们这种商户人家的，切，也不知谁给的脸面，在那里高高在上给谁看。” 曹千语被周茹说得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方才她就是故意没有阻止小柔说话的，听小柔那样贬低那个女人，她只觉得心里暗爽。 本以为，不过是个没什么背景的乡野村妇，不会有人会为其出头，一个是乡野村妇，一个是书院千金，孰轻孰重，想必每个人心里都有一杆秤。 可她万万没想到，周茹居然会如此愤怒，甚至当众给她难堪，还有那些粗鄙的商户女子，居然也和周茹一个鼻孔出气，让她这么下不来台。 “抱歉，是我没管教好下人。”眼看形势对自己不利，她不得不做出什么来挽回自己的名声，沉声呵斥自己的婢女，“小柔，还不快向那位娘子赔罪。” “诶！不必了。”宋甯连忙抬手打断她，似笑非笑地道：“像我这种乡野村妇，可受不起这位姑娘的赔罪，我不配。”她们想下台阶，她就得递过去吗？想的美。 “茹妹妹，你去招待其他客人吧，这边没事了，既然证明了不是糕点的问题，那大家也能放心吃了。” 曹千语暗自咬牙，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对着宋甯福了福身，“是我身边的丫鬟不懂事，我替她向你赔罪。”说完，她便捻着帕子抹了抹眼角，嘤嘤欲泣。 这演技真好，让一旁的一众夫人小姐都险些要开始同情她了。 宋甯却摊了摊手笑道：“这位小姐，我可什么都没做，你这个样子，倒好像是我欺负了你似的。” “你……你太过分了。”小柔没安静一会儿，又气不过了，指着宋甯质问道：“我家小姐都已经向你赔罪了，你还想怎么样？” 是啊！她还想怎么样？众人被绕了进去，目光纷纷看向宋甯，都想知道她还想怎么样。 宋甯有些无语，“我不想怎么样啊，我做什么了吗？从头到尾我除了吃糕点，我也没招谁惹谁呀！” 小柔还想再反驳，曹千语却在一旁带着哭腔说道：“小柔，算了，别说了。” “小姐……”小柔狠狠地瞪了宋甯一眼，在为自己小姐不甘，一个乡野村妇，怎敢让小姐受这么大的委屈，回去之后她一定要将今日之事告诉老爷。 宋甯心底冷笑，暗道一声惺惺作态，绿茶的套路总是千篇一律。 “哎呀，什么事这么热闹啊？让本小姐也参与参与。” 忽然，一道声音插了进来，顿时转移了众人的注意力。 一名十三四岁的少女像一只在地上行走的喜鹊一般，一蹦一跳地便进了凉亭，张开双臂便抱住了周茹，“茹姐姐，我来了。” 周茹见到来人，便下意识地皱了皱眉，这个刁蛮任性的祖宗怎么也来了。 “芸汐妹妹，你什么时候到的？”周茹说着话便挣开她的束缚，拉着她的手向众人引见，“各位夫人，小姐，这位是知府大人家的千金。” 众人闻言，纷纷向赵芸汐打招呼示好，赵芸汐很豪放地一挥手，“都是些没用的客套话，省省吧！咱们大家也不熟。” 众人：“……” 周茹：“……”敢情她的引见，是多此一举。 一转头，看见了一旁楚楚可怜的曹千语，于是凑过去看，“这位小姐这是怎么了？受什么委屈了这是？” 曹千语捻着帕子按了一下眼角，想在这位知府千金面前留下一个受了欺负的印象，“多谢小姐关心，我没事。” 可谁知，下一刻，这位知府千金却是一本正经地总结道：“哭的太假了，惺惺作态。” 第251章 这才是今日的重头戏 一旁的众人纷纷掩嘴憋着笑，这个知府千金还真是火眼金睛啊！ 曹千语的脸色瞬间难看到了极点，脸上的表情僵硬，一双眼睛瞪着眼前这个少女，一时竟忘了自己原本柔弱的伪装。 “哇！好多好吃的。”赵芸汐丝毫不在乎自己的言语给人带来难堪，转身就看见扬扬正在吃得津津有味，看得她都想尝一尝，“小弟弟，你吃的这是什么呀？” “绿豆糕哇！漂亮姨姨你要不要一起吃？”扬扬拿了一块绿豆糕递给她说：“天气热，多吃绿豆可以清热去火哦。”扬扬这些天跟着辛老头，学会了不少用词。 一声漂亮姨姨，胜过任何堆辞切藻的赞美，赵芸汐听得心花怒放，这小娃娃，比她家里那姨娘生得弟弟还讨喜。 “好啊！我也来尝尝。” 赵芸汐完全没有官家小姐的架子，接过扬扬手中的那块绿豆糕便往嘴里送，“嗯！不错，还挺好吃的。” 若说她方才揭穿曹千语装可怜的面目让人难堪，那么此刻她吃了那盘被曹千语的丫鬟说不干净的糕点，便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狠狠地打了曹千语主仆的脸。 连知府千金都吃了的糕点，谁还敢在这时候说这糕点不干净？ 前院，众人见到知府大人与县太爷到来，纷纷起身见礼。 赵坤深刷地打开折扇，说道：“诸位不必多礼，今日是周府的主场，我们与诸位一样，都是来赴宴的，大家随意便好。” 周桓将人请进花厅里用茶，不多时，管家便来通报，“老爷，时辰到了。” “好，那便开席吧！”周桓起身邀请众人入席。 作为今日到场的人中身份最高的知府大人，自然是被安排在了主桌，县令与县丞相陪。 其他的宾客亦是好办，县城里几家书院的院长被安排在一桌，另外那些各家的掌柜的或东家则依次入座别的席位，不分先后。 而年轻的公子哥们则由周霆亲自接待，坐在离主桌最末的地方。 另一边，周茹接到下人通知开席，领着一众夫人小姐也往前院来了。 城里人的宴席有讲究，男女不同席，因此，在院子中间摆了些花坛作为分界，将男女席位相隔开来。 女宾客这边，自是由周茹亲自接待。 那三位官老爷都没有带携带夫人赴宴，因此，女宾客中，除了赵芸汐这位知府千金身份较为尊贵之外，其余人便没有什么可攀比的了，除非有的人自认为自己高人一等。 周茹安排众人入席时，耍了个小心眼，存心将曹千语与一些商户家的小姐安排在了一桌。她不是瞧不起满身铜臭味的商人子女吗，那就让她与商人子女们同席用餐，膈应死她。 曹千语是真的觉得自己被羞辱了，仿佛今日所有人都要与她为敌似的，偏偏她又不能发作。方才在花园凉亭，那些女人就群攻她，这会儿她却只能强忍不悦与这些女人为伍。 宋甯则是因为赵芸汐这位知府千金喜欢扬扬，便要求他们母子与她同席，这让曹千语嫉妒不已。 宾客入席后，很快，周府的下人便开始忙活起来，陆续摆上席面。 周桓起身一番致辞后，干了第一杯酒，便让众人随意，吃好喝好。 今日的宴席亦同样是请了醉香居的厨艺上门忙活，醉香居乃全县城最大的酒楼，他们的厨师手艺自是不凡。 扬扬最是给脸，从酒菜上桌后，小家伙便一直埋头干饭。 醉香居的老板娘有幸与他们坐一桌，见这孩子吃得津津有味，稀罕得紧，“这小娃娃真是讨人喜欢啊，像个年画娃娃，不像我家那小孙子，不爱吃饭，瘦得跟个猴子似的。” 宋甯谦虚道：“夫人过奖了，是你们醉香居的厨子们做菜做的好。” 被人当面夸自家酒楼的菜做的好，老板娘心里受用得很，连忙介绍起席面上的每一道菜的名称，已以及所用的食材和烹饪方式。当然，烹饪方式自然只是说个大概，自家的挣钱手段，自是不可能说得那么详细，让人偷师了可就得不偿失了。 每一道菜，都有一个好听并且让人有食欲的名字，光听菜名，便已经给人留了一个好吃的印象。 “哎呀！光听这菜名，我都忍不住想每道菜都尝尝看。” 醉香居的老板娘是个八面玲珑的妇人，她听赵芸汐这么一说，连忙用公筷给对方夹了一筷子菜。 “赵小姐，这是我们醉香居的招牌菜，你尝尝看。” 赵芸汐很给面子地尝了一口，猛点头，“嗯，真好吃。”说着，她给扬扬的小碗里也夹了一筷子，“来，扬扬，你也吃。” “谢谢漂亮姨姨。”小家伙很有礼貌地道谢。 宋甯嘴角抽了抽，就方才在凉亭里那么一小会，这两人吃糕点倒是吃出情谊来了。 今日周府的这一场宴席，除了曹家父女，可算是宾客尽欢。期间，有不少人起身对周桓说些吉利的祝寿词，周桓都一一回敬。 酒过三巡，宾客们都吃得差不多了，周桓喊来管家耳语一番，管家点点头便离去了。 约莫一刻钟后，管家回来禀报：“老爷，都准备好了。” 周桓端着酒杯起身，高声道：“诸位，今日多谢诸位赏脸前来府中赴宴，这一杯，周某先干为敬，难得大家齐聚，周某便借着寿宴的光，邀请大家鉴赏一下我们聚宝阁的新品玉饰。” 说完，他一饮而尽，拍了拍手掌，管家便领着聚宝阁的一众伙计捧着托盘走了进来，齐刷刷地站成一排。 众人：…… 这周掌柜的可真会做生意，这生意都做到自己的寿宴上来了，他们倒是要看看，这聚宝阁拿出来的是什么好东西。 杭书珩与宋甯默契地隔空对视了一眼，他们就说嘛，周桓怎么迟迟没有将这些新品推出。 原来，是在这等着呢！今日这场寿宴只是次要，在这种场合推出新品，再合适不过了，这才是今日的重头戏。 第252章 真乃神人也 “诸位有所不知，我们聚宝盆最近新聘了一名画师，对我们铺子里的款式做了调整，同时也出了一些新款。” 周桓朗朗一笑，继续说：“难得今日大家齐聚在此，特推出来让大家掌掌眼，明日我们聚宝盆便会正式推出这些新款，届时诸位若是有兴趣，可移步聚宝盆挑选款式订做。” 说完，他朝管家使了个眼色，管家会意，走上前，将那些托盘上面盖着的绸布一一掀开，那托盘上静置着的玉饰顿时便暴露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嚯—— 众人一片哗然，全都被那些托盘上的玉饰吸引住了目光，尤其是那些女宾客们，见到那些精美的玉饰，哪个女人谁不想占为己有？ 但由于坐得远，这些女人们倒还能矜持，总不能走上前去细看，心里已经盘算着明日就去聚宝阁看看去。 “诸位，这只是最新出的一批新款，后续我们聚宝盆还会推出更多的款式，诸位可拭目以待。”说罢，他举起一本画册，继续介绍，“虽说后续的款式还未做出来，但我们有画册可供诸位提前鉴赏。” 一听说有画册，那些女人们便开始蠢蠢欲动了起来，不能走上去细看那些玉饰，若是能将画册拿来看看，也是不错的。 有人正想提议，让周茹这位主家的小姐去将画册拿来让大家看看，只是，男宾客席那边却是有人抢先了一步。 万卷书屋的陆掌柜对书画之类的最是感兴趣，头一个便要阅览画册。 周桓让管家将画册送过去，那本画册是他从宋甯那得来的图纸上剪下来的成品展示图，再裱进画册之中。 图册中的展示，一般为平放展示，与立放展示，而宋甯采用了立体绘画法，让图纸上的东西显得活灵活现，仿佛随时都能从图中走出来一般。 陆掌柜的看得眼珠子几乎都要黏在那些画里，不舍得移开，“妙啊，太妙了，这，这简直是妙笔生花啊。” 他激动的，并非是因为这画册中的款式，而是那些画本身。当下也顾不得形象，快步走到周桓面前，“兄弟，那位画师是何许人也？可否为我引见引见？” “很抱歉，这位画师为人低调，不喜被打扰，我已答应不会对外公开画师的身份。” “那，你能否传达一下我陆某的意愿？” 周桓看着这个可以称得上是画痴的陆掌柜的，不禁有些好笑，“我可以转达，画师愿不愿出面我可不能保证。” 他的目光不经意地往女宾客席那边扫了宋甯一眼，正好看见她无奈扶额的动作，不免有些心虚，他再往男宾客席这边扫了杭书珩一眼，那小子此刻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这两口子正主都在这盯着呢，他可不敢透露半分，之前的契约上可是清清楚楚地写着，一旦透露宋甯的身份，那可就立即终止交易。 底下那些商人对书画之类的倒不是特别感兴趣，但那些书院的院长夫子们，对陆掌柜的这个人多少有些了解。见他这般模样，便知道那本画册必定内有乾坤。 于是，便有人打趣道：“我说陆掌柜的，你看过了画册倒是让旁人也瞅上一眼啊，你一个人霸着画册是什么意思。” 陆掌柜的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紧紧抱着画册舍不得放手呢！在众人的起哄下，他有些不情愿地交出画册，让管家拿去让众人过眼。 莫说是陆掌柜的，便是那些书院的院长夫子等人看过之后，亦是同样大为震撼。若是让他们去画，他们自认为自己画不出这样的效果来。 “这真是神笔啊！这真的是画上去的？”他们怎么看着像是真的有实物在那一页页的纸上，仿佛下一刻就能从中跃出来。 “这，真乃神人也！” “周掌柜的，若有机会，还请为我等引见一下这位画师。” 各书院的院长心里不由得都打起了同一个算盘，若是将此人聘请到自家书院传授学生画技，今后在君子六艺之中，‘画’这一项必定是其他书院所不能够超越的。 男宾客席这边引起的骚动，早就让对面那些眼巴巴的女宾客们坐不住了，赵芸汐可不管矜持不矜持，站起来喊道：“你们都看完了吧？该轮到我们看了，霆哥哥，我也想看看画册。” 其他女宾客见有人出头了便暗自庆幸，知府大人家的千金都开口了，那画册总该送过来了吧！ 被点到名的周霆有些哭笑不得，谦逊的问那几位院长将画册要来，让府里的丫鬟送到女宾客席那边。 赵芸汐接到画册，便迫不及待地翻开来看，便惊呼个不停，直呼太好看了，这个、这个，她都想要。 隔空冲着自己老爹喊话，“爹爹，我想要这只镯子，还有，还有……”她越翻越觉得她应该每个款式都要订做一只，“爹爹，我所有的都想要……” 甭管是天真，还是任性，众人听她这么说，哄堂大笑，这小姑娘，她知道这画册里所有的款式都得买一只，得花多少银两吗？ 果然，赵坤深收起折扇，隔空指了指自家这败家闺女，无奈地笑道：“闺女啊！你想买下那画册里所有的款式，就是把你卖了也买不起啊，不若这样吧，你问问你周叔叔，把你送给他当闺女得了。” 赵芸汐嘟了嘟嘴笑了，她就是说着开心，恨不得将所有的款式都据为己有。 同桌的其他女宾客全都凑过去看画册，各自都欢喜得不得了，但她们还不至于表现得那么明显。 赵芸汐一人霸着画册不放手，邻桌的早已按耐不住，全都挤到她们这一桌来观看。 宋甯瞟了一眼画册，都是她画的，里面有什么款式她最清楚，再瞟一眼周茹那宽袖里的手腕一眼，刻意说道：“茹妹妹，你手上戴的这只镯子，好似也是这画册里的款式。”其实，早在花园凉亭里的时候，她就已经发现周茹戴的这只镯子了。 第253章 盆满钵满 宋甯的话，让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投向周茹，赵芸汐甚至直接上手去拉过周茹的手来看。 柔和的淡绿色镯子便吸住了所有人的目光，镯面上的竹节纹路，更是让人眼前一亮。 “是呀！这款清新淡绿的镯子，是铺子里目前唯一的一只，大家若喜欢这个款式，可以订做别的料子，竹子寓意长青不败，青春永驻，无论到了什么年纪，都适合佩戴。” 款式工艺倒没有特别复杂，但胜在新颖，寻常的款式大多数都是素圈镯子，谁能想到在镯面上做一些雕刻，会让整只镯子提升了很大的一个高度。 “这也太好看了，与画册里的完全一模一样呢！” 莫说款式好看，就是那寓意听着就让人心生欢喜，试问天底下哪个女人不希望青春永驻呢？ 众人拿画册与实物做着对比，一时竟不知该佩服这画了画册之人，还是该佩服这位打镯子的手艺人。 在所有人的心思都在画册与周茹手上那只镯子上时，她转头朝宋甯悄悄眨了眨眼睛，她就知道，没有哪个女人能拒绝这些精致的珠宝首饰。 周府的宴席散场时，几乎所有的宾客都带着各自的心思离开周府，而周府，也同样将这样一场寿宴发挥到了最大的作用。 第二天，聚宝阁门庭若市，人满为患，各家夫人小姐都相继前来订做首饰。得知所有的款式每月都会限量订做后，来得早的人不由得感到庆幸，有些来得晚一些没订到心仪的款式，不由得捶胸顿足，好说歹说，聚宝阁也没有破例给她们额外多订一只。 杭书珩与宋甯来到聚宝阁时，也被这样的盛况所震撼到，女性爱美这方面，放在任何一个时代都不会过时。 “周叔，看来这一波，你可是要挣得盆满钵满了啊！”来到待客厅，宋甯便打趣道。 周桓笑得满面春风，却是直摆手说道：“书珩媳妇，这最大的功劳还得是你啊！若没有你设计出这些款式，咱们的手艺再好也没有用武之地啊！叔要谢谢你。” “叔，不用谢，我也不是白干活，咱们也是相辅相成。” “对对对，你说的对。”周桓乐得合不拢嘴，“咱们聚宝阁日后还得仰仗你啊，你可得持续出新的设计图纸才行。” “这有何难。”宋甯说着看了杭书珩一眼，杭书珩勾了勾唇，从怀里摸出一本新的小册子。 “哟！这是？”周桓眼神一亮，他已经能猜到那册子里面是什么了，没想到啊，这么快，她居然又画出来这么一个本子了。 “叔，看看吧！” 话音刚落，周桓便迫不及待地接过册子去一旁坐下翻看了起来，嘴上的笑便没停过，“哈哈哈！书珩媳妇，你这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怎么什么款式你都能设计得出来，你呀！已经成为是我们聚宝盆的摇钱树了。” 宋甯忍俊不禁，“叔，你别夸我，我会飘的。” “天啊，这太美了，宋姐姐，你怎么这么厉害。”周茹挤在一旁看得也是叹为观止，这些金银首饰的款式比玉饰更加大开大合，让人一看就心生欢喜，她觉得她喜欢这些金银首饰比那些玉饰更胜了。 这回她设计的款式均是以金银首饰为主，不似玉饰那般款式受限，金银能做的款式那是绝对比玉饰多太多了。 在设计上也是更加大胆，也不管人师傅能不能做出来，无论多简易，还是多复杂的款式，她都一股脑给画了出来，能做的就做，做不了的就留着多研究研究，总有能做出来的一天。 周霆昨日便从父亲妹妹那里得知那些设计图纸都是出自宋甯之手，他也看过那些图，和所有人一样，对那作图之人佩服不已。 今日再一看这些，便更加知道这个女子的不简单了，他走上前来见礼道：“小弟周霆，见过小嫂子。” 昨日人多嘴杂，时机不合适，他只和杭书珩有所接触，还没机会与这位小嫂子结识。因为他比杭书珩年小一岁，对方的妻子，他喊嫂子也不为过。 “呃，这……” 宋甯没见过周霆，昨日她带着扬扬，只管吃，根本就没有留意其他人，这突然走出来一个人喊她嫂子，倒是让她感到诧异。 杭书珩走上前来说道：“阿甯，这是周叔的长子，周霆。” “是呀宋姐姐，这就是我哥哥！”一旁的周茹也揽着自家兄长的胳膊向宋甯引见，“哥哥自己一个人在京城读书，很少回来。” “原来如此，周大公子，我常听茹妹妹说起你。”宋甯朝他们兄妹点了点头。 “嫂子不必客气，你喊我阿霆就好，我也常常看到小妹的信中提到你们。” 这对夫妻，父亲和妹妹曾在书信中有提到过，这次离京时，王爷还特意传他到王府，交代了一些事情，他是人还未回到屏阳县，便已经对他们有了很大的兴趣了。 “哈哈哈，一直没有机会让你们认识认识，这次阿霆回来，会待到年底，你们年轻人可以有机会多交流。” 周桓握着新得的画册，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这样吧，你们年轻人便自个儿找地方聚聚去吧，我要让人去将那些鼻孔朝天的老家伙请过来，商量事情。” 他又一次有了在那些老家伙面前扬眉吐气的机会，怎么可能放过。 周茹闻言，捂着嘴笑道：“爹这是得了新款图纸，坐不住了，要将咱们打发走了呢！” 周霆倒是挺配合，对杭书珩他们说道：“既然如此，书珩兄，不如我做东，咱们几人到醉香居吃茶去？那里的糕点做的还是不错的。”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很快，他们几人便离开了聚宝阁，乘了马车前往醉香居。 第254章 哗众取宠罢了 醉香居与聚宝阁一样，同样也是睿王府的产业，只不过，知道的人并不多，就连醉香居的老板娘与公子哥都不知道这背后的门门道道。 刚到醉香居，很凑巧地便遇见了醉香居的柳掌柜的，“哟！这不是周大公子与杭童生吗？什么风把你们这两位给吹来了。” “柳掌柜的。”周霆笑道：“昨日宴席上还没吃够，所以今日特地过来再品尝品尝。” 这一番话，大大地取悦了柳掌柜的，“好好好，今日你们便放开了肚子吃，老夫做东。” “那倒不用，今日是我与小妹做东，请杭童生一家吃茶，让您做东的话，我们这脸往哪搁。”周霆笑着解释一番，周茹则在一旁配合地点点头。 “既然如此，那老夫便不多此一举了，几位吃好喝好。”说罢，他别有深意地看了杭书珩一眼，随后喊来伙计吩咐道：“带几位贵客到二楼雅间。” 同样是为主子做事，明面上这两家并没有太多的交集，私底下，柳掌柜的与周家父子自然是相熟的。 在屏阳县，虽说两家各自管着各自的营生，但若有情况，周桓手中的权力却是远大于其他人，有事禀报主子，同样也是要经过周桓传递消息。 周桓的为人，柳掌柜的还算了解，绝不会轻易与人交好，这次周桓的寿宴上，邀请了杭书珩，倒是让他不太理解。 如今又见到周桓的长子与杭书珩走得近，他就更不知道周桓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了，不就是一个乡下的读书人，至于吗？ 就算他读书读得好，可这天底下，书读得好的人可不在少数，为何非要在这一个乡野书生身上费工夫。 他曾私底下与万卷书屋的陆掌柜的讨论过，但那家伙生平就敬重读书人，对这位杭童生的评价那是极高的，这便导致他们的天也聊不下去了。 醉香居的伙计将几人领到一个沿街的雅间，光线足，视野开阔，开着窗户，他们便可看见街上的景象。 周茹与宋甯带着扬扬便迫不及待地跑到了窗户边，看着外头街上的热闹。 宋甯感慨道：“没想到，从高处往下看，这街景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是呀！还挺热闹的。” “娘亲，我也要看，我也要看。”扬扬蹬着小短腿，让宋甯抱着起来看。 “好好好，娘亲抱着你。”宋甯说着，弯腰捞起小家伙，让他也能看到楼下的街景。 她们只顾着看沿街的烟火气息，并没有注意到，对面一家茶楼里，曹千语主仆正在一个雅间里，用带着怨恨的眼神往她们这边看过来。 曹千语原本的好心情，在看到她们两人的时候，便全没了，将茶杯往桌子上重重一搁，“出门没看黄历，真扫兴。” 她们昨日对她的羞辱，她一点也没忘记，心里暗暗发誓，一定会找机会还回去的。 丫鬟小柔也发现了对面的两人，同样嗤之以鼻，“小姐，您别气，为那种人生气，不值当，她们一个是低贱的商户女，一个是粗俗的乡野村妇，哪能跟您比啊！” 这一通彩虹屁，很大程度上的取悦到了曹千语，她面色缓了缓，方才刚见到对面那两个人时，她本打算直接走人的，这会儿倒是不急着走了。 “小姐，听说今日聚宝阁人满为患，也不知他们上哪弄来那么多款式，可真是让他们出尽了风头了。”小柔语气酸溜溜地道：“也不知那些夫人小姐是怎么想的，那些个东西有什么好看的。” 她绝不会承认，她也觉得那些首饰特别好看，可她作为一个丫鬟，根本就不可能买得起的。 “哼！不过是哗众取宠罢了。”曹千语的心情顿时又不好了，她昨日才在周府受辱，是断不可能送银子去给他们挣的。 况且，她不会让人知道，她自己手里的银钱有限，连付订金都不够，更别说买了。这是她无数次在心底暗骂奸商，也改变不了的事实，更不愿面对这样的事实，只能不断地告诉自己，那些款式她根本就看不上。 街对面的雅间里，杭书珩与周霆点了一些昨日宴席上没有吃过的糕点与小零嘴，便喊了在窗边看热闹的三人进来。 “走了，扬扬，咱们去吃好吃的了。”周茹从宋甯的手上将扬扬抱过来，便率先回到桌子前。 茶水点心已经送上来，周茹化身为投喂机似的，扬扬吃完一块，她便递上一块，如此反复，直到扬扬连吃了好几块糕点后，终于反驳了，“茹茹姨姨，你是想要撑死扬扬吗？” “没有，怎么会，姨姨疼扬扬还来不及呢！” “那你还一直喂，我都快吃撑了。” “对不起哦扬扬，姨姨不知道，那咱们不吃了，歇会儿，喝口水。”周茹有些尴尬，她就是看这小家伙吃得香，一时没留意，投喂得多了点，连忙献殷勤地哄着他喝水。 其余三人看着他们俩，都忍俊不禁，扬扬却说道：“爹爹，娘亲，等会我们吃不完，可不可以打包呀？我想带去给小宝哥哥吃。” 宋甯笑道：“这爹爹说了不算，娘亲说了也不算，谁买单谁说了算哦！你得问问周叔叔。” 扬扬目光转向周霆，软萌地问：“叔叔，可以吗？” “当然可以，扬扬想带多少都行，叫人重新送上来就好，这些吃不完便算了。”谁能拒绝得了如此软萌的小娃娃，周霆忍不住就抬手揉了揉扬扬的小脑袋，他早就想这样做了。 “那不行哦！”扬扬摇摇头说道：“不可以浪费的，娘亲说了，浪费可耻。” 周霆一顿，随后愉悦地大笑了起来，“好好好，你说了算，都听你的，好不好？” “书珩兄，嫂子，这孩子让你们教的真好。” 周茹在一旁搭腔道：“哥哥，我说的对吧？扬扬这孩子懂的可多了，你别看他小，他还懂一些药理呢！” “孩子还这么小，就懂药理了？”周霆一脸的惊讶，问杭书珩两口子，“难不成，孩子正在学医吗？” “倒也不算。”宋甯笑道，“他只是最近在跟着一位老先生小打小闹，孩子嘛！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心血来潮，今后如何还不好说呢！” “我看扬扬这孩子很机灵，若是愿意学，日后有医术防身倒也不错。”周霆客观地提出建议，在旁人瞧不见的角度下，眸子微微闪烁。 第255章 买牲口 几人在醉香居喝茶吃点心，已经临近饭点，索性便在这用了午饭。 结束后，扬扬如愿地将剩下的糕点给打包带走，周霆本还想让伙计再送一些上来，却被小家伙给拒绝了。 “不用了叔叔，小宝哥哥一个人，太多了他吃不完就浪费了。” “哎呀！咱们扬扬可真是个勤俭持家的好孩子呢！”周茹抱着扬扬挠他痒痒，惹得小家伙笑个不停。 几人刚从醉香居出来，对面茶楼的曹千语主仆掐着点似的，也从茶楼里出来。 丫鬟小柔看着对面的宋甯与周茹，眼神不善，曹千语则是高傲地昂起下巴，高高在上地扫了对面几人一眼。 然而，这对主仆在大街上如此惺惺作态，对面的几人却连个眼神都不曾给她们，根本就没人发现她们的存在，说说笑笑便走远了。 曹千语难以置信地看着几人走远的背影，暗暗咬牙，脸色顿时青红交错。 宋甯敏感地感觉到自己好像被一道不善的目光给盯上，她疑惑地环顾四周，也没找出那道目光的来源，便作罢了，只觉得或许是自己多心了。 几人走过了一条街，消食得差不多便上了马车，周氏兄妹俩率先将一家三口送到宅子，才折返回府。 一进宅子，扬扬便将带回来的糕点拿给陈小宝，“小宝哥哥，我给你带了糕点回来，你吃吧！” 陈小宝受宠若惊地看看扬扬递过来的糕点，又抬头看了看宋甯，有些犹豫。 宋甯笑道：“扬扬给你带回来的，你拿去吃吧！” 陈小宝这才放心地接过，“谢谢扬扬少爷。” 陈老二卧床养伤半个多月，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这半个多月来，他也没闲着，一直在看字帖学认新字，倒是新认识了不少字眼。 难得主子来一趟，他便捧着字帖找过来，将他会写了但还不会读的字标出来，向杭书珩请教。 杭书珩看了他写的字体，比之前有了很大的进步，可以看得出来确实是在用心学了，点点头表示还不错。仔细给他讲解了他不认识的字，又教了他一些新的字眼，让他好好学。 “谢谢公子。” 陈老二如获至宝，捧着新得的字帖点头如捣蒜。在察言观色这方面，媳妇比他细心得多，这些日子，经过媳妇的多番提点，他也算大概了解了主子们的脾气。 主子们虽然脾气好，对他们这些下人也好，但若是谁犯了大错，主子也绝不会姑息。所以，他们只要认清自己的身份，本本分分做事情，不要有什么歪心思，主子便不会亏待他们。 至于村里的老陈家，他如今在媳妇的开导下，也想通了，他这辈子估计就是没有那父母兄弟之间的亲情缘分，便不强求了。 他们两口子还商量着，抽个空回去那村里，找老陈家的族长，正式将他们一家三口从族谱上除名，既然要断，便要断得干净。 正好今日主子们过来了，陈老二便觉得有必要与主子说一声，毕竟要回一趟村子，怎么也得告一天的假。 “公子，我和我媳妇商量着想回村里一趟，让族长将我们从族谱上除名。” 杭书珩对于他们的打算表示认同，“断干净了也好，那一家人，没有什么值得你们留恋的，你们这么多年寒的心，也该寒透了。” 他们能有这样的决断，杭书珩很是欣慰，“伤都养好了？这一趟要回去面对那一家人，只怕还有得折腾。”若不先养好旧伤，怎么能扛得住新伤。 “谢公子关心，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没问题的。”陈老二是真的感动。 从前在村里，无论是伤了病了还是累了，从未得到过家里父母兄弟的一句关心。如今，他跟了一位新主子，主子根本没有必要去关心一个微不足道的下人，但主子对他们的关心却是那么的自然而然。 杭书珩问：“你们打算何时回去？” “本打算这两日就抽个时间去一趟，正好公子与夫人今天过来了，便与您说一声。” “我知道了，你收拾一下，去喊上两个人，跟着出门一趟。” 陈老二不敢耽误，连忙回到前院将字帖放回自己的屋里，随后便喊了两个人。 杭书珩从主院出来，陈老二和另外两人已经等候在大门一侧。那两人杭书珩不怎么记得他们的名字了，还是陈老二一一将他们的名字报出来，“公子，这是杭全和杭安，小的们都准备好了。” “嗯，走吧！” 三人也不知道主子要去哪，只能地头跟着，一直到了县里的牲畜市场。 这……主子该不会是要买牲口？ “会看牲口吗？”杭书珩问。 在这一方面，无论是前世，还是今日，杭书珩都是外行，根本看不懂好坏。 若说论经验，还数陈老二，他从前就是个种地的好手，没少和牲畜打交道，对这方面倒是略懂一些。 “公子，我懂一些，公子打算买什么？” 杭书珩说出自己的想法，“日后你们可能需要经常村里和城里来回跑，总要用上代步工具。” “主要是买回去给你们使用，你们认为，是买头牛好些，还是买头驴，又或是骡子。” 其余三人闻言，都有些受宠若惊，哪家的主子会像他们的主子这样，体恤下人，还特意给下人买牲口代步的。 杭全与杭安不懂这些，纷纷看向陈老二。陈老二琢磨了半晌，方才说道：“公子，小的觉得，骡子的卖力要比牛和驴好，所以，咱们可以看看骡子。” “行，那么由你来挑。”杭书珩没有过多质疑。 陈老二抹了抹额头上的汗，主子突然给了这么的权利，让他顿时觉得压力山大，这万一要是挑不好的话，岂不是辜负了主子寄予的厚望。 为了不辜负主子的信任，他必须得好好挑，可千万不能看走眼了。 第256章 骡子是马的亲戚 最终，他们挑中了一头健康壮实的骡子，从卖家开的十八两的价钱砍到了十六两成交。 杭书珩还厚着脸皮让人赠了一个板车，把卖家气得够呛，黑着脸给了他们板车，只差没抄起棍子将他们赶出牲畜市场。 “走走走，快走快走，下次别来了，做你们一趟买卖挣不到几个钱，还得白搭一个板车给你们。”什么人这是，价砍得这么厉害，刚好砍到了底线，让他们不至于亏银子，却又挣的不多。 几人牵着骡子，拉着板车，灰溜溜地出了牲畜市场。陈老二等人看着他们这位面不改色的主子，心中佩服得五体投地，没想到，公子不但读书读的好，与人讨价还价都能这么厉害。 骡子牵回宅子后，便得到了所有人的稀罕，谁都来摸一把这么个宝贝疙瘩，只差没把骡子给撸秃了。 扬扬围着骡子转了好几圈，问道：“爹爹，这是马吗？” 在给骡子顺毛的杭全回答道：“小少爷，这不是马，这是骡子。” “骡子？骡子是什么呀？”扬扬还是第一次听到骡子这种动物，“可是它明明长的很像马啊。” 呃……杭全也不知该如何解释了。 杭书珩说道：“扬扬，骡子是马的亲戚。” 其余人顿时都看向杭书珩，原来还可以这么解释的吗？但想想好像也没毛病，这样解释多直白啊， 若然，扬扬一听就明白了，点点头，“难怪它们长得这么像，原来它们是亲戚啊！”随后他抬头问，“爹爹，我可以骑它吗？”满眼期待，他还没骑过马呢！骑骡子和骑马都一样的吧！ 杭书珩自然不会答应，且不说这骡子的脾气如何，就是孩子还这么小，坐上去自己根本就不能够保持平衡，又怎么能骑着走。 “你还小，在骡子背上坐不稳的，等以后你长大了，再让你学骑马。” “那好吧，爹爹你要说话算话哦，我以后要学骑马的。”虽然目前不能体验一下骑马的感觉，但能得到爹爹的许诺，扬扬已经很开心了。 “嗯！爹爹说话算话。”杭书珩点头，随后又道，“虽然不能骑它，但是你们可以坐在板车上，让叔叔们拉着骡子在院子里走。” 坐在板车上，和坐牛车好像也没什么不一样，扬扬倒是不怎么感兴趣。反观陈小宝，看着板车，一双小眼睛亮得很。 杭全杭安一人抱起一个孩子便放到板车上，“坐好了啊，叔叔要拉车了。” 他们在前面拉着骡子，骡子后边拉着板车，两个小娃娃稳稳当当地坐在板车上，就这么在前院的空地上转起圈来。 扬扬本来还没多大的兴趣，在看见陈小宝那么激动之后，也被他激动的心情所感染，一时间，宅子里便充满了孩子们的欢声笑语。 宋甯坐在前院的凉亭里，看着孩子们开心，她也跟着笑了。 徐氏同样，看到自家孩子那天真的笑脸，便感觉鼻子有点酸，眼睛有点涩，都是他们做父母的没本事，没能让孩子过上好日子。 第257章 你买、买回来的？ 两日后，县城里的宅子只留下徐氏母子俩在家守着，其余人全都去了上塘村。闲了那么多时日，主子们白吃白喝地供着他们，如今可算是有事做了，一个个的都充满了干劲。 杭书珩看见陈老二的脸上有好几道口子，问了句怎么回事，随后很快就反应过来，“事情都处理完了？” 陈老二点点头，“公子，都处理完了。” 赶早不赶晚，昨日他们便回了村子，本是要避开老陈家，找族长说明了情况，私下里让族长将他们除名即可。 可谁知老陈家的人不知怎么知道他们回了村，一大家子找到族长家来，一碰面便动起手来，说什么也不让族长将他们除名。动手的是陈家二老，陈老二自然不可能与他们动手，只一味地闪躲，脸上的那几道口子便是那时候留下的。 村里人不知道他们曾闹上公堂的事情，陈老二两口子也不想闹得太难看，并未声张，因此大伙都以为是陈老二两口子单方面的想断亲，不少人都开始劝说。 都是一个村子里住着，那一家子是什么德行，大伙都知道，但闹到要划族谱断亲的地步，这事似乎太大了点，都劝他们不要意气用事。 老陈家一家子见大伙都站在他们这边，气焰更加嚣张起来，甚至嚷嚷着，想断亲可以，除非拿三十两银子来买断。 陈老二苦涩一笑，三十两，正好是他们当初卖身的价格，这一家子的算盘打的是真的响。 虽说本就对他们不再抱有任何幻想了，但此刻还是难免有些心寒，为了不想再与他们继续纠缠下去，陈老二不得不拿出当初在衙门的公堂上，县太爷做主写的那封断亲书。 盖着衙门官印的断亲书一出，顿时便引起的一阵不小的骚动，陈老二痛心疾首地还原当初他们断亲的经过。 至此，村里人这才知道了这件事情，纷纷低声议论了起来。 “这一家子可真是缺德玩意，就可着老二两口子使劲薅，这下把这么孝顺的儿子给作没了吧。” “在村里闹闹也就算了，竟然还闹到了公堂上，连县太爷都看不下去了。” 有了官府出具的断亲书，族长不得不慎重处理，狠狠地呵斥了老陈家一家子，并发出警告，若再有下次，连他们一家子统统逐出族谱，赶出村子。 老陈家这才老实下来，万般不甘，却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族长将陈老二一家三口从族谱中除名。 今日，上塘村一下子来了几个面生的年轻人，先是去了杭家，后来在杭书珩的安排下，又进了水生家。 最近村里人都在关注着杭家与水生家的动静，这几个年轻人一出现，很难不引起村里人的注意。这下子，前阵子被暂时安抚下来的众人，又开始坐不住了。 这一次，村里人也不去堵着宋甯问事情了，而是直接找上杭家，找到杭书珩面前打听。 “书珩啊，今儿到村里来的那几个面生的小伙子是怎么回事啊？” “书珩，你该不会到外头请人来做事，以后都不要咱们村里人做事了吧？” “是啊书珩，咱村里都是能干活的人，你要做什么，找村里人总比外头找来的人用着安心。”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吵吵哄哄，杭书珩总算理解了宋甯当时跟他吐槽的心情了。 “作坊的事情，前期的准备工作还不是很充分，不过请大家放心，我不会忘了村里人的，请大家耐心等待，等作坊要开工时，我会请里正出面召集人手的。” 即便杭书珩都这么说了，村里人仍是不踏实，又找到了里正和老族长面前，想让他们出面去游说。 里正与老族长很是看不惯这些人，那一副副生怕自己的糖被人抢走的嘴脸，但杭书珩突然从外头找了几个人来做事，也让他们看不明白这其中的用意。 于是，老族长与里正最终还是找来了，并非为了村里人而来，只不过是他们也想看看杭书珩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老族长问：“书珩，你今儿怎么突然从外头找人来做事了，你是怎么想的？” 里正附和，“是啊书珩，村里人都坐不住了，跑到我那去说，就怕你在外头找人，日后不要村里人做事了。” 老族长沉默片刻，语重心长地说：“虽说你要办作坊，事事有你说了算，但若是你事事都请外头的人来做事，不给村里人一点甜头，只怕他们日后会给你下绊子，你这作坊办起来也糟心。” 杭书珩无奈地扶额，这些人可真是，让人无语。 “叔公，里正叔，我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有好处自然不会忘了村里人。”知道他们今日是为了陈老二那几个人而来，杭书珩只能跟他们解释清楚，“今儿来的那几个人是自己人，不是我请的，而是我买回来干苦力的。” “你买、买回来的？”什么叫买回来的？ 老族长与里正对视了一眼，这话是什么意思？是他们所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杭书珩见两位长辈懵懵的，便解释得更直白了一点，“嗯！是我买回来的，他们现在是我们家的下人。” 这回，他们听清楚听明白了，难以置信地看着杭书珩。 出息啊！都用上下人了，那是什么概念？那是城里有钱人家才能过的上的日子啊！ 转而一想，那可是好几个壮实的小伙子呢！得花不少银子吧！这小子可真舍得下血本啊！ 老族长平复了心情后，问道：“你怎么会想到买这么多个下人？” 杭书珩也没藏着掖着，与他们说着自己的打算，“那几个小伙子都是会一些木工活的，以后这作坊办起来后，还得开铺子，到时候，铺子里还会用到很多人做事，我想着，外头请人做事倒不如自己人做事省心一些。” “我将他们买回来，签了卖身契，就不怕他们会有歪心思，就算有人有歪心思，大不了发卖掉就是了，合法合规。” 第258章 扬扬不见了 了解了杭书珩的想法后，老族长与里正都沉默了，良久后，双双叹息。 “还是年轻人有想法啊！咱们老了，老了啊……” 老族长心里隐隐有一种预感，他们老杭家，有杭书珩这一个人在，日后必定会兴旺发达起来。同时他也在心里暗暗下决心，老杭家若真有兴旺发达的那一天，他这个族长定要约束好族人，绝对不给杭书珩拖后腿。 宋甯最近没事总喜欢到孙家串串门，今日过去，除了串门闲聊外，她还有一事要拜托孙家婶子，那便是请她中午帮忙给在水生家做事的小伙子们煮一顿午饭。 孙家婶子一听，便拍着胸脯保证了，宋甯说要给她工钱她便不乐意。不就煮几个人的饭吗，要什么工钱，再说了，她帮忙煮一顿午饭，他们家庆来也在那吃，还有肉吃呢！ 好说歹说，孙家婶子都不肯收工钱，宋甯便作罢了，回头让徐氏过来给他们煮饭便是，一回两回可以麻烦别人，若是长久的，总不好一直麻烦孙家婶子。 这些天她常来，孙家的宝妹对她倒是不那么认生了，偶尔也会拿绣品出来向她请教。 之前给她们姑嫂画的图样，她们都绣了不少了，石头娘还特意挑了一块料子较好的帕子赠予宋甯，宋甯没有客气便收下了。 “嫂子，我和小姑子打算下个集市去一趟城里交活儿，你有没有绣品要带去城里交的，我们可以帮你捎带过去。” “我没有绣品需要交的，你们去吧！”她自从穿越过来后，已经很少做针线活了，偶尔心血来潮才会绣上几针玩玩。 临近中午，孙家婶子便要开始着手准备去水生那里张罗午饭，宋甯便也要走了。 回到家，做好了午饭，早晨上山去采药的一老一小还没回来，宋甯站在门口往山头的方向望了好一会儿，才返回院子里。 “咱们先吃吧！他们估计赶不回来吃午饭了。” 之前也有过两次这样的情况，老爷子带着扬扬在山里走的远，中午便在山里对付一顿，到了下午才回到家里。 宋甯并未多想，只当这次与之前那两次一样，他们错过了午饭，到了下午也就回来了。 可直到她傍晚做好了饭菜，那一老一小仍旧没有回来，她的心便提了起来，很是不踏实。 “都这么晚了，他们怎么还没回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杭书珩见她着急，镇定地安抚着她：“先别急，再等等，有老爷子在，不会有事的。”而他自己内心也同样着急。 柴五叔嚯地起身，“公子，夫人，你们在家等着，我进山里去找找看。” “好，叔，你注意安全！”即使内心十分焦急，宋甯也不忘嘱咐柴五叔注意安全。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天已经黑了，仍是不见人回来，就连去寻人的柴五叔也不见回。 宋甯已经急得乱了分寸，胡思乱想了起来，“他们会不会遇到猛兽了，会不会，会不会……”后面的话她不敢说出来。 “不会的，不会的，以老爷子的本事，那些野兽奈何不了他，别瞎想。”杭书珩紧紧抱着她，心思翻转，不知道闪过了多少念头。 院门外有了动静，两人忙不迭跑出去，只见到柴五叔独自一人回来，心顿时便沉入谷底。 “公子，夫人，我在这附近的山里都寻过，并没有发现有人活动过的痕迹。”他担心主子们在家等着消息着急，便先赶回来报信。 宋甯闻言，顿时浑身无力，若不是有杭书珩撑着她，只怕就要瘫倒在地。 “阿甯。”杭书珩顺势搂着她，“冷静。” “冷静，你让我怎么冷静。”宋甯抓着他的衣襟，有些歇斯底里，“孩子不见了，现在生死未卜，你让我怎么冷静。” 杭书珩看着这样的她，心如刀绞，忽的想起前世，扬扬出车祸时，在医院的抢救室外，她也是这般歇斯底里地朝他吼。 尽管他心中与她一样焦急万分，但他必须得保持冷静，用力将她拥入怀中，一遍又一遍地安抚着她的情绪。 柴五叔来到这个家里以来，还是头一次见到一向情绪稳定的女主子变得这么的尖锐，仿佛在这一刻，她浑身都长满了刺，对谁都充满了戒备，包括她的相公。 “夫人请放心，老爷子的本领在我之上，依我看，他们不会有危险，只有可能是被什么事情绊住了，兴许明日一早他们就下山回来了。” 柴五叔顿了顿，为了能安慰到宋甯，他说了一些自己过去进山打猎的经历，“我以前进山打猎时，也三不五时被绊住脚步，不得不在山中留宿，经常进山的人都知道，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果然，此番话一出，宋甯的情绪稳定了许多，此刻，她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了。 杭书珩在心里设想过无数种可能性，蓦地，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一种不好的预感便涌上心头。 “去老爷子的屋里看看。” 三人一同进入辛老头住的偏屋里，掌了灯，杭书珩的眸光便在屋里扫视，最后，视线落在炕上的小炕桌上。 那上面静静地躺着一张纸条，杭书珩一个箭步跨过去，拿起纸条一看，随后猛地往炕桌上一捶，低声怒喝了一声，“混蛋。” 那个该死的老头，他竟然真的把扬扬带走了，怪他，明知道那老头有想法，却未对其防范。 “上面写了什么？”宋甯将一条抢过去，一个字一个字地看清楚，生怕漏掉什么信息。 纸条是辛老头留下的，大致所表达的意思便是扬扬的天赋极高，他觉得让扬扬跟他回冥山能更好地学习医术，让他们不必担心，每隔一段时间他会带孩子回来一趟。 “什么意思？”宋甯有点懵，“他带走扬扬他想干什么呀？我们待他像自家长辈一样，他居然要拐走扬扬，还有，冥山，冥山在哪里？我们马上就出发去找他们。” 她此刻无比的愤怒，愤怒得想即刻抓到那个该死的老头大切八块，同时，在得知扬扬只是被带走，而不是出了什么意外，她悬着的心也暂时得到了一丝安定。 第259章 夜访周府 说起老头的来历，杭书珩后来也曾私下打听过，知道确实有冥山毒公这么一号人物，就像是传说中的人物一样，名声很响亮，但见过他本人的人并不多。 “柴叔，你知道冥山毒公吗？”杭书珩将纸条递给柴五叔看，并问道。 “冥山毒公？你是说，那老爷子是冥山毒公？”柴五叔震惊不已，他知道这个老头很有本事，武功深不可测，医术更是精湛，他想过无数种可能，也没将这老人家往这个方向去想。 他不禁地头沉思，若那老头真是冥山毒公，又一心想收扬扬为传人，甚至还让他吃下毒药，只为保主子一家周全。 如此一想，宋甯母子的身份说不定早就暴露了，只是，主子一家似乎对他们母子的特殊身份并不知情。 “是，那老头当初是这么跟我说的。” 柴五叔幽幽开口，“冥山有两谷，一处是机关谷，一处是毒王谷，而毒公辛白子，便是毒王谷的谷主，传说毒公医毒双绝，世间知道他真面目的人没几个。” 宋甯此刻根本没心思听他们讨论这些，“别说这些有的没的，叔，你知道冥山在哪里吧？我们现在就出发去冥山吧！” “夫人，我也不知道冥山在什么地方，除非他们愿意，否则这世间就没几人能找得到冥山的所在之地。”柴五叔惭愧地低下了头。 宋甯刚升起的一丝希望，顿时又破灭了，“那怎么办？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阿甯，先别急，会有办法的。”杭书珩见她似乎又要胡思乱想，连忙安抚她，“对了，还有周叔，我们去找周叔，说不定他有办法。” “对，对，周叔一定会有办法的，我们现在马上去县城。”宋甯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恨不得长出一双翅膀，即刻飞到县城。 “好，柴叔，你去水生那将牛车赶过来，我们要赶在宵禁之前进城。” 柴五叔不敢耽搁，转身便出去了，不多时便将牛车赶过来，一行人马不停蹄地赶往县城去。 周府的门房刚准备歇下，便听见大门被人叩响，听起来似乎还挺急，他不得不起来前去开门查看。 “门外是何许人？”门房没有贸然开门，而是贴隔着门板朝外头问了句。 “我是上塘村的杭童生，我们有急事要求见周掌柜的，劳烦通传一声。” 隔着门板传来还算熟悉的声音，门房不敢怠慢，连忙开门让杭书珩与宋甯进来。 “杭童生，杭娘子，这么晚了你们怎么来了？”门房将他们领到小花厅里，“两位先在这稍待片刻，小的这就去请老爷过来。” 周桓与周霆父子二人还未歇下，此刻正在书房议事，门房过来通知他们杭童生来了，让他们很是意外。 他们两口子不是喜欢麻烦别人的人，这么晚过来，肯定是有什么事情。周桓边往外走边问：“他们可有说什么事情？” “说是有急事求见，小的没来得及问，不过小的瞧杭娘子似乎挺着急的。” 脚下的步伐不自觉快了许多，很快便到了小花厅，还没来得及说话，宋甯便起身朝他们快走了几步，“周叔，扬扬不见了，你帮帮我们。” 扬扬不见了，这话是什么意思？周氏父子心中既震惊又疑惑。 只是，看着一向情绪稳定的宋甯会露出如此焦急的表情，周桓便知事情不小，毕竟当初杭书珩被关进大牢，她也不像此刻这般方寸大乱。 “到底怎么回事？你们慢慢说。” “扬扬，扬扬被人带走了，被带去了冥山，叔，你知道冥山在什么地方吗？”宋甯的语速有些过快，内心的焦急溢于言表。 杭书珩双手搭着她的肩头，将她带回来按坐在椅子上，“阿甯，你先坐着，让我来说。” 他将辛老头的来历，以及这些时日那老头对他们一家的态度，事无巨细地说给周氏父子听，包括辛老头曾有要带走扬扬的想法他也没有隐瞒。 周桓听完，便有些激动，一连问了几个问题，“你说冥山毒公？那老爷子这阵子竟然都在你们家住着？现在还带走了扬扬？” 毒公与主子的关系，他清楚得很，毒公出现在杭家，并且已经住了一段时间，他下意识地便认为这是主子的安排。这一家子，到底是有什么厉害之处啊，让主子不惜请动毒公亲自在这守着。 杭书珩的将辛老头留下的纸条递给他们看，并说道：“我认为那老头的身份应该不会有假，以他的本事，要想强行带走扬扬，我们根本就拦不住，所以他没有必要编造一个身份来骗我们。” “只是，叔，你们可知道冥山在什么地方？” 看过那张纸条后，周桓惭愧地道：“冥山，一直是一个很神秘的地方，我们也不知道具体在哪里。” 一旁的周霆察觉到宋甯原本带着希冀的眼神瞬间黯淡无光，他连忙接话道：“我们是不知道如何找到毒公老先生，但主子知道，主子能找到他老人家。” “没错，严格说起来，主子也算半个冥山中的门人。”毕竟，主子的母亲，师传冥山，是冥山机关谷谷主的嫡传弟子。 此话一出，宋甯原本黯淡的目光顿时便亮了起来，亮晃晃的充满了无限希望。 “是真的吗？麻烦周桓向你们主子递消息，我们愿答应他任何条件，只要他能帮我们找回孩子。”她起身，朝他们深深一拜。 “书珩媳妇，你这是做什么，书珩，快将你媳妇扶起来。”周桓说道：“虽说咱们两家一开始有交集是因为主子的那块牌子，但咱们相识这么久了，以咱们如今的交情，无论有没有主子这层关系在其中，你们有事，周家自然不会坐视不理。” 周霆赞同地点了点头，宽慰道：“既然咱们已经知道扬扬是被毒公老先生给带走的，至少咱们目前可以肯定，老先生是不会伤害扬扬的，所以书珩兄，嫂子，你们也不必太过担忧，耐心等待便是。” 说罢，他朝门外喊了一声，“周银。” 第260章 我要回家 门外人影晃动，一个人影便出现在了花厅里，“属下在。” 周霆将那张纸条交给他，正色道：“动用咱们的人手，快马加鞭，务必将消息以最快的速度送到主子手上。” 方才周银一直守在门外，他们的谈话他听得一清二楚，周霆相信他会知道该怎么做。 “属下明白。”周银领了命令便迅速退下了。 周霆回过头来说道：“从屏阳县到京城，快马加鞭，三五日便可将消息送到主子手中，咱们目前除了安心等待，也别无他法。” 居然要三五日，这么久，那要再等到京城那边回复的消息，岂不是还得要个十天八天。这么多天扬扬都见不到他们，会不会受苦，会不会哭闹。 宋甯头一次无比地痛恨这个时代不发达的交通与不便利的通讯，这要是在后世，他们一个电话打过去便完事了。 尽管周氏父子二人轮到安慰，但一日见不到孩子安然无恙地回来，宋甯的心便一日无法彻底安定下来。 只是，她也不好拂了人家的好意，勉强地扯出一个笑容，“抱歉，方才是我失态了。” 说罢，她端起桌子上早就凉透了的茶水喝了一口，有些苦涩，不管怎么说，知道孩子至少是安全的，她多少也有点安慰。 “你们匆匆忙忙过来，应该没吃过饭吧？我让人去给你们弄些吃的过来。”突然孩子不见了，任哪个做父母的，都会急得吃不下饭吧！眼下消息已经递出去了，周桓便适当地劝了劝，“时辰也不早了，待会吃过饭，便在府里暂住一晚吧！” “叔，不用麻烦了。” 杭书珩与宋甯却是起身拒绝了，“宅子离这里也不远，我们今晚回宅子里对付一晚就行了，今晚打扰了你们这么久，我们这就告辞了。” 见他们去意已决，周桓也不强留，只是父子二人亲自将他们送出大门才返回。 杭书珩两口子在这大晚上的回到宅子里，让陈老二他们十分吃惊。 “公子，夫人，你们这是……”他们敏锐地察觉到主子的情绪不佳，不敢多言。 “去将正房收拾出来吧，今晚我们在这里留宿一晚。”宋甯情绪低迷，杭书珩便吩咐徐氏去做事。 “另外，看看厨房里还有什么，随便弄点吃的过来。” “好嘞！”徐氏连忙应下，率先去正房铺好床铺，正房里，她每日都会来打扫一遍，就是为了防止哪天主子突然要过来住，她不至于临时手忙脚乱地收拾。 铺好床铺，她便急匆匆地赶去厨房准备些吃食，眼下大晚上的，也没什么新鲜的食材，她煮了三碗鸡蛋面端出来。 也不知道出了啥事，主子们这么晚过来，还没有吃饭，她心里疑惑，却也不敢问。 随便对付了一顿，吃好后徐氏便进来要将碗筷收拾走，宋甯吩咐她收拾好便去休息，不用过来伺候了。 夜里，宋甯躺在床榻内侧，侧着身子背对着杭书珩，从周府离开后，她便一句话也没对他说过，很显然是迁怒于他了。 她在怪他，怪他明明知道那老头早就存了要带走扬扬的想法，他却还一直放任，任由那老头成天成天地带着扬扬往山里跑。 杭书珩也顺着同她一个方向侧躺着，看着她那纤弱的背影，无声地叹气。莫说是她在怪罪他，就连他自己也在怪着自己。 就在他仍在思绪万千时，宋甯突然一个翻身，滚进他的怀里，“对不起，是我没有控制好情绪，不该怪你。” 杭书珩一愣，顺势将她搂住，“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这件事怪我。” 宋甯将脸埋进他的胸膛，摇了摇头，“那老头有了那样的心思，他迟早都会付诸行动，我们是防不住的。” “可是，我好怕，虽然我也觉得老头子不会伤害扬扬，可是……扬扬一天不回到我们身边，我就一天也放心不下。”她说着，眼泪便从眼角滑落，浸湿了杭书珩胸前的衣襟。 “阿甯，别瞎想，那老头平时那么疼扬扬，他怎么可能会伤害扬扬呢！”杭书珩搂着她，宽厚的手掌在她的后背轻抚着，“我们耐心等待几天，就会有消息送回来了。” 他们在这头为了扬扬失踪之前焦急万分，远在百里开外的荒郊野岭，一个废弃的破庙之中。扬扬正在用力地咬了一大口烧鸡腿，使劲地咀嚼，一双大眼睛迸发着愤怒的光芒，这里怒瞪着对面那个胡子白花花的老头。 “嘿嘿，扬扬，你别生气了，太爷爷向你保证，过段时间就送你回家好不好。” “我不要，我现在就要回家。” “那、那不行。” 他好不容易才将孩子带出来，怎么可能这么快就送回去，这时候送回去，他岂不是得承受那两口子的怒火。 小家伙发现自己被骗后，也不哭不闹，但却一路上都没跟他说一句话。今日他是哄了一路，也没能将小家伙给哄好了，这孩子的脾气就像他外祖母一样，死倔。 扬扬闻言，哼了一声，将脸转到一边去不说话。他小嘴瘪了瘪，好想娘亲，好想爹爹，也好想哭啊！ 这念头一冒出来，便一发不可收拾，猛地“哇”的一声哭了起来，顿时把辛老头整得手足无措。 “哎，乖孩子，别哭别哭，都是太爷爷的错，太爷爷向你道歉好不好。” “不好，呜呜……我想回家，我想娘亲，我想爹爹，呜呜……” “别哭了，别哭了，太爷爷今儿给你爹娘留了纸条了，他们已经知道太爷爷要带你回太爷爷的家了，你放心，过几天他们就会来找我们了，太爷爷给他们留了地址了，乖，快别哭了啊……” “真……真的吗……” 扬扬哭得一抽一抽的，辛老头听到他问，连忙点头如捣蒜。 “真的真的，当然是真的。” 今日在路上行走了一天，这会儿又折腾了一阵子，小家伙累了一天，终于熬不住，困得睁不开眼。 辛老头看着总算睡下的小家伙，松了口气，只是小家伙方才哭过一阵，此刻即便已经陷入了沉睡，也仍是无意识地抽着泣。 第261章 萧允亲自出马 第二天，宋甯起来的时候，徐氏已经张罗好早饭，见主子们起了，她连忙打了水来伺候主子洗漱。 两人平常都是事事亲力亲为，这突然有人伺候反倒不大习惯，于是便让她下去端早饭去了。 宋甯神色怏怏，精神不济，吃东西也没什么胃口，随便对付几口便不吃了。 徐氏见状忍不住多嘴问，“夫人是不是夜里没休息好？” 宋甯勉强一笑，“可能是换了个地方，睡不习惯吧！” “夫人您不再吃一些吗？”徐氏看着她面前的早饭，几乎都没怎么动。 “不吃了，撤下去吧。” 待徐氏将早饭撤走后，杭书珩便劝她，“我知道你没胃口，但不管怎样样，饭还是要好好吃的，你要振作起来，别到时候儿子回来了，而你却病倒了。” “我知道了，午饭的时候，我会好好吃的。”他说的对，她得振作起来，等着儿子回到他们的身边。 回村之前，他们又去了一趟周府，拜托周氏父子有消息了一定要第一时间告知于他们。 三日后，从屏阳县一路到京城，各据点接力的快马传书，终于在这一日的傍晚送到京城睿王府。 萧允在接到消息时便当场大发雷霆，那个该死的老头，好得很，他居然真的敢…… 同时，他又很是头疼，那个老头总是我行我素，他早就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当初辛老头又忽然消失后，他便猜到那老头肯定会去上塘村，因此，在周霆离京之前，他有过交代，让周霆留意杭家是否住着一个老头。 谁成想，周霆那边才刚试探出一点消息，那糟老头子居然就有了动作，让人措手不及。 在书房里发了一通脾气后，萧允没耽搁太久，便让人备马车，匆匆离开王府。 “去国公府。” 镇国公府，老国公与楚大老爷父子三人都在书房里，当萧允将上塘村发生的事情告知于他们后，老国公顿时火冒三丈，当即就吩咐随从去将他的长枪取来，他要亲自杀上冥山去捅了毒王谷。 那个该死的老头，当初刨他闺女的墓，他还没找他算账，如今又掳走了他的乖乖赠外孙，让他逮到那老不死的，定要捅他几个窟窿。 “外祖父，请息怒。” 几人合力劝说下，老国公这才平息了一丝怒意，毕竟，楚家军的镇军之神若是贸然离京，只怕宫里那位要多想了，如今，还不是时候。 “殿下有何打算？”安抚好老国公的情绪，楚大老爷开口问道。 萧允没有过多的犹豫便说道：“我打算亲自去一趟。”能找得到冥山的人并不多，他是其中一个，再者便是，他也有点想去见见那个小家伙。 “可是表哥，去一趟冥山，一来一回，要不少时日，你若是太久不露面，只怕会引人怀疑。”楚放不大放心，“不如让我去吧！我在军营当差，常常不着家，就是一个月不回府也不会有人怀疑。” 萧允却摇摇头，“那孩子不认得你，会对你有戒心，突然被掳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若是能见到熟悉的人，或许还能让他心安一些，所以，我去最为合适。” “京中有楚三在，偶尔在外头露露面，不会有问题。”楚三擅长易容，每次萧允私下离京的时候，楚三便作为替身留在王府，这么多，从未出过差错。 “可是，你这次要离开的时间并不短。”楚放仍是觉得不太妥当。 从京城到冥山，就算除了吃睡，其余时间都在赶路，那也得要个五六日。到了冥山，只怕还得亲自将那孩子送回上塘村，相当于这一趟，要绕一大圈才能回到京城。 哪怕是以最快的速度，这一圈绕下来，只怕没一个月是回不到京城的。 楚峥拉扯了一把楚放说道：“小放，先别说了，看看祖父与父亲怎么说。” 从萧允说出自己要亲自走一趟后，老国公与楚大老爷便沉默了，都在心里琢磨着此事的可行性，最终双双对视一眼，还是赞同了他的看法。 老国公开口道：“这样吧，让小放陪着殿下走一趟，京中有我们在，出不了乱子。” 楚大老爷紧接着嘱咐，“万事小心，小放，这一路你要护殿下周全。” “放心吧爹，抱在我身上。”楚放拍着胸脯保证道。 “事不宜迟，为避人耳目，今夜我们便连夜出城。”事情一商定下来，萧允便起身，带着楚放与老国公等人辞别。 回到睿王府，安排好一切之后，萧允将楚一留在王府，凡事也能拿个主意。 这一趟出行，知道的人不多，哪怕是王府的暗卫也不知道王府里的主子已经换了个人。萧允只带了楚二与楚十三，外加一个楚放，一行四人从王府的密道中，神不知鬼不觉地便出了城。 这几日，宋甯即便每天都有好好吃饭，但到了夜晚，总是难以安睡，整个人肉眼可见地清减了不少，杭书珩看在眼里，既心疼又无奈。 宋甯也知道自己应该要振作起来，可一天没有得到消息，她便无法集中精神做事，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来，优思忡忡的，也难怪人会瘦得如此的快。 第八天的时候，终于有消息回来了，周霆亲自上门将消息带给他们。 “有消息传回来了，主子已经亲自赶往冥山，此刻已经在路上，我估摸着，若是顺利的话，再有半个月，便能将孩子送回来。” “是真的吗？太好了！”宋甯很难形容自己此刻激动的心情，她只知道，再过半个月左右，孩子就能回到她身边了。 “嫂子安心等待便是，主子亲自出马，此事便没有悬念。” 周霆此刻已经不想去思考他们这一家子是有什么魅力，能让主子为了他们的事而不惜亲自出马了，单从他们并不算多的接触中，他也有了自己的判断。 这一家人，值得相交，即便没有主子的吩咐，他认为，他们同样也能成为朋友的。 第262章 小狐狸 “这下是不是可以放心了？” 送走周霆后，杭书珩看着宋甯那重燃希望的双眸，心里总是舒了一口气。若是她再这么一直绷着自己，迟早会病倒的，好在消息来得及时。 “嗯！是放心多了。”宋甯笑笑，“对不起啊，让你们担心了。” 扬扬被带走一事，他们并未声张，知道的人并不多，也就只有家里的几人和水生兄弟俩，这么多天过去，愣是瞒得密不透风，一丁点风声也没有漏出去。 即便大家什么也没说，但宋甯知道，他们都很担心她，就怕她忧思过重，自己将自己给整垮了。 “不要想太多了，今晚吃过饭，好好的睡一觉知道吗？”杭书珩伸出大拇指，心疼地抚摸着她眼底的一圈暗影，“养好精神，等着儿子回来。” “我知道了。” 当天夜里，或许是心里的事放下了一大半，心头放松了不少，宋甯果真睡了一个好觉，第二天起来便不再像之前那几天那般怏怏的了。 杭书珩注意观察一番，也总算真正松了一口气。 这几日，宋甯对任何事都不上心，家里都是柴五叔在做饭，他们这才知道，柴五叔做饭居然做的还不错。 没了沉重的心事压在心头上，宋甯连胃口都变好了不少，吃过早饭还夸了柴五叔做的饭菜味道不错。 “夫人过奖了。”柴五叔一直在服用着治嗓子的药，如今说话时，嗓音已经不像从前那般沙哑了。 宋甯在心里点头肯定，那老头虽然已经成功地让她恨得牙痒痒，但不得不承认，他确实厉害。 此时，风餐露宿多日的一老一小，终于抵达了冥山脚下，刚停下脚步，辛老头觉得鼻头发痒，没来由地打了个喷嚏。 “扬扬你看，这就是太爷爷的家了。” 扬扬站在山脚下，仰头看四周，这里除了大山，就是小山，连座房子都没有，“太爷爷，这里都没有房子，你的家在哪里啊？” “嘿嘿，这你就不知道了，太爷爷教你啊，往那个方向去，是机关谷，那里面住着你另一位太爷爷，往这边这个方向去，是毒王谷，那里面就是太爷爷的家。” 说完，他将食指弯曲放入口中，吹了一声响哨。 咦？ 扬扬回头看他，很好奇他是怎么做到的，但很快，他便被一阵响动给吸引去了注意力。 只见山林里，一个火红的什么东西，以极快的速度往他们这边疾驰而来，快到他只能看见一抹残影，根本看不清是个什么东西。 扬扬有些害怕，下意识地躲到辛老头的背后，“太爷爷，那是什么东西啊？” 话音未落，那抹残影已经来到他们跟前，匍匐在地上扭来扭去，时而打个滚，不断地发出咯咯咯地叫声，就好像他以前看的动画片里面的狐狸精的笑声一样。 扬扬探出头看去，乖乖，那尖长的嘴巴，细细的四条腿，和那只蓬松的尾巴，可不就和他在电视上看到的狐狸一个样子吗？ “哇！是狐狸。”小家伙惊喜地喊出声，这么多天的闷闷不乐，在这一刻暂时被他抛到了脑后。 看那只狐狸在地上扭来扭去的样子，咦咦啊啊地撒着娇，就像是在邀请别人去摸一摸它。 辛老头看穿了小家伙的想法，觉得自己还算有先见之明，知道这孩子一定会喜欢，所以将养在谷里的狐狸给召唤出来。 “扬扬，想不想摸摸它？” “太爷爷，我真的可以摸摸它吗？”小家伙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充满了期待，“它会不会咬我呀？” “不会，这小狐狸很通人性，你对它好，它是不会咬你的。”辛老头蹲在小狐狸面前，摸了一把它身上的皮毛，给扬扬壮壮胆。 扬扬瞧着，跃跃欲试，蹲在老头身边，小心翼翼地伸出小手，试探性地摸了摸，小狐狸并没有抗拒，于是他大胆地再次摸了摸它的脑袋，它似乎还挺享受，一直咯咯咯地叫个不停。 “太爷爷，它是不是在笑啊？像小孩子的笑声一样。” “是啊，它喜欢扬扬摸它，所以它高兴。” 小狐狸喜欢自己，扬扬无比的满足，像在家给狸花猫顺毛一样的动作，一遍一遍地抚摸着小狐狸，“小狐狸你好，我是扬扬，我们做朋友吧！” 小狐狸似乎是听懂了一般，摇头晃脑地去拱着扬扬小小的手掌，扬扬开心极了，这么多天以来，头一次开怀地笑出了声来。 宋甯用过午饭，便与杭书珩一同出门了，先是去了水生家里看了一眼，此时他们收了工，正在院子里乘凉歇息。 厨房里，徐氏正忙活着给小伙子们熬绿豆汤，每日必须要有解暑汤，这是宋甯要求的，如今正值酷暑，干活的人总要多喝些清热去火的汤水才好。 “夫人来了。”徐氏见到宋甯进来，她一眼便发现了宋甯细微的变化，“夫人怎的瘦了。” “呃，有吗？”宋甯摸摸自己的脸颊，便随意找了个理由搪塞，“可能是天气太热，最近胃口不太好，我没事，不用担心，你忙你的。” 从厨房里出来，宋甯与杭书珩打了声招呼，便去了孙家。 之前请孙家婶子给水生他们煮了两天饭，让徐氏过来接手后，因着扬扬的事情，她这几日都没心思管别的事情，更别说出门了，因此也一直没有同孙家婶子解释过，她就怕孙家会多想。 刚到孙家，还没说上话，孙家婶子便吃惊地看着宋甯说道：“哎呀，书珩媳妇，你这是咋回事？我咋看着你好像瘦了好多呀？” 宋甯一愣，她有瘦的这么明显吗？怎么谁见到她都说她瘦了，“婶子，我没事，就是这几天生了一场小病闹得。” “你生病了？现在可好了？”孙家婶子拉着她坐下，也难怪这好多天都没见着她出来串门，原来是生病了。 “婶子放心吧，已经好了。”宋甯说着，便说起了她让徐氏来接手做饭的事情，“婶子，我来就是想跟你解释一下这个事……” 第263章 透明水泡 “嗨，那有啥好解释的，我当是啥事呢！甭跟婶子见外。”孙家婶子大手一挥，一脸的无所谓，随后又羡慕道：“不过，你们这日子可真是越过越有盼头了呀！现在连下人都有了，你们可真是咱们村里的头一份。” 对于他们卖了几个下人的事情，村里人迟早都会知道，因此他们也没有刻意地隐瞒，这才没多少天，村里人几乎全都知道了。 这若是在平时，村里肯定少不得会有人眼红，但如今杭书珩正在筹备开办作坊，村里人为了日后能在作坊里做工，都想着巴结他们，即便心里酸溜溜，也不敢表现出来。 孙家婶子继续说：“书珩媳妇，你发没发现，自从书珩他娘被送走后，你们家这是越来越旺了，现在是要啥有啥，以后再买些田地，你们可就是妥妥的地主家咯！” 她是真心实意地为他们感到高兴，笑得很是开怀。 宋甯轻笑一声，“婶子，你这想的可真远呢！” “嗨！咱们过不上那样的日子，还不能想想了？” 石头娘在厨房里忙活完了出来，见到宋甯，说的第一句话与孙家婶子一样，也是说她瘦了。 宋甯再次听见有人说自己瘦了，无语地扶额，想着待会回去她得好好照镜子看看。 “嫂子，明儿赶集，你要不要一块进城逛逛？”石头娘问道。 宋甯寻思片刻，便摇了摇头，“家里也不缺什么，我就不去了。” “好嘞，你要是有什么需要带的，你今儿就跟我们说，我们明儿顺带给你带回来。” 宋甯点头，在孙家待了好一会儿，杭书珩便来到了孙家大门外。 孙家婶子见了，不由得打趣道：“瞧瞧，这书珩啊，就是个会疼媳妇的，到哪儿都惦记着媳妇呢！书珩媳妇，你是个有福的人啊。” “让婶子见笑了，那我就走了。”宋甯笑着，不承认也不否认，起身就要与她们告别。 这时，石头从外头匆匆跑了回来，嚷嚷着跑到他娘亲跟前，仰着脖子给他娘亲看，“娘亲，你看我这里长了一个什么东西，好痒呀！” “怎么了，娘亲看看。”石头娘托着他的下巴，仔细观察他的脖子，“哎呀！是起了一个小水泡呢！很痒是吗？是不是让什么东西给咬了。” 宋甯顿足，也凑过去看了一眼，不由得一怔。石头的脖子上，靠近锁骨的地方，长着一个透明的小水泡，她怎么瞧着那么像是水痘呢…… 她不能百分百的确定，但她还是给石头娘提了个醒，“这小水泡看着不太寻常，你得看着孩子，这小水泡别让他抠破了，夜里要留心观察孩子身上有没有什么变化，注意看其他地方有没有这样的小水泡，还有，要留意着孩子有没有发热。” 似乎娘看她这一脸的严肃，不禁也有些紧张起来，“嫂子，这小水泡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呀？” “也不一定，先留心观察再说。”宋甯顿了顿，又嘱咐道：“若是发现孩子其他地方也出了这样的小泡，并且伴有发热症状，就要请个大夫到家里看看。” “好嘞，嫂子，我知道了。” 送走宋甯后，孙家婆媳俩不太放心，当下就将石头带回屋里，扒了个精光，全身检查了个遍，并没有发现多余的小水泡，这才暂时放下心来。 宋甯回到家后，便在镜子前左看看，右看看，见杭书珩进来，便问道：“你看看我是不是瘦了，怎么谁见了我都说瘦了，我都没看出来呀！” 杭书珩走过去，从后面搂住她，双手不老实地在她身上游走，“嗯！是瘦了，摸起来都咯手了。” “去你的，死不正经。”宋甯挣扎了一下，杭书珩便顺势地放开了她。 “你得好好休息，把身上的肉肉养回来，别让儿子回来看见娘亲瘦了心疼。”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她这些天是怎样成宿成宿地夜不能寐，“去午休一下吧！” “嗯！” 宋甯也没有逞强，脱了外衣便上炕休息了，杭书珩则取了本书靠在边上看，时不时低头看看她的睡颜。 傍晚，孙家。 石头娘在给石头洗澡的时候，发现孩子的胸膛上竟也出了一个透明的小水泡，与脖子上的那个一模一样，她不由得警钟大作。 “娘，娘，你快来看看。” 孙家婶子听她喊的急，连忙放下手上的活儿，快步走过去。 “娘，你看，这也出了一个小水泡。” “石头啊，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跟奶说说。”孙家婶子抬手触了触孩子的额头，温度正常，“头晕不晕，疼不疼啊？” “不晕，不疼，我痒。”石头摇摇头，随后又扭着身子说痒。 “还有哪里痒？” “后背，后背痒。” 听他说背后扬，婆媳俩又仔细检查了一遍，发现后背竟然真的也出了一个小泡，两人不由得对视一眼，总觉得这玩意不同寻常。 她们也没了主意，只能照着宋甯说的，哄着孩子，让他不要去抠，吓唬他说抠破了身上的肉肉会烂掉的。 好在孩子除了痒，暂时没有别的不适，兴许这玩意过两天就自己消了，她们也只能这样自我安慰。 第二天早起，石头的脸上也冒出了几颗小水泡，脖子上最早出现的那颗也明显变大了一些。石头娘不淡定了，扒了孩子的衣服检查，这才一夜过去，这玩意就像疯长了似的，在身上各处都冒出了不少。 “娘，咱请大夫吧？” “等等，先别急，孩子没发热，应该没大事。” “可是，这东西突然就冒出来这么多，孩子也痒得难受。” “别急别急，再等等看看，你们不是还要去赶集吗？就别带石头去了。”原本是答应带孩子去县城赶集的，眼下这个样子，确实是不能带出去了，“你们快去吧，去晚了赶不上牛车了，孩子在家我看着，待会我去问问书珩媳妇，我瞧着她应该懂一些。” 第264章 这是天花啊 说要去问问宋甯，石头娘便放心了些，她现在对宋甯算是有一种盲目的信任，总觉得宋甯似乎什么都会一些。 “那行，娘你记得去问问书珩嫂子，我和小妹就先走了。”再不走，若是赶不上牛车，她们就得走着去县城了。 宋甯吃过早饭后，孙家婶子便找上门来了，她拉着宋甯，神秘兮兮地说着石头目前的症状。宋甯听着她的描述，越发觉得那就是长水痘的症状，但她还是想去看一眼，好证实一下自己的猜测，“婶子，我跟你回去看看吧！” “好好好，那咱们这就走吧！”孙家婶子求之不得，这才刚来说上两句话，屁股还没坐热，便坐不住了。 杭书珩从书房里出来时，宋甯已经跟随孙家婶子出门了。 来到孙家，宋甯观察了石头的症状，她认为那就是水痘无疑了。 “书珩媳妇，怎么样？你知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啊？” “婶子，你有没有听说过水痘症？” 孙家婶子摇摇头，宋甯给她简单地普及一下水痘的知识，其实她自己知道的也很片面，只不过前世，她小时候就得过水痘，对水痘的症状有一点了解。 宋甯说道：“田埂上有一种常见草药，可以缓解，我带你去找找看。” 孙家婶子这会儿哪还有什么主意，只要宋甯有办法，她什么都听她的就是了。 两人来到田间地头，沿着田埂草丛茂密的地方寻找，很快，宋甯便找到了一种藤状的植物，上头长着白色小花，藤条上挂着一个个灯笼状的包包。 “这叫倒地铃，也叫灯笼草，割一些藤回去，用它煮水给石头洗澡，这草有清热解毒、消肿止痛的功效，用它煮水洗澡，能让孩子好受一些，也能有一定的抑制效果，阻止症状继续加重。” 孙家婶子不等宋甯说完，摸出方才从家里带出来的镰刀，上手就去割草藤，索幸这里有一大丛，没一会儿便割了好大一把。 “书珩媳妇，你瞧瞧，这些够不？” “可以了婶子，这些可以足够用好几次了，这东西也是常见的，用完了再来割就是了。” 两人从田间一路走回来，路上偶尔遇见村里人，都好奇她们割这草回家做什么用，割了那么一大把，难道还能吃不成？ 孙家婶子随意扯了个幌子便糊弄过去了，石头这个情况，她听宋甯说了还会传染的呢，这种事情，最好还是不要让村里人知道为好。 回到孙家，宋甯教了她该怎么处理那些灯笼草，嘱咐她万一孩子发热了，还是要请大夫来看看的。 用灯笼草煮好一锅水，盛出来放着，待到水温合适了，再给孩子洗洗。宋甯陪着有些六神无主的孙家婶子做完这边，直到水温合适了，要给孩子洗洗，她这才离开。 回到家，她便与杭书珩提起了这个事情，“石头那孩子，应该是出水痘了，我今天教了孙家婶子去割灯笼草回来煮水给孩子洗洗，希望能帮到他们。” 随后她又问，“这水痘在古代叫什么啊？” 杭书珩想了想，说道：“应该叫痘疮或是疱疹之类的吧，具体我也不是特别了解，那孩子怎么样？发热了吗？” “倒是还没有发热，只是身上出了不少水泡，依我估计，今晚说不定就要发热了。”若真是出水痘的话，大概率肯定是会发一场热的。 当天夜里，孙家的石头便发热了，当时已经是深夜，体温并不是非常高，孙喜来与石头娘两口子便用湿帕给孩子敷额头和擦拭身体。 直到天亮，还未退热，孙喜来便匆匆出门去村尾请来了村里的那个蹩脚郎中。不是他想请这个蹩脚郎中，只是这村里也就那么一个郎中，若想请别的郎中，还得到别的村去请，再或者到县城去请。 谁能想到，他为求方便快速，请来的这么个蹩脚郎中，却是给他们一家带来了一个不小的麻烦。 那郎中一大清早，早饭都还没着落，便被孙喜来给拖着来到孙家，很是不满。但来都来了，他还能转身就走不成？只能暗戳戳地想着待会要诊金时得多要一点。 孙喜来将郎中带进屋里，起初刚进屋时，屋内光线暗，郎中还未曾留意到石头的症状，他只看到一个小娃娃被他娘亲抱着坐在炕上。 “大夫，你快来给孩子看看吧，昨天夜里发热了，到现在还没退。”石头娘瞧见大夫来了，连忙招呼道，将石头的一些症状讲述一遍。 此时，石头正坐在自己娘亲的怀里，许是因为发热的缘故，小小的人儿没什么精神。 待渐渐适应了屋里的光线后，郎中走上前要替石头把脉时，猛地发现这小娃娃脸上出了好些个疹子，顿时警惕地退后一步。 “这，这是怎么回事？这孩子脸上怎么会有疹子？”他捂着口鼻，手指着石头问道，“这疹子出了多久了？身、身上有没有？” 孙喜来与石头娘看那郎中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心里也有些慌，如实说了，“疹子出了两天了，像透明的水泡一样，身上也出了一些。”石头娘说着，将孩子的衣襟扒开来让郎中看。 郎中看了一眼，便大惊失色，越退越远，跺脚道：“你们、你们要该死老子啊……这是，这是天花啊……” 天、天花？ 孙喜来两口子闻言，顿时如晴天霹雳，他们就算再无知，也知道什么是天花，那可是要死人的，而且还很有可能要死很多人。 “大夫，你都没号脉呢，咋就说是天花，这不是小事，你可不能乱说。”这人一张嘴若是出去乱说，他们家可就麻烦大了。 可那蹩脚郎中哪还敢上前给孩子号脉，几乎是跌跌撞撞地冲出了孙家院子，发声嚷嚷道：“是天花啊，老孙家的小石头出天花啦……” “出天花啦，上塘村要完了啊，我真是倒霉啊……” 一大清早的，那大嗓门动静可不小，附近相邻的人家都听得真真切切的。 第265章 要烧死他们一家不成 杭书珩和宋甯听到村里闹的动静过来的时候，孙家的院子已经被村里人团团围住，不准孙家任何一个人从院子里出来。 这么大的阵仗…… 两人对视一眼，走到站在人群最前端的里正面前，“叔，这是怎么回事？为何要封孙家的院子？”他们瞧见有村民搬来了木板与钉子，很显然是要将孙家的院门给钉起来。 里正一脸愁容，叹着气说道：“孙家的小石头出天花了，现在大伙儿商量着，将他们一家隔离起来。” “什么，天花？”杭书珩与宋甯异口同声道，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搞不好，要出人命的。 杭书珩一脸严肃，正色地道：“谁能肯定那是天花？请大夫诊过脉了？叔，这是要命的事情，可不能马虎，万一是误诊，就这么将人院子封起来，耽误了孩子看大夫，再出个什么好歹……” 他话没说完，便有旁边的人反驳道：“可万一要真是天花呢？不将他们家封起来，让他们走出来，就要害死全村人了，书珩，我们大伙都知道你们家与孙家走得近，可你也不能为了他们一家，而不顾全村人的死活呀！” 若是放在平时，村里人可能不大敢反驳杭书珩的话，可如今在有可能危及自己性命的情况下，哪里还管得了那么多。 院子里，孙家的人自然也听到了外头人的对话，孙家婶子气不过，大声朝外头喊：“谁说我家石头出天花了？姓葛的，你这个庸医，连脉都没号脉，就跑出去嚷嚷说我家石头出天花，你跟我们家有仇还是怎么的，要这么害我们。” 这位姓葛的蹩脚郎中虽然医术不太行，但他容不得别人质疑他的本事，冲着孙家院子里头反驳：“孙家的，你们再怎么狡辩也没有用，那孩子不但发热，脸上身上还都出了疹子，那不是天花是什么？” “你懂个屁，我家石头是出了疹子，但那是水痘，水痘你懂不，你不懂就不要乱嚷嚷，我看你八成就是有意的，你想害死我们全家。” 葛郎中抓到了孙家婶子话中的关键处，便转头对里正说道：“里正你听听，她自己都承认他们家那孩子出疹了，出疹子，伴随发热，这就是我在医书上所看到的天花的症状，咱们可千万不能心软啊！” “这天花若是一个弄不好，再过到别人身上，一传十十传百，就会变成一场大疫啊！到时候，咱们全村都逃不掉。” 众人听着葛郎中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开始人心惶惶起来。 “哎呀，这可咋办呀？难道要烧死他们一家不成？” 葛郎中闻言，顿时双眼一亮，提议道：“烧了他们一家大可不必，但那孩子是真出了天花，就该尽快处理了，这样才能避免过到别人身上啊！最好的办法就是一把火烧了，将带着病的人连同他住的屋子一并烧了。” 院子里，石头娘听说要烧了她的儿子，嚯地就冲到大门前，拍着门板喊道：“你们休想烧了我的儿子，有本事，你们连我也一起烧死得了。”总之，若有变故，她是绝对不会离开儿子半步的，哪怕要被这些愚蠢的人放火烧死。 葛郎中也来了劲，“要我说，你儿子出了天花，你日夜守着照顾，你也是逃不掉的，说不准现在已经过给你了，只是还没发出来而已。”那言下之意，便是烧死你也是应该的。 杭书珩与宋甯听他越说越离谱，宋甯冷呲一声，“葛郎中，还没有定论的事情，还是不要危言耸听的好，你是郎中，要为自己说的话负责人，你连号脉都没号，上下嘴皮子一碰，就说是天花，你这是将人往死里逼。” “你个妇道人家你懂什么？”葛郎中最是瞧不起女人，此刻被一个女人反驳，自是不服气，“老子就是再怎么着，也不会不知道天花。” “哼！我只知道，当初铁生哥腿受伤的时候，你连最基本的外伤处理都不会，你算哪门子的郎中，不过是个蹩脚的庸医罢了。”宋甯也没有给他留情面，一句话便刺中他们痛处。 “你……”葛郎中被宋甯怼得满脸通红，可偏偏人家说的又是事实。 杭书珩将宋甯拉到一边，看着葛郎中讽刺道：“你所看的医书，就只有天花这一种会出疹子的病症吗？” “啥、啥意思？”葛郎中被问得有点懵。 杭书珩继续说道：“并不是只有天花才会出疹子发热的，会出疹子的病症有很多，比如痘疮、皮炎、湿疹，湿毒之症等等，都会出疹子，你凭什么断定那就是天花？” “我、我、我不懂，难道你懂？” “书读得少，就多读读，不要学会一些浅薄的知识，就跑出来害人，那是人命，不是草木。” “你、我，我知道你书读的多，我说不过你。”葛郎中一度被质疑，已经恼羞成怒，一甩袖就对里正说道：“里正，该说的我已经都说了，这事我是管不了，这上塘村啊，老子也不待了，你们不怕死，老子怕。”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了，他得赶紧回家收拾行囊，先离开这个村子才是最佳的选择，惹不起，他躲总行了吧。 葛郎中一走，众人心里便又开始没底了，即便听杭书珩说得振振有词，但他毕竟只是个读书人，又不是大夫，他说的话，哪能叫人信服。 当下便有人提出质疑，“书珩，咱大伙也很想听你的，可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你也不是大夫，你说的也不一定准，万一真的是天花可咋办，到那时再防范可就晚了，咱们这一大村子的人，可赌不起啊！” 其实，众人说的，不无道理，不能说他们自私，他们考虑的也是顾全大局，但杭书珩还是不太认同这样断章取义的结果。 “所以，你们要采取什么样的行动呢？像葛郎中说的那样，将那孩子烧死，又或者狠心一点，将他们这一大家子都烧死在里面吗？” 第266章 给他们七日时间 众人闻言，有不少人心虚地低下了头，这些人是真的有生出这样的想法来的，只是被人这么揭开，脸上有些挂不住。 杭书珩也不想去批判他们有这种想法是对还是错，他转向里正问道：“叔，您是怎么想的？” “书珩，此事不是小事，恐怕还得从长计议。”里正叹了口气说道。 他也有些拿不定主意，他同样不认同葛郎中说的，要将石头那孩子，或是将孙家一大家子活活烧死在里头，但倘若村里人最终都铁了心地要除掉孙家，以他一己之力只怕也难以扭转局势。 杭书珩见他为难，又看了看周围那些有心思的人们，幽幽道：“就算真是天花，也没有活活将人烧死的道理，更何况，那还很有可能不是天花，若是连什么病症都不确定，就以天花下定论，然后将人给活活烧死，那就是草菅人命，要遭天谴的。” 话音刚落，不少人都瑟缩了一下，很显然，这些人也是怕报应的。 “我赞同书珩的说法。” 人群后面，一个声音插了进来，众人回头，只见何铁生一瘸一拐地走来，走的很慢。如今，他已经可以不用借助拐杖的辅助来行走了，只不过，走的还不是特别利索就是了。 “请大家换位思考一下，若是今儿这事发生在你们的身上，你们也希望自己和家人要被人活活烧死吗？” “说的不错。”老族长也姗姗来迟，大致的情况他也了解得差不多，他不信别人，只信杭书珩，“书珩，你向来点子多，今儿这事你有没有什么建议？” 众人闻言，也都纷纷看向杭书珩，若是他能有好的点子解决这件事就最好了，都是乡里乡亲的，谁又想要平白无故去搭上别人一大家子的性命呢！ 杭书珩低头沉思片刻，抬起头说道：“七日，给他们七日的时间，应该会有所好转，若七日后仍没有好转，只能上报官府，让官府派大夫下来诊断，若真是天花，到那时，该如何处置，不是咱们老百姓能左右的。” 他听宋甯说过，那孩子出的是水痘，而水痘一般情况下，五至七天便能有明显的好转，身上的疹子也会结痂。 见众人仍在犹豫，杭书珩又说道：“这七天里，可以将孙家隔离起来，封了大门，村里派人在外轮流看守，不让孙家人离开这个院子半步。” 此话一出，众人倒是稍稍放下心来，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半晌，随后便有人站出来说道：“我同意书珩这个建议。” 很快，有更多人都站了出来附议，这事最终便以杭书珩出具的方案定了下来。 里正开始安排人去将孙家的大门用木板给钉了起来，他便院子里头喊话，“孙家的，希望你们不要怪大伙，这事毕竟有隐患，大伙也都是为了全村考虑。” 院子里头，孙家一大家子都在，他们气归气，但说开后，也能理解众人的心情，怪只怪他们家倒霉，摊上了这么个事。那个庸医，等他们家危机解除后，定要出去找他算账不可。 孙家大门被封死后，里正安排了这七天的轮守人员后，便让大伙都散了。 宋甯拉着杭书珩到田埂上，去割了好一大把灯笼草，杭书珩顺带还挖了些白茅根。 回到孙家院子外面，从院子的墙头上抛了进去，灯笼草他们知道用来做什么了，只是这个白茅根却是不知道怎么用。宋甯教他们用白茅根煮水给孩子喝，能退热，同时也告诉他们安心待着，外头有她会帮忙张罗着，孙家人对此感激不尽。 外头看守的人见他们两口子这一番操作，不禁好奇，“书珩，你们去割这些草藤来干啥用啊？” 他们也没有隐瞒，将那些草的作用大致说了一下，众人听了啧啧称奇，感觉人家读书读得多，就是懂得多啊，不像他们，大字不识一个，啥也不懂。 “要我说啊，咱以后有个头疼脑热的，找书珩两口子看，都比去找那个葛郎中靠谱得多。” “你们说笑了，我们只是知道一些医理常识，并不会看病，若真生病了，还是及时看大夫才好。” 与大伙寒暄几句，他们便走了。宋甯转个身去了水生家，吩咐徐氏这几天早晨从县城过来，采买食材时多买一份，孙家要被隔离几天，一大家子的伙食，总要有人在外头帮着张罗才行。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里，徐氏每天傍晚要回县城时，便到孙家的墙头外询问第二天需要带的食材，然后早晨从县城过来时，从墙头上扔进院子里。 这可把每天在外头看守的人给羡慕的，敢情那孙家一大家子，除了不能出门自由走动外，日子过得还挺滋润的啊。 冥山脚下，此时正站着四名风尘仆仆的青年男子，正是萧允一行四人。 那日他们连夜出城后，便马不停蹄地往这边赶，紧赶慢赶，总算到了冥山脚下，距离他们从京城出发时，已经过去了六天。 “哈，可算是到了啊！”楚放长舒了一口气，这几天除了夜里休息，白天几乎都在骑马赶路，他屁股都快颠麻了。 侧头一看，他表哥好像不知疲倦似的，面无表情地望着毒王谷进谷的方向。 “表哥，我们要不要修整一下再进谷？”实在是今日赶了一天的路，这会儿有些饥肠辘辘了，或许可以先饱餐一顿，再进谷也不迟。 但萧允却不同意，进谷还需要不少时间，眼下已经是午时末了，他们若是再停下来耽搁时间，只怕天黑后都进不到谷里。 这冥山地界，毒物猛兽众多，到了夜里，就更是危险，还是早些进谷才是上策。 除了走夜路危险之外，他其实还有些迫不及待地想早一点见到那个小家伙，分别了这么久，也不知那小家伙还记不记得他。 想到此，他竟然有那么一点点忐忑，若是小家伙不记得他了，岂不是很尴尬。 “先忍着吧，先进谷再说。” 第267章 伯伯来接你回家 扬扬来到毒王谷已经过去好几天了，这么多天，爹爹和娘亲还没找过来，他从一开始的期待，渐渐变得沉默。 他觉得自己又被太爷爷给骗了，闹过几次，如今也不再闹了，只是每天都闷闷不乐，没事时便望着出谷的方向发呆。 辛老头为了安抚好小家伙，挖空心思，也没能将小家伙哄开心。他是真后悔了，不该这么心急，自作主张地就这么把小家伙带回来，现在是进退两难，一个头两个大。 只有在和小狐狸玩的时候，扬扬才能暂时忘掉不开心，“小狐狸，你的爹爹娘亲呢？” 小狐狸在地上翻滚，摇头晃脑的，咯咯咯地叫个不停，扬扬挠着小狐狸肚子上的皮毛，继续自言自语，“小狐狸，你是不是也很想自己的爹爹娘亲啊？” 萧允等人过来的时候，正看到这一幕，一个小小的身影蹲在竹舍的回廊上，对着一只不会说话的狐狸自言自语。萧允放轻脚步，慢慢地走过去，静静地看着那一人一狐玩了好一会，才出声喊他。 “扬扬。” 他喊得有些小心翼翼，不知道这小家伙见到他会有什么表情。 扬扬和小狐狸玩得正开心时，蓦地听见有人喊他，不是太爷爷的声音，但他好像在哪里听过。他好奇的回过头，首先看到的是对方黑色的长靴与衣袍下摆，视线慢慢地往上移，落在对方的脸上，他先是一愣，稚嫩的小脸上闪过一丝茫然。 萧允没有错过小家伙脸上的小表情，不由得无声地叹了口气，小家伙果然不记得他了。再想来，他们分别的时间也不短了，小家伙不记得他也很正常，只是这心里怎么就这么不是滋味呢！ 扬扬一开始的茫然过后，很快，脸上的小表情便被惊喜所替代，他嗖地站起来，仰头看着面前这个和爹爹一样高大的男人，小脸顿时笑开了花。 “伯伯，你是伯伯吗？” 萧允闻言浑身一震，这小家伙，他还认得自己，心情莫名地愉悦了起来，“扬扬，你还记得伯伯？” “嗯嗯嗯！记得呀！”扬扬连连点头，“伯伯，你怎么在这里呀？” 萧允弯腰将他捞起，让他坐在臂弯处，轻笑道：“伯伯来接你回家。” 扬扬一双小胳膊抱着萧允的脖子，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是爹爹娘亲叫你来接我的吗？” 萧允一顿，点头道：“是的。” “爹爹娘亲为什么不来接我？” “因为伯伯骑马过来，比你爹爹娘亲快，所以伯伯让你爹爹娘亲不用过来了，伯伯会送你回家。” 回廊外，另外三人看着这一幅和谐的画面，楚十三用手肘捅了捅楚二，说道：“你们看，王爷对那孩子，可比对王府里的小公子亲近多了。” “好、好像是的。”楚二点头认同，在王府里，他们这位主子可从没主动抱过小公子。 一旁的楚放在心底呲笑一声，你们懂啥，你们啥也不懂。他到底是没说什么，跨步走上回廊，楚二与楚十三见状，也跟了上去。 “小扬扬，你还记不记得我呀？”楚十三一到跟前，便嬉皮笑脸地道。 扬扬歪着头头看了他一眼，眨了眨眼睛，“小十三。” 稚嫩的话音刚落，除了楚十三，其余三人全笑了。 他是楚卫之中排行最小的，平日里，他最不乐意听到大家喊他小十三，但无论他如何抗议，也没能让大家改口。 主子和兄弟们都这么喊他也就算了，谁让他排行最小呢，可为什么连这个小家伙也这么喊他？小家伙难道不应该喊他十三叔叔吗？ “哈哈哈，对对对，他是小十三。”楚放大笑，“以后就这么喊他。” 上一次见到这孩子时，只是匆匆一瞥，如今细细打量，那两张一大一小的脸放到一起，像，太像了…… 一旦接受了这个设定，那种感觉便不受控制地疯狂滋生，让他怎么看都觉得太像了，就像是一对亲父子似的。 楚放侧头看向楚二与楚十三，看这两人的情形，似乎并没有发现什么。没发现也好，即便是自己人，信得过，但就目前而言，这件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扬扬只认得楚十三，另外两人他并没有见过，凑近萧允问道：“伯伯，他们是谁啊？他们都是你的手下吗？” 不等萧允说话，楚放便抢先回答，“我不是，我是你伯伯的弟弟，你也可以叫我伯伯，至于他嘛……”他指向楚二，坏笑着说道：“他是你伯伯的手下，他叫小二。” 楚二扶额，无语至极，他怎么就成了小二了。 扬扬想到了去茶楼喝茶时，经常听到别人喊小二上茶，他嘴巴比脑子先走一步，喊了出来：“小二上茶。” 有那么一瞬间，空气突然安静，随后，便是几人的爆笑。 楚二现在已经是不能用无语来形容了，得，他们开心就好。 萧允等人在毒王谷过了一夜，第二天一早便要出谷下山了，虽然他也想多留几日，但若不早些将孩子送回去，只怕那两口子要急坏了。 昨日被他很严肃地训了一顿后，辛老头便心虚地躲起来一直没现身，直到此时，他们准备要出谷了，扬扬才发现从昨天下午到现在，他都没看见太爷爷了。 他四处张望了一番，随后小声地问道：“太爷爷呢？太爷爷去哪了？” 几乎是他的话音刚落，辛老头便从林子里闪现了出来，很显然，他是一直躲在暗处看着呢！ “嘿嘿，扬扬，你不生太爷爷的气了？” 扬扬摇了摇头，小孩子也知道好歹，又怎么会记隔夜仇呢，眼下要走了，他反倒还有些不舍了，“太爷爷，你不跟我一起回家吗？” 辛老头摆摆手道：“回什么家，这里不就是太爷爷的家吗？” “可是这里只有太爷爷一个人，好孤单的。”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他觉得太爷爷真的好可怜啊！ 辛老头很是欣慰地揉了揉他的小脑袋，还是很不舍的，但他现在也知道了，凡事急不得。 “扬扬啊！回去可不要忘了太爷爷教给你的东西知道吗？之前教过你的，每天都要背一遍，等你再长大些，你爹娘和你都同意了，太爷爷再去带你回来学医。” 第268章 第七天 清早出发，午时才到了山脚下，几人找了一块空地休息，升起火堆，处理了方才顺手打来的两只野鸡，架起来烤。 “哇，烧烤耶！”没有哪个孩子能抵挡得住烧烤的诱惑，扬扬双眼亮晶晶地等着两只烤鸡在看，不曾移开过视线。 萧允喂他喝了水，待野鸡烤熟后，几人吃完，便又要准备上路了，得赶在天黑之前进入下一个城镇。 如今带着一个孩子上路，可不像他们来时那样，几个大老爷们，到哪都能睡一宿。小孩子身子娇贵，不到万不得已，他们还是尽量避免露宿荒野才是。 等到了最近的城镇，还得买辆马车，接下来还要赶好几天的路，总不能让这孩子一直跟着骑马，总归会受不了。 几人吹了吹哨子，没多大一会儿，山林里便咯哒咯哒地跑出来几匹马。 扬扬原本好奇地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看到几匹马一同出现，他惊喜万分，“哇！马，伯伯你们看，是马耶。” 萧允点头，问道：“扬扬想不想骑马？” “我可以骑吗？”他当然想，之前爹爹买骡子回来的时候，他就想骑了，可爹爹不让，“可是爹爹说我现在太小了，还不能骑马，会摔的。” “没事，伯伯抱着你骑，不过你一定要记住，没有大人陪同的时候，不能自己一个人骑马知道吗？” “嗯嗯嗯，我会记住的。”扬扬点头如捣蒜，好好举起双手，示意萧允将他抱上马背上。 萧允去他所愿，将小小的人儿抱上马背上坐好，随后自己也上了马背，坐在小家伙的身后，一扯缰绳，“驾~” 马儿听到指令，缓慢地奔跑了起来，这对于扬扬来说，是一种全新的体验，以至于一路上都处在兴奋的状态中，直到傍晚进了最近的一个城镇。 到了客栈，一歇下来，小家伙的疲惫感便上来了，用过晚饭，洗漱过后，很快便睡了。 第二天出发时，扬扬便坐上了马车，马车里备着瓜果点心与茶水，一路上有吃有喝，还有楚十三这个活宝在逗趣，这路赶得倒也不无聊了。 上塘村，周霆这些时日常往杭家跑，将他每一次接到的消息告知于杭书珩两口子。 “主子三日前已经接到扬扬，正在这边赶，考虑到带着孩子赶路有诸多不便，或许路上会耽搁一些时日。” 消息是三日前传出来的，他是今日才接到的消息，一接到消息，便往上塘村来了。 宋甯听到这样的消息，别提多高兴，一个劲地道谢，非要将人留下用过饭再走，把周霆都整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在宋甯去张罗午饭的空档，周霆与杭书珩闲谈时，瞧见小方桌上放着的一本书，那是一本与科举相关的书籍。 周霆不禁问道：“书珩兄来年可是打算下场科考了，可有把握？” “尽人事听天命吧！”杭书珩虽说得含糊不清，但脸上的笑容却是自信满满。 周霆举起茶杯笑道：“那小弟就以茶代酒，在此预祝书珩兄来年榜上有名。” 杭书珩拿起茶杯与他轻轻一碰，“借你吉言。” 两人就着科举的话题，展开了讨论，周霆如今已考得了秀才功名，他少年时常年在外游学，在这个时代的见识上，还是有许多杭书珩能够汲取的经验的。 直到宋甯张罗好午饭，两人才结束讨论，移步到饭厅用饭，用过午饭，周霆便与他们告辞回县城去了。 孙家。 自那日被封门开始，已经过去五天，如今小石头身上的疹子在前两日退热后，也已经得到控制，不再新增了，并且，有些溃破得比较早的水泡，现在都已经结痂了。 一家人每天观察着孩子身体上的变化，每天都有惊喜，这是有了很明显的好转的趋势。 这几天，村里也一直在关注着孙家的情况，里正每天都会过来一趟，隔着门板询问。得知小石头的病情已经有了好转，松了口气的同时，也仍是不敢掉以轻心。 反正已经关了五天了，也不差最后两天，等过了七日之期，再看情况定夺。 除了里正之外，杭书珩两口子也会时不时地去关心一下情况，每天听孙家人的描述，他们便知道，这事没什么问题了。 孙家人对于杭书珩两口子的帮助，那是记进心里了，往小了说，是在村里替他们一家说好话，从而得到宽限的时间，要往大了说，那便是救了他们一家的性命。 若不是有他们两口子在全村人面前力争，说不准小石头的情况真要被认定为天花，任事态发展下去，没准到最后，即便他们一家没有全被一把火烧了，他们家的小石头只怕也难逃一劫。 如此大恩，已经不是口头上说几句感谢的话便能相抵的，他们曾一大家子在一块商议过，日后但凡是杭家的事，便是他们孙家的事，孙家要一辈子为杭家马首是瞻。 到了第七天，孙家院子里传出一阵欢天喜地的声音，说是小石头身上的疹子水泡基本上已经全都结痂了。 村里人再次全都聚集在孙家院子外头，杭书珩与宋甯也来了。 众人这些天都听说孙家那小娃娃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但到底只是听孙家人隔着门板说的，谁也没有亲眼瞧见。 眼下，最后的期限已经到了，孙家里头具体是个什么情况，总要有人进去看看。可是由谁进去，这便让人犯了难，即便听孙家人说，孩子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但众人对此依然很是忌惮。 “我进去吧！”杭书珩站出来说道：“既然已经好得差不多了，那就能证明小石头患的不是天花，只是，只有我一个人进去的话，只怕我说的话，大家也不能完全信服。” 言下之意，便是要有旁人一同进去，一个人说的话，难以让人信服，若是多个人都是同样的观点，那就不一样了。 “还有谁愿意和我一起进去？” 杭书珩这一问，许多人面面相觑，却没有人敢应答。 老族长和里正从人群外走进来，老族长说道：“我和书珩一块进去。”反正他一把老骨头，半只脚已经埋进棺材的人了，没什么好怕的。 “哎哟我的叔啊，您别跟着添乱了行吗，您就在这待着，我跟书珩进去就行了。” 第269章 没事了，都回去吧 最终，他们都拗不过老族长，待孙家大门上封着的木板条被拆下来后，老族长便一马当先，率先走了进去。 “叔，里正，书珩，你们来了。” 院子里，孙家所有人都在，包括小石头。这几天，虽然不缺吃穿，但这种事，放在谁身上，都不可能做得到像不曾发生过一般。 一大家子在为着小石头的好转而高兴过后，松了口气，疲态便显现了出来。 在这个事件中，受影响最大的，还是小石头。原本活泼得像个皮猴似的孩子，如今变得异常敏感，见到有人来了，下意识地便躲到自己娘亲的身后不愿出来。 “石头乖啊，出来让里正爷看看，已经没事了。” 石头娘想从身后将他拉出来，他竟然有些抗拒，死死地抱着她的大腿，就是不愿出来。很显然，这一次的经历，是吓着这孩子了。 “乖孙，不怕不怕，没事的啊！让里正爷看一眼就好了。” 在孙家婶子与石头娘的连番诱哄下，才终于将小石头从石头娘的身后拉出来。 但小小的一个人儿，瘪着嘴抬了一下头后便低下，倔强地站在那里，沉默不语。 老族长和里正仔细打量了一番，对视着点了点头，那孩子脸上的疹子已经完全结痂了，再过几天就能掉痂，便啥事都没有了。 “书珩，这次真是多亏了你啊！要不然，唉……”里正话说到一半，便叹了口气。 要不然怎样？他也说不准。若不是有杭书珩站出来说话，这件事真的不知道会发酵成什么样子，此时想想都有些后怕。 杭书珩趁此机会，与他们科普水痘的知识，最后嘱咐孙家人，“这个病症具有传染性，潜伏期在半个月左右，最好是让小石头在家里再待上几天。” “孩子的情绪，你们也要好好安抚一下，这次的事情，估计吓着他了。” “成，书珩，我们都听你的，你说怎么做我们就怎么做，这么多天都撑过来了，也不差那几天。” 孙家人如今对于杭书珩说的话，那是绝对的服从，哪怕杭书珩现在说屎是香的，他们也会无条件地选择相信。 外头的众人翘首以盼，一刻钟后，才瞧见三人从孙家院子里出来。 “回去吧，大伙都回去吧，没事了，小石头那孩子已经好了。” “里正，真的没事了？”众人还是不太敢确定。 “没事了没事了，我还能忽悠你们不成，回吧回吧，都回去吧！” 在里正的再三肯定后，众人这才放心离开，有好奇心重的少数人，还结伴进了孙家院子，都想进去看上一眼才甘心。 今日的孙家，可以说是来者不拒，这都是为了证明他们家大孙子患的并不是天花，他们自然不会将人拒之门外，只是不会像往常那般热络就是了。 一些人进了孙家，看过小石头的情况之后，便意思意思的安慰几句，再义愤填膺地谴责一番村里的那个蹩脚郎中。 “人都说庸医害人，这种人就不配当大夫。” “可不是么，这啥也不懂，就说咱小石头患的是天花，真是害人精，我听说，他已经卷铺盖走人了，这几日都不回村里。” 当时那个蹩脚郎中在村子里到处嚷嚷着孙家的小石头患了天花，闹得人心惶惶，有些惜命的小媳妇，当天便收拾包裹回娘家去了。 以至于，上塘村有人患天花的事情，不只是在上塘村里传开，就是与上塘村相邻的一些村子，也听到了消息，都在悄悄关注着。 下塘村与上塘村相隔不远，那与孙家定了亲事的那家人，自然也听到了上塘村有人患天花的消息。 那家人私底下打听过，得知患天花的孩子就是与他们将要结亲的孙家的大孙子，顿时便不淡定了，当场便开始计划起了退亲的事宜。 只是，孙家毕竟有人患了天花，他们倒是想马上退亲，却不敢找上门，可若不上门退亲，那之前给出去的聘礼便拿不回来。 为了退亲拿回聘礼，这家人几乎是除了上塘村的村民以外，最关注孙家的人了。 七天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最难熬的除了孙家，便是下塘村的这家人。 好不容易，七天熬过去了，孙家的大孙子安然无恙，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事实证明，患的并不是天花，只是症状与天花有些相似的一种病症。 但即便已经知道不是天花，下塘村这家人也不敢再冒险，仍然没有打消退亲的念头。 很快，他们便找来了当初做媒的媒人，表明了想要退亲的意思，媒人好生劝说。 “两家结亲，是一种缘分，再说了，你们开始想退亲，是因为人孙家的大孙子患了天花，现在好了，人家患的不是天花，这还有啥好怕的。” “就算不是天花，谁知道他患的是什么病，听说出了满脸满身的疹子，谁知道那玩意会不会过给别人，我们家可不敢去攀这样的亲家。” 尽管媒人好说歹说，这家人退亲的意愿很是坚定，媒人无奈，只好答应替他们走一趟。 孙家虽然已经解除了隔离，但他们都听了杭书珩的话，接下来的几天里，还是拘着小石头不让他出门找小伙伴玩。 除了要去地里干活的孙大叔与孙喜来，孙庆来已经重新加入了水生等人的工作中，孙家婆媳与孙宝妹都待在家中看着小石头，非必要她们基本上都不外出。 这一日，孙家婶子这么多天以来，头一次踏出了家门，她去了杭家，将这些天宋甯为他们家张罗买菜的费用还给宋甯。 宋甯并没有说什么，坦然地收下了孙家婶子送来的铜板，转手便交给了正好来家里帮忙做事的徐氏让她回头记到账上。 “这些天，都是陈嫂子在忙活这些事，我反而没出什么力。” 孙家婶子看向徐氏，真心地道了声谢，她当然知道这些天都是这个妇人在帮着忙活，但她不是杭家的下人么，若没有宋甯授意，她又怎么可能做的了这个主。 第270章 退亲 孙家婶子在杭家待了一个上午，临近中午时才离开。徐氏也要回去给水生他们张罗午饭，因为顺路，两人便一道回去了。 这些天接触下来，孙家婶子还是蛮喜欢这个淳朴善良的妇人的。 快到家门口时，远远地，她们便瞧见孙家大门外站着两个人，孙家婶子一眼便认出那穿着大红衣袍的媒人，与他们未来的亲家母。 他们这时候上门，是为的什么事，孙家婶子心里疑惑，脚步却不由得快了几分，与徐氏分开后便快步朝自家大门走去。 “那啥，婶子不跟你说了，婶子先回去了。” 媒人带着下塘村那家人刚到孙家，正准备要叫门，便听见身后有人说话。 “赵媒人，亲家母，你们咋来了？” 两人回头，就看见孙家婶子从外头回来，那名被她称为亲家母的妇人面色讪讪，没做回应。 赵媒人职业性地笑了笑，说道：“还是进去说吧！” “是是是，快请进吧，有啥事咱进去再说。”孙家婶子对于这个未来亲家方才的态度感到不解，也不知道她们此次前来是有什么事情。 开了门，好言好语地将人请了进去，两刻钟后，却气急败坏地将人给轰了出来。 那个妇人还想返回去说道说道，孙家的大门便砰的一声关上，若不是她反应快及时收住脚步，那门板就要结结实实地拍在她的脸上了。 她叉着腰指着门板叫骂道：“什么人家呀？太没教养了，我真是后悔，当初就不该与你们家定亲。” 孙家大门外的动静，渐渐引来了看热闹的人，赵媒人觉得丢脸极了。你自己找上门退亲，还要求人家退回聘礼，人家不轰你轰谁？ “那个，八字已经帮你们换回来了，之后的事我可就不管了。”说完，她是一刻也不想多待，匆匆走了。 八字已经换回来，便已经是退掉亲事了，至于后面的事情，她一点也不想插手，能不能要回聘礼她可管不着。 她当了这么多年媒人，凑成了不知道多少桩好姻缘，遇上这一家人，她也算是倒霉。 那名妇人因为没要回聘礼，又被人给轰了出来，脸色难堪到极点，站在孙家大门外便开始骂骂咧咧，刻薄难听的言语不要钱似的，一直往外喷。 正在她骂得正欢的时候，孙家大门开了，很快，一盆污水泼了出来，泼得她满头满脸。 孙家婶子抱着木盆站在门内嘲讽道：“我看你这张嘴太臭了，我给你洗洗，不用谢我。” 那名妇人被泼得懵了，张着方才还喋喋不休的嘴，吐出一口污水，等她反应过来时，孙家的大门又砰的一声关上了。 很快，孙家宝妹被退亲的事情，便传遍了整个上塘村。 在这种时代，被退亲的姑娘家，基本上很难再说到好人家了，孙宝妹将自己关在屋里，整日的以泪洗面。 消息传到宋甯面前的时候，与村里人的同情相反，宋甯觉得与这家人退了亲，未必不是件好事。 就拿那个在孙家大门外叫骂的妇人来说，能做出这么没脸没皮的事情，一看便知道不是省油的灯，孙宝妹那样的性子，在那样的婆母手底下讨生活，迟早得被欺负死。 孙家被退亲的事，毕竟算不得光彩的事情，旁人也不会过多地去关注这件事的后续。 宋甯亦然，她眼下更关心的是她的扬扬就快要到家了。周霆今早送来消息，说不出意外的话，今日便能抵达府城，最迟明日便能到家。 听到这个消息，宋甯的心情别提有多激动，做什么事都有着用不完的劲。 原本来说，不出意外今日便能抵达府城的萧允一行人，却还是出了一个小小的意外。 “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从此路过，留下买路财。” 马车外，赶车的楚十三，以及骑马跟在两侧的楚放与楚二，三人看着前面十几名凶神恶煞的拦路土匪，面面相觑。 不知是谁先破功，噗呲一声笑出来，随后，三人便不约而同，肆无忌惮地大笑了起来。 被人拦路打劫，这还是他们有生以来的第一次，还真是一次有趣的体验啊！难道是他们这一路太高调，惹人眼了？又或者是他们看起来人傻钱多，好欺负吗？这一出城就被人给盯上。 他们嚣张的笑声，让对面的土匪恼羞成怒，这都遇见土匪了，还能笑得出来，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为首的土匪肩上扛着大刀，大喝道：“喂，你们笑什么？”他们都还没笑呢，对方才四个大人带着一个孩子，居然也敢笑。 “识相的，把值钱的都留下，爷可以留你们性命。” 楚放收了笑，问道：“要是不识相呢？” “不识相？”土匪头领吹了吹大刀的刀刃，冷笑道：“哼！那就看爷的刀同不同意了？” “哎呀！我好怕怕啊！” 楚放很浮夸地装出一副害怕的样子，很大程度地取悦了对面的匪徒。 “哈哈哈！既然知道怕，就乖乖地交出值钱的东西，把马和马车都留下，你们身上那值钱的衣袍也留下。” “我们值钱的东西都放在马车上，要不你们自己过来拿走吧！”楚放指了指马车，一脸的可惜，“这次出门收账的一万两，看来是要打水漂了。” 匪徒们听见有一万两，便眼冒绿光，哪还顾得了那么多，当即便派了几个人上前。 楚放与楚二对视一眼，看着越来越近的几名匪徒，勾起唇角，他们已经好久没有活动活动筋骨了。 那几名匪徒根本没将这几个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哥放在眼里，势在必得地上前，可不等他们靠近马车，便在一片惨叫声中，被震飞了出去。 其余的匪徒懵了一瞬，很快便反应过来，他们这是任何硬茬子了。 “哼，敬酒不吃吃罚酒，爷本来想留你们性命，没想到你们居然这么不识好歹。”匪徒头领大手一挥，“给我上，不必留活口，都杀了。” 第271章 惩罚坏人 “伯伯？外面怎么了？” 扬扬听着外头的动静，好奇地想探出头去看，被萧允一把拎了回来。 “坐好，别摔着了，外面的事情不用你操心，叔叔们会处理好。”他与扬扬说完话，方才还温柔似水的声音陡然冷了几分，冲着外头冷声说道：“别玩了，速战速决。” 楚放与楚二对视一眼，同时从马背上飞身而起，朝对面那十几名匪徒攻去。 两人都是曾在战场上身经百战闯出来的人，面对这样十几名只会些花拳绣腿的匪徒，根本就不在话下。 更何况，还有楚十三在背后时不时地放冷箭偷袭，直到结束，他们连热身的程度都不曾达到。 当最后一名匪徒倒下时，他不甘地说道：“你们、你们偷袭，不讲武德……” “闭嘴，老实点。”楚二直接往那人腹部踹了一脚，那人顿时便痛苦地蜷缩成一团，再也说不出话来。 楚十三跳下马车，从那些匪徒身上搜刮一番，将他们身上所有的银子银票全都搜刮下来，居然还不少，全部凑起来有数十两。 “嘿嘿！有这些银子，咱们接下来的路上都不愁吃喝了。” 那些倒在地上的匪徒，眼睁睁地看着楚十三拿着他们的银子返回马车上，此时他们已经不像之前那般气焰嚣张了，一个劲地求饶。 “大爷饶命，小的们有眼不识泰山，求大爷饶过小的们吧！” 楚放手中的马鞭一甩，啪的一声便甩到那名匪徒头领身上，疼地他大声惨叫。 “留着你们，让你们再去祸害下一家吗？” “不不不，小的们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楚十三回到马车上，掀开帘子进去，将搜刮来的银子一股脑的塞给扬扬，“小扬扬，叔叔们给你挣的零花钱，拿着。” “哇，好厉害。” 扬扬看了看那一小堆碎银，再看看自己的荷包，有些犯愁，他发现自己的荷包太小了，根本装不下这么多。 萧允看穿了他的想法，忍俊不禁，没想到这孩子也是个小财迷呢，“先收进你的小包袱里面吧，等到了下一个府城，让十三叔叔帮你换成银票就能装进荷包了。” 扬扬满意地点了点头，心里琢磨着，以后让娘亲给他缝个大一点的荷包。 “主子，这些人要如何处置？” 楚二的声音在马车外响起，随后便是楚放的声音，“要我说，直接杀了丢进山里喂野兽得了。” 萧允闻言，迅速地挑起车窗的帘子，甩了一个眼刀子给他，真是口无遮拦，也不想想马车上还带着个孩子呢！ 楚放方才确实没想到这一点，直到车窗的帘子挑开后，他看见了在马车里数着银子的扬扬，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若只是他们几个大老爷们倒无所谓，不过是一群打家劫舍的匪徒，杀了便杀了，可他们还带着个孩子，总不能在孩子面前杀人不是。 好在那孩子似乎在专注着数银子，没留意到他方才说了什么，楚放稍稍松了口气，心虚地问道：“那要怎么处置这些人。” 萧允寻思片刻，眼角余光瞥见扬扬的小包袱时，一时便有了恶趣味。 那是离开毒王谷时，辛老头给他收拾的包袱，里面除了一些书籍，还有几瓶小家伙自己亲手做的一些药丸药粉。 “扬扬，你最近跟着你太爷爷都学会做些什么药了啊？” 一提到这些，扬扬便来了兴趣，将自己的小包袱拿过来解开，将那些小瓷瓶一一摆出来。 “伯伯你看，这些都是太爷爷教我做的，这个是痒痒粉，这个是大笑丸，还有这个是放屁丸，哈哈哈，太好笑了……”将那些药品一一介绍完，小家伙便笑了，那笑声有些魔性。 萧允微微一笑，这些都是他小时候玩过的东西。 让楚十三将前面的帘子全掀开，指着外头那些倒在地上哀嚎不已的匪徒说道：“你想不想试一试自己配的药，外面那些都是坏人，你可以在那些坏人的身上试试看。” “可以吗？”扬扬双眼一亮，但很快便又暗了下来，“可是，娘亲说不可以随便害人的。” 萧允揉了揉他的小脑袋说道：“你的药吃了会死人吗？” “不会。”扬扬摇了摇头，“痒痒粉会让他身上痒痒的，大笑丸会让人笑个不停，放屁丸会让人一直放屁，哈哈哈……”每次说到放屁丸，他就会忍不住想笑。 “对，这些药吃了都不会死人，那就不算害人，只能算是捉弄人。” “真的吗？”扬扬仍是半信半疑，只是眼中却闪烁着蠢蠢欲动的光芒。 “真的。”萧允一本正经地点点头，“他们做了坏事，咱们只是给他们一些小小的惩罚而已，扬扬想怎么惩罚他们？” “那，那就给他们吃放屁丸好了，惩罚他们放屁放个不停，哈哈哈！”扬扬说完，又忍不住笑倒在了一旁的软榻上。 楚十三接过那瓶所谓的放屁丸，跳下马车，便朝那些倒地的匪徒走去，强行喂下药丸，一个不落。 然而，预期中的屁响连天的场面没有到来，反倒是那十几个匪徒陆陆续续不受控制地笑了起来。 “嘿！他们怎么都在笑啊？小家伙，你是不是拿错药了？”楚放从车窗外探头进来，好笑地问。 扬扬伸着脖子看着外面的场景，也是一脸懵，回头坐好，很是不解：“那明明就是放屁丸啊……” 萧允默默地拿起那瓶所谓的大笑丸，放到鼻尖轻嗅，不禁莞尔，这小家伙果然是把这两种药丸弄混了。 “扬扬，这瓶才是放屁丸。” 但话说回来，才刚开始学，能做到这个程度，已经非常了不起了。 这是比较简单的配方，药效仅有一刻钟的时间，但那些匪徒不间断地笑了一刻钟，已经要了他们大半条命，此刻正在那大口喘着粗气。 萧允让楚二留下来善后，他们便开始启程，继续赶路。 第272章 到家 因为这一个小插曲，他们紧赶慢赶，还是没能赶到潭州府城，这是他们这么多天以来，头一次露宿荒野。 楚二处理完善后之事，很快便追了上来，一行人在郊外的树林里升起了火堆，吃着干粮。 这一路上，萧允总是担心委屈了扬扬，一再放慢赶路的进度，生怕赶得太急，这孩子会受不住。哪知道，连续赶了这么多天的路，这孩子根本没有显露出一丝的疲惫感，仿佛这一路上，他就当作游山玩水一般，惬意的很。 萧允想的并没有错，这一路来，对于扬扬来说，就像后世的自驾游，只不过代步工具由汽车换成了马车。 今夜的露宿荒野，对于扬扬来说，那就等于后世的露营，他没有一丝不适应的地方，甚至还有些兴奋。因为，从前他一直想去露营，但妈妈总是工作忙，一直没机会带他去。 在树林里过了一夜，第二天清早便出发进了潭州府城。 找了一家客栈用过早饭，再补充一些路上吃的干粮，便可以再次出发了。 扬扬还惦记着换银票的事情，催着楚十三去帮他换银票，而他自己则揣着一些零散的铜板和碎银，跟着采买口粮的楚二一块去了。 因为刚才伯伯跟他说，今天他们就可以到家了，他想给爹爹娘亲和小伙伴们买礼物带回去。 由于扬扬突然心血来潮要逛街买礼物，赶路之事便暂时歇一歇，反正已经到了家门口了，也不差那一两个时辰，最迟，今日傍晚也能到上塘村。 小家伙所谓的买礼物，除了一些好孩子喜欢的玩偶，便是买了各种糕点小吃零嘴，都是他在县城没有见过的。 大包小包买了不少，全都是用他荷包里装着的铜板与碎银买的，谁敢抢着付银子他便跟谁急。 买好了东西，扬扬才心满意足地回到客栈，简单收拾一番，一行人便上了马车开始赶路。 楚十三将他到钱庄换回来的银钱交给扬扬，小家伙笑眯眯地折好，装进了荷包里，十足的一个小财迷模样。 最后的一程，已经算不上赶路了，估算着时间，午时肯定是赶不到屏阳县的，倒不如放慢一些，只要在傍晚之前回到上塘村即可。 午饭是在官道旁边，路边的摊子上随便应付一顿，稍作歇息，便又开始继续启程。 原本以周霆的估算，萧允等人大概午后便能抵达上塘村，于是，周氏父子中午便已经到了杭家，与杭书珩两口子一起等着。 但他们不知道，路上出了那群匪徒的小意外，导致昨天夜里没能进府城，今早进城后，采买口粮以及扬扬心血来潮地要逛街买礼物，耽误了一些时间。 从中午一直等到了半下午，宋甯已经不知道出门朝村口的方向张望了多少回，仍是没等到人回来。 杭书珩见她这般焦虑，便找点事给她做，“阿甯，别着急，估计是路上有什么事情耽搁了，先去准备做饭吧，先把饭做好，儿子一到家就能有饭吃了。” “嗯！你说的对，我这就做饭去。”宋甯很认真地点了点头，转身进了院子，便要张罗晚饭去了。 周桓与周霆这父子二人看见宋甯忙碌起来的身影，不由佩服杭书珩。 “书珩，还是你有办法啊！” 他们方才轮番劝说与安抚，也没能安抚好她，反而让她越发焦虑了起来。而杭书珩仅用三言两语，便转移了她的注意力，让她自己忙碌了起来，如此一来，她便能暂时忘了焦虑。 杭书珩看着宋甯忙碌的身影，再看一眼大门外，心里默念着，但愿不要被什么事耽搁太久才好。 宋甯忙碌了一个下午，做好了一桌丰盛的晚餐，已经临近傍晚，该回的人还未回，她这一闲下来，便又开始急了起来。 “他们怎么还没到啊？该不会路上出了什么事了吧？”她从刚开始的期盼孩子归家，转变为担心他们的安危。 周桓劝说道：“书珩媳妇，别胡思乱想，主子出行，不会没有准备的，放心吧，不会有事，顶多就是遇到什么事情给耽搁了。” 宋甯很想反驳，上一次那人出行难道就没有准备了吗，不还是一样弄得半死不活的，要不是他命不该绝，被他们发现救了回来，这会儿估计坟头草都老高了。 但这样不吉利，不友好的话，她是说不出口，毕竟这一次，扬扬可是和那人在一起呢！ “可是，这眼看天就要黑了，饭菜都放凉了，真是急死人了。” 宋甯急得在院子里来来回回的走，时不时地就走出大门往村口方向张望，天气已经渐渐地有些暗了。 杭书珩见状，叹了口气，也不知该如何安抚她了，“阿甯，别自己吓自己，不会有事的。” “我也不想这样，可是我控制不住着急呀！” 眼看天色一点一点地暗了下来，宋甯本就不平静的心，越发焦躁了起来。 忽然，周霆猛地站起身，“好像有马蹄声。”他会武功，听力要比他们敏锐。 坐在屋檐下的柴五叔也站了起来，“是马蹄声。” 宋甯闻言，撒腿便往门外跑，杭书珩也追了出去，这浮躁的媳妇真叫人不放心。 此时的天色，已经望不到太远的地方了，他们往村口的方向跑，大约跑了几十步，已经能够清晰地听到马蹄声伴随着车轱辘的声音。 远远的，有些灰蒙蒙的天色中，模模糊糊有一个正在移动的影子，正朝他们这边过来，越来越近，直到马车的轮廓逐渐在他们的眼中清晰起来。 坐在前头赶车的楚十三已经看到了那望眼欲穿的两口子，回头朝马车里说道：“扬扬，你爹娘出来接你了。” 扬扬一听到爹爹娘亲，便坐不住了，小小的身体灵活地掀开帘子探出去，朝那边正在翘首以盼的爹爹娘亲高声呼喊：“爹爹，娘亲。” 楚十三生怕他站不稳，连忙一手护着他，一手扯住了缰绳让马车缓缓停下。 萧允随后也从马车里出来，抱着扬扬下了马车，再将他放下。 扬扬双脚一沾到地面，便飞奔了起来，朝他的爹爹娘亲跑去。与此同时，宋甯在看到那个小小身影时，再也控制不住眼中的泪水，任它夺眶而出。 第273章 我说是巧合，你们信吗 宋甯往前跑了几步，张开双臂，等着小小的人儿跑过来，撞进她温暖的怀抱里。 “宝贝儿子，你总算回来了。” 怀里真实的感觉，让宋甯这一整天悬着的心，终于落到了实处，她的宝贝儿子，终于回来了。 杭书珩已经走到了母子俩的身旁，静静地注视着他们相拥的身影，唇角缓缓上扬。 扬扬在宋甯的耳边轻轻诉说着思念之情，随后又从她的怀里抬起小脸，朝着杭书珩扬起一个大大的笑了，“爹爹。” 杭书珩点点头，弯腰揉了揉他的小脑袋，“和太爷爷出去这么多天，有没有哭鼻子，嗯？” “没有，没有哭鼻子……”小脑袋猛摇，眼神有些闪烁，回答得不是很坚定，他才不要让爹爹娘亲知道他哭鼻子了，好丢脸。 “好样的。”杭书珩一眼便看穿了他的小心思，并未揭穿。 萧允等人已经牵着马，拉着马车走过来，略带歉意地道：“很抱歉，路上出了点小意外，耽搁了一些时间。” “有劳了，安全到家就好。” 两人一照面，简短地招呼过后，便开始互相打量着对方，随后相视一笑，仿佛像是许久不见的老朋友一般。 宋甯已经松开扬扬站起来，朝萧允福了福身，“这次真是麻烦你们了。”大老远的，从京城赶过来，确实是用心了。 “不麻烦，说起来，还是那个老顽童太任性了，我代他向你们致歉。”萧允边说边打量着宋甯，可以看得出来，孩子不在家的这段时间，她应当是很不好过的。 言语间，就能听出他与那个老头的熟络，杭书珩记得周霆说过，眼前这位也算是半个冥山门人。 “那个老头，是你安排的？”不怪他会这么想，实在是太过巧合。 萧允顿了顿，随后轻笑，“我说是巧合，你们信吗？” 很难解释得清楚，但他还是简单地解释了一番：“那个老头，论辈分，是我的师叔祖，他与你们相识，确实是巧合，他之前去了一趟京城，我才知晓此事。” 杭书珩点头，是不是他安排过来的，他也不怎么在意，只要不会危及他的家人便无所谓。他看向萧允身后的三名男子，楚十三他见过，另外两人看着很是面生。 楚十三与楚二同时拱手道：“杭公子，杭夫人。” 杭书珩与宋甯礼貌性地微笑点头，萧允指着一旁的楚放说道：“这位是我家中的兄弟，楚放。” “幸会。”楚放亦是朝他们做拱手礼，“一直没有机会向你们表达谢意，多谢你们上次救了我兄长。” “不必客气，应该的。”杭书珩与宋甯稍微打量了一下对方，发现他的眉眼与萧允确实有些许相似，猜想他们应该是亲兄弟。 眼看天色越来越暗了，总不能一直杵在这说话，几人一同往回走，走到杭家的大门时，周桓等人便迎了出来。 “主子。”周氏父子先是朝萧允行礼，平身后见到楚放，愣了一下，“小、小公子。” 小将军三个字险些就要脱口而出，好在他们及时改了口，楚放对此，满意地朝他们眨了眨眼睛。 “大家都快进来吧，书珩媳妇做好了一大桌子的饭菜，就盼着你们回到家。” 他们除了中午在官道上随便吃了点东西，之后便一直在路上不曾停歇，倒是从中午过后就没正经地吃过东西了，这会听说饭菜已经准备好了，他们肚子里的馋虫顿时便跑了出来。 “辛苦了。”萧允看着那一大桌子菜，就知道她花费了不少心思。 楚十三是有幸尝过宋甯的手艺的，看着眼前那一大桌子菜，他便忍不住咽了咽唾沫，凑近楚二的耳边低声道：“杭夫人的厨艺非常了得。” 楚二很嫌弃地斜了他一眼，瞅他那没出息的样子，不想理会他。 柴五叔低着头站在最不起眼的地方，表面上看起来很是平静，实则内心早已波涛汹涌。 是那个人，当年那个孩子已经长成了一个成熟的男人，他方才只一眼，便认出了对方，他的眉眼，他的五官，与那位娘娘实在是太像了。 很显然，宋甯母子那特殊的身份秘密，早就暴露了。若说之前那个老头的出现，也许是个巧合，那么如今这位的出现，便不可能是巧合了。 柴五叔悄悄瞥了一眼扬扬，小家伙贴身戴着的那块白玉，此时正露出在胸前，在场除了那位正主之外，只怕没有人比他清楚那块玉的来历了。 萧允的出现，身上那上位者的气质，没来由的便让柴五叔感到了极大的压迫感。 为免大家发现他的异常，他只能尽可能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可扬扬却眼尖地发现了他，并喊道：“柴爷爷。” 柴五叔身形一僵，只是一瞬，在众人的目光都投向他时，他已经恢复正常，慈爱的目光看着扬扬。 “扬扬，回来了就好。”声音仍是有些沙哑，却也比最初的时候好了许多。 “这位是？”萧允眼神凌厉，狐疑地打量着柴五叔，在毒王谷时，辛老头有与他说过杭家住着一名功夫不错的猎户，想必就是此人了。 “这是柴叔，原本是一猎户，前不久家中遭了一场大火，亲人都在大火中丧生了，他孤身一人无处可去，我们便收留了他。” 杭书珩简单地介绍了一下柴五叔的情况，随后便邀请他们入座用饭，再不吃，那些菜就真的全凉透了。萧允也没再坚持多问，若想了解，有的是时间。 这一大桌子菜很是丰盛，一张大圆桌子摆得满满当当。 “客随主便，都坐下用饭吧！”萧允一声令下，不分尊卑，所有人都同坐在一张桌子上用饭。楚二还有些受宠若惊，楚十三却是没心没肺地率先入座了。 楚二没眼看地狠狠踹了他一脚，真是个没眼力见的家伙，也就是主子会惯着他，若真论起规矩来，真不知道他要挨多少次罚。 “二哥，你踹我做什么。” 萧允轻笑，他这十三名楚卫中，也就这小十三跳脱一些了，其他的一个塞一个的假正经。 “无妨，都坐吧。” 第274章 合作 所有人都入座后，才发现这张大圆桌子的特殊之处。 这竟是一张分上下的双层桌子，上层摆着满满当当的菜肴，下层则摆放着碗筷，每一个座位面前放着一副碗筷。 楚十三很是好奇，为何桌子要这样做成双层，这不是多此一举吗，也不知是哪个蠢才想出来的蠢招。 因为好奇，他忍不住便上手去研究研究，哪知他手刚一碰上，那层桌面竟转动了起来，惊得他险些将碗筷都给打翻。 “这、这是怎么回事？这桌子怎么是会动？” “嘿嘿！小十三，长见识了吧？”周霆有些得意地为他们讲解起来，“这是书珩兄新研制出来的转盘餐桌，上面这一层是活动的，可以任意转动，桌面太大，放太远的菜就够不着，这时候只需要转动一下，将自己想吃的那道菜转到面前。” 天知道，他前几日头一次坐在这张桌子上用饭的时候，他的表现也不比楚十三好到哪里去，此刻见到他们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他便乐了。 就连他老子周桓都还是头一次见，这些天忙着聚宝阁的事情，每次来上塘村送消息的便都是周霆独自前来。 “这么有趣的东西，我怎么没听你说过？”周桓有些不乐意，一看到这种新鲜玩意，他便看到了无限商机，可这臭小子居然早就知道这神奇的桌子，居然没有与他说过。 “咳咳，那个，书珩兄让我保密。”他说着，轻轻转了一下，将一道大骨头汤转到跟前，隔着自家老子，很自然地为萧允添了一小碗汤，“主子，先喝点汤吧，这汤嫂子炖了一个下午，味道应是不错的。” “这、这太妙了，杭公子当真是鬼才啊！”楚放转动了一下，看着上层的桌面缓缓转动着，赞不绝口。 他们楚家几房人相加起来，人数不在少数，逢年过节大家聚在正院一块用膳时，总要摆上好几桌，若是有了这样的桌子，只需要两张，便可坐下所有人。 萧允与他想到了一块去，但此时在饭桌上，却是不好说什么，“先用膳吧！” 由于有了这一张在他们眼里很有妙用的餐桌，这一餐饭吃的宾主尽欢，即便饭菜有些凉了，也丝毫不影响众人用餐的心情。 用饭期间，就属楚放与楚十三转得最欢，一是因为对这张会动的桌子感到稀奇，另一方面，自然是因为这一桌美味佳肴深得他们的喜爱，每一道菜都要尝一尝。 相较之下，楚二要内敛许多，只是静静地用着饭，并不多言，但他却在心里默默地赞同了小十三的说法，这位杭夫人的厨艺果然了得。 用过晚饭，楚二与楚十三不用人吩咐，便动手帮着宋甯收拾，哪怕宋甯一再表示不用，他们仍然坚持帮忙。 楚十三有些嬉皮笑脸地说道：“夫人你还是让我们来吧，这种事我也不是头一次干了。” 上次住在这里的时候，他也没少刷碗，虽然大多数都是被那个男人强制要求的。他有些讪讪地瞥了杭书珩一眼，这一次他学聪明了，与其等着人给他指派活计，倒不如主动一点得了。 酒饱饭足，周桓与周霆这对父子便打算告辞离开了，此时若不走，再晚些城里就要禁宵了。 本以为萧允等人也会一同到县城下榻，当他们询问时，这位主竟是直接说要留宿在杭家。 “我们今晚留宿在此，方便吗？”萧允问杭书珩，丝毫没有觉得不好意思。 “当然，你们不嫌挤的话，请随意。” “好，我们还住书房吧！” 周桓周霆父子二人见主子已经打定主意，便只能先告退了，时辰已经不早，他们是真的无法久留了。 宋甯带着扬扬回屋去洗澡时，杭书珩便去了书房，他一进门，萧允便说道：“那个猎户，可靠吗？需不需要我派人去查查他的背景。” 杭书珩顿了一下，摇摇头，“不必，我认为人与人之间总要有些信任感与边界感，这样才能相处得舒服一些。” “既然如此，我尊重你的决定。”萧允沉吟片刻，又道：“周桓与我说过，你想为你妻子寻一位会武的女护卫。” “确实如此，但这样的人不好找。”至今也没有找到合适的，如今家里有了柴五叔，这事他倒是不急于一时，慢慢找便是了。 “不如，我送你一人吧！”萧允笑道，对于人选，他其实早就有所安排。 杭书珩微信，眼眸微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想要什么？” 萧允莞尔，旁边一直没说话的楚放则是干咳了两声，这个男人果然聪明，很通透，有资格做他们的妹夫。 “杭公子，不如你将那张桌子的设计稿图让给我们如何？”在饭桌上的时候，楚放就已经打起这个算盘了。 这算盘打的可真响，就快震耳欲聋了，“你知道，有这样一张设计稿图掌握在手中，能挣多少银两吗？一张稿图换一个护卫，我岂不是太亏了。” 楚放也觉得自己这个要求似乎有些过分了，端起茶水喝一口，掩饰尴尬，用眼神瞄向萧允，示意他说。无论如何，这张稿图，他们也是势在必得。 “不如我们做个交易吧！我知道你打算开办作坊，你一没背景，二没人脉，这门生意若想做大，光靠你一个人，这条路很难走。” “昔日你只是做出一张椅子，就有一个万家想对付你，来日你这张桌子一面世，也许下一个要对付你们便是张家，甚至还有可能是更难缠的对手，不如与我们合作，你负责作坊的事宜，我们负责销路，有麻烦，我们会解决，你只需要负责专研创新即可。” 萧允喝一口茶水润润嗓子，缓缓说道：“你若是愿意，为了表示合作的诚意，送你们家一名女护卫。” “你这条件开的，我若不答应反倒显得我不知好歹了。”杭书珩挑了挑眉，自从经历过万家那件事之后，这些问题他便想到了。 他本就打算要拉人入伙，周桓便是他首要的人选，如今人家正主都发话了，他还有什么可说的，顺水推舟便应了下来。 第275章 坟前跪拜 杭书珩离开书房后，楚放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表哥，他怎么答应的这么痛快？” 萧允沉默了好半晌，忽而笑了，是他草率了，敢情那人早就有了这个盘算。 而他这时候先一步提了出来，倒显得有些心急了。 他无声地叹了口气，也罢，他们能停留的时间不多，早些谈妥也不是坏事。他之所以会提出合作，并非全是为了利益，而是只有他们利益捆绑在一起，才能够有更多正当的理由不时地与他们保持来往，日后逢年过节送个礼，亦不会显得突兀。 杭书珩从书房里出来，便直接回了东屋，一进屋，就见宋甯已经沐浴好，侧躺在炕上，眼睛直勾勾得盯着扬扬的睡颜。 见他进来，连忙朝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睡着了？” 杭书珩压低声音问，脚步放轻了，轻手轻脚地走到炕前，与她一起，稀罕地看着小家伙熟睡的模样。 看小家伙不老实地踹被子时，两人都不由得相视一笑。 这一个夜，宋甯睡得异常踏实，一觉便睡到了天大亮，醒来后仍有些不真实感，连忙翻身摸了摸一侧的被窝。孩子的体温暖呼呼的触感，让她方才那一瞬间的不真实感顿消，随即满足地笑了。 此时，萧允等人早早的便已经上了后山，上了山，楚二与楚十三便已经进山去找打猎。 而萧允与楚放，走到了两座并排在一起的坟墓前，正是宋秀才夫妇的坟墓。 “表哥……”楚放看见其中一个墓碑上雕刻的名字时，瞳孔微缩，下意识地侧过头看了萧允一眼。 萧允并未说话，只是盯着那块墓碑，眸色暗暗。 曾经堂堂的镇国公府嫡女，东离国最尊贵的女人，如今却躺在这样的荒野山间，无人知晓她曾经的光辉，亦不知她是否觉得委屈？ 良久后，萧允撩起衣摆，对着那座坟跪了下去，连拜三拜，磕了三个头。楚放有样学样，也随着他一同跪拜磕头。 随后，两人便起身离开，走了好一段路，一时间谁都没有开口说话，最后还是楚放先憋不住了，“表哥，姑母难道要一直长眠于此吗？你有什么想法？” 萧允负手而立，望着蜿蜒的山中小路，幽幽道：“容后再议吧，就算现在我们有什么想法，也没有立场去做什么，最起码，也得等到与他们母子相认之后，再做打算。” 说完，他转头，望向山脚下，杭家的方向。 楚放闻言，认同地点了点头，他们目前确实没有立场做什么，但他相信，姑母不会一直长眠于此，她不喜欢皇家，便是入了楚家的祖坟又何妨。 近来，上塘村总有马车出入，几乎全都是冲杭家来的，村里人见到马车早已经见怪不怪了，但同时有四匹马拴在外面实属罕见。 一大清早，杭家院子外面便聚集了不少村民，围着那四匹马看新鲜。 “哎呀！我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多马呢！” “这马可真俊啊！” “这书珩真是有出息啊，总能结交到一些贵人。” 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马可是异常精贵的物种，他们也只敢围着看，对着那四匹马评头论足。 碰自然是不敢碰的，若是碰出个好歹来，他们就算是赔上身家性命也赔不起啊！ 萧允等人下山回到杭家时，便是这样一副场景，楚二将手里提着的野鸡塞到楚十三手上，严肃着一张脸上前喝道：“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冷不丁地听到一句冷喝，围着马匹观看的众人皆是一惊，回头朝声音的来源看去，便看见了几张陌生的面孔。 最前面的那个人还提着剑，冷着一张脸，一看就不好惹，而后那三个人倒没有前面这个人这般凶相。 这几个人都生得好，其中后面有两个眉眼有些相似的那两人最是好看，是他们见过的除了杭书珩之外，最好看的人。 周霆若是知道上塘村的村民们有这般心理活动，多少也要为自己抱个不平，他都来过几次上塘村了，难道就没人发现他长的也还不错？ 众人被楚二呵斥后，连忙解释，“几位爷，对不住对不住，我们就是没见过这么多匹马，看个稀罕……” 话音未落，那后面那两个长得好看的人便走上前来，其中一人温和地说道：“无事，只是我们这几匹马性子烈，诸位离远些看便是，莫要靠近了，免得伤了诸位。” “是是是，是这么个道理。” 众人说着，便纷纷往后退，离那几匹马又远了一些。 萧允等人朝村民们点了点头，转身便进了杭家的大门。 杭书珩早起后去了一趟水生那里，回来时才知道，家门口居然如此热闹。 村里人不敢向萧允等人打听，这会儿逮着杭书珩，自然不会放过他。 “书珩啊，这家里是来了什么贵客呀？”就算他们都是普通的老百姓，也能看得出来，那几个人一定是特别尊贵的，那气质是盖不住的。 杭书珩只是随意敷衍了几句便进了院子，进去之前，他同样也嘱咐了众人莫要离那几匹马太近，以免被误伤。 进了门，瞧见那墙根处随意丢着几只绑了腿和翅膀的野鸡，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宋甯正在厨房里张罗着早饭，听见院子里的动静走出来，“你们回来了，先歇会儿，很快就能吃早饭了。” 楚放洗了把手，往厨房这边走过来，“杭夫人，我来帮你吧！”昨日到这里已经天色晚了，他还没与这位妹子正经地说上一句话。 “我也来帮忙。”楚十三同样积极地跑了过来。 “不用，你们歇着吧，我今儿做的简单，活儿不多。” 宋甯打算做炸酱面，面已经和好拉成条，只等锅中的水烧开便能下锅，至于炸酱，她现炒也很快，肉沫已经剁好备用，其他的材料也全都准备齐全，直接下锅炒即可。 第276章 炸酱面 楚放对于宋甯的婉拒就当没听见，径自走进了厨房里，“无事，需要做什么，你与我说就是了，我们这么多张嘴吃，总不能让你一个人忙活。” 楚十三一进入厨房，便蹲在灶膛口去看着火，瞧见灶台上已经拉好的面条，便问道：“夫人，今日的早饭吃面吗？” “是的，锅里水烧开了便可以下锅煮了。”他们执意要进来，宋甯便只能由着他们，她自己则用另一口锅准备炒炸酱。 杭书珩见他们已经先他一步进去帮忙，他也乐得清闲，一转头，不由多看了楚二一眼。 楚二飞快地与他对视一眼便移开视线，一本正经地道：“挤不下了。” 杭书珩唇角微勾，他有问他为什么不进去帮忙吗？ 厨房里，楚放看着那些肉沫、蘑菇丁、葱姜蒜等备好的材料，想不出这些东西能用来怎么做，“这些是要用来做什么的？” “哦，炒炸酱，你们吃过炸酱面吗？”宋甯的印象中，这里的人似乎并没有这种吃法，但他们是从京城那种地方来的，没准那边有这种吃法也说不定。 只是，两人闻言，都摇了摇头，他们还是头一次听到，更别说吃了。 宋甯又换了一种解释，“类似于干拌面，打卤面……” 他们仍是摇头，楚十三挠着后脑勺，不解地道：“吃面不都是汤面吗？”他们只知道各种汤面，什么阳春面、龙须面、长寿面，还从未听说过什么炸酱面、拌面的。 宋甯微微一愣，原来这里真的没有这种吃法，她笑道：“那待会儿你们便好好尝尝这个新吃法吧！” 说着话，另一口锅已经烧热，宋甯往锅里下油，下肉沫炒干水分，随后下入各种调料与配菜。 这期中，宋甯是毫不客气地指使着他们做事，一会让放这个，一会让递那个，指使得楚放与楚十三都有些手忙脚乱。 酱香渐渐从厨房里飘出来，连坐在院子里的几人都被这香味给勾出了馋虫，楚二看了一眼厨房的方向，他现在进去帮忙不知还来得及不。 就连待在后院喂兔子的扬扬都被香出来了，迈着一双小短腿往厨房跑去，“哇！好香呀，娘亲在做什么好吃的。” 那香味炒出来后，楚放与楚十三完全已经忘了他们进来厨房是干什么的，连那一锅水烧开了都没发现。 宋甯忍俊不禁，将肉酱盛入盆中，“搭把手，先将肉酱端到饭厅去吧！再煮些面就可以吃了。” 楚放不假思索，接过那令人垂涎欲滴的肉酱端走，一路去了饭厅。 宋甯吩咐楚十三洗锅，她自己则转移到烧水的那口锅面前，将面条一一下去沸水中煮，利用煮面条的空档，她准备切点黄瓜丝与萝卜丝。 楚十三洗好锅，见宋甯在切黄瓜，便自告奋勇，“夫人，让我来切吧，要切成什么样子你和我说就行了。” “不用，这菜刀太轻了，你用着不趁手。”宋甯哪敢让他切啊，她还怕他一言不合又拔剑，然后一顿操作猛如虎，“那个，你看着锅里的面。” “呵呵！好嘞！” 楚十三干笑两声，很显然，他也记起了上一次尴尬的经历。 等宋甯的切好黄瓜丝与萝卜丝，面也煮熟了，她将面条盛出装碗，再让楚十三一一端出去。 宋甯煮的份量并不多，只按着人数分了一人一碗，“这面要现煮现吃，煮多了放着便坨了，灶膛里留着点儿火，待会儿谁吃不够的，咱这有现成的面条，再来煮就好了。” 萧允等四人端坐在饭桌上，等着宋甯这位大功臣入座，同时也在等着她来教教他们怎么吃。 桌上，除了每人面前的一碗白面条，再有就是那盆能香掉舌头的肉酱，还有一盘黄瓜丝，一盘萝卜丝以及一盘炒花生米，这要如何下手？ 几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向宋甯的方向，而宋甯身侧的杭书珩却率先动手了。 他拿过宋甯面前的面碗，舀了一勺肉酱浇在上面，再加上一筷子黄瓜丝，一筷子萝卜丝，一勺花生米，所有的配菜配齐后，便翻拌起来，放到宋甯面前，“辛苦了，快吃吧！” 随后，他又重复着同样的动作，在扬扬的小碗里添上肉酱，配菜，再翻拌好，放到小家伙面前让他自己吃。 萧允等人依葫芦画瓢，照着杭书珩的步骤操作，总算是吃上了一口面。 这种吃法，他们还是头一回见，不仅有新鲜感，还好吃得紧。 萧允还好，吃相很斯文，吃完一碗便不再吃了，倒是另外三人吃完了，便抱着碗往厨房里跑，煮面去了。 楚二与楚十三便算了，都是打工人，饭量大，也不在乎什么吃相，楚放倒是个公子哥，吃起面那也是相当的豪放，丝毫不顾及形象。 很快，三人便一人端着一碗刚煮熟的面条出来。楚放在拌着面的时候，突发奇想地对宋甯说道：“杭夫人，这肉酱能不能劳烦你再炒一些，我想带回京城给我祖父祖母尝尝，他们老人家上了年纪，嘴挑得很，这个炸酱面他们应该会喜欢。” 他说着，悄悄朝萧允眨了眨眼睛，萧允瞥了他一眼便知晓了他的心思。 于是，萧允也看向宋甯，“我们明日一早便启程回京，若是方便的话，还望你辛苦一趟。” “方便是方便，辛苦倒也不辛苦。”不就炒个酱吗，有什么可辛苦的，“只是眼下天气炎热，就怕不好存放。” “如何能存放得久一些？”萧允问道。 宋甯沉吟片刻，抬起头说道：“要不我把配方和步骤写给你们吧，你们回到家再让厨子做就行了。” 楚放却摇摇头，“那是不一样的，同样的配方与步骤放到不同人的手里，做出来的东西总会有差别。” 开什么玩笑，他要的是她亲手做的，拿回去，要是让祖父吃到亲外孙女做的肉酱，光是想象，他就能想得到祖父要乐上好多天。 最后还是杭书珩提出了解决方案，装坛子里密封起来，只要不开封，不碰到水，问题应该不大。 第277章 娘亲你看，我有钱 吃过早饭，扬扬这才有功夫倒腾他昨日带回来的所谓的礼物，大包小包的从马车上拎下来。 昨日吃过晚饭，他沐浴过后便睡了，根本就不记得这茬。楚十三是直接将马车卸了拉到后院闲置了，他们明日要走，并不打算再拖着个马车走。 宋甯翻着他那些大包小包，哭笑不得，除了少量的小孩子喜欢的玩偶外，剩下的全是吃的。 “怎么买了这么多小零嘴呀？” “娘亲，这些都是没吃过的哦！” “那也不能买这么多呀！这放不久，吃不完该坏了。” 她不知道的是，这还是当时楚二筛选过一遍之后，只挑了耐存放的才让小家伙买的，否则，有些放过一夜就该坏了。 “娘亲，不怕，我们分给木墩哥哥和小石头他们吃。” “嗯，你说的对，分享是一种美德。”宋甯揉着他的小脑袋，毫不吝啬地夸奖一番。 被娘亲夸奖，扬扬的一张小脸便忍不住乐开了花，随后，他神秘兮兮地凑近宋甯，小声地说道：“娘亲，你可不可以给我缝一个大一点的荷包啊？” “为什么？”宋甯看了一眼挂在他身上的荷包，“荷包破了吗？” “不是不是。”他连忙挥挥手，从荷包里取出几十两的银票，举给宋甯看，“娘亲你看，我有钱。” “哎呀，哪来这么多的银票啊？”宋甯接过银票，下意识便看向另一边正在悠哉悠哉喝茶的萧允等人，眼神中带着询问。 “前日在路上遇见了一伙拦路的劫匪，那些都是从劫匪身上搜刮下来的。” 说起被拦路打劫的经历，他们还是忍不住想笑，都是些花拳绣腿，也敢出来当劫匪。而那些劫匪拦谁的路不敢，偏偏拦到了他们，也不知该说运气好还是倒霉。 楚二当时留下善后，便是让设在沿途中睿王府暗中的人马来接手，上了土匪窝子给他们一锅端了。 “原本都是些碎银和铜板，荷包装不下，到了府城才换了银票给这小家伙装了起来。” 尽管他们说得云淡风轻，但宋甯听着还是胆战心惊，“你们都没事吧？没受伤吧？” “夫人不必担心，就那十几个劫匪，还不够我们热个身。”仿佛他们都还没认真打，敌人便全倒下了，实在不过瘾。 “没事就好。”宋甯确认了他们确实没什么事，这才放下心来。 扬扬不甘落后，他的光辉事迹怎么能落下不提呢，“娘亲娘亲，我也惩罚坏人了。” 宋甯不以为然，点了点他的小鼻尖笑道：“是吗，那扬扬是怎么惩罚坏人的？” “我有药哦！”扬扬赶紧将他的小包袱打开，从里面取了几瓶药出来，“娘亲你看，这些都是太爷爷教我的，这个是痒痒粉，这个是放屁丸，还有这个是大笑丸，小十三叔叔拿了我的大笑丸给坏人吃，他们就一直在笑个不停。” 他本来是要拿的放屁丸的，结果却变成了大笑丸，好没面子啊…… 萧允在一旁笑看着，扬扬这孩子天赋极佳，学的也快，比起他小的时候，有过之而无不及。 犹记得，小时候，那老头也曾想传授他医术，可他总会搞破坏，每每将那老头气到跳脚。 有时气急了就一把药将他药倒，以至于到最后，医术没学到多少，反倒学会了不少用毒的本事，对如何用毒解毒也还算用点心思。 “你们对于扬扬学医这事，是怎么想的？”既然话都说到这了，萧允便不得不提一句，“扬扬的天赋极高，若能一直学下去，将来必成大器，若是半途而废，实在可惜。” 他从扬扬的小包袱里将辛老头塞在里面的那几本书籍拿出来，“这是离开冥山时，那老头给孩子收拾的，有医书、药草集，还有一本冥山的独门内功心法。” “你们若是愿意让孩子继续学，首先便要先教会他熟读这几本书，至于这本内功心法，我想，你们家里这位猎户大叔应该能教孩子练功习武。” 老头交给他秘籍时，便有过交代，杭家的猎户功夫不错，教孩子学功夫，绰绰有余。 “老爷子真是有心了。” 杭书珩与宋甯看着老头特意为孩子准备的这些书籍，能理解他老人家的良苦用心，但对于他一声不吭就将孩子拐走这件事，在他们心里仍是过不去。 萧允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依我之见，你们若是能受得住与孩子短暂的分离，送他上冥山是最好的选择，老头子一身本领无人继承，一生都在寻找合适的继承人，扬扬是他见过天赋最好的孩子，也是最合适的继承者人选。” 杭书珩与宋甯闻言不由对视一眼，他们都知道辛老头喜爱扬扬，也知道他有意教扬扬学医，却没想到，他老人家对扬扬的期望如此之高。 宋甯侧过头看着在一旁没心没肺地摆弄着木偶玩具的小家伙，他还这么小，怎么能与父母分离，远去求学。 一旦踏上这条求学之路，日子过得就不能这么自在了，每天要背各种医书，还要学功夫，他还这么小，怎么能承受的住这么多。 “他还小，过两年再说吧！”宋甯温柔地揉着小家伙的脑袋，不管以后怎么样，至少目前她还做不到放手。 杭书珩并未发表意见，全凭她做主。 萧允见她态度有些松动，便知道有戏，只是这事并不急于一时，做任何事情都不可能一蹴而就，总要有个契机，她才能最终下定决心。 而他们，只需要等待那个契机出现即可。 此事就此轻轻揭过，几人都很有默契地没有去揪着不放。 第278章 你们可真豪横 临近中午，周桓父子二人便来了，一进门便被叫进了书房，商议开办作坊的合作事宜，直到宋甯张罗好了午饭，几人才谈妥了从书房里出来。 用过午饭，杭书珩带着他们到山脚下，河上游的地方转了转，那是他看好的最佳地段。 经过一丛茂密的芦苇荡时，杭书珩突然停下脚步，侧头看向萧允，似笑非笑，“当初，就是在这里发现了你的。” 萧允一顿，连带着楚二与楚十三也不由得严肃了起来，他们只知道当初是杭书珩将主子背回去，却不清楚当时的详细情况。 “准确地说，是扬扬发现的。”不用他们问，杭书珩便轻描淡写地说了一下当时的经过。 即便他说得轻描淡写，听的人仍是觉得惊险万分，若不是他们一家大晚上的跑到河上游来戏水，又怎么能遇到萧允，然后将他救回家。 当初楚卫找到这里的时候，已经是几日后的事情了，若非有杭家及时的救助，当时的萧允说不定连一晚都撑不过去。 楚放一手搭在杭书珩的肩头上，紧了紧，“幸好当初有你们，多谢了。” 萧允回忆起当初他醒来后看见的第一个人，便是扬扬。当时他便有种感觉，那孩子似乎与他有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亲近感，如今想想，那种亲近感，或许就是血统之中自带的。 那是他的亲外甥不是吗！ 犹记得，那时候，他们这对父子总能说些让人窘迫的话，犀利得很，特别不讨人喜欢。 这一次的再相见，相处起来似乎和谐了许多，除了之前他们在书房里商议合作事宜的时候…… 周桓与周霆父子二人还是头一次了解到主子的那次经历，盘踞在他们心头上的疑惑也终于得到了解答，也难怪主子对他们一家如此看重。 他们救了人，而且还是一个看起来就身份尊贵的人，却从不以此来要挟对方回报什么，这格局，令人敬佩。 这两日，周桓在一旁看得清楚，这位主子对杭家的好，似乎还有点上赶着的意思。 半下午的时候，楚十三很豪横地扛了半扇猪回来，让宋甯见了都不禁瞠目结舌，看着那半扇猪，无从下手。 “这……怎么买了这么多，怎么吃的完……”放又放不了，吃又吃不完。 “无事，夫人，留下足够咱们吃的，余下的送人就是了，需要怎么处理，您在一边看着，让我们来。” “你们可真豪横。” 宋甯干笑了一声，她也是赶鸭子上架了，就那么在一边看着，指使着他如何分割。 楚十三手持一把锋利的匕首，照着宋甯的指示，不费吹灰之力便轻易地分割完毕。 这办事效率，宋甯看了也忍不住点赞，“幸好有你，这要是让我来，得处理到啥时候。” “嘿嘿，夫人您过奖了，您看看，这些需要怎么处理？”楚十三指着这些分割好的各个部位，不知道她有什么打算。 宋甯看着这一堆的，也有些犯愁，要怎么消化完这些东西，是个大问题。 肥瘦相间的五花肉，是要留着做肉酱的，这点可以消化掉一部分，连坛子他们都准备好了。 她将五花肉挑了出来交给楚十三去处理，“这些肉，你拿去剃了皮，剁成肉沫备用，皮留着。”猪皮可以留着，做凉拌还是不错的。 “好嘞！”楚十三提着肉就走。 宋甯想到了什么，在他背后喊了一句，“不许用剑剁。” 刚走了几步的楚十三一个趔趄，险些没栽了个跟头，“是、是。” 楚二走了过来，不大明白他们在说什么暗语。 宋甯让他接替楚十三的工作，将猪脚的部分分出来，拿去剁成块备用，她打算做红烧。 几个人对着半扇猪忙得热火朝天，连随同周桓一起来的周银也未能幸免被宋甯使唤着干活。 至于那半只猪头和大棒骨，倒是可以留着今晚炖汤，炖它一个晚上，明早起来下面条吃。 余下的便是一些脊骨，前后腿的肉，以及肥肉，梅花肉等部位，份量只多不少。 肥肉可以留着炼油，后腿肉比较柴，她不喜欢，让周银切割成几个等份，装在篮子里，再捡了些骨头和其他的肉丢进去。 她看着时辰还早，便提着篮子出门了。 先是去了水生家，给徐氏留了些肉和骨头，让她给小伙子们加餐，小伙子们知道有加餐，纷纷欢呼雀跃。 随后，她顺路又去了孙家，给孙家也送了些肉，被孙家婶子拉着聊了会天，宋甯问了一嘴孙宝妹的情况。 孙家婶子叹了口气，一脸愁容，“整日将自己关在屋里哭，怎么劝都没用。” 宋甯也不知怎么劝，捡了些好听的说：“那样的人家，没嫁进去也许不是坏事，宝妹性格软，嫁入那种人家，只怕要受欺负。” “谁说不是呢，怪我当初没有好好打听清楚。”若早知道那家人是那种德行，她又怎么可能会订下这门亲事。 宋甯与孙家婶子又聊了几句，便离开了，她还要去给里正家以及老族长家送些肉。孙家婶子收了肉，自家也没什么能拿的出手的，硬塞了两把新鲜的蔬菜才肯放人。 到了里正家，宋甯并没有多待，将肉放下，与何王氏寒暄了几句便去了老族长家。 叔奶奶见她送来的肉可不少，以为是她买了送来的，笑嗔她年轻人不会过日子，怎么就那么不知道心疼银子。 宋甯笑道：“叔奶奶，这不是我买的，是那城里来的客人，他们今儿要在家里留宿，买了半扇猪让我做菜，这不是太多了，吃不完，天热也放不了，他们大户人家，不兴吃那过夜的肉。” “我就寻思着，给你们送一些，里正那里，我也送了一些。” 老族长在一旁听到宋甯提起那些客人，便打听道：“书珩媳妇，你跟我说说，那些客人到底是啥来历？” 拴在杭家院子外面的那几匹马太过抢眼，他想不知道都不行。 “叔公，我也不太了解，要不回头您问问书珩。”宋甯也知道他们在谈合作开办作坊的事情，但还没落成的事情，她也是不打算往外说。 第279章 少废话，看剑 宋甯提着满满一篮子出门，走了一圈。回来时，篮子里仍是满满当当。 孙家塞了两把蔬菜，非常的鲜嫩。 里正家塞了好些干笋，都是他们自己晒的，无论是用来炖肉，或是用来油炒都好吃。 而老族长家则是给了一小坛叔奶奶自己腌的咸菜，这个很得宋甯的喜爱，这小咸菜配白粥，最是下饭。 楚十三剁肉沫的任务已经完成，见到宋甯提着满满一篮子回来，不由得好奇：“夫人，你不是出去送肉了吗？怎么这……” 宋甯见他盯着篮子看，解释道：“婶子们不好意思白白接受，都各自送了些菜。” 她瞧见肉沫已经剁好备用，便准备先将肉酱炒出来，等放凉了也好装进坛子密封起来。 楚放瞧准时机，又钻进厨房里打下手了，而这种好事，自然也少不了楚十三，他早一步就已经在里头烧火了。 楚二又慢了一步，只能待在院子里与周银大眼瞪小眼。 厨房里，楚放给宋甯打下手，像是无意地问道：“杭夫人的厨艺这么好，都是跟什么人学的？” “没跟谁学，都是我自己琢磨出来的。”宋甯手上的动作不停，像闲话家常似的跟他聊天，半真半假地说道：“我娘走得早，在我几岁的时候就走了，我爹一个大男人，对做菜也没什么讲究，我就已经琢磨，久而久之，这手艺就练出来了。” 楚放眸色沉了沉，“没想到，杭夫人这么早就没了娘，令堂是病逝的？” “是啊，自我有记忆以来，我娘的身体就不好。”宋甯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随后吩咐道：“麻烦将那盆子里的水擦干，这肉酱若想存放妥当，必须滴水都不能沾。” “哦，好。”楚放听话照做，不再与她谈论什么，他将盆里的水擦干后给她看了一眼，“你看，这样可以吗？” “嗯！可以，放那吧！” 宋甯瞅了一眼，确定盆里的水分都已经擦干，让他放在灶台上，她将肉酱里的水分炒干，便开始盛出来。 院子里，楚二与周银闻着厨房里飘出来的香味，深深吸着气。 “杭娘子在做什么，怎么这么香。” 楚二给了他一个你没见过世面的眼神，得意地说道：“炸酱面的酱，我们早晨才吃过。” 周银看他那一脸炫耀的模样，有些不爽，随后不怀好意地笑道：“诶，小二，你没吃过叫花鸡吧？杭娘子做的叫花鸡那才叫一个绝。” 楚二一听周银喊他小二，顿时脸就黑了，“滚。” 可周银却是一点眼力见也没有，继续挑衅，“别生气嘛，我觉得小二这个名字叫起来顺口许多……” 话音未落，眼前寒光一现，鼻子险些没被削掉。 “喂，你做什么，这么开不起玩笑，你就这点度量？” “少废话，看剑。”楚二不给他反应的机会，提着剑就劈过去。 小将军喊他小二也就算了，人家毕竟是将军，他惹不起，扬扬喊他小二叔叔，也无所谓，毕竟那孩子是连主子都要宠着的。 可周银也喊他小二算怎么回事，他可不会惯着他。 “喂，你来真的呀？” 周银见他来势汹汹，连忙抽出腰间的软剑认真应对起来。 这两人一言不合就开打，倒是让在院子里喝着茶的几人看了回热闹。 楚放与楚十三听着动静也从厨房里出来看热闹，对着院子里对打的两人开始一顿评头论足。 “小十三，你说，他们俩谁会赢？” “那还用说，当然是二哥啊！” 楚十三想也不想便说道，若是他与楚二打，他就只有挨打的分，而周银，他是没正经交过手，不太清楚对方的真正实力。 “那可不见得。” 楚放却是有不同的看法，暗卫与楚卫的训练方式不同，依他看，若真的要论起狠来，身为暗卫的周银要更胜一筹。 只不过，两人都知道分寸，切磋为主，点到为止。 最终，以楚二的长剑架在周银的肩上，而周银的软剑却缠绕着楚二的手腕，以平局收场。 楚二收回长剑，淡淡一笑，“有所长进。” “彼此彼此。”周银软剑一晃，变戏法似的，缠在腰间隐藏了起来。 没了热闹看，楚放与楚十三又返回厨房里。 宋甯炒好肉酱，已经开始着手张罗晚饭，他们明日一早就要走了，今晚这一顿饭便算是饯行饭，做得异常的丰盛。 楚十三是个吃货，一直在边上打下手，宋甯是个喜欢投喂的人，每一道菜调好味，便先让他尝尝咸淡。若不是他年轻，身强力壮，胃口大，这一圈试菜下来，只怕也得吃个半饱。 那些猪肋排不少，宋甯用一部分做了椒盐排骨，楚十三还是得到了第一口吃的，那是无法用语言来描述的美味。 “夫人，你这撒的是什么粉，怎么这么香？” 宋甯做菜，他全程一直在边上，看她将肋骨腌制好，下油锅炸，出锅后便瞧见她往那炸好的肋骨上撒了什么粉末。 “是椒盐粉，我自制的，你若是喜欢，明儿我给你一些，你们赶路时若是在野外留宿的话，烤个野鸡野兔什么的，撒一些椒盐粉，味道会好很多。” 楚十三一听，眼睛都亮了。之前他们在野外留宿时，扬扬就吐槽过他烤的鸡没味道，不像他娘亲烤的，又香又好吃。 他当时便在想，烤鸡不都一个样吗，他自认自己烤鸡的技术还是不错的，没想到被这小家伙给嫌弃了。 可现在他看见宋甯撒的这个什么粉，顿时就开窍了，他烤的鸡就纯纯的烤，能有味道吗。 今日的晚饭依旧是一大桌子人，热热闹闹地吃过一顿晚饭，周桓等人便告辞回县城了。 这天夜里，杭书珩与萧允在书房里下了半宿的棋，到后半夜才回到屋里歇下。 期间，萧允问他，“来年的院试可有把握？” 杭书珩的回答，与上次回答周霆的话一样，“尽人事，听天命。” “若有需要，我可以……” 萧允重提当初提过的建议，只是他话未说完，杭书珩便打断他。 “你说你这个人虚不虚伪，诱我走捷径，然后你再反过来瞧不起我是吧？” 一旁观棋的楚放没想到他的嘴会这么毒，刚喝进嘴里的一口茶水毫无征兆地喷了出来。 “咳咳，抱歉，你们继续。” 萧允也不恼，反而笑了，这就对味了嘛！这人那张嘴，果然还是一如既往地不讨喜。 第280章 后会有期 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饭，萧允等人便要启程了。 尽管不舍，但他们却是不得不走，这一次秘密离开京城的时日不短，他一日不回京，王府里的“睿王”身份便多一分暴露的风险。 杭书珩等人送到大门外，扬扬知道他们要走了，很是舍不得，“伯伯，你们要回家了吗？” 萧允低头看着小家伙，忽的弯腰将他捞起来，“是啊，伯伯要回家了。” 扬扬搂着他的脖子，平视着他，很认真地问：“那伯伯以后还会来吗？” 萧允默了默，说道：“以后，换扬扬去伯伯家玩好不好？” “可以吗？伯伯的家在哪里？”扬扬问了句，随后转头去看自己的爹爹娘亲。 宋甯走上前将他接过来，“好了扬扬，短暂的分离，是为了以后更好的相遇，等以后有机会，我们会去伯伯家的。” 闻言，严肃的小脸蛋顿时便露出了天真的笑脸，他转头看向萧允，“伯伯，我会想你的。” 一旁看着手痒痒的楚放嫉妒了，伸手揉着小家伙的脑袋，“小家伙，你不想我吗？嗯？” 扬扬看着他，犹豫了片刻，最后点了点小脑袋。 楚放被取悦到了，大笑一声，从腰间扯下一枚玉佩，塞到小家伙的手中。 宋甯见状，连忙婉拒，“哎呀，使不得，这太贵重了。”那玉佩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 “无事，这是我给孩子的见面礼。”楚放对她点了点头，随后又和扬扬说道：“小家伙，以后去了京城，伯伯带你去马场骑马。” 扬扬手里把玩着那块玉佩，挣扎着要下地，宋甯连忙将他放下。脚一沾地，人就往家里跑去，也不知他要做什么。 不多时，只见小家伙抱着一只四四方方的竹筐子跑出来，那是水生用竹丝编织的，专门用来给他装一些玩具木偶之类的。 里头暂时没有装太多东西，很是轻盈，他小小一个人儿抱着篮子还能跑得飞快。 “伯伯，送给你。” 萧允低头，只见一只雕刻成葫芦形状，涂上红色颜料的人偶，被小家伙高高地举着。 “这是？葫芦娃？”萧允接过，下意识便记起了扬扬曾给他讲过的故事，“这是那个力大无穷的大娃？” “嗯呢！”前阵子，水生没事时，便将七只葫芦娃都雕好了，扬扬给每一只都涂上了对应的颜色。 楚十三眼尖地发现那小筐子里还有其他颜色的，自己动手就拿起那只黄色的问：“扬扬，这是刀枪不入三娃对不对？可不可以送给我？” 扬扬犹豫了一下，还是送给他了。 “葫芦娃是什么东西？”楚放与楚二一头雾水。 “哈哈哈！不告诉你们。”楚十三得了一只葫芦娃，得意了好一会儿。 既然都要送人，总不能厚此非彼，楚放与楚二也有幸得了一只。 一行人在杭家大门外话别了好一会儿，才去牵马，宋甯连忙将两坛密封好的肉酱递上，连带附送了一张配方，是她昨天夜里写下来的。 她将配方送给楚放，“老人家若是喜欢吃，你们就让府里的厨子照着配方做就行了。” “成，那我就收下了。” 楚放将配方收入怀中，转身捞起扬扬上了马背，奔驰狂奔而去。 宋甯有一瞬间的心慌，很快便平息下来，她看见马儿奔出去一段路，转了个圈，又跑了回来，停在她面前。 马儿停了，但小家伙天真烂漫的笑声却不曾停歇，宋甯连忙接过他。 萧允牵着马过来，张口欲言，又不知说些什么，最后留下一句嘱咐，“若有事，可随时去找周桓。” 杭书珩不置可否，只看着他说：“一路保重。” 萧允点头，目光在他们一家三口的脸上扫过，随后转身上了马背，“我在京城等你们，我相信那一天不会太远。” 说罢，一甩马鞭，扬长而去。 “后会有期。”楚放紧随其后。 楚二与楚十三亦朝他们拱手道别，“杭公子，杭夫人，后会有期。” 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宋甯也有些不舍，明明他们只是第二次相见，算不上很熟，可她总觉得相处起来，就像是许久不见的亲人一般。 城门口，周桓等人已在那等候多时。 萧允等人到了县城，并没有多做停留，只嘱咐周桓一句，“回头派个人去大牢里将那万家大少爷处理掉。” 那种人，留着就是个祸患。 周桓一怔，随后点头应下，一路将他们送出城才返回。 当天夜里，一抹黑影，如夜鹰一般，在县城的夜空中飞跃穿行，无声无息地潜入县衙大牢。 次日，狱卒给在押犯人送饭时，发现死了人，吓得连滚带爬地跑到衙门去禀报给县太爷。 上塘村，宋甯带着扬扬去串门，将他之前带回来的那些小玩偶、小零嘴，全都带上。 先是去了水生家待了一会儿，将小玩偶和小零嘴分给他一些，随后带上陈小宝一起，又去了孙家。 自从上次孙家的小石头出水痘过后，如今已经算都掉痂了，脸上仍留着一些小小的疤。 那孩子最近出去玩，总被小伙伴们孤立，以至于他现在也不爱出门了。 孙家先是因为小石头患病，后又有孙宝妹被退亲，让人觉得孙家这是触了霉运。别家的孩子出去玩，总被自己家里大人叮嘱过，不要到孙家玩，更不要和孙家的小石头玩，会倒霉的。 孩子们哪懂得判断是非曲直，大人怎么叮嘱，他们便怎么做，抱起团来孤立小石头。 “石头，我给你带好吃的来了。” 一进孙家大门，还没见到人，扬扬便扯着嗓门喊了起来。 小石头听见动静，惊喜地从屋里跑出来，“扬扬，你来找我玩吗？”他到现在才发现，好像已经好久没有看见扬扬了。 若是从前，他一定会迫不及待地跑过去，然而，此刻他却不这样。这些天他在其他小伙伴那里感受到了别人对他的排斥和避之不及的嫌弃，让他变得异常敏感。 他渴望与小伙伴一起玩耍，又害怕看见伙伴们对自己的嫌弃，踌躇不前。 扬扬哪里知道他心里那么多的弯弯绕绕，一手拉着陈小宝，一手抓着一个小木偶，就跑了过去。 “我带新朋友来找你玩哦，他是小宝哥哥。” 陈小宝每天早晨都会与他爹娘一块来村里，到傍晚做完活了，才回县城里去，这么多天，一直都待在水生家里和木墩玩，不敢乱跑。今日还是他头一次出来找人玩，还是小公子带着一起的。 第281章 这他娘的谁还能忍 扬扬到了跟前，才发现小石头的脸上有好多小小的疤，“咦！石头，你的脸怎么了？你被虫子咬了吗？” 小石头以为扬扬也会像其他小伙伴那样嘲笑他，心里有些难过，但很快，一只木偶便出现在他眼前。 “这个送给你，好看吧？我买的哦！”扬扬将手里的木偶递给小石头，就只差直接怼到人脸上去了。 “真的是给我的吗？谢谢你扬扬。”小石头接过木偶，再三确认，确实是送给自己的，一张小脸顿时便乐开了花。 随后，扬扬又分享了一些小零嘴，小石头有了小玩偶，又得了小零嘴，哪还记得那些不愉快的事情呀！ 三个孩子拿着木偶，吃着小零嘴，自己找了个地方便玩成了一团。 宋甯生怕他们跑远，叮嘱了一句，“别走远哦，就在门外玩就好了知道吗？” “知道了娘亲。”大门外，传来扬扬奶呼呼的声音。 石头娘见到小石头恢复了以往的活泼，心里很是欣慰，眼眶微微有些泛红。 “嫂子，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谢谢你了。” 宋甯笑笑，“这么客气做什么。” “嫂子你是不知道，自从家里接二连三出了那些糟心事过后，村里那些孩子，都排斥小石头，都孤立他呢！” 天知道，这些天，孩子在外面受到的委屈，被她看在眼里，是有多难过。可难过又如何，她还能跑出去与人理论吗，说别人不该叮嘱自家孩子不要来跟小石头玩吗？ 说到底，别人愿不愿意跟小石头玩，那都是别人的自由，她只能是在儿子受了委屈回来后，好好开解，仅此而已。 而现在，宋甯带着两个孩子上门来找小石头玩，比她的各种开解都要来的有用。 宋甯对于最近村里的一些针对孙家的风言风语，也是感到挺无语的。别看村里平时有什么大事时，大家都能相互帮衬，但若是谁家出了点倒霉事，那一个个的嘴里也是不饶人的。 这就好像是，有大事时，乡里乡亲的最靠谱，没啥大事时，乡里乡亲就是生事的源头。 这说完了小石头的事情，便免不了要说起孙宝妹。 村里传了不少风言风语，那些话都不太好听，说什么的都有。 孙宝妹因为被退亲的事情，打击不小，成日地将自己关在屋里不出来，他们也没敢让她知道那些不好听的话，就怕她想不开而去做傻事。 宋甯叹了口气道：“时间是治愈伤口最好的良药，我相信宝妹只是暂时想不开，等她想开了，就会迎来新生。” 说着，她顿了顿，小声地说道：“不瞒你说，当初我听你们提起这门亲事，我就不看好，那家婆母太凶悍了，那个男人又是个老实没主见的，那样的男人护不住自己的媳妇。” 石头娘闻言，眉头一蹙，“嫂子，听你这么一说，还真是这个道理。”她说着一拍大腿，“哎呀，当初就只想着那人老实，脾气好，应该不会打骂媳妇，倒是没有考虑到这一点，嫂子，还是你想的全面呀！” “所以我觉得吧，宝妹现在受了点委屈，倒好过将来嫁过去一辈子受欺负。” “嫂子你说的对。” 两人在院子里聊八卦聊得正起劲，便听见院子外面传来了吵闹声与孩子的哭声，连忙起身往外走去。 “怎么了这是？” 那孩子的哭声分明就是小石头的，她们走出去，就瞧见小石头坐在地上，扬扬在一旁想要将他拉起来。 而陈小宝，则是张开双臂，挡在两个孩子面前，与对面那个块头明显比他大一些的小孩对峙着，没有一丝怯场。 他娘亲跟他说过，扬扬是小主子，无论在哪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他都要保护好小主子，不能让小主子受欺负。 扬扬费了老大的劲才将小石头拉起来，看见家长出来了，连忙跑过去告状，“娘亲，婶婶，是他欺负石头，他还抢了石头的玩具。” 宋甯一看到那个孩子，就心生不喜，那孩子正是何大柱家的孩子大宝，从小就让何李氏和大柱娘给惯得无法无天。 如今，何李氏已经被休回娘家，这孩子似乎丝毫没有受到一丝影响，对于自己没娘的事实，好像也并不在意。 “好哇！又是你这个小混蛋，这欺负人都欺负到家门口来了是不是？” 上回在村里，就抢了小石头的糖，差点没把自己噎死，这回又来抢木偶，还真是一点记性都不长。 大宝看见大人出来了，撒腿就跑，跑了几步又停下来扮鬼脸挑衅，“略略略，石头是个瘟神，谁跟他玩谁倒霉。” “好你个小兔崽子，看我不抓住你，打烂你的嘴。”石头娘气得脸通红，随手在地上捡了一根枝丫就去追大宝。 之前村里人虽说都会传些不好听的话，但那到底是在背地里说的，他们没有当面抓包，也不好去与人理论。 这下倒好，这屁大点的孩子，到自家门口来欺负人就算了，还当面说小石头是瘟神，哪个当娘的能忍？ 六七岁的孩子，成天在村里野惯了，跑起来可不慢，石头娘倒是一时半会也没追上人。 更气人的是，那小兔崽子见她追不上，竟还停下来挑衅，“石头是瘟神，石头姑姑是弃妇，你们一家都是倒霉神。” 他见石头娘突然停下来，不继续追了，反而更加嚣张，非但说话挑衅，还手舞足蹈的。 然而，下一刻，他的后领便被人从后面提了起来，一个盛怒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好哇，你这个没教养的东西，是谁教你说的这些话？” 说罢，孙家婶子拎着一根竹条，便狠狠地往大宝身上抽，尽可能地往他的大小腿上抽，既打不坏，还能让他知道疼。 “既然你爹娘爷奶没有好好教育你，那我就替他们教育你，我让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孙家婶子下手是没有一丝心软，抽得大宝哭爹喊娘的，小腿上被抽出了不少红印子，那大嗓门哭嚎着，很快就引来了不少人围观。 这些天，村里传的风言风语，让孙家婶子早就窝了一肚子火气，她都忍了，本想着那些难听的话，只要他们不去理会，久而久之自然就没人说了。 可如今，这小兔崽子居然挑衅到家门口来了，这不是往枪口上撞是什么？这他娘的谁还能忍。 第282章 打起来了 “哎哟！桂莲嫂子，教训一下就算了，做啥要跟个孩子计较哦。” “是呀！那小孩子他能懂啥呀！估计也就是学大人的话说的。” 围观的人纷纷站出来劝解，你一言我一语的。 孙家婶子这些天憋着的那口气，在这一刻彻底爆发，冲着那些劝说的人呸了一口，“原来你们也知道小孩会学大人的话啊？别以为老娘不知道你们这些长舌妇背地里都怎么说我们老孙家的。” “说我家小石头是瘟神，我家小石头怎么就瘟神了，他就生了一场病，他招谁惹谁啦？” “说我闺女是弃妇，我闺女被退了亲事怎么了，我们堂堂正正做人，不偷不抢的，清清白白的一个姑娘家，怎么到你们这群长舌妇的嘴里就成弃妇了？积点口德吧你们。” 那些在背后编排过孙家的人，被孙家婶子说得心虚，不敢与她对视，但又有些不服气。 “你这人咋这样？我们好心劝你，咋还骂人呢？” “老娘需要你们假好心？”孙家婶子是一点脸也不给，怒怼了回去，“不是都嫌我家倒霉吗？嫌我家倒霉你们倒是绕着道走啊，往我家门口来找存在感是啥意思？” 平日里，论嘴皮子，村里也没几个人说的过孙家婶子，此刻如此战斗力极强的孙家婶子，就像个炮筒似的，谁也不敢招惹了。 一个个的，全都脸色讪讪，却又不想那么快离开，都想着留下把热闹看完。 大柱娘知道自己的大孙子被欺负了，火急火燎的便赶了过来，人未到，声先至，“好你个孙家的，你敢打我乖孙，看我不撕烂你的脸。” 说完话，人也到了现场，扒开围观的人群，就冲孙家婶子扑了过去，两人顿时扭打在了一起。 这下，众人也无心看热闹了，纷纷加入拉架的队伍。 “别打了，快别打了，有话好好说。” 可两个打眼红了的人，又岂是那么容易分开的，伸手就打，见人就挠，甚至连拉架的人一个不留神，都要挨上一个嘴巴子。 “哎哟，不得了了，快去请里正过来。”在几个拉架的人都挨了打以后，众人是再也不敢上前去拉架了。 没有了碍手碍脚的人，很快孙家婶子就占了上风，扯着大柱娘的头发，嘴上不停地骂道：“既然你们不管教好自家的娃儿，就不要怪别人替你们管教。” “真是长本事啊！敢跑到我家门口来欺负我家小石头，还敢抢东西，我要是不替你们管教管教，指不定以后长大了就得上山当土匪去了。” 大柱娘被扯住头发，一时反抗不了，只能抓着孙家婶子的手减轻一些力道，嘴上功夫却是不服输的。 “我家娃儿我们自己会管，轮不到你个泼妇来管，你给我松开。”她说着空出一只手去挠人，却被孙家婶子轻易地躲开，“说我家大宝欺负人，你说欺负就欺负啊？谁看见了？” 孙家婶子原本骂了一通，又打了一架，心中的气已经出了不少，结果被她这么一激，顿时又火冒三丈。 一手扯着对方的头发，一手往她嘴巴上狠狠地扇了一个嘴巴子，“我看你这不要脸玩意就是欠收拾。” 几个孩子看到大人打架，反应各不相同，扬扬和陈小宝害怕得躲到了宋甯的身后，小石头见自己的奶奶和别人打架，早就吓得哇哇大哭了。 反观大宝，非但没有害怕，反而很兴奋地在旁边摇旗助威，“奶奶加油，打死她，打死她。” 众人生怕大宝这一嗓子喊的，又得火上浇油，纷纷呵斥他。 “大宝，小孩子家家的，不许乱说话。” 小小年纪的，就把打死打死的挂在嘴边，果真是个没教养的。 大宝被人呵斥，非但不收敛，反而冲着众人恶狠狠地说道：“等我以后长大了，我要把你们全部都杀光。” 他话音刚落，便被人从屁股上踹了一脚，直接给踹翻在地上。 大宝整个人趴在地上，嚎了起来，那哭嚎声，震得众人耳膜发麻。 “混账东西，小小年纪不学好，这才多大，心眼就坏成这样了。” 里正中气十足，夹杂着怒气的声音传来，这就是他们老何家的人啊，简直丢光了老何家的脸。 这大宝不怕爹娘不怕爷奶的，若非要说出一个他怕的人，那便是只有里正了，当他听到里正的呵斥后，哭嚎声也逐渐小了下来。 方才还扭打在一起的两个人，在里正来了以后，也老实地分开了。 里正板着脸训斥二人，“都多大年纪的人了，还整这出，也不怕小辈们看笑话。” “里正，都怪孙家的这个泼妇，是她先打我家大宝的，你看看给我家大宝打成啥样了。”她拉起着大宝的裤腿，露出一道道的红杠给里正看，“你可不能帮着外人不帮自家人啊！” “闭嘴，小娃娃没教养，人人都可以教训，我告诉你，再不好好管教，这小子以后走上歪路，可就没人救得了他。” 说着，里正看向孙家婶子问：“孙家的，你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里正，我憋屈呀！”孙家婶子顺了口气，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出来，“最近村里对我们家那是像躲着脏东西一样，无所谓，大伙背地里怎么说我们家的，我们也忍了。” “你们编排就编排，你们倒是避着点孩子啊，看管好自家孩子啊，这小兔崽子跑到家门口来欺负人，还处处挑衅。” “可他毕竟还是个孩子，你有事去找大人理论就是了，何必跟个孩子置气。”里正叹了口气，大宝那孩子是彻底被养坏了，也是该打，但你一个大人去跟个孩子计较，反倒显得度量小了。 而孙家婶子一句话，便对得里正无言以对，“我又不是他爹娘爷奶，凭啥惯着他？” 第283章 就数你蹦哒最欢了呗 这一场风波，最终在里正的调解下结束了。 众人散去，孙家婶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裳和凌乱的头发，把小石头的木偶玩具拿给他。 “婶子，你不要紧吧？”宋甯看她应该没什么事，但还是关心地问了一句。 “放心吧。”孙家婶子轻呲了一声，“就大柱他娘那鸡肋的样子，哪里打的过我，吃亏的都是她，刚才我可是在她身上掐了好几下，这会儿估计回家疼去了。” 今儿是吵也吵了，架也打了，孙家婶子此时是浑身说不出来的畅快。 宋甯看她确实不像有事的样子，便带着两个孩子与她们告辞了。 到了水生家，徐氏正在厨房里张罗午饭，她进去看了一眼，打了声招呼，便带着扬扬回去了。 回到家里，见杭书珩正在院子里，拿着一本书在看。 “爹爹。”扬扬跑过去，小嘴叭叭叭地，便将方才在孙家发生的事情说给他听，“我不喜欢他，他老爱欺负人，抢别人的东西。” 杭书珩放下书本，很认真地听他说完，随后说道：“不喜欢的人，以后不跟他玩就是了。” “嗯！我才不会跟他玩呢！”扬扬很郑重地点着小脑袋。 而此时，何大柱家的两个大老爷们从地里干完活回来，还没到家，半路上就听说了这个事情，连忙往家里赶。 一回到家，大柱娘便嚎了起来，颠倒黑白，倒打一耙，将孙家婶子骂了一通。 “你们可回来了，咱俩被人欺负到头上来了，你们看那泼妇给打宝大的，全是印子，她还打了我，呜呜呜……” 家里的老婆子和小祖宗让人给欺负人，他们怎么能忍，父子俩扛着家伙事就要出门去找孙家算账。 小荷见他们似乎是来真的，连忙将人给拦下，“爹，大柱，去不得，咱们理亏呀！” 她是知道来龙去脉的，将事情的经过对他们说了一说。 对于大宝，毕竟不是她生的，她也不乐意替别人管教孩子。但若是家里的老人再这么惯下去，日后指不定得闯下什么大祸连累一家子，她觉得这次被人教训了一顿，她很解气。 只是这老婆子，总是一种天老大，她孙子老二的态度，只会让那孩子继续无法无天。 “娘，你没事干啥要去编排人家呀！人家孙子生病就生病了，人家闺女被退亲就退亲呗，碍着你什么了，偏要把话说的那么难听。” “要是有人冲到咱家门口来欺负咱家的孩子，还说那么难听的话，你们咋想，要是我，肯定打得比那孙家婶子打得还要狠，嘴巴都得打烂掉。” 小荷如今已经和何大柱有了夫妻之实，她是真的想要留在他们家好好过日子的，不求大富大贵，只求个安稳即可。 这一家人什么德行，她都清楚，平时在村里人缘就极差，她认为，只要约束好，减少与村里人发生冲突，久而久之，村里人也会有所改观。 因此，她也没少吹耳边风，她不好直接去与两老说道，便让何大柱去与他们说。 自从何李氏那件事过后，这一家倒是消停了不少，可谁想到，这才没多久，这婆孙俩这么快又整了这一出。 大柱娘被这个没名没分的半路儿媳妇数落，自然不服气，犟嘴道：“他们家若没什么事，别人会去编排他们吗？还有她们家那闺女，若是好好的，人家会上门来退亲吗？这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小荷无语，她有一种带不动的感觉，捅了捅何大柱。 何大柱最近在小荷的鞭策下，觉悟提高了不少，“哎呀娘，没边的事情，你瞎说啥呢！” “我咋就瞎说了？全村都在说，咋的，别人说行，我说就不行啦？” 小荷嘀咕道：“别人也没跑到人家家门口去当着人家的面说呀！” 大柱娘努了努嘴，还想再说什么，一直沉默的大柱爹终于发声了，“行了老婆子，以后少在孩子面前说些没边的事情，看看这孩子都跟着学了些什么。” “我说说又怎么了。”大柱娘见他们爷俩把家伙事都放好了，就委屈上了，“咋地，我和大宝的打就白挨啦？” “那是你活该。”大柱爹提着烟筒蹲在那，咕噜咕噜地抽了起来。 何大柱则是去打水，把身上的臭汗都擦了擦，他这新媳妇是个爱干净的，他若不把自己拾掇干净了，还不乐意跟他亲热。 大柱娘见他们爷俩都没人肯为她出头，捂着脸就埋怨了起来，“你们，家里的老婆子和大孙子都被人给欺负了，你们都不敢去找人要说法，那出息，你们还是不是男人？” “闭嘴吧你，老子现在算是看明白了，这蹦哒得越欢的人，最后就摔得越惨。”大柱爹不吃老婆子这一套，这都啥跟啥啊？ “你想想书珩他娘以前蹦哒得欢吧？现在怎么着？被划族谱逐出家族了吧？你再想想大宝他娘，蹦哒得欢吧？不听劝，到最后怎么着？这两个蹦哒得最欢的都不在村里了，现在就数你蹦哒最欢了呗？” 大柱娘被他举的两个例子给吓着了，想想那两人的下场，她便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哼！不去就不去，还说那么多，以为我是吓大的？”嘴里嘟囔了一句，不情不愿地回了屋头。 村里的风言风语，尽管孙家刻意瞒着孙宝妹，但经过家门口这一阵闹腾，孙宝妹该知道的全都知道了。 翌日清早，趁着家里人都下地干活了，孙宝妹便端着洗衣盆，一个人走出了大门，往村里大河的方向走去。 每日都有不少妇人小媳妇结伴到河边洗衣服，这是闲言碎语最经常流传出来的场所之一。 几个年轻小媳妇此刻就正在河岸边，一边敲打着湿衣服，一边编排着孙家的事情，说什么的都有，就数说孙宝妹被退亲的事情最多。 第284章 落水 “诶，你们说，那宝妹她以后还能嫁的出去吗？”其中一人问着其他人的想法。 另一人则阴阳怪气地道：“我看难咯！被人退了亲的女人，哪有人敢要啊？谁知道她是不是背地里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才被退亲的。” “谁说不是呢！有些人啊，别看她表面看起来老老实实的，背地里是个不守妇道的人也说不定。” 几人聊着别人的八卦，丝毫不避讳让人，反正全村的人都在说，说的又不是只有她们几个人。 只要不跑到人家跟前去说，被人当场拿了话柄，就没啥好避讳的。 可就当几人越说越起劲的时候，一转头，便发现她们身后不知何时站着一个人，不就是她们正在编排的正主吗。 “哎！别、别说了……” 几人有些心虚地看着对面一脸愤怒的孙宝妹，说人闲话被当场抓包，这场面要多尴尬就有多尴尬。 “那个，宝妹，我们、我们……”她们试图想解释一下，可是好像说什么都不对。 孙宝妹愤怒得红了眼眶，她没想到，村里人竟然是这么编排她的，说得那么不堪入耳，“你们、你们太欺负了。” 几人心虚尴尬也只是一时，孙宝妹软弱的性子在村里早已深入人心，若是此刻站在她们面前的是孙家婶子，她们还会忌惮，可是孙宝妹一人，她们根本就不带怕的。 甚至还不服地嘀咕道：“自己有脸做，还怕人说啊！” “就是说啊！” 孙宝妹没想到，她都站在她们面前了，她们竟然还敢当着她的面说，丝毫不把她放在眼里。 与人耍嘴皮子争论，她根本就说不赢，除了气哭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反抗，“你们、你们凭啥这样说。” “哎哟，你这么激动干啥，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你要不是不守妇道，好好的为啥要被人退亲啊？” 听着她们越说越难听，甚至当面嘲笑起来，孙宝妹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丢下洗衣盆，就朝几人扑了过去。 几人都没有想到一向软弱的孙宝妹，竟然敢与人动手，还没反应过来，几人就已经在河边推搡了起来。 孙宝妹一人同时对抗几个人，实力悬殊，推推搡搡间，一个不慎，整个人重心不稳，脚下踩空，人便跌入了河水中。 此处正是河水的下游，入水便是深处，孙宝妹落水后便被河水没过了头，她胡乱拍打着双手，想让自己浮上来。 “救、救命……”一张嘴呼救，便被河水灌入口鼻，呛入咽喉。 岸上的几人被这样的变故吓得腿软，此时哪还顾得上方才的争执，几人连忙手拉着手，试图去够着河里的孙宝妹。 “宝妹，快，快把手给我。” 可随着孙宝妹在水中不断地拍打挣扎，离岸边越来越远，饶是她们把刚洗好的衣服绑成一条绳扔进去，也够不着。 “哎呀，这可咋办呀……” 几人到此刻已经是吓得六神无主，扯开嗓门大喊了起来，“不好了，快来人啊，快来人啊，孙家的宝妹落水了……”孙宝妹与她们争执时摔进了河里，若是有个好歹，那孙家婶子还不得撕了她们。 机灵的已经跑去地里喊人了，这个时候，正是村里人都在地里忙活的时候。 宋甯带着扬扬出门时，远远地就看见闹哄哄的一群人往村里大河的方向跑去，隐约能听见孙家婶子那大嗓门嗷嗷地喊着。 “宝妹呀！我的闺女啊，你等着娘啊……”那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哭腔。 这一看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宋甯吩咐扬扬自己回家找爹爹，她便往那边追了过去。 追上了队伍末尾，她随便找了个人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听说是孙家的宝妹落水了。” 不得了，真是出大事了，宋甯没有再说什么，跟着大伙一块往河边跑去。 妇人们每天洗衣服的河段离村口不远，若有人从村口经过，就能听到河边人的呼唤。 王进今日休沐，便租了一辆牛车，拉着老娘来了上塘村。一进村口，便听见有人呼救的声音。 “进儿，停一下，你听听，是不是有人在呼救呀？” “好像是。”王进侧耳细听，确实是有呼救声，他辨别了一下方向，“像是从河边穿过来的。” “哎呀，咱快去看看，可别人有人落水了吧！” 两人下了牛车，将牛拴好，便循着声音找了过去。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王大娘边跑边问。 那几个站在岸上焦急万分的小媳妇见到有人来了，连忙指着河里说道：“快救人啊，有人落水了。” 母子俩往河里一看，果然，离岸边有好一段距离的河面上，此刻正浮着一片粉色的衣摆以及乌黑的发丝。 而那落水的人正在小幅度地挣扎，似乎是已经没了力气，身体正缓慢地往下沉。 “快快快，进儿，快救人。” 王大娘话音未落，王进便已经一头扎进了水里，快速地游向落水者，将人从水里给捞出水面。 人已经失去了意识，没有半分挣扎，倒是给营救者省了不少力气，王进一手托着孙宝妹，一手划水向岸边游去。 “宝妹呀，我的宝妹呀……”远远的，孙家婶子人还未到，声音已经传来。 等一群人赶到，正好王进也托着孙宝妹游到岸边，在众人的帮忙下，将人拖上岸去。 孙宝妹刚被放平在地上，孙家婶子便扑了过来，“宝妹，你醒醒，你别吓娘，你快醒醒啊！” 可任她如何呼唤，孙宝妹依旧紧闭双眼，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没有任何回应，一张脸透着不自然的惨白。 有人悄悄伸手探了探鼻息，随后大叫道：“哎呀，没气了。” “你说谁没气了？你才没气了，你全家都没气了。”孙家婶子激动得一把将那人推开，再继续摇晃着一动不动的孙宝妹，呼唤着她的名字，却没有勇气去探探她的鼻息。 “宝妹，你快醒醒啊，睁开眼睛看看娘啊！” 孙家的男人们也跟在一旁喊着，孙喜来颤抖着手去探鼻息，随后缩回手，捂着脸，喊着宝妹的名字痛哭了起来。 那情形，任谁看了都能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孙家婶子的心顿时跌落谷底，抱着闺女，绝望地哭喊了起来，“宝妹啊，我命苦的闺女……” 第285章 心肺复苏 那伤心欲绝的哭喊声，让人听了心生不忍，就是方才被孙家婶子无理推开的人，也没有因为她过激的行为和言语与她计较。 “让一让，让一让，大伙都散开一些。”宋甯扒开人群跑进来，“婶子，让我看看。” “书珩媳妇，你有办法对不对？”听到宋甯的声音，孙家婶子就是得到了一线希望，她记得，当初杭书珩一家三口落水被救起来后，起初也是没气了的。 宋甯没有说话，将孙宝妹再次放平，俯下身去听了听心跳，没有呼吸也没有了心跳。 来不及多解释，宋甯跪在一侧，双手交叠在孙宝妹的胸口上，开始进行心肺复苏。 “婶子，你先别急，一会儿照着我说的做。” “好、好，你说。” 孙家人此时已经是六神无主，他们不知道宋甯这样做能有什么用，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她是在尽力救人。 但凡有一线生机，他们也不会放弃，只要宋甯怎么说，他们都会照做。 “婶子，照我说的做，捏住宝妹的鼻子，嘴对嘴，往她的口中吹气。” 孙家婶子没有一丝犹豫，照着宋甯的话做。 倒是围观的众人看得一头雾水，对这样的行为很是不理解，这不是人死了还要轻薄人家吗？ 又是对着人家胸口按，又是嘴对嘴的，就算都是女人，就算是老娘，在大庭广众之下这样做也不妥啊！ 宋甯哪有心思去考虑旁人怎么想，她不断重复着按压外胸的动作，有节奏有规律地提醒着孙家婶子做人工呼吸。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就在宋甯都快要觉得没希望了的时候，原本一动不动的孙宝妹，猛地咳了好几声。 成了。 宋甯连忙停下心肺复苏的动作，扶着她的头往一侧偏过去，让她不被自己的呕吐物呛到。 孙宝妹连吐了好大的几口水，几乎连胆汁都要吐出来，最后长喘了一口气，可算是缓过劲来了。 虚弱地喊了一声，“娘……” “闺女啊，你可吓死娘了。”孙家婶子激动地抱着孙宝妹痛哭了起来。 此时，众人也在震惊中回过神来，所有人都是一脸的难以置信。 “天啦，醒了，居然醒了，这是奇迹啊！” “刚才明明都没气了，竟然还能活过来，这是起死回生啊！书珩媳妇，你可太厉害了。” 宋甯没理会众人的好奇与吹捧，而是提醒孙家婶子，“婶子，宝妹她刚缓过来，你可别抱得这么紧，当心她透不过气来，先带她回去吧，最好再请个大夫来看看。” “好好好，你看我这急糊涂的。”孙家婶子连忙松开孙宝妹，嚷嚷着喊了儿子过来，安排得明明白白，“喜来啊，喜来，赶紧的，背上你妹妹，咱找回来，老二啊，你快去请个大夫回来。” 孙喜来背着孙宝妹便往家赶，孙庆来也忙着去请大夫去了。 孙家婶子紧紧握住宋甯的手，眼含热泪，“书珩媳妇，婶子都不知道该怎么谢你了，婶子今儿把话撂在这，今后婶子这条命就是你的了。” “婶子，别这么说，乡里乡亲的，互相帮助，不都是应该的吗？你快先回家去吧，有什么事过后再说。” 孙家婶子心挂着闺女，也没再多说什么，转身便匆匆追上自家的人离开了。 等孙家人全都走了，里正这才板着脸走出来问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孙家的宝妹好端端的怎么会落水了？” 之前与孙宝妹发生争执的那几个小媳妇眼神躲闪，支支吾吾地说出事情的经过。 “刚才、刚才宝妹和我们吵了几句嘴，然后、然后，是她先动手的，我们也不是故意推她摔到河里……”说到后面的声音越来越小。 孙宝妹为何好端端的会与她们发生口角，想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无非就是在背后议论人，被抓了个正着。 以孙宝妹那软弱的性子，能让她与人动手，想必对方定是说的太过分，才会逼得温顺的兔子都要咬人了。 “宝妹好好的，为什么要和你们吵嘴？”宋甯冷笑一声，见她们心虚地没说话，她继续道：“我知道，最近村里许多人都在背后议论着孙家的闲话，宝妹被人无故退亲，明明她才是受害者，可在你们有些人的嘴里，就成了不守妇道。” “你们背地里说她不守妇道，谁有真凭实据了吗？知不知道流言蜚语可以逼死一个人，恶意的揣测，不实的言论，是杀人最无形的刀，我奉劝各位，嘴上积点德吧，人在做，天在看。” 宋甯一席话，说得不少人羞愧地低下头，那几个小媳妇更是灰溜溜地跑了。 “我看你们就是闲的，一个个就盯着别人家那点小事使劲编排。”里正也是有些怒了，趁着这么多人在场，极为严肃地说道了一番，没一个人敢顶嘴。 训完村里人，里正才转头看向宋甯问道：“书珩媳妇，刚才宝妹明明人已经没了，你是怎么做到的。”他也好奇她方才是怎么做到的，明明人已经死了，竟还能救活。 众人也好奇的紧，全都紧紧盯着宋甯看，等着她给出解释。 如此令人费解的事情，宋甯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人在溺水窒息后，会出现呼吸停止、心跳骤停的一种假死现象，并不是真的已经死了，只要及时抢救，还是有可能把人救回来的。” “按压胸口，是为了刺激心脏和肺部，让心脏重新跳动起来，嘴对嘴吹气，是为了给她过气，让她被动呼吸，吸入新鲜的气息。”她解释得并不专业，但若是说得太专业了，想必这群古人也未必能听明白。 “原来如此，杭娘子，你真是让我们大开眼界了。”王进浑身湿答答的走过来说道。 从他跳下河里将人救起来后，得知那姑娘没了气息时，他还觉得惋惜，却不想，竟让他有幸目睹了这神奇的一幕，令他佩服不已。 宋甯这会儿才想起来王进这个关键人物，转过身来，谦虚道：“我知道这些，是从我爹的一本游学手札上看到的，不算我的本事，倒是你，王捕快，多亏了你及时把人救上岸，否则再拖下去，就算是华佗再世也救不回来了。” 第286章 万宝禄死在大牢里了 捕、捕快…… 众人这时候才注意到方才下水救人的人，竟不是村里人，还是个捕快。 仔细一看，这不就是当初来带走杭书珩的那个带头的捕快吗，众人顿时充满了忌惮。 “不知官爷今日到我上塘村有何贵干？”里正的语气不算太友好。 王进有些尴尬，干他们这行的，虽说有时候会让人忌惮，但同时也挺招人厌的，看这上塘村的人的反应就明白了。 宋甯连忙解释道：“叔，我想王捕快应该是来找我们家的，当初扬扬他爹在大牢里，曾得到过王捕快的关照。” 里正闻言，神情缓和，态度也有所转变，“是这样啊！今天多谢官爷下水救人了。” 王进摇了摇头，“不碍事，我也是路过听见此处有人呼救，赶巧了。” “好，好好好，官爷既然是来找书珩的，那就不耽误你了。”里正说着又转向宋甯道：“书珩媳妇，你就给官爷带路吧，给人拿身干净的衣物换上。” 随后，便招呼着众人一块离开了。身为里正，他还得去一趟孙家看看情况，这一大村子的人，真是操不完的心。 待到人都走得差不多了，王大娘才拍着胸脯走过来说道：“好险好险，活生生的一个大闺女，差点就这么没了，杭娘子，你可真厉害，要不是你有办法，估计那闺女到最后就真的没气了。” “大娘，你怎么也来了？”方才人多，宋甯倒是没有留意到王大娘，她仔细打量了一番，笑着说道：“我瞧着你这精神头，比上次见你的时候好了很多呢！”不但精神头好了，身上也养出了点肉来了，不再是初见那时干瘦的模样。 “是啊！这还得多谢老神医呢！”王大娘满脸的笑意，说明了今日的来意，“早前不是说了要教你酿酒吗，正好今儿王进不上职，我们就来了。” “你还惦记着这事呢？”宋甯还以为当时她只是说说，没想到她时隔一个月，就来兑现了。 “说过的话，当然是要说到做到的。”说完，她不禁叹了口气。 “你说我又没个儿媳女儿的，我这酿酒的手艺，也没个人来继承，那小子又学不来这些，虽然不是什么特别了不起的手艺，但我就想我还在世时，把这手艺留下来，兴许日后你们也能用得上。” 宋甯与王大娘说着话便往家走，王进被打发去村口赶牛车去了，等她们走到时，王进赶着牛车也正好抵达。 大门外，杭书珩带着扬扬已经等在那里，大河那边的情况，他不是很清楚，但也不难猜到。 看见王家母子，还有些意外，尤其是看到王进还浑身湿答答的，“大河那边出什么事了？” 宋甯将事情经过大致说了一嘴，同时也解释了王进为何会浑身湿透地出现在这里，“孙家的宝妹落水了，幸亏王捕快经过村口听到呼救，及时把人救了上来。” 杭书珩领着王进去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宋甯身上的衣服也湿了一半，和王大娘打了声招呼，也进屋换衣服去了。 院子里，扬扬歪着头脑袋打量着王大娘好一会，问道：“奶奶，你的病都好了吗？” 他记得这个奶奶，是上次来找太爷爷看病的奶奶。 王大娘慈爱地看着他说道：“是啊，奶奶的病都好了，好孩子，谢谢你这么关心奶奶。” “不客气！”扬扬咧嘴一笑，跑到一边去找狸花猫玩去了。 那只猫个头已经不小了，最近常常跑到外头，三天两头不着家，这一回来，就倒头睡大觉。 睡得正香的时候，被人给撸醒了，狸花猫不耐烦地用前爪的肉垫扒拉了两下小主人，随后起身，爬上了院子里的那棵树，在树杈上又接着睡了。 扬扬仰头看着树杈上睡得舒服的狸花猫，没有办法，他只能退而求其次，跑到后院去和兔子玩了。 宋甯换好衣服出来，便与王大娘商量着酿酒之事。前世，她也是懂一些的，比如葡萄酒，糯米甜酒这些，她有时也会自己酿一些。 另一边，王进也换好了一身干净的衣服，与杭书珩进了书房说事。 “万宝禄在大牢里死了。” 这一个消息，让杭书珩很是震惊，“死了？什么原因？” 王进摇了摇头，“仵作验尸并没有什么问题，没有外力所伤，也没有中毒迹象，就好像是自然死去一般。” 杭书珩沉吟片刻，问道：“他是什么时候死的？” “据仵作的推断，人是前天夜里死的，天亮后狱卒去送饭时才发现的。”今日正好休沐，他便想着将这个消息带来杭家。 杭书珩陷入沉思，那位爷前天刚离开，夜里万宝禄就死在了大牢里，若说这事不是那位吩咐的，他真不信。 他无声地笑了一下，虽说万宝禄已经被判了秋后处斩，基本上已经没什么威胁了，但世事总怕有个万一，那位是在为他们杜绝隐患吧！ 能让一个活生生的人悄无声息地死去，还不被查出原因，其手段实在是高明。 “多谢你将这个消息带给我。” “不过是件小事，杭书珩不必言谢。” 王家母子在杭家待了一个上午，直到用过午饭才离开。 学酿酒，非一朝一夕，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王大娘会定期地过来。 送走王家母子后，宋甯带着扬扬午休了一会，半下午时，便去了一趟孙家。 第287章 大胆的想法 宋甯到孙家的时候，孙宝妹也正好歇了一觉醒过来。 这回醒来，她是真的清醒了，睁开眼看见坐在炕头上焦急的亲娘，心里头万般情绪同时涌了上来，“娘，都怪我，要不是因为我，咱家也不会被人说三道四。” “瞎说啥呢？那嘴长在别人身上，别人爱说啥说啥，都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东西，理会她们干啥。”孙家婶子心疼地扶着她的头发，声音少见的温柔，“你啊，真是把娘给吓坏了，大家都说你没气了，我就是死也不信，还好，你没事了。” 孙家是村里少有的没有重男轻女的人家，无论是孙大叔和孙家婶子两口子，还是孙喜来孙庆来这兄弟俩，都很疼爱这个家里唯一的小姑娘，否则，当初也不会给她取名为宝妹。 “还得多亏了你书珩嫂子，是她把你从鬼门关里拉了回来啊，还有那个及时把你从水里捞上来的人，那是谁来着……” 孙家婶子絮絮叨叨说了许多才猛然想起来，早晨那般慌乱的场面，她都忘了是哪个将她闺女给捞上来的了。回头她得到村里打听打听看是谁家，得好好感谢人家才是。 “那是县里衙门的王捕快，他今早路过村口听到有人呼救，就赶去救人了。”宋甯的声音自门外传来，话落，人也到了屋里，“宝妹还好吧？” 孙宝妹擦了擦眼泪，仍带着哭腔说道：“嫂子，我没事了，谢谢你救了我。” “没事了就好，大家都是一个村的，别说那些见外话。”宋甯坐在另一头，笑着说道：“我没想到的是，宝妹你会这么勇敢，为了不公平的对待，敢于去与人拼搏，真了不起。” “是呀，我家宝妹就是了不起，以后谁再敢说我的宝妹是个软柿子，看我不打烂她的嘴。” 孙宝妹没想到会得到一阵夸，愣了一下，反倒有些不好意思，“是、是她们说的太过分。” 孙家婶子嚷嚷道：“你管她们说啥呢，你全当她们在放屁不就行了，你越较真，就会越膈应。” 话糙理不糙，宋甯很是赞同，点点头，“没错，她们说的再难听，那也都不是事实，嘴长在别人的身上，我们没办法去阻止别人错误的言论，但我们也没有必要去用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只要问心无愧就好了。” “没错没错，听你书珩嫂子的，她学问多，懂得多，说的肯定是有道理的，以后不许再瞎想了知道不。” 孙宝妹被强制要求点头答应后，孙家婶子这才问宋甯，“书珩媳妇，你刚才说，那下水救了宝妹的人是县衙的捕快？” “是啊，王捕快和扬扬他爹有些交情，今早他本来也是要到我们家来的，经过村口时听到了呼救，才及时过去把人给救上来。” 孙家婶子一半欢喜一半愁，欢喜是因为知道了宝妹的另一个救命恩人是谁了；愁则是因为，人家是捕快，是在县衙里当差的，大小也算是个官，论起身份，可比他们家要高许多。 若是他们找上门去感谢人家，也不知会不会被人误会他们是想去高攀人家，可若不表示点什么，又显得他们家不知道感恩。 她自己在心里琢磨了半晌，也没个好主意，于是问起了宋甯的意见。 宋甯听了她的顾虑，觉得不至于，只要真诚地道谢，人家应该也不会多想。 “没事的婶子，我瞧着那王捕快也不像那样的人，只要问心无愧就好。” 只是当她看了一眼此时看起来柔弱不堪的孙宝妹时，再想到高大英勇的王捕快，心里猛地闪现出一个大胆的想法，随后她马上甩了甩头，要将这个想法甩掉。 天啊，她在想什么，英雄救美？以身相许？这么狗血的剧情，有可能吗？不能乱想，不能乱想啊！ 可当初王大娘拜托她帮忙留意村里未说亲的姑娘家的那些话，开始攻击她，不断地在她脑海里回响。 为免自己会忍不住多嘴，在孙家没待太久，宋甯便离开了，再待下去，她真怕自己会控制不住内心的躁动，乱点鸳鸯谱。 宋甯回到家的时候，杭书珩这才有机会告诉她万宝禄已死的消息。 她愣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你说万宝禄死了？王捕快告诉你的？” 见他点头，宋甯恍然，难怪，上午的时候，他们在书房里待了那么久才出来。 “他怎么突然就死了呢？是怎么死的？” “据说仵作验尸，查不出任何问题，就像自然死亡一样。”杭书珩顿了顿，又道：“人是前天夜里死的，我猜，应该是那位让人动的手。” “会是他吩咐的吗？”宋甯沉默了一会。 突然就好奇起了他的身份，从当初他们意外救了他，再到这一次的再次相聚，那人从不说起自己的身份，他们也从未问过，这仿佛就像一种默契一样。 之前她也没好奇过，可这次她突然就有点想猜一猜了，“你说，他们在京城是什么样的地位啊？感觉好像挺厉害的样子。” “他们姓楚，不过未必是真名，但应该是和楚家有关系的人。”杭书珩将自己心里的猜测给她分析分析，“若是京城楚氏的话，那是先皇后的母族，镇国公府，可以说是除了皇室之外，最权贵的人家了。” “京城里的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宋甯惊讶得一双眸子睁大了看着他。 “你傻啊！国史里有记载的。”杭书珩用手指轻推了一下她的额头，“我当然是从书上看的。” “哦！我竟然没想到。”宋甯不好意思地揉了揉额头，随后畅想了起来，“你说，他们若真的是楚氏子弟的话，那咱们是不是抱上一个金大腿了？” 杭书珩笑她，“想的倒挺美。” 宋甯也笑了，她也就是开个玩笑，即便人家的身份再怎么尊贵，那也跟他们没关系，人家若是愿意，他们就当个朋友处处，从没想过要从对方的身上得到什么。 第288章 外孙女亲手做的酱好吃吧 宋甯玩笑时说的金大腿，萧允等人，连续赶了五天的路，在距离京城还有一个城的时候，没赶上进城，露宿在山林里。 楚二与楚十三弄来了两只野鸡架着烤，烤得外焦里嫩，香气四溢时，楚二取下一只烤好的鸡要送去给主子时，楚十三给看了下来。 “诶，二哥，你等一下。” “做什么？” “等等就对了。”楚十三说着从怀里取出一个纸包，打开，捻起一些粉末就要往烤鸡表面上撒。 “你干什么？”楚二一惊，下意识地撤回烤鸡，低吼一声。 楚十三被他吼得一激灵，险些没将纸包里的粉末给打翻，“二哥，你吼什么呢？吓我一跳。” 楚二冷着脸问道：“你手里拿的什么？” 楚十三低头看看手里的纸包，恍然大悟，气愤道：“好啊，咱们兄弟这么多年，你居然怀疑我要害主子？” 随后，他将纸包递到楚二面前，没好气道：“你看清楚，这是调味粉，调味粉，离开上塘村的时候，我管杭夫人要的，这是她自制的椒盐粉。” “咱每次烤鸡是烤得不错，闻着香，可吃起来寡淡，撒点椒盐粉正好。” 楚二也觉得自己方才的行为有些不妥，但那都是下意识的反应。他看了一眼那些椒盐粉，凑近闻了闻，还挺香，他自己动手捻起一些尝了尝，味道确实不差。 楚十三也不计较他方才的举动，咧嘴一笑，“怎么样？味道不错吧？” “嗯！” 楚二点了点头，随后捻起椒盐粉便均匀地撒在烤鸡的表面上，再送去了萧允面前，“主子，鸡烤好了，小十三之前从杭夫人那儿要了一些椒盐粉，我撒了一些，你们尝尝看。” “是吗？那我得好好尝尝看。”原本歪靠在树干上的楚放顿时坐直了身子，二话不说就先动手撕下来一只鸡腿大口吃了起来，“嘿！还真不错啊，好吃，小十三这小子，可算是聪明了一回啊！” 萧允也撕了一只鸡腿，慢条斯理地吃着，没有说话，但从他的神色上也不难看出，这加了椒盐粉的烤鸡，是真的好吃。 楚十三拿着另一只烤鸡过来时，楚放便问他要椒盐粉，楚十三一听，顾不上吃烤鸡，连忙将自己揣在怀里的纸包护得紧紧的。 “不行不行，谁让你不会问杭夫人要？我这儿也就这么一点，不能分给你。”他护着怀里的椒盐粉，一双眼眸忽闪忽闪，凑过去腆着脸道：“小将军，要不这样，我分你一些，你把那个肉酱分给我一坛怎么样？” “滚。”楚放毫不客气地给了他一脚。 就知道他不会同意，楚十三顺势躲开，躲到一边去，与楚二一起吃起了烤鸡。 几人在野外露宿一夜，天一亮便开始赶路，在日落西山之际回到了京城。 这一次离京，一去一回，将近一个月的时间，王府里有楚三做替身，倒也没有出什么差错，只是书房里却堆积了不少事务等着萧允去处理。 萧允并不急着处理事务，左右也不差那几个时辰，他收拾了一番，提着那两坛肉酱出门便去了镇国公府。 老夫人因为萧允的到来，老脸都乐开了花，连忙吩咐厨房多做些菜，要将他留下用膳。 “外祖母，别忙活了，我今儿带了好东西过来，让您与外祖父也尝尝。” 此时，楚放也正好在自己的院子里收拾好，来到前院花厅，见到萧允，双眼一亮，“表哥，你来了。” 他说着，殷勤地从萧允手中接过那两个坛子，来到老夫人面前，“祖母，表哥特意给您和祖父带了好东西，你待会可要好好尝尝看，今晚的主食咱就吃面。” 随后，他便往大厨房的方向去了，他得亲自监督厨子煮面条才行。 “哈哈哈，远远的就听到你们说好东西，可是殿下带了什么好东西来了？” 老国公与楚大老爷刚回府，人还未到花厅，便传来老国公中气十足的声音。 萧允与他们互相对视一眼，解释道：“我有一位在乡下的友人，他的妻子有一手好厨艺，近日那位友人给我寄了两坛他妻子炒制的酱，用来拌着面条吃，味道极好。” 老国公与楚大老爷闻言，瞪大眼睛，眼神中带着令人难以察觉的询问。 萧允自然明白其中的意思，微笑着点了点头。 老夫人没发现几个大老爷们的眉眼官司，她只当自己这个外孙是为了孝敬他们，才带了那什么酱过来与他们一同享用，心里无比的欣慰。 “好好好，待会儿，外祖母一定好好的尝一尝。” 开饭的时候，除了萧允和楚放，在座的有一个算一个，都盯着自个儿面前的那一碗白面条，面面相觑。 这也没个汤汤水水的，光是一碗白面条，该怎么吃呀？ “别急别急。”楚放看出他们的疑惑，起身为大家做了示范，“我来示范一下，你们看着学。” 他走到老夫人跟前，给老夫人的面碗里加了黄瓜丝、萝卜丝、炒花生米等配菜，其他人也有样学样。 最后，他拿出一坛酱拆了封，那香味顿时便溢了出来，飘满了整个花厅。当初在上塘村临走时，宋甯便与他们说过，刚拆封的时候并不需要加热，只需要往热腾腾的面条里拌一拌即可。 楚大夫人闻着味便赞不绝口，“哎呀，这什么呀，这么香？” 楚放卖了个关子不说，舀了一勺酱浇在面碗里，然后拌匀，“来，祖母，您快先尝尝。” 其余人见状，也学着他舀了酱浇在面碗里拌了起来。 老夫人尝了一口，赞叹不已，“活了这么大岁数，我还是头一次知道，面还可以这样吃。” 大夫人附和道：“谁说不是呢，看来咱们在久居内宅，见的世面还是太少了。” 老国公等人拌好了面，埋头干饭，直到碗空了，才意犹未尽地啧啧道：“不错不错，这个吃法新鲜，这个酱，味道也是顶好的，好啊！” 用尽晚膳，所有人都吃得心满意足，就连向来胃口不大的老夫人，都忍不住多吃了一些，倒是有些撑了。 于是大夫人便陪她到院子里散散步，消消食，将花厅留给几个大老爷们。 楚放趁着老夫人不在，凑到老国公跟前揶揄道：“祖父，怎么样？你外孙女亲手做的酱，好吃吧？” 老国公心中很是满足，抚着胡子道，“极好。” 第289章 拜访遭拒 上塘村。 杭书珩吃过早饭，便去了里正家。 里正一家也刚吃过早饭，见杭书珩来了，还有些意外。 小王氏一见到杭书珩便心里发虚，即便人家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是她自己因为曾经做过的事情而心虚，借口躲进了厨房里忙活便不出来了。 “书珩，你来是有啥事吗？” “嗯，叔，我找你有点事。”他过来，主要的目的是为了想将作坊的选址定下来，于是他也不拐弯抹角，“我想买下山脚下那一片荒地，你看能成吗？” “你要买地？”里正惊讶了一瞬，随后立马反应过来，激动地问：“怎么，你那作坊是要动工了？” “还没那么快。”杭书珩笑道，“只是，我看中了那一片地，想先买下来。” “好，好好好，没问题。”里正连说了几个好，一刻也坐不住了，拉着杭书珩便出了门，“走走走，咱们先去看看地形。” 地形其实杭书珩早就看过了，只不过看着里正如此兴致高昂，他也不好扫兴，只能陪着他又去了一趟山脚下，将自己所看中的地段指给里正看。 “叔，你看，就是上游的那一片，在那里建起作坊，依山傍水的，无论取材还是用水，都极为方便。” “是啊，那是个好地段啊！”里正好一番感慨过后，突然想到了什么，说道：“可是书珩，那片地的面积可不小，少说得有几十亩，要买下这么多地，银子可不少啊！” 虽说荒地不像田地那般值钱，但若是买下这么多的地，可不是一般人能接受的。 “银子方面叔尽管放心，我拉了人入伙的，就是县城里的周掌柜的，他出钱，咱们出手艺和力气。” 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银子，肯定是不大合适的，只能拉周掌柜的出来说事，况且，这也是事实。 里正听他这么一说，心里有些没底，就怕周掌柜不愿用村里人做事，“既然多了一位东家，那日后做工的人选……” “放心吧，我已经与周掌柜的谈妥了，作坊的做工人选，他不插手，到时候，还是得用咱们村里的人做事，只要不作奸犯科，不偷鸡摸狗，安安分分做事，村里人的温饱问题总能解决。” “好，好好好啊，书珩，你惦记着村里，叔也就放心了。” 两人在那片荒地上走了一圈，将要买的地随意地圈了圈，这么大一片地，是需要上报官府，让官府派人来丈量的。 于是，看完地，两人便一同去了县城上报给官府。 当天下午，官府便派了人下来，丈量了土地，当场便给办了地契。 “辛苦官爷走一趟了。”事情办妥后，杭书珩给两位丈量土地的官爷每人塞了一只荷包。 官爷掂了掂荷包的份量，顿时笑开了，说了不少好听的话，然后心满意足地走了。 杭书珩买地这么大的动静，几乎惊动了全村，整个上塘村为着这件事，炸开了锅，众人纷纷猜测作坊是快要动工了。 次日，杭书珩便带着地契找到了周桓，买地这么大的事，总要给合作伙伴知会一声。 “书珩啊，你来的正好，我正准备带你去拜访一个人，就是你之前向我打听的那个江大人。” “那个人，没问题吗？”若非他提起来，杭书珩几乎都快要忘了那个人。 “没问题，主子说，此人能用。” 两人坐上马车，便去往县城周边的一个小镇上，在一个胡同里找到了江家。 周银前去叩门，很快门便开了。开门的是一名大约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他看着门外的人问道：“你们找谁？” 周桓上前拱手问道：“敢问，此处可是江寅江大人的居所？我们是从县城来的，想要拜访一下江大人。” “这里没有江大人，只有姓江的平民百姓。”中年男人没有让行的意思，面无表情地说道：“我劝你们还是回去吧，家父是不会出山的，别白费口舌了。” 这些年，已经不知道有多少波人来找过他父亲了，无一不是无功而返。 他瞧着门外的人，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根本就不看好他们。 “多谢提醒，但还是烦请通报一声。” 中年男人犹豫了一下，说道：“你们在这等着。”说完，大门一关，人便走了。 “嘿！这……”周银看着那紧闭的门，嘟囔道：“掌柜的，这家人未免太无理了吧！” “无妨，咱们今日上门，也是叨扰了人家。” 他们在门外等了将近半刻钟，大门再次打开，还是方才那名中年男人，他站在门内，依旧是面无表情，“家父不见客，你们回去吧。” 说完，也不等门外的人有所反应，大门又砰的一声关上了。 门外的三个人看着那紧闭的门，三脸懵逼…… 没想到，才第一次登门，居然就被拒之门外。 回县城的路上，杭书珩说道：“不碍事，既然咱们有求于人，总要有点诚意，今日不成，改日再去便是了。”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下一次，周叔你不必陪同了，我一个人去就好。” 今日来得匆忙，他是一点准备也没有，就算见到人，估计也是无功而返的。 “行，届时让周银跟着你。” 杭书珩没有拒绝，点头应了下来，突然想到万宝禄之死，随口说道：“对了，我听说，万宝禄死在了大牢里，你们干的？” “哟！消息还挺灵通嘛！”周桓爽朗一笑，并不否认，朝外头赶马车的人扬了扬下巴。 意思很明显，是周银干的。 “杀了人还能让人像自然死亡般死去，佩服。” 周银没有回头，只嘿嘿笑了两声，这是暗卫的基本功，根本就不足挂齿，尽管他现在已经不是暗卫了。 第290章 那姑娘和我们家王进怎么样？ 孙家，因为孙宝妹落水被救的事，孙家婶子想了许多，最后和家里商量着，决定挑个时间，登门答谢一下救命恩人。 杭家就在村里，这想答谢宋甯，什么时候都能成，就是这县衙的王捕快，他们就是想答谢，也找不到人家在哪里啊！ 于是，孙家婶子便找上宋甯，想打听一下王捕快的住址。 巧的是，这一日，王大娘为教宋甯酿酒的事，再次来了上塘村，这次是她一个人来的。 孙家婶子来的时候，宋甯和王大娘正在杂物间里查看之前酿的酒的发酵情况，听见孙家婶子喊，宋甯便自己出来了。 听孙家婶子说明了来意，她不由得笑了，“婶子，那你可来得巧了。” 说完，宋甯让孙家婶子在院子里先坐会儿，随后她到杂物间里将王大娘给喊了出来。 “婶子，这位是王大娘，正是王捕快的母亲，宝妹落水那天，王大娘也在呢！” 孙家婶子闻言，难掩激动，上前便紧紧握住王大娘的手，不停地道谢，“哎呀，老姐姐，那天真是太谢谢你们了，要不是你们及时赶到救了我闺女，我们家说不定就得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不用宋甯引见，听孙家婶子说了一通，王大娘也知道了她的身份，就是那天那落水姑娘的母亲。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数，我们正好从那经过，及时救了人，就说明你家那闺女她吉人天相，命不该绝。” “是是是，是我闺女运气好。”孙家婶子连连点头称是，“我们正寻思着登门答谢一下，就是不知道你们住哪儿呀！这不，我就来找书珩媳妇打听来着。” “大妹子，不用这么客气，我想，换作任何一个有良知的人，遇到这种事情，都会伸出援手的，能救人一命，那都是功德一件。” 两位老大娘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聊着聊着，就聊成了老姐妹，宋甯在一边陪着，竟都插不上一句话。 尽管王大娘一再地强调，不用放在心上，可知道王大娘中午就要走，孙家婶子还是回家提了一些蔬菜、鸡蛋、自家晒的干货等，满满当当地装了一篮子。 “老姐姐，这些都是自家产出的，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你一定要收下，你不收下，我这心里过意不去。”孙家婶子强硬地将菜篮子塞到王大娘手中，不等她说出拒绝的话，脚底生风似的，走得飞快。 王大娘提着篮子，无奈地说道：“这大妹子也真是，唉！她也太客气了。” “大娘，你就收下吧！孙家婶子是个热心肠的人，在村里人缘也是很不错的。”宋甯劝说道。 “她跑得那样快，我不收下还能怎么着。”王大娘只能被迫收下这份礼，随后又向宋甯打听起孙家的事情，“那天在河边，我听了你的那些话的意思，是那孙家的姑娘被未来退亲了？” 宋甯没想到她会问这个，犹豫了一下才说道：“是呀！” 孙家的事，村里人一直在议论，就算她有意隐瞒，但只要稍微打听一下，便能知晓。 于是，宋甯干脆将孙家之前发生的那些倒霉事，一股脑地说给王大娘听，最后对于孙宝妹被退亲的事情，也有自己的一个猜测。 “孙家之前因为孩子出了一身疹子，被一个庸医误诊成了天花，村里人人自危，差点就要一把火把他们一家都给烧了。” 王大娘听了，真觉得又惊又险。 宋甯继续说：“那家人也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这么强势地退亲。”说完，她不由得叹了口气，“村里人都在瞎编排，你也知道，这乡下人嘛，除了关心自家田里那点事，剩下的就是关心别人家的糟心事了。” 王大娘沉默了片刻，忽的问道：“孙家那姑娘性子怎么样？” “那姑娘啊，性子挺温顺的。”宋甯话赶话，顺口便说了出来，然后猛地反应过来，有些狐疑地看着王大娘，“大娘，你、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该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不会吧？ 很快，王大娘的反应，证实了她所想。 只见王大娘眼睛雪亮雪亮的，压低声音问道：“你觉得，那姑娘和我们家王进怎么样？” 宋甯惊呼一声，连忙捂着嘴，瞪着一双好看的杏眸，一时说不上话来。 王大娘也不管她有什么反应，自说自乐，“你想啊！我们家王进虽然跳河救了人家姑娘家，可毕竟碰了人家姑娘家的身子了，让他对人家姑娘家负责，也能说得过去。” “不是，等等，大娘，你先听我说。”宋甯连忙打断她，生怕她越说越离谱，明儿就上门去提亲去了。 “我知道，你一直盼着给儿子娶个媳妇，可咱也不能乱点鸳鸯谱，你说是不是？”宋甯停下喝了一口水，组织了一下语言，接着说：“你看，这过日子呢，是两个人的事情，总要两个人都看对眼了，两厢情愿，这样日子才能过得长久不是吗？” “若是因为王捕快救了人碰了人家姑娘的身子就要对人家负责，而那姑娘家又正好为了想报恩，答应就求亲，那这份感情就不纯粹了。” “这，唉！我也就是说说，还是你想的周到。”王大娘叹了口气，“我这也是急的，眼看就没多少日子好活了，就想在我还能为他操心的日子里，给他说上一房媳妇。” 即便儿女亲事全都靠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她觉得宋甯说得特别有道理，她也不想儿子为了让她安心的去，而随便娶个女人回家。 宋甯见王大娘一下子显得落寞，有些不忍心，便给她支招，“要不，你回去之后，先与王捕快说说看？但你可千万别说什么让他负责的话啊。” 她想，以王进那孝顺的性子，只要王大娘说让他对人姑娘家负责，他即便心里不愿，也不会反对的。 第291章 大妹子，我想和你说个事 王大娘得了宋甯的提点，从上塘村回去之后，当天晚上就用孙家婶子送的那篮子蔬菜和鸡蛋简单炒了两个菜，再用一些干货炖点肉。 才刚忙活完，王进便回来了。 “哟！回来了，快去洗洗手，过来吃饭吧！” “好嘞！” 王大娘在院子里搭起小桌子，将煮好的菜端出来，平日里，母子俩就在院子里用晚饭。 王进洗好手过来，看着又有蛋又有肉的，伙食是真不错，“娘，今儿什么日子，您做这么好的菜。” “没啥好日子。”王大娘给他盛饭，随口说道：“我今儿去上塘村了，那天你救的那个姑娘的家人想着感谢咱们，找不到门路，就去找杭娘子打听咱家，正好我就在那，赶巧了。” “这些菜和鸡蛋，都是那家人送的，我怎么推都推不掉，太热情了，还有这个笋干，用来炖肉是真不错，你吃吃看。”说着，她便往他的碗里夹了块肉，又夹了一筷子菜。 “好，娘，您别光给我夹，您也吃。”王进点头，也给她碗里夹了些菜，然后便开始埋头干饭。 王大娘吃着饭，想着今日宋甯与她说的话，于是试探性地问道：“进儿，你觉得那天救的那个姑娘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王进埋头吃着饭，囫囵地应了一句，根本不知道自己老母亲心里的弯弯绕绕。 “我瞧着那姑娘生得不错呢！这么好的一个姑娘，幸好是被你救起来了，要不然活生生的一个人指不定说没就没了。” “哦！是吗？我都没有留意。”当时只顾着救人，哪会想那么多。 王大娘有些无奈，她这儿子啊，是对男女之情没开窍吧！ 沉默了一会儿，忽的说道：“你说，娘去那家求亲，把那姑娘说给你怎么样？” “噗、咳咳……” 王大娘语出惊人，王进丝毫没有防备，一口饭差点喷出来，若不是他及时捂住口，只怕就要喷得满桌都是了。 “哎呀，你这孩子，吃那么急做什么？”王大娘赶紧给他盛一碗汤，再给他拍着背。 王进喝了汤，总算缓了过来，“娘，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呀？” “好好好，你就当娘在胡说吧！”王大娘收回给他拍背的手，“我就是看那姑娘长得好，就想问问你的意见，你要是能看上眼，娘就去给你说亲。” 王进有些窘迫，他看上眼什么呀！他压根就没留意那姑娘长的是什么样子。 他知道老母亲为他的婚事着急，于是叹气道：“娘若是喜欢，就去问问看吧，若是那姑娘愿意，儿子把她娶回家就是了。”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呢！”王大娘抬手便往他身上不轻不重的拍了一下，正色道：“娘是希望看到你娶妻不错，可娘也不希望你将就着过日子，娘希望你能找到一位心仪的女子成亲。” “只有互相看对眼，两厢情愿，日子才能越过越好，才能长长久久。” 幸好，她听了宋甯的意见，没跟他说什么要他给人家小姑娘负责的话，就这，他都有点破罐子破摔呢！ 母子俩都沉默了，一时间，院子里安静的就只剩下碗筷磕碰的声音。 王大娘见好就收，她也不敢逼太急，就怕适得其反。 她得想个法子才行，等下次再去上塘村的时候，或许可以和杭娘子商量商量，或许那闺女有什么好的建议。 自从和杭家接触过后，接触的越多，就越觉得那两口子不简单，至于哪里不简单，她却是说不上来。 王大娘心中有了主意，三日后再去上塘村时，便问起了宋甯的意见。 “大娘觉得，那混小子压根就没开窍呢！你说这可怎么办呀？可急死我了。”王大娘刚一坐下，就絮絮叨叨地和宋甯说了许多。 “我那天和他提了一嘴，结果他倒好，说我喜欢那姑娘就去问问看，若是那姑娘愿意，他就把人娶回去，可是，他压根都不记得人家姑娘长什么样，这不是破罐子破摔吗？” “大娘，你也别太着急，慢慢来。”宋甯劝道。 王大娘又怎能不急，眼看她就没几个月好活了，那木头儿子居然还不开窍，这还能娶得上媳妇吗？ 难不成，真要等到她临死前，强行给他安排一个姑娘成亲了事？ “杭娘子，大娘知道你想法多，你帮大娘想想法子，看看怎么能让那个榆木脑袋开窍。” 这种事情，宋甯可不敢打包票，只提了个建议，“之所以不开窍，不过是因为没遇到对的人罢了，不如，想个法子，让他们两人见上一面？” 感情这种东西，总是从相遇、相见开始的，有了这两个前提，才能有往后的相知相守不是吗。 王大娘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于是又和宋甯商量了一番，决定先去孙家串串门子，顺便探探口风，若是孙家不反对，再着手安排两人见面的事宜。 正好她今日过来时，提了一篮子桑葚，是自家院子里的桑树结的果。 黑黢黢的果子，酸甜适口，很得宋甯娘俩的喜爱。 王大娘将桑葚分为两份，留下一份给宋甯娘俩吃，另一份则是装在篮子里，提着便出门了。 宋甯将她送到孙家门前，并没有同她一块进去，而是带着扬扬转了个方向，去了水生家。 孙家婶子怎么也没想到王大娘会来家里串门子，见着人，别提多高兴，“哎呀！老姐姐，你咋来了？” “自家院子里的桑树结的果，大妹子别嫌弃。”王大娘将篮子放在院子里的小桌子上。 “你看你来就来了，带什么东西呀！”孙家婶子赶紧请人坐下，随后又喊石头娘去倒水，“那个，石头他娘，赶紧给你大娘倒碗水来。” “好嘞！” 石头娘送了一碗加了糖的水过来，这在乡下普通人家，已经算是非常高规格的待遇了，“大娘，您喝口水。” “老姐姐，咱们乡下人家，家里也没有茶叶，招待不周了。” “不碍事，我也不好那口。” 恩人都来到家里了，孙家婶子认为，怎么着也该让孙宝妹出来当面道谢。 于是，乖巧的小姑娘便出现在了王大娘面前，乖巧地学着戏文里那样，朝王大娘行了个礼。 王大娘是越看越喜欢这小姑娘，待宝妹回屋后，她便拍着孙家婶子的手，小声地说道：“大妹子，我想和你说个事。” 第292章 我给你透个底 孙家婶子并没有多想，笑着说：“老姐姐，你有啥事就说吧！” 王大娘却看了看周围，还是小声地说道：“要不，咱们到屋里说？” 孙家婶子愣了一下，敢情她要说的话，不方便在这里说呢，“那好，咱到屋里说去。” 两人到了堂屋里说话，王大娘也不玩虚的，直接表明的自己的想法，“大妹子，我瞧着你家那闺女，喜欢得紧，我最近一直在为着我那儿子的亲事犯愁，你看看，要不咱们商量个事……” 不等王大娘说完，孙家婶子便嚯地起身，连忙打断她，“不行不行，老姐姐，这事咱可不能胡来。” “怎么能叫胡来？你还没听我说完呢！”王大娘还想继续说。 孙家婶子却是再次打断她，“老姐姐，我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你儿子救了我闺女，若说为了报恩，让她嫁过去，我也是没有意见的，可是话说回来，我们不能打着报恩的幌子，就逼着你儿子把我闺女娶回去，这是恩将仇报啊！” 说到最后，她叹了口气，“我那闺女没福气，配不上。” 王大娘连忙拍打她一下，不赞同地道：“快别这么说，哪有人这样贬低自己闺女的。” 孙家婶子无奈，她也不想这样，可人家是城里人，又在衙门当捕快，大小都是个官，他们家是真的高攀不上啊！ 况且，宝妹又是那样一个情况，人家好歹是个官，要真想娶媳妇，什么样的姑娘家找不到，非要找个退过亲的姑娘。 孙家婶子很有自知之明，并未抱有任何幻想。 “你别这么急着说话，你先听我说完。”王大娘再次将被打断的话接上，“我是这样想的，我儿子未娶，你闺女未嫁，咱们不如合计合计，让这俩孩子碰个面，若是他们能看对眼，那就是皆大欢喜，若是互相看不上，咱也不勉强他们，你看成吗？” “你放心，我们绝不会挟恩求报，这事能不能成，就看两个孩子的意思。” “这、还能这样？”孙家婶子有点茫然。 婚配之事，自古以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让孩子们自己做决定，那是私定终身。 王大娘大概也知道她心里的想法，于是说道：“怎么不能，只要孩子们有那意思，咱们就给他们张罗起来，也不算孩子们私相授受。” 见孙家婶子还在犹豫，王大娘不得不搬出宋甯来说话。 “你说啥？你说这主意是书珩媳妇出的？”这点，孙家婶子绝对没有想到的。 不得不说，王大娘的态度，很大程度地考虑到了他们家宝妹的声誉，也给足了他们家尊重。 孙家婶子已经开始心动了，但宝妹那样的情况，她心里还是没底。 迟疑了片刻，索性豁出去了，“老姐姐，你真的是个开明的长辈，若是这事能成，那肯定是我家闺女上辈子烧高香了。” “只是，有个事，我必须得和你交个底。”她顿了顿，才说道：“我也不怕你看笑话，我家这闺女，她、她是被退过亲的，这事我得让你知道。” “嗨，我当是什么事呢，那事啊，我知道。”王大娘无所谓地摆了摆手，“姑娘家就是吃亏，被退了亲事，本就是最大的受害者，可在外人的眼睛，不管事实如何，全都成了姑娘家的错。” “老姐姐，你这算说到我心坎里去了。”孙家婶子面对村里人编排的那些是是非非，心里并没有太大的波动。 然而，此刻王大娘的一席话，却是让她红了眼眶。 那些难听的话，若说全都不在意，那一定是假的，他们是人，不是神，怎么可能做得到不在意。 王大娘也沉默了片刻，随后说道：“大妹子，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也给你透个底。” 两家既然有意撮合儿女亲事，那总要将一些事情摆在明面上来说，人家都将老底掏出来给她看了，没道理她那事还得藏着掖着。 当孙家婶子得知王大娘的寿命只剩下短短几个月的时间，第一反应就是紧握着她的手，眼泪哗啦啦地掉。 “老姐姐，你的命，咋这么苦呢？” 难怪她看事看得通透呢，这都没多少时日了，不想得开一些，岂不是和自己过不去。 和王大娘命不久矣的情况比起来，他们家这一大摊子事，根本就不算个事了。 孙家婶子握着王大娘的手不松开，语气坚定地承诺道：“老姐姐，你放心，这事我应下了，只要你不嫌弃，俩孩子若是能成，咱们就做亲家，若是不成，我就帮你多留意好的姑娘家，说什么也要帮你完成这个心愿。”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王大娘在孙家一待便待到了中午，孙家想留王大娘用过午饭再走，但她拒绝了。 送走王大娘，孙家婶子便唉声叹气，石头娘都忍不住问她，“娘，你咋了？从刚才到现在一直在叹气。” 孙家婶子又叹了口气，说道：“唉！那王大娘啊，是个苦命人。” 王大娘回到杭家的时候，宋甯已经从水生那里回来了，此刻正在院子里洗菜。 见她进门，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意，猜测那事应该是谈妥了。 “大娘，怎么样？孙家同意了？” “是啊！他们同意了，这事就成了一半。”王大娘心情愉悦地蹲下与她一同洗菜，“杭娘子，这事还多亏了你给我出的主意，这事若是成了，大娘一定要给你包红包。” “大娘你不要客人，我就动动嘴皮子而已，也没帮什么忙。”被王大娘的好心情感染，宋甯也在替她开心。 不管最后这个事能不能成，第一步已经迈出去了，就是一个很好的开始。接下来，就是要合计合计，该怎么样让这两人碰面了。 第293章 杀手锏 杭书珩最近有点忙，几乎每天都出门，有时甚至连午饭都没有回来吃。 今日刚从外边回来，才知道自己媳妇居然不声不响地干了这么大的事，这心操的可真多呢！ 他揶揄道：“怎么着，你要当红娘了？” 宋甯有点不好意思，往他身上拍了一下，“什么红娘，别乱说，我只是提了一些合理的建议。” 杭书珩也没有继续和她开玩笑，而是给了她一只小盒子。 “这什么东西啊？” “打开看看。” 宋甯打开盒子，顿时惊呼一声，“哪来的这么多银票啊？”说完，她突然沉下脸看他，“你是不是又去赌坊了？” 杭书珩无语扶额，连忙否认，然后解释银票的来路，“你是不是忘了你对聚宝阁的贡献了？” 宋甯一怔，不得不说，她是一直没怎么将这些事放在心上。 “你是说这是分红？这才第一个月就有这么多？”她仔细数了数，里面居然足足有五千两，几乎要惊掉下巴。 “嗯，这只是屏阳县结的账，等以后，这些款式普及到全国各地的聚宝阁上架，能拿到的分红会更多。” 别说是她，杭书珩刚拿到账单的时候，也吓了一跳。 果然是不论在任何时候，任何地方，都不能小瞧了有钱人的消费能力。 媳妇太能挣钱了，真让人羡慕又嫉妒啊，这显得他似乎有点没用怎么办呢！ “以后你就是咱们家的财神爷了，看来得把你供起来，每天摆些水果，再烧柱香拜一拜。” “不正经。”宋甯白了他一眼，随后将盒子合上，推给他，“这些银子你拿着吧，以后开作坊，要用钱的地方多的是。” “不用，你挣的，你自己收着，我这边的银子够用。”他将盒子推了回去。 “那行，我收着，你要是缺钱了再来管我要。” 宋甯也不跟他推来推去，拿着装银票的盒子回屋，放进了暗格里藏好。 一朝变身成富婆，宋甯慷慨解囊，下午的时候，便让徐氏多买了些肉菜给小伙子们加菜。 然后，她换了许多碎银回来，给每个工人都发了一两银子的辛苦费，以此来犒劳他们这一个月来的辛苦劳动，就连村里人那几个小伙子也同样得了这个辛苦费。 一开始，他们还不好意思要，宋甯却不容他们拒绝，“我一视同仁，所有人都有，只要好好干，以后作坊办起来后，每个月都会给你们发月银的。” 没道理只让驴推磨，却不让驴吃草，那是无情的资本家才会干的下头事。 最激动的，便是陈老二他们几人。原本他们作为家仆，为主家做再多的事，都是没有报酬的。 可如今，夫人念着他们做事辛苦，居然给发了辛苦费，叫他们怎能不激动。 如今这日子，过得充实，每顿都有肉吃，现在还能有银子拿，他们只有更加卖力地为主子做事，才能不辜负主子对他们的看重。 村里的几个小伙子晚上回了家，拿出那一两银子放在全家人面前，每家的情况几乎一致，都差点被那一两白花花的银子给闪瞎了眼。 没想到，他们是去跟着学手艺的，居然还能有银子拿，还这么多。 杭书珩两口子是真大方啊，一出手就是一两银子。试问村里有哪个人出去做工，能一个月挣一两银子的工钱回来？显然是没有的。 其实，宋甯本来还想给得多一些的，被杭书珩制止了。 升米恩斗米仇的道理，她不是不懂，只是忽然天降巨款，把她给砸得飘飘然了，恨不得当个散财仙女。 次日，杭书珩依旧是照常出门，带着周银再次去拜访那位江大人。 当他们叩门后，来开门的依旧是那日那名中年男子，见到他们，态度仍是不冷不热，劝他们别再白费心思。 然而这一次，杭书珩是有备而来。 第294章 买马 这一次拜访，江老并没有给出答复，那本画册却被他留下了。 杭书珩并不着急，钓鱼嘛！只要有饵，就不怕鱼不上钩。 很明显，江老对那些图纸非常感兴趣，后面的事情便只是个时间问题，他相信不会太久。 等回去以后，那片地，便可以先安排人手清理一下了。 回到县城，在聚宝阁门前，刚下马车，便巧遇了从此处经过的王进。 “王捕快。”杭书珩喊了一声。 这边，王进也注意到了他，“杭童生，这么巧。” “是挺巧的。”杭书珩想起宋甯在帮着王大娘操心的事情，看向王进的眼神，有些意味深长。 王进有些莫名其妙，他怎么感觉对方的眼神有些奇怪，明明在笑着，却让他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 闲话几句，便分别了，王进去往衙门的方向，杭书珩则进了聚宝阁。 周桓见他满面春风，便知这趟应是收获不小，“这是成了？” “还没，不过那都是迟早的事。”杭书珩坐下喝茶，自信满满地说道。 “你心中有成算便好。” 杭书珩在县城用过午饭才回村，依然是周银充当车夫。 坐在马车里，杭书珩不禁想，或许自家也该买匹马回来拉车了，再培养一个人当车夫，这样以后再要去哪都方便许多。 之前萧允等人送扬扬回来时是带了马车的，走的时候将马车留下了，如今还在后院闲置着呢！家里只需买匹马就好。 说干就干，趁着还没出城，杭书珩便让周银调转方向，去了牲畜市场。 对于牛啊驴啊什么的，他不懂，但看马他还是懂一些的。 上回卖骡子给他的那名商贩远远地见到他，便将脸别开，装作没看到。 有些幼稚地想着，只要自己不去看他，他就发现不了自己。 可有时候，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杭书珩几乎不看任何一家，就直直的往那家走去。 “老板，有没有品相好的马，牵过来我看看。” 老板不情不愿地转过头来，扯出一个干巴巴的笑意，“哟！客官要看马啊？咱家没什么品相好的马，要不您到别家看看去？” 跟随在侧的周银见状，嘴角抽了抽，斜瞄了杭书珩一眼，很显然，那老板似乎并不太愿意搭理他。 杭书珩丝毫没有觉得尴尬，抬手指了马厩里一匹毛色黑亮的马说道：“我瞧着那匹黑马就不错，你牵过来看看。” 方才，他大老远的一眼就看上了，可不是他乐意非要来这家不可。 老板回头一看，这人的眼睛可真毒啊，那匹黑马可是他这里最好的一匹马，就让他给看上了。 杭书珩见老板犹豫，笑问道：“怎么？那匹马是有主了吗？还是说那匹马不是你们家的？如若不是的话，我去找那匹马的卖家问问看。” 老板撇了撇嘴，不情不愿地过去把那匹黑马牵过来，“这匹马，可是我花了大价钱买回来的，您若是看得上，四十两您牵走，我家可没有车厢能送您。” 周银见老板一开价便没有一点水分，一副你爱买不买的无所谓态度，有些好笑。这匹马，四十两，正是合适的价格。 杭书珩没有说什么，只是围着黑马看了一圈，再回到前头，摸了摸黑马的脸。 黑马似乎不喜生人的触碰，甩了甩脸，倒是把杭书珩给逗乐了，“嘿，你还傲娇上了。”说完，一巴掌拍在马脸上，黑马立即老实了下来。 这一举动，可把老板给吓了一跳，“我说客官，您到底买不买，您要是不买，可别惊着我的马。” “买啊，不买马我来这做什么？”杭书珩爽快地取出四十两银票完成这笔买卖。 直到他们牵着马走了，老板还握着那四十两银票，有些怔然。 这么爽快…… 若早知那人今日这般爽快，他就应该把价格喊得高一些才是，失策啊！失策。 出了牲畜市场，周银随意说道：“没想到，杭童生也懂看马。” 杭书珩摇头道：“我不懂，我只是觉得这匹马黑黢黢的看着精神，看着顺眼罢了。” 周银：…… 你就装吧！ 既然买了马，就不需要再坐马车回去了，杭书珩让周银直接回聚宝阁，而他自己则骑马出城回村去了。 马买了回来，最稀罕的除了扬扬，便是水生了。 昨日宋甯一高兴，不但发了辛苦费，还给小伙子们都放了一天假。 今日他们没开工，一群小伙子便组队去了河边抓鱼，收获还不小。 杭书珩骑着马回来的时候，水生以及陈老二等人正好送鱼过来，见到他骑着一匹高头大马回来，谁见了不稀罕。 “哇！爹爹骑大马咯，好厉害。”扬扬与陈小宝在一旁拍着小手欢呼雀跃。 水生一双眼睛粘在那匹黑马的身上，移都移不开，“珩子叔，这、这是咱的马？” 他想伸手去摸一摸，谁知那马竟是个有脾气的，甩了甩脸不让摸，他只能讪讪的缩回来。 “嗯，咱后院里有一架车厢，以后出门，有辆马车也方便一些。” “好嘞，这回咱也有自己的马车了。”以后出门有了马车，就再也不用赶着慢悠悠的牛车，被别人的马车扬了一脸灰了。 杭书珩将缰绳递给柴五叔，“叔，你会照料马匹吧？” “公子放心，日后这匹马便交给我负责照料吧！”柴五叔顺了顺黑马的鬓毛，许是感受到柴五叔身上的那种杀过不少动物的气息，黑马显得极其温顺，“这匹马，品相不错。”眼力见也不错。 水生看着黑马在柴五叔面前如此温顺，感觉自己被一匹马瞧不起了，敢情这马还知道欺软怕硬的嘞！ “嘿，这马成精了还。” 在气场强大的人面前就表现得格外温顺，在老实人面前，就一副你高攀不起的样子。 家里有了马，就得要搭一个马厩，正巧今日小伙子们没事干，一行人便热火朝天地忙活了起来，仅用一个下午时间，便在后院里搭起了一个马厩。 柴五叔溜马一圈回来，便将马牵到马厩里拴好。 第295章 聚餐 大伙在后院忙得热火朝天的时候，宋甯和徐氏也在厨房里忙活了起来。 今日放假，宋甯便想着让大伙聚在一起吃个饭，用后世的话来说，那就是团建聚餐。 她想着，以后也得沿用后世的那种管理模式，每个工人每月都应该有假期，还应该每个月组织一次这样的聚餐活动。 如此，工人心里舒坦了，才能更认真，更卖力地工作。 陈老二一行人，再加上村里的几个小青年，人数不少，大大小小的，在院子里搭了两张桌子。 杭安等人是头一回与主子一同用饭，一开始还有些拘谨，规规矩矩的。但因为有村里几个小青年在热场子，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很快他们便也放得开了。 期间，杭书珩也喝了几口薄酒，站起来说道：“最近大家都辛苦了，接下来，还要再辛苦一阵子，等作坊办起来后，会制定一些规矩，到时候，每人都能领月银，每个月都会有假期。” 话音一落，便引起了小青年们的欢呼喝彩。 孙庆来几杯酒下肚，开始感慨了起来，“没想到，我也有能挣这么多银子的时候，书珩哥，我要敬你一杯。” 何春生不甘落后地道：“对，我也要敬书珩哥一杯。” “还有我，还有我。” 村里的几个小青年都纷纷举杯要敬杭书珩，他们都清楚，若是没有杭书珩，他们也不会有这么好的机会。 不但能学手艺，还能挣银子，每天吃的都是全村最好的伙食，这天大的好事全都让他们给占尽了。 “咱们大家一块干了这杯吧，你们一个一个的敬，我可挡不住。” 两桌人，除了女人和孩子，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将杯中的酒饮尽。 “好了，大家随意，该吃吃，该喝喝。” 男人们开始敞开了喝酒，敞开了吃肉，杭安等人也不再拘谨，很快就和大家都打成了一片。 另一边，宋甯也和徐氏低声地说着话，“这段时间你每天给他们做饭也辛苦了，以后也会每个月给你发月银的。” 徐氏说道：“夫人，我只是做做饭，也没什么辛苦的，小宝他爹已经能挣一份了，我那份要不就算了吧！” “怎么能算了，大家都有，一个人都不会落下，这都是付出劳动换来的报酬，都是应得的。” “那就谢谢夫人了。”徐氏心下感动，夫人一定不知道她这样的主子到底有多好。 就冲主子们对待他们这些仆人如此的好，哪怕一个铜板都不给，他们也一定会愿意死心塌地地跟着主子们做事的。 这一次的聚餐，热热闹闹地结束后，宋甯让他们将剩菜都分一分，全部打包带走。 徐氏带领着杭安等几个小青年一起收拾好碗盘洗干净，再打扫完院子，一行人这才摸黑回了县城。 宋甯觉得他们每天这样县城村里来回奔跑，挺不方便的，夜里，她便与杭书珩商量，等作坊动工的时候，在作坊边上盖一排员工宿舍，让他们以后都在村里住下。 至于城里的宅子，隔三差五的派个人过去打理一下即可。 杭书珩原本就有这个打算，没想到两人都想到一块去了，趁着孩子已经睡下，搂着媳妇便偷了个香，“要不说咱们是两口子呢！想事情都这么默契，想到一块去了。” 宋甯红着脸将他推开，“你起开，赶紧去洗洗，一身酒味。” 杭书珩无奈，这是被嫌弃了，无法，只能老老实实去洗洗了。 今儿确实喝了不少酒，酒味也确实有，却不是特别的重，洗洗过后便基本上没什么酒味了。 在院子里冲了个凉水澡，神清气爽地回屋，媳妇已经睡下，即便有再多的心思也只能歇了。 第二天，杭书珩一大早的又去了里正家，请里正出面帮忙召集人手，去将他买下的那片荒地上的杂草给清理干净，再将地给摊平了。 给了里正一笔辛苦费，他便将此事全权交给里正去办，要召集多少人随里正安排，他只需要和里正商量好一个人一天的工钱是多少便好。 考虑到有可能需要的人比较多，没办法提供饭食，便只能在工钱上补贴上。 原本杭书珩打算给到每人20个铜板一天的，里正觉得太高了，不合适。 有些人，钱挣的太容易了，就会偷奸耍滑，工钱给的太高，反倒容易把人惯出毛病来。 最终商定的结果是每人十八个铜板，已经算高了，由里正统计好做工的人数，待完工后，一次性结算给他们。 于是，等杭书珩离开后，里正便开始在心里过了一遍村里干活利索的人。 估摸着时间，快到中午的时候，下地干活的人也正是从地里回来的时间，里正出了门，敲着铜锣便往晒谷场的方向去了。 村里人一听到铜锣声，便知道村里有什么事情了，有不少人刚从地里回到家，放下干活的工具又马不停蹄地往晒谷场赶去。 里正看人到得差不多了，准备讲话时，下边吵轰轰的，他不得不敲一敲铜锣。 众人顿时安静下来，里正抬了抬手，提高音量说道：“大伙先安静安静，我说个事儿。” “里正，你说吧，把大伙召过来，是有啥事？” “是啊，里正，有啥事你赶紧说完，大伙都是刚从地里回来，饭还没吃上呢！” 里正再次压了压手掌示意众人安静，清了清嗓子，接着说道：“大伙都知道，书珩买下了村里河上游那片荒地了吧？” 话音刚落下，众人便不淡定了，争先恐后地问这问那的。 “里正，是不是书珩作坊要动工了？” “是不是要开始找人做工了？一天的工钱是多少啊？” 一时间，场面又变得吵轰轰起来，里正索性板着脸不说话了，先让他们说个够。 有人发现就里正的脸色，连忙有眼力见地制止大伙继续说话，“大伙先别吵吵，咱们先听里正说完。” 等场面再次安静下来后，里正这才开始继续说：“那片荒地杂草丛生，需要收拾收拾，把杂草清理干净，再把地摊平。” “几十亩地，要想早点收拾出来，我估摸着要不少人，我是这样想的，已经在水生那里干活的那几家不参与，其他的每家只能出一人，都可以来找我报名，不一定全都能选上，但没选上的也不要灰心，等这片地收拾好了，书珩就要着手准备作坊开工的事宜了，到时候，少不了你们的活。” 第296章 场面壮观 里正絮絮叨叨说了这么多，还是没说到众人最关心的点上，有些人沉不住气了。 便问道：“里正，这工钱咋算啊？” 有一便有二，接二连三的便有人开始问起工钱，“是呀！里正，这一天的工钱是多少啊？总得让大伙心里有个底。” “我说你们这一个个的，都掉钱眼里去了。”里正不高兴地指了指那些起哄的人，随后道：“还能亏了你们不成？” “那你倒是说啊！”又有人抬杠。 里正白了那人一眼，正色道：“书珩看在都是同村人的份上，给了十八个铜板一天的工钱，不管饭，大伙干完了活都回自个家吃饭。” 十八个铜板一天，那是很高的工钱了，就是农闲时，大伙去县里找活干，顶多也就十五十六个铜板一天，外加两个粗面馒头。 而杭书珩给出这样高的价格，那是难得一遇的，大部分人都嚷嚷着要报名了，生怕慢了一步这活就到不了自己的手中。 然而，却仍是有个别的人动起小心思来。 “凭啥不管吃啊？在水生那里干活的人每天都管饭吃，凭啥到咱们这里就不管吃啊？” 一旁有人与说话之人要好，也跟着起哄，“就是说啊！这不是区别对待吗？凭啥别人有饭吃，到咱们就没饭吃了。” 里正顿时气得脸色发青，他说什么来着？越是给高价，就越会有人不知足，这还没怎么着呢，就有人要开始生事了。 “你们几个既然嫌弃没饭吃，那这份工钱你们应该也是看不上的，你们自行去别处找十八个铜板一天还管吃喝的活去吧！” 那几人本就是嘴欠，想着说一说，看看能不能争取多挣两个铜板，却没想到，里正居然就直接要将他们打发走了。 这可怎么行，几个人开始慌了，“里正，我们不是那个意思……” 可里正根本不给他们解释的机会，直接就当场宣布，这次招人，首先将这几家排除在外。 那几个人觉得没脸，灰溜溜的跑了，只是回了家估计得遭人恨了，这大好的差事让他们一张破嘴给造的，没了。 随后，里正又义正言辞地说道：“大伙先回去吃饭，愿意干的，今天之内来找我报名。” “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工钱十八个铜板一天，不管吃喝，愿意干干，不愿意干滚，还有，被选上去干活的人，就得给我用心干，不要想着偷奸耍滑，谁要是敢偷奸耍滑骗取工钱，往后作坊开工的时候，那家人就甭想在作坊里干活了。” 这可谓是一人犯错，连坐全家啊！众人听完，都不得不慎重起来，一个个都在心里盘算着，得和家里所有人都说好，不能犯这种偷鸡摸狗的事，否则就得连累全家人。 可别到时候，自己家因为有人犯错而不能去作坊做工，只能眼红地看着别人大把大把银子往兜里挣。 里正回到家，才吃过饭，便开始有人陆续上门来报名了。 之前那几个起哄的人家里也换了人来，但里正刚正不阿，说一不二，一点情面也没给这几家人留。 “这次全当给他们一点教训，所有下次，你们就都不要在作坊里做工了，心术不正的人，只会坏了风气。” 几家人灰溜溜地来，又灰溜溜地走了，心里都在暗骂着罪魁祸首。 然而，他们并不死心，从里正那里出来后，又去了杭家，想从杭书珩这里入手。毕竟杭书珩才是东家，只要他点头，里正那里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但令他们没想到的是，杭书珩对雇人之事完全不打算插手，只说这事已经全权委托给里正办了，让他们去找里正报名就好。 那几家人汗颜，若是里正那里能行得通，他们还犯得着来找他这个正主吗？ 接连碰了一鼻子灰，几家人也不再抱着希望了，只能是回家批斗那个嘴贱的罪魁祸首了。 只用半天时间，里正便统计好了人数，傍晚的时候拿着名单过来给杭书珩过目。 杭书珩不提任何意见，既然已经将事情全权委托给里正，那他便不再过问，也不再插手，这也算是一种变相地尊重他人。 里正的办事效率极快，第二天便组织好人手，带领着大伙去了那片荒地开工了。 今日，周霆与周茹这对兄妹难得到来，周霆丢下妹子，便跟着杭书珩等人一块去视察工作了。 几十亩的荒地上，一眼望去，全是人们忙碌的身影，场面壮观。 “这是要开工了吗？”周霆感慨了一番后问道。 杭书珩摇摇头，“还没那么快，设计图还没画好，不过先把地收拾出来也不妨事。” 另一边，周茹与宋甯许久未见，有着说不完的话，这次过来，更是带了不少从府城带回来的小吃与小玩意。 前阵子他们兄妹俩去了府城，参加了知府千金赵芸汐十四岁的生辰宴。 由于周霆手头上有些事情要办，需要在府城逗留了一阵子，周茹便只能待在府城等着，等他办完了事情，兄妹俩这才一块回到县城。 这不，昨日才回来，今日就来上塘村了。 周茹觉得，还是在待在县城好，宋姐姐善解人意，是个知心的好姐姐。 不像她在府城的时候，赵芸汐那个刁蛮大小姐，成天就知道缠着她烦她。 扬扬许久不见漂亮姨姨，也很高兴，带着她到后院去看自己养的兔子。 没有一个姑娘家能拒绝得了白花花、毛绒绒的小动物，周茹亦是一样。 她厚着脸皮向扬扬讨要，扬扬犹豫了好久，最后才勉为其难地送她一只。 木墩过来的时候，看见周茹抱着一只雪白的兔子，香环则挨在一旁，时不时地摸一下。 “香环姐姐，你也喜欢兔子吗？” “喜欢呀！兔子这么温顺，这么可爱，没有人会不喜欢吧！” 木墩小眼珠子转了转，说道：“你喜欢的话，下次柴爷爷再带我们上山的时候，我抓一只回来送给你。” 宋甯哭笑不得，除了她，没人知道这小子的小心思，这心操的可真多。 “是吗？那好啊！我可就等着你给我抓小兔子咯。”香环只当他小孩子说说而已，并未当真。 第297章 我打死你这个庸医 众人拾柴火焰高，在里正的带领下，不过三日，便将杭书珩的那片荒地给收拾出来了。 杂草清除干净，什么草根树根的也全都从地里翻出来清理掉，地面摊得平平整整，放眼望去，空旷无垠。 里正与杭书珩一起站在那一片空旷的土地上，他搓着双手，显得比杭书珩这位正经的东家还要激动。 在村里建这么大的作坊，这可是十里八村的头一份啊！说出去脸上都有光。 “书珩啊！叔从来都不敢想，咱们村有一天会建起一个大作坊。” “叔，你就看着吧，咱们村会越来越好的。” 从空地上回去后，杭书珩给里正结算工钱，还是他早晨吩咐柴五叔去城里换了不少铜板回来，除去结算的工钱，家里也得留一些铜板和碎银，以便日常花销。 里正从杭家离开的时候，一手提着一个大号的钱袋子，一手提着一坛酒和一条肉，路上有人瞧见了，便陆陆续续的开始有人往里正家去。 这一天，村里最热闹的便是里正家了，一茬接着一茬的人，络绎不绝。 高高兴兴地来，领完了工钱，又高高兴兴地走。 上塘村这几日的大动作，并没有遮遮掩掩，周边的村子也都在打听消息。 之前给小石头误诊的蹩脚郎中跑出去躲了一阵子，才发现在外头的日子可不好过，见如今风头已经过了，又灰溜溜地跑回来。 一回村，就发现村里居然搞了这么大的动作，那一片空旷而宽阔的土地，看了真叫人羡慕。 活生生的一个大活人外走村里的路上，很难不被人发现，大伙见到他，都纷纷起哄嘲讽。 “哎哟，神医回来了，咱们村的神医回来了。” 葛郎中尴尬得以袖遮面，有些没脸见人。 孙家婶子得到那蹩脚郎中回村消息，二话不说，便抄家伙出门了。 那个半吊子郎中，居然还敢回来，她还以为他这辈子就躲在外边不回来了呢！ 见她气势汹汹，孙家人怕她行事冲动，连忙追着她出门。 葛郎中刚到家，家门口还没进，便感觉到身后一阵凉飕飕，一回头，一把扫帚便从头顶落下来。 下意识地往旁边躲开，扫帚堪堪落在门板上。 孙家婶子一招落空，接着再次扬起扫帚打过去，“我打死你这个混蛋庸医，我们家被你害得够惨的，你竟然还敢回来，看我不打死你……” 葛郎中连挨了好几下打，边躲边骂道：“你这个疯婆子在这里发什么疯啊？” “老娘打的就是你，像你这种只会坑蒙拐骗的庸医，打死你也是替天行道。” 孙家婶子打累了，停下来叉着腰骂了一通，歇了一会儿，又接着动手，追得葛郎中狼狈逃窜。 后面追上来的孙家父子见了，连忙上前来拦下她，抢过扫帚丢地上，“他娘，算了，算了，咱不跟他计较，打也打了，咱回去吧！” “你们拦着我干啥？放开，老娘今天就是要打到他娘都认不出他来。” 孙家婶子行动受了限制，让葛郎中总算能缓口气，“你们可要把她拦好了啊，哎哟喂！这疯婆娘下手可真狠。” 孙家父子边拦边劝，都防着孙家婶子，却没防住石头娘。 只见石头娘从地上捡起扫帚，冷不丁的就朝葛郎中身上招呼去，“我打死你这个坏心眼的庸医，还想烧死我们，你这心眼咋这么坏，坏透了。” “好儿媳，好样的，对，打他，给我狠狠地打。”孙家婶子不满的情绪，在看到石头娘接了她的活后，又开始亢奋起来了。 孙喜来还是头一回见到自己媳妇这么彪悍的一面，愣得有些反应不过来，这媳妇是越来越得他娘的真传了。 葛郎中没想到这对婆媳真是一个比一个虎啊，打得他到处躲闪，开始有些招架不住了，“哎哟！别打了，别打了，我错了，我错了行不行……” 发泄了一通，婆媳俩心里的恶气总算是出了，孙家婶子最后警告道：“以后见了我们你最好绕道走，不然老娘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随后，她拉着石头娘就走，理都没理自家那两个大老爷们。 父子俩讪讪地摸了摸后脑勺，他们也很无奈啊，那人，教训教训就罢了，他们总不能全家上阵把人往死里打吧！打出啥毛病来可瞎整。 一家人刚回到自家门口，便瞧见宋甯等在那。 “书珩媳妇，你咋来了？咋不进去坐。” “我也是刚到。”宋甯看着他们拿着扫帚，鬓角汗湿，显然是刚干完体力活回来，“你们这是上哪回来的呀？” 那个方向也不是去地里的方向呀！ “嗨！还不是那个庸医，他跑出去躲了那么久，我正愁找不到人算账呢！他就回来了。”孙家婶子举了举扫帚，“这不，我一听说他回来了，就打上门去了，我这口气可是憋了好久了。” 宋甯微愣，不禁莞尔，这确实是这位婶子能做出来的事情，但石头娘也下了手打人，这倒是让她比较意外。 进了孙家院子，孙家婶子连灌了几大口水，方才那一阵，可是消耗了她不小的体力，骂人也骂到口干舌燥。 等她缓过劲来后，宋甯附到她的耳边低声说道：“婶子，王大娘和王捕快来了，就在我们家呢！” 孙家婶子眼睛顿时一亮，“真的？”她闺女的人生大事能不能成，就看这次机会了。 关于与王大娘达成共识的这件事，孙家婶子并没有对家里人透露半分，目前知道内里的人，就只有她俩和宋甯。 宋甯送完消息，说了会话便离开了，孙家婶子这边便开始忙活了起来。 要去见恩人，要当面答谢人家，身上总要收拾一下，总不能就这样一身汗味就凑到人跟前去，那得多无理啊！ 第298章 敬一杯茶吧 宋甯回到家，与王大娘对了一个眼神，两人心照不宣地笑了。 杭书珩对于她们俩人的眉眼官司，心知肚明，不动声色地喝着茶，看了一眼唯一被蒙在鼓里的王进。 而这位不知情者还在侃侃而谈，“方才从村口过来的时候，远远地看见了山脚下那一大片空地，就是要建作坊的地方？” 杭书珩点头嗯了一声，“那里依山傍水，无论是上山伐木，还是下河取水，都很方便。” 王进嘿嘿两声，玩笑道：“若是日后我在县衙混不下去了，届时还请杭童生看在认识一场的份上，给份差事。” “那敢情好，王捕快若是来了，高低也得给你个管事当当，定不会叫你饿肚子。”杭书珩没在开玩笑。 王进是个读过书的人，杭书珩曾经看过他写的字，能看得出来，字写的不错，读书时应该也有下过功夫学的。 以后生意做起来，跑腿的人容易找，会认字的管事却不好找，王进若是乐意来，杭书珩自然是非常欢迎的。 孙家，孙宝妹本是不爱出门的性子，用后世的话来说，那就是超级宅女。 但知道是要去当面答谢恩人，她这个被救者自然是不能不到场的，在这一点上，她却是从没有想过逃避。 于是，在老母亲的催促下，简单收拾一下，她便踏出了房门，与爹娘一同出门前去杭家。 要去见陌生人，孙宝妹还是很紧张的，一路上不断在心里演练着待会儿见了人要怎么做，要说什么。 走到杭家的时候，她的手心里已经全是汗水，手里捏着的帕子都快被捏出水来了。 孙宝妹紧张地深吸一口气，才举步跟随着父母一同走进杭家大门，进门后便全程低着头不敢看人。 “叔，婶子，宝妹，你们来了！”宋甯热情地上前去迎人，然后带些歉意回头对王家母子说道：“大娘，王捕快，希望你们不要介意，孙家大叔和婶子是我让他们来的。” “没事没事，我们当然不介意。”王大娘配合着说不介意，王进也没有什么意见，毕竟他们也只是客人，对于主人家来了人，没什么可介意的。 王进说道：“你们可是有事要说，不如我们回避一下？” “不用回避，他们今儿来，其实是想要当面答谢你的救命之恩。”宋甯解释道：“你上次从河里救起来的姑娘，就是他们家的姑娘，孙家一直想找个机会当面答谢你呢！” “只是举手之劳罢了，不必这样。”王进怎么也没想到，原来自己才是主角，“再说了，那日要是有杭娘子在，即便我将人从河里救了起来，后边的施救我也不会。” “王捕快，你能及时把我家姑娘救上来，就已经是天大的恩情了。”这时，孙大叔和婶子也连忙走上前来说道：“不管是你，还是书珩媳妇，你们两个人都是我们孙家的大恩人。” “你可以当做是举手之劳，我们家却不能当做理所当然。”孙家婶子说着，将将身后的孙宝妹给拉了出来，“宝妹，快来谢过你的救命恩人。” 孙宝妹被迫站到了王进面前，她一直低着头，视线只敢落在对方脖子以下的地方。 她踌躇了片刻，强装镇定地朝对方福了福身，声音细如蚊吟，“多、多谢恩人救命之恩。” “不、不必多礼。”王进侧了侧身，没有受她全礼。 宋甯适时地递了一杯茶过来，“既然是诚心诚意的答谢，就敬一杯茶吧，也能显得郑重一些。” 王大娘与孙家婶子飞快地对视了一眼，还是书珩媳妇会来事啊！ 王进则是一愣，没想到杭娘子竟是如此注重虚礼的人。 杭书珩只能是扶额无语，他这媳妇什么时候这么爱搞事情了，原先说得好听，只是提提建议，现在倒好，上赶着操心呢！ 他只能清了清嗓子，配合着说道：“救命之恩重如山，王捕快，你理应受之。” 孙宝妹接过茶杯，有些不知所措，回头看了看自己的老子娘，方才说一句话，她几乎把勇气都要用完了。 孙家婶子连忙催促道：“宝妹，快给恩人敬茶吧！”说完不断地用眼神鼓励着她。 得了老母亲的鼓励，孙宝妹回过头来，依然是低着头，将茶杯递到王进面前，“恩、恩人请喝茶。” 孙宝妹身形娇小，王进比她要高出很多，而她又是低着头，从王进的角度，看不到她的正脸，只能看到她隐在刘海下雪白的额头，以及她那扑闪扑闪的眼睫毛。 他只是微微出了会神，王大娘便在一边拍了拍他的胳膊，“傻小子，愣着做什么，人家姑娘还举着茶杯呢！” 王进顿时反应过来，有些尴尬，伸手去接茶杯。 一个不留神，指尖碰到了孙宝妹微凉的手指上。 孙宝妹一惊，手一抖，杯子里温热的茶水洒了出来，烫得她下意识地松手。 王进接了个空，眼见茶杯就要落地，来不及多想，他俯身稳稳地接住了那落在半空中的茶杯。 一抬头，便对上了小姑娘那双受了惊的眼神，两人一时维持着这样的姿势对视着。 这是一个突发的意外，很快，离得最近的王大娘先反应过来，连忙掏出手帕去帮孙宝妹擦手，“哎哟，好姑娘，没烫着你吧！” 说完，又侧头去数落王进，“你怎么回事？连杯茶都接不住，看把人姑娘的手都烫红了。” 王大娘一上来就数落人，孙宝妹心里很愧疚，明明是她自己没端好茶水才变成这样的。 她有些急忙地道歉：“对、对不起，是我的错，是我没有端好。”她说得有些急，显得有些磕磕绊绊，眼眶微微发红，小脸也是，只是不知是急的还是羞的。 王进站直了身，眼角瞥了一下孙宝妹的手指，是有一点点红。 见人小姑娘都快要急哭了，他便安慰道：“不是你的错，是我没接好，还好，没全洒。”说完，他轻轻吹了吹，仰头便将杯中的茶水饮尽。 第299章 这事，有戏 王进表面上看起来没什么不一样，若是细心观察，就能发现，此刻他的耳尖正在微微发红。 王大娘细心地发现了他的异样，心里早就乐开花了。 而孙家婶子也在观察着孙宝妹的反应，小姑娘单纯如一张白纸，有什么情绪都能显现在脸上。 那张红扑扑的小脸，一看就是羞的吧！ 两位老母亲默契地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眼底看到了希望的光芒，这事，有戏。 孙家婶子看了看孙宝妹的手，只是微微有点红，便笑道：“就这一点点红，不碍事，过一会就好了，连药都不用擦的。” 她再次郑重地向王进道谢，完了又说道：“咱们乡下人家，除了口头上说谢，也没啥能拿得出手的谢礼，老姐姐，王捕快，我们中午在家里张罗两桌饭菜，当做答谢王捕快和书珩媳妇对我们家宝妹的救命之恩，希望你们待会不要嫌弃，到家里去吃个便饭再走。” 刚才从家里出来的时候，她就已经交代了儿媳去买肉菜去了，这会儿估计已经开始忙活了。 今日过来杭家，一来是真心想当面答谢恩人，二来，便是想给这俩孩子创造机会，眼下这两件事都完成了，她也得赶回去忙活，否则让石头娘一个人，只怕忙不过来。 “哎呀，大妹子，你们这太客气了。” “老姐姐，这是应该的，那咱们就这样说定了，我这就回家张罗去，到了饭点，我让人过来喊你们。” 说完，也不给人拒绝的机会，孙家婶子拉着孙宝妹，喊了孙大叔，一家人急匆匆地就走了。 留下杭家院子里的几人面面相觑，杭书珩不禁打趣道：“大娘，看来，咱们今日算是沾光了，可以一块去蹭饭吃。” 王大娘笑了起来，看着自家儿子说道：“谁说不是呢！我和杭童生今儿是沾了你们的光了。” 说完，又不禁感慨，“哎呀！他们这一家，可真是太热情了。” 孙家婶子回到家，果然，厨房里已经忙活起来了。 石头娘一个有些忙不过来，她知道徐氏做菜不错，便厚着脸皮去请了人过来帮把手，顺便请教一二。 这阵子，徐氏在闲暇的时候，偶尔会到孙家来串串门，这一来二去的，和石头娘也很聊得来。因此，石头娘一找她帮忙，她便爽快地答应了。 这会儿见孙家婶子回来了，徐氏看了看时间，也差不多到她做饭的时候，帮着又洗了两个菜，她便回水生家那里去了。 今日为了答谢恩人，孙家可谓是煞费苦心，那饭菜张罗得，比过年时还要丰盛。 别说是小石头这孩子见了这满满两大桌的好吃的会忍不住流口水，就是大人们，也都在暗暗地咽了咽口水。 孙庆来被喊了回来，既然要答谢恩人，总要一家人整整齐齐都在才是。 再者说，孙庆来的性子随母，都是热络的性子，有他在热热场子也好。否则，就孙大叔和孙喜来这两个老实男人在家，只怕没说几句话就开始冷场了。 于是，孙庆来才回到家，便被打发去杭家叫人了。 原本，孙家婶子倒是想让孙宝妹去，但她又怕这傻闺女万一一紧张，说话都说不利索，那样反而不好了。 “大娘，王捕快，书珩哥，嫂子，家里饭菜已经张罗好了，我娘让我过来请你们到家里吃饭去。” 王大娘笑道：“真是让你们费心了。” “没事的大娘，这些都是应该的。”孙庆来爽快地回了一句，随后道：“那咱们这就走吧！” 一行人出了门，便往孙家去了，一路上，孙庆来的话就没停过，边走边聊，很快就到了。 孙家在堂屋里搭了两张桌子，男人们坐一桌，女人和孩子坐一桌，倒也不算拥挤。 女人们这一桌，除了照看着扬扬和小石头这两个孩子吃饭，便就是几个女人唠唠家常。 而男人那桌就有些热闹了，一开始是孙大叔和孙喜来这位长兄说了几句场面话后，便不知道扯什么话题继续说了。 好在有孙庆来在，自然不会让场子冷下来，他站起身，端起酒碗就对王进说道：“王捕快，我要敬你一碗，谢谢你救了我家小妹。” 那日太过慌乱与匆忙，他们一家当时都没有想过当场谢过恩人，他们甚至都没留意是谁下水救的人，只急急忙忙的回家的回家，请大夫的请大夫。 王进回敬他，“不必言谢，应该的。” “那天一听说小妹没气了，我们全家都慌了，要不是书珩嫂子有妙招，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嫂子，我也要敬你，我喝酒，你喝茶就好。” 该敬的人都敬过之后，孙庆来又有些气愤不已，“那天要不是急着去请大夫，我一定将那几个欺负小妹的人都丢进河里去，等她们快要呛死的时候再捞上来，哼！欺负小妹性子软，就可劲地欺负她。” 其实事后，他们兄弟俩就扛着家伙找上了那几家去闹了一番，目的是让村里人知道，孙家也不是好惹的，他们的妹子也不是可以随便欺负的。 孙庆来还在这边大言不惭，隔壁桌的孙家婶子一个转身朝他的后脑勺上就是一拍。 说笑道：“你个小子，说什么胡话呢！把人往河里丢，那是能说出来的吗？别忘了王捕快是干啥的，那是县衙的捕快，到时候给你抓进大牢里去待一待。” “娘，你打我干啥？我还能真把人往河里丢啊？我不能真做，还不能说说啊？”孙庆来挠了挠后脑勺，抱怨道。 孙宝妹被他说的话感动到了，她从小就因为有两个疼爱自己的哥哥而感到幸福。 听到娘开玩笑说的话，她也不禁多想，若是哥哥为了替她这个妹子打抱不平，做了什么过激的事情，那个人是不是真的会把哥哥抓走。 想到这里，她下意识地抬头往那边看过去，很不巧，正对上一双略带笑意的眼睛。 她飞快地低下头不敢乱看了，低头吃着饭，小脸慢慢地爬上一抹可疑的红，真是糗死人了。 第300章 孩子想吃鸡 一场答谢宴，杭书珩完完全全充当陪衬，用实际行动实践了蹭吃蹭喝这件事情。 这一顿饭吃下来，除了扬扬和石头这两个小娃娃，便只有他一人是在认真干饭的了。 王进倒还正常，看起来酒量应该是不错的，而孙家那三个大老爷们，已经微醺。 饶是向来不多话的孙大叔此时说的话都不由得多了起来。 一直到送走王家母子后，回到家，杭书珩才看着宋甯调侃道：“大媒人，我看你这心操得挺欢的嘛！” 宋甯闻言，有些好笑，甚至还饶有兴致地问他的想法，“你觉得怎么样？以你们男人的思维来推测，你觉得他们能成吗？” 杭书珩可不愿陪她玩这种无聊的游戏，丢了一句无聊，便回屋换了一身旧衣服，提着个箩筐就要出门了。 “哎呀，你就说说嘛，让我参考参考。”宋甯原本缠着他说话，见他提了箩筐就走，便又问：“你提个箩筐要去哪呢？” “挖泥。”杭书珩边走边喊着扬扬，“走儿子，爹爹带你挖泥巴去。” 扬扬迈着小短腿跟上去，“好啊好啊！那爹爹可以给我捏一个坦克吗？” 杭书珩闻言，顿时停住脚步，扬扬也跟着停下来，奇怪爹爹怎么不走了。 寻思了片刻，杭书珩蹲下来对扬扬说道：“扬扬，坦克是这里没有的东西，以后不能说给别人听知道吗？还有汽车、火车、飞机这些，咱们这里都没有，这些都不可以和别人说，知道了吗？” 扬扬小小的眉头蹙起，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知道了爹爹，我以后不跟别人说。” “嗯，好，爹爹相信你。”杭书珩揉了揉他的小脑袋，“爹爹给你捏葫芦娃。” 一听到葫芦娃，小家伙的注意力瞬间被转移了，一双眼亮晶晶的，“好啊好啊！” 父子俩达成共识，又开始往河边走了，目的地是河上游，那边的水浅，也比较安全。 还没走几步，扬扬又说道：“爹爹，我们多挖一点，晚上叫娘亲烤叫花鸡好不好？” “那爹爹可做不了主，咱们可以多挖点泥，回去了你再问问娘亲怎么样？” “嗯！好。” 去的时候，从水生家门口经过，木墩和陈小宝眼尖地看到了，毅然地加入了挖泥巴的队伍。 结果到最后，挖泥巴成了三个孩子的活，杭书珩只负责在岸上看着，等到孩子们挖好后，他便负责提回去。 一大三小提着黄泥回到家时，身上的衣服都有着不同程度的脏污，就数扬扬弄得最脏。 “怎么弄的呀？进泥地里打滚了啊？”说完不由得瞪了杭书珩一眼，好好的，带孩子去挖什么泥呀这是。 扬扬却丝毫不在乎自己身上脏兮兮的，有些兴奋地对她说道：“娘亲，我们挖了泥巴回来，你今晚烤叫花鸡好不好？” 宋甯轻呲，敢情是在这等着她呢！双手一摊，故意逗他，“可是怎么办呢？家里也没有鸡啊！” 扬扬方才还咧着的嘴，顿时便僵住了，他忘了，家里没有鸡啊！顷刻间，满脸的兴奋被失望所取代。 柴五叔一直坐在屋檐下看着孩子们，他看不得孩子失望，起身回屋取出弓箭，说道：“走，柴爷爷带你们上山打野鸡去。” 宋甯无语扶额，“叔，你就惯着他们吧！” 柴五叔略微点了点头，简短地说了一句，“孩子想吃鸡。” 那意思很明显，孩子不就是想吃鸡吗，能有什么坏心思。 宋甯看着孩子们兴奋地背着小背篓便跟着柴五叔出门了，她有些哭笑不得，敢情在柴五叔的眼里，她这个为娘的不疼爱孩子了是吧！ 就连那只不知道去哪里鬼混回来狸花猫，看着小主人出了门，也跟着凑热闹去了。 等孩子们都跟着柴五叔走远了，宋甯这才过去蹲在杭书珩身边，看着那一堆黏糊糊的泥巴问：“挖这么多泥巴回来做什么用呢？” 她知道，他不可能无缘无故地挖了一堆泥回来。 杭书珩也没有敷衍她，“做模型，我打算做一个立体的建筑模型，你要是有什么想法就告诉我，我看着加进去。” 听他这么一说，宋甯便来了兴趣，也回屋去换了一身旧衣服出来，学着他捏起了泥巴，“你看看，是不是这样？” 杭书珩看了一眼，点头嗯了一声。 此时，柴五叔带着三个孩子已经到了山上，扬扬和木墩已经经历过不少次了，对于上山打猎已经习以为常。 尤其是扬扬，那一阵子，天天跟着辛老头上山认药材，去的地方比柴五叔带他们打猎的地方还要远许多。 陈小宝是头一次经历这样的事情，既紧张，又兴奋。 走在山林里，扬扬好为人师地教他们辨认起了药材来。 这阵子，虽然没有老头在身边教他，那本辨认药材的书他每天都有在看，没有一天落下的。 一直到日头西斜，柴五叔才带着孩子们下山。 他们的目标明确，只打了两只野鸡便返程了。 下山的途中，狸花猫居然也捕抓到了一只麻雀，这完全是自给自足，也难怪它总是三不五时地不着家，敢情在外头它也没见得委屈了自己。 最开始的时候，狸花猫跑出去好几天不回来，家里都以为它跑丢了，或是被什么人给偷去吃了，当时还难过了一阵呢！ 可是几天后，它又回来了，一回来就倒头睡了个天昏地暗，然而在家里待了没几天，它又不见影了。 久而久之，家里也开始习惯了它的神出鬼没，每次它跑出去好几天不回来，也不会像最初那样担心了。 自从柴五叔来到杭家后，村里人都知道了他原本是一名猎户，隔三差五的就看见他带着孩子们上山打个野鸡野兔什么的。 每一次，村里人看到他们提着猎到的猎物下山，羡慕已经说腻了。 第301章 你觉得王捕快怎么样 孩子们心心念念的叫花鸡，宋甯还是给他们安排上了。 她在收拾野鸡的空档，便叫孩子们去洗洗换身衣服。刚从山上下来，又在那捏起了泥巴，那一身脏兮兮的，真是没眼看。 木墩带着陈小宝回去换衣服，顺便告知徐氏，他们今晚不在家吃饭了。 换好了衣服，两人便匆匆赶回杭家，此时，叫花鸡已经埋进炭火里烤着了。 三个孩子一排排，蹲在炭坑旁，嘀嘀咕咕地讨论着什么。 烤叫花鸡要费不少时间，等烤好的时候，已经比平时吃晚饭的时间晚了一些。 不过，美味自然是值得被等待的。 敲开烤干硬了的泥巴，鸡的鲜香味已经溢了出来，三个孩子围在那眼巴巴地看着，早就垂涎欲滴了。 莫说是孩子们，就是柴五叔和杭书珩，此时也被勾出了肚子里的馋虫。 柴五叔感慨道：“我打猎这么多年，也经常在野外烤鸡，从来不知道这鸡还能这样烤。” “爷爷，娘亲烤的鸡很好吃的。”扬扬还没吃上，彩虹屁就已经吹起来了。 刚烤出来的鸡比较烫，杭书珩便接替了宋甯的工作，给孩子们每人分了一只鸡腿，最后一只鸡腿分给了宋甯。 一顿叫花鸡吃下来，满足了所有人的味蕾和口腹之欲。 两只鸡吃完陪着晚饭，虽然很饱，但却又觉得有些意犹未尽，太香了，他好吃了。 陈小宝觉得，这是他吃过最好吃的鸡，以至于在回去县城的路上，他一直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说得一车的大人们都不由自主地咽起了口水。 孙家，孙宝妹的屋里掌起了灯，腼腆的姑娘安安静静地坐在灯下绣着帕子。 孙家婶子进来便数落道：“夜里少做些针线活，眼睛不想要了？” 孙宝妹见她进来，便放下手里的活儿，“娘，我就绣一会儿，不碍事的。” 后天又逢赶集日，她手里还有几条帕子没绣好，想着这两天赶一赶工，绣好了，赶集的时候进城顺便拿到绣庄交货。 孙家婶子拿起她绣好的帕子和荷包来看，“这都是你书珩嫂子给你描的那些花样吧？”还真是怪好看的。 “嗯。”孙宝妹乖乖巧巧地应了一声，没再说话。 那些绣好的帕子，她原本是打算留着成亲的时候，带去婆家送人的，可如今亲事已退，这些东西便也没有留着的必要的，倒不如送去绣庄换些银两回来。 孙家婶子显然也想到这方面去了，有些心疼地给她捋了捋腮边的发丝，叹气道：“我多乖巧的闺女啊，名声全让那家人给连累了。” 怕她想多，孙家婶子便安慰她，“你书珩嫂子说的对，那一家人，不值得你嫁进去，都是一家子野蛮人，也幸亏退了亲事，要不然你日后真嫁进那样的人家，就等于跳进了火坑。” “怪娘，娘当初只想着那家的老二性子老实，应该是不会欺负媳妇的，却没想到，人太老实，他也护不住自己的媳妇啊！” “娘，这不怪你的，我知道，娘不管做什么，都是为了我们好。”孙宝妹在之前经过宋甯的开导后，也想通了很多，那种人家，退亲了对于她来说，也不见得是坏事。 “娘的好闺女哟！是那家人没福气，娶不到咱们家这么乖巧的姑娘。”孙家婶子笑着将她揽入怀里，“你放心吧，娘一定给你说一个比那家还要好十倍百倍的婆家。” 孙宝妹依偎在娘亲的怀抱里，只当那是安慰她的话，苦涩一笑，并没有当真。 她清楚得很，自己如今是一个被退过亲的人了，以后哪还能嫁更好的婆家，更别说好十倍百倍的。 不过，即便那些话是为了安慰她，她也感动极了，配合着点了点头。 下一刻，孙家婶子便放开她，改成握着她的手，问道：“宝妹，娘问你啊，你觉得那个王捕快怎么样？” 孙宝妹怔然，她是没想到娘突然会这样问，一时间呆呆地，脑子里一片空白。 孙家婶子见她在发呆，轻推了一下，“咋了这是？咋不说话？” “不是，娘……”孙宝妹瞬间回神，“你、你怎么突然这么问啊？” 下意识地，她有点紧张起来，脑海里蓦地闪现今日在杭家敬茶时的那个小意外，一双手不由自主地搅在一起。 今儿被那人的手指碰到过的地方，仿佛在发热。 孙家婶子仔细观察她的反应，这不就是少女情窦初开的样子吗？ “那娘问你，你觉得，之前说亲的那人怎么样？” 那个人么？孙宝妹仔细回忆了一下，那个人她也是见过的，她只知道自己以后会嫁给他，见到他时只是有些不好意思，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孙家婶子见她蹙着眉，就知道她有在认真地想着，知道她是个不善于表达的人，也不强求她将心里的想法表达出来，于是接着又问。 “那个人怎么样，你现在心里有数了吧？那你再想想，王捕快怎么样？” 王捕快么？孙宝妹此刻光听到这三个字，就啥也想不起来了，只是那小脸却悄悄地红了起来。 心有点慌。 就这反应，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孙家婶子笑了，“娘觉得啊！王捕快就比之前那个好十倍百倍。” “宝妹啊！如果，娘是说如果，要是能嫁给王捕快那样的人，你愿意不？” 孙宝妹惊得抽回被她娘握着的手，心里顿时小鹿乱撞，脸上爬上了一抹羞意，“娘，你、你说什么胡话呢……” 随后，她脸上那抹羞意慢慢地黯然失色，咬了咬下唇，认清现实。 “娘，王捕快是好人，我、我配不上他的，咱不能害人家。” “娘当然知道王捕快是好人，放心吧，娘知道好赖。”孙家婶子再次握住她的手说道：“娘就是打个比方，不是说如果吗，你跟娘说说实话，要是真能嫁给王捕快那样的人，你愿意不。” “我、我……”孙宝妹被追问得难为情，她当然是愿意的，可这样的话，她羞于启齿，“哎呀！娘你别说了，我困了，我要睡了。” 她说完，也不再理会孙家婶子，迅速躺下拉起被子便将自己盖上，用后背对着自己娘亲。 第302章 老光棍还好意思挑挑拣拣 与此同时，县城小鱼胡同里的王家，也在讨论着同样的话题。 王进就是再迟钝，这会儿也明白了，他这是被自己的亲娘给算计了吧！ 有些无奈地扶额，“娘，您怎么……”他实在是无语至极，叹了口气。 “我之前就问过你了，是你说没留意那姑娘长什么样。”王大娘顿了顿，接着说：“今儿人你也见到了，你觉得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娘，敢情今天是你们商量好了给我挖的坑吧？” 若说不是商量好的，他是一点也不信，就是不知道那个小姑娘事先知情不知情，若她也是知情者的话，就怕这姑娘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样单纯了。 一想到那个看起来胆小得像只小白兔的姑娘，有可能是心机深沉的人，王进的脸色顿时就不好了。 “是啊，是我们商量好的。”王大娘大大方方地承认，但瞧见儿子有些不大好看的脸色，又连忙解释道：“不过你可不要误会啊，那小姑娘，她是完全不知情的，这整件事知情的人，就我和孙家那婶子，还有杭娘子。” 王进更加无语了，老娘们为了儿女的亲事操碎了心，他都可以理解，可杭娘子她跟着瞎凑什么热闹。 “娘，我挺好奇的，你们是用什么方法把杭娘子拉到你们的阵营里的。”虽说他对于那位杭娘子的了解并不多，但他认为，她不是那种会参与进这种事情来的人。 谁知，王大娘一听他这么问，就笑了，“要我说，还得多亏了杭娘子，这主意还是杭娘子给想出来的呢！” “您说什么？”王进彻底不想说话了，看来是他太高估了自己看人的眼力了。 王大娘也不管他听没听自己说话，絮絮叨叨地说了起来，“起初，我是打算直接上门去提亲的，被杭娘子给阻止了。” “哦？为何？”王进听着也来了点兴趣。 王大娘笑了笑，将当初宋甯对她说过的话说给儿子听，“杭娘子说，过日子是两个人的事，总要两个人看对眼才行，两厢情愿，日子才能过的好。” “当时，我就觉得杭娘子说的非常对，娘是希望你娶妻，但娘也不想逼迫你，让你娶一个你不喜欢的，你也不会好过。” 王进沉默。 王大娘接着说：“所以，之前我不是问你觉得那姑娘怎么样，你倒好，连人家姑娘长啥样都不知道，你这个木头脑袋。”说完，她没好气地戳了一下儿子的脑门。 “后来，杭娘子就给我出了这个主意，让你们俩见上一面，我这不就找上孙家那婶子商量了吗？” 王大娘是没有一丝隐瞒，将她之前所有的计划，和盘托出，“之前问你，你说不记得人家姑娘长啥样，现在人也见过了，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娘，不过就是见过一面的人，您还指望儿子能有什么想法？”王进不置可否，只反问了一句。 然而，在王大娘看来，没有正经地拒绝，就是还有机会。 她心里暗喜，“娘不逼你，你自个好好想想，给你五天时间考虑，要是五天后你还没想清楚的话，娘就去跟孙家说清楚，再怎么样也别耽误了人姑娘家。” 王大娘说完便起身回屋，人是走了，那嘴里的嘀咕声可一点也没留情面，“人家姑娘才十六岁，可不是非你这个老光棍不可的，也不想想自己比人家大了多少，还好意思挑挑拣拣。” 王进险些石化当场，他这个二十几岁的光棍，是被老母亲无情地嫌弃了。 很快到了赶集日，孙家，石头娘和孙宝妹收拾好，便带着小石头一块往杭家去了。 她们约了宋甯一起，正好今日杭书珩也要去城里办些事情，她们也算沾了光，可以蹭一蹭杭家的马车。 宋甯等人也才刚吃过早饭，她们便到了，“你们怎么这么早，吃过早饭了吗？” “嫂子，我们吃过了。” “那你们等等，我们收拾收拾就出发。”宋甯点点头，让她们坐在院子里稍等一会，自己则进屋去收拾了。 书房里，杭书珩也在收拾东西，将他这阵子抄写的书，以及他自己编写的那本书法练习册，再有就是扬扬的那本装订成册的葫芦娃漫画，全部装进布包里。 今天，他去万卷书屋，除了交抄书稿，还要与万卷书屋谈一笔生意。 一切都收拾妥当后，柴五叔便给家里那匹傲娇的黑马装上车厢，从后门出去，绕到前门来。 孙家姑嫂二人看着这崭新又气派的马车，都有点不敢上去了，就怕给这马车给弄脏了。 “愣着干啥呢？快上马车吧！”宋甯说完，便将两个孩子都拎上了马车。 小石头没心没肺的，这是他头一次坐马车，无比地兴奋，一上马车便和扬扬一起撒欢了起来，看得石头娘心肝发颤。 儿啊，你可悠着点，别把人马车给磕坏了，娘可赔不起。 最后，在宋甯的催促下，姑嫂二人才小心翼翼地上了马车，那脚步都不敢踩实了。 宋甯觉得好笑，“你们这么拘谨干什么，放心吧，这车厢结实得很，踩不坏的。” 石头娘有些难为情地笑笑，“嫂子，我们这不是、这不是头一次坐上这么气派的马车，心里不踏实啊！” 不，她们何止是头一次坐这么气派的马车，她们是头一次坐马车啊！不得不说，这马车就是比牛车坐起来舒服。 “没事的，以后多坐坐，就习惯了。”说话间，马车已经缓缓启动，往县城的方向去了。 马车里坐着女人和孩子，杭书珩一个大男人，自是不方便在里面，只能是坐在前头，与赶车的柴五叔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也不算无聊。 途中，扬扬和石头偶尔从车厢里钻出来看看外头的风景，很快便被杭书珩给塞回了车厢里面去。 第303章 抓贼人了 到了县城，宋甯等人在集市上先下了马车。 集市上人多，杭书珩不放心她们三个女人带着两个孩子，在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瞎逛。 于是，他便让柴五叔留下来，不远不近地跟在他们身后，而他自己则赶着马车前去万卷书屋。 在逛街这件事情上，似乎是所有女人的爱好，且不说有没有想买的，逛一逛，看一看，她们也能乐在其中。 至于孩子，没有什么比好吃的更能吸引他们，这才没逛多久，俩孩子便在一个糖葫芦摊子前停下了，仿佛双脚粘在了地上，走不动了似的。 “娘亲，我可以买糖吗？”扬扬回头问道，他今儿可是背着娘亲新缝的荷包的，那荷包里面放了一些铜板呢！ “当然可以啊！你自己的钱，你可以自己支配，想买什么就买什么，不过糖可不能多吃哦，当心牙疼。” “嗯，知道了。”得到了娘亲的允许，扬扬重重地点头答应，他不买多的，他就买两个，自己一个，石头一个。 “叔叔，多少钱一串呀？” “哎哟！小公子，买糖葫芦啊？”摊主见生意上门，殷勤地介绍着自家的品种，然后报价，“三个铜板一串，五个铜板两串，小公子要几串啊？” 扬扬小手从荷包里掏出来五个铜板递给摊主，“两串。” 摊主接了铜板，递过来两串糖葫芦，扬扬接过来，便将其中一串给了小石头。 “石头，给你。” 小石头咽了咽口水，有些不确定，“扬扬，这真的是给我的吗？” “嗯，给你的。” “谢谢扬扬，你真好。” 一旁，石头娘看了个全程，悄悄地对宋甯说：“嫂子，你怎么给孩子那么多铜板带在身上啊？万一弄丢了可咋办？” “没事的，也没多少，都是他自己攒着的零用钱。” 石头娘和孙宝妹闻言都不淡定了，给孩子这么多的零用钱，杭家这算是村里的头一份了吧！ 那荷包里，随手一掏就能掏出五个铜板来，估计那里面还有不少呢！ 几人在集市上逛了一圈，也没买什么东西，倒是两个孩子，这一圈逛下来，已经吃了不少东西了，此刻，正一人捧着一个馅饼在啃得乐不可支。 石头娘已经麻木了，她都快算不上来，扬扬那孩子一共花出去多少个铜板了，而她的那个傻儿子就没心没肺的，完全没有吃人嘴软的觉悟。 她觉得挺难为情的，这逛了一路上两个孩子就吃了一路，他们家一个铜板也没掏。 期间她倒是想掏钱来着，宋甯却说，孩子们的事情，让孩子们自己处理就行了，不用管他们。 从集市那条街出来后，几人便去了她们领活儿的绣坊交货。 孙宝妹将她家里所有的压箱底全都拿来了，掌柜的验货时，看了都是些新鲜的花样，在价钱上，也没有吝啬，每一张帕子都多给了两文钱。 这对于她们姑嫂来说，也是个不小的收获，掌柜的还说了，日后再有新鲜的花样，都拿过来，他们都收，绣活好的话，价钱还能再往上提一提。 姑嫂二人听了满心欢喜，结完账，她们又各自称了一些碎布。她们绣的帕子，荷包等物件，原材料全都是从那些碎布里面挑挑拣拣出来的。 从绣坊出来，几人便打算去杂货铺买些家用的物品。 每一次来县城，宋甯基本上都要去一趟杂货铺，只因杂货铺里卖的物品种类齐全，单单逛一家杂货铺，几乎就能够买齐了所需的物品。 宋甯今日主要就是想买些花椒芝麻之类的各种调味香料等等。来到这个时代之后，她就是个大闲人，除了偶尔兴致不错时画画设计图，其余的时间几乎都用来研究美食了。 这不，之前做的那些椒盐粉，用得差不多了，这一次，她打算多弄几种口味的。 宋甯带着她们去了她常去的那家杂货铺，铺子里的伙计和她都已经很熟络了，“哟！杭娘子您来啦，今儿要带点什么？” 她笑着和伙计打过招呼，便将自己需要的东西报给伙计让他去拿来。 石头娘也买了一些自己家里用得上的，由于她们买的东西并不多，便没有寄存在这里，提着就走了。 从杂货铺出来，该买的都买了，宋甯便提议直接到万卷书屋去与杭书珩汇合。 那里边上有个茶水摊子，她们正好可以在那里歇歇脚，喝点茶水，等杭书珩办完事再一起回去。 街上来往的行人依然很多，为避免与行人过过往的马车牛车发生碰撞，她们尽可能的靠着边走。 在经过一个小胡同口时，猛地听见有人大喊，“啊！我的钱袋，抓贼人了，快来人啊，快抓住那个贼人……” 宋甯等人下意识地回头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却见一个人影飞快地朝她们这个方向跑来，将她们撞散了，随后一头扎进了小胡同里去。 若不是宋甯和石头娘眼疾手快，将孩子们保护好，只怕孩子们少不得要被撞出个好歹来。 倒是孙宝妹没那么幸运，被那贼人撞了一下身侧，她一个重心不稳，扑倒在地，手心擦在地面上擦破了点皮，渗出了些许血丝来。 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她们都来不及有任何反应，就连一直不远不近跟在她们身后的柴五叔也都慢了一步。 而那个一头扎进小胡同里的贼人很不幸，才刚进去便迎面碰见了一个穿着衙门捕快服饰的男人，他连转身逃跑都来不及，便被那人一脚给踹飞出了胡同口，重重地摔在地上。 随后，那名捕快也从胡同里走了出来，一脚踩在贼人的身上，叫那贼人动弹不得。 “王捕快……” 宋甯惊讶地喊了一声，此人不是王进还能是谁，再仔细看了看这个小胡同，可不就是小鱼胡同么！ “杭娘子，是你们……”王进同样也惊讶于见到她们，他看过去的时候，正好看到石头娘将摔在地上的孙宝妹给扶起来，随口问道：“你们都没事吧？” “我们没事，就是宝妹被那贼人撞到，摔了一跤。” 孙宝妹连忙摇摇头说道：“我、我没事的。” 只是那擦破了皮的掌心，以及有些发红的眼眶却骗不了人。 第304章 你说说你们这是啥缘分啊 眼睛都红得像只兔子似的，还说没事。 王进在心中腹诽了一下，随后低头看看自己踩在脚底下的贼人，加重了一些力道，便问：“是这个贼人偷了你们的钱袋？” “不是，只是这人撞到了我们。” 宋甯虽是这么说，却也下意识地检查自己的钱袋，幸好还在，石头娘和孙宝妹也同样摸了摸钱袋，同时都松了口气。 那丢了钱袋的人已经赶到，是个膀大腰肥的妇人，受身形体重所累，不过一小段路，便跑得气喘吁吁。 “可算追上你这小贼了……”胖妇人气喘匀后才开口说话。 王进从贼人身上搜出来好几只钱袋，问胖妇人，“这位夫人，你认一认，哪只是你的钱袋。” 胖妇人从那几只钱袋中拿过那只最大的钱袋，打开看了一眼，见银子没丢，这才将钱袋收进怀里。 “你这无耻小贼，胆子肥了你，连老娘的钱袋你都敢偷。”胖妇人指着贼人，扯着嗓子臭骂了一顿。 随后撩起裙摆，全然不顾形象地一屁股坐在了贼人的身上，对着贼人一顿胖揍，“你也不去打听打听老娘是谁，老娘可是这条街上杀猪最厉害的，收拾你这瘦猴，可比收拾猪轻松多了。” 胖妇人那份量，可比王进脚踩着的份量沉重百倍，往贼人身上一坐，犹如泰山压顶，险些没将贼人那瘦小的身子骨给坐散架了。 “这小贼也是够倒霉的，谁的不偷，竟然敢偷这胖婆娘的钱袋，也不怕这婆娘杀猪一样给他开膛破肚了。”周围渐渐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对着贼人指指点点。 有了胖妇人的压制，王进便让到了一旁，任其自由发挥。 他举着手里剩余的几只钱袋高喊，方才还在瞧热闹的人们往那些钱袋看过去。 有的人不禁觉得那钱袋怎么那么眼熟，往身上一摸，随后叫道：“哎呀！那不是我的钱袋吗？这该死的贼人，啥时候偷走了我的钱袋子。” 很快，剩余的几只钱袋全被失主认领了，那些人气不过，一拥而上，全都加入了踹打贼人的队伍里。 如此场面，宋甯担心会吓到孩子们，便提议，“咱们走吧！” 她看了一下孙宝妹擦破皮的手心，说道：“还是先找个地方清洗一下伤口擦点药吧！别看只是个小伤口，沾了尘土，若不处理好，也是会感染的。” 孙宝妹原本还想说不用，不过就是破了点皮，没什么大不了的，可听完宋甯说的话，她刚想拒绝的话便又咽了回去。 王进在一旁插话道：“若不介意的话，就到我家里去擦点药吧！我家就在这胡同里。” 不等孙家姑嫂俩说话，宋甯便率先点头同意了，“那敢情好。” 随后，她叮嘱柴五叔先去和杭书珩汇合，等他事情办完后，再顺道过来小鱼胡同接她们便是了。 几人跟在王进身后，进了小鱼胡同，没走多远便到了王家。 王大娘正在院子里扫落叶，见儿子去而复返，便问：“怎么又回来了？” 王进没有说话，而是将院门推开，跟在他身后的宋甯等人便走了进来。 “大娘，打扰你了。”宋甯笑道。 王大娘见到她们，别提多高兴，连忙将扫帚放下，将几人迎进院子里，“哎呀！是你们来了，快快进来坐。” 几人刚在院子里坐下，王进便提醒道：“娘，孙姑娘方才在胡同口摔了一跤，擦破了点皮，您帮她处理一下伤口吧！” 王大娘听说孙宝妹摔倒受伤了，连忙看着她上上下下地打量起来，“哎呀，伤哪了？快让大娘看看。” 孙宝妹有点不好意思，她觉得大家都太小题大做了，“没事的大娘，就只是破了点皮。” “这怎么能叫没事呢？你看看，都出血了。”王大娘捧着她的手心看，心疼了一会，“你坐着，大娘去打点水来给你洗洗，再擦点药，很快就能好了。” 王进看着他娘那个殷勤劲，无声地叹了口气。 反正人已经带到，也没他什么事了，他一个男人留在这，反倒会让她们待得不自在。 “你们请自便，我还得去县衙，就先告辞了。” 说完，他还没与自家娘招呼上，老母亲便一脸嫌弃地走过来轰他出门了。 “快去快去快去，娘会招待好客人的。”王大娘不但嘴上说，还上了手，将他一直推出门外，然后压低声音，乐呵道：“你说说你们这是啥缘分，你还要考虑多久啊你？” 王进自然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意思，摸了摸鼻子，顾左右而言他，“娘，你在家招待客人吧，我去县衙了。”说完，他便匆匆地走了。 “嘿！这小子。”王大娘朝着他的背影嗔了一句，这才返回院子里去打水来给孙宝妹洗洗手，从屋里找出了一瓶外用的药油给涂上。 “这个药啊！可以治跌打损伤，还能给伤口外用，擦点药，明儿就好了。” “谢谢大娘。”孙宝妹点头道谢。 “还有没有哪里磕着？瞧瞧膝盖吧，这摔跤啊！膝盖是最容易磕到的地方了。” 王大娘让她撩起裤腿查看一番，果然，两边膝盖都有些发红，“我说什么来着，这是磕着了，得擦点药揉一揉，要不然明儿起来，你这膝盖就得发青了。” “谢谢大娘，我自己来吧！” “别呀，这得使劲揉才有效果，你小姑娘家家的，能有多大力气呀，大娘帮你揉。” 院子里的桑树下，宋甯和石头娘正抱着孩子们在摘树上所剩不多桑葚，回头往那边看去，那两人倒是相处得很和谐呢！ 宋甯想，这王大娘是不是已经开始把孙宝妹当儿媳来看待了啊！ 这八字还没一撇呢，就已经这么好了，这孙宝妹日后要是真能嫁进王家来，有王大娘这样的婆母疼爱，那也是一种幸运。 第305章 两成利 另一头，万卷书屋二楼的雅间里，杭书珩交完抄书稿，便坐在一旁悠哉悠哉地喝着茶水，等着陆掌柜的查阅。 陆掌柜怎么看怎么满意，不住地点头，“不错不错，杭童生，您稍坐歇息，我这就给您结算。” 杭书珩放下茶杯说道：“掌柜的，结算的事先不急，我想跟你做一笔生意。” “哦？杭书珩想跟我们万卷书屋做什么生意？”陆掌柜的来了兴趣，“您不妨说来听听。” 杭书珩没有说话，而是从布包里取出他自己编写的那本书法练习册递了过去，“这是我闲暇之余编写的一些稿子，掌柜的不妨先看一下，看看你感不感兴趣。” 做生意嘛！总要先感兴趣，才能往下谈不是。 陆掌柜的有些狐疑地接过册子，封面页是空的，并没有署名。 他以为册子里的内容不过是杭书珩抄书时得到的启发或心得，没多想，他信手翻开书页。 可里面的内容，与他所想的大相径庭，乍一眼看上去，他甚至都没看明白这里面的门门道道。 “这是……”陆掌柜抬头狐疑地看了杭书珩一眼，可见对方却仍是在悠哉悠哉地喝着茶，并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于是，他的视线再度回到手中的册子上，他愿意相信，以这位杭童生的学识，既然拿得出手的东西，定然有什么奥妙之处。 他盯着册子看了又看，几个呼吸过后，似乎看出了这里面的奥妙，猛地倒抽一口气。 “这，这这这……” 将册子举到杭书珩面前，颤抖的手指指着上面的内容，一时间激动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快速地往后翻看，将所有的内容翻看完后，他再看向杭书珩的时候，眼里的崇拜之色怎么也藏不住。 “杭童生，您真是……”他顿了顿，朝杭书珩竖起了大拇指，“您真是大才啊！”说罢，他便自顾自地大笑了起来，一发不可收拾。 杭书珩也没有打断他，任由他笑，激动的心情总是需要抒发一下，才能平复，他能理解。 陆掌柜的笑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地平复下来，语气仍旧有些激动，“杭童生，您编写的这本书，妙不可言啊！有了这本书，就算是刚启蒙的孩童，也能够自学书写，若是每个书院里的启蒙学子都能过人手一本的话，这能省去教书夫子不少的事情啊！” “杭童生，您可真是太有才了，我敢断定，此书一旦面世，必将是造福世人的一部神作啊，不知您是如何想出这样的法子来的？” 将每一个字都拆分开来，再进行组装搭建，每一笔、每一画、每一点，这本册子里都有了很好的书写示范，简单明了，一看就会。 新手学子只需要照着上面每一步的示范反复练习书写，不愁写不出一手好字来。 而这本书不仅仅只是教学书写的，每一个字旁边还标了注解与组合，意思简单直白，通俗易懂。 “我就是看孩子学写字时很是费劲，便突发奇想想到了这样的法子。”杭书珩随意敷衍了一句，接着说：“此法子对于没有任何基础的初学者来说，很是适用，我儿子用起来，很有成效。” 陆掌柜的很是认同杭书珩所说的观点，初学者，没有任何基础，使用这套方法书写，能很快地学上手。 而那些已经有了基础的人却不一样，他们对于书写有了一些自身的习惯与想法，再用起这套方法来，反倒不如初学者用得顺手了。 陆掌柜收起激动的心情，换上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开始谈判，“杭童生，这本书，我们万卷书屋势在必得，您有何想法，不妨说说看。” 杭书珩沉默了片刻，才说道：“你看着给个价吧！这种东西，编写起来并不复杂，一旦面世，别家的书斋很快就能仿着编写出来，所以，咱们赢的也就是一个先机。” 陆掌柜的看着杭书珩，眼神中不禁流露出了欣赏与赞许。 这个年轻人，没有因为自身的才识而自命不凡，编写出如此空前的著作也没有漫天要价，反而还将利弊分析得如此透彻，怕他不懂似的。 年纪轻轻便有如此心胸与气度，何愁日后不成大事？ “杭童生，陆某佩服。”人家都这么有诚意了，他们万卷书屋自然也不能太小家子气了，“无论如何，杭童生既然将这本书交给万卷书屋，便是信得过我们，万卷书屋自然也不会叫杭童生吃亏。” “如您所说，此书一旦面世，被仿写那是无法避免，但有一点，杭童生可能有所不知，就是这注解，那就因人而异了，陆某敢肯定，不会有人的注解能够做得像杭童生这般生动与直白。” 杭书珩谦虚道：“掌柜的谬赞了，我的注解，不过都是站在初学者的角度去考虑罢了。” “杭童生，您太谦虚了。”陆掌柜的摆了摆手，接着说：“这本书，您若让陆某给它估价的话，在陆某的心里，它是无价的。” 若不是眼前这名年轻人编写出来，日后也不会有人能看得到这样空前的著作，这不是那充满铜臭味金银能够衡量的。 他沉吟片刻，朝杭书珩竖起了两根手指头，说道：“两成利，这是陆某能给出的最高价，不知杭童生意下如何？” 杭书珩看着那两根手指头，愣了半晌，就这，他还能拿这么高的分成，实在是意料之外。 在来之前，他已经做好一锤子买断的心理准备，没想到啊没想到…… 看来，他还是小瞧了古人对待知识的热爱与执着，只要是好的作品，就不愁无人问津。 “陆掌柜的爽快，杭某也不能磨叽不是，就按你说的办吧！” 见杭书珩点头同意，陆掌柜的总算长长呼了一口气，“很好，和杭童生做生意就是爽快，咱们立字为契。” 陆掌柜将欲起身去写契约时，杭书珩又喊住了他，他的一双眼顿时又亮了，“杭童生可是还有什么需要陆某掌掌眼的？” 他就瞧着那个布包里，似乎还有什么在其中，说不准又是什么绝世佳作。 杭书珩莞尔，点头道：“确实还有一样东西，给掌柜的掌掌眼。” 他说着，拿出了扬扬的那本漫画递给陆掌柜的。 “这是孩子的一些奇思妙想。” 第306章 张大壮的算盘 “哟！小公子还真有画作要出手？那陆某是得好好看看。” 陆掌柜的是真没想到，他不过随口说说的客套话，这位杭童生还真的把他儿子的画作拿来了。 因为有了方才的经历，此刻的他在还未看到内容之前，不敢轻易妄下结论。 能让这个年轻人拿得出手的，他相信一定有独到之处，他倒是要看看，一个小娃娃能画出什么惊人之作。 于是，带着好奇与探究的心情，他翻开了那本小画册，目光触及画册中的内容时，便移不开眼了。 并不是说画得有多好，而是那画风新颖，生动有趣，而画中的故事更是引人入胜，每一帧都相关联着，就像一本有画面的话本子一般。 值得一提的，还有那每一帧画面上标注旁白所用的字体，是他从未见过的字体，圆润娇憨，瞧着就莫名的有喜感。 陆掌柜的不由得向杭书珩确认道：“敢问杭童生，小公子今年多大了？”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前不久在周桓的寿宴上，他还瞧见过那个孩子，看起来不过三四岁大小。 “明年开春就满四岁了。” 也就是说，还未满四岁，就能画出这样一本生动而有趣的画册，这简直令人难以置信，他很难不质疑，“这本画册当真是小公子自己画的？” “画是孩子画的，那上面的旁白，是孩子自己请他娘亲给标注上去的。” 陆掌柜的沉默，久久没有说话，这一家人到底是何方神圣，怎的一出手全是极品。 “不知杭夫人有没有兴趣……” “没有。” 陆掌柜的没说完全，便被杭书珩无情地打断了，不禁汗颜，自己都还没说什么呢！他就拒绝了。 杭书珩嘴唇一撇，陆掌柜的在想什么，他清楚得很，不就是想问他媳妇有没有兴趣抄书吗？这算盘打得倒是响亮。 “陆掌柜的若是对那上面的字体感兴趣，可随意临摹，至于这本画册，你先留下看看，届时咱们再详谈不迟。” 最终，陆掌柜的暂时留下画册，与杭书珩商量了一些细节，签下契约。 从万卷书屋出来，他瞧见柴五叔已经在马车上等着，不禁挑眉，“夫人他们呢？” 柴五叔将方才在街上发生的事，以及宋甯等人去了小鱼胡同的王家的事告诉他。 杭书珩没说什么便上了马车，丝毫没有留意到，旁边的茶水摊上，一个人满眼震惊地目睹着他上马车，直到马车扬长而去。 此人不是旁人，正是小泉村张家的张大壮。 张大壮目睹着马车离去，直至马车消失在街道转角处，方才回过神来。 囫囵地灌了一大口茶水，与同伴招呼一声，便匆匆离开了。 真是没想到，这才多久不见，他这个表弟居然连马车都坐上了，莫不是发达了。 看来他得好好地去打听一下，看看他这个表弟最近都在做什么，到时候，他把姑母利用起来，没准能从对方那里得到一笔银子。 就算被逐出了家族，但姑母是他的生母是不可改变的事实，没道理他自己发达了过上了好日子，就将生母丢在娘家不管死活吧？ 他们家可是好吃好喝的伺候姑母，要点报酬不过分吧？ 张大壮想到这里，不禁奸笑了起来，这笔账，他杭书珩不认也得认。 只要能顺利地从杭书珩手中拿到一笔银子，那样一来，他在赌坊里欠的债，自然就能还上了。 杭书珩的马车到了小鱼胡同接上宋甯等人，又顺道去了一趟肉菜市场买些食材，最后才出城回村。 张大壮凭着双腿，自然是走不过马车的，在城门口，抠抠搜搜地掏了两个铜板想包下一辆牛车。 赶车的汉子看傻子似的看了他好半晌，最后挥着鞭子将他赶走。 “走走走，别在这妨碍老子做生意。” 然而，张大壮却仍是厚着脸皮纠缠，“我说大叔，你看这会儿也快到中午了，也没啥人，你不如就送我一程呗！” “起开起开，你再敢堵在这就别怪老子不客气了。”说完，汉子忽的甩了一下鞭子，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张大壮顿时一个激灵，那鞭子若是甩到他身上，那不得皮开肉绽啊！没辙，他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灰溜溜地离开了。 走了还不忘碎了一句，“呸，谁稀罕坐你的车似的。” 牛车坐不上，他只能靠双脚徒步，一路走走歇歇，走到上塘村的时候，已经是正午了。 家家户户都飘出饭菜的香味，这让他这个走了一路又累又饿的人，更加地饥饿难耐了。 刚进村口，远远的，山脚下那一大片光秃秃的空地很难不让人注意到。 如今的上塘村，村民们谈论最多的事情便是杭书珩要办作坊的事情了，因此，张大壮都不需要多打听，便能知道一二。 不得了，真是不得了，他没想到他这个表弟现在居然这么有能耐，不但买下了那样大的一片土地，还要在那上面建什么作坊。 光是买下那一片地，得花了多少银子啊！那是张大壮暂时想象不出来的，但那肯定是很大的一笔钱。 况且，他这个表弟接下来还要建作坊，手里肯定还要不少银子，若是这些银子能用来给他还债岂不是更好。 张大壮这次倒还算沉得住气，没有贸然地找上杭书珩，而是悄悄地绕过上塘村，往小泉村的方向走去。 他得回去和他爹娘商量商量，看看怎么样才能从杭书珩的手中弄点银子出来。他从来都没有这般归心似箭过，只要一想到很快就能从杭书珩的手里拿到银子，他脚下的步子便不自觉地快了起来。 这阵子，赌坊的人催债催得紧，他躲在外头，已经是好几天没回过家了。 然而，人一旦倒霉的时候，往往都是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 当张大壮回到小泉村，回到自家门口时，那赌坊里的人已经先他一步找上了门。 第307章 我表弟有银子 张大壮回到家，见到赌坊的人，下意识地转身就想跑。 然而，赌坊的人眼尖地发现了他，追出去将他给拎了回来，往院子里一丢便是一顿拳脚相加。 一顿打过后，在张大壮的鬼哭狼嚎中，那领头的人摆了摆手，其他打手便停下了踢打的动作。 此时的张大壮已经是鼻青脸肿，涕泪横流，一个劲的叫唤求饶，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领头人蹲下，拍了拍张大壮那张被打肿了的脸，呲笑道：“张大壮，你挺会躲啊？欠了我们赌坊的银子，你就是躲到天边，老子也能找到你。” 随后他站起来，抬脚踩在张大壮的身上，懒懒地说道：“欠我们赌坊的银子，你打算拖到什么时候呢？” “大爷，大爷，求求你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能凑到银子还给赌坊的，求你再给我几天时间。”张大壮被一顿胖揍过后，一个劲地求饶。 院子里，张家人，包括杭母在内，被这群凶神恶煞的打手吓得缩在角落里，不敢吱声。 起初他们倒是想理论理论来着，被那些打手凶狠的眼神注视下，又龟缩了回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张大壮被揍成猪头，一句话也不敢说。 “我们赌坊有规矩，不还钱，就得剁掉一只手，今儿老子带人找上门来，要么带银子回去，要么带一只手回去。” 领头人说着，让人将张大壮的右手按住，随后他抽出匕首比划来比划去，似乎是在想该从哪里下手为好。 张大壮看着那把匕首就在自己的手臂上比划，一张脸吓得发白，生怕对方下一刻就是剁掉自己的手中，他石破惊天地大叫了起来，“不，不要，大爷，大爷，我想到办法了，我知道上哪可以凑到银子，求求你，别废了我的手。” “哦？是吗？说说看，你要上哪凑银子？”领头人闻言，饶有兴趣地问道。 张大壮眼看着那匕首离自己的手臂远了一些，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语速极快地说道：“我有个表弟在上塘村，我表弟有银子，他手里有很多银子，只要找上他，他一定不会不管的，他是个读书人，最是好面子，不会对亲戚见死不救的。” 领头人沉默了片刻，似乎有些心动，“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糊弄我？” 张大壮连忙说道：“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糊弄你，你要是不信的话，明儿你带人和我一起去。” 领头人冷笑一声，摆了摆手让人松开张大壮，随后警告道：“好，那就再宽限你一天，量你也不敢跟老子耍心眼，给老子老老实实地待在家，明儿给老子带路。” 张大壮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点头哈腰地道：“是是是，谢谢大爷，谢谢大爷，明儿我一定哪也不去，就在家里等着你们。” 他也没想过跑，跑不跑得掉不说，若是跑了再被抓到的话，他的手就真的别想要了。 另外，他心里也有自己的小九九，他寻思着，带着这些人找上杭书珩，能起到一个震慑作用。 说不定杭书珩在见到赌坊这些凶狠的打手时，经不起吓唬，就会把银子吐出来了。 领头人碎了一口，招招手便打算带着手下人撤离。 张大壮挨了揍，还得赔着笑脸，一瘸一拐地将人送到门口。 只是一行人刚到门口，衣裳凌乱的张翠菊便一边哼着调调，一边疯疯癫癫地小跑着进来，好巧不巧，撞到那领头人的身上。 即便如今的张翠菊有些疯疯颠颠，到那身段却仍是不错的，领头人不怀好意地在她身上摸了一把，竟没有反抗。 于是，干脆将人搂进怀里，调笑道：“小娘子，走路看着点人啊，你把爷撞疼了知道不？” 一旁的张大壮见此情形，眼珠子转了转，堆着笑脸上前讨好道：“爷，这是我家妹子，前阵子生了场病，脑子有些糊涂了，不过我妹子的身段没得说，爷若是喜欢，不如让就她伺候你一回。” 领头人淫笑着便开始对张翠菊上下其手，手下的人则在一旁暧昧地吹起口哨。 张大壮见气氛到了这，狗腿地领着人去了屋里行事，总不能就这么在院子里，在这么多人面前办了吧。 一刻钟后，领头人从屋里走出来，一边走一边整理着衣物，“你这妹子的身段确实不错，爷很满意。” “能伺候你高兴就好，爷，你走好。”张大壮一步一点头，恭恭敬敬的将这些瘟神给送出了门。 直到赌坊的人走后，张家人这才敢出声，张有财抄起扫帚就往张大壮身上招呼去，“你这个腻子，你又去堵了是不是，你到底欠了赌坊多少银子，让人这样找上门来，你是想要连累全家啊！” 原本就被人胖揍了一顿，现在又挨张有财的打，让张大壮身上的伤痛更加雪上加霜。 “哎呀，爹，你别打了，我也不想啊，谁让我运气那么差。” 杭母这时也走过来说道：“你刚才跟那些人说的话是啥意思？你还想带人去找书珩讨银子是不？你自己欠了赌坊的银子，凭啥要去找我儿子讨债？” “姑母，你还在这惦记着你那儿子接你回去呢！却不知道，你那儿子早就发达了，人家现在出门有马车坐，还在村里买了一大片土地，要在村里建作坊了。” 张大壮讽刺地笑道：“估计啊，人家发达了，早就忘了你这个生母还在娘家过着苦日子呢，要我说，人家压根就没打算要接你回去，就你自己还在惦记着这事。” “不、不可能，书珩说了，等他说服族长就会来接我回去的，你少在这里挑拨。”杭母下意识地反驳，但那语气，却显得不是那么的坚定。 “别再做白日梦了姑母，你要不信啊，明儿你跟我们一块去上塘村看看就知道了。” 张大壮心想，带上杭母去卖惨，肯定能拿捏住杭书珩，他得把事情闹大起来，越多人知道越好。 抛弃生母于不顾，这对于一个读书人来说，那可是丑闻。他就不信杭书珩会一点也不在乎名声，只要对方在乎名声，自然会愿意拿银子出来摆平。 第308章 张大壮带人找上门 张有财夫妇的关注点，一下就被杭书珩发达了的消息吸引，连张大壮被揍成什么样了都不关心了。 扫帚一丢，凑到张大壮跟前问道：“你说杭书珩发达了，还在村里买了地？你是怎么知道的？” “那是我亲眼看到的，今儿在县城里，就看到他坐上了一辆气派的马车，我就跟着去上塘村打听。” 张大壮揉着胳膊腿，找了张凳子坐下，继续说道：“我到了上塘村一打听，才知道，他不仅买了地，还买了好些个下人，你们是没看到，那一大片土地，少说也得好几十亩地，买下那么多地，那不得要个几百两啊？” 这么多银子，要是给他拿去还赌债该多好。拿去买什么地，建什么作坊，那能挣什么银子？ 这要是到时候亏得连裤衩子都不剩，倒还不如给他拿去赌坊梭两把来得快。 张大壮越想越得意，仿佛杭书珩的银子已经成了他的囊中之物似的，他已经有点期待明天早些到来了。 “几、几百两？他哪来的这么多银子，买了地，还买了下人，还要建作坊，那他手里一定还有不少银子。” 张有财夫妇震惊过后，很快眼中便闪过算计。 在他们看来，杭书珩如今这么有钱，却不将杭母接回去享福，这便成了一个把柄，只要他们利用这个把柄对付杭书珩，怎么着也得从他手中弄来一笔银子。 要不怎么说他们是一家人呢！连坏点子都想到一块去了。 张母侧头看着杭母就是一阵阴阳怪气，“有的人啊，还在这眼巴巴地等着儿子来接呢！这谁知道啊，人家都发达了，出门有马车坐，回家有下人伺候，谁还记得你这个落魄的娘啊？自己想想吧，你那不孝的儿子都多久没来看你了。” 杭母心里很愤怒，她越想越觉得他们说的都是对的，可她不愿在他们面前承认这个事实，狠狠地瞪了张母一眼，没有说话。 张母也不在意她的瞪眼，而是挑唆道：“小姑子啊，我和大壮想的一样，我看你那不孝的儿子压根就不想认你，你在这惦记着也没用。” “要我说啊，他现在翅膀硬了，就算接你回去他也不会听你的话，你还是得受气，倒不如管他要一大笔银子来得实在，反正他现在有的是银子。” 张有财听了自己的婆娘这般说，也连忙附和道：“是啊妹子，你嫂子说的对，你那儿子早就跟你不是一条心了，你回去了也是受气，倒不如趁机管他要一笔银子。” 人在上塘村的杭书珩，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又被人惦记上了。 他这阵子比较忙，确实如张大壮所说的那般，他几乎都忘了杭母和张家这一个烂摊子。 刚吃过午饭，一家三口正在院子里，围着杭书珩那个初见雏形的立体模型看。 大体上已经完成得差不多了，就差一些细节上的问题没处理好，待细节处理好后，便可以开始上色，上完色基本上就算完成了。 “爹爹，这好好看啊，就像真的房子一样。” 杭书珩宠溺地揉了揉他的小脑袋，笑着道：“等过几天，爹爹弄好了，扬扬就来帮爹爹涂上颜色好不好？” “好啊好啊！我最会涂颜色了。”扬扬欢喜地拍着手，重重地点了点头。 宋甯看着小家伙那兴奋的劲，摇头轻笑。 一家人说说笑笑间，忽然听见外头有人喊，于是起身一块走了出去。 “婶子，怎么了吗？” 门外，是村里的一位大婶，她似乎是跑着来的，也许是跑得有点急，这会儿正有些气喘吁吁的。 大婶摆了摆手说自己没事，随后又说道：“书珩，我刚才瞧见你娘了，还有她娘家那一家子，他们带着一群凶巴巴的人正从村口那边过来，看起来很不好惹的样子，该不会是要来找你们麻烦的吧？你们要不就出去避一避？” 闻言，杭书珩与宋甯对视一眼，随后转头对大婶道谢：“婶子，谢谢你专程跑过来给我们报信，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们能应付的来，先看看他们想干什么吧。” “好嘞！你们心里有底就好，那、那我就先走了。”大婶能第一时间想到给他们报信，已经算是非常有心的了，但那群人一看就是不好惹的，她一个妇道人家留下来也帮不了什么忙。 再怎么着，她也得去找帮手过来，这万一杭书珩两口子应付不了的话，也有人给他们撑撑腰。 这么想，她就这么办了，从杭家离开，便直接找上了里正家，将情况与里正说明。 很快，里正便匆匆出门，去了旁边的老族长家，不多时，老族长以及他的儿子们都出动了，一行人匆匆地往杭家赶去。 就在大婶方才去找人的时候，张大壮等一行人已经来到了杭家。 这一行人如此浩浩荡荡，从村口一路过来，很难不引起旁人的注意，远远地已经有不少人跟着，朝这边张望。 大门前，杭书珩负手而立，如松柏般笔挺的身姿往那一站，气质卓越，气场不凡。 方才，他已经让宋甯带着孩子回院子里待着了，有他在外守着，这些人也进不了门。 杭书珩似笑非笑地打量着对面那一行人，除去杭母、张大壮和张有财夫妇，还有几副陌生面孔，想必这几人就是方才大婶所说的凶巴巴的人吧！ 他在打量别人的同时，别人也在打量着他。 那领头的人眯了眯眼眸，没想到在这乡下村子，居然会有人见到他们而不知道害怕，那人甚至还在笑。 领头的人给了张大壮一拐子，问道：“这就是你说的表弟？你确定你没糊弄老子？” “不敢，不敢，爷，他确实是我的表弟，刚从村口过来的时候你也瞧见那一大片空地了吧？那就是他买的。” 他们的对话没有刻意压低声音，杭书珩听得一字不落，冷笑一声，敢情他们是为这事来的。 第309章 那就按规矩办事啊 “诸位大张旗鼓的光临寒舍，是有什么事吗？”杭书珩发现了张大壮那鼻青脸肿的惨状，心里大概也能猜出个七七八八。 从眼前的情形来看，很显然，张大壮处于被动的弱势状态，而那几个陌生面孔才是重点。 至于张有财夫妇和杭母，看起来，在那些人面前，也是不敢造次的。 杭书珩的视线一一扫过，最后落到杭母的身上，“您也来了？” 尽管他面带笑意，但他的眼神冷冽阴鸷，让杭母触之惊心，那种感觉，又来了。 她张了张口，想质问他是不是像张大壮所说的一样，根本就没打算去接她回来。 只是她几次想张口，又有些忌惮那些赌坊的打手，生怕自己带头说话会惹到那些个大爷不满。 “你就是张大壮的表弟？”领头的人打量完了便走上前，也不等杭书珩回到，便指着后边的张大壮说道：“张大壮，也就是你表兄，他欠了我们源发赌坊一笔债，说你能替他还上这笔账，我们今儿个是来要账的。” 源发赌坊，这不就是他们之前去捞了一笔银子的那个赌坊吗？杭书珩再次打量起赌坊来的这几个打手，与上次被他们堵在胡同里收拾的不是同一批。 杭书珩听着他们那不要脸的概念，都忍不住发笑，这些人不要脸的程度，还真是让他大开眼界，“赌债又不是我欠下的，我凭什么要替他还债？我又不是人傻银子多。” “你不是他表弟吗？”领头的人顿了一下，恐吓道：“他欠的债，他还不上，我们就只能找他的亲戚索要，总之今儿个我们既然已经来了，就不能空手而归，这笔账，你们是还也得还，不还也得还。” “从来只听说过父债子还，子债父还的，还从未听过表兄欠债找表弟讨债的，真是让我长见识了。” 领头的人脸色变了又变，知道眼前这人不大好对付，于是语气稍缓和了些，“我们赌坊也是开门做生意的，张大壮欠了我们赌坊的银子，如今无力偿还，总不能让我们赌坊白白吃亏吧！” “那也不能拿我当冤大头吧？”杭书珩摊了摊手道：“总之，谁欠的债，你们找谁去，若没别的事，就请回吧，这大中午的，我儿子睡午觉最怕吵了。” 领头的人顿时怔在原地，这人怕不是和张大壮有仇吧？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似乎一点也不在乎张大壮的死活。 沉默片刻，他试探性地问道：“你可知道，张大壮若是还不上银子的话，会是什么下场？” “哦？有什么下场？”杭书珩挑眉。 领头的人冷呲一声，说道：“按我们赌坊的规矩，欠债不还的代价便是要剁掉一只手。” 周围看热闹的人听到这里，不由得倒吸一口气，这赌场的规矩也太残忍了点。 不过反过来一想，这能怪谁呢！谁让他自己好赌呢？要怪就只能怪自己。 杭书珩一本正经地道：“既然你们赌坊有赌坊的规矩，那就按规矩办事啊，来找我做什么？” 随后，他又语出惊人，“需要我借刀给你们吗，今早砍柴时刚磨的，锋利得很，只不过，你们要动手时，麻烦走远些，毕竟家门口溅血，晦气。” 话落，那些打手全都愣住了，这人怎么看起来，好像恨不得他们赶紧对张大壮动手似的。 旁边看热闹的人在听到剁手的时候都被吓到了，就只有这个男人，没有一丝动容，反而还教唆他们按规矩办事。 领头的人后牙槽都快要咬碎了，走回张大壮的跟前，咬牙切齿道：“这就是你说的，来这里能拿到银子还债？你玩我呢？” 一直被压制着的张大壮此时也有点慌了，他没想到，对上成了恶霸一般的人物，杭书珩居然还能做到面不改色。 “不是的爷，爷，你听我解释，我表弟他真的有银子，你看到山脚下那片土地了吧？那里是他要用来建作坊的地方，他手里一定有不少银子的。” 张大壮慌得口不择言，甚至出了个馊主意，“爷，只要你们进去搜，一定能搜出来不少银子的。” 杭书珩简直气笑了，他就算有银子，干他张大壮什么事？这话说的那么不要脸，还真是刷新众人的三观。 不过，不等杭书珩说什么，便有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抢了先，“老夫倒要看看，是哪个不要脸的敢说出这样的话来。” 随着话音落下，老族长便由自己的大儿子景洪叔扶着从人群中走出来，走到杭书珩的身边站定。 杭书珩微微勾唇，心中微暖，几乎每一次，他们牵扯进什么事情当中，老族长都会站出来给他们撑腰。 “又是你们？老夫没记错的话，我们上塘村早就不允许你们再踏进村子一步了吧？怎的，是你们自己离开，还是想等着被打出去？”老族长目光一转，落在杭母身上，他的脸色顿时更加难看了。 “还有你，你已经被划族谱除名，被逐出村了，你怎么还有脸回来？” 杭母向来跋扈，唯独怕这位老族长，只见她冲上来就跪在老族长面前，哭求道：“叔啊！我知道错了，您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改，我一定会改的，您让我回来吧！” “哼！你当初听你娘家兄嫂的挑唆，想要火烧书珩他们的时候，怎么不知道错？你联合外人害书珩媳妇的时候，怎么不知道错？现在知道错了，晚了。”老族长冷呲一声，无论如何，他是绝对不会再让这个蠢妇回到杭家的。 杭母见老族长这边行不通，又起身去抓着杭书珩的手说道：“书珩，你帮帮娘，你帮娘说句话啊……” 杭书珩缓缓抽回自己的手，不冷不热地说道：“你今天跟着他们一块过来是什么意思？是他们让你以生母的身份逼我给你侄儿还债？还是说，利用生母的身份，从我这里拿到一笔银子。” 杭母眼神微闪，他怎么什么都知道，张有财夫妇确实劝了她一天，叫她以断亲的理由，让杭书珩替张大壮还债，另外再拿出一笔银子给她养老。 第310章 柴叔，出来送客 看她那闪烁的眼神，杭书珩便知道自己猜对了，不禁冷笑，“敢情我过去跟你说过的话都是白说了，你这个人还真是冥顽不灵，怎么教都教不清楚。” 如今杭母已经被家族除名，被驱逐出村，再回到这里，尤其是还有老族长在场的情况下，她不像从前那般有底气了。 她还抱着重回杭家的幻想，即便她心里真的有那些想法，不到最后不能挽回的地步时，她自然是不会承认。 但她不说话，不代表别人会乐意当哑巴，只见张母猛地冲过来指着杭书珩嚷嚷道：“那是你该孝敬给你娘的，杭书珩我告诉你，就算你娘被逐出家族，她也是生你养你的人，这点你是赖不掉的，不管到了什么时候，你都得孝敬她。” “你说的没错，不管怎么样，她生我一场，我孝敬她是应该的。”杭书珩点了点头赞同张母所说，随后却又慢条斯理地反问道：“只是我孝敬我的生母，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就是，人家书珩要孝敬也是孝敬他生母，关你什么事啊？” 周围看热闹的村里人附和着杭书珩，一个接着一个嘲讽着他们。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一家子全是掉进钱眼里的东西，哎哟，儿子在外头欠了赌债，关书珩啥事啊？还有脸来找书珩要债，我看你们是想钱想疯了吧！” 张母被怼得脸色青红交加，张大壮又被赌坊的人压制住，她是又急又怒，对着上塘村的人破口大骂，“呸，这是我们两家的事，跟你们有什么关系，要你们在这里多嘴多舌，也不是嘴巴生疮。” 之后，她又冲着杭书珩嚷嚷，“杭书珩，你别忘了你娘现在是吃谁家的，住谁家的，我们好吃好喝的养着她，不花银子的吗？老娘不管，你得补偿给我们。” 张大壮听见自己老娘这么一说。连忙接话道：“对，你把你娘往我们家一丢，就不管不顾了，我们家可是一直好吃好喝地伺候着你娘，这笔账你别想赖掉，我们要的也不多，就、就五百两吧！” 众人一阵哗然，五百两，他可真敢想，真敢说啊…… “一派胡言。”老族长都听不下去了，怒喝一声，说道：“张氏已经被我老杭家逐出家族，已经不是我老杭家的人了，名义上，她已经不是书珩的娘，书珩愿意孝敬她，那是情分，若不愿孝敬她，那也是本分，你们就是告到县太爷那里去，县太爷也得判你们一个无理闹事的罪名。” 方才一直在静观其变赌坊打手们，瞧了这好一会儿的热闹，也算是看明白了。 这张大壮与他的这位表弟本就不和，还带着他们来要账，分明是在利用他们来恐吓对方，可惜对方是个不怕事的，根本就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张大壮这一出，是把他们全当猴耍了。 一开始他们会冷眼旁观，不过是想看看张大壮能不能从他表弟那拿到银子，毕竟他们主要的目的是收账，若是能收回银子，谁会愿意带一只血淋淋的手回去交差。 可眼下这情形，一看就知道，张大壮根本就不可能拿得到银子，他们所谓的对方的把柄，根本就拿捏不了对方。 领头的人此时也没了耐心了，高声打断他们双方的争辩，“老子可没功夫在这里听你们在这里攀亲戚，张大壮，你只有两个选择，要么还钱，要么剁手。” “别，别别别，大爷，他、他真的有银子，你给我点时间，我会让他把银子拿出来的。”张大壮瞧见压制着他的人已经拔出了匕首，吓得他肥壮的身子都开始打起了摆子。 一旁张有财夫妇看了也是着急，张有财不得不站出来对杭书珩道德绑架，“书珩，再怎么说，咱们两家也是亲戚，你难道要眼睁睁地看着你表哥被人剁掉一只手吗？” “不然呢？”杭书珩挑眉。 “你好歹也是个读书人，对自己的表哥见死不救，你这么铁石心肠，就不怕传出去，坏了你读书人的名声吗？” 杭书珩冷笑，“我是读书人，又不是任人宰割的冤大头，是非曲直，旁人自会定论。” 说完，他刻意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张大壮好赌成性，就算被人剁了手，那也是他咎由自取，别说五百两银子，就算我有一千两、一万两，你们也别想从我这里拿走一个铜板。” 压制着张大壮的人手持着匕首，开始在他手臂上比划着吓唬他，张大壮双目瞪大，险些要吓晕过去，朝着自己老子娘哭叫了起来。 “爹，娘，救我啊，你们快救我啊，我不想手被砍掉啊……” 张有财眼看着那人的匕首就要落下，急得不行，这个儿子再怎么不着调，那也是他儿子，他也不希望儿子从此残了。 连忙壮着胆子求情，“大爷，这位爷，请等一下，咱们有话好商量，不一定非要走到这一步啊！” “哼！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欠债不还，那就只能付出代价。”领头的人朝手下一挥手，“动手。” 手下人得令，其中两人压制着张大壮，叫他挣扎不了，另外一人控制着他一边的胳膊，就要动手。 蓦地，一个声音冷不丁的传来，“等一下。” 所有人一顿，循声望去，声音的主人，正是杭书珩。 张有财一家还以为杭书珩是不忍心看着张大壮的手被剁，只是还没等他们高兴，杭书珩又接着说道：“我说了，要动手请走远些，别让血溅在我家门口，晦气。” 那领头的人被张大壮耍了一把，账没要到，本就已经不爽到了极点，此时杭书珩这不将他放在眼里的态度，彻底激怒了他。 “你这是在教老子做事？老子还就偏要在这里做了怎么着。” “那很抱歉，既然几位不听劝，那我只能利用非常手段了。”只见杭书珩回头朝院子里喊了一声，“柴叔，出来送客。” 第311章 重上族谱是不可能的 几乎是杭书珩的话音刚一落下，他身后的墙头上便跃出来一个人影，落在杭书珩的身边。 张弓搭箭，一箭射出，那领头的人只觉得头顶一阵凉飕飕，发带已经和头发分家了。 没有了发带的束缚，一头乱糟糟的头发胡乱得披散在头上。 “几位，请吧！”柴五叔微哑的声音没有一丝起伏。 领头的人后知后觉地摸了摸头顶，腿开始有些哆嗦，幸好，小命还在。 “大哥，大哥，你没事吧？”其他几个小喽啰也被柴五叔这一波操作给震慑到，扶着领头大哥一阵问候。 “你、你你你，你们，给老子等着。” 领头的人指着杭书珩与柴五叔，还想放狠话，却瞧见柴五叔缓缓抽出一支箭矢搭在弦上，他哪里还顾得上其他，带着手下匆匆跑了。 几个人一溜烟就跑得没影，就连张大壮，他们都无暇顾及了，反正他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有的是收拾他的机会。 村里人都知道柴五叔从前是个猎户，也常见他带着孩子们上山打猎，但今日却还是头一回瞧见他的本事。 众人佩服不已，那箭射得可真是准啊，也难怪人家能当猎户去打猎，而他们只能在田地里当个泥腿子。 讨债的人走了，张大壮的危机暂时解除，颇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怎么，你们还不走？还想要我留你们吃完饭再走吗？” 张有财眯着眼打量了杭书珩许久，他就不明白了，从前还算有礼的一个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不近人情了。 仔细回想一下，似乎是从他们串通神婆那次开始之后，就变成这样了。张有财不禁暗叹自家运气不好，每次做事都没能做成过。 人家都已经下逐客令了，他们也不再留下自取其辱，银子肯定是拿不到了，暂且先走一步看一步吧！ 很快，张家一家三口相伴着，也灰溜溜地走了，只有杭母仍厚着脸皮赖着不走。 杭书珩没有赶她，老族长也只是冷着脸没说话。 她毕竟是杭书珩的生母，老族长有权利将人逐出家族，却也不能干涉杭书珩孝敬自己的生母。 不过，他也不打算就此离开，他还是要留下来看看杭书珩如何处理，是给银子，还是送走，都好，若是要将她接回家住着，那他是绝对不允许的。 当初之所以要将她除名，就是为了不让她再有机会祸害杭书珩两口子，只要有他在，这个张氏就别想再回到杭家来住着。 眼下已经没什么事，里正便先走了，他来这一趟，反而也没帮上什么忙。 杭书珩见里正都走了，老族长却没有要走的意思，便邀请老人家进院子里，“叔公，没什么事，进去喝口茶再走吧！” 老族长没说什么，而是率先转身往大门走去。 宋甯从里面将门打开，见了人便招呼着，“叔公，叔，快进来吧！” “爹爹，好厉害。”扬扬迈着小短腿，飞奔过来抱着杭书珩的大长腿，他爹爹把坏人赶走了，好厉害。 然而下一刻，他便瞧见了缩着脖子跟在后面的杭母，小脸上的笑容下意识地退了去，换上一副充满戒备的面孔。 别的坏人赶走了，这个坏奶奶没赶走。 杭母也发现了扬扬，这个孙子，向来与她不亲，她也一直不喜欢这孩子，可如今物是人非，哪怕装装样子，她也不能有不喜的表现。 “扬扬，有没有想奶奶？”她扯出一抹生硬的笑容，弯腰伸手要去摸扬扬。 扬扬在她的手就快要触摸到自己的时候，脑袋往后缩了一下，然后转身跑回了宋甯的身边。 杭母的手僵在半空，半晌才尴尬地收回，眼神中闪过一丝厌恶，暗暗骂了一句小贱种。 要不是为了能顺利回到这个家里，她根本就不用跟一个小贱种低声下气，谁知这小贱种居然还不领情。 宋甯正对着她，并没有错过这老太婆眼底闪过的厌恶，心底冷笑一声。 随后，她拍了拍扬扬，“让柴爷爷带你去找木墩哥哥他们玩好不好？” 扬扬点点头，坏奶奶在这里，他就不想待在这里了。 直到柴五叔带着扬扬走了以后，杭母才敢问：“书珩，那人是谁啊？他咋会在咱们家里？”方才，那人拿箭射人的样子太吓人了。 杭书珩没有回答，而是扶着老族长在院子里坐下，自己也跟着坐在一旁，叫宋甯泡了茶过来后，才懒懒地朝杭母说了一句，“随便坐吧！” 因为有脸色极差的老族长在场，杭母多少有些拘谨，挑了个离老族长最远的位置坐下。 宋甯也不吝啬给她倒了杯茶水，也不与她说话，随后便坐到杭书珩身旁的凳子上，当一个安静乖巧的小媳妇。 几人默默喝着茶，一时间没人说话，最后还是老族长打破了这沉闷的气氛。 “书珩，你是有什么打算？”老族长问完杭书珩，又沉着脸着重声明道：“总之，重上族谱是不可能的。” 杭母闻言便又装起可怜来，“叔，我真的知道错了，您就再给我一次机会吧……书珩，你说句话……” “你甭看书珩，就算书珩说情也没用。”说罢，老族长看着杭书珩，没好气地说道：“书珩，她是你生母，你自己处理，你要是不好处理，族里可以帮你处理。” 杭母一看老族长没个好脸色，也不敢再说，只能转向杭书珩，“书珩，你不能不管我啊，再怎么说，我也是你娘……” “我不会不管你。”杭书珩不想听她说些煽情的话，打断她说道：“你好好的在小泉村待着，我每月会给你送些银子，保证你往后的日子衣食无忧。” “多、多少？”杭母听到他说每月会给她送银子便有些心动了。 她折腾来折腾去，除了儿子以后考科举当了官，她能跟着享福，再者，不就是为了手里能有更多的银子吗？ 如今，她被家族除名，若是以后儿子铁了心不管她，她也没辙，倒不如先把银子揣进口袋里，日后的事日后再说。 第312章 这一百两不会白给 老族长没好气地冷呲一声，别过头去。 杭书珩连忙给他老人家添上茶水，“来，叔公，喝茶，这是阿甯自个晒的凉茶，喝了对身体好，您多喝点。” 老族长虽然仍是一张臭脸，但他还是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给老人家顺好了毛后，杭书珩这才转向杭母说起正事，“以后，我每月给你送十两银子，又或者，一年一次性给你一百两，你选一个。” 一听到要给这么多，老族长双眼瞪得老大，一个月十两，一年一百两，他到底知不知道，寻常人了，得挣多久才挣来这么多的银子。 别说老族长，就是宋甯，也搞不懂他在想什么，侧头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而杭母的一双眼却是亮得很，光是听到一百两，她那心里的小算盘便打得啪啪作响。 这一年一百两，两年就是二百两，那要是五年岂不就是五百两了，若是能一次性给她五百两的话…… 她试探性地比出一个手掌，眼底全是贪婪之色，“可、可不可以一次给五年……” 杭书珩看着她，眸色暗沉，沉默半晌，才说道：“你非要这样的话，那十两银子也别想要了。” “不是，要，要的要的，我、我选一百两，你一次给我吧！”杭母生怕他改变主意，连忙选择一百两，另外还提了一个条件，“还有，我不想住在张家，你得给我另外找个住的地方。” “可以，我会在小泉村租下一处宅子给你安置。”杭书珩很爽快地答应了。 杭母本想要求住在城里，但看着杭书珩那暗沉的眸光，努了努嘴，最终还是不敢有再多要求，万一他一个不高兴，不给她银子了就得不偿失了。 老族长冷眼看着，看到最后是一刻也坐不住了，再坐在这里，他要被这小子气出毛病来。 一百两说给就给，答应得如此痛快，只怕那蠢妇尝到了甜头，日后还有更多的纠缠。 平时看着挺聪明的一个年轻人，今儿怎就犯起糊涂来了呢！ 老族长从鼻子里哼出一气，黑着一张脸起身走了出去。 “叔公，您要回去啦？”杭书珩只好起身，亲自将人送出门。 “你的脑子是不是被驴踢傻了？你娘那是什么德行你还不知道？一百两说给就给，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走出大门，老族长顿足，没好气地道：“你就等着看吧，你今儿开了这个口，以后有的是你头疼的时候。” 杭书珩当然明白老族长的意思，连忙安抚道：“叔公，您就放心吧！这事我会处理好，绝不留后患。” 送走老族长后，杭书珩刚回到院子，就见到院子里相看两相厌的两个人。 杭母一见他进来，便问他讨要银子，“一百两，先给我吧！”没了老族长在场，她的态度也强势了许多。 “不急，现在还不能给你，得等你在小泉村找到新的住处，你安置好后，我自然会给你一百两银子。”杭书珩低笑，现在给她银子，万一她赖着不走，他可没功夫搭理她。 杭母迫不及待地想要拿到银子，连忙催促他立即出发去小泉村，早点安置好，她也好早点拿到银子。 杭书珩对视宋甯那狐疑的眼神，没有任何解释，而是让她去将柴五叔找回来。 宋甯压下心里的狐疑，照着他的话，去水生家将柴五叔喊了回来，随后，她才将杭书珩拉进屋里问话。 “放心吧，这一百两银子，不会白给的，我会从其他地方讨回来。”杭书珩解释着，顿了一下，猛地搂着她说道：“不过，恳请夫人给一道通行令，允许我去一趟赌坊。” 一听到赌坊，宋甯便蹙起眉头，“赌坊？你要去赌坊干什么？” “去出老千啊，总得找个冤大头，把这一百两挣回来吧！” “所以，你上次去赌坊赢的那一千两，是靠出老千赢来的？” 杭书珩干咳两声，摸了摸鼻梁，含糊地道：“呃！是啊！放心，我心里有数，不会对那玩意上瘾的。” 宋甯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在他腰间的软肉上掐了一把，“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 杭书珩被她掐了一把，疼得呲牙咧嘴，倒是那滑稽的模样把她给逗笑了。 “难道，就这样白白给她一百两银子吗？太便宜她了，得到的这么容易，以后还不得三天两头找借口来找你要钱。”宋甯想想，还是很不甘心。 “放心吧，不会白白给她的，我会把事情处理好。” 两人在屋里说了好一会儿话，直到杭母一直在心里暗骂狐媚子的时候，他们才从屋里出来。 杭书珩吩咐柴五叔去装马车，从后院绕到大门前候着。 临走时，他低声对宋甯嘱咐道：“我们不回来吃晚饭了，今晚有可能还要住在县城，傍晚的时候，让陈老二一家别回县城了，住在家里和你们有个照应，要不然你们母子俩在家，我不放心。” 宋甯点头应道：“我知道了，你们要去那种地方，也要注意点安全。” “放心吧！有柴叔在，不会有事的。” 杭母看着停在大门前的马车，愣了好半晌，张大壮说的都是真的，原来她儿子还真的有马车了。 她打量了一番，这马车看起来，就比之前张翠菊坐的马车还要大，还要气派。 坐进马车后，她更直观地感受到了什么叫奢华，张翠菊之前那辆小家子气的马车，根本就没法比。 第313章 一个铜板也别想 马车进了小泉村，并没有去张有财家，而是直接前往了张里正的家里。 下了马车，还没等张里正惊讶，杭书珩便直接说明了来意。 “里正，叨扰了，今日上门是有一事。”杭书珩礼数周到地朝对方见了礼，随后道明了自己想在小泉村租个院子用于安置生母的想法。 “我母亲的情况，想必你也知晓了吧！她如今不能回到上塘村居住，又素来与娘家的兄嫂不和，也不能长久在娘家住着。” 杭母被逐出家族那等事，早在她刚回到娘家住下时，就被张母那张大嘴巴给说了出去了。 就张有财家那一家子闹闹腾腾的劲，根本就没什么事能够藏着掖着，如今别说张里正，全村都几乎没一个人不知道那事。 若是可以，张里正是不大乐意让杭母住在村子里的，这也是个爱折腾的主，从上塘村折腾到小泉村来了，还不知道消停。 但杭书珩亲自找上门来，他却不得不给个面子。眼前这个年轻人，说不准将来会有大作为，此时卖他一个好，也许他日有求于人的时候，也能说上话。 张里正寻思片刻，说道：“我们家正好有一处老屋空着，你们若真想租，倒是可以去看看。” 前两年，张里正家盖起了新房后，之前住的老屋便空着了，老屋里平日就存放些柴禾，以及一些用不上又不舍得丢掉的杂物。 “那便有劳你了，咱们这就去看看吧！”杭书珩点头，请他带路。 张里正很快便将他们带到老屋，距离他家新盖起的房子有点距离，几乎差不多到了村尾的地段。 老屋虽然旧了些，但住人完全没有问题，只要稍微收拾收拾，便可以住进去了。 杭母本是不大乐意的，租个老屋给她住算怎么回事啊？要住也得住个好一点的屋子啊！然而当她对上杭书珩那不容反驳的眼神时，她到底是什么也没敢说出来。 “这里挺不错的，劳烦里正找几个人来帮着收拾收拾，我会付工钱给大伙。”杭书珩拍板决定，拜托张里正找人来收拾，然后便带着杭母回到张家收拾东西去了。 到了张家，杭书珩并未进去，迎着张有财一家仇视的目光负手而立，只让杭母自己一个人进去收拾。 到这个时候，他们才知道，杭母要搬离他们家，这就代表着今后他们想靠着杭母的关系占便宜的机会都没有了。 张有财夫妇对视一眼，转头便去劝说，“妹子，你咋还跟你哥嫂见外了？这住外头，哪有自个家里住着好啊！就在家里住着吧，别瞎折腾了。” 只是杭母却不为所动，没什么好脸，任他们怎么劝，她仍是自顾自地收拾这自己的包袱，甚至为了不被他们发现她藏钱的地方，将他们统统赶了出去。 张大壮从院子里走出来，看着杭书珩，有些得意又有些不怀好意地道：“杭书珩，你今天得罪了赌坊的人，就等着被报复吧！赌坊的人是不会放过你的。” “你看起来很得意，怎么，他们不打算砍你的手了？”杭书珩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看他这副模样，好似一点也不担心赌坊的人再来找他讨债了，倒像是与那些人达成了什么共识。 “哼，反正你就等着吧，我倒是要看看你怎么跟赌坊的人斗，你死定了。”张大壮闭口不谈自己会不会被砍手的事，而是幸灾乐祸地盯着杭书珩看。 “我的生死，就不劳你费心了。”杭书珩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死到临头了还装，我就看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张大壮摸了摸下巴，话锋一转，“要是你能给我五百两的话，我倒是可以替你说说情，这事就能过去了。” “白日做梦。”杭书珩呲笑一声，随口说道：“我确实有五百两，不对，我有更多，不过给了我娘五百两，至于你们嘛！一个铜板也别想碰到。” “五、五百两？你真给了姑母五百两？”张大壮瞪大了双眼，他信以为真了，就算没有五百两，但肯定还是有不少的。 难怪姑母这么着急回来收拾东西要搬出去住，敢情是要防着他们家呢！ “怎么样，是不是很羡慕嫉妒恨？”杭书珩不置可否，而是给了他一个充满假想的空间，让他自由地发挥想象，“羡慕也没用，你就是跪着求我我也不会给你一个铜板。” 坐在马车前车板上的柴五叔有些疑惑，这种没脑子的话并不像这位主子会说的话，他这是在故意误导对方吗？让对方知道杭母手上握有不少银子，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一看那张大壮，那个蠢货很显然是当真了。 很快，杭母抱着包袱从院子里走出来，直接上了马车，然后居高临下地冲着张有财夫妇说道：“别想跟我套近乎，就你们这穷酸样，以后打秋风可别打到我家门口来。” 杭书珩与柴五叔两个人的嘴角同时抽了抽，他突然觉得根本就不需要刻意误导。 就杭母那高调的样子，谁不知道她有钱？ 张大壮在看见她这副模样后，就更加确信她手中一定是有不少银子了，双眼顿时泛起了绿光。 等马车走后，张大壮便喊上他爹娘，一块跟着去看个究竟。 半道上，张大壮便将自己的猜测给说了出来，张有财夫妇听完，眼底同样也是布满了贪婪之色。 张母更是直接咋呼出声，“你说啥？五百两？真有这么多？” 那咋呼声吓得张有财一激灵，不满地道：“你嚷嚷啥呢？生怕别人不知道是不？” “嗨！我这不是激动的吗，大壮啊！真的有五百两？” “就算没有五百两，也一定不是小数目，我姑母那人你们还不知道吗？胃口大着呢！给少了你们以为她会乐意？” 张有财夫妇一想，这话没毛病，看来，他们以后还是得多和这个妹子套近乎，一定要从她的手上薅一些银子出来才行。 第314章 赶明儿去把银票偷回来 杭书珩等人回到租住的老屋时，在张里正的张罗下，屋子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 也是在大伙忙活时的闲聊中，杭书珩才知道，原来张大壮将张翠菊给送人了，才暂时保住了他一只手。 杭书珩心中冷笑，他并不同情张翠菊，但对于张大壮的这种行为，不耻到了极点。 在大伙的一阵擦擦洗洗后，屋子也算是收拾好了，大伙拿到了工钱便欢欢喜喜地离开了。 没想到这年轻人出手这么阔绰，收拾个屋子不过才一会儿功夫，甚至都用不到一个时辰，就每人得到了十个铜板，这么好的差事上哪找啊！ 等帮忙收拾屋子的村民全都走后，小小的院子里便只剩下张里正与杭书珩几人，那躲在门外探头探脑的张有财等人便藏不住了。 见自己被发现，张有财便假笑着走了进来，“原来妹子你是租了里正家的老屋啊，以后自己一个人住在这，有啥事就跟家里吱一声，家里也会帮衬你的。” 张大壮见自己老子进去了，便也厚着脸皮跟进去，“就是啊姑母，你以后有啥事找我就行了。” 然而，他们的虚情假意，杭母却不领情，白了他们一眼，“少来这里假惺惺，谁稀罕。” “妹子你这话就不对了，咱们再怎么说，也是亲兄妹不是，这村里还有谁能亲过咱俩的，你看你现在孤苦伶仃之人，要有个啥事，不是还得靠着娘家。” 张里正在一旁看着，有些嗤之以鼻，若不是了解张有财这个人的尿性，他还真以为这个事事为妹子着想的好兄长呢！ 至于杭母，也好不到哪里去，总之，都是半斤八两。 杭书珩将张里正请进屋里，付了屋子的租金，并说道：“我娘和她兄嫂一家向来不对付，以后他们两家肯定是少不了闹腾的，若是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里正可差人去上塘村找我。” 每个村子都会有一些让人头疼的人家，在这小泉村，张有财一家，就是最令人头疼的存在。 三天一个小闹腾，五天一个大闹腾，如今又来了一个杭母，张里正也很是无奈。 之前住在张有财家时，那是真热闹，再加上一个疯疯癫癫的张翠菊，几乎没有一天消停过。 现在杭母倒是搬出来自个住了，张里正只愿这两家分开以后，能够消停点。 张里正离开时，张有财等人还想厚着脸皮赖着不走，被张里正呵斥了一顿。 几人不情不愿地出了小院，却磨磨蹭蹭地，徘徊在小院外面，时不时往院子里探头探脑。 杭母得意地向杭书珩伸手要银子，这一刻她可是等很久了呢！ 杭书珩也爽快，在院子里便直接取出银票递给她，并刻意让蹲守院子外的张有财几人瞧见。 “银票你可藏好了，若是被人给偷了，这一年我是不会再多给你一个铜板的。”他意味深长地说道。 “嗨！我当然知道。”杭母欢天喜地地接过银票，翻来覆去地看，藏钱嘛！她最在行了，任谁也别想找到。 小院外，张大壮刚偷偷往里瞧时，正好瞧见杭书珩将银票给了杭母，双眼便露出了贪婪之色。 他虽然看不出那银票有多少，但能让他那守财奴姑母笑成那个样子，想必不是个小数目，他得想办法把银票弄到自己手中来。 安置好杭母后，杭书珩便离开了，他们没有回上塘村，而是往县城的方向去了。 半道上，杭书珩掀开帘子，靠在车厢壁上与外面赶车的柴五叔说话，“叔，你擅长窃取吗？” 柴五叔顿了一下，疑惑道：“公子难不成是想……” “嗯！你想的没错。”杭书珩心情不错地道：“赶明儿去把银票偷回来。” 柴五叔无语，这么损的吗？ 杭书珩：“然后嫁祸给张大壮。” 柴五叔：…… 杭书珩自个乐呵了好一会儿，没得到柴五叔的答复，他不禁觉得有些无聊，“叔，你吱个声啊！能办到吗？” 柴五叔平静地回答：“能。” 杭书珩笑了，“倒也不急，先让她乐呵乐呵几天吧。” 又走了一段路程，两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基本上都是杭书珩在说，柴五叔答。 在经过一片小树林时，柴五叔忽的说道：“公子，树林里有动静。” “什么东西？”原本还懒散地靠在车厢壁上的杭书珩顿时坐直了起来。 马车的速度缓缓放慢了下来，紧接着，便听见树林里传来一阵惨叫声。 “啊……臭娘们，你竟然敢咬爷……啊……”先是一道痛苦的声音，边惨叫，边怒骂着什么。 随后，又有一道声音满是惊恐地叫道：“大、大哥……你的……你的……” “啊……臭娘们，你去死吧！”那人话音刚落，接着便是一声沉闷的利器刺入肉体的声音。 那些人的声音听着有些耳熟，倒好像是今天那群赌坊的打手。 “叔，咱去看看。” 两人听声辩位，进到树林里，看到的便是一幅不堪入目的画面。 只见一女子赤条条地躺在地上，胸口上正插着一把匕首，浑身被蹂躏得几乎没一处好的地方。双腿仍保持着大张的姿势，女子最私密的那处更是惨不忍睹。 再看一旁，几名下半身光溜溜的男子正在围着一名倒地的男子查看。 那名倒地的男子与其他几人如出一辙，同样是赤着下身，双腿间血淋淋的一片，仔细一看，那物事竟然断了一截。 目光再次转移到地上的女人身上，那倒地男子身上少了另一截，此刻就在那个没了生命迹象的女人的嘴里…… 如此场景，不用多想，也知道方才在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杭书珩只觉得一股愤怒瞬间直冲脑门，他愤怒的不是因为那个被蹂躏致死的人是张翠菊，而是因为这些畜牲竟然对一个女子做出这样残酷的事情。 即便在后世，这种事情在新闻或网络上时有发生，但在新闻或网络上看到的，远不如亲眼所见的冲击力来得震撼。 这些人，他们该死。 第315章 柴五叔化身杀神 杭书珩愤怒，有人却比他更甚，不用转头，他便能感受到了身边的柴五叔散发出来的那股愤怒之意，仿佛要将周边的任何活物烧成灰烬。 当那几名赌坊的打手发现了他们的存在，刚反应过来想要找衣物遮丑时，对面的人影一晃，顷刻间便到了面前。 最前面的一人还没来得及发出惊恐的叫声，脖子便已经被人掐住、拧断，一命呜呼。 变故来得太突然，几人甚至连反抗都忘了，就那样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弟兄像块破抹布一般，被那人随意地丢到地上。 “你、你你你，你们要干什么？我、我我们可是赌坊的人，敢动我们，赌坊不会放过你们的。” 那名被咬掉了下身的领头此时也似乎忘记了痛苦，对上柴五叔那燃烧着熊熊怒火的双眸时，整个人便不由自主地颤抖了起来。 他觉得在那个人的注视下，自己就好像一个死人一般，动弹不得，就那样惊恐地看着对方一步一步的走近。 其余的几人顾不得遮羞，纷纷弃领头于不顾，各自逃窜而去。 在杭书珩的眼中，此时的柴五叔，就像一个杀神一般，一言不发，所到之处便轻易收割一条生命。 他就这样看着，柴五叔的身影快如闪电，在树林里绕了一圈回来，方才想遁逃的那几人已经倒下，全都是被拧断脖子致死。 这是杭书珩头一次对柴五叔的实力有了一个具体的认知，很强。 那名领头人目睹着这一切，早已经吓破了胆，这不是人，这是个魔鬼。 “大、大大大大侠饶、饶命……别杀我，别杀我……”他结结巴巴地求饶着，身下被一摊血水打湿了一大片地方，也不知是纯纯的血液，还是混杂着什么其他的液体。 柴五叔就好似没听见他的求饶一般，面无表情地走过去，脚步很慢，却让那人内心的恐惧无限放大。 杭书珩一直没有出声，冷眼看着这一切，这些人做出这等丧尽天良的事情，死不足惜。 只不过，柴五叔会如此愤怒，是他没有想到的。 他记得，当初，柴五叔妻女葬身火海，是因为仇人的报复。难不成，他的妻女在那之前，也曾受过这等非人的凌辱，若是这样想来，那么此刻柴五叔这滔天的怒意便能说得通了。 杭书珩认为他是能够理解这位大叔的，当初宋甯险些被张翠菊与万宝禄等人算计成功，在他得知那件事的时候，心里的那股怒意恨不得毁天灭地。 他光是知道有人觊觎自己媳妇，甚至耍阴谋诡计算计她，便已经愤怒至此，若是他方才的猜测成立的话，柴五叔的那种愤怒，可想而知。 想到这里，他突然往前走去，越过柴五叔，一脚毫不留情地踩在那人断了一截的命根子之上，使劲地碾了又碾。 破了音的惨叫声顿时响彻整片树林，惊飞了不少在此栖息的鸟儿，为了防止他的惨叫声会引来旁人，杭书珩随手捡起散落在地上的衣服捏成团，塞进了那人的嘴里。 他的这一举动，让柴五叔的理智瞬间回笼，“公、公子……” 意识到自己没有得到主子的命令而擅自杀了人，他没办法解释，只能沉默。 杭书珩却回头对他说道：“他们该死。” 对于这最后一人，杭书珩没有拖泥带水，俯下身便干净利落地扭断了那人的脖子。 柴五叔见此，眼神微闪，这位主子明明是个文人，完全没有习过武，可他露的这一手，根本就不像是一个从未习过武的人能做到的。 情绪已经平复下来，他叹了一口气，道：“杀人这种事情，让我来就好，何必脏了公子的手。” “无妨，我也不是第一次杀人了。” 想到那一次，那是他头一次杀人，事后用了好几天才算从他杀人了的这种心理阴影中走出来。 而如今，他又杀了人，心里没有一丝起伏，仿佛已经杀人杀习惯了似的。习惯，果真是一种可怕的东西。 杭书珩从地上捡起一件衣物盖在了张翠菊身上，叹了口气，没想到，她最后竟是以这样的方式死去。 人死如灯灭，过去再多的恩怨，在她死了的那一刻，便全都成了过去，杭书珩对于她的死，没有觉得痛快，亦没有觉得惋惜。 “这个女人，她是我的表妹。”杭书珩淡淡地说道，仿佛说的是旁人一般。 随后，他将张翠菊与他们之间的恩怨，大致地与柴五叔说了一些。 “我一直都想着要怎么弄死她，没想到她竟然是以这样的方式死去，有点惨。”他淡淡地说着，然后看了看天色，已经逐渐暗了下来，“叔，天快黑了，咱们走吧！” 至于这些尸体，他们也没想过要处理掉，太费事，至于会不会有人发现，便不是他们关心的事情了。 出了小树林，马车调转了方向，往上塘村的方向而去。毕竟遇到了这种事情，对于去赌坊玩一把的心思，早就歇了。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柴五叔赶车赶得很稳当，杭书珩没有坐在车厢里，而是在外头与柴五叔并排而坐。 “今日这事，别让阿甯知道。” 柴五叔点头应下，就算主子不吩咐，他也不会透露给夫人知道的。 吹着初秋夜晚微凉的风，沉默了半晌，杭书珩幽幽地道：“叔，后日就是中元节了，明后两日，放你两天假。” 柴五叔瞳孔微缩，握着缰绳的手猛地一紧，随后缓缓松开，面上也逐渐恢复了平静。 良久后，他低声道：“多谢公子。” 第316章 带一个是带，带一群也是带 因为杭书珩中午送杭母走时有说过晚饭不回来吃了，宋甯索性便不煮了，带着扬扬到水生家，蹭了一顿晚饭。 回来时，陈老二一家三口也跟着他们一块儿回来，毕竟今晚家里就只有他们母子俩，她还是依照杭书珩的嘱咐做了。 这样至少有个照应，也能让他人在外时也放心家里。 “你们收拾一间偏房先住一晚吧！” 家里的几间偏房平时没人住，除了之前辛老头来时住的那间，其他屋里都落了一层薄薄的灰。 徐氏手脚麻利地打了水来擦洗一遍，擦完屋子，她又自觉地去厨房生火烧热水，自备待会大家沐浴要用。 宋甯悠哉悠哉地坐在摇椅上，看她忙前忙后的，觉得家里有个人这样忙活，好像也不错。 于是她笑道：“要不，你们以后都在这住吧！” 徐氏点头道：“好啊！夫人，我们都听您的。” 夫人在家每天都要亲自做饭烧菜，她有时候都觉得，她这个当仆人的，还没有夫人忙呢！ 有哪家夫人像这样，家里有仆人不用，事事都要自己亲自来，他们家夫人这一定是头一份吧！ “算了，你们住在这，那几个小伙子在县城住着，生活起居该没人操心了，这事以后再说。”宋甯沉吟片刻，与他们说着以后的打算，“等以后作坊建起来，会在作坊的边上盖一排倒座房，到时候，你们就都在村里住下，也省得每天来回跑。” 扬扬带着陈小宝去后院喂兔子，待到天色已经暗了，才依依不舍地从后院回来。 院子里，挂在檐下的灯点了起来，宋甯与徐氏在院子里说了会儿话，等厨房里热水烧好了，这才带着扬扬回屋洗澡去了。 平日里，提水的事情都是杭书珩在做，今日他不在家，这事陈老二夫妇便揽了下来。两人一起，进进出出，很快便将浴桶装满了水。 “行了，你们也别忙活了，也去洗洗歇下吧！” 宋甯还是不太习惯被人这样伺候的，但她到底还是没说什么，今后这样的经历肯定会越来越多，她总是要适应的。 给扬扬洗了澡后，自己也快速地洗完，母子俩躺在炕上说着话，准备歇息，忽的听到外面有拍门的声音。 “是不是爹爹回来了？”扬扬嚯地爬起来，自己顺着炕沿就下了地。 宋甯也不确定，起身披了一件外衣，带着扬扬一块出了屋子。 另一头，陈老二夫妇也从偏房里出来了。 扬扬一到院子里便朝大门那边嚷嚷起来，“爹爹，你回来了吗？” “扬扬，是爹爹回来了。”大门外杭书珩回应了一句。 宋甯惊讶，他不是说今晚可能要住城里了吗？怎么这会儿又回来了。 她带着扬扬走到大门的时候，陈老二已经开了门，“公子。” 杭书珩点点头便吩咐道：“你去后院把门打开让柴叔赶马车进来。”陈老二应声去了后院。 扬扬见到爹爹，开心地蹦哒起来，要往他身上蹭。 杭书珩连忙制止他，“爹爹身上都是汗味，臭臭的，你别往爹爹身上蹭，要不然你才刚洗香香的，又要变成臭臭了。” 扬扬一听，及时止住了动作，转身回来找娘亲。 “怎么回事，不是说要住在县城的吗？怎么这时候回来了？”宋甯看着他问。 杭书珩面不改色地扯谎道：“在小泉村耽误了点时间，办完事情，天已经黑了，就不去县城了，再说也不太放心你们娘俩在家。” “有什么好不放心的？又不是只有我们娘俩在家，这不是还有陈老二他们吗？”宋甯嗔了他一句，但心里却是甜滋滋的，这个男人无论走到哪，最惦记的永远是他们娘俩。 徐氏在一旁看着两位主子旁若无人地秀恩爱，羡慕地笑了，“公子这是还没吃过饭饭吧，我去给你们弄点吃的。” “好，简单的煮两碗面就行了。” “好嘞！”徐氏应声进了厨房。 宋甯看他一身风尘仆仆，便催促他先去洗洗换身衣服。 杭书珩进屋，很快便洗好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出来。 庆幸的是他们今日在小树林里杀人时没有使用利器，否则身上若是沾了血，就没办法蒙混过关了。 今日那事，丝毫没有影响杭书珩与柴五叔的食欲，两人也是真的饿了，对着临时取材煮的比较简单的汤面，也是框框一顿吃。 宋甯和扬扬在饭厅陪他们说着话，直到他们吃完面，她才带着扬扬回屋歇息。 杭书珩刚吃饱，再加上没什么睡意，他对柴五叔说道：“叔，等你忙完这阵子，就开始教孩子们习武吧！” 之前辛老头托萧允带回来的那本内功心法，他已经交给了柴五叔，只等他琢磨透彻了，便开始教孩子们练习。 今日杭书珩也算是真正了解到了柴五叔的实力，把孩子交给他带是再好不过的决定。 “带一个也是带，带一群也是带，若是木墩和小宝他们愿意学，你就一起收了吧！” 柴五叔应下，这本就是他应该做的事情，他自然是不会推辞的。 陈老二夫妇收拾好后，杭书珩便让他们回屋歇着去了，而他自己则去了书房待着。 等中元节过后，作坊的事情，也该开始着手准备了。 图纸已经完成，只剩下立体模型仍有些细节没有完善，若不是今日闹的那一出，原本今日就应该可以完成的。 等这些前期的准备工作都完善后，接下来便可以寻一个好日子开工了，在那之前，他还得寻到一个专业的施工队伍才行。 次日一早，徐氏早早的便起来张罗早饭，难得有人忙活，宋甯便待在屋里赖了会床。 杭书珩洗漱好，见她还赖着床不起，不由笑道：“要不以后就让陈老二他们住在这吧！” “先不用。”她懒懒地起身穿衣，“等作坊建好了再说吧！” 从屋里出来的时候，徐氏也将早饭准备好了，吃过早饭，宋甯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少了个人。 “怎么不见柴叔？他吃过了吗？” 杭书珩净了净手，才说道：“明天就是中元节了，我给柴叔放了两天假。” “中元节……”宋甯愣了一下，很快便反应过来。 杭书珩走过来，对陈老二夫妇说道：“昨天来不及通知，今天就算了，明天是中元节，你们也都放一天假吧！” 陈老二夫妇连忙谢过，“是，谢谢公子，谢谢夫人。” 他们如今与家里已经断绝来往，也不需要回去祭祖什么的，但主子宽厚，给他们准假，他们得受着。 第317章 小伙子们的身世来历 他们这头正说着这事，住县城里的几个小伙子也从县城出来了，他们今儿没有直接去水生家，而是先到了杭家。 几人进门的时候，宋甯笑问：“早饭都吃过了？” “回夫人，都吃过了。” 走在前头的杭全与杭福是六个人中年纪较大的，杭福是个老实人，平时话也比较少，而杭全相对来说，是六个人中比较成熟稳重的一个。 后面依次跟着杭安、杭康等几人，杭安与杭康这两人，性格比较活络，大家相处在一块时，大多数都是他们俩在活跃气氛。 至于杭发与杭宝两人，反倒像没长大的孩子，没什么心机，不过做起事来，手脚是异常的灵活。 杭书珩看他们似乎有话说，便问：“你们过来可是有什么事？” 杭全与杭福对视了一眼，最后由杭全来说，“公子，明儿是中元节，我们俩想跟您告一天假，我们、我们许多年没回自己家看过了，所以想……” “可以。”杭书珩点了点头，“我们刚才正说着这事，明天所有人都准一天假。” 后面的杭安等人惊讶了一瞬，确认道：“主子，我们也准假吗？” “嗯！所有人。”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他们又有些不好意思了，杭安挠了挠头说道：“除了全哥和福哥还能找到自己家，我们几个都不记得自己家在哪了。” 这话一说起来，宋甯便对他们的来历有了一些兴趣，“你们的家都在哪里，都不记得了吗？” “我只记得小时候家里兄弟姐妹多，家里都揭不开锅了，爹娘把我卖了换粮食……”杭安耸耸肩，无所谓地笑说道。 “我小时候是被拐子拐走的，被卖来卖去，换了好多地方，我也不记得原来的家在哪里了。”杭康同样也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杭发与杭宝对自己的过去更是没任何心思，因为他们压根就不记得什么，从他们有记忆开始，他们就已经在牙行里了，无父无母，至于是怎么到了牙行里的，就不得而知了。 而杭全与杭福两人，是年纪稍大的时候被父母卖给牙行的，这两人的家都是在屏阳县周边的村子里，都是为了减轻家里的负担，半强迫半自愿地卖了自由身。 他们都记得回家的路，只不过，如今奴籍的身份，限制了他们回家的自由罢了。 从前在万家做事，他们真的和牛马没什么两样，恨不得一人当做两人用，告假之事就更不用想了。 如今遇到了一位仁厚的主子，他们也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前来求假，没想到，主子原本就是打算给他们放假的。 得到了首肯，杭全与杭福不免有些哽咽了起来，“谢谢主子成全。” “都是大男人，哭啥呀？”宋甯打趣了一句，然后转头吩咐徐氏，“你明早去买两条好肉，再买两包糕点，让他们带回去，这么多年没回去过，总不能空着手回去。” 了解了他们的来历，宋甯不免唏嘘，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啊！她的同情心又泛滥了。 为了公平起见，她索性决定给所有人都发节礼，“你们也一样，同样可以得到一份相同的节礼。” 几人听完，倒是欢喜了，只是随即一想，他们几个人也没处可去，每人领一条肉回来也吃不完啊！ 杭安寻思了一下便说道：“可是夫人，我们几个也没地方去，没必要领那么多肉了，一两天也吃不完呀，要不您给我们折现吧！” “成，给你们折现，今晚下工后过来领了再回县城。” 对于她所做的决定，杭书珩向来不会反对，她开心就好。 几个小伙子见女主子答应给他们折现，连连点头称谢，欢欢喜喜地便去水生那里干活去了。 陈老二没有同去，而是被杭书珩带着出门了，柴五叔今日不在，出门可不得找个人来负责赶车。 到了县城，杭书珩便带着他画好的效果图，直接去了聚宝阁找周桓，恰巧周霆也在。 “周叔，你有没有熟悉的盖房屋手艺比较好的工匠？” “书珩兄，作坊是要开始动工了吗？”周霆问道。 他记得杭书珩之前说过画什么图纸的，瞧见对方手里拿着一个卷轴，便有所猜测，也有些好奇，“你之前说的图纸画好了？” “没错，请二位过目。”毕竟是合作伙伴，今天他带着图纸上门，也是想先让他们看看，“若是你们认为有什么地方需要改动的，可以说说看。” 父子二人不等杭书珩摊开画，便接过来，亲自动手了。 “这是你媳妇画的？”周桓才看一眼，便问道，这样的画风，与宋甯画的那些首饰图纸是一个路数。 “叔，瞧不起谁呢？”杭书珩没好气地道。 周桓干笑两声，从重认真地看起了图纸，“没想到，你还擅长园林设计。” 这一整张图，说是作坊，其实又与园林有什么区别呢？ 除了做工区的房屋集中在一处，其余的地方，还需要搭建连排的屋子，屋前屋后栽种果树，道路两旁栽种些花花草草。 假山、花园、凉亭、人工湖，他几乎全都安排上了。 从图上看，就犹如从空中俯瞰这一座园林一般，仿佛把那画往那片空地上一丢，那画面上的房屋、花草树木等，都会在一瞬间幻化成型一般。 在他们看图纸时，杭书珩在一旁一一给他们讲解，什么地方用来做什么，什么地方作为员工宿舍，什么地方是员工餐厅，还有公园作为员工休息娱乐的地方。 边看着图边听着杭书珩的讲解，周桓都觉得向往不已，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作坊建好后的样子了。 他不禁感慨道：“你们两口子这脑袋到底是怎么长的，怎么就能想出这么多新颖的东西来。” 第318章 中元节 要说到手艺好的工匠，周桓倒是知道几个，只是如今正值七月半，不知那些工匠方不方便，倒也不急于这一两天上门拜访。 相约好中元节过后，再寻个日子去一一拜访这些工匠，杭书珩在聚宝阁蹭了一顿午饭才离去。 从聚宝阁出来，去杂货铺买了一些祭祀所用的物品，经过点心铺子时，按份量买了不少等份，最后才出城回村。 刚出城门，便与一队衙门的人马擦肩而过，杭书珩掀开帘子往外看，耳力极好地听到城门口有人在议论什么地方出人命了。 他眯了眯眸子，放下帘子，吩咐陈老二赶车回村。 中午，宋甯母子俩又是去水生那里蹭的午饭，趁着饭后休息的时间，她便对大家宣布了明天放假的决定。 “啥？又给我们放假啊？嫂子，像你们这样，经常给做工的人放假，岂不是很吃亏。”何春生虽然得知明天不用来干活，也很开心，但同时他也有些怪不好意思的。 宋甯笑道：“一年也就那么几个比较重要的节日，偶尔放一天假有什么关系，除了放假，每人还可以领到一份节礼，你们几个明早记得到我那里领，每人一条肉和一包糕点。” 几人咋舌，放假不用干活就算了，还有节礼可拿，他们这是撞了什么大运啊，这种神仙差事都让他们捡到了。 “那我们就先谢过嫂子了。” 明天不用干活，又能领到节礼，这样的好事，让他们一个个的，浑身都充满了干劲。 休息过后再干起活来，一整个下午都不觉得累，仿佛浑身都是有着不完的力气。 第二天一早，宋甯早早的便去了村里的屠户家割了几条好肉，再挑挑拣拣地买了一些其他的，把那胖脸的屠户乐得脸上都笑开了花，本就不大的眼睛，这一笑起来，就被挤得更小了。 “哎呀！书珩媳妇，你今儿怎么买了这么多肉啊？” 宋甯来跟他们家买肉已经不少次了，她出手一向阔绰他向来是知道的，只是从没有像今天这么大手笔。 他一个忍不住，便好奇地想要打听打听。 “哦！我送礼用的。”宋甯没有多说什么，敷衍一句便告辞走了。 屠户一头雾水的呆在原地，送礼，她是认真的吗？这是中元节，又不是中秋节，这死人过的节日，送什么礼？难不成是要买回去烧了送给先人？ 宋甯并不知道那屠户心里头那些想法，她提着买好的肉回到家，水生哥俩已经到了。 原本，宋甯是想让他们兄弟俩来家里一块吃饭的，但他们想在自己家祭奠一下双亲，便拒绝了。 也罢，正好肉和糕点都买了回来，给他们带回去，祭祀供奉刚好都能用得上。 很快，孙庆来与何春生等人，也都陆陆续续到了，领了节礼，大伙也没多待，便都回家去了。 他们几人到杭家每人领了一条肉外加一包糕点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全村，这叫村里人羡慕不已。 村里人除了羡慕，也做不了什么，顶多就是酸几句，都说他们走了狗屎运，才能有这么好的差事。 中元节，这个节日，无论是在如今的古代，还是在后世，都是人们比较重视的传统节日。 杭书珩一家三口也在这浓浓的节日氛围中，做了一些准备。 做了一桌子菜，摆到宋甯父母的排位前，点上香烛，供奉了起来。 既然来到了这个时代，他们继承了这个时代的原主的身体继续活着，也应该继承着原主的孝心，供奉原主的亲人。 至于杭书珩原身的生父，牌位已经入了祠堂，今早杭氏家族在老族长的带领下，已经在祠堂祭祀过了。 上塘村临河，为了祭祀亲人，不少人喜欢到河边放上一盏荷灯。 傍晚的时候，村里已经有不少人人都聚集到了河边，每人手中都提着一盏荷灯。 往年，村里人都会聚集在靠近村口的下游河段，那里的河岸较为宽阔，大伙都聚到那里，不会显得太过拥挤。 而如今，上游地段，杭书珩的那片空地收拾得干净，大伙便全都聚集到了这里。 这一带，河水缓流，较之下游更为安全。河岸的地势宽阔平整，即便容纳全村所有人都绰绰有余，因此，今年出来放荷灯的人比往年还要多，热闹的场面比往年更甚。 傍晚的时候，杭书珩一家三口提着荷灯过来时，空地上已经聚了不少人。 “哎哟！书珩两口子来了。” 毕竟是踩在人家的土地上，见到主人家过来，大伙还是要与他们寒暄几句。 “书珩，你这片空地毕竟空旷，大伙聚在这里也安全些，你们可千万别介意啊！你们放心，完事了咱大伙一块收拾收拾，保准不会将这里弄脏的。” “没关系的，大伙怎么方便怎么来就是了。”杭书珩对于大伙聚在这里放荷灯自然不会有什么意见，但他还是嘱咐道：“这里河流虽浅，但也不能大意，带了孩子来的还是要看好孩子，人多拥挤，可别出什么意外了。” “对，书珩说的是。”众人纷纷赞同。 又寒暄了一会儿，众人便开始有序地往河里投放荷灯。 千奇百怪的荷灯顺着河流往下游流走，有人用茄子做的，也有用南瓜做的，各式各样，火光明明灭灭，在河面上编织出一片绚烂的光景。 宋甯做的是一盏传统的莲花灯，点上花心里的蜡烛，她便带着扬扬去投放，然后看着莲花灯慢慢地涌入荷灯大军中，直到最后认不出哪一盏才是他们放的灯，才转身从河边回到空地上。 放完了荷灯，不少人便开始在空地上烧起纸钱来。 宋甯看了一眼，他们来时没想到这个，因此没带纸钱过来，不过就算想到了，他们也不打算在外头烧纸钱。 此刻看着大伙在烧纸钱，也就当看了个热闹，最后嘱咐大伙注意安全，他们一家三口便率先离开了。 县城周边小镇下边的一个小村庄里，一户人家祭祀完自家的先祖，收拾完了之后，又端着火盆到院子里，对着大山的方向烧了些纸钱。 一位妇人边往火盆里丢纸钱，边叹气说道：“唉！自从出了那件事以后，柴猎户就失踪了，也不知道现在人咋样了，是死是活……” 她身边的汉子说道：“嗨！甭管咋样，往后逢年过节的，咱能做的也就是给他们娘俩烧点纸钱，尽到心意就好。”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初柴五叔所在的那个村子的里正。 那件事情的背后如何，他也算有个一知半解，这样复杂的事情，他自然不会告知于旁人，哪怕是自己的家人也不能。 第319章 银票偷回来了 院子里，村里正夫妇烧完纸钱，正要收拾收拾，忽的听到院门外咯嗒一声响。 听着像是什么人往门板上扔石头的声音，他们只当是谁家的熊孩子在恶作剧，冲外头喝了一声：“谁呀？” 静听半晌，外头再没什么动静，两人对视了一眼，便打算出去瞧瞧。 打开门，刚迈出脚步，脚下便踩到了什么东西，硬邦邦的，有些硌脚。 里正低头一看，竟是一个钱袋子，弯腰捡起来，打开一看，里头竟然装着一块沉甸甸的银锭子。 “哎呀！这……老头子，这怎么会……”妇人大惊，随后仿佛想到了什么，低声道：“该不会是柴猎户刚刚来过了吧？” 里正握着钱袋子往外头走了几步，四处张望着，但在夜色中，即便有月光，以他们普通人的肉眼，亦是难以清晰视物。 半晌后，里正带着老伴往回走，并脸色严肃，郑重地叮嘱道：“他娘，这事就当没发生过，知道不，这银子的事，不要跟任何人提起，咱儿子儿媳也不行。” 待这对老夫妻进了院子关上门后，不远处，一个隐匿在月光的阴影下的身影缓缓走了出来，此人不是柴五叔又能是谁。 他看了一眼里正家的院子，又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大山的方向，最后毅然决然地转身离开，很快便消失在黑暗中。 遥远的京城。 结束了一整天的皇家祭祀后，萧允在宫里用过素斋才出宫回了睿王府。 在王府正院里，他遣散了所有人，独自一人待在院子里，对着西北方向烧起了纸钱。 忙活了一阵后，他沐浴好，去了书房。 不多时，楚一领着一名身穿黑色劲装的女子到了书房门外，“王爷，夜鹰十九到了。” “进来吧！” 推开书房的门，一前一后走进来两个人。 楚一自觉的往旁边一站，落后他一步的女子便对着主位上的萧允单膝跪地行礼，“夜鹰十九见过王爷。” “起来吧！”萧允打量着下面站得笔直的女子，面容清冷，一身劲装，英气十足。 这便是他为了宋甯母子精挑细选出来的一名暗卫，年纪不大，但武功高强，有她跟在他们母子身边，能让人放心不少。 最重要的还有一点，便是她还会医术，如今扬扬身边，正需要一个会医术的人督促着，至少在那孩子未正式拜入冥山之前，有个人能够传授他一些基础的医理药理。 “从今往后，你便不再是睿王府的暗卫了，你有了新的使命，明日你便即刻出发前往潭州府屏阳县，到了那边，周桓会安排你去到新主子身边做事。” “是，属下遵命！”夜鹰十九拱手行礼，对于自己今后的去向，没有任何疑虑，像他们这样的人，只需要听命办事即可，无需多问。 “行了，下去准备准备吧！” “是，属下告退。” 中元节过后，所有人又恢复到了往常的状态，放了一天假回来的小伙子们，又开始每天忙活起来了。 只是，相对于其他几人的兴致高昂，杭全与杭福两人从回了一趟久违的家回来后，便都显得有些低落。 午间休息的时候，杭安敏锐地发现了他们俩人的异样，遂问道：“全哥，福哥，你们怎么了，看起来没精打采的，难道昨儿个回家，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 杭全与杭福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底看到了失落的神色，杭全叹了口气，“没什么事，就是与家里的亲人多年没见了，感情已经淡化了，回家待了一天，总感觉很陌生。” 杭福在一旁连连点头，他也是同样的境遇，不论当初是因为什么原因而卖身，可如今再回到那个家里，仿佛自己真的不再是那个家里的一份子了。 “嗨！人活一世，有时候不就图个自在吗？要是回那个家里不自在，以后就少回呗！”一旁的杭康拍了拍胸脯道：“看看我们，我们连原来的家在哪都不知道，现在跟着主子做事，我觉得特别自在。” “嗯嗯！我觉得康哥说的很对。”年纪最小的杭发与杭宝两个人点头附和着，“以前在万家做事，我觉得我们就是真正的奴隶，现在跟着主子，我觉得好像流浪在外的孩子找到了家一样。” 几个小伙子轮番上阵，活跃气氛，可算将情绪低落的两个人给开导了。 半下午的时候，柴五叔回来了，他将一个钱袋子交给杭书珩，那里面是他特意跑了一趟小泉村，从杭母的屋里偷回来的她的所有家当。 杭书珩数了数，除了之前他给出去的那张银票，那老太婆竟然还私藏着不少的银子呢！ 他呲笑两声，“呵呵，这老太太倒是挺会藏的。” “我将她藏钱的匣子藏到了张大壮的屋里，估计这会儿，老太太也该发现自己的钱匣子被偷了。” 在小泉村里，任何人家被偷了银子，最先被怀疑的对象那必定是张大壮，毕竟那混蛋玩意还欠着赌坊不知道多少银子呢！ 张大壮确实一直想去偷银子来着，奈何杭母就是个守财奴，天天守在家里，他根本就没有下手的机会。 杭母几乎每天都要抱着自己的钱匣子数好几遍银子，数好后便将匣子放回原来的地方藏起来。 她早就发现张大壮时不时的就爱到她的院子外瞎晃悠，对他可以说是严防死守的，不管他再怎么套近乎，她是一步也不曾让他踏进院子半步。 午后，她睡了一觉醒来，本想着把钱匣子翻出来数数银子，可谁知当她打开藏钱匣子的炕洞时，里头竟然空空如也，她的钱匣子不翼而飞了。 这个认知让她感觉天都要塌了，她的全部家当啊，都不见了…… 是谁偷走了她的钱匣子？ 不用多想，她头一个怀疑的对象，无疑就是张大壮。 于是，顾不得刚睡起来衣裳不整，头发蓬乱的，跑出门便大声嚷嚷起来，一边嚷着抓贼了，一边朝张家跑过去。 第320章 敢让大伙搜屋子吗 她的嗓门极大，嗷嗷地叫喊着，很快就惊动了不少人，就连张里正都得到消息赶着过来了。 张里正到的时候，张有财家的门外已经聚了不少人，杭母在最前面，叉着腰指着张有财家大门破口大骂着：“张大壮，你给老娘出来，把老娘的银子还回来，要不然老娘跟你没完。”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啊？”里正扒开人群走了进来问。 杭母一见里正来了，便开始哭诉道：“里正你可来了，你得为我做主啊！这回可不是我惹的事，是张大壮，是他偷了我的银子……” 想到杭书珩说过的话，让她藏好，要是被人偷了，这一年内，他是一个铜板都不会再给她的。 她说着说着，便声泪俱下了，“呜呜呜……那可是我全部身家啊！那不要脸的玩意，天天守在我院子外溜达，他早就存着那心思了，我是日防夜防，也没有防住啊……” 哭诉了一阵，她又开始对着张家紧闭的门口叫唤起来，“张大壮，你给老娘出来，别躲在里面当缩头乌龟，你要是再不出来，老娘就去报官。” 他们越是不开门出来，在杭母以及众人的眼里，那便是心虚的表现。 院子里头，张有财夫妇以及张大壮媳妇早就听到了动静，但他们也不确定张大壮是不是偷了银子，因此也不敢贸然开门，待在里头不作声，就让外面的人以为家里没人最好。 这会儿听到杭母说要报官，他们心里有些不安，连忙蹑手蹑脚去到张大壮的屋里。 而此时的张大壮，正四仰八叉地躺在炕上呼呼大睡，一点也不受外头的吵闹声的影响。 张有财瞧见他这般模样，气便不打一处来，都啥时候了，还睡得下。 他上前一把想要将熟睡的张大壮抡起来，只可惜张大壮个头太大，又是熟睡状态，沉得很。 抡到一半便脱了手，张大壮又重重地砸回炕上，这么大的动静，再如何沉睡，也得被惊醒了。 “谁、谁……咋、咋了这是？”张大壮迷迷糊糊地坐起来，一时还搞不清楚状况。 “儿啊！我问你，你姑母的银子是不是你偷的？”杭母抓着他就急切地问道：“可都藏好了？没留下什么马脚吧？” “是呀！娃他爹，你一共偷了多少银子？可不能被人给搜出来呀！”张大壮媳妇也坚信此事一定是张大壮所为，心里早就已经打起了将那些偷来的银子据为己有的算盘。 张大壮听得云里雾里的，仍有些摸不着头脑，“什么藏好了？什么跟什么呀？你们到底在说啥？” 张有财一看他还是懵的，刚想给他解释一下，谁知外头的人竟然撞开大门闯了进来。 “好哇！你们果然都在里面，我们叫了那么久的门，你们就是不开，果然是心虚不敢开门吧？你们是不是在商量着怎么藏银子来着？” 杭母一马当先冲进屋里，对着张大壮便是一阵挠，“你个不要脸的玩意，敢偷老娘的银子，你把老娘的银子藏哪去了？” 张大壮没有设防，脸上被挠了一道口子，恼怒地一推，“你个死老太婆你想干啥？”险些将杭母推倒在地上，所幸被旁人扶了一把。 “天理难容啊，偷了银子，还敢打人，没天理了啊！”杭母一屁股往地上一坐，便开始撒泼打滚起来，“里正你可要评评理啊！” “你才不要脸，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儿子偷你银子了？自己银子不见了，凭啥赖到我儿子身上。”张母主打一个只要赖到底，别人也不能拿他们怎么样，爱咋咋地。 “村里谁不知道你儿子在外欠了一屁股债？除了他，还有谁会去干这种偷鸡摸狗的缺德事？” “随你怎么说，反正我儿子没偷就是没偷。” 这时，张里正也走了进来问：“既然你们在家里，为啥刚才大伙在外头敲门那么大的动静，你们不去开门？” “为啥要开门？我们家的门我们想开就开，不想开就不开，要你们管？你们撞坏了我们家的门，得赔钱。”张母死皮赖脸，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 就她这嚣张的气焰，仿佛就像不打自招一般，在场的人，包括张里正，都认为他们心里有鬼。 张里正沉声警告道：“张大壮，若是你偷的，就把银子交出来。” 张大壮这会总算弄清楚怎么回事了，敢情是那老太婆银子被偷了，赖到他身上来了。 他倒是一直想去偷啊，可这老太婆严防死守，他根本就没机会下手，这会儿银子丢了却赖上他了，这锅他说什么都不会背。 “放屁，银子丢了可别赖在我身上，我可没偷她银子。” 杭母见他不承认，嚯地从地上爬起来，指着他的鼻子说道：“你说你没偷，那你敢让大伙搜屋子吗？” “搜就搜，我又没偷银子，还怕你搜不成。”张大壮偷没偷银子，自己心里清楚，答应得那叫一个爽快。 但随后，他又道：“要是没搜到，你们就得赔我家大门，我家大门被你们撞坏了，得赔十两银子。” 十两银子，他咋不去抢呢？ 众人还有些迟疑，杭母却是已经开始在屋里搜了起来。 张里正瞧着张大壮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心里不禁开始狐疑，难不成，真不是他偷的？又或者他已经事先将赃物转移了？ 就在张大壮自信满满，一副胜券在握的时候，杭母却在角落里面的柜脚底下找到了一个匣子，顿时嗷的一声喊了起来。 “找到了，找到了。” 张大壮猛地转过头来，不敢置信地看着杭母捧着一个匣子从角落里走出来，那个匣子他从未见过，也不是他的东西。 杭母当着所有人的面打开了匣子，里面除了寥寥无几的几个铜板，什么银票、银锭、碎银，全都没了。 “你这个缺德玩意，你把老娘的银子藏哪了？” 这怎么可能？他没有偷，不可能，不是他，他没有…… 张大壮此时已经完全处于懵逼状态，根本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第321章 啊！血，好多的血啊…… “不，不是我，我没有……”张大壮百口莫辩，一个劲地否认，“你别想陷害我。” “你还有脸说不是你？我的钱匣子都从你屋里搜出来了，你还想抵赖。”杭母抱着空荡荡的钱匣子，框框地就往他身上一顿砸。 张母和张大壮媳妇立即上前解救，制止着杭母打人的行为，很是理直气壮的嚷嚷道：“你凭啥打人啊？钱匣子谁没有？你以为就你有吗？” 张大壮媳妇更是直接颠倒黑白，“对，那是我的钱匣子，是我用来藏私房钱的，我好不容易藏了几个铜板，你一来就给我捅出来了。” 张大壮似乎得到了某种暗示，连忙接话道：“就是，那明明是我媳妇的钱匣子，咋就成了你的了？我知道了，你就是看我不顺眼，就想陷害我，你太恶毒了你，亏我还是你侄子呢！” 众人看他们说得言辞凿凿，一时竟也无法断定这究竟是谁对谁错了。 谁知，杭母却是讽刺地一笑，“我看你们嘴硬到什么时候，我的钱匣子我都都是做了记号的。” 她说着，便将钱匣子翻过来，露出底部那被她曾经用刀子划拉得歪歪扭扭的字眼。 张里正凑过来看了好半晌，才勉强地认出来，那写的正是杭母她自己的名字。 真相不容置疑，这钱匣子是杭母的无疑，张里正不由得沉下了脸，“张大壮，你将银子藏哪了？赶紧交出来。” “我说了不是我，我没有偷银子。”张大壮极力辩解着。 但因为他们之前颠倒黑白，倒打一耙的行为，根本就没有人相信他的话。 “你说不是你偷的，那钱匣子怎么会在你屋里藏着？” “我咋知道怎么回事，我也不知道她的钱匣子怎么会在我屋里，反正不是我偷的。” “钱匣子从你屋里搜出来，你又解释不清楚，就没办法证明自己的清白。”张里正口吻异常严肃地说道：“不是我吓唬你，你这是偷盗，是强盗行为，你要是把银子交出来，一切都好商量，要不然，闹上官府，你是要被打板子吃牢饭的。” 张大壮一听要打板子、吃牢饭，他就慌了，脑子里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跑，先跑了再说。 趁着众人不备，他奋力冲开堵在门口的人，拔腿就往外跑。 “别让他跑了，快拦住他。”杭母为了追回银子，那也是拼了老命，穷追不舍。 张大壮在院子里挣脱了几个意图拦下他的人后，眼看就要跑出大门了，却与外出割猪草回来的三丫撞了个正着。 三丫瘦小的一个被撞翻在地，猪草、野菜、镰刀，散落一地。 而张大壮也因此被绊了一跤，刚从地上爬起来，气愤地狠狠踹了三丫一脚，顿时将刚爬起来的小丫头给踹出三米之外，趴在地上一时爬不起来。 就耽误了这一下功夫，杭母已经追了上来，扯住他后脑勺的头发，对他又抓又挠的，下手一点也不手软，“你把我的银子藏哪了？藏哪了？赶紧交出来。” “放手，你这个疯老太婆。”张大壮挣扎着，她越挣扎，杭母薅得越卖力。 “缺德玩意，把我的银子交出来，交出来。”杭母躲在他身后使劲薅着他的头发，同时也躲开了他几次胡乱的攻击。 “你放开我儿。” 张母与张大壮媳妇见这阵仗，哪能看着自己人吃亏啊，纷纷加入战场，一个去扯杭母的头发，一个去掰她的手，试图将张大壮从她的手中解救下来。 一时间，场面混乱不堪，张里正看不下去，连忙让一旁看热闹的人搭把手，“快，快将他们分开。” 众人一拥而上，费老大的劲才将扭打在一起的几人分开。 挣脱了束缚的张大壮，还想着逃，但杭母银子没讨回来，又岂能让他如愿。 就是被人拉开了，她没再扯着张大壮的头发，却改揪着他的衣服，总之就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逃走。 “我告诉你，你别想跑，把我的银子还给我。” “你是不是有病？我都说了我没偷我没偷，放开。” “你没偷我钱匣子为啥在你屋里，你没偷你跑啥？” “你给老子放手，否则别怪我不把你当长辈了。”张大壮扯了几下，都没能将自己的衣服从杭母的手中扯出来。 这死老太太，力气咋就这么大呢！ 张大壮越是扯，杭母揪得就越紧，他一怒之下，冲着杭母的面门就是一拳，“我去你的。” 杭母那一瞬间便觉得天昏地暗、眼冒金星，手上的力道不自觉松了一些。 张大壮见她还没完全松手，随后又朝她踹了一脚。 杭母再如何泼辣，也只是个妇人，力气又岂能与一个壮年小伙相比。先是被捶了一拳，紧接着又被狠狠地踹了一脚，她踉跄了几步，整个直挺挺地朝后倒下去，倒在了那一堆猪草野菜堆里。 任谁也没有想到张大壮居然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对一个长辈动手，这一波操作，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 饶是张有财夫妇，也是同样没有料到张大壮的会这样，震惊得一时都说不出话来。 “张大壮，你这个混账东西，你怎么能这样对一个长辈动手。”震惊过后，张里正率先反应过来，出声斥责道。 “哎呀！这个张大壮也太可怕了，明明是他偷了银子还想跑，这会儿连长辈都打，这种人还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 一旁看热闹的众人，都开始小声地议论了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反应过来，杭母倒下后竟是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了。 “她怎么不动了？莫不是晕过去了吧？” 张里正只觉得脑壳疼，这都什么事啊？时不时的卷进这种事情中来，他得少活十岁。 揉了揉眉头，挥挥手，“赶紧地，先将人弄到屋里躺着吧。” 几名热心肠的妇人闻言，便一块上前，想要将她杭母扶起来，抬到屋里去。 可她们才一走近，刚蹲下就要去扶的时候，忽的瞧见杭母的后脑勺下方，那堆猪草野菜里居然混杂着湿漉漉的一片鲜红。 “啊……血，好多的血啊……” 第322章 死讯 妇人们的惊叫，引起了众人的注意，纷纷都围过去看。 果然，细看之下，那一堆猪草上已经被血染湿了不少，血液渗过猪草，在地面上已经浸湿了一大片。 “天啊！怎么回事，咋流了这么多血啊？” “她、她该不会，该不会死了吧？” 有胆大的，伸出手去探了探鼻息，随后惊恐的缩了回来。 张里正焦急地问：“咋样？” 那人结结巴巴地道：“里、里正，她她她，她、她没气了……” “什么？”张里正大惊，忙不迭地凑过去，要亲自确认一下。 他伸出手去探了探，果真是没气了。 其他人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杀、杀人了，张大壮杀人了。” 张大壮一听自己杀了人，一张脸瞬间煞白，腿都软了，不断打着摆子，险些连站都站不稳。 张有财夫妇和张大壮媳妇也好不到哪里去，早就没有了方才骂骂咧咧的气势了。 “怎、怎么可能，不就摔一下吗？咋就死了呢？”张母嘀咕道。 张里正和几个胆子大的汉子一同查看杭母的强势，将她的头稍微抬了抬，这才看清。 她的后脑勺处竟然插着一把镰刀，那镰刀的尖尾部分已经没入后脑勺，边上还划拉了好大一个口子，血流如注，让人触目惊心。 一些胆小的人只看了一眼，便不敢再看，那血哗哗的流，实在太吓人了。 有人叹息道：“太惨了，银子银子没追回来，这下连命都搭进去了。” “里正，这可咋办呀？” “来个人，去县衙报官。”张里正起身，恢复了冷静。 有这么多人亲眼瞧见，张大壮对杭母动了手，才会导致这样的结果，她若真的死了，那张大壮是怎么也赖不掉的。 张母一想到这里，也顾不上别的了，推着张大壮，小声对他说：“大壮，快跑，你快跑，先找个地方躲起来。” 这个儿子虽然没什么出息，但再怎么没出息，那也是她儿子啊，她自然是不希望他被官府抓去处死的。 张大壮如梦初醒，他此刻正好离大门很近，趁人不备，一下子便跑了出去。 几乎是张大壮一有动作，张里正便发现了，连忙吆喝众人擒拿张大壮。 “快抓住张大壮，别让他跑了。” 杭母见事情败露，也开始不管不顾了，拉着张有财就堵在门口阻挠众人的脚步，为张大壮争取更多逃跑的时间，“儿啊，快跑，跑快点，别让人抓住了。” 张大壮媳妇甚至将那之前被撞得摇摇欲坠的院门给关上不让人追出去，“不准出去，谁都不准出去。” 因为他们的阻挠，最后等众人撞开了门出去时，那扇门也彻底罢工了，而张大壮也不见了踪影。 张里正顿时气得脸色铁青，对着张有财夫妇说道：“张有财，你们这是包庇杀人凶手，张大壮跑了，你们就等着吧！衙门不会轻饶的。” “里正，这怎么能算杀人呢？这是意外，这不是我儿有意的啊！”张有财忙不迭地解释道。 “是不是意外，得等官府衙门来了人再下定论，可你们如今放走了张大壮，只会罪加一等。” 当下，张里正也不想听他们辩解，他派了一部分人出去找张大壮，又安排了一部分人将张有财这一家子看管起来。 最后，他喊来了一个后生，耳语几句，那后生点了点头，很快便离开了。 杭书珩得到消息的时候，他正在带着人在那片空地上视察，原因是周桓直接带了工匠上门来了。 至于为什么是这个时间上门，是因为周桓今日找上工匠时，那人一看见图纸，便赞叹不已，也不管时间合适不合适，迫不及待地就要马上出发。 周桓拗不过，被那人缠得不行，只得将人带到了上塘村来。 一到杭家，见到杭书珩已经完成了的那个实体模型沙盘时，别说工匠师傅了，就是周桓都惊叹不已，两个人两双眼睛，一瞬不移地盯着那个沙盘看。 单这么看着不过瘾，两人又摊开图纸，与沙盘一对照，简直一模一样，图纸上的每一个细节，在沙盘上都没找得到。 最后，杭书珩带着两人到了那片空地上，拿着图纸与他们一一讲解，每指到一个地方，他就会告诉他们那里是图纸上的哪一处。 这一通逛下来，这片土地上将来所建好的模样，已经在他们的脑海里成型了。 “杭童生，你真是个神人啊！佩服，佩服。” 工匠师傅当即就答应要接下这笔生意，并且给出相当合理的价钱，不多要，也不贱卖劳动力。 杭书珩对这个时代的建筑这方面的行情不大了解，转头询问周桓的意见，见周桓点头，杭书珩便知道这个价格是合理的。 双方口头上几乎达成了协议，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柴五叔脸色不大好地来找到他，说小泉村来人了。 具体什么事，小泉村的人没明说，只说是杭母出了事，必须要当面与杭书珩说。 一行人回到杭家，门外停着一辆牛车，有两个后生在那等待着。 见到杭书珩，小泉村的两个后生连忙凑过来，将杭母的死讯告知于他，然后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给他听。 一行人闻言，脸色巨变，噩耗来得这么突然…… “周叔，严师傅，今日书珩有事在身，恐无法招待二位了。”收拾好情绪，杭书珩冷静地朝周桓二人致歉。 “书珩，你快去吧！为逝者料理后事要紧，其他的事情都可以暂且放一放。” “是啊！人生除死无大事，杭童生，你要节哀啊！你先忙完大事，其他的事情咱们回头再详谈。” 杭书珩朝他们拱手：“多谢理解。” 周桓二人也不留下耽搁他的时间，连院子都不进了，在门口道别后，直接上了马车就走了。 送走周桓二人后，杭对小泉村的那两个后生道：“多谢两位小哥前来送信，你们先行回去，我们有马车，随后便能追上你们。” 第323章 请节哀 宋甯带着扬扬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回来，与刚赶着牛车离开的两个后生擦肩而过。 “他们是谁啊？”她问了一句，看他的脸色不太对劲，然后又瞧见柴五叔将马车从后门牵了过来，“这是要出门？” 宋甯疑惑，都下午了，这个时候出门，难不成今晚是不打算回来了？ “嗯！”杭书珩应了一声，拉着她进门，跟她说了杭母的死讯。 宋甯一听到这消息，也是大为震惊，这太突然了。 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从前那老太太总闹腾，甚至三番五次想害她，她当时是真的想让那讨厌的人永远消失。 可如今，突然间听到人没了的消息，这心里也没觉得有多解气，人死了，所有的恩怨与矛盾也都不复存在了。 杭书珩简单地交代了几句，便上马车走了，等他们走后，宋甯带着扬扬也出了门，直接去了老族长家。 老族长等人得知这个消息时，先是震惊，而后便只剩下唏嘘。 宋甯听着长辈们唏嘘一阵过后，才讲明了自己此番前来的用意，“叔公，我有个请求。” 她顿了顿，斟酌了一下说辞，接着说道：“她再怎么说，也是书珩的生母，不管她过去犯了多少不可原谅的错，如今她人也去了，身后事却还没有着落，很多事情咱也不能再去跟个死人计较什么，所以我想请求叔公，您看能不能将她老人家重上族谱，让她葬入杭家祖坟。” 老族长沉吟片刻，问道：“这是你的意思，还是书珩的意思？” “叔公，这是我们一起做的决定。”宋甯答得很肯定，并与老族长说了一些自己的想法。 倒不是她对杭母那人还存有多少的感情，只是人已经死了，他们身为儿子儿媳的，总不能什么都不做。 若是装一场孝顺，能换来一番美誉，他们也不介意做做表面功夫。 重要的一点便是，这样做，让人挑不出毛病来，日后杭书珩走上仕途，若有人想拿这个事情来说事，也是没有空子可钻的。 老族长听着宋甯分析这些利弊关系后，他对宋甯的感观又上升了一个高度，小小年纪，居然有如此见地。 他不住地点头称赞道：“书珩能娶到你这样一个媳妇，是他的福气啊！娶妻如此，何愁不成大事，这事，叔公答应你们了。” “那我就在此谢过叔公了。” 宋甯起身行了一个礼，之后也没有在老族长家多逗留，说了几句话便走了，她眼下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张罗。 另一边，杭书珩已经来到小泉村，彼时，杭母的遗体已经被人抬到一块躺板上，并盖上了一层布。 他的出现，让现场吵哄哄的人们顿时都安静了下来，全都张望着他。 张里正走过来，与杭书珩复述了一遍事情的经过，并说明他已经派了人去县里报官，约莫差不多官府的人也该到了。 在场所有的人，都是这件事情的目击者，听着张里正的陈述，也纷纷在一旁补充附和。 “多谢诸位。”杭书珩朝众人点头示意，走到杭母的遗体旁，掀开白布，看了一眼她的遗容。 “杭童生，发生了这种事都不是大家所愿，但既然已经发生了，你、你节哀吧！”张里正跟在一旁，想说些开解人的话，可话到嘴边，最终只剩下一句节哀顺变。 杭书珩转过身来，朝张里正拱手，“多谢里正派人告知于我，今日之事，说到底，都是金银这等身外之物引起的，若不是我给她老人家留下一笔银子，也不会遭人惦记，从而引发了这个悲剧。” 说完，他走到张有财一家面前，表情阴冷地道：“你们最好祈祷张大壮能自己投案自首，否则他就是畏罪潜逃，而你们也犯了包庇之罪，不要以为将他放走，你们还能够全身而退。” 张有财挣扎着，企图与杭书珩攀谈感情，“书珩，大外甥，这一切都是意外，你表兄他也是被吓到了才跑的，你娘再怎么说也是我妹子，她走了，我也很难过……” “少跟着打感情牌，你这些话，还是留着到衙门公堂上去说吧！”杭书珩根本不听他啰嗦，转身就走。 他吩咐柴五叔去县城的棺材铺打棺材，务必要明日一早送过来。 柴五叔一走，他又冲院子里的众人说道：“麻烦诸位搭把手，在堂屋里支起一个临时的灵堂，在棺材运回来之前，让我母亲先有个安生的地方受着香火。” 在这等生死大事的面前，孰轻孰重众人都能分的清，自然都不会推脱。 一人出一把力气，灵堂很快便布置出来了，杭母的遗体也被人从院子里抬进堂屋停放着。 孝衣披上，香火燃起，这张家的堂屋，便成了一个临时的灵堂。 做好这些事情后，已经是傍晚了，衙门的人也是这个时候到的，来的竟然还是老熟人。 “杭童生，你这是？”王进看见杭书珩时，还很是惊讶，再留意到他这一身装扮时，便明白了过来，“请节哀！” “王捕快，有劳你们走一趟了。”杭书珩面无表情地朝他点了点头，随后将张里正引荐给他，“我对事情的来龙去脉并不是特别清楚，这位是小泉村的张里正，他会为你们叙述案情的经过。” “差爷，咱们移步说话吧！”张里正从善如流地将衙门的人引到院子里说话。 张有财等人瞧见那衙门的人和杭书珩居然如此热络，看起来似乎关系还很不错。杭书珩和衙门的人能说得上话，那他岂不是不会放过他们了，一想到这样的可能性，他们顿时便生无可恋了。 衙门的人从张里正与村民那里了解到了事情的经过后，便将张有财夫妇与张大壮媳妇重新捆结实了。 “你们包庇凶手，助凶手逃走，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还是跟我们走一趟吧！” “另外，两天前，城郊的小树林里发现了几具男尸和一具女尸，我们怀疑那具女尸有可能是你们的女儿张翠菊，跟我们到衙门义庄去辨认一下。” 一想到两天前，几个衙役捕快都露出古怪的表情，当时他们到达现场后，那场面，简直不堪入目…… 第324章 重上族谱 王进避开旁人，与杭书珩说了会话，正好也提到了那片小树林里的命案。 杭书珩静静地听着，面不改色。 “已经查清那些男死者的身份，是县城赌坊里头的人，至于那名女死者，很可能是张翠菊。”王进对张翠菊也算是有一点点了解，毕竟她曾跟过万宝禄，在他们这些官差衙役面前，也曾蹦哒过。 杭书珩沉思片刻，便道：“若能确定那些是赌坊的人，那么那名女子，十有八九就是张翠菊。” 他将张大壮为还赌债，用张翠菊来暂时抵债的事情，大致地说了一下。 王进了解情况后，点了点头，没等再说什么，那边便开始催促他了，他只能暂时与杭书珩道别。 眼看自己的爷奶和娘亲就要被官差带走，张大壮的儿子狗蛋便哇的一声哭嚎了起来，瞬间躺到地上打起了滚。 衙门的官差可并不都是什么心软的主，被他闹腾得不耐烦，大喝一声，那瓜娃子顿时就老实了。 村里的好心人担心这孩子闹得人烦，生怕他吃苦头，连忙将人暂时带走。 而缩在墙根下的三丫，在听到官差说有个死了的人，有可能是她的娘亲，她小小的脸顿时煞白了。 然而，脸上的表情却是木木的，若不是看她那惨白的脸色，旁人还以为这孩子对她的娘亲已经没有任何一丝情感了。 张有财家三人被带到县衙，当天天色已晚，只是走走过场便将人扔进大牢关了一晚，第二天一早便开堂审理。 作为死者家属的杭书珩，自然也被宣到了衙门，与他同行的，还有张里正以及小泉村的一些村民，他们都是自愿作为证人前来的。 有了小泉村的一干村民的证词，事情的经过清楚明了，张有财等人故意放走了凶手的行径想赖也赖不掉。 最终，县太爷判处他们廷杖三十以儆效尤。打完板子，三人就只剩下半条命了。 随后，县太爷又命人抬上来一具女尸让他们辨认，确实是张翠菊无疑，县太爷当场便命他们将尸体领回去。 自从经过万家那件事后，这个县太爷如今管事还算比较积极，让县衙里的二把手县丞大人倒是闲得很，仿佛有种要被架空了的感觉。 县丞彭得胜近日来便是在担心被架空的焦虑中艰难度日，心里一直憋着一口浊气没处发泄。 今日见到杭书珩，这个让他无比讨厌的男人，他就想挤兑，“杭童生，你还真是咱们衙门的常客啊！” “县丞大人，学生也不想啊！”杭书珩面无表情地说道：“可能我这个人是被什么瘟神附体了吧，总是发生一些倒霉的事情，大人日后见到学生还请绕道走，免得将霉运过到大人的身上。” 说罢，杭书珩也不看彭得胜难看的脸色，朝县太爷拱手道：“大人，可否允许学生先行退堂，家母的身后事，还等着学生回去料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县太爷还能说啥，只能拍了拍惊堂木，宣布退堂。 一行人从县衙出来，杭书珩自有马车出行，走时带上了小泉村的部分村民。 至于张有财一家，被打了板子险些去了半条命，又被要求带走张翠菊的尸体，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张里正便与几位村人留下帮忙，用牛车将他们一家，活的、死的，一块送回了小泉村。 张翠菊的尸体被村里人张罗着，在山上寻了块空地，草草地就给埋了。 “唉！今年这个七月还真是太不吉利了，这好好的，就连续死了两个人。” 而在张家这边，杭母的遗体已经入了棺木，也请了道士前来做法事，做完一场法事，棺木便被运回了上塘村。 杭家这边的灵堂已经布置好了，待杭母的棺木运回来，停灵两日后便可出殡入土。 这期间，不少人得到消息，都纷纷前来吊唁。 万卷书屋的陆掌柜与周桓父子二人同行，他原本这两日便想来找杭书珩谈谈那本小画册的事情，却没想到杭家出了这样的事情，那事便只能先往后放一放。 王进也忙中偷闲地前来吊唁，小树林那件命案至今仍无头绪，如今县衙里的捕快与衙役几乎都没得什么空闲，他在杭家只逗留了一会便离开了。 最值得一提的，便是杭书珩之前去拜访的那位江老也来了。 他老人家倒不是特意来吊唁的，他只是对杭书珩的图纸感兴趣，自己找上门来，却没想到碰到了这样的事情，赶巧了。 人既然已经来到了这里，不可能当做没看见而打道回府，碰到了这样的事，必定是要前去吊唁的。 对于江老的上门，杭书珩是意外，又在意料之中，只不过来的时间不太凑巧。 因为抽不开身，杭书珩与江老寒暄几句后，便拜托还未离去的周桓代为招待。 怎么说他也算是明面上的另一位东家，由他招待江老，也不算失礼。 周桓知道江老对这些木头玩意有兴趣，直接将他老人家带到了水生家这个临时的小作坊里参观，说得再多，还不如眼见为实。 江老在这里看到了许多看起来不复杂，却又是人们未曾想到过的物件，被这群年轻人做出来了，也看到了几样他在杭书珩的那本图册上看到的实物，眼神热切。 在水生家的小作坊里待了一上午，甚至给了小伙子们许多的指点，让人醍醐灌顶，也让小伙子们受益匪浅。 在杭母下葬的当天，老杭家再一次开祠堂，请族谱，将杭母的名字重新记上族谱，随后，杭母的棺木也顺利葬入了杭家祖坟。 村里人对于杭书珩两口子为生母请求重上族谱的做法，一致的好评，都在称赞他们两口子为人厚道、孝顺。 老族长听到了村里对杭书珩两口子的口口称赞，越发觉得将杭母重上族谱，是个明智之举。 第325章 签订契约 周桓的办事效率极高，在杭书珩抽不开身的这短短几天的时间里，已经与负责建筑的工匠师傅谈妥了各种细节，等到杭书珩能抽出时间来的时候，只需要拍板决定即可。 此外，周桓还派了一名管事来听候杭书珩差遣，只要是管事能够做决定的事情，基本上就不需要杭书珩再出面。 至于江老，在参观过水生家的临时小作坊后，虽然并未给个准信，但这几天他都留在了县城，偶尔有到上塘村来给小伙子们指点一二。 这期间，杭书珩抽空到水生家与江老见了一面，交流了不少心得。 当着那些小伙子们的面，杭书珩大手一挥，对江老说道：“您老若是愿意，这些个小子日后便都是您的徒子徒孙，无论他们日后有多大的出息，也都是您带出来的。” 小伙子们很是配合，齐刷刷地喊了一声师父或师公。 这一通彩虹屁吹下来，江老即便嘴上没说什么，但那脸上骄傲的笑意却是怎么藏也藏不住。 在周桓派来的管事不遗余力地配合下，作坊之事已经正在紧锣密鼓地张罗着，就连开工的日子都已经看好了，完全不需要杭书珩操多少心。 杭母的头七一过，杭书珩也开始忙碌了起来，首先与周桓还有工匠师傅碰见一次面，将作坊的事情正式拍定下来。 其次，又带着周桓派过来的管事去见了里正一面，“叔，这位是周管事，日后将由他负责选人用人这方面的事情，这件事情我不会插手，全程由你俩可以商量着来。” 将选人用人的琐事交给他们两人负责，这样一来，杭书珩能省去不少麻烦，就算有人想走后门找到他面前，他也能推脱得掉，他可没有功夫去应付那些想投机取巧的人。 也就是在周管事与里正见过面之后，第二天，里正便邀请周管事一同到晒谷场，开始召集人手。 只等人手招齐了，日子一到，便可以直接开工。 如杭书珩所猜想的一样，自从村里开始召集人手后，果然还是有不少人想着走杭书珩这条捷径，最后都被杭书珩给回绝了。那些人不得已，只能灰溜溜地又跑到里正家去报名。 而里正为了能让村里每家每户都能有人被选上，与周管事商量出来不少的方案，可谓是煞费苦心，用心良苦。 周管事看在眼里很是敬佩，这样为村里人着想的里正，并不多见啊！可有些人居然还想着要绕过里正直接找上杭书珩那位东家，就挺不知好歹的。 在最后确定好人选后，没有一家被落下，里正愁了许久的心，也算是安定了下来。 然而，在确定好人选的时候，他还是免不了事先敲打一番，免得这些人以后不认真做事，而失去了这样一份好差事。 而杭书珩这边，也没有闲着，带着工匠头头严师傅，再次实地勘察地形，这一次，他们不仅带上图纸，还带上了沙盘模型。 江老决定留下来后，便住进了杭书珩在县城的那座宅子里，每日与一群年轻的小伙子在一块，觉得自己的心态都年轻了不少。 作坊的选址就在水生家里的边上，杭书珩与严师傅在勘察地形的时候，江老见了，便跟着去凑了凑热闹。 当他看到图纸与沙盘模型时，比严师傅第一次看到时要淡定许多，原因无他，只是因为他在此之前，已经见识过杭书珩不少的奇思妙想了。 忙完了这些事情，万卷书屋的陆掌柜的便再次找上门来，为的是那本小画册的事情。 最初杭书珩将那本小画册留给他时，他还不能断定什么。 可当他将画册带回家，给自家夫人看过，以后他夫人又拿到其他交好的夫人面前炫耀了一番。 如此一来，便一发不可收拾了，那几家交好的夫人都来询问这本画册的出处，甚至连那几户人家里孙辈的小公子小小姐都嚷嚷着要买一本。 陆掌柜顿时便想抓住了这一次的商机，当机立断，就要找杭书珩谈谈，却很不凑巧，碰上了杭家办丧事。 这不，杭书珩如今一得了空闲，他便迫不及待地找上门来了。 只是，这一次的谈判，杭书珩一改之前温和的态度，很坚定地叫了一个五五分成的高价。 陆掌柜的也算是继周桓之后，第二个见识到这个年轻人的难缠。 明明平日里相处起来，是那么温和有礼的一个人，怎么谈起生意来，却像个老油条似的。 陆掌柜的有苦难言，谁让他有求于人。 磨破了嘴皮子，好说歹说说，最后承诺了万卷书屋的所有书籍可供杭书珩父子二人随意免费借阅，总算叫杭书珩让了一步。 最终以六四分成签订契约，万卷书屋六成，杭家拿四成，或者更确切地说，是杭家的小公子拿四成。 签订契约的时候，杭书珩又强加了几条霸王条款，譬如甲方不得以任何理由强制乙方交稿，一切以乙方自愿为主。 陆掌柜的快要麻木了，他想抗议，又担心一言不合，杭书珩就不和他谈了，万一一转身他找上了别家书斋合作，那他岂不是错失了一笔生意。 最终，他还是苦哈哈地签下了那份契约。 刚签完契约，宋甯母子便回来了，见到家里有人，他们并不太熟悉，最近家里来人可太多了。 “家里来客人啦？”宋甯笑着与人见礼，扬扬也在一旁脆生生地喊了人，“爷爷好。” “诶！好，你叫扬扬是吗？你画的小葫芦娃的故事，真是太好看了……” 陆掌柜的见到扬扬，那稀罕劲便上来了，拉着小家伙就与他说葫芦娃的故事，旁敲侧击地打听起后续的剧情。 一说到自己的领域，扬扬便来劲了，一点也不怕生，小嘴吧啦吧啦地开始说起来。 若不是杭书珩适时地支开了小家伙，那点压箱底，非得让人给掏空了不可。 “杭童生，我可没有催稿……” “你没有催稿，你那是骗稿。” 目的被揭穿，陆掌柜的尴尬地笑了笑，最后也没有在杭家多待，带着不上不下的心情离开了。 第326章 这种玩笑以后不许再开了 从上塘村离开后，陆掌柜回到县城，与周桓吐槽起杭书珩的难缠。 周桓见终于有人与他一样，在同一个人身上经历过同样的遭遇，那个乐呵劲，看得陆掌柜的恨不得扒下他那层笑脸。 就在陆掌柜的快要到恼羞成怒的边缘时，周桓还是给了一个暗示，“行了行了，能与杭家有合作往来，是好事，你不会亏的，那一家子，可全都是宝，好好珍惜吧！” 陆掌柜的不禁有些好奇周桓对杭书珩的态度，“我说老周，你为何会如此看中那位杭童生？从前也没听说过你会对哪家的后生看得上眼的，怎么那杭童生就偏偏入了你的眼？” 说到这，他顿了一下，眯起了眸子看着周桓，狐疑地道：“难不成，是你闺女看上了人家，你想为自己的闺女选婿？可是不对呀！那杭童生可是有家室的人，难不成你要让你家那丫头去做小？” 他说什么都好，周桓都一笑置之，可一听他说到自家闺女，周桓顿时便炸了，“你闭上你那张臭嘴吧你，你闺女才去给人做小。” “嘿，我说周桓，好端端的你怎么骂人呢你？”陆掌柜的被吼得有些莫名其妙，但涉及自家闺女的清誉，他也带上了点情绪，“关我闺女啥事啊？你居然说我闺女。” “我骂你怎么了？我骂你还是轻的，你再胡说八道，我还要打你呢我。” 陆掌柜的：“你、你不可理喻。” 周掌柜的：“你血口喷人。” 陆掌柜的：“我血口喷人啥了？” 周管事的：“你说我闺女给人做小。” 陆掌柜的：“你也说我闺女给人做小。” 周管事的：“是你先说我闺女的。” 周霆周茹兄妹俩来到花厅前的时候，就看见了这样的一个光景，两个掌柜的在花厅里正吵得不可开交、面红耳赤。 周茹耳朵很灵光地听到了他们提到双方的闺女，她无辜地看向自家兄长，她怎么了，怎么就成了她要去给人做小了。 周霆握拳放到嘴边，假意地咳了两声，并未引起花厅里两位长辈的注意，他又加重声量咳了两声，依然没引起注意。 最后，还是周茹喊了一嗓子，“爹，陆叔叔，你们在做什么？” 花厅里的争吵戛然而止，两位掌柜的不自在地看了门外的兄妹俩一眼，然后甩脸子各坐一边。 兄妹俩抬脚步入花厅，来回打量着花厅里暂时相看两相厌的两位掌柜的，周茹秀眉一挑，说道：“怎么回事呀，我怎么都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要去给人做小啦？爹，陆叔叔，你们谁来给我解释一下？” 她这一问，两位掌柜的顿时便闹了个大红脸。 周桓没好气地瞪了陆掌柜的一眼，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陆掌柜的自然也不甘示弱地回瞪他一眼，然后别过头去。 “怎么，刚才不还吵得挺起劲的吗？怎么都不说话了？”周茹蓦地冷着一张小脸，她这个无辜躺枪者都没生气呢！他们还好意思生气，“都一把年纪的人了，怎么还跟小孩子似的吵架，吵架就吵架吧！怎么还牵连无辜呀？” 周霆一本正经地点头附和道：“没错，吵架就吵架，怎么还牵连无辜，什么话都敢往外说，你们的闺女还要不要清誉了？” “误会，大侄女啊！都是误会，你别跟陆叔叔生气。”陆掌柜的自知理亏在先，认错的态度异常地诚恳。 周茹点头，又看向自家爹爹。 “我、我也有不对的地方。”周桓嘟囔着也承认了自己的错误。 周霆拉着自家妹子坐在一边，看着两个已经认识到错误的长辈，像审案似的说道：“既然是误会，那就得把误会澄清，两位掌柜的，都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两位掌柜的对视了一眼，目光碰撞后，又迅速移开，都还没释怀呢！ 周桓没好气的将事情的起因说给兄妹俩听，说完还不忘挤兑一下陆掌柜的，“胡说八道。” 陆掌柜的也没好气地反驳，“那我、我那不是误会了吗？你说清楚不就好了，为何还要说我闺女。” “是你先说我闺女的。” “都说了是误会，误会。” 眼瞅着两位掌柜的又要吵起来的架势，兄妹俩连忙打断他们。 听到了事情的起因，周茹也是哭笑不得，同时也有些气恼，这陆叔叔怎么像个妇人似的，这种事亏他想得出来。 “这种玩笑以后可不许再开了，我和宋姐姐情同姐妹，我对杭童生，就像对哥哥一样，没有任何非分之想。”她可是忠实的珩甯党，谁要是敢破坏他们的夫妻感情，她头一个不准。 “大侄女，是陆叔错了，你别跟陆叔一般见识。”陆掌柜的面对小辈时向来都是和颜悦色的，认错态度也很是积极。 “这件事情，你们两位都有不对的地方，所幸是在自家里，这要是在外头让人听了去，茹儿和陆家妹妹的名声，可就让她们自己的亲爹给毁了。” 周霆严肃着一张脸在一旁开始说教，把两位意识到犯了错的掌柜的说得哑口无言，汗流浃背。 吵架的时候是过了嘴瘾了，这回过神来一想，还真是有些后怕，闺女的名声差点就让他们自己给败坏了。 随后，周霆又补充道：“茹儿还好，她年岁小，我和爹还想多留她两年再给她议亲，倒是陆家妹妹，正在议亲了吧？这个时候要是传出去不好的话，这不是坑害了她吗？” “是是是，阿霆说的是。” 两位掌柜的都明白，周霆说的是事实，也开始互相赔不是。 “老陆啊！是我不对，咱们几十年的老朋友了，你甭跟着一般见识。” “嗨，我有错在先，咱都是为了自家闺女，差点好心办坏事。”陆掌柜的只觉得汗颜，“咱俩都活了这么大岁数的人，还要被孩子们训话，哎呀！羞愧啊！” 第327章 开工 上塘村。 最近家里事多，每个人都有些事情在忙，柴五叔晌午时回来的时候，宋甯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她好像好几天没见到他了。 “叔，你这几天在忙啥呢？” “夫人，我出去替公子跑腿了。” 宋甯点点头，也没多过问，“辛苦你了，赶紧洗洗手吃饭吧！” 吃过午饭，柴五叔便跟着杭书珩进了书房说事情。 “张大壮已经找到，找到他的时候他一个人躲在山上，我擅作主张将他丢进大山喂野兽了。” 柴五叔认为，那人留下反正也是个祸害，还是弄死了好。 “县衙那边还在找树林凶杀案的凶手，毫无进展。” 此话刚说完，柴五叔才觉得说了等于白说，那能有什么进展，要有进展，他们俩还能好好的坐在这说话？ 杭书珩显然也想到这点，忍俊不禁，“叔，你觉得，把这个罪名嫁祸给张大壮怎么样？” “不合适。”柴五叔摇了摇头，“那些赌坊的人，皆是被内力深厚的人所杀，张大壮只是一个酒囊饭袋，他做不到。” 毕竟，没几个人能像他这位年轻的主子一样，毫无内力，还能掰断人的脖子。 杭书珩默了半晌，忽而笑道：“叔，没看出来，你也是有点冷幽默在身上的人啊！” 内力深厚之人，这是在变相地自夸吧！ 柴五叔面无表情，没有回应他的玩笑话。 “那事，咱们别管了，以免引起衙门的注意。” 作坊开工的日子即将来临，宋甯也没有闲着，她要负责起后勤的工作。 在开工的前几天，宋甯便找上了一些村里干活利索的妇人，想请她们来负责作坊的后厨工作，专门为干活的人们张罗一日三餐。 平日里走动得比较勤的几家人，宋甯自然是要优先考虑，孙家婶子、里正媳妇何王氏，还有老族长家的几位婶子，她都挨个去打了招呼，并且得到了准信。 除了几位关系比较亲近的婶子们，她们还向宋甯推荐了几个村里做事利索，为人也不错的婶子，宋甯都一一去打了招呼。 村里卖豆腐的大毛娘，宋甯也曾去问过，她常去买豆腐，觉得大毛娘这人处着还行。 大毛娘很是感激宋甯的邀请，但她还是拒绝了，说是大毛爹已经被选上去作坊帮忙，她要是再去，家里的豆腐摊子靠大毛奶奶一个人根本做不过来。 宋甯表示理解，她来之前确实没想这么多，不过就算大毛娘不能去作坊帮忙，作坊以后少不得有需要豆腐的时候，到时候也算能照顾到她的生意。 “行，没事，是我没考虑到这么多，家里的生意为先。” 与大毛娘寒暄了几句，宋甯便离开了，却被人在半道上给堵了。 “扬扬娘。”堵人的不是别人，正是何大柱那个新媳妇小荷。 “你找我，有事？”宋甯问。 小荷忙不迭地点头，她是来自荐的，“扬扬娘，你是不是找人去作坊厨房帮忙的，能不能算我一个，我以前在万家的时候，在厨房里待过，我会烧很多菜的。” 她也知道半路上堵人是不太好，但她若不主动一点，以两家从前那不太友好的交情，宋甯根本就不可能会找上她。 宋甯对此倒是有些意外，上下打量了她好一会。 这个小荷，来到上塘村也有一段时间了，如今的她仿佛没有了当初那样城里丫头的气质，反倒像一个实实在在的农村小媳妇了。 “听说你们家大柱也积极参与了去作坊帮忙干活的事情。” 在宋甯的印象中，她对何大柱那人的感观并不太好，从前一直被何李氏怂恿着做些不着调的事。 如今身边换了个女人，何大柱本人似乎也有了不小的变化，人勤快了不少，也踏实了不少，不再总想着一些不切实际的东西。 “是呀！他那人也没什么头脑，就有一把力气，只能踏踏实实的去作坊帮忙干活，能挣一点是一点。”小荷顿了一下，又道：“地里的活我也不会干，帮不上家里什么忙，我想着，若是我也能去作坊帮忙干活，那样我们俩加在一起，也能多挣一些。” 宋甯边走边说：“从大户人家里出来的丫鬟，大多都是眼高于顶，你倒是和别人不大一样。” 小荷忙不迭地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我是真的只想踏踏实实地过日子，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不敢想一些不切实际的。” 通过这次简单的交流，宋甯对小荷的印象有了一些改观，最终，她还是同意了小荷的请求。 转眼间，作坊开工的日子，在上塘村众人的期盼中，如期而至。 在祭拜仪式与动土仪式等一系列的事情做完之后，作坊正式开工。 几乎是整个上塘村都动了起来，工地上的事情，全程听从工匠头头严师傅的吩咐做事，而杭书珩完全成了甩手掌柜。 与此同时，管后厨的妇人们也在临时搭起的后厨里，开始忙活了起来，她们得在中午之前把饭做出来，让大伙一下工就能吃上热乎的饭菜。 这段时间，徐氏一直都在负责小伙子们的饮食起居，熟能生巧，如今也算是能管不少事情的人了。 只不过当宋甯将采买的事情交给她去办时，她还是有些胆怯，生怕自己做的不好，把事情给搞砸了。 之前她也就只管管十几个人的饮食，采买的东西也不是那么复杂，可如今，是几十个人，那根本不是一个概念。 “去吧，你可以的。”宋甯给予她很大的鼓励，同时派了陈老二给她当车夫，这样一来，两口子一块做事，也能相互扶持，相互体谅。 这两口子是他们买回来的第一批人，宋甯对他们还是比较优待的，所幸他们两口子办事还算踏实，任劳任怨，也没叫她失望。 作坊开工的这一天，周桓一家都来了。 周桓身为明面上的另一位东家，祭拜仪式与动土仪式，他是必须要在场的，至于周霆周茹兄妹俩，就是跟过来热闹热闹。 “预祝爹爹和姐夫的作坊开工顺顺利利。”周茹小嘴叭叭地说了一大堆吉利的话。 周霆则待在一旁宠溺地看着自家妹子，他从方才起便一直在暗中观察起周茹与杭书珩之间是否会存在着什么，这一通观察下来，他总算相信了他爹所说的，他家的妹子根本就没开窍呢！ 没开窍好啊，正好家里可以多留她几年，不用急着把她嫁到别人家去。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周霆默默地松了一口气。蓦地，感觉有一道视线投到了自己身上，一抬头，便对上了杭书珩那似笑非笑且意味深长的眼神。 周霆愣了愣，仿佛自己心里的想法，在对方的眼皮子底下无所遁形，他不禁有些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回以一笑。 老族长和里正一块过来时，看着工地上热火朝天的景象，一个劲地点头。 “好，好啊，太好了。”他感慨了好一会，转头对里正说道：“青山啊！有了这个作坊，咱们上塘村将会在方圆百里的村庄中遥遥领先啊！太好了。” 作坊的建设，在如火如荼地进行中，杭书珩时常会到工地上转悠转悠，发现一些细节上的问题，亦会及时地与严师傅进行沟通与改进，进展得都还算顺利。 有卧龙的地方，必定会有凤雏，这期间，也曾有过一些不服管教，想混水摸鱼的人。 周管事丝毫不留情面，当场结算工钱便强行将人给赶出了工地，为此双方还闹了一些不愉快。 那些人追悔莫及，找到里正处求情，里正恨铁不成钢，就差被他们给气疯了。 “当初我怎么跟你们说来着？我有没有说过，去了作坊，要好好干，听从管事的吩咐做事，不要抱着侥幸心理，想着混水摸鱼，你们把我的话都当耳边风了不成。”里正可谓是大发雷霆，将那些人一个个骂得狗血淋头。 “我是费尽心思，让咱们村里每家每户都能选上人，敢情我做这么多都白费心思了，你们自己作，把这么好的差事作没了，你们走吧，我也帮不了你。” 里正将他们打发走，临了又补充道：“你们也别去找书珩，那作坊不是书珩一个人说了算，你们就算去找他也没用。” 这些人，就是要给他们吃个教训，才能够长记性。 虽说里正让他们别去找杭书珩，但他们还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找上了杭家，很不凑巧地，周管事也在。 几人心虚，口都没开，便灰溜溜地走了。 杭书珩从周管事那里得知事情的经过，对周管事果断的行事作风表示极大的赞同。 “这种人，就不能惯着，周管事，你只管去做便是，哪个不听管教的，不必考虑我，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之前召集人手时，许多人平时里接触的也不算多，不大了解众人的品性，但是骡子是马，一干起过来，便见真章了。 除去那几个不服管教被赶出工地的，这些干活的人中，还有一些做事不太灵活的，但好在这些人做事还算认真。 看在这一点上，杭书珩也就让周管事对他们宽容一些，大不了指派一些无脑的活给他们干便是了。 要说做事比较卖力的人，占了大多数，譬如里正家里何铁生，孙家的孙喜来，都是闷声干活的人。 最让杭书珩感到意外的是，那何大柱竟然还是在表现好的那一部分人当中，这不仅让他，也让众人刮目相看。 晌午下工时，众人排着长长的队伍，每人手里拿着一个海碗，在后厨依次地等着打饭。 要说每天干活最期盼的时候，那无疑是开饭的时候。 作坊的伙食那是没话说，早饭吃的都是白面馒头或包子等，再配上一碗白粥，那是相当不错的。 而午饭与晚饭就更不用说，两荤两素，再加一个汤，主食那可全都是吃的白米饭，若不是来作坊上干活，他们哪能吃到这么好的饭菜。 每每到吃饭的时候，不少人就在心里鄙视起之前不服管教的那几人，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人不作就不会死，那些人他们简直就是在作死，这会儿估计肠子都得悔青了吧！ 而不仅仅是在作坊干活时可以吃到这么好的饭菜，傍晚吃过晚饭后，后厨里所有剩的菜，宋甯都会吩咐下去，给大家伙分一分，带回家去吃。 因此，自从作坊开工以后，村里人全都沾了光，生活质量都得到了整体的提高。许多人家逢年过节才会吃到肉的，如今也能隔三差五地吃到肉了。 在后厨忙活的妇人们，忙完了之后，大家都聚在一块，要么闲话家常，要么做做针线活。 这阵子在一起做事，大家都熟络了起来，尤其是徐氏与小荷这两人。 徐氏还好，大家都知道她是杭家买回来的仆人，见宋甯对待那些仆人都不错，婶子们也没有看低她的意思。 倒是小荷，她当初跟着何大柱回来，没脸没皮地缠着何大柱，让村里不少人对她都不太待见。但经过这阵子的接触，发现她是个有想法有主见的小媳妇，做事也灵活利索，大家对她的成见渐渐地也就消失了。 这天，后厨的事情刚忙活完，妇人们便聚在一块做针线活，做到最后，所有人都围着徐氏与小荷，看着她们绣出来的绣品。 宋甯刚好是这个时候过来的，看大家都围在一起，便轻快地笑问道：“大家都围在一块做什么呢？有什么好事吗？” “哟！书珩媳妇来了。” “来来来，你快来看看，小宝娘和大柱媳妇这针线活做的是真好啊！” 婶子们见宋甯来了，连忙招呼她过来凑凑热闹。 宋甯过去，拿着她们两人的绣品看了又看，如婶子们所说，那针线活是真真的好。 尤其是徐氏，宋甯还是头一次看见她的绣品。犹记得当初徐氏就说过她的针线活做得不错，只是从前在那个家里，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一双手都粗糙得不成样了。 “真不错，我看啊，等作坊建好后，咱们还可以考虑弄一个绣坊啥的，我负责出图样，大家负责绣，这样咱们女人们也能有自己的事做了。”宋甯半开玩笑地说着。 但她不会想到，因为这个玩笑，大家都当真了，日后还真就做得有模有样。 第328章 杭书珩带回来一个姑娘 这一天，杭书珩早晨出了一趟门，晌午回来时，却带回来一个姑娘。 正值中午休息时间，在作坊干活的人们也顾不上休息了，全都带着八卦之心，蜂拥到杭家看热闹去了。 老族长更是黑着一张脸进了杭家大门，全程没给杭书珩一个好脸，径自走到宋甯跟前说道：“书珩媳妇，你放心，你有什么委屈，叔公替你做主。” 说完转头看向杭书珩，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劈头盖脸地呵斥道：“你说说，这个女人到底怎么回事，老头子我今儿就坐在这听听你的理由。” “你不要以为你现在有点出息了，你就可以为所欲为，现在连外头女人都敢往家里带了。” 老族长一屁股就坐在院子里的凳子上，看向杭书珩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十恶不赦的罪人一般，很显然是误会了什么。 不怪老族长会误会，这突然间带回来一个女子，且那女子还长得怪好看的，任谁见了都得误会。 大门外，不少过来看热闹的人都伸长了脖子，往院子里张望，各有各的猜测。 “书珩咋这样，有一个这么好的媳妇在家里了，还在外头乱来，太过分了。” “咱们不了解情况，别乱说，我瞧着书珩不是那样的人。” 夫人们话里话外，大多数都是在维护宋甯的意思。 男人们的想法却有所不同，都有些羡慕地说杭书珩艳福不浅，家里有个好看的娇妻就算了，这会又带回来一个长得同样好看的女人，真是享齐人之福啊。 外头的议论声不小，甚至有的人还冲着院子里的杭书珩打趣着。 周管事过来时，见这么多人围在这里，就问道：“都围在这里做什么？不用干活了是不是？该到时辰上工了。” 大伙都是在人手底下做事的，对于周管事的威严，大伙还是挺忌惮的，说说笑笑间很快便一哄而散了。 人一下子就走了不少，但大伙方才说的话已经让老族长听了进去，脸色越发地难看起来。 这件事，杭书珩事先与宋甯打过招呼，她大概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对于老族长的误会，他们都有些哭笑不得。 “叔公，您先别气……” 宋甯想劝说一二，可话没说完，老族长便一脸恨铁不成钢地打断她，“书珩媳妇，你甭替他说话，让他说。” 她扶额。好吧！她不说就是了。宋甯往杭书珩那看了一眼，示意他说。 杭书珩带回来的那名女子，从进门到现在，一句话也没说过。 神情清冷，对于旁人的议论没有表现出一丝神色波动，面对这老族长的敌视，更是视若无睹。 该如何解释是主子要考虑的事情，与她无关。 “叔公，老人家脾气太大了对身体不好，来，多喝点凉茶，去心火。”杭书珩笑着给他老人家倒茶。 老族长不领情，大手往桌上一拍，“甭跟我整这些有的没的，你先把话说清楚。” “您能先别急吗？”杭书珩无奈笑道：“您就算要生气，也该等我说完再气呀！我这什么话都没说呢，您一来就给我定罪，您说我冤不冤？” “那你倒是快说啊。” “行行行，您老别生气，好好听我说。”杭书珩扫了一眼他带回来的女子，说道：“这位姑娘，是我给阿甯找回来的女护卫。” “女、女护卫？”老族长由恼怒转为怔愣，他怎么有点听不明白呢！ “是，女护卫，这位姑娘会功夫的。”杭书珩对女子说了一句，“来，给咱家老太爷露一手。” 女子抬了抬眼皮，移开两步，像变戏法似的，从腰间抽出一条长鞭往前一甩，院子里一张无辜的矮凳顿时便裂成两半。 随后，她长鞭一收，绕回腰间，若不细看，根本不会发现她的腰间居然藏了一条长鞭。 一时间，院里、院外，全都安静了，众人看看那张裂成两半的矮凳，又看了看那姑娘细小的胳膊，有些难以置信。 这么好看的一个姑娘，居然能做出这么暴力的事情来，实在叫人意外。 杭书珩看着那张光荣下岗的矮凳，有些心疼，那可是一张新的，她可真会挑，那么多矮凳，就偏偏挑一张新的。 老族长也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知道此女并不是杭书珩在外头乱来而领回来的女人，他面色稍缓和，“好好的，为啥要请护卫？” 杭书珩叹了口气道：“您看，我以后可能会越来越忙，出门的时候也会越来越多，柴叔得跟着我出门，家里就只剩下他们母子俩，我总归是不放心的。” “若是有这样一个人在家里，那我今后不管去到哪里，至少不用担心他们母子俩的安危。” 老族长本想说，他们母子在村里，能有什么事情可让他不放心的，可是很快，他便想起了之前就差点出了事，到底是什么也没说。 “不错，你考虑的很周到。”虽说这件事是解释清楚了，但老族长还是苦口婆心地敲打一番，“书珩啊！你媳妇很好，能娶到她，是你的福气，你要知道珍惜……”后面的话，他觉得没有必要说得太明显，懂的都懂。 “叔公，您老啊，就放一百个心吧！”杭书珩拍着胸脯保证道：“我这辈子，就只认定了阿甯一个人，别的女人，就算是仙女下凡，那也是入不了我的眼的。” 这变相地表白，听得宋甯俏脸微红，嗔怪地瞪了他一眼。 老族长没好气地笑了，“你最好说到做到，你小子今后若是敢负了你媳妇，看我怎么收拾你。” 杭书珩嘿嘿直笑，“不敢不敢，您把心放肚子里去，我不会让您有这个机会收拾我的。” “去去去，老头子我没功夫在这里听你瞎扯淡。” 事情已了解清楚，老族长便没打算多待，起身便往外走了。 杭书珩冲着他的背影关切地喊道：“您慢点儿、慢点儿。” 第329章 娘亲，这个姨姨是谁啊？ 老族长离开的时候，顺便将外头守着看热闹的人也全都打发走了，杭家的院子里，就只剩下杭书珩两口子，柴五叔和那名女子。 宋甯到这时候，才算和女子说上话，她笑着道：“既然来了，以后就把这当自己家一样。” 女子抬眸看了宋甯一眼，随后单膝跪地行礼，“属下见过夫人。” 宋甯向后退了一步，“不用这样，你快起来吧！” 待对方站起来后，她便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属下没有名字，请夫人赐名。”女子面色清冷。 赐名，怎么又要赐名，宋甯觉得头有些大。 “从前，别人都是怎么叫你的？” “属下从前排名第十九，都按排名喊。” “十九啊！姑娘家家的，老这么叫好像也不大好听。”宋甯看她气质清冷，便有感而发，“要不，以后就喊你青霜吧！你觉得怎么样？” 女子愣了一下，她这算是头一次有了正经的名字了，清冷的眸子里微微有了一丝波澜，“谢夫人赐名，青霜，很好。” 宋甯点头，嘱咐道：“以后，在我们面前，你不用自称属下，我们听着怪不习惯的。” 青霜又是一愣，看了宋甯一眼，又看了杭书珩一眼，见两位主子都点了头，她便颔首，“是。” 扬扬在外头疯玩了回来，见到家里突然多了一个人，很是好奇，仰着小脑袋问道：“姨姨，你是谁啊？” 青霜从未与这么小的孩子打过交道，看着眼前的小家伙，不禁有些手足无措，一时不知道该如何与他说话。 扬扬见她不说话，便跑到宋甯面前小声地问，“娘亲，这个姨姨是谁啊？” 宋甯笑着对他说道：“扬扬，这是青霜姨姨，她以后就是咱们家的人了，跟柴爷爷一样。” 扬扬哦了一声，点了点头，很有一种人小鬼大的感觉，他再次跑到青霜面前打招呼，“姨姨你好！我是扬扬。” 青霜显得有些不大适应，“小公子好，我、我是青霜。” “姨姨，你喜欢兔子吗？我带你去看兔子。”扬扬说着，伸出手去拉青霜的手。 那肉乎乎的小手温暖的触感，让青霜浑身紧绷，僵僵的不敢有任何动作，就这么任由小家伙将她带到了后院去看兔子。 宋甯看着他们往后院去的背影，不禁轻笑，没想到，那般清冷的姑娘，居然会在一个孩子面前那样地不自在。 杭书珩在一旁说道：“周叔说，她除了功夫好，还擅长医术，先让扬扬跟着她学学基础。” 宋甯闻言，很是满意，别说扬扬需要学学基础，就是日后谁有个头疼脑热的，家里有个大夫也能有所保障。 青霜，就这样在杭家安置了下来，但对于她存在的理由，村里不少人还是会有些不同的看法。 有人认为，她其实就是杭书珩在外面的女人，这只不过是杭书珩为了暗渡陈仓，所弄出来的障眼法罢了。 但这些想法，大伙也就是在心里想想，没人敢当众说出来。毕竟村里几乎每家都有人在作坊里干活，这种时候，当然不会有人敢得罪这位大东家。 至于杭家的事情，后续会有何进展，大伙的八卦之心一直蠢蠢欲动，都在暗戳戳地留意着杭家的动静。 有人带着八卦的心态看待杭家的事情，同样也有人真正对他们两口子的事情上了心。 当宋甯再次去作坊的时候，几个婶子就将她拉到一边悄悄地问：“书珩媳妇，你没事吧！那姑娘到底咋回事啊？” 老族长家的大婶子说道：“我都听老爷子说了，说那姑娘是书珩找来给你和扬扬当护卫的，说是个会功夫的。” 孙家婶子却在一旁插话，“就算真是这样，你还是得防着点啊！书珩的为人，咱们大家都信得过，怕就怕那姑娘会起什么歪心思，这万一书珩着了她的道，就不好了。” “没错没错，你桂莲婶子说的有道理，你还是得提防着点，别让人给钻空子了。” 宋甯哭笑不得，婶子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她是完全插不上话啊！ 婶子们看她似乎并没有放在心上，不禁都有些恨铁不成钢。 “你呀，可别不当回事，你这孩子，真是急死人了。” 宋甯无奈，只能踏踏实实地应下，“是，我知道婶子们是真的关心我，你们放心，我会放在心上的。” 好不容易从婶子们的热心攻势中脱身而出，往家走时，半道上就遇到了带着扬扬找来的青霜，宋甯忍不住发笑。 青霜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夫人这样看着她笑是什么意思。 “青霜，听说你还会医术。”回去的路上，宋甯问。 “是的夫人，寻常的小病小痛，我应该都能看。” “那很好，以后，让扬扬跟着你学学基础吧！”宋甯说着，将之前扬扬在辛老头那学过一些皮毛的事情与她说了说，“扬扬之前跟毒公老爷子学过一些，已经会认不少草药了，一些捉弄人的药他也会配几种。” “毒公？夫人说的莫非是冥山毒公？”青霜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毒公”这两个字上面。 “嗯！是的，就是冥山毒公，他老人家留下两本医书，我们也看不懂，所以，你会医术就最好了，以后让扬扬跟着你学，回头我就把医术拿给你。” 宋甯笑了笑，又道：“想来，你在京城的主子会选中你过来，应当也是考虑到了这一点，以后有机会我得好好谢谢他。” 青霜震惊过后，听宋甯最后的话，也回过神来，“夫人，青霜自从离京后，京城那边的主子便已经不再是主子了，如今青霜的主子，只有您和小公子。” 这是离京之前，王爷亲自交代的，她往后的主子，只有夫人母子俩，连公子，都不能算是她的主子。 夜里，宋甯躺在炕上，就拿白日里被婶子们上课的事情调侃杭书珩，却被杭书珩折腾了一番，折腾得有些狠了。 她最后是筋疲力尽地背着他侧躺着，一句话也不想和他说。 杭书珩不要脸地从后面贴上来，一脸餍足地说道：“以后要是再敢开这种玩笑，我就这样惩罚你，记住了吗？” 低沉微哑的嗓子，极具蛊惑，那呼出来的气息吹拂到耳边，让宋甯觉得耳朵发烫、发痒，她猛地捂着耳朵不听他说话。 可即便如此，也阻止不了他那低沉的笑声传入耳中，背后，他那不断振动的胸膛，昭示着他此刻愉悦的心情。 第330章 羡慕孩子们 第二天，吃过早饭，那两本医书便送到了青霜的手里，而柴五叔要教孩子们功夫的事情，也开始提上了日程。 很早之前，他就已经做好了几副适合孩子用的小弓箭，想着什么时候要带孩子们上山一趟，却都被这事那事给耽搁到了现在。 扬扬拿着属于自己的那副小弓箭爱不释手，如获至宝，小嘴叭叭地问：“柴爷爷，这真的是给我的吗？” 柴五叔点点头，看到孩子这么开心，他也难得地扯了扯嘴角，目光慈爱地看着开心蹦哒的小家伙。 木墩与陈小宝过来的时候，也各自得了一副弓箭，陈小宝的与扬扬那副基本上差不多大小与重量，倒是木墩的那副，要大一些，同时也沉一些。 当然，除了给孩子们的，杭书珩也得到了一副趁手的弓，他握在手里掂量掂量，比柴五叔那副重弓轻了许多，他用着正正好。 给孩子们每人各自分发了十支箭，装在箭筒里，往身上一背，那架势倒是有模有样。 “柴爷爷柴爷爷，你快带我们上山打猎吧！”扬扬顿时就坐不住了，嚷嚷着要上山打猎，“我今天要打十只野鸡回来给娘亲烤来吃。” 杭书珩与宋甯在一旁听了都忍不住扶额，就连一贯清冷的青霜，此时眼中也染上了笑意。 “哎呀！咱们扬扬可真厉害，箭无虚发啊，那爹爹娘亲可就等着吃你打回来的野鸡了。”杭书珩先是调侃了一下，随后便正了正神色，开始对孩子们语重心长。 “首先声明，跟柴爷爷上山，不是为了去玩的，学功夫，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也不会像玩玩那样轻松，相反，学功夫会很苦、很累，你们要有心理准备，若是选择了这条路，那么再苦再累，也要坚持到底，半途而废的人，最终只会一事无成，明白了吗？” 他尽可能地说得直白一些，木墩能明白，但扬扬和陈小宝却只是似懂非懂，不过，他们都很认真地点了点头。 “先别点头那么快，给你们五天的时间适应，每天早晨跟着柴爷爷上山学功夫与野外的生存之道，如果觉得自己坚持不下去，就不要勉强，早点放弃另外寻找出路。” 杭书珩说完顿了顿，寻思片刻，又接着说：“等你们能够适应学功夫的强度后，再跟着青霜学医，早晨习武，下午学医，不定时让青霜带你们上山去认药材。” 青霜在一旁听着杭书珩不厌其烦地对孩子们谆谆教导，眼中流露出羡慕的神色。 孩子们多幸福啊，想走什么路，还能有选择的余地，更有人为他们分析困难与利弊。 不似她当初那般，从她被送进暗卫营开始，她便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杀死对手，才能活着出去。 她从一片腥风血雨中闯了过来，已经不记得自己杀了多少人，通过层层考验，最终才被选入睿王府当暗卫。 “在想什么？是不是很羡慕孩子们？” 耳边的蓦地传来一道温柔的声音，青霜瞬间回神，如梦初醒，不禁有些懊恼。 她怎么能在主子身边出神，这是作为暗卫的大忌，她才来到这里几天，居然就犯了这么大的错误。 “夫人恕罪。” 宋甯不以为然，她知道，像他们这些为了保护主子而训练出来的暗卫，大多数人的童年都是在残酷中度过的，因此她也能够理解青霜会对孩子们露出那种羡慕的神情。 “在这里和在京城里应该不太一样，你不必时时紧绷着自己的，你可以试着放松一下。”宋甯拍了拍她的肩膀，走上前去，也补充着对孩子们说了一些话，最终才让他们跟着柴五叔上山去。 青霜低着头，消化了好久宋甯对她说的话，等他想清楚了，孩子们已经走了好远。 向杭书珩与宋甯请示过后，她便追着孩子们的脚步而去了。 到了山上，柴五叔临时搭起一个靶子，教孩子们射箭的要领，青霜便待在一旁看着，时不时的也会指点一下。 因为头一天开始学，柴五叔也只是让孩子们先适应适应，并没有上什么难度，因此孩子们的兴致一直比较高涨。 晌午并未下山，在山上吃了些干粮填肚子，解决了温饱之后，便开始兴致勃勃地去打猎了。 扬扬从一开始的壮志豪言，到最后的垂头丧气，他的箭都射不中野鸡，还把野鸡给吓跑了，一只野鸡都没有打到。 木墩贴心地安慰他，“扬扬，你还小，今天才第一天学射箭，射不到是正常的，以后咱们好好学，一定也会像柴爷爷一样厉害的。” 陈小宝在一旁忙不迭地点头，他觉得木墩哥哥说的很对。 “可是，我打不到野鸡，爹爹娘亲就没有野鸡肉吃了。”扬扬还是不开心地说道。 “没关系，等会我们叫柴爷爷帮我们打野鸡就好了。”木墩还想说什么，忽然被一只快速蹿进草丛中的灰兔给吸引了目光。 “兔、兔子……”他说着就撒腿追着灰兔跑了过去，他可一直惦记着抓一只兔子，然后让大哥送给香环姐姐呢！ 他边追着兔子边嚷嚷着，“柴爷爷，不要射杀兔子，我想抓回去养着。” 柴五叔闻言，搭在弦上的箭收回了箭筒之中。 青霜也将手中的暗器收了起来，弯腰捡起一颗石子，往灰兔逃跑的方向一掷。 灰兔后腿被击中，逃跑的速度顿时慢了下来，最终还是被木墩给抓到了。 扬扬顿时忘了惦记野鸡的事情，拉着陈小宝哒哒地跑过去看兔子去了，“这个兔子怎么是灰色的呀？和我的兔子不一样。” 木墩也不知道怎么解释，想了想就说道：“扬扬，这是灰兔，所以是灰色的。” 扬扬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然后很稀罕地摸了摸兔子的耳朵，“不管是灰兔还是白兔，都是可爱的兔子。” 第331章 露了一手 之后，他们又在山上待了个把时辰，直到半下午的时候，才下山来。 只是这下山时的场景，惊呆了在作坊里干活的众人，纷纷停下了手里的活，目光就一直跟随着刚下山的几人移动。 更确切地说，应该是目光跟随着那个姑娘移动。 他们看到了什么？ 众人有些不敢相信地揉了揉眼睛再看，结果还是一样的，众人看到了他们居然猎了一头野猪。 而野猪还不是重点，重点是，扛着野猪的人，居然是杭书珩带回来的那个姑娘。 那姑娘看起来瘦瘦弱弱，细胳膊细腿的，居然能扛起一头野猪…… 从那头野猪的个头来看，目测得有个几十块，被那个瘦小身板扛着，似乎不费吹灰之力。 宋甯此时正好在作坊这边，因此，当他们下山时，她也第一时间看到了这番景象，不禁伸手捂着自己因为惊讶而微张的嘴。 这姑娘，可真虎啊！ 她赶紧迎上去，孩子们见到她，便开始叭叭叭地说了起来。 “娘亲，青霜姨姨好厉害啊！她可以用小石头打兔子，她射箭也好厉害，这只猪就是被青霜姨姨打到的。”扬扬一双小手兴奋地拍个不停。 “娘亲你看，木墩哥哥那只灰色的兔兔，就是青霜姨姨用小石头打到的。” 宋甯闻言，朝木墩看过去，他怀里果然抱着一只灰兔。 扬扬在这边叭叭说个不停，陈小宝也跑去找自己的娘亲说去了，说自己今天在山上经历的每一件事情，说青霜姨姨射杀野猪的经过。 围观的众人一听那野猪居然还是那姑娘打来的，又是一阵哗然，这姑娘，也太猛了吧！ 青霜无视众人看她的眼神，她看向宋甯，仍是一副清冷的模样，问道：“夫人，这头野猪怎么处理？” 宋甯道：“这么大，咱们自己也吃不完，就放这里处理吧，今晚就当作给大伙加餐了，待会咱们分一些带回去吃就好。” 青霜点头，示意宋甯站开一些，“夫人，您往旁站一站。” “诶好！”宋甯很配合地往旁边挪了挪地方。 青霜稍稍使点劲，将肩头上的野猪往地上一丢，发出一声沉闷的落地声响，光是听那声闷响，便能想象得到那头野猪的重量必定不轻。 众人围过来观看，只见那只野猪身上仍插着三支箭，两支射中眼睛，一支射中了腹部。 一想到扬扬刚才说，这头野猪是那姑娘打来的，想必这三支箭也是她射中的吧！众人再看向青霜时，眼神中便多了些忌惮。 “啧啧啧，厉害啊，这种大玩意，都能打到。” 宋甯见大伙都围过来看，便招呼着大伙说道：“这头野猪就算是今晚的加餐，辛苦大家了，要不今儿早些收工吧，有谁会宰猪的，来搭把手，早些把猪收拾出来，大家也能早些吃上肉。” 话音刚落，众人一阵欢呼，这种野味，大伙可是都没吃过呢！已经有不少人蠢蠢欲动，纷纷举手示意。 “书珩媳妇，交给我们吧，我们会宰。” “婶子们，麻溜的，热水烧起来。” 几个汉子找了一口大盆过来，说要先放血，可是拿着菜刀比划来比划去，迟迟没有下手。 青霜见状，直接上前，不冷不热地说道：“让开，我来。” 然后，她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就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往野猪的脖子处一捅，一划拉，猪血瞬间喷涌而出，精准地流入大盆之中。 做完这些事情，她像个没事人一般，又站回到宋甯的身边，仿佛她刚才做的事情，不过是在杀一只鸡那般寻常。 而她那一系列快狠准的动作，很大程度地震慑到了在场的众人，看向她的目光，由开始的忌惮转变为惊恐了。 不少人甚至打了一个激灵，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心想，若那匕首捅的是他们的身上，他们会不会还没感觉到痛苦，命就没了。 柴五叔一直待在一旁冷眼旁观，到现在，他算是明白了，这姑娘之所以那么坚持亲自扛野猪下山，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呢！ 想必，村里人说的一些话，都传到她的耳朵里去了吧，因此今儿露这么一手，就是为了震慑这些喜欢嚼舌根的人。 经过今日青霜的这一番操作，往后，那些人若是再想说点什么的话，可就得掂量掂量了。 虽说嘴长在自己的身上，爱说啥说啥，但若是再敢拿这姑娘说事，就得想想，自己是不是能够承受得住惹怒了这姑娘的后果。 之后的烫毛，开膛破肚，青霜没再参与，却面不改色地旁观着，直把那几名宰猪的汉子看得背脊发凉。 杭书珩院子里的摇椅上，拿着一本书在看，扬扬一进门，便哒哒地跑到他面前，绘声绘色地说着青霜在山上的英勇事迹，眼中满是崇拜之色。 他放下书，耐心地听着孩子说话，自始至终都没有表现出一丝的不耐烦。 直到扬扬说完了，他才笑着问：“那扬扬打到野鸡了没有？有没有打到十只野鸡回来给爹爹和娘亲吃啊？” 扬扬愣了一下，随后低下头，有些失落地道：“没有，一只都没有打到。” “为什么没有打到呢？” “木墩哥哥说了，我还小，才第一次学射箭，舍不得也是正常的，以后我们好好学，一定能像柴爷爷一样厉害的。”扬扬低声重复着木墩对他说过的话，最后又补充一句，“也能像青霜姨姨那样厉害。” 杭书珩点头，揉了揉他的小脑袋说道：“做人呢，要有自知之明，有多大的本事，就做多大的事，以后记住了，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做到的事，就不要轻易说出来，因为你说出来了，到最后却又没有做到，那样别人会认为你是一个不讲信用的人。” “我知道了爹爹。”扬扬很认真，很用力地点了点头，“我以后不会乱说了。” “嗯，不错，去吧，自己去洗洗，换身衣服，要是做不好的话，再叫爹爹和娘亲帮忙。”杭书珩有意开始让孩子独立完成一些自己的事情，譬如洗澡穿衣这种最基本的自理能力要有。 第332章 这只是开始 这一天晚餐的餐桌上，多了两盘野猪肉，也许是因为自己见证了这野猪肉的由来，扬扬吃得赞不绝口。 “太好吃了娘亲。” “喜欢吃就多吃点。”宋甯笑着夹了两块肉到他碗里，随后给青霜的碗里也夹了两块，“青霜，你也吃，今天辛苦了。” 青霜筷子顿了一下，夹起碗里的肉吃了，“谢谢夫人。” 下午分回来的野猪肉，宋甯做了干锅肉，可算是下足了功夫，自然是得到了家里一致的好评。 青霜在做菜方面，是一点天赋也没有，除了帮忙干些剁剁骨头这种费力气的活，其他的就完全帮不上一点忙。 刚来的那几天，每天吃着主子做的饭，还要和主子坐在同一张桌子上用饭，她是非常不适应的，但看着柴五叔那一副仿佛习以为常的模样，她也只能硬着头皮去适应。 如今，倒是已经渐渐习惯了这样的相处模式，用主子的话来说，就是怎么自在怎么来就行了，不用有太多的讲究。 扬扬今日在山上玩了一天，玩的时候不知疲惫，这会儿刚吃饱饭，困意便慢慢地上头了。 才刚吃饱，就那样坐在饭桌前，小脑袋一点一点的，眼皮子开开合合。 杭书珩索性把他从椅子上抱下来，脚一着地，小家伙便顿时清醒了一点。 迷迷糊糊地抬头看了看面前的人，嘴里嘟囔着：“爹爹，我想睡觉……” “刚吃饱就睡，容易积食，走吧，跟爹爹一起出去散散步。”杭书珩拉着那肉乎乎的小手就往外走。 扬扬就这么迷迷瞪瞪地被爹爹拉着走了，父子俩在村里逛街一圈，回来时，扬扬已经趴在他爹爹的肩头上睡着了。 “睡着了？”宋甯见状，低声问了一句。 杭书珩点了点头，抱着扬扬径自进了屋里，轻轻地将他放在炕上。 “看来，今天是真的累了。”宋甯跟在后头进来，看着小家伙的睡颜说道。 “这还只是开始，以后有的是苦和累的时候。”杭书珩叹了口气，取来被子给孩子盖上。 宋甯张了张口，想说什么，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只化为一声叹息。 学本事，哪有不苦的。 睡了一个晚上起来，扬扬便又开始活蹦乱跳了。 吃过早饭，等着木墩与陈小宝过来集合，三个孩子便又背着自己的小弓箭，跟在柴五叔的身后上山去了。 “哎哟！扬扬，你们又要上山去啊？”一路上，遇见的村里人都很热情地跟他们打招呼。 扬扬小脑袋重重地一点，很高调地说道：“嗯！我们要跟柴爷爷学功夫，学打猎。” “哎哟！那好厉害的，今儿个能不能再打头野猪回来啊？昨天那野猪肉可好吃了。” 村里人笑着逗他，扬扬记住了昨天爹爹教育他的话，抿紧了嘴巴没有答话。他现在还小，他还做不到，但他以后会做到的。 等他们走远了，看着他们的背影，一些家里有娃的人心里便忍不住泛酸，“木墩这孩子，跟书珩两口子走的近，他们两口子对他是真的好啊！看看，扬扬学本事，他也能沾光了。” “可不是吗！还有那旁边那个孩子，好像是叫小宝还是叫什么来着，那不是仆人的孩子吗？也能跟着一起学本事，真是命好啊！” 村里人的心里有多酸，对于三个孩子来说，无关紧要。 他们和昨天一样，兴高采烈地上了山，可他们不知道的是，今天可并不像昨日那般惬意了。 上了山，柴五叔先是让他们跑步热身，三个娃绕着道山上这一块空地跑了几圈后才被叫停。 接下来是射箭环节，这是他们喜欢的项目，很高兴地把自己的弓拿了过来。 然而，下一刻，他们便高兴不起来了。 柴五叔让他们搭好弓箭，拉弓，却不让射出去，谁要是不小心射出去了，就被罚蹲马步。 三个孩子训练的强度，柴五叔会根据他们的年纪做一个调整，譬如，每个人拉弓保持静止状态的时间长短，以及被罚蹲马步时，又要蹲多长时间。 总之，这一个上午下来，三个娃是苦不堪言，从山上下来的时候，腿还是打着摆的，脸上也没有了早晨上山时的灿烂笑脸。 今天青霜并没有跟着一起上山，而是待在家里，研读那两本医书。 宋甯见她看得入神，也没有打扰她，看着时间差不多了，便开始准备午饭。 等她午饭准备好，孩子们也刚好回来了，只不过，三个人都是蔫头巴脑，无精打采的模样。 “哟！回来啦？”这一看，便是吃过苦头了。 果然，扬扬一进门，便委屈巴巴地冲着宋甯说道：“娘亲，我的胳膊好酸啊，腿也好酸。” 然后，他小嘴叭叭地便告诉宋甯他们今天在山上都做了什么。 宋甯一听，便知道为什么胳膊酸腿酸了，她低头问道：“累吗？” 扬扬点了点头，宋甯又看向另外两个孩子，那两个也同样点了点头。 她又问道：“既然累的话，那还要学吗？” 扬扬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木墩与陈小宝亦是相同的反应。 杭书珩从书房里出来，补充道：“这只是个开始，接下来，会比今天更苦、更累，所以，你们不用急着回答，好好想想再说。” 扬扬低头沉默了片刻，忽的抬起头，大声地说道：“我不怕，爹爹说过的，想要比别人厉害，就要吃别人吃不了的苦，啃别人啃不了的骨头，爹爹，娘亲，我想要变得比别人厉害，等我长大了，就可以保护爹爹和娘亲了。” “嗯！不错，爹爹说的话，你都记住了。”杭书珩欣慰地点头。 其实他当初和孩子说的原话是：忍常人所不能忍，成常人所不能成。 只是当时扬扬听不太懂，他便给出了一个比较直白的解释，没想到这孩子，听过一次就记住了。 扬扬是个稳得住的性子，杭书珩是不怎么担心的，至于木墩和陈小宝，他暂时了解得不够全面，不予评论。 陈小宝受了扬扬的渲染，也变得坚定了起来，“扬扬，我也要比别人厉害，以后，我保护你。”他始终记得娘亲和他说的话，任何时候，都要保护好小主子。 第333章 狗男人，是真的狗 “你们都是非常棒的好孩子，我相信，将来你们一定会成为自己想要成为的人。”宋甯鼓舞着他们。 青霜淡淡地看了一眼陈小宝，这孩子小小年纪，倒是个忠心护主的，好好培养，将来定能成为小主子的得力干将。 柴五叔与青霜想到一块去了，他看着孩子们，难得多说了几句，“你们只是刚开始学，身体还没有完全适应，等过一阵子，你们都能够适应了，习惯了，就不会觉得苦和累了。” 是这样吗？青霜往柴五叔的方向抬了抬眼皮子，不去揭穿他。 习武之道，在学成之前，根本就是没有最苦，只有更苦。 她看着重燃斗志的三个孩子，没有说什么，自求多福吧！ “好了孩子们，赶紧洗洗手吃饭吧！” 一听到可以吃饭了，孩子们是真的饿了，迅速地跑到水缸旁边打水洗手，然后便围着餐桌坐下，开始狼吞虎咽起来。 “你们慢点吃，别吃的这么急。” 宋甯担心他们噎着，连忙给他们一人盛了一小碗蛋花汤。 饭后，三个孩子便并排地躺在偏房里的炕上睡了。 杭书珩看着炕上排排睡的三人，心里打起了一个主意，这正是和孩子分房的好机会啊！ 省得以后他每次想要和媳妇亲热的时候，还得时时担心孩子会突然醒来。 为了方便以后一起学本事，就让木墩和陈小宝都在这住下，也说得过去，反正这屋里的炕上够宽，够长，就算再多来几个孩子，也能睡得下。 带着这个想法，他找到了宋甯提出，宋甯并没有多想，也不反对，毕竟他们要住在这，扬扬也算有个伴。只是，她觉得这事需得经过他们自己或者父母的同意才行。 木墩倒是没事，如今水生他们每天都到作坊的厨房打饭吃，家里也有徐氏帮忙收拾，因此，木墩现在已经不用操心家里家外了。 至于陈小宝，宋甯觉得有必要先问问陈老二夫妇，于是，她正好没事，不如就去作坊上看看，顺便问问他们。 陈老二两口子自然是不会反对，在他们的心里，主子愿意让他们的孩子跟着学本事，就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 他们很懂得珍惜这样来之不易的机会，若是错过了这次机会，以后恐怕就没机会了，因此，让陈小宝住在杭家，就这么定了下来。 孩子们午睡醒来后，身上的那股酸痛劲便席卷了全身，三个人从屋里出来，走起路来，几乎是一瘸一拐的了。 宋甯看在眼里，有些哭笑不得，正好这会儿没事，她便在院子里教了孩子们一套拉伸的动作。 青霜看着稀奇，也跟着练了起来。 还别说，这一套拉伸下来，浑身的疲惫感确实是减轻了不少。 “夫人，您这套是什么身法？” “这只不过是一种拉伸筋骨的手法，小时候，我爹教我的。” 宋甯如今拉便宜爹出来当挡箭牌，已经能做到毫不心虚了。 随后，她便对着三个孩子说道：“以后每天练功之前要热身，练功完了以后，都要拉伸知道吗，这样可以减轻一些疲惫，就不会那么累了。” 说完，她又教了一套热身的动作，孩子们都学的很快，特别是扬扬，他从前就看过不少运动视频，现在学起来，接受能力要比木墩和陈小宝好一些。 小家伙甚至还化身为教练，去指正两个哥哥不规范的动作。 当天晚上，木墩和陈小宝就直接在杭家住下了，扬扬几乎都不用做思想工作，他便抱着自己的小被被跑到偏房去和两个伙伴一块睡了。 而东屋这边，没了碍事的孩子睡在旁边，杭书珩隐藏的心思便暴露无遗了，缠着宋甯就好一阵折腾，换着花样地折腾。 事后，宋甯筋疲力尽地躺在炕上，直到现在，她算是明白了，这个狗男人，怕不是早就盼着这一天了吧！ 她觉得，从他今日打算让木墩两人住进来和扬扬做伴的时候，就已经憋着一肚子坏水了。 狗男人，真是太狗了…… 宋甯在心里把杭书珩各个方面都骂了个遍，眼皮子却不受控制地越来越沉，什么时候睡着的她也不知道了。 第二天清早，青霜起来后，听到厨房里有动静，以为是宋甯在做早饭，便打算进去打下手。 可当她走到厨房门口时，却愣住了，此刻正在厨房里忙碌的，却是一道颀长男子身影，不是杭书珩又能是谁。 这颀长的身影，仿佛与厨房格格不入，然而他做的事，却又显得特别熟练与自然。 杭书珩也发现了她，很难得好心情地和她打了个招呼，“青霜，早啊！” 青霜又是一愣，这位主子，他是不是大清早吃错药了？ 虽然来到这个家里不过才几天，但家里人的秉性她也能摸了个大概。 这位主子除了在夫人面前，笑意才会达到眼底，其他时候，向来都是待人温和有礼却又带着一丝难以亲近的疏离。 可她刚才居然看到了这位主子满面春风地笑着与她打招呼，她自然不会自作多情地认为这位会对她有什么想法，反而觉得有些背脊发凉。 “公子，早。”青霜淡淡地回了一个招呼，然后找了个借口走了，“我去把小公子们叫起来。”总之留下来帮忙做早饭什么的，那是不可能的。 三个孩子所睡的偏房，与东屋相连，青霜经过东屋时，宋甯正好从屋里开门出来。 青霜驻足，打个招呼，“夫人，早。” “青霜，早啊！”宋甯笑着回应。 青霜看着她那一副面若桃花的模样，猛地想起昨天夜里她听到的一些异响，她瞬间悟了。 从前她还是暗卫的时候，有时为了完成任务，听墙角是常有的事，昨天夜里那些细微的声响，她再熟悉不过了。 夫人这副模样，妩媚中带着一丝慵懒，这分明就是…… 青霜眼神闪了闪，也难怪那位的心情会那样的好，吃饱喝足了，心情能不好吗？ “嗯！我去把小公子他们喊起来。”她面不改色地说着，然后走到了旁边的偏房门外敲了敲。 第334章 这小子肯定有所图谋 不多时，三小只睡眼惺忪地从屋里出来。 “早上好啊！孩子们。”宋甯轻快地和孩子们打招呼，“赶紧去洗漱好来吃早饭吧！” 三小只梳洗过后，一扫倦意，顿时又恢复成精力充沛的小孩哥了。 有说有笑地吃过早饭，然后自觉地背起各自的小弓箭，上山去了，自始自终都没有提及昨日的苦与累。 接下来的几天，三个孩子每天都是早晨盛兴而去，晌午时败兴而归。 这样的场景村里人早已经见怪不怪了，有时见他们蔫巴巴地回来，村里人还喜欢和他们说笑逗乐，就爱看他们那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越往后，柴五叔给他们增加的难度越来越大，有好几次，扬扬与陈小宝这两个小的总是哭丧着脸回来，眼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水。 一回来，扬扬就扑到宋甯的怀里找安慰，可即便如此，小家伙也从未提过放弃。再苦再累，晚上睡一觉，第二天再起来，又是满血复活的一天。 看着孩子这样辛苦，宋甯心疼不已，可是她知道她不能心软，这个时候她若是敢说一句心疼的话，孩子们很可能就会彻底破防，放弃掉这么多天以来的坚持了。 孩子们每天的生活就这样周而复始，一晃眼，七月已经过去，进入了八月。 这天早晨，下了一场小雨，因为下雨天不方便上山，柴五叔大发慈悲地给三小只放了假，哥三个高兴得蹦了老高。 “虽然下雨不能上山，但常规的训练不能停。”杭书珩由着他们乐呵了一会儿后，才给他们泼了一盆凉水，“去，到屋檐下扎马步去。” “为什么呀？今天不是放假的吗？” 三小只脸上的笑意顿收，瞬间变成了苦瓜脸，有些磨磨蹭蹭的不愿去。 杭书珩勾了勾唇角道：“现在过去，只是扎马步，若是再迟一点，就不只是扎马步而已了。” 扬扬和陈小宝听不太懂，有些云里雾里，木墩却是听懂了，立马拉着两个小的跑到屋檐下，并小声地跟他们解释。 两个小的听明白后，瞬间便露了笑脸，乖乖地到屋檐下排排站好，做了一套热身动作后，才开始扎马步。 若只是扎马步的话，他们是不带怕的，扎了那么多天马步，已经慢慢开始适应了。 趁着他们扎马步的空档，杭书珩拿着一本书在他们面前念，让他们跟着读。 大门外，周桓的马车刚停稳，一下马车，便听到里面传来朗朗的读书声，走进去，就看到了这样一副场景。 “哟！这是在做什么呢？” 听到外来的声音，三小只一致的转头看过去，注意力一转移，便忘了跟着念书，连扎好的马步都有些晃了。 杭书珩咳嗽两声提醒道：“注意力集中。” “周叔，周霆兄弟，茹妹妹，你们来了。”宋甯笑着招呼周桓等人进堂屋里坐。 周茹进了屋里，仍伸长着脖子往屋檐下看，“宋姐姐，这是在干嘛呀？他们三个受罚了？” “在练习扎马步呢！别管他们了，快过来喝茶吧！” 周茹又看了一会儿，才到堂屋里坐着喝茶。 门外，周银与青霜并排而站，自打一照面，虽然没说上一句话，但两人都能够感受得到对方的身上有着与自己同类的气质。 周银侧头打量了青霜一眼，这女子，他曾经还在京城的时候并没有见过，想来应该是他离开王府后，才被选进来的。 青霜素面朝天，面无表情，仿佛没感觉到他投来的视线，。 “诶，你是排行第几的？”周银嘴巴闲不住，主动与姑娘家搭讪，“我排行第十六，你呢？” 青霜抬了抬眼皮子，斜了他一眼，语气冷淡地说道：“我现在只是青霜。” 周银一愣，有些尴尬地干咳两声，“咳咳，我现在叫周银。” 然后，两人都沉默了。 良久后，周银觉得无趣，嘴巴又开始闲不住了，“你是哪一年被选入主子府里做暗卫的？” 青霜冷冷地道：“我现在只有一个主子，就是夫人。” 说完，她不想搭理这个嘴碎的男人，转身走了。 周银尴尬且无语，他做什么了？被嫌弃成这样。他不就是看在两人是从同一个地方出来的情分上，忍不住想和她多说两句话吗。 雨已经停了，杭书珩带着三小只读完一篇文章后，也结束了他们的马步训练，让他们自行解散。 孩子们没有忘记每日拉伸的任务，扎马步结束后，很自觉地做起了拉伸，倒是把在一旁观望的周银看得很是好奇。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周银叔叔，我们在拉伸呀！我娘亲教我们的。”扬扬一边拉伸，一边和周银搭话，“我们练完功，都要拉伸的，这样肉肉才不会又酸又痛。” “是吗？还能这样。”周银狐疑，杭娘子也不是习武之人，她怎么会懂得这些驱除肢体疲劳的方法。 三小只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做完拉伸便撒丫子跑去玩了。 陈小宝难得今日不上山，便往作坊工地上跑了去，他已经好几天没跟爹娘待在一块了。 扬扬自然也同他一起去了作坊，因为在后厨做饭的妇人们常常带着家里的儿子或孙儿过去，因此去那边，人多好玩。 而木墩则是凑到了香环的身边问道：“香环姐姐，你要兔子吗？我上次抓了一只灰兔，我送给你吧！” “呃，啊？为什么？”香环愣愣的，一时没反应过来，“为什么要送我兔子？” “你不是喜欢也兔子吗？” “是、是啦，可是，你抓到了，我怎么能要呢！” “没关系，我又不是小姑娘，不喜欢养那种毛绒绒的东西，就这么说定了，我待会就把兔子送过来给你。” 木墩说完，也不等香环回应，挥挥手便跑走了。 周银在旁边看了一场八卦，摸着下巴揣测，越发地肯定这小子对香环有所图谋。 第335章 我爹敢吃屎 作坊的后厨棚子外，时候还早，妇人们还没开始忙活起来，聚在一块唠唠家常。 陈小宝一来，便乖乖地粘在徐氏的身边，也不跑去玩。 一旁的妇人们见了便问：“小宝，今儿怎么不去上山了？” 陈小宝乖乖地回答：“柴爷爷说下雨了，就不上山了。” 另一边，扬扬凑过来补充道：“但是我们在家里也练功了，我们扎马步了，我爹爹还教我们读书。” “哎哟！还教书呢？”一听杭书珩教孩子们读书，妇人们不禁羡慕了起来，对着徐氏道：“小宝娘，你们一家能跟着书珩两口子做事，真的是走运啊！” “是啊！公子和夫人待我们都极好。”徐氏点头，很赞同，公子和夫人待他们的好，并不是用语言就能够形容得来的。 “最重要的是孩子，孩子能跟着学本事，还能跟着读书认字，将来长大了一定会有出息的。”妇人们说着，便开始向两个孩子打听起他们的日常。“扬扬，小宝，你们每天跟着柴爷爷上山练功，累不累啊？” “累啊！我们好累的。”扬扬很认真地回答，陈小宝在一旁不停地点着头，“胳膊也疼，腿也疼。” 之前知道柴五叔在教孩子们练功，村里可是有不少人心动的，本想着观望几天，再去杭家问问看能不能把自家孩子也送过去一块学本事。 反正教三个也是教，再多教几个应该也没关系吧！ 可几天观望下来，见这三个孩子每天都哭丧着脸下山，必定是很苦很累的。于是，大伙心疼自家孩子，不愿见孩子吃苦头，便歇了这门心思。 可如今，忽然知道孩子们学本事的同时，还能读书认字，这就让大伙那已经歇了的心思又开始活络起来了。 在大伙的认知里，能读书认字，比任何事情都要重要，不少人已经开始盘算着，待今晚忙完后，便带着自家的气候去杭家问问看。 “那你们每天都学了什么啊？” “柴爷爷教我们拉弓、射箭，还有蹲马步。”陈小宝说道。 “还有还有。”扬扬抢着说：“青霜姨姨还教我们认草药，学医术。” 夫人们倒抽一口冷气，居然还能学医术，这个认知，让她们更加坚定了要送自家孩子到杭家去学本事的想法。 徐氏不愿孩子们说的太多，家里的那点底全都给抖了出来，于是打发他们去找小伙伴们玩，“扬扬，小宝，这里要开始干活了，你们别待在这里添乱，快去玩吧！” 两个孩子听话地跑走了，妇人们就是再想打听什么，也没辙了，只能暂时安心地开始干活。 杭书珩陪同周桓到工地上视察的时候，远远的就看见几个小萝卜头蹲在一个土堆旁边玩，走近了，便听到孩子们互相攀比着什么。 有个孩子说道：“我爹可厉害了，他可以扛起一根介么大的木头。” 另一个孩子说：“我爹才厉害，我爹能扛两根。” 扬扬似乎听不得别人的爹爹厉害，站起来扯着嗓子就喊，“我爹爹最厉害，我爹爹会读书，我爹爹写的字最好看。” 几个孩子似乎都愣住了，随后，边开始有人反驳，“我爹更厉害，我爹会做豆腐。” 扬扬：“我爹爹厉害，我爹爹会骑马。” “我爹会赶牛车。” “我爹会种田。” 眼看着孩子们越说越往离谱的方向上走了，果然，立马就有一个胜负欲极强的孩子语出惊人，“我爹更厉害，我爹拉的屎最臭。” 几个孩子瞬间沉默了，随后动作一致地做了一个作呕的动作，“呕……” “你怎么那么恶心啊？” “就是就是，你太恶心了。” 那个说自己爹拉屎最臭的娃骄傲地昂起头说道：“哼！反正我爹就是最厉害。” 其他孩子也不甘示弱，不服地道：“我爹也会拉屎，我爹说了，每个人都会拉屎，这个不算这个不算。” “那、那，我爹敢吃屎，哼！”双手一叉腰，头昂得老高，他都说到这份上了，这下没人比得过了吧！ 孩子话音刚落，他爹正好往这边经过，直接就给了一个大比兜，“你这糟心的娃，你可太瞧得起你爹了。” 那孩子挨了一个大比兜，捂着后脑勺一溜烟就跑了，其他孩子见状，也跟着一哄而散。 这一次孩子们的争锋，最终以某个孩子的爹爹敢吃屎胜出而告一段落。 孩子们跑开后，扬扬也瞧见了杭书珩，一双眼很亮很亮，他跑到杭书珩面前说道：“爹爹，狗剩他爹爹竟然敢吃屎耶，太厉害了。” 那个叫狗剩爹的还没走远，听到扬扬的话，脚下一个趔趄，哭笑不得地回过头来，冲着扬扬说道：“扬扬，狗剩爹可不敢。” 周围瞧热闹的人被这事整得开怀大笑了起来，笑了好一会儿，杭书珩才收住笑意，表达歉意：“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希望狗剩爹不要介意。” “嗨，没事，小孩子嘛！这群瓜娃子是真能说，啥都敢说。” 狗剩爹并不在意，挥挥手便继续干活去了。 远远的，还能听到旁人与狗剩爹打趣的声音，“哎，狗剩爹，那屎是啥味儿啊？能不能给咱们说说，哈哈哈……” “滚滚滚，滚一边去。” 这坑爹的娃，他爹这算是被他给坑惨了。 杭书珩等人在作坊工地上转了一圈，看着作坊的雏形已经初步呈现，与图纸或沙盘上的布局没多大的出入。 “还是人多好办事啊！这才不到半个月，要不了多久，就可以升梁了吧！”周桓远远地看着工地上忙忙碌碌的人影，感慨道。 “是啊，周叔，还得麻烦你事先找人看个好日子才是。” “哈哈哈，没问题，这事交给我。” 杭书珩带着他们往外围走去，指着作坊外围一圈的土地说道：“我打算等作坊完工后，再在这块地上建一些小院，有客来访时，也能有个住的地方。” “这主意不错。”周霆很是赞同，“书珩兄可以考虑建成一个可供人游玩的庄子，可对外开放，到时候少不得有一些文人墨客或富家子弟慕名而来。” 第336章 这心操的未免也太早了点 杭书珩满眼赞赏地看着周霆，笑道：“周霆兄弟所想与我不谋而合。” 其实他早就有了这个想法了，只是脑子里各种想法太多，还没来得及实施，今日倒是被周霆先提了出来。 两人对视一眼，会心一笑，然后针对这个还未开始实施的想法展开了深层的讨论。 杭家，周茹正在与宋甯说着秋游的想法，称是梅氏提出来的，想邀她们俩一起。 这不，周茹一听要去秋游，哪里还坐得住，趁着今儿她爹和兄长要到上塘村来，她硬是挤上了马车跟着一块来了。 “梅姐姐说了，咱们相识至今，还没有机会聚一聚，前阵子她就想做东请咱们吃茶，宋姐姐你这边又很不凑巧接二连三地出一些事情。” “现在七月已过，八月正是秋游的好时节，怎么样？宋姐姐，去吧去吧！” 宋甯抵不住周茹盛情的邀约，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反正她也没什么事，出去玩玩倒也不错。 周茹见她答应，顿时便笑开了，“那就这么说定了，日子就定在三日后，三日后我来接你。” “不用，在哪集合我直接过去就是了，不用为了接我特意跑一趟。”他们家现在也是有马车代步的人家了，已经不需要次次都等人来接送了。 “那成，那咱们就在城门口集合。” 秋游之事，就这么拍板敲定了下来。 临近晌午的时候，木墩跑回家提着兔笼子就走，正好水生忙活完瞧见了，便问道：“木墩你提着兔笼子上哪去啊？” “大哥，我去珩子叔家。”木墩边跑边回答，可没跑几步便停了下来，然后捂着肚子又跑了回去，将兔笼子递给水生，“哎哟，我肚子好疼啊，我要上茅房，大哥，你可以帮我把兔子送去给香环姐姐吗？我已经答应要送给她的。” 水生也没多想，很顺手地接过了兔笼子，“送给香环姑娘？” “是啊是啊！她跟着周姐姐来村里了，在珩子书家。”木墩说着说着，就很着急地催促了起来，“哎哟，我要去上茅房了，你快去啊，再迟一点说不定他们要回县城了，可别让人家以为我说话不算话。” 他说完，也不管水生答应不答应，转身就往茅房的方向跑了过去。 水生提着兔笼子，有些无奈，往茅房的方向看了一眼，叹了口气，最终还是提着兔笼子出门了。 等他刚出门没走多远，木墩便蹑手蹑脚地从茅房里跑出来，跑到前面院子里，扒着门板往外看。 孙庆来走过来，看见木墩那个样子，好奇地走到他身后，跟着他一起往外头张望，并没发现有什么东西值得他这样偷偷摸摸地看啊！ “木墩，你在看啥呢？” 背后突然传来的声音，吓得木墩一个激灵，“庆来哥，你吓死我了。”他拍了拍胸脯，抱怨道。 “是你自己看什么看得那么入神，你到底在看啥呢？” “没、没啥。”木墩嘿嘿笑了两声，撒腿就跑了。 他慢悠悠地走在路上，并不着急到杭家去，得让大哥和香环姐姐多接触接触。 另一边，水生已经到了杭家，一进门便瞧见宋甯与周茹坐在院子里说话，香环则拿着根逗猫棒蹲在一边正逗着猫玩。 “水生来了。”宋甯正对着大门，水生一进门，她便发现了，笑着打了声招呼。 水生憨憨地笑了一下，也朝她们打招呼，“婶子，周小姐。” 另一边，刚才还在追着逗猫棒玩得不亦乐乎的狸花猫，仿佛感受到了外来的气息，猛地弓起身子，朝水生所在的方向跳蹿了过去。 “嘿！小狸，你怎么跑了呀！” 香环追过来，就看到狸花猫正浑身炸毛，对着水生提着的兔笼子发出阵阵低吼，并时不时地哈气警告。 “哇！好好看的兔子。”香环一下子就被那笼子里的兔子吸引住了目光，凑了上去，很自然地就问：“这是要送给我的吗？” “呃，嗯，送给你的。”水生愣愣地应了一句，就将兔笼子递给她，并未察觉出有什么不对。 香环接过笼子，也没多想，木墩说要送她兔子，那么木墩的兔子被木墩的哥哥送过来，也算合理。 只是她没头没尾的这样问，免不了让听的人多想，譬如宋甯与周茹。 两人不禁互视了一眼，这两人怎么瞧着有猫腻。 宋甯倒是知道点什么，周茹却是一脸狐疑地打量着他们，眼里是藏不住的八卦。 “这灰兔真好看啊！”周茹起身走过去对着那只兔子看了半晌，然后眯着眼打量起水生，直白地问道：“说，为什么给我的香环送兔子，你是不是对她有什么心思？” 此话一出，宋甯瞬间扶额，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了。 而两个当事人明显愣了片刻，然后后知后觉地爆红了脸。 “不、不是，我、我，那个是……”水生手足无措，极力地想要解释着什么。 “不是？难道我们香环不好？不值得你喜欢？”周茹危险地眯着眼。 “不不不、不是的，香环姑娘很好……不、不是，我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水生越是着急，就越是说不好话，感觉怎么说都是错。 “哎呀小姐，您说什么呢！这兔子是木墩送给我的，才不是他送的。”香环红着一张小脸，难为情地跺了跺脚，瞪了水生一眼，“谁稀罕那个呆子的喜欢了。” 说完，她便提着兔笼子跑开了。那个呆子，连说话都说不利索，害得小姐生了误会，都怨他。 水生见人家姑娘家都气跑了，更是不知所措，这话要他咋说啊？说喜欢也不对，说不喜欢也不对，总之怎么回答都是错。 “周小姐，你误会了，是木墩他突然闹肚子，才让我帮他送兔子过来的。” 周茹看他一副憨憨的模样，不禁玩心大起，就想多调侃调侃他，“误会？这么说，是你看不上我们家香环了？真是有眼无珠。” 这怎么又来了，水生有些生无所恋，他要怎么回答这种死亡问题，一张脸憋的通红。 宋甯见状，走过来替他解围，“好了，茹妹妹，你别逗他了，再说下去，他头顶都要冒烟了。” 得到解围，水生感激地看了宋甯一眼，语速极快的朝着她们说道：“婶子，周小姐，我作坊里还有事，先告辞了。”说完，脚底抹油似的，溜得飞快。 木墩慢悠悠地，终于走到了杭家大门外，却瞧见自己兄长像一阵风似的从里面跑出来，跑得飞快。 “大哥，大哥你咋了？你去哪啊？” 他带着疑惑进了大门，看见宋甯就问：“婶子，我大哥他咋了？” 宋甯只笑不语，周茹却在一旁吐槽道：“你大哥啊，是个胆小鬼。” “胡说，我大哥怎么可能胆小。”木墩一本正经地反驳回去。 周茹调侃，“哎哟，亲兄弟就是不一样啊！真会护犊子。” 木墩不理会她，往屋檐下逗兔子的香环走过去。 “香环姐姐，这兔子你喜欢吗？”等他走近，才发现香环一张脸红扑扑的，惊讶道：“香环姐姐，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啊？晒的吗？” 他寻思今儿天上的云那么多，太阳露头的时候也不多啊！ 香环还没说话，那边宋甯和周茹便相继大笑了起来，惹得她的脸更红了。 “小姐，杭娘子，你们，你们，不理你们了。”她狠狠一跺脚，转过头看着木墩嗔道：“我问你，你要送我兔子，为什么是你哥那个呆子送过来？” “呃，我、我闹肚子了。”木墩有些心虚，说完又好像反应过来什么，瞪圆了眼睛道：“是我大哥惹你生气了？” “是你小子惹我生气了。” 木墩被吼得有些莫名其妙，他也没做啥呀！就是故意来得晚一些而已。 一定是他大哥那个憨货做了什么，惹人家生气了，他这是被牵连的。 这样想着，木墩不敢再留下承受香环的怒火，转身就要开溜了。他边朝大门走去边对宋甯说道：“对了婶子，珩子说让我来告诉你，他和周掌柜的他们待会儿不回来吃饭了，他们要在作坊吃，你不用煮太多，我也去作坊吃了，我走了。” 等木墩一走，周茹还没打算放过香环，继续调侃她，“哎哟！女大不中留啊，我这做小姐的，只怕要不了多久就要开始准备嫁妆了。” “小姐，你、你讨厌……”香环觉得自己都快要没脸见人了，小姐却还一直这样开她的玩笑。 “行了行了，我不逗你了。”周茹不再逗她，却是走过去挽着她，一本正经地说道：“不过你跟小姐说句实话，你对那个呆子有没有想法？你要是有想法，本小姐保证，就算是绑也要把他绑来给你当夫婿。” “哎呀小姐，你怎么还说呢！”香环只差要上手去捂着她家小姐的嘴了，“我才没想法，谁要喜欢那个呆子啊！” “我知道了，我们香环才不会喜欢那个呆子呢！”周茹顺着她的话说下去，只是说到“呆子”这两个字的时候，刻意说得很重。 宋甯就在一旁悠哉悠哉地喝着茶，看着她们主仆俩笑闹，全当看个开心。 某人自己都还是个孩子呢，却已经操心起另一个孩子的人生大事了，这心操的未免也太早了点。 宋甯无奈摇头，有点哭笑不得，她还是继续喝茶吧！那些都不是她该操心的事。 晌午饭，宋甯就简单地做了几个小菜，几人不分主仆坐一张桌子上边把午饭给吃了。 而作坊那边，杭书珩带着周桓等人参观了一下后厨，然后找个阴凉的地方随意搭了一张桌子，便从后厨里打了一桌子菜过来。 两荤两素一汤，主食是白米饭或蒸馒头，他们几人吃完全足够。 工匠头头严师傅与他们一同用饭，从一上桌，就一直对作坊的伙食赞不绝口。 “我老严走南闯北这么多年，去过很多地方，承接过各种活计，更是什么样的东家都接触过，从未有一家能像这里一样，吃的那样好。” 他指着不远处那些三五成群，坐在一张长桌子上吃饭的人们说道：“咱这天天吃肉顿顿吃肉的，这才多长时间，你们瞅瞅那帮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吃得膘肥体胖的。” “连我这肚子啊，都吃胖了，哈哈哈！”严师傅拍着自己新长出来的肚腩，开怀大笑。 “大家每天在干的都是体力活，多吃些，吃好些，才能有力气干活不是。”杭书珩对于吃吃喝喝这方面，向来很大方，“就吃点肉吃点鱼什么的，吃不了几个钱，亏着谁也不能亏着辛苦干活的大伙，您说是不是。” “对对对，杭童生说的是，你是个厚道人啊！”严师傅夸完杭书珩，还不忘拉踩一下周大掌柜的，“我们给你周叔做事的时候，吃的都没你这里一半的好。” “我说你个老严头，吃肉都堵不上你的嘴，怎还埋汰起人来了。”周桓笑骂了一句，并未在意这玩笑话，都是老熟人，说笑逗趣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周桓一行人在上塘村吃饱喝足了，待到午后，才返回县城。 香环到底是得偿所愿地得了一只兔子回去，一路上提着兔笼子舍不得放手，生怕放下来，被马车给颠坏了。 傍晚的时候，陆陆续续地有好几户人家来到杭家，表明想要送孩子到杭家跟着学本事。 就连孙家和里正家，都带着孩子过来了。 大家的意思都差不多，想着柴五叔教三个也是教，教一群也是教，里正甚至提出了想让柴五叔在村里设一个武班子，谁家若是送孩子去学功夫，都得交束脩。 孙家婶子一听，就极力地赞同，“里正说的对，是该交束脩的，咱不能让人白教。” 其他人一听要交束脩，顿时就劝退了不少人家。他们来，是打着让柴五叔顺带教一下他们的孩子，可没想过还有交束脩这回事。 这会儿，里正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们倒是没脸再开这个口了，待了一会，便带着孩子走了。 里正见此，无奈摇头，“这些人啊！就爱贪小便宜，我若是不提束脩，他们只怕是都打着让柴兄弟白教的算盘。” 第337章 和他们绝交一天 该走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坚持留下的就只剩下里正家和孙家，还有村里卖豆腐的大毛一家。 “喜欢占小便宜，那都是人之常情。”杭书珩对此不以为然。 他认为里正提出在村里设一个武班子的提议，其实是个不错的提议，只不过，这事他是不打算插手的，毕竟，又不是叫他去教。 “叔，婶子，这事吧，你们问我没用，得问柴叔，柴叔若是同意，我是没意见的。” 那头，坐在西屋屋檐下擦拭弓箭的柴五叔闻言抬起头，看了一眼院子里那三个和扬扬玩在一块的孩子，也没等里正他们问，便先开口了。 “武班子就算了，没那么多精力去教。”都是孩子家家的，磕不得碰不得，他并不认为那是个好差事。 “若只是这三个孩子的话，明天先送过来吧，我一并带上山。”他说着顿了顿，又接着说：“他们要是能坚持下来，我便收了他们，若是吃不了苦头，你们就把人领回去。” “诶，好，好，咱们都听你的。”里正忙不迭地点头，随后问道：“那这束脩？” “束脩便算了，左右也就多教几个孩子。”柴五叔拒绝了束脩一事。 对于那三个孩子，他并不是特别看好的。 首先，这三个孩子都是在爷爷奶奶爹娘父母的呵护下长大的，本来就没吃过多少苦头，没准跟着学个两三天，吃不了苦，就退缩了。 他们不像扬扬木墩陈小宝他们一样，扬扬是个特别能稳得住性子的孩子，练习打坐的时候最是专注。 而木墩与陈小宝这两个孩子，从小都在吃苦，因此，现在学本事的时候吃的那些苦，他们都能够承受。 “可这、这怎么能叫你白教呢！” “无事，他们能不能吃的了这苦头还说不准。”柴五叔回了一句，便不再说话，低着头继续擦拭着弓箭。 若是收了束脩，再退货可就不那么容易了。 虽说柴五叔拒绝收束脩，但第二天，三户人家送孩子过来的时候，还是没好意思空着手过来，每家都送了一些东西，都是些蔬菜鸡蛋或豆腐。 家里虽然从来不缺吃喝，但他们送过来也是一份心意，宋甯看柴五叔并没有拒绝便收下了。 二虎子、小石头，大毛，三个孩子早就羡慕扬扬他们可以学功夫，现在得知自己也可以和他们一样，可以上山学本事，都兴奋得很，兴高采烈地跟着一块上山去了。 那些被束脩劝退的人家见到柴五叔的队伍中又多了三个小尾巴，心里不由得又酸了，想着又不是什么正经的学堂，还学人家收什么束脩。 他们自个舍不得交束脩，便只能把问题推到别人的身上，如此心里能够好受一些。 柴五叔并不知道那些人心里的想法，但就算知道，也不会去在意什么，旁人爱怎么想，都与他无关。 头一天，三个孩子都在兴奋劲头上，再加上柴五叔也没怎么练他们，只让他们做一些没什么难度的事，这一个上午下来，还算是可以接受。 下山的时候，三个兴致勃勃的孩子一路都在取笑另外三个垂头丧气的，取笑了一路。 在经过作坊时，都各自跑到后厨去找各自的娘亲或奶奶，三张小嘴叭叭地便将扬扬三人的惨状全给说了出去。 “奶，我跟你说，扬扬他练功的时候，被柴爷爷罚，他哭鼻子了。” “对对对，还有小宝也是，他们都哭鼻子了，我们都不哭鼻子。” 扬扬没有走远，全听到了，他不要面子的吗？扬扬很不高兴，使劲地跺了跺脚，他决定要跟小石头和二虎子他们绝交一天。 这样想着，他便气鼓鼓地扭头，快步地走回家去了。 刚回到家，就扑进宋甯的怀里委屈起来了，“娘亲，我今天不要跟小石头他们玩了，他们都在说我坏话。” “哎哟！娘亲的心肝宝贝这是怎么了？他说说你啥坏话了？”宋甯语气温柔地问道。 扬扬在她的怀里拱了拱，没好意思说，倒是后面进来的木墩学了一遍给她听。 小孩子就是这样，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宋甯有些哭笑不得，不过情绪价值还是要给够，“他们爱说就让他们说去，不管他们说什么，在娘亲心里，咱们扬扬就是最棒的，等过两天，他们一定会哭的比扬扬还要惨的，等他们也哭的时候，你再笑回来。” 扬扬一听，想了一会，觉得有道理。他从宋甯的怀里抬起头来，一张小脸上，委屈全无，取而代之的是一脸幸灾乐祸的笑意。 娘亲说的对，等他们都哭的时候，他一定狠狠地笑他们。 宋甯在他的小脸蛋上轻轻捏了一下，“好了，赶紧去洗洗，准备吃饭了。” 作坊那边，那些舍不得交束脩的那几家人，旁敲侧击地向孙家婶子等人打听着束脩交了多少。 孙家婶子看不得他们那爱占便宜的嘴脸，一个字也不肯透露，甚至还挤兑他们，“反正你们都已经决定不送孩子去学了，干啥还管人束脩收多少？告诉你们难道你们就舍得去交束脩了？” 那些人没问出个什么究竟，还被挤兑一番，最后只能灰溜溜地走了。 接下来的两天里，之前取笑扬扬他们的三个孩子，可算是开始吃到苦头了，这强度都还没开始上呢，便开始承受不住了。 扬扬可算是逮住了机会，狠狠地取笑他们，说他们都太笨了，这都受不了。 因着被扬扬无情地取笑，三个娃瞬间绷不住，哇哇哭了起来，哭着喊着要下山回家，那场面，顿时吵得柴五叔脑壳疼。 于是，这个扰乱纪律的某人，就妥妥地被罚了，头顶着石头蹲马步，石头若是掉下来，就得加时。 看到扬扬挨罚，转移了三个娃的注意力，一时忘了苦累，全都破涕为笑了。 看你还敢笑不，这下挨罚了吧！ 第338章 去打听打听是哪家的小姐 这天早晨，扬扬起来后，瞧见自己娘亲穿了很好看的衣服，那一看就是要出门的。 “哇！娘亲，你今天好好看啊！娘亲，你要去哪里啊？” “嗯，娘亲有点事，要出门一趟。”总不能跟孩子说她要去玩吧，要是让他知道娘亲去玩不带他，只怕他今儿就没心思好好学习了。 “你们好好地听话，娘亲回来的时候，给你们带好吃的。” “好耶！谢谢娘亲。”虽然家里从来都不缺好吃的零嘴，但只要是娘亲每次带回来的，他都特别喜欢。 吃过早饭，看着孩子们出门上山后，宋甯也在杭书珩的目送下，坐上青霜赶的马车离开了。 到了城门口，周茹与梅氏已经等在那里了，宋甯的马车刚停下，便带着歉意说道：“抱歉，我来晚了，你们等久了吧？” “宋妹妹，没事的，我们也是刚到。”梅氏笑着说道：“城西郊有一处枫林苑，那里的枫叶已经红了，听说景色甚是宜人，咱们今儿个就到那里去赏景吧！” “我带了一些茶叶、糕点和水果，咱们可以边赏景，边喝茶吃糕点。”周茹说道。 “那敢情好，就去那里吧！” 一行人，三辆马车，往西行小半个时辰，便到了那所谓的枫林苑，远远看去，漫山遍野的红，让人心旷神怡。 “还真是霜叶红于二月花啊！”下了马车，宋甯便有感而发。 梅氏走过来，赞同道：“宋妹妹这个形容，甚是应景。” “走吧，咱们上去吧！” 这处枫林苑是有主的，主人家为了吸引各处的文人墨客，将此处打造成一个林园。 沿途设有青石小道或红木栈道，让来客便于行走，同时还在园中设了不少的凉亭以供来客在游园的途中歇歇脚。 几人赏着沿途的美景，来到半山腰，才找了个视野不错的亭子坐下歇歇脚。 香环与梅氏的婢女冬意将带来的糕点水果摆放在石桌上，又拿出一个煮茶用的小炉子开始煮茶。 “还是你们准备得充分啊！”宋甯看着她们一件一件地往外拿，她都要为自己两手空空而来感到不好意思了。 香环一边倒腾着茶叶，边笑道：“小姐昨儿个就开始准备这些东西了，要不是我瞧着准备得有些多了，拿出来一些，否则今儿咱都拿不动了。” 方才上山时，那些重一些的，都有梅氏的家丁负责提，否则，就她们两个小丫头，哪里能提着走这么远的山路。 今日出行，梅氏带了一个丫鬟，和两名家丁，一名家丁作为护卫陪同上山，另一名家丁则就在山脚下看管着马车。 而周茹只带了香环与周铜，都一起上山了，此时山脚下，就只有梅氏的一名家丁在那看着。 宋甯就更简单，她不但啥吃食也没准备，人也就只带了青霜一人。 坐在这山间，感受着秋风的爽意，赏着秋色美景，甚是惬意。 “这个地方，很适合烧烤啊！烤些肉串，再备些薄酒，定是不错的。”只可惜，她今日什么也没有准备。 一旁的青霜听了便道：“夫人，要不要上山去打两只野鸡下来给您烤？” 宋甯正在喝着茶，差点喷出来，“不用不用，我也就是说说。” 这姑娘还真是行动派，若她敢说一个好字，她绝对相信这姑娘会咻的一下飞走。 “宋姐姐，你不用觉得可惜，大不了过阵子咱们再来一趟就是了。”周茹轻快地笑着，又转头去对梅氏说道：“梅姐姐，你不知道，宋姐姐可是有一手好厨艺，寻常的食物经过她的手，都能变得异常美味。” 梅氏抿嘴一笑，“是吗？看来，有机会我也得尝尝宋妹妹的手艺。” “梅姐姐，你别听她乱说，她呀！就是个吃货，吃啥都觉得好吃。” “宋姐姐，吃货是什么意思？”周茹有些不解，但她敢猜测一定不是什么好词。 宋甯给她科普道：“吃货啊，就是嘴馋好吃的意思。”她故意往歪了说。 果然，周茹不依了，“哎呀！宋姐姐，你怎么可以这样说人家。” 她说着就去追着宋甯笑闹了起来，两人就这样在亭子里嬉笑玩闹着，那愉悦欢快的笑声，倒是引起了旁人的注意。 与她们相隔不远的一个亭子里，几名青年男子听闻女子的笑声，正朝这处张望着。 枫林里树影晃动，他们瞧得不真切，只隐约瞧见那处的亭子里，几名女子在追逐玩闹，好不愉快。 “也不知在那个亭子里玩闹的是哪家的小姐。”一名青年遥望着那边，眼里充满了向往的神色。 那名青年勾唇笑了笑，忽的招来自家的小厮，“你过来，送个果盘过去给那几位小姐尝尝，顺便打听打听，看看是哪家的小姐。” 一旁的其中一个同伴见状，不太赞同他的做法，“诶，梅兄，这、这不太好吧！” 若是他没记错的话，他的这位同窗虽说没成亲，但似乎已经纳了两房妾室。 “有何不好的，常言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这秉持的是君子之道。”那名青年完全不顾同伴的好言相劝，催促着自家小厮快去打听。 同伴嘴角不受控制地抽了抽，在他看来，这是登徒子行径还差不多，但愿那边那几位小姐莫要着了此人的道才好。 “哎呀，李兄啊，一看你就是不懂风花雪月，这一点，你可得多向梅兄学习才是。”其他同伴非但没有劝解，甚至还一起起哄，“难得休沐出来玩玩，你放开点玩吧！” “不敢不敢！家有悍妻，实在是不敢在外沾花惹草。”那名被唤做李兄的青年连忙摆手，他有点后悔与这些人一同出游了。 好不容易有一日的闲暇，回家陪陪媳妇不好吗？ 先前打发小厮去送果盘的青年，一直往那个方向张望，因为视线有所遮挡，看得不够真切，也不知小厮过去了是个什么情况。 就在他有点抓心挠肝心痒痒的时候，小厮回来了，端着果盘回来的。那盘果盘送去时是什么样子，端回来的就是什么样子。 第339章 比那小厮还要讨人嫌 “怎么回事？不是让你送果盘过去吗？怎么又给端回来了？” 小厮苦着一张脸说道：“回少爷的话，小的送果盘过去，连亭子都没得进，就被她们的下人给拦下了，不让小的靠近。” 他都不敢说，那亭子里的人，连看都不曾看他一眼，全凭下人将他给打发回来了。 “你个呆脑子，难道不知道报本少爷的名号？”青年恨铁不成钢地拍了一下小厮的脑袋，把小厮的帽子都给拍歪了。 小厮一手扶了扶头上的帽子，委屈地道：“可、可是，少爷您也没交代让小的报您的名号啊！”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一点小事都办不好。”青年狠狠骂了一句，接过果盘，踹了小厮一脚，然后便打算亲自上阵。 “梅兄，我看还是算了吧！”那名李姓青年再次出言劝说。 同时，心里也不断腹诽，没瞧见人家都不待见吗，还自个儿上赶着贴上去，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难不成非要被人下了面子才肯作罢。 青年顿时就不乐意了，“我说李成安，你还是不是男人？在家里被女人管着也就算了，这在外面，怎么还是连个屁都不敢放。” “你，你这人怎么说话这样难听，在家被女人管着怎么就不是男人了？我让媳妇管着，我乐意。” 眼见两人差点要吵起来，其他的同伴连忙出声劝解。 “大家都是同窗，有话好好说，莫要伤了同窗情谊。” “是啊是啊，李兄，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别扫兴。” “话已至此，李某便不留下扫诸位的兴了，诸位玩好，在下先行一步了。”李成安是个真性情的人，既然看不惯，远离就是了。 他说完话，也不管其他人是什么反应，起身告辞后，便顺着下山的青石小道走了下去。 亭子里的几人面面相觑，看着李成安下山的背影，不知该说些什么。 “忒，真扫兴。”梅姓青年朝李成安的背影冷冷哼了一声，随后回头对着其他几位同伴笑道：“你们在此等候片刻，梅某去去就来。” “那我们可就等着梅兄的好消息了，愿梅兄能得偿所愿，抱得美人归。”另外几人非常给面子地吹捧着，看向梅姓青年的眼神中，不自觉地带着些暧昧的神色。 在几位同伴的吹捧下，梅姓青年瞬间自信满满，端着果盘便往那边的亭子走了过去。 只是，刚绕过一处转角，还没靠近亭子，便被一名青衣女子给拦住了去路。 梅姓青年停下脚步，打量着眼前的女子，眼神顿时一亮。此女面容姣好，气质清冷，极易激起男人的征服欲。 只可惜，再好看也只是个丫鬟，不是他今日的目标。 “这位姑娘，在下是鸿远书院的学子，梅耀笙，见几位小姐在此，特送来瓜果一盘，还望几位小姐莫要嫌弃。” 梅耀笙展现了一个自认为可以迷死人的笑容，明晃晃地在使美男计，他就不信，这个丫鬟会对他最引以为傲的笑容无动于衷。 只可惜，他遇到的不是别人，而是青霜。 青霜对于他是什么书院的学子没有任何兴趣，对他的美男计更是无动于衷，冷着一张脸说道：“不需要，请回吧！” 梅耀笙明显愣了一下，怎么会有姑娘家对他的美男计无动于衷，就说他家里的那两个小妾，都是被他这么勾来的。 “姑娘不如向你家主子通报一声。”他就不信这个邪了，丫鬟无动于衷，他不信她的主子也能无动于衷。 “我说，不需要，请回。”青霜的声音不自觉冷了几分，连眼神也变得凌厉了起来。 梅耀笙心中不服，他认为这个丫鬟太不知好歹了，并未留意到青霜那细微的变化。 “这位姑娘，你再怎么样，充其量也只是个下人，这样私自替主子做决定，未免有些不妥。” 对于这个屡次阻挠他的丫鬟，他逐渐生出了些许怒意，方才初见时的惊艳顿时一扫而空。 若不是为了给亭子里的人留下一个好印象，他定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好歹的丫鬟。 眼下，他被拦下，过不去，可他来都来到了这里，此时若是转身回去，自然是不甘心的。 他沉默了片刻，忽的扯着嗓子朝亭子的方向喊话，“小生乃县城鸿远书院的学子，今日有幸与几位小姐同游一片枫林，特送来果子一盘，还望几位小姐笑纳。” 本以为，只要他一喊，自然就能引起亭子里的人注意，将她们引出来。 怎知他话音刚落，顿感一阵冷风迎面袭来，等他看清楚是一条长鞭朝自己甩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防备。 端在手中的果盘被长鞭劈成两半掉落，果子顿时散落一地。 梅耀笙内心闪过一阵惶恐，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方才端着果盘的那只手，此刻正在隐隐发麻。 “你、你，太无理了。”他不悦地指着青霜说道，在看到她那想抽鞭子再甩过来的神情时，便立马认怂地收回了手指。 青霜并没有因为他认怂而轻易罢手，抽着鞭子又甩了出去，啪啪地在他的脚边打了两下响，吓得他又蹦又跳地往后再退一些距离。 这边的动静，自然是引起了宋甯等人的注意，她们起身出了亭子便往这边走来。 “青霜，怎么回事？”宋甯走在最前面问道。 方才，那个小厮第一次过来的时候，她们就已经注意到了，只是她们不予理会，便由着青霜将人打发走了。 然而没想到，小厮走了，又来了个主子，还是个没眼力见的主。 她们原本也不打算理会，任由青霜自行将人打发走就是。 可她们低估了对方脸皮厚的程度，赶都赶不走，人家对他不待见都那么明显了，还非要上赶着刷存在感，真是讨人嫌。 第340章 鸿远书院就是这样教书育人的 “这位小姐，贵府的下人实在是太无理了。”梅耀笙见到亭子里的人终于走出来了，顿时惺惺作态，做出一副温文尔雅的读书人的样子。 然后，细数着青霜的不是，“在下不过是想给几位小姐送些果子，可贵府的下人非但不领情，还想出手伤人，若不是在下躲得快，那鞭子只怕是要甩到在下的身上了。” 说完，他没等来对方惩治下人，而是听到了一个不算陌生的声音喊出他的名字。 “梅耀笙。”梅氏从宋甯的身后走出来，打量着这个与她同父异母的弟弟，不禁冷笑一声。 这见了女人就想勾搭的性子，还真是死不悔改。 “你、梅芸笙，怎么是你。”梅耀笙看见梅氏，惊讶得瞪大双眼，惊讶的同时，又带着一丝恨意。 “怎么不能是我？” 这一看，两人就是认识，而且还都是同一个姓，不难猜出这两个人的关系。 不过，宋甯还是出于礼貌问了一句：“梅姐姐，你们认识？” 梅氏扯出一个嘲讽的笑意，说道：“认识，太认识了，他呀，就是我那不正经的生父在外面和别的女人偷偷生下来的野种。” “你闭嘴，我是正儿八经的嫡子，你一个和离的女人，有什么资格说我？”梅耀笙怒气冲冲地反驳道。 他娘的正室身份来得极不光彩，他最恨别人拿这事说道，偏偏梅芸笙竟然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说了出来，这与直接当众扒光了他的衣服有何异。 若是知道梅芸笙在那亭子里，他根本就不会过来，再看看那两名女子，好看归好看，但能够和梅芸笙那个歹毒的女人走到一起，又能是什么好女人。 梅家的许多事情，在县城里，基本上已经不算什么秘密了。 不管梅耀笙再怎么不愿承认，即便如今他的母亲已被扶为正室，也改变不了他曾是个外室子的事实。 光是这一点，这一辈子，他都别想在梅芸笙的面前抬得起头来。 “哼！就算现在是嫡子，也改变不了你曾经是个见不得光的野种的事实，你再怎么否认都没有用。” “贱人，我说了让你闭嘴。”梅耀笙双眼通红，开始口不择言，“我爹和我娘本就两情相悦，若没有你娘，我爹早就能娶我娘了，你娘她就是个贱人，站着正妻之位却生不出个儿子来……” 他没说完话，脸上便挨了一记响亮的耳光，空气顿时都安静了下来。 梅氏揉了揉打疼了的手，冷冷地道：“再敢说我母亲一句，我保证，会让你们梅家彻底完蛋，我说到做到。” 难听的话，她听过无数次，世人如何说她的，她都无所谓，但她决不允许有人说她母亲的半句不是。 另一边，梅耀笙的几个同伴也听到了这边的动静，纷纷过来查看，没想到一来竟是看到了这样一幕。 静默半晌过后，梅耀笙这才反应过来，他竟然被那个他最瞧不起的女人给打了，这口气叫他怎么咽得下。 “贱人，你竟敢打我。”他恼羞成怒地冲到梅氏面前就要还手。 宋甯一看情况不对，连忙给青霜使了一个眼色。 青霜会意，长鞭就要甩出去，但梅氏的家丁比她更快一步出手，一脚将梅耀笙给踹翻在地。 梅耀笙的那几个同伴见两边已经动起手来，也没心思再看热闹，连忙上前去将梅耀笙给拉起来，并劝说道：“梅兄，算了，算了，咱们走吧。” 他们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真要打起来，根本就不够人家热身。 再说了，涉及到家丑之事，实在没必要在这里过多掰扯。 眼看在附近游园的人都渐渐往这边靠拢过来了，何必在这闹得难堪，让旁人看笑话。 “对不住了，我们都是鸿远书院的学子，我们这位同窗脾气有些冲，实在对不住，我们这就把他带走。” 几个同伴好心相劝，同时还朝宋甯等人赔不是，试图将梅耀笙带走。 可盛怒之中的梅耀笙又哪里听得进去，嚷嚷着一定要让梅氏好看。 “你们拉着我做什么？放开我。”他挣扎了一番，没能挣脱，只能隔空指着梅氏叫骂。 “梅芸笙你就是个自私又恶毒的贱人，无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己就敢把自己给嫁了，仗着夫家有钱有势，霸占娘家的家产不放，达到目的后又将夫家一脚踹开。” “你这种人，迟早会遭报应的。”梅耀笙恨不得将梅氏做过的每一件离经叛道的事情都说出来，让旁人都来看看她的嘴脸。 他骂完人还不够，又冲着宋甯和周茹说道：“还有你们，我劝你们最好离这个恶毒的女人远一点，否则等你们没有了利用价值，她就该一脚把你们给踹开了，就像她当初踹开娘家，又踹开夫家一样。” 宋甯此时正在后面与周茹交头接耳，她问道：“鸿远书院，是不是那个姓曹的夫子开的书院。” 她从记忆里搜寻，杭书珩从前在县城上的那家书院，似乎就是鸿远书院。 周茹点头，低声回答，“没错，就是那个曹院长开的，我听我爹说过，那个曹院长，本事不大，野心却不小，整天就只想着怎么样把女儿嫁进好人家，他好因此获益。” 一吐槽起来，就有点停不下，提到那个曹千语，周茹满脸的不屑，“还有那个曹小姐，心高气傲得很，整天就是瞧不起这个，瞧不起那个，也不知道她在那高高在上给谁看。” 两人小声地说话说得好好的，没想到他们梅氏姐弟之间的事情，还能波及她俩。 宋甯抬眸看过去，嘲讽地笑了一声，说道：“身为读书人却毫无读书人的样子，大庭广众之下，对自己的长姐恶语相向，满嘴皆是不堪入耳的话语，与泼妇骂街有何异？原来鸿远书院就是这么教书育人的吗？” 不但嘲讽了梅耀笙，还内涵了他背后的鸿远书院，可谓是一石二鸟。 她可是很记仇的，之前在周府的门前遇到过那个姓曹的院长，就知道那人不待见杭书珩，在花园凉亭又与那位曹小姐生了点矛盾，这会儿有机会，可不得好好黑他们一把。 第341章 等着大娘的好消息 周茹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在宋甯的话音刚落，她便接着说道：“大家都看看吧！这就是鸿远书院教出来的学生，日后给自家孩子选择书院时，可得擦亮点眼睛才是啊！” 她说完，便朝宋甯眨了眨眼睛，一脸求表扬的意味。 宋甯抿嘴一笑，悄悄对她竖起了大拇指，给予肯定。 周围瞧热闹的人不少，听了宋甯和周茹的话，都开始交头接耳，低声议论了起来。 虽说县城里的人都知道，梅氏的名声本就不好，但那都是听别人传的，具体如何，谁也不清楚。 而今日，梅耀笙堂堂一个读书人，对长姐恶语相向，毫无一丝尊重，都是众人亲眼所见。不管是认得他的，亦或是不认得他的，此时对他的感观都特别差劲。 再加上周茹言语中的意有所指，让众人在对梅耀笙不耻的同时，也对那什么鸿远书院生出了一个特别不好的印象。 “你们、你们别后悔……”梅耀笙没想到他都把梅芸笙做过的那些事抖出来了，她们居然还在为梅芸笙那个贱人说话。 当众被下了脸，一张脸涨得通红。 他还想再说些什么，便被他的几位同窗给强行拖走了，大家同是一个书院的学子，若是书院的名声因为他一个人的原因而败坏了， 他们也会跟着受影响。 梅耀笙极不情愿地被拖走，远远的，还能听见他不断叫嚣的声音。 那几位同窗不禁觉得没脸，若早知会闹成这般难堪，他们还不如早早的就跟着李成安一块下山去，就不用留下来面对这样的境地。 此时的他们不得不承认，还是李成安有先见之明啊！ 招人嫌的人已走，瞧热闹的人也渐渐散了，梅氏感激地看向宋甯和周茹，同时也带了一丝歉意，“二位妹妹，实在对不住，今日之事，全因我而起，让妹妹们扫兴了。” “梅姐姐，这不怪你。”宋甯没有表现出一丝不满或是不尽兴的意思，同时开解道：“有些人，只要你不去在意他，那么无论他说什么或者做什么，都影响不了你。” “对对对，宋姐姐说的没错，梅姐姐，我看那一家就没一个在乎你的人，你脱离了他们，是好事。”周茹也忙不迭地点头附和。 她们的劝慰让梅氏暖暖的，她知道她们是担心她对那个家还留有一丝亲情，今日又被自己的弟弟这样对待，会难过吧。 “二位妹妹不必为我担忧，我母亲被她们合起伙来算计，最后郁郁而终，从那时起，我对那个家早就没有一丝情分可言了，我只拿走了属于我母亲的产业，没有报复他们，就已经够仁至义尽了。” 梅氏像在说别人的故事般，将她年少时如何卧薪尝胆，找准机会嫁进万家，并且带走了母亲留下的所有嫁妆的事迹统统说给她们听。 周茹听得忍不住泪眼汪汪，眼中满是敬佩，“梅姐姐，你真是太厉害，太让人佩服了。” 她自认为，若是换做她，铁定做不到梅氏这般步步为营，毅然果断，根本就守不住这份产业。与梅氏一对比，她觉得自己真的是太幸福，也太幸运了。 虽然在京城大宅里，祖母和大娘们对她也不算好，但她有爹爹和哥哥护着，许多事情根本就不需要她操心，从小到大几乎没吃过多少苦头。 “好了好了，你这小丫头，我都没怎样呢，你怎的就哭上了。”梅氏温柔地替小丫头擦了擦眼角的泪，有些哭笑不得。 “人家这不是觉得梅姐姐过得太苦了嘛！”周茹娇娇地说了一句，自己接过帕子擦起了眼泪。 看着那小姑娘娇俏的模样，宋甯与梅氏对视一眼，会心一笑，真是个无忧无虑且心地善良的小姑娘啊！ 因为出了那档子扫兴的事情，她们最终也没打算在山上久待，临近晌午时便下山了。 回到县城，梅氏做东请她们到醉香居里用过午饭，之后三人才分别各自回家去了。 出城之前，宋甯经过点心铺子时，进去买了一些糕点与瓜子等零嘴，这是她早晨出门前答应了孩子们的事情。 好巧不巧的，在点心铺子里，竟遇到了熟人，宋甯惊喜地打了声招呼，“大娘，你也来买糕点？” 王大娘见到宋甯，便满面春风地回应，“哎呀，扬扬娘，这么巧，你也买糕点？” 自从在经常接触中，越来越熟悉后，王大娘也不再杭娘子杭娘子地喊她了。 宋甯点头，“是啊！早晨出门时就答应了孩子要给他买好吃的。”随后，她指了几样糕点与瓜子干果让伙计称重打包。 王大娘趁着等伙计称重打包的空档，拉着宋甯到一旁说起她来买糕点的用意。 原来，王大娘这是打算要去孙家探口风了，只要孙家同意，立马就可以请媒人上门去说亲了。 “什么？王捕快他这是松口答应了？”宋甯听完，是又惊讶，又惊喜，难怪她方才一看到王大娘，就差点要被大娘那满脸的笑意给晃花眼了。 王大娘手捧着心，一脸的春风得意，“可不是么！我这一桩心事，可算是了了，真是祖宗显灵啊！” “那可真是要恭喜大娘了，我可就等着讨喜酒喝了啊！” “哎哟哈哈哈，少了谁也少不了你那杯喜酒。”王大娘拍了拍宋甯的手背，继续说道：“大娘还得给你包一个大红包呢！” 很快，伙计将两人买的东西都打包好送了过来，两人这才相携着出了铺子。此时就算有再多的话，也不得不分别了。 临走前，宋甯仍在说着笑，“大娘，我就先走了，明儿个，我就等着大娘的好消息了。” “好嘞好嘞！你就等着大娘的好消息吧！” 第342章 比扬扬弱太多了 宋甯回到家时，也才到午后，孩子们还在午休没起。 倒是杭书珩一个人坐在院子里，拿着一本书在看，见到她回来，才将书本放下，“怎么回来得这么早？吃过饭了？” 难得出去玩一趟，他本以为起码得到下午才能够回来。 “嗯，吃过了。”宋甯在他旁边的凳子上坐下，然后与他说起今日在枫林山上发生的事情。 “梅耀笙？”杭书珩在脑海里搜索片刻，才有了一些模糊的印象，他与此人并没有太多的接触。 从前的杭书珩在书院里，算是家世比较贫寒的了，因此，书院里愿意与他交好的人，并不多，早先在书斋里遇见的那名叫李成安的同窗算一个。 而这个梅耀笙，家世不显，本事也不大，心气却高得很，自然是不屑与他这样一个寒门学子为伍的。 “呵！草包一个而已。”杭书珩嘲讽了一句，“那个书院里，有本事的没几个，全是酒囊饭袋。” 宋甯想想也是，年初时，那么多学子参加了童生试，也就只有杭书珩一人考中了童生，其余的全都落榜了。 “嗯！还是我相公最厉害。” 说完了枫林山上的事情，宋甯又说起了在点心铺子遇到了王大娘的事，她心里是真心为她高兴。 “真没想到，你这头一次做媒，还就真促成了一对，厉害啊！” 宋甯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轻轻地捶了他几下，“哎呀你怎么这么讨厌，什么媒人啊，我只是在旁边提提意见，又不是真的媒人。” 杭书珩笑而不语，任凭她捶着，她捶的那几下，对于他来说，就跟挠痒痒差不多。 青霜从屋里出来，看到这一幕，心里不禁感慨，公子夫人的感情是真的好啊！ 他们在院子里又说了会话，孩子们才从午睡中醒来。 扬扬一打开门，看见宋甯已经回来了，便高高兴兴地扑了过来，“娘亲，你回来了。” “是啊，娘亲给你们带了好吃的回来，快喊哥哥们出来一块吃吧！”宋甯揉了揉他的小脑袋，吩咐道。 “好耶！”扬扬蹦蹦跳跳地跑到他们的屋门前，朝里头喊道：“木墩哥哥，小宝哥哥，快出来快出来，有好吃的。” 木墩与陈小宝刚睡醒，原本还有些倦意，此刻却是一扫而空了。 青霜拿来了盘子，将糕点与瓜子都分装好，摆在桌上，好方便孩子们食用。 宋甯嘱咐他们别吃太多，留着点肚子，否则到晚饭的时候，就吃不下饭了。 “知道了娘亲。”扬扬答应得最是爽快。 他抓了一把炒瓜子，只是不太会嗑壳，几乎每次都是连瓜子壳都一块嚼了，嚼得碎碎的才将渣渣吐出来。 陈小宝见状，默默地给他一个一个地剥好，递给他。他接过就吃，完全没有一点的不好意思。 大人们见到陈小宝这一番举动，都不禁暗暗点头，这个孩子，与他相处得久了，就能知道他有多懂事。 青霜不作声，拿了个小碟子，便坐在一旁也开始剥起了瓜子来，然后将剥好的瓜子仁一分为二，放到扬扬与陈小宝的面前。 “谢谢青霜姨姨。”扬扬甜甜地道了一句谢。 陈小宝却是有点不好意思的，也小小声地说了声谢，然后一粒一粒地吃起了瓜子仁。 扬扬边吃着东西，小嘴叭叭地说着他们今日在山上的情况，“娘亲，我跟你说哦！二虎子他们今天又哭了。”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然后小小声地告状道：“我笑回来了，可是，我笑他们，柴爷爷又罚我顶石头蹲马步了，蹲的比昨天还要久。” 坐在屋檐下削竹简的柴五叔手一顿，这小没良心的，还知道告状了。 宋甯更是无语，没想到，她之前用来安慰孩子的话，现在竟是被他用实际行动贯彻到底了。 “扬扬，娘亲跟你说哦，取笑别人是很不道德、很不礼貌的行为，那天他们笑你，你昨天也笑了他们，就算是扯平了，今天你再笑他们，就是多笑了他们一次了，这就不对哦！” 扬扬吃东西的动作一顿，“真的吗？那我以后不笑他们就是了。” “嗯，我们的扬扬是最懂事的孩子了。”宋甯点了点他的小脑袋，接着说道：“以后他们哭的时候，你要鼓励他们，让他们变得和你们一样勇敢，一样坚强。” 扬扬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宋甯也不打算跟孩子们长篇大论，让他们好好地吃东西了。 至于教育孩子、忽悠孩子这种事情，以后还是交给他爹吧！ 那三个孩子跟着上山学本事到现在，也有三天了，宋甯突然就想要了解了解那他们的情况，问了柴五叔。 柴五叔沉默片刻，摇了摇头，那三个孩子，他一开始就不怎么看好。 之所以当时没直接拒绝他们，只是想让他们吃吃苦头，然后知难而退。 二虎子和大毛这两个孩子，几乎吃不了一点苦头，还没怎么样呢就开始哭唧唧了，可比扬扬弱太多了。 能坚持三天下来，对于他们来说，也许已经快到极限了，而这三天的体验，也很有可能激起了他们的厌学反应。 那孙家的小石头倒是皮实，但那孩子是个坐不住的主，没有耐心，更没什么专注力，就算勉强跟着学下去，最多也就是能学到点花拳绣腿罢了。 而三个孩子的反应，也正如柴五叔所猜想的那样，此刻正在家里哭着闹着不愿学了。 里正家，小王氏看着孩子又哭又闹的，心疼得很，抱着孩子安慰个不停。 “爹，娘，要不还是别学了，看看孩子都怕成啥样了。” 何王氏也是于心不忍，可是她张了张嘴，却还是什么也没说。 学本事，哪有不苦不累的。 里正抽了一把旱烟，一阵吞云吐雾过后才说道：“你们啊，就是头发长见识短，好不容易有个机会可以学点本事，咱就得狠下心来，让孩子去好好的学，等熬过了最难的时候，你们就会知道，这点苦，没白吃。” “你们看看孩子每天回来都是这也疼那也疼的，合着不是你们生的，你们不心疼。”小王氏说着不禁带上了一丝怨念。 有些话，若不是怕说出来公公和婆婆听了会不高兴，她真有些怀疑，她儿子是不是被人针对被人欺负了。 第343章 不用替我们心疼 “你、你说的这是啥话？”里正不悦地拍了拍桌子，“学本事，哪有不苦的？你想学点安身立命的本事，就得吃得起苦头，你以为就你知道心疼孩子，我们做阿爷阿奶的就不心疼？” “人家书珩两口子难道不心疼孩子？那扬扬才多大，他都能跟着学了这么多天，咱家二虎子还比扬扬大两岁呢，这才去学两三天，就吃不了苦头了，说出去我都觉得丢脸。” 小王氏被里正一顿说教，也不敢再哼声了。 二虎子看自己娘亲和阿爷吵架，他也听出了阿爷的不同意，顿时又闹了起来，“我不要去我不要去我不要去，扬扬他们都笑我，说我是笨蛋，我讨厌他们。” 一想到被扬扬嘲笑，二虎子就哇的一声哭得老大声，他以后都不要再跟扬扬玩了。 小王氏一听，更心疼了，她就知道，她儿子一定是被人针对，被人欺负了，否则怎么可能受这么大的委屈。 “爹，你听听你听听，咱家二虎子都被欺负了。” “欺负你个鬼，笑他一下就是欺负他了？”里正没好气地怼了一句，然后指着二虎子，细数他之前嘲笑别人的行为，“前两天二虎子不也嘲笑人家扬扬和那个陈小宝了吗？怎的，只许你笑人初一，还不许人笑你十五了？再说了，扬扬他笑你们，不是也被罚了吗？” 小王氏嘴皮子抖了抖，敢怒不敢言，总之她现在是说不得那个杭家任何一句不是了，但凡她敢说一句那两口子的不是，就会换来公公婆婆的一顿说教。 别人哪哪都是好的，她哪哪都是错的，就连别人家的孩子都是个长香疙瘩，自己家的娃就像块臭石头。 就是连孩子他爹的，在面对杭书珩他们两口子的问题上，无论对错，他都不会站在她这边，只会帮着外人。 一想到这些，小王氏便觉得心里苦,公婆公婆不待见，相公相公没个好脸，她这过的到底是啥日子。 大毛家这边的情况，与里正家差不多，但这边的氛围却和谐许多。 大毛娘看孩子那般抗拒，也很是无奈，大毛奶奶更是说什么都不同意让孩子去学什么本事了，大不了，以后继承家里的豆腐坊，也饿不死人。 一家人商量过后，最终还是决定算了，孩子不愿意学，非逼着他去，也不是什么好事。 于是，傍晚的时候，大毛爹和大毛娘就一块去了一趟杭家，表明了他们的意思。 柴五叔只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大毛爹娘一看这情形，就知道自家娃大抵应该是不适合学这些拳脚功夫的吧，否则柴五叔怎么会连句挽留的话都没有。 宋甯听了他们的来意，表示理解，“孩子若是抗拒，非逼着他去做他也做不好，还会适得其反。” “是啊，我们也正是这样想的。”大毛娘说着遗憾地叹了口气，带着一丝遗憾。 宋甯宽慰道：“没事，孩子还小，这条路行不通，再寻其他路径就是了，三百六十行，总有一行能适合他。” “说的也是。”大毛娘释怀一笑，在杭家待了一会儿，寒暄几句，便要离开了。 大毛爹娘前脚刚走，里正后脚便到了，他没表示什么，只是问柴五叔，“柴兄弟，依你看，我家那娃？” 后面的话，也没说完，但柴五叔能听明白，他摇了摇头，“那孩子资质不行，若想学好，就要比别人多吃更多的苦头，只怕孩子承受不了，依我看，若是吃不了苦头，倒不如趁早放弃。” 里正最后走的时候，也没有个明确的决定，只是负着手，一脸严肃地走了。 到了第二天，吃过早饭，大毛和二虎子都没来，倒是里正又来了，说孩子在家里闹腾得很，不愿来，因此便算了。 而小石头，是被孙家婶子拧着耳朵送过来的，一大清早的，祖孙俩就这样热热闹闹地来到杭家。 “婶子，这是咋了？怎么这样拧孩子耳朵呀！”宋甯见那娃被拧着耳朵哇哇叫，看着就疼，连忙上前去解围。 孙家婶子哐哐地又给孩子一顿揍，这才罢手，“这小崽子，气死我了，一大早死活不肯起床，说不要上山学本事了，不肯来，那我这不得把他扭送过来吗？” 宋甯犹豫了片刻，说道：“婶子，要是孩子确实不愿意学，要不然就算了吧？” “那要是啥都得有些他的性子来，那还能学成啥？”孙家婶子却不认同，她说着将小石头拖到柴五叔面前，“柴兄弟，我家这皮猴，可能不好管教，但他身子骨皮实，耐折腾，所以你不用替我们心疼，可劲地折腾，留条命就好。” 宋甯在一旁无语扶额，听听，听听，这是做奶奶的该说的话吗？ 柴五叔道：“这孩子，性子太跳脱，坐不住，确实不太适合学这些。” 孙家婶子闻言，沉默片刻，随后道：“算嫂子拜托你，再带他几天，要是几天后，这孩子还是学不了一点的话，那咱也就不勉强了。” “成吧！” 人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若不答应，未免有些不近人情。 最终，不管小石头再怎么不情愿，还是被一起带上山去了。 宋甯送孙家婶子出门时，顺口提了一下今日王大娘可能会来的事情，然后，她也有些好奇孙家的态度。 “书珩媳妇，你说真的？”孙家婶子倒是挺惊喜的，这么多天也没有王家的消息，她还以为，这事成不了了呢！ “哎呀！那我得赶紧回家去等着。”她和宋甯说了几句，就匆匆地走了。 宋甯看着孙家婶子的背影，感觉此刻的她，连头发丝都透着欢喜，就这态度，这事跑不了了。 孙家婶子回到家，背着孙宝妹，悄悄的与石头娘说了这事。 石头娘惊讶不已，她还是头一次知道婆婆竟然有这样的心思，把宝妹配给王捕快，这能成吗？ 即便说王大娘就要来与他们家通个气，可石头娘怎么想都觉得不太真实。 孙家婶子也不管她心里咋想，既然自己要在家等着好事上门，作坊那边，就得有个人去顶替一下她的活，正好，就将石头娘打发去作坊帮忙干活去了。 第344章 这是答应了 石头娘很想留在家里看着事情的进展，但她也知道，作坊那里离不得人，没办法的她便只能前往作坊那边去了。 孙家婶子在家里是左等右等等了又等，明明也没过去多少时间，却生生让她自己给等得心焦了，时不时地到门口去往远处张望。 今日，王大娘自行租了一辆牛车，来到上塘村，便直接去了孙家。 到了孙家大门前，牛车才停好，王大娘人还没从板车上下来呢！孙家婶子便已经从里面迎了出来，眉目上全是喜色。 “哎哟！老姐姐，你可算是来了呀！” 王大娘一看她那喜上眉梢的模样，就知道她大抵是知道了自己今儿个要登门的事，“大妹子，你这是在等着我上门呢？” “可不是吗，一大早就等着你了，快进来快进来。” 孙家婶子乐的嘴角扬起就没有放下过，帮着王大娘提东西进家，然后冲着自家闺女的屋子喊了一嗓子，“宝妹，宝妹呀，快出来，你王大娘来了。” 屋子里，孙宝妹听到呼唤，放下针线，起身开门出去。 来到院子里，乖巧地打了个招呼，“大娘，您来了。” “诶！大娘来看看你们，给你们买了些糕点，快来尝尝。”王大娘说着，就将那些糕点油纸包打开。 “老姐姐，你有事，直接来说就好，干啥要破费买那玩意啊！”孙家婶子话虽是这么说，但那心里是真受用啊！ 这说明什么？说明人家重视这个事情，重视这个事情也就等于是重视她闺女。 王大娘无所谓地笑道：“不妨事，花不了几个钱，来都坐下，咱说说事，边吃边说。” “好嘞好嘞，宝妹，赶紧的，给你大娘倒水喝。” 孙宝妹听言给王大娘端来了一碗水放下，以为她们有什么事情要谈，刚想回避，却被王大娘叫住了。 “宝妹，你也坐下吧，大娘要说这事，和你有关，你也听听。” 孙宝妹不知道她要说啥事，但却莫名地心头猛跳了起来，“大、大娘，您要说啥呀？” 王大娘与孙家婶子互视一眼，交换了一个会心的眼神，寻思片刻后，才说道：“宝妹呀！大娘今儿个来呢，就是来探探口风的。” 探探口风？探探啥口风呀？孙宝妹听不太明白。 王大娘端起水喝了一口，润润嗓子，继续说道：“大娘问你，大娘想把你说给大娘的儿子做媳妇，你愿意不？” 后面，王大娘还说了很多，可孙宝妹却是连一个字都听不下去了，满脑子都是给大娘的儿子做媳妇，给大娘的儿子做媳妇…… 随后，一个高大的身影顿时闯入脑海，孙宝妹沉浸在自己恍恍惚惚的世界里，一张小脸红得几乎要滴血。 一看小姑娘这反应，她应该是听明白了吧！王大娘与孙家婶子又对视了一眼。 “宝妹，宝妹……” 两人连喊了几声，孙宝妹才猛然惊醒，“啊？怎、怎么了？” 孙家婶子无奈地叹了口气，再一次提起，“你大娘说，把你许给她儿子做媳妇，你愿不愿意？就是说，把你嫁给王捕快，你愿意不？” “娘，大娘，我、我……”孙宝妹心跳的极快，很是慌乱，她们问的这样直白，叫她该怎么说呀！一张小脸顿时更红了。 除了害羞之外，王大娘以为小姑娘还有什么别的顾虑，于是握着她的手说道：“宝妹，你不用觉得难为情，愿意就是愿意，不愿意就是不愿意，我和你娘之前就商量过了，这事要让你自己做主。” “你要是愿意，大娘会很高兴，大娘会把你当亲女儿一样疼爱的，你要是不愿意，大娘也不会生你的气，这事，终归要你自愿才行，没有人可以强迫你。” 王大娘发自肺腑的一席话，让孙宝妹感动不已，眼眶都不禁湿润了起来，可是让她说出愿意那两个字，她是这么羞得说不出口。 这一迟疑，又迎来了王大娘的一记灵魂拷问，“你是有什么顾虑吗？还是说你怕嫁到我们家会被相公欺负，你放心，我们家王进虽然在衙门干的是打打杀杀的活，但他绝对不是个会欺负媳妇的人。” “不是的大娘，我没有那个意思，王捕快他、他、很好，我、我……”孙宝妹生怕王大娘误会，连忙摆手解释。 她几次张口欲言，却还是说不出那两个字，最后心一横，闭上眼睛狠狠地点了点头，然后捂着脸跑回自己的屋里去了。 留在院子里的两人是愣了好半晌，随后便欢呼了起来。 “哎呀这，这是答应了。” “真是太好了，这死丫头，早答应不就好了，那扭扭捏捏的性子也不知道是随了谁。” 老姐妹俩就这么握着手欢天喜地的，可笑着笑着，笑到最后竟又开始抹起了眼泪。 孙家婶子握着王大娘的手紧紧的不放，边抹着眼泪边说道：“老姐姐，谢谢你，谢谢你不嫌弃我们宝妹那样的情况，我是真不敢想，我们家闺女被退过亲了，还能有这样好的福气。” “说啥呢！那又不是她的错，过去的事咱不提了。”王大娘受孙家婶子的感染，眼眶也红了起来，“大妹子，你是不知道，这过去吧，我家那块木头，一门心思都放在我这病体上，完全都没有娶妻生子的心思，我一直以为我有生之年见不到他娶妻了。” “现在他能够点头同意，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要不是七月不宜说亲，我早就该来了，哪还用等到现在。” 孙家婶子原本在为自家闺女高兴，那是喜极而泣，可一想到王大娘的情况，顿时又捂着嘴难过了起来。 “老姐姐，你说你这么好的人，咋就……” 后面的话，她是一个字也说不下去了，这老姐妹俩干脆就这样相拥而泣了起来。 第345章 孙家婶子勇猛得很 王大娘从孙家离开的时候，特意拐个方向去了一趟杭家。 一进门，宋甯瞧见她那满面红光的模样，就什么都明白了，笑着道喜，“婶子，恭喜啊！” 王大娘如今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待在杭家和宋甯说了好一会儿的话，直到临近晌午的时候才离去。 第二天，媒人便来到了上塘村，来的还是官媒。 村里人见有媒人大张旗鼓地去了孙家，好奇得紧，纷纷在猜测这是要给谁说媒。 孙家如今就孙庆来和孙宝妹没有定亲，鉴于孙宝妹刚刚被人退过亲，因此，几乎所有人都认为此次媒人到孙家，是为了给孙庆来说亲来的。 孙庆来如今跟着杭书珩做事，在跟着水生，跟着一个大师傅学着手艺，那身价也算是水涨船高的。 因着这个原因，村里那几个年轻小伙子如今也都成了这周边十里八村最被看好的夫婿人选，私底下已经有不少人家开始打听情况了。 七月一过，八月最是适合说亲的时候，大伙心里都想着，今日媒人到了孙家，说不准明日就该到里正家或是老族长家了。 看来，这一年的年底，或是来年的春天，这村里该添上好几桩喜事了。 就在众人自信满满的以为自己猜的八九不离十的时候，媒人已经在孙家谈好不少细节，并且拿到了生辰八字，只等合过八字之后，男方便可以直接上门提亲下聘了。 孙家婶子笑容满面地送走媒人后，村里的妇人们便蜂拥上来打听。 “嫂子，这是给庆来说亲吧？说的哪家姑娘啊？是哪个村的呀？” “嗨！哪能啊，不是给庆来说亲的，是给我家宝妹说的亲。”孙家婶子一高兴就说了出来。 “啊？啥？那媒人是来给宝妹说亲的？” 众人一致的反应是不敢置信，宝妹不才刚被退亲没多久吗，居然这么快就又有人来说亲了。 孙家婶子原本还乐呵着，见众人这一反应，也能想到他们此刻的心中所想，顿时就没给她们好脸。 “我今儿高兴，你们要有什么想法，回自己家说去，别在我这里扫兴。”说完话，一扭头便回了院子里并关上大门。 众人仿佛心思被揭穿，有点心虚，有点难堪，在孙家大门外面面相觑，然后一同离去。 私底下纷纷猜想起来，都认为男方定不是什么好人家。 在众人的心里所认为，要么就是年纪大的鳏夫，再不然就是身体有啥毛病娶不上媳妇的人家，否则哪个好人家会去求娶一个刚被退亲的人啊，也不怕不吉利。 也幸得孙家婶子有先见之明，没与这些长舌的妇人多说什么，就这些人这样的想法若是被她知道，免不得又要有一番争吵。 自从媒人来过孙家以后，村里人便开始观望着，都等着看看到底是哪家人，村里未说亲的姑娘那么多，为啥偏偏选中孙家的宝妹。 三日后，媒人再次来到了孙家，一见到孙家婶子，便一个劲地开始说着人喜欢听的话。 “哎哟！天作之合，天作之合啊！我给人说媒说了多少年，还从来没见过这么般配的一对，大妹子，你家这闺女有福气咯！” 虽然听起来有点夸张的意味，但抵不住孙家婶子爱听啊，从见到媒人那一刻起，便乐的嘴都合不拢了。 “咱们家这事还真是辛苦你来回奔跑了，这是一点小小的心意，姐姐你可千万别嫌弃。” 媒人没有推辞，从善如流地接过荷包，也不在意里面有多少，更没有一点嫌弃的意思。 两人商量好聘礼的数量和下聘的日子后，媒人便离开了，心里却不禁赞叹，这家人还真是挺厚道的，并没有狮子大开口。 半道上，村里人见到媒人，便好奇地打听情况。 如今亲事已成定局，孙家人也没见到说要保密什么的，媒人也就不隐瞒，和村里人唠起了嗑来。 等到媒人离开后，村里人还大多不太敢相信，孙宝妹居然还能说到这么好的亲事。 那王捕快是什么人啊，那可是在县衙里当差的，大小是个官，这孙宝妹一嫁过去，可就是现成的官夫人了啊！ 这命未免也太好了点，这门亲事，可是甩了之前下塘村那家好几条街去了。 就这样，在村里人或羡慕或嫉妒的心理下，孙宝妹再次定亲的消息越传越开，越传越远，就连下塘村退了孙宝妹亲事的那一家也听到了消息。 因着之前上门讨回聘金没有得逞，那家人一直耿耿于怀，于是，在几天后，王家正式上门提亲的时候，那家的婆娘便又闹上了门来。 他们既然不肯退回聘金，那她就去把他们的亲事给搅黄了，总之自己家不好过，那他们孙家也别想好过。 “大家快来看啊，这孙家不做人事，竟然一女许二夫，这头跟我儿子的亲事还没退呢！转头又许给了别家，这种缺德事，是个人都做不出来啊。” 孙家院子里，媒人陪同王家人一块过来下聘走流程，原本谈得挺好，猛地便听见外头的嚷嚷声。 那妇人嗓门极大，那一通嚷嚷，让院子里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听得真真切切。 媒人悄悄观察了一下王家母子的神色，见他们脸上带着极明显的不悦，心里不禁将外头正在嚷嚷的人骂了不下千百遍。 同时也在叹气，这门亲事，怕是成不了了。 外头的嚷嚷声仍在继续，孙家婶子是忍无可忍，再也不忍了，抄起扫帚就冲了出去，“哎哟我这个暴脾气，欺负人欺负到家门口来了是吧！” 王家母子生怕孙家婶子吃亏，抬脚便跟了出去，他们倒是也想看看，之前无故退了孙宝妹亲事的那一家人到底是什么嘴脸。 明明自己退了亲事，这会儿又闹上门来，到底是几个意思。 出了院子，他们先前的担心很显然是多余的，孙家婶子勇猛得很，扫帚挥得虎虎生威，打得那个嚷嚷的妇人毫无招架之力。 第346章 我没有不打女人的习惯 孙家婶子这一番勇猛的操作，看得媒人心惊胆战。她心里苦啊！这来来回回跑了这么多趟，今儿个竟给她整这出。 原本那妇人在外嚷嚷的话，已经让王家人很是不悦了，现在孙家婶子又耍起这泼辣劲，只怕让王家人看了，这事真的要黄了。 当她再次悄悄打量王家母子的神色时，忽的一愣，咦！他们怎么还看高兴了？ “你这未来的岳母大人可是个厉害的主，以后娶了媳妇回来可得好好疼着，不许欺负人家，否则那扫帚就得打到你身上了。”王大娘逮着机会就开始教育儿子。 王进闻言，忍不住想扶额，他在他娘的眼里心里，难道就是那种会欺负媳妇的人吗？ 那头，那个嚷嚷的妇人在连挨孙家婶子几扫帚后，终于跑开了，跑出了好一段距离，才回过头来继续泼脏水。 这妇人的不要脸程度，村里人都看不下去了，纷纷站出来指证她。 “哎哟！当我们不知道似的，前阵子是谁无缘无故的自己跑来退亲的，咋的？这会儿看咱们宝妹许了好人家，又来闹腾，我看你就是看不得宝妹好。” “就是，不要脸，我呸！” “要撒泼，滚回你们下塘村撒去，别整天吃饱了撑的，跑来我们上塘村欺负人，真当我们上塘村没人了是吧？” 妇人被村里人一口一个唾沫星子，喷得她恼羞成怒，又继续掰扯道：“我们退亲怎么了？我们退亲的时候他们家死活不把聘金退回来，既然他们聘金都不肯退，那不就等于不同意退亲吗？他们现在背着我们家又许了别家，算什么个事啊？” “哎哟喂，你可要点脸吧！你们自己放话坏了人家姑娘的名声，还不许人家收点补偿了？还想要回聘金，咋不回家做梦去？” “当初咱村里的人可是都看见了，你们连庚贴都退回来了，那亲事早就作罢了，人家现在另许他人，合情合理。” 那妇人今儿个来上塘村这一闹，村里人一致对外，对她群起而攻之，把那妇人怼得节节败退。 虽然平日里，村里人都喜欢东家长西家短地编排些事情，但在一致对外这一件事上，那是从不含糊的。 孙家婶子见大伙这样帮着自家说话，抛开以往的不愉快，心里还是挺暖的。 那妇人极力地反驳回去，但因为对方人太多，她一个人的声音根本就压不过她们。 于是，她想绕开人群，再到孙家婶子面前挑衅，但众人怎会让她如愿，直接便将她堵得严严实实。 “滚回你下塘村去。” “对，滚回去，滚回去。” 妇人气得直跺脚，越是这样，她就越不走，她偏要留在这里膈应死他们。 一屁股就坐在地上，嚷嚷道：“甭管你们说什么，今儿我既然来了，就不打算轻易走掉，你们孙家一女许二夫，要是不给我个交代，这事没完。” 孙家婶子扛着扫帚的手又有些痒痒了，她简直气笑了，这人可真是不要脸到了极点，嘲讽着问道：“那你想怎么样吧？” 妇人眼珠子转了转，闪过一抹算计，“要么把聘金退还给我，要么你们家闺女就还嫁给我儿子，否则我今儿个还就不走了。” 她想过了，如今上塘村在建作坊，听说孙家的二儿子早就跟着东家做事了，这以后若是发达了，那他们家娶了孙家的闺女，到时候也能沾沾光。 说不定让他们去和东家说说，还能给他们家几个儿子安排一份差事，一想到这些，她不禁开始后悔当初把这门亲事退了。 孙家婶子很想仰天大笑一声，就这不要脸的程度，怕是没人能极了吧！正在说点什么，蓦地耳边响起了一声音。 “你说的这两样都不可能，既然不想走，那就别走了。”王进从孙家婶子身后走出来，朝那妇人走去。 开玩笑，准媳妇被人欺负人，他这时候再不站出来，就不算个男人。 “你是谁？”妇人坐在地上，仰头看着王进看了半晌，突然就反应过来了，拍拍屁股站了起来，“我知道了，你就是那孙宝妹另许的那个男人吧？我告诉你，孙宝妹是我儿子的媳妇，你想娶她，没门，除非你拿出十两银子来，我们家可以考虑把她让给你。” 她说得有些有恃无恐，认为这里的人最多也就跟她耍耍嘴皮子，还不能拿她怎么样。 然而，她想错了，就在她话音刚落下，猛地感觉腹部一痛，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后飞出去摔翻在地上。 方才还在吵吵哄哄的场面，顿时安静了，静得可怕，任谁都没有想到，他会突然一脚就将人给踹翻了，即便是王大娘，也是没有想到的。 妇人被踹翻在地，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开始哭嚎了起来，“哎哟喂，打人了，欺负人啊……一群人合起伙来欺负我一个老妇人……” 王进冷笑一声，“我干捕快这么多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在我这里，可没有不打女人的规矩，你要是觉得在这里闹得不过瘾，不如咱们就去衙门走一趟吧！” 他说着，朝周围的村里人拱手道：“大叔大婶们，不知谁能搭把手，将这恶妇给绑了，送到衙门去。”随后，从腰间掏出一块令牌模样的东西来。 妇人此刻还有点云里雾里，他刚才说的啥？他说他是干捕快的？他还要将她绑了送衙门？ 天啦！没人告诉她那个与孙宝妹议亲的人是干捕快的啊！她若是早知道，哪还敢来闹这一出。 此时，她已经吓得忘了嚎了，听他说要绑架自己送去衙门，好像已经有人去取绳索了。 登时顾不得其他，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撒腿就跑，只怕这一辈子都没跑得这样快过。 “哎，她跑了，快追上她。” 村里人见妇人跑了，在她身后叫唤了起来，使得她跑得更加飞快，仿佛脚底生了风似的。 “王捕快，不用追吗？”众人都觉得，让她就这样跑了，实在是太便宜她了。 “不必了，吓唬吓唬她就行了。”王进再次朝众人拱手，“多谢各位了。” 第347章 木头儿子开窍了 虽然中间出了这么一个小插曲，但王孙两家的亲事最终还是没有悬念地定了下来。 除去两家人，最高兴的便是媒人了。 总算是事成了，如此，她也不算砸了招牌。 亲事既已谈妥，便没她什么事了，各种吉利话不要钱似的说了一通后，她便先行离开了。 孙家婶子与王大娘一块进了孙宝妹的屋里，方才外头那般闹腾，她应该也都听到了吧，她们就担心这小姑娘会想多。 果然如她们所想的一样，一进去，就瞧见小姑娘眼眶红红的，显然是刚哭过的样子。 孙家婶子心疼地说道：“宝妹啊！没事了，那种人，甭管她说啥，咱别理她就是。” 同时心里也很是气愤，要不是两家已经事先通过气，交了底，今日这事被那恶妇这一通闹腾，非黄了不可。 “是啊宝妹，咱别去在意那些，那恶妇啊，被你未来夫婿给赶跑了。”王大娘为了哄孙宝妹开心，绘声绘色地将方才王进对付那妇人的手段说给她听，“他可护着你了。” 孙宝妹听完，小脸一红，脑海里想象着王进对付那恶妇时的样子，怎么也无法想象得出具体的画面来。 王大娘蓦地凑到孙宝妹的耳边说了一句什么，孙宝妹愣了一下，刚刚恢复正常的脸色，顿时又红透了。 “我、我……”她有些犹豫，支支吾吾的。 两位老母亲对视了一眼，然后暧昧地看向她，鼓励道：“去吧去吧，没事儿。” “就在自己家里，也不怕别人看见，没事儿的，去吧！”王大娘也笑着说道：“他有东西要送给你呢！” 于是，就在两位老母亲的鼓励下，孙宝妹最终还是羞答答地出了房门，往自家后院的菜园子里走去。 菜园子里，王进负手而立，听到身后有细微的动静便转过身来，就瞧见那小姑娘满脸通红地站在离自己跑步以外的地方。 “捕、捕快大哥……”孙宝妹鼓起勇气喊了一声，声音又细又小，像蚊吟似的。喊了一声后，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嘴巴抿得老紧。 王进有片刻的怔愣，这好像是他们头一次单独相见，也是头一次直接对话。 “嗯，你没事吧？” “没、没事儿。” “没事就好。”王进点了点头，他也是头一次单独与姑娘家面对面地说话，情况比孙宝妹也好不到哪里去，“那个，那人已经被我吓走了，她以后若是再敢来闹事，你就告诉我，我来对付她。” “嗯，谢、谢谢捕快大哥。”孙宝妹心里一暖，羞答答地道了一声谢。 王进总觉得她这么喊自己，什么捕快大哥，听着有些刺耳，“你别叫我捕快大哥，我觉得不好听。” 孙宝妹闻言，错愕地抬起头来，“那、那我要喊你什么啊？” 王进看着小姑娘那羞答答且有些懵懂的样子，突然就有点想逗她，“难不成，以后我们成亲了，你还要这样叫我？” 孙宝妹一听到成亲这两个字，整个人顿时就像烤了火一般，整张脸通红，连小巧的耳垂都没有例外。 再次抿紧了嘴唇，她是一句话也不敢说了。 王进见她这样，也就不打算再逗她了，再逗下去，她只怕是要熟了，“你可以喊我王大哥，或者喊我进哥。” 孙宝妹低头沉默了半晌，似乎是在这两个称呼之间做着选择，半晌后才再度抬起头来，小小声地喊了一声，“王大哥。” 王进被这一声王大哥给取悦到了，嘴角逐渐上扬，然后从怀里掏出一物，往前跨了两步，递给她。 “送给你的，你看看喜欢吗。” 孙宝妹有些犹豫地接过那被锦帕包着的物件，一层一层地揭开，里头赫然躺着一支银簪子。 她一惊，连忙说道：“不行，这、这太贵重了。” “这没什么，我来帮你戴上吧！”王进说着，也不给她拒绝的机会，手速很快地拿起银簪便插到她的发髻上，随后欣赏了一番，点头道：“很好看，与你很配。” 孙宝妹咬着嘴唇，半晌才难为情地说了一句：“谢、谢谢王大哥。” “你能喜欢就好。” 之后，两人相顾无言，一时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了。 半晌后，王进说道：“回去吧！” 他们在这里待的时间也不算短了，沉默的时间比说话的时间还要多，小姑娘害羞，他也不能老是逗她。 两人一前一后地从后院菜园子里出来，孙家婶子与王大娘眼尖地发现了孙宝妹发髻上多了一支银簪子，眼神顿时就亮了，看向两人的眼神暧昧不已。 王大娘是老怀欣慰啊！她这木头儿子，可算是开窍了。 一开始，她还有些担心儿子为了让她安心，将就着挑了一个还算顺眼的姑娘，就这么将就着过，可如今看这情形，是她多虑了。 孙宝妹顶着两位老母亲暧昧的眼神，难为情地打了个招呼，便红着脸躲回了自己的屋里。 一直到王家母子离开，孙宝妹都没好意思再出来，还是孙家婶子进去告诉她，她才知道人已经走了。 因为王大娘身体比较特殊的原因，婚期便挑了最近的一个好日子，订在了九月初，满打满算，便只剩下一个月的时间做准备了。 这时候再开始绣嫁衣被面枕巾等，已经是来不及了，因此，第二天，王家请的裁缝便到了孙家，为孙宝妹量身订做一身嫁衣。 孙宝妹只需要给自己和准夫婿做两身贴身的里衣，至于被面、枕巾这些，都是可以买现成的。 王家请裁缝上门量身定做的这一波操作，让孙家一时间在上塘村风光无两，谁见了都得道一声恭喜。 王孙两家这门亲事，也成了如今村里人津津乐道的一桩好事，都觉得，村里的姑娘嫁得好的，除了宋甯，便数孙宝妹了。 自从王进在上塘村当众踹飞那个来闹事的妇人后，村里就再也没有人敢编排孙宝妹什么了，毕竟人家未来的夫婿，可是个捕快，大伙可惹不起。 第348章 中秋佳节 一转眼，便到了中秋前夕，各家都开始奔走送礼，王进给孙家送礼的同时，也没有忘了杭家，从孙家出来，便直接去了杭家。 到了杭家，一照面，杭书珩便打趣道：“王捕快近来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人生有四喜，他乡遇故知、久旱逢甘霖、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王捕快很快将要占了两喜。” 王进寻思了好一会儿，才算弄明白他说的两喜是哪两喜，嘴角便不自觉地抽了抽。 久旱逢甘霖，还可以这样用的？ 继王进之后，周府也送了礼过来，前来送礼的，是周霆兄妹俩。 周茹一进门，便给宋甯和孩子们送上了她自己准备的礼，同时还盛情邀请宋甯中秋之夜到成里赏花灯。 宋甯欣然答应，那一天定然是热闹非凡的，她也想去热闹热闹。 孩子们这些天都在忙于学习，已经许久不曾带他们出门了，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带他们出门去玩玩。 周霆送来的礼有两份，一份是代表他们周府自己送出来的，另一份，则是来自于京城。 周府的节礼且不谈，就京城送来的那一份，除了一些孩子喜欢的玩意，便是一些算不得贵重，却又比较实用的东西。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书籍，以及一个信封。 杭书珩将那些书籍暂且放到一边，先拆了那封信，里头装着一张信纸，以及一张契约书。 大致阅览了一下信上的内容，那张契约书，竟是当初宋甯送出的那个炸酱面的配方，被他们用于商用，因此送了一张契约书过来，往后每个季度会送来一份红利。 宋甯知道这事，亦有些哭笑不得，她当初送了配方出去，根本就没有想过这方面的问题，就算他们要商用，她也没想过要分红什么的。 谁能想到，她没想要分红，人家却是主动将契约送上门来了。 杭书珩看完信，将契约书递给了宋甯，说道：“既然他们送了契约书过来，便收起来吧！” 至于那些书籍，那便是大手笔了，都是历朝历代关于科举的一些书籍，都是极其罕见的孤本，看得周霆眼红心酸。 “我在京城跟着主子做事这么多年，结果混得还不如你呢！这些孤本，旁人想要拥有一本都难，你倒好，主子一送就给你送来了这么多本。” 杭书珩看他都快酸得冒泡了，不禁笑道：“周霆兄弟若是想看便拿去看就是了，看完记得还回来就好。” “此话当真？” “自然。” 于是，周霆厚着脸皮就借走了全部，说是看完一本便先还回来一本。 他年底就要回京城了，既然有好的书籍，若不趁着这阵子好好把书看完，还要等到何时。 杭书珩也不恼，随他去了。 周霆兄妹俩走后，万卷书屋的陆掌柜便来了，自然也是亲自送礼来的，同时送来的，还有一本封面题目为《葫芦记》的册子。 不用看，杭书珩已经知道那是万卷书屋拓印好的范本，因为那个题目，是当初他们两人一块商定的。 陆掌柜的说着自己的计划，“书局那边已经印出了不少，我打算在中秋过后，便开始发行售卖。” “这些事情，陆掌柜的拿主意就好了。”杭书珩本就没打算要插手去指点人家的生意，他只需要坐着收分红就好了。 陆掌柜走的时候，留下了一张帖子，是万卷书屋在中秋那日举办的诗会，希望杭书珩那日能够赏脸前往参加。 杭书珩什么也没说，却是将那张帖子收下了。 转眼便到了中秋这一天，宋甯提前一天便让徐氏给工人们准备节礼，徐氏如今应付这样的事情，已经能做到得心应手了。 一大清早，干活的人来上工后，便开始有序排队领取节礼，就连严师傅等一众工匠都分到了礼。 按人数，每人一条肉外加一包糕点，这都是徐氏提前一天便在县城里订好了数量，今天一早天还未大亮便送了过来。 严师傅再次被杭书珩两口子这慷慨的做法给震惊到，他走南闯北去过多少地方，还从未见过这么大方的东家。 虽说每人一条肉、一包糕点，算不得什么，但架不住人多啊！ 而严师傅也听了杭书珩的意见，在中秋团圆这一日，给大伙放了一天假。所有人，有家的带着节礼回家，没家的自行安排去处，只是明日一早必须得回来上工。 大伙在作坊干活将近一个月，迎来了第一次休假，也是头一次收到这样的节礼，每人提着一条肉外加一包糕点，乐不可支地回了家。 因为放假加上每人都领到节日福利，一整个早上，上塘村都沉浸在一种喜气洋洋的氛围当中。 第349章 曾被扫地出门的人 送走江老后，杭书珩一家三口也准备出发去县城了。 原本，宋甯是想着将木墩和陈小宝一块带上的。 只是好不容易大家都得了一天的空闲，陈老二一家也想好好待在一起过个节，至于木墩则是说他要等到傍晚再和水生他们一块进城去玩，宋甯也就不勉强了。 一家三口到了县城，一进城门，便感受到了城中热闹的气氛。 几乎所有的商户门前都挂上了灯笼、对联、荷灯、彩色油纸伞等用于装饰的物品，全都为了迎接今晚的中秋灯会。 他们先到周府待了一会，杭书珩和周霆便一同出门去参加万卷书屋的中秋诗会了。 原本杭书珩对于参加诗会什么的，兴趣并不是很大，只是这一上午的时间，总要找个事情来打发打发，恰好周霆同样也收到了万卷书屋的帖子，倒不如去露个脸，全当出门社交了。 宋甯和周茹也没闲着，出门约了梅氏一块在城里逛了一圈，最后逛累了，才到茶楼喝茶吃起了点心。 对于徒步逛街，梅氏极少有这样的体验，今日被宋甯她们拉着一块逛了一圈下来，虽然累，但体验感比以往每一次都要新鲜。 “没想到，混迹在人群中走街串巷，竟是别有一番风味。”她从前每一次出门，几乎都是有马车接送，如今想来，从前过得实在是太无味。 三个女人，带着一个孩子，在茶楼上挑了一个视野不错的雅间，让人送上茶水点心，和一些孩子喜欢的零嘴，便开始打发时间了。 另一边，杭书珩和周霆刚到万卷书屋，才进门，便听到有人喊他。 “杭兄，杭兄。” 杭书珩闻言，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只见大厅里有一人撇下同伴，脚步匆匆地往他们这边走过来。 “杭兄，许久不见，没想到，你也来参加诗会。” 来人是杭书珩昔日的同窗李成安，是他曾经在书院里，为数不多的还算称得上朋友的人。 “李兄，你也来了。”杭书珩拱手道。 而方才与李成安结伴的人似乎也认出了杭书珩，也往这边走过来。 其他人正欲互相见礼，为首的一人却率先轻蔑出声，“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曾经被书院扫地出门的人，就这种人，也值得你们过来打招呼？” 说话的人是自视甚高的梅耀笙，他仿佛看到了什么脏东西似的，一脸的嫌弃，嘴上更是接连抱怨，“真想不通，万卷书屋怎么会将这种人放进来，与这种人一同参加诗会，真是有辱读书人的身份。” 杭书珩自从与李成安打过招呼后，便从头到尾没再说一句话。 他就像看小丑表演似的，似笑非笑地看着对面那个嘴上叭叭个不停的梅耀笙，没有一丝怒意，仿佛对方说的啥都与他无关。 一旁的人有些看不下去，尴尬地朝杭书珩友好地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然后扯了扯梅耀笙的衣袖，示意他别说了。 “梅兄，大家曾经都是同窗，别说了。” 只是，旁人的好意劝说，梅耀笙却不领情，反而还更大声地嚷嚷了起来，“我说错什么了吗？他难道不是被咱们书院扫地出门的吗？” “梅耀笙，你懂啥？不知道内情就不要乱说。”李成安有些愤怒地瞪着梅耀笙。 只要是聪明人都知道，作为书院里成绩最好的学子，还是今年书院里唯一一位考上童生的人。 这样的人，院长是不可能会轻易放走的，除非是杭书珩他自己非走不可。 在李成安看来，杭书珩当初一定是因为什么事情而得罪了曹院长，因此才不得已，选择离开书院。 从当初全城学子堵在衙门为杭书珩鸣不平，而他们书院的曹院长却勒令任何人不得参与此事，否则将逐出书院这一件事上，就能够看得出来，曹院长有意在打压杭书珩。 只是，这其中到底有什么样的内情，李成安却是百思不得其解的。 杭书珩连李成安为着他的事就要与人争执，拦了一下，给了对方一个安抚的眼神。随后，他看着梅耀笙，蓦地笑了起来。 梅耀笙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不禁问道：“你笑什么？” 杭书珩笑道：“我突然想起来，听说前阵子，在西郊的枫林山上，有一位梅姓学子，因为公然歧视女子，对女子不尊，被人给收拾了，听说那人是鸿远书院的学生，该不会就是梅少爷你吧？” 此话一出，梅耀笙的脸色便开始变幻莫测，一会儿红，一会儿青的，精彩极了。 当时在场的人不少，那件事，他至今想起来都觉得难堪至极，可被那么多人看见，他就是想否认也否认不了。 那日，他回到县城后，便添油加醋地向他父亲母亲告状。父亲听完他的遭遇，便气急败坏找上梅氏讨说法，可谁知去了连门都不得进，便被梅氏的下人给赶走了。 城里曾经也传出一些议论纷纷的声音，传到了书院的夫子和院长的耳朵里，他险些被院长扫地出门，还是父亲私底下给院长送了银子，这才保他留在了书院里继续读书。 那件事的声音随着临近中秋，在城里越来越淡了，老百姓的关注点逐渐被中秋灯会夜市这样的事情所转移，几乎已经没有人再提起当初那件小得不能再小的事情。 而如今，杭书珩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再次提起那件事，这怎能不叫他难堪。 梅耀笙不用四处张望，便能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带着鄙夷的目光，恨不得地上有个洞能让他钻进去。 而与梅耀笙站在一起的几个同窗，脸色更加地尴尬了，那件事，他们可都是现场的见证者。 那人他们从山上下来，便与梅耀笙分道而行了，回到书院后，几人也有意与梅耀笙保持一定的距离，可人家压根就没有自知之明，硬要凑上来找存在感他们也是没办法。 同在一个书院，抬头不见低头见，总不能与他翻脸闹僵。 第350章 自报家门 从头到尾都在看戏的周霆此时终于出声了，他嘴角上挂着一抹轻蔑的笑意，啧啧地说道：“原来前阵子县城里流传的传言都是真的，我原本还以为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如今亲眼所见，还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阁下在鸿远书院就读，就只学到了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吗？如此看来，这鸿远书院在教书育人方面，还是有待提高啊！” “你、你是何人？” 那番话若是由杭书珩说出来，无论有理无理，梅耀笙定是要反驳回去的，但说话的人是站在杭书珩身边的人，并且此人看上去气度不凡，不似杭书珩那等寒门的穷酸样。 最近吃的亏有点多，梅耀笙也不禁谨慎了起来。 周霆眉一挑，便开始自报家门，“在下周霆，是京城白鹿书院的学子，同时也是聚宝阁的少东家。” 周围的学子们在听到周霆那雄厚的背景后，都不由得高看了一眼，纷纷朝他拱手见礼。 “周公子，幸会幸会！” “诸位，幸会！” 杭书珩看着他表现了一把，干脆在一旁另外补充道：“诸位有所不知，周霆兄弟如今已经考取了秀才功名，名次在前十之内。” 话音刚落，大厅里顿时一阵倒抽冷气的声音。 很快，附近的学子们都围绕了过来，以周霆为中心，纷纷与他讨论起学术来。 梅耀笙闹得没脸，像个跳梁小丑般，灰溜溜地离开了诗会现场。 其余几人见状，也不在意他，而是与杭书珩等人招呼了一声，便自行找了个地方待着，等待着诗会开始。 李成安留下与杭书珩多寒暄了几句，才离开去找几位同窗一块待着。 今日来参加诗会，他们本就是约好一起过来的，他总不好自己单独行动。 原本几人并未叫上梅耀笙，可没想到，在半道上与那厮碰上了。 而那位自我感觉良好的梅少爷，似乎真的就没瞧出来大家有意疏远于他，没事总喜欢自己撵上来，在同窗面前却又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实属烦人。 眼下，他被挤兑走了也好，如此，他们待在这还能够自在一些，也不用去承受着旁人连带的鄙夷目光。 要知道，前阵子梅耀笙那事刚在县城里传来的时候，他们连出书院大门都不敢正大光明的，都是偷偷地翻墙出来。 在街上，更是不敢穿着鸿远书院的学子服瞎晃悠，否则便会成为旁人指指点点的对象，那种时刻，要多没脸就有多没脸。 “李成安，没想到，你和杭书珩的居然挺有交情的。” 一名同窗好奇地道，从前，杭书珩还在书院里的时候，他们与杭书珩的接触并不多。 后来，杭书珩是书院里他们那一批考童生试的学子当中唯一一个考上童生的人。 到了那个时候，他们再想与杭书珩多接触接触的时候，却没想到，他竟然突然地就离开书院了，听说至今他都没有再入别的书院读书，也不知是不是家中有什么不便之处。 “你们说，他当初到底是为啥离开书院的呀？”另一名同窗接着说道。 他们书读的虽然不好，但都不是蠢的，这里头必定是有啥猫腻。 “我觉得，杭兄与曹夫子之间，必定有什么误会，还记得之前万家大少爷那事吗？当时全城学子都是为杭兄讨公道，夫子却不准咱们去，我总觉得，曹夫子对杭兄似乎有些某种敌意。”李成安小声地将自己的想法给说了出来。 其余几人一听好像还真是，沉默着寻思了半晌，蓦地，其中一人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天秘密一般，神秘兮兮地说道：“你们说，夫子会不会是怕留着杭书珩，将来再考上秀才压他一头吧？” 曹院长虽然书院的院长，却也是给他们教书的夫子，相处的久了，夫子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们大概都能了解一些。 他们的这位夫子，小心眼得很，若真是怕被自己的学生压一头而把学生排挤走也不是不可能的。 曹院长只是一名秀才，据说考了多年，都不曾中举，此生只怕是无望再进一步了。 若是在这个时候，一个颇有天赋的学生横空出世，一上来就考中了童生，难保下一次不会考上秀才。 这还没啥，怕就怕再往后，师徒同进考场，结果学生榜上有名，师父却名落孙山，这样一来，以曹夫子那小心眼的性子，只怕受不得这样的屈辱。 几人越是揣测，便觉得越像那么一回事，同时几人也达成了共识，此事谁都不可往外说，更不能让这种猜测传到夫子面前，否则到时候被逐出书院的就是他们了。 像他们这种家世不算好，读书又差的人，能有个书院肯收就很不错了。 若是因为什么事而被逐出书院，首先名声不好不说，别的书院还不见得肯收他们。 万卷书屋为了举办这场中秋诗会，几乎请来了全城的学子，互相交流研讨。 有不少学子确实是奔着交流学术来的，却也有少数的人，只是为了见见世面，来凑个热闹。 譬如李成安等几人，就是为了见世面来的，至于吟诗作对这些风雅之事，以他们目前的本事，还是有些拿不出手的。 在这场诗会中，最受欢迎的莫过于周霆。 来自京城有名的白鹿书院，家世背景又是那么的雄厚，只要有机会，不少人都很是愿意与他走得近一些。 有些不了解情况的，或许会以为，他不过就是个商户之子，就算能在京城求学，也不过是仗着家里有钱罢了，在如何也改变不了他出身商户的事实。 但有个别知道情况的人家，在他们接到诗会的帖子时，家中长辈便与他们分析过各家的势力与背景，并嘱咐了他们应该如何应对。 因此，当众人听到周霆的名号时，有不少人便知晓，这便是家中长辈所提及的那个京城的周家出来的子弟。 家世背景摆在那里，这样的人，即便不能深交，也绝不可交恶。 第351章 逛街猜谜赏花灯 杭书珩因为之前与万家对弈的那件事，闹得满城风雨，如今他在读书人的圈子里，也算是一个自带光环的存在。 而今日，又因为和周霆一同前来的原因，那些有意和周霆结交的人，自然也不会轻视他。 只是，杭书珩不大乐意应付这些带着各种目的前来接近的人，做了一下表面功夫，然后寻了个缝隙便开溜了，独留周霆一人去应付那些人。 今日到场的，同样有不少的寒门学子，这些人都没太好意思往周霆跟前凑。 毕竟家世悬殊太大，见识与眼界都不在一个高度，就算凑过去，说话也说不到一块去。 这会儿见杭书珩落单了，便往杭书珩身旁凑了过去，两相比较起来，同样都是寒门出身，与杭书珩待在一块，要自在许多。 “杭童生，幸会。” “幸会，幸会。” 杭书珩也非常的赏脸，与那些寒门学子交流了一番，双方都受益匪浅。 这一场诗会一直延续到半下午才散场，但杭书珩与周霆在晌午的时候便已经提前离场。 从万卷书屋离开，他们并未回周府，而是直接往醉香居去了。 在醉香居二楼临街的雅间里，扬扬坐在高脚椅上，正百无聊赖地趴在窗台上看街道上来回穿梭的行人，蓦地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往这边走来。 “爹爹，是爹爹，还有周叔叔。”小家伙一兴奋，便踩在椅子上往窗外探，半个身子都出去了，他朝着自己爹爹挥挥手大喊：“爹爹，爹爹，我们在这里。” 杭书珩听到声音抬头看去，就见小家伙半个身子都探出了窗外，顿时就是一阵心惊胆战，他甚至已经做好了冲过去接住孩子的准备。 所幸的是楼上有人及时把他给拽了回去，杭书珩见状才得以松了口气。 而与此同时，楼上的雅间里，宋甯正在严肃地批评着某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娃，“你知不知道刚才那样有多危险？要不是青霜姨姨及时把你拉回来，你就要摔下去了。” 某个犯了错的娃，自知理亏，不敢反驳，乖乖地承认错误。 “以后还敢不敢这样了？” “不敢了，娘亲，我错了。” 一旁的周茹鲜少见到这样严肃批评孩子的宋甯，连忙站出来充当和事佬，“好了好了，宋姐姐，孩子知道错了，你就别再说他了。” 然后她又对着扬扬说道：“扬扬，刚才那样真的很危险，吓了你娘亲和姨姨一跳，记住以后不可以这样了知道吗？” 某只小团子乖乖地点了点头，一再地保证自己知道错了，以后不会这样了。 杭书珩和周霆到了雅间的时候，就看见小家伙晃着两条小短腿，乖乖地坐在一旁，从他那小表情上可以看得出来，很显然是刚被批评过了。 见此情形，杭书珩便不打算再批评，而是当作不知情一般，抱起小家伙与他说话。 “扬扬，想爹爹了没有？” “想。” “有多想？” “很想很想。” 父子俩这样一来一回地说着话，很快便将小家伙的注意力给转移了，顿时又活蹦乱跳了起来。 一行人在醉香居用过午饭，约好了晚上一起逛夜市赏花灯后，才各自回府。 回到宅子里，陈老二一家三口，以及几个小伙子都在。他们如今都是一群无家可回的人，早就已经把这个地方当作一个大家庭。 宋甯见大家都在，便临时吩咐徐氏下午准备一些食材，今晚大家聚在一起吃个便饭，同时还吩咐人回村去将水生哥俩喊来。 这样阖家团圆日子，他们哥俩自己在家过，实在太过孤单了。 半下午的时候，陈老二夫妇便出门去采买了。 若只是他们自己吃倒无所谓，随便买些东西应付应付也就得了，但今日主子在，那就必须得买好的、新鲜的。 食材很快买回来，宋甯也没有闲着，进了厨房帮着一块张罗晚饭。 青霜每每在这种时候，都觉得自己完全没有用武之地，只能待在一旁干看着，啥忙也帮不上。 宋甯和徐氏一人掌着一口锅，很快便做好了一大桌子的菜。 在院子里摆了两张桌子，大大小小，不分主仆尊卑，全都围在一块用饭，气氛极好。 用完饭，收拾好，已经是傍晚，夜幕正在悄悄降临。在宅子里待到了天色全暗下来，周霆兄妹俩便到了。 一行人出了门，便前往望江楼，那是县城里最高的一座楼宇，站在最高处可俯瞰整个县城的风采。 周霆早在数日前便已经在望江楼订好了顶楼视野最好的一个雅间，只需推开窗户，万家灯火便近在眼前。 “哇！好好看啊！” 扬扬透过窗户往外看去，便被整个县城灯火通明的画面所吸引，他不懂得怎样去形容，只能一个劲地拍着手掌，一直说好看。 这一次他可聪明了，他记住了白日里的教训，站在离窗边仍有一步的距离，可不敢再贴着站在窗前，更不敢再搬来椅子垫着脚站了。 周霆见小家伙看得欢喜，索性弯腰将那小小的一个人给捞到臂弯，让小家伙看得更远更全。 另一边的窗户边上，周茹的情况比扬扬好不了多少，拉着宋甯便一个劲地夸赞着外头的美景。 蓦地，她转过头来说道：“宋姐姐，咱们也下去看看吧！” 宋甯还没答应，那边扬扬便非常给面子地嚷嚷了起来，“好呀好呀！娘亲，我们也下去吧！” 刚刚在来的路上，扬扬从马车里往外看着街边上的热闹，就已经想下马车去逛逛了，但因为街上人实在太多，杭书珩没同意让他下去。 现在周茹一提出来，便马上得到了扬扬的赞同，他一脸渴望地看向自己爹爹，那眼神中满是祈求。 杭书珩被那样一个小眼神给盯着，很是无奈，最终还是点头答应了。 媳妇和孩子要在人群这么密集的街道上逛，他自然是要陪同的，即便他们母子身边有青霜在，他仍旧不放心，这种鱼龙混杂的街道上，最是容易发生意外的。 从望江楼出来，面前是一条宽宽的江流，贯穿整个县城。 堤岸边上是长长的一排沿，做着各种买卖的摊位，摊位前都是灯火辉煌，挂着各式各样的花灯与对联。 有不少行人为了赢得彩头，每过一处摊位便驻足猜谜，懂的不懂的，都乱蒙一通。 “爹爹，爹爹，猜谜猜谜，赢礼品。”扬扬看着各摊位上挂着琳琅满目的小礼品，早就按耐不住，嚷嚷着想要。 这边话音刚落，那边周茹也跟着起哄了，拽着周霆就往街边的摊位上凑，“大哥，我也想要。” 周霆有些无语，但能怎么办呢？亲妹子，不就得宠着。 于是，兄妹俩便在一个摊位前站定，摊主见来了生意，立马热情地迎了上来，给他们讲解规则。 杭书珩被扬扬催得无奈，抱着他也到了旁边的一个摊位前，开始看题猜谜。 一开始，那些沿街的摊主都笑眯眯地迎客上门，可随着杭书珩周霆两人的大显神通，原本笑眯眯的摊主是再也笑不出来了。 就连周边附近过来凑热闹的摊主见了两人也是心里打鼓，不敢出声招揽他们，就怕他们经过的时候会在自己的摊位前停下。 可偏偏怕什么来什么，这一整条街，无一幸免，全都被他们光顾了个遍。 一条街走下来，沿街的各个摊主那是欲哭无泪，而最大的受益者，自然是扬扬和周茹了。 此时，扬扬手上拿着一串赢来的糖葫芦在舔着，脖子上还挂着好些做工精美的小荷包小香囊小挂饰什么的。 后边跟着的青霜还提了不少东西，什么莲花灯、锦鲤灯、玉兔灯，另外还有一些捏泥人、糖人、糖画等等，吃的玩的一样都不缺。 扬扬便坐在自己爹爹的肩头上，边啃着糖葫芦，边回头看着青霜提着的那一堆战利品，乐得小眼都眯了。 这些可都是他爹爹赢来的呢，爹爹真是太厉害了。 “爹爹好厉害，我爹爹最厉害！” 等他明天回村，一定要在小伙伴面前好好炫耀，他爹爹就是最厉害的。 周茹的收获也不少，她挑选的大多是姑娘家喜欢的玩意，小花灯、小纸鸢、桃木簪、首饰匣子等等。 这些小玩意本身就不是什么特别值钱的玩意，她也不是买不起，只不过，买来的，和赢回来的，那意义到底是不一样的。 只要她看上了哪一件，便派大哥上阵去猜谜赢回来，可把这一带的摊主整得苦不堪言。 周霆原本还一脸宠溺地看着自家妹子提着小花灯那满足的模样，蓦地听到扬扬的赞美声，便笑着逗他，“扬扬，就你爹爹厉害，叔叔不厉害吗？” 扬扬侧头去看周茹的战利品，嗯，没有他的多，“周叔叔也很厉害，不过，我爹爹最厉害。”说完还有一点小骄傲。 “行行行，你爹爹最厉害，行了吧？” 一行人穿过了这条长长的街道，刚到街口处便遇见了熟人。 “石头，小石头。” 听见孩子叫唤，他们也发现了从对面走来的一行人，正是孙喜来一家三口，以及孙庆来。 扬扬看见小伙伴，便挣扎着从杭书珩的肩头上下来，然后跑过去开始炫耀，“石头，你看，这些都是我爹爹猜谜赢来的。” 他展示完自己身上挂着的，又将小石头拉到青霜面前，“还有这些，这些，全都是我爹爹赢的，我爹爹厉害吧？” “哇！这么多，扬扬，你爹也太厉害了吧！” 小石头看着那些琳琅满目的小物件，满眼都是羡慕，他也好想拥有一个。 “对啊对啊，我爹爹最厉害了。”听到自己爹爹被夸，扬扬兴奋不已，从脖子上随意取下一个荷包送给小石头，“这个给你。” 随后，他又从青霜手中拿过来一个兔子形状的糖人递过去，“这个给你吃，可好吃了，还有这个灯也送给你，灯会就可以拿去河边放花灯了。” 扬扬的一番慷慨举动，连送了几样东西，小石头一时竟接得有些手忙脚乱。 “谢谢你，扬扬。” “不客气不客气，我还要送给木墩哥哥和小宝哥哥的。” 大人们互相打过招呼后，就站在一旁看着孩子们的互动，也不干涉。 孙庆来不禁感慨道：“还是多读点书有好处啊，不像我们，往那谜题面前一站，我们不认识大字，只有大字认识我们的份。” 一番话，听得大伙都笑了，杭书珩拍了拍他的肩头笑道：“术业有专攻，人各有所长，不必在意这些。” 见孩子们正在分享着喜悦，他们也不急着走，一行人在街口说了会话，不多时便瞧见一男一女两个人走了过来。 等他们走近，竟然是王进与孙宝妹。 “宝妹和王捕快也来了。”宋甯笑说了一句，眼神在他们二人身上来回打量。 孙宝妹被她那暧昧的眼神看到有些不好意思，腼腆地与大伙打了声招呼，便不再说话了。 “杭童生，周公子……”王进倒是进退有度地与他们见了礼。 周霆瞧着他身上还穿着工服，忍不住打趣道：“王捕快这是以公徇私呢！” 王进笑笑，没有解释，他早在中秋前夕去上塘村送礼的时候，就已经与孙家兄妹几人约好了。 只是没想到，今日衙门临时调动所有捕快衙役巡夜，打乱了他们的计划。 因此他早早的便在约定的地点等着孙家兄妹几人，与他们说明了情况，同时也忙中偷闲，单独与他未来的小媳妇说了会话，在套圈摊子上为她套了一盏花灯，如此也算不虚此行了。 “哇！姑姑，你的花灯好好看啊！是小姑父帮你猜谜赢来的吗？”小石头一张口就喊小姑父，喊的那叫一个顺溜。 孙庆来照着他后脑勺就是一拍，“你个臭小子，改口费都还没到手呢，你乱喊什么！” 大伙都听得出来那是玩笑话，王进也不在意，掏出一颗碎银就递给了小石头。 “在下有公务在身，就不便久留了。”他与大伙简单寒暄几句，便快步离开了。 小石头还没从获得银子的喜悦中回过神来，连声谢都没说，他的小姑父便已经混进人群不见了。 第352章 自取其辱 王进离开后，孙家兄妹几人也跟着离开了，说是要到别处去逛逛，然后就要回村了。 若是对方只有杭书珩一家三口，他们倒是乐意一块逛的，但对方还有周霆兄妹俩，他们不太熟悉，一块逛街他们觉得极不自在。 杭书珩等人嘱咐他们看好孩子、注意安全后，也就与他们分开了。 与孙家几人分别后，扬扬便拉着大人们去了套圈圈的摊子前，嚷嚷着要玩。 这一次，杭书珩与周霆完全没有插手，全程让他们自己动手，不管套着没套着，扬扬和周茹套得那叫一个开心。 宋甯在一旁看着，也手痒痒地，陪他们套了几个圈，倒是让她也蒙到了一个。 玩这一场下来，银子花不了多少，倒是买了一场开心，也物有所值了。 三人之中，最有准头的，居然是扬扬，他看着自己面前的战利品比娘亲和姨姨还要多，乐得他蹦了三蹦。 “哇！我是第一名，我最厉害。”扬扬意犹未尽地还想再继续套，不过被杭书珩拒绝了。 “不能再玩了，还有好多地方没去看呢！”你们是套得开心了，难道没发现人摊主都快哭了吗？ “好吧！” 扬扬也不是那些会耍无赖的孩子，乖乖地点了点头，由着大人们牵着走了。 之后，他们几乎将整个县城都逛了一圈，途中也遇到了一波又一波的熟人。 在变戏法的摊子前遇到了水生兄弟俩和陈老二一行人。 “木墩哥哥，小宝哥哥，你们看，这些都是我爹爹猜谜赢的，这些是我自己套圈圈套来的，怎么样？我厉害吧？”扬扬拉着陈小宝和木墩又是一顿炫耀，小礼物更是不要钱的送了一个又一个。 与水生等人分开后，他们又遇见了何铁生一家三口。 扬扬还是同样的操作，先是一番炫耀，然后再是不要钱地送了一通，糖人、玩偶、荷包、香囊，样样都有。 孩子们是开心了，送的人开心，收的人也开心，大人们也都没说什么。 倒是小王氏自从见到杭书珩两口子后，眼神便一直闪躲，不敢与他们直视。 何铁生自然是知道自己媳妇的不自在，无声地叹了口气，与杭书珩等人寒暄几句便带着媳妇和孩子离开了。 一行人最后到河边放了荷灯，再回到街上时，听到消息说有孩子被拐了，但好在被县衙里的捕快把孩子给救了回来。 街上出了这样的事情，他们不打算继续逛了，而是直接返回望江楼。 这样人潮拥挤的街头，只要稍不留神，最容易被歹人钻空子，还是早点回去为好。 “该逛的都逛了，这下满足了吧？”宋甯揉了揉扬扬的小脑袋问道，“可以回去了吧？” 扬扬很用力地点了点头，“嗯！满足，太满足了。” 在回望江楼的路上，他们目的地明确，途中都没有过多停留，。 当他们再次从猜字谜的那条街经过的时候，那些摊主见到他们又折了回来，一个个的都胆战心惊，仿佛每一个人的脑袋上都写着：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回到望江楼，一楼大厅里，正在举办对对子的活动。 望江楼的手笔自然不是外头那些小摊小贩所能比拟的，出的题更是难上加难，可不是随便什么人能够对的出来的，因此，给出的彩头也是极其昂贵的。 为此，望江楼的东家还特意请县城有名的文豪大家，以及各个书院的院长作为裁判，满打满算，亦有九个人。 所有人所写出的对子，都要经过这九位裁判的共同审阅观摩，最终由九位裁判判定哪个胜出。 为了防止作弊行为，所有的裁判与参与者都不能私底下接触，甚至，参与者在大厅里对对子时，所有的裁判必须得回避。 杭书珩等人驻足观望片刻，原本他们是不太感兴趣的，但看见望江楼展示出终极奖品时，不免多看了一眼。 哐哐哐—— 伙计站在台上，敲着铜锣，一下子便将众人的视线转移了过去。 “诸位请看过来，今日我们望江楼的最高彩头，便是这支步摇，名为‘七星伴月’。” 宋甯一眼看过去，是一支银步摇，她再熟悉不过了。这个款式，还是前不久，周大掌柜的与她商量着，设计出来的一个中秋系列，这支步摇便是其中一个款式。 “爹爹，爹爹，你都还没有送娘亲礼物呢！”扬扬趴在杭书珩的肩头，附在他耳边小声点说道，那意思不要太明显，就是赢它赢它赢它。 杭书珩闻言一顿，侧头看了宋甯一眼，其实他有准备礼物的，是一对镯子，还没来得及送出去呢！ 不过，既然孩子提出了要求，他又怎么忍心让孩子失望，便多送一件礼物也无妨。 “扬扬觉得那个好看吗？” “嗯！好看好看，娘亲戴上的话，肯定布灵布灵地好看。” 扬扬拍着手掌，一激动，便忘了压低声音，他说的话顿时便吸引来了不少人的目光。 众人听不懂布灵布灵是什么，但联合那孩子所说的话，不难猜出其中的意思，应该是说很好看的意思吧！ 也就是说，那孩子觉得他娘亲戴上那支步摇，一定会很好看。 众人心里不免觉得好笑，还真是童言无忌啊！他知不知道，想要获得那支步摇，那可是要凭真才实学的，要在众多有真才实学的文人当中脱颖而出才能够赢得最高的彩头。 人群中，有些认得杭书珩的，倒是挺看好他的。 “那是杭童生啊，我觉得，如果是杭童生的话，还真有可能摘了那最高的彩头。” “没错没错，我也认为杭童生有望摘得最高彩头。” 那些人也只是认得杭童生这个人，并不了解他，但很奇怪的，就是莫名其妙地对他抱有极大的信心。 这时候，一个不太和谐的声音插了进来，嘲讽道：“哼！一群目光短浅的鼠辈，要我说啊！今晚这头彩，定是非曹小姐莫属。” 说话的人，是白日里在万卷书屋被挤兑走的梅耀笙，他没想到今晚竟然会在这里再次遇见杭书珩，白日所受的耻辱，一瞬间便涌上心头。 此时，曹千语带着丫鬟走了过来，梅耀笙顿时换了一副嘴角，转身便对他的女神点头哈腰，“曹小姐，你来了，我对曹小姐有信心，今晚的头彩必定非你莫属。” 曹千语没理会他，但对于他的吹捧，很是受用，施舍似的斜了他一眼。 可光是这施舍的一眼，梅耀笙就能心花怒放，各种马屁一个劲地拍了起来。 曹小姐对于他所拍的马屁算数收下，神色倨傲地看向杭书珩等人的方向，更确切地说，她看的是宋甯。 那挑衅的眼神仿佛是在说：你看，我有被人吹捧的本事，你有吗？ 宋甯有些无语，她这是在高傲给谁看呢？好像谁会在意她一样。 不过，曹千语的眼神，让宋甯有些不爽了，她微微一笑，说道：“没想到，曹小姐居然也这么争强好胜，要和众多男人争一个彩头，可见，那支步摇是深得曹小姐的心啊！” 此话一出，很是诛心，那意思岂不是说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不好好在家待着，非要往男人堆里扎吗？ 曹千语那张倨傲的脸顿时被气得一阵青一阵红。 李成安等人也来了，但他们都躲梅耀笙躲得远远的，以最近的一些经验来讲，就那家伙自以为是又口无遮拦的德行，只要与他待在一块，就得一起丢脸。 这不，那厮好好的，非要凑到杭书珩面前去自取其辱，还带上了曹小姐，真是有意思。 这下可就有热闹看了，他们才知道，原来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去看别人的热闹，是这么有趣。 好在今晚有曹小姐在，那厮可算是不再来缠着他们了，否则，今晚与他一块出丑的，可就是他们了。 直到宋甯开了口，众人才留意到这位杭童生身边的女子，李成安未见过，但他身边的那几个同窗却是险些惊掉了下巴。 哦豁，这女子不就是之前他们在枫林山上遇见的三名女子之一吗？再往她身侧看去，没错了，这两位都是那日见过的。 而此时的梅耀笙，也认出了宋甯与周茹，伸出手指头指着她们，有些气急败坏，“你、是你们……” 随后，他便感受到了几道冷飕飕的视线，仿佛要将他刺穿。 杭书珩眸子一沉，冷着声一字一句地说道：“请把你的手指收回去。” 梅耀笙有些底气不足，同时又有些犹豫，这毕竟是在自己的女神面前，他就这么收回手指，岂不是太没面子了。 好在这个时候，台上的伙计敲了一把铜锣，顿时便打破了此处有些剑拔弩张的气氛。 梅耀笙借此机会收回手指，追随着负气走开的曹千语而去了。 宋甯见比赛即将开始，便从杭书珩手中接过扬扬，与周茹一同率先往楼上去了。 大厅中央，伙计揭开大厅中心圆柱上的红绸，一幅巨大的卷轴缓缓由上至下垂下来，上面赫然贴着一句上联。 望江楼，望江流，望江楼下望江流，江楼千古，江流千古。 大厅里顿时便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在看着那句上联，开始冥思苦想。 只有一柱香的时间仅供众人思考，若是一柱香后仍对不出来，便被视为主动弃权。 “书珩兄，怎么样？心里有底吗？”周霆在一侧低声地问，他是不打算参与的，不过，他也可以帮忙出出主意，提供一些灵感。 可杭书珩似乎并不需要他出主意，只是随意地点了点头，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 真的假的？周霆有些狐疑地看着他，难不成，这么快，他就已经对出来了？ 杭书珩也不在意周霆那带着怀疑的目光，依旧表情淡淡地，不似其他参与者那般眉头紧锁、愁眉苦脸的，仿佛他只是个看热闹的旁观者一般。 直到一柱香快要烧完的时候，陆陆续续有人上台，在早已备好的空白卷轴上写出了自己的下联，这些内容，只有自己和那位收集答案的伙计能够看到。 杭书珩是卡着点，在香燃烬之前，最后一位提交的，他刚写完最后一个字，伙计便在台上敲响了铜锣，高喊时辰已到。 很快，所有参与者的下联便被送进二楼的雅间，九位裁判一一阅览过后，纷纷失望摇头。 也不知看到了第几位的时候，蓦地有人说了一句，“诸位，曹某觉得，这个对子对得还不错。” 说话的人，正是鸿远书院的曹院长，而他此刻正在看的，也正是他闺女曹千语所对的下联。 旁人对的如何，他不在意，但自家闺女的笔迹他一眼便认出来了，甭管对得好不好，他都得提上一句。 其余的裁判见他这般说，便传阅起了他所说的那句下联，随后纷纷摇头，再看向他的目光不免带上一丝质疑。 这鸿远书院的曹院长，居然就只有这点本事吗？就这样的对子，也叫不错？他怕不是没见过好的对子。 见自己极力推荐的，被一致否定，曹院长的脸上有些挂不住，这些人也太自以为是了，凭啥他们觉得不好的就是不好？ 很快，所有人又继续往后看去，其中也有出现过半数裁判以上认为好的对子，被抽出来另外放一边。 只是这些对子，曹院长全都持反对意见，亦或者说，从曹千语的对子被一致否了之后，再看到的所有对子，曹院长全都否了。 但他一个，或是少数人的否定，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九位裁判，票多者胜，没毛病。 他们也不知道楼下大厅的情况，更没见过参与者，也就不存在什么作弊不作弊的行为了。 倒是曹院长的行为叫人觉得有些可疑，就方才他极力推荐的那个对子，那字迹，很明显是出自女子之手。 众人都知道，曹院长府里有一位千金，据说才识过人，若那个对子正是那位曹小姐所做，那么曹院长能够认得自家闺女的笔迹也不足为奇，而他极力推荐那个对子的行为，也就说得通了。 可若说那个对子确实是那么才识过人的曹小姐所做，那众人就不得不怀疑，曹小姐才识过人的名声，未免有些夸大其实了。 第353章 此联，当之无愧 当诸位裁判越往后看，脸上失望的神色越来越明显，有些甚至才拿起来看一眼，便摇头叹气了。 这都是啥？这对的到底都是啥啊？ 想来今日只怕是出不了一个令人满意的下联了，就在他们以为今日就这样以失望收场的时候，蓦地听到一人惊呼了起来。 “绝了，绝了。” 其余人闻声看去，只见一人激动得站了起来，手中拿着一幅卷轴，目不转睛地盯着看，仿佛生怕漏看了一个字似的。 “绝了，真的是绝了。”他激动得连词汇都不会用了，只有直白地赞叹不已，随后他照念了出来，“映月湖，映月影，映月湖中映月影，月湖万年，月影万年。” 其他人一听，顿时便一哄而上，手快的已经从那位裁判的手中夺过那幅卷轴一睹为快，“我看看，我看看。” 手慢没夺到的，只能几人凑到一块去看那卷轴上的内容，随后同时发出了赞叹！ “妙，实在是妙啊！” “绝句，此乃绝句啊！” 一人恨不得想要立刻见一见对出此联之人，朝着方才收稿子的伙计嚷嚷道：“伙计，伙计你过来，你来说说，这最末号的参与者到底是何方神圣？” 其余人等闻言，也眼巴巴地看向伙计。 但那伙计很显然是见过世面的，面对着诸位文豪，丝毫不慌，不卑不亢地说道：“对不住了诸位，咱不能坏了规矩，在诸位没得出结论之前，是不能透露参与者的身份的。” “你这伙计，真是不懂变通。”众人指着伙计抱怨了几句，也没再为难于他。 一名年纪稍长头发花白的老者抚着胡子说出了自己的看法：“老夫以为，此联当得今晚的头筹，诸位以为呢？” 其余人纷纷附和，“沈老先生说的是，此联，当之无愧！” 饶是从方才起便一直不快的曹院长，此时也没办法违心地说着反话。 他虽然不想承认自己闺女对的下联比之差的不是一星半点，但就算不想承认，这都是不争的事实，容不得他反驳。 因此，这个编号为最末号的参与者，毫无悬念地全票通过，拔得了今晚的头筹。 楼下大厅，交了答卷的参与者，几乎所有人全都是心中忐忑，时不时抬头望向二楼，等待着最佳答案的揭晓。 唯有杭书珩一人，如旁观者一般，仿佛毫不在意，身姿挺拔地站在那里，自成一派。 总算，短暂又漫长的等待，终于有了结果。 二楼雅间的门开了，从里头依次走出来一行人，正是今晚的裁判。 一行人站在回廊的扶栏边上俯视了一番楼下大厅的光景，眼神锐利地四处观看，都想从中找出他们心中所认为对出绝句的那个人。 曹千语无论走到哪里，都有梅耀笙在她身旁围绕着，吹捧着，让她对今晚的头彩更加势在必得。 她的身上之所以会充满着一种迷之自信，梅耀笙不时的吹捧绝对占了很大一部分功劳。 譬如此刻，梅耀笙一见众裁判都出来了，也不知道分场合，转头朝着曹千语又是一顿无脑的吹捧，“曹小姐，你放心，我对你有信心，今晚的彩头，绝对非你莫属。” 他这边说完，还挑衅地朝杭书珩看了一眼，语带嘲讽，“不像有些自不量力的人，还妄想拔得头筹，做人还是要有点自知之明才好。” 只可惜，杭书珩根本就没在看他们，对于他说的话，更是充耳不闻。 梅耀笙只觉得一拳打在了棉花球，吃力还不讨好。 楼上的一众裁判听见此话，不由都皱起眉头，那名年纪稍长的老者甚至不悦地问道：“那是哪个书院的人？居然在此大言不惭。” 伙计小眼神往脸色难看的曹院长身上瞟了瞟，上前来说道：“回沈老先生的话，那是鸿远书院，曹院长的学生，他身边的女子，是曹院长的千金。” 沈老先生乃是屏阳县县学书院的院长，在这一众文人圈子中，是一个德高望重的存在。 老人家一辈子都在教书育人，光从一个人的面相以及言行举止就能看得出来是什么样的货色，这种既没有自知之明却又自以为是的人，他见得多了。 “曹院长还真是教导有方啊！”沈老先生沉着脸阴阳了曹院长一句，随后广袖一甩，率先走下楼梯。 其余人等看向曹院长的眼神，同样有些意味深长。 曹院长此时是想掐死梅耀笙的心都有，他就不该为了一点蝇头小利而留下这个败坏书院名声的祸害，这才消停没几天，就又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丢书院的脸，更是丢他这位院长的脸。 而楼下，曹千语沉浸在梅耀笙给予的自信当中，连她自己都以为今晚她是胜券在握了。 然而，在她抬起头看向二楼，想要与曹院长对眼神时，猛然察觉到曹院长那难看至极的脸色，她心里顿时一沉。 难不成，她并没有胜出？怎么可能？这样的猜测让她难以接受，她怎么可能会输给旁人。 曹千语心思翻转，连身侧的梅耀笙叭叭地说了什么，她都没听进去，直到台上伙计再次敲起了铜锣，她才猛然回过神来。 “想必诸位一定非常期待最终获胜者的揭晓，现在，答案就在我的手中。” 伙计高呼着，手中高高举起一幅卷轴。 众人顿时便屏住了呼吸，眼巴巴地看着那幅卷轴，心中不断默念那一定是自己的那幅。 即便有一部分人一开始是奔着凑热闹、碰运气的心态参与的，但在这答案即将揭晓之际，同样也会抱着一丝侥幸心理。 万一裁判集体看走眼了呢？所以说，梦想还是要有的。 伙计高举着卷轴，却没有急着揭晓名号，倒是叫台下有些看热闹的人等不及了。 “我说你个小伙计，你倒是快说啊！到底是谁夺得了头筹？” “诶！诸位莫急，我这就给诸位揭晓。” 伙计嘴上说着揭晓，手上的动作却是慢条斯理，看得台下看热闹的人恨不得冲上去帮他一把。 第354章 很明显不是你的笔迹 磨磨蹭蹭的小半刻钟，伙计才将那幅卷轴上系着的带子解开，然后摊开卷轴。 “今晚对对子拔得头筹的是，第三十六号友人。”伙计掷地有声地将答案公之于众，随后将卷轴上的内容照念了一遍，“这位友人的下联是：映月湖，映月影，映月湖中映月影，月湖万年，月影万年。” 念完之后，伙计将那幅摊开的卷轴面向众人，让众人一睹为快。 毕竟，那可不止下联对得好，就是那字体，也是一绝啊！就算是比字，这也得是一个头筹。 台下那些参与者，看着那字体，再反复读着那句下联，纷纷自叹不如。 无论是比对联，亦或是比字，他们都是比不过的，这到底是何方神圣啊？ 周霆下意识地看了杭书珩一眼，佩服不已，若是让他来对，他自认对不出这样好的下联。 他低声道贺：“书珩兄，恭喜！” 杭书珩唇角微勾，一切皆在意料之中。 另一边，曹千语听到这个答案，脸色巨变，这不是她的编号，即便不愿意承认，她也自认为自己对不出这样的下联。 只是，惨败的事实，让她强大的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创伤，她低着头，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而此时，身侧的梅耀笙却非常没眼力见地瞎起哄道：“曹小姐，那是你对的下联对不对？我就知道……” 只是他话没说完，便被曹千语厉色呵斥道：“你闭嘴。” 曹千语的眼神尖利得仿佛都能在他身上戳出一个又一个窟窿来，这人怎么一点眼力见都没有，他这是嫌她丢脸丢的还不够多吗？ 女神发话，梅耀笙不敢不从，乖乖闭上嘴。 此时此刻，他才开始后知后觉地发现不对劲，看着曹千语那难看至极的脸色，难不成，曹小姐没有胜出？这怎么可能，他的女神怎么可能没有胜出？ 若是宋甯在场，并且能洞察他们的心理活动的话，必定要说一句他俩真配。 台下，旁人瞧见曹千语那般模样，也能明白那绝对不是她对出来的下联。况且，就那苍劲有力的字体，一眼便能看出，绝非一个女子能写得出来的。 于是，有人便开始好奇起来了，冲台上的伙计打听道：“那第三十六号到底是谁啊？” 私底下，也有不少人纷纷猜测起来，譬如李成安等人。 “你们说，那人会不会是杭兄啊？” “有可能，这个编号很是靠后，我刚才留意到了，杭兄上去写完，时辰刚好结束。” 几人小声地议论着，越想便越像那么回事。 “好了好了，别说了，等着看吧。” 眼看台上的伙计就要公布那位什么友人的身份，几人连忙收声，往台上看去。 一个小伙计，捧着一个托盘上台，那托盘上摆放的是三十六块小木牌，每一个相对应编号的木牌的背面，都写着不同的人名。 大伙计伸手过去要拿起那第三十六号木牌时，手却摸了一个空，抬眸一看，木牌已经到了沈老先生的手中。 其余的几位裁判见木牌被沈老先生快人一步拿走了，不禁腹诽，年纪不小，手脚却是一点也不慢。 慢了一步的人，都免不了伸长脖子去看，若不是还要维持着读书人的矜持，他们都想直接凑过去挨在一起看了。 沈老先生将木牌缓缓翻过来，那上面写着的大字赫然映入眼帘。 “上塘村，杭书珩。”中气十足地将上面的名号念了出来，随即举起木牌朝台下问道：“敢问，是哪位小友？” 杭书珩闻言，也没有做作，而是大大方方地站了出来，朝台上的几位裁判躬身见礼，“晚辈杭书珩，这厢有礼了。” 曹院长在听见杭书珩的名号被念出来的时候，一张脸便黑如锅底了。 也随着杭书珩的名号被念出来，台下顿时便发出了各种不同的声音。 之前那些看好杭书珩的观众纷纷自豪了起来，“瞧我说啥来着？我就说杭童生有机会赢得彩头，你们还不信。” 李成安等人听到这个答案，也很是替杭书珩高兴。李成安甚至一时激动，忘了场合，直接远远地朝高呼一声，“杭兄，恭喜杭兄拔得头筹。” “好了哥们，你低调点，快别说了。”一旁的同窗连忙扯了扯他的衣袖，小声提醒他，没瞧见曹院长那黑得都快能掐出水来的脸色吗？你还在这嘚瑟。 李成安一下子便反应过来了，有些尴尬地收了声。 而另一边，梅耀笙却是如遭雷劈般，僵在原地，但也只是片刻，很快他便回神了，并且发出了质疑，“不可能，怎么可能是他对出来的，一定是作弊了。” 连他的女神曹小姐都没有胜出，杭书珩不过是一个被书院扫地出门的人，怎么可能？ 话音刚落，场外便传来一道不悦的声音，“怎么，这位友人是在质疑我们望江楼，认为我们办事不公不正吗？” 人群外，走进来一行人，为首的其中一人便是望江楼的东家，柳掌柜的，而与他并肩同行而来的，是周桓与陆掌柜的。 见到来人，杭书珩还挺惊讶的，转头低声问周霆，“原来这望江楼的东家，是柳掌柜的。” 周霆点头回应，“正是，否则，你以为我为何能订到视野最好的雅间。” 柳掌柜的缓缓走到梅耀笙面前，问道：“这位小友，你倒是说说看。” “我、我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只是……”梅耀笙紧张得一时语塞，说不上话来。 他再没脑子也能明白，此事若是上升到污蔑望江楼作弊的层面上，那可就不好收场了，他们梅府可得罪不起柳掌柜的。 一直沉着脸的曹院长，在这时候站出来发话了，“诸位，不怪他会有此误会，曹某也有些疑惑。” “哦？你有何疑惑？”问话的人，是站台上的沈老先生，他只稍看一眼，便知道这人憋不出什么好水来。 曹院长没有直接回答沈老先生的话，而是看向了杭书珩，说道：“你也曾是我手底下的学生，你的笔迹我还是认得的，这幅下联，很明显不是你的笔迹，你要做何解释？” 杭书珩沉默片刻，忽的笑了笑，只是还未说话，便有人替他说了。 第355章 做人还是要有自知之明 “曹院长你不会不知道，你曾经的学生，会写不止一种字体吧？”陆掌柜走上前来，啧啧道：“由此看来，曹院长对自己曾经的学生，了解得不够全面啊！” “什、什么意思？”曹院长不解。 “意思就是，这位杭童生，他会写很多种字体，就陆某所知道的，便不下三种字体。” 陆掌柜吹嘘了一番，在这种时候，还不忘给自己拉一波生意，“说起来，我们万卷书屋现有不少杭童生不同字体的手抄书籍，诸位若是感兴趣，可随时到万卷书屋去借阅或购买，陆某随时恭候诸位的光临。” 此话一出，大厅里顿时一群人跟着起哄。 “那敢情好，我明儿就去买。” “我明儿也去看看。” “那陆某便在此先谢过诸位了。”陆掌柜的在大厅里四处拱了拱手，最后又来了一波广告，“只要诸位能想得到的，万卷书屋都有。” “你可要点脸吧！在我的场子里给自己拉生意，也不害臊。”柳掌柜的上前来打断他，再让他这么吹下去，也不怕打脸。 陆掌柜的也不在意，嘿嘿地笑了两声说道：“不冲突，不冲突。” “哼！不要脸。”柳掌柜的嗤笑一声，随后走到杭书珩跟前，“既然有人提出质疑，不知杭童生能否再写一联，让质疑你的人心服口服。” “有何不可。” 杭书珩欣然接受，不就是打脸吗？这种事情他还是比较拿手的。 柳掌柜转头吩咐那管事的伙计下去准备，不多时，便领着几个小伙计并排着走上台。 每人的手中捧着一个托盘，那上面皆摆着笔墨，和一幅空白卷轴。 “杭童生，请吧！”柳掌柜的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 杭书珩轻轻点头，信步走上台，没有多说废话，提笔就在空白卷轴上写下一幅完整的对联。 上联：望江楼，望江流，望江楼下望江流，江楼千古，江流千古。 下联：映月湖，映月影，映月湖中映月影，月湖万年，月影万年。 写完收笔，便依次移步到下一个托盘面前，用不同的字体，在每一幅空白卷轴上写下同一幅对联。 每写完一幅，小伙计便展示到众人面前供众人观赏，直到他写完最后一幅。 而台上，以沈老先生为首的一众裁判，亦跟随着他的移动而移动，从头到位，都亲眼见证他下笔写的每一个字。 杭书珩写完最后一幅，便亲自展示，首先展示到了曹院长面前说道：“曹夫子，这便是学生从前常用的字体，也就是您所熟识的笔迹。”他说完，便交给了小伙计拿到台前去展示。 曹院长此时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了，心里不禁暗恨，杭书珩在他鸿远书院的时间并不短，居然一直都在藏拙。 也难怪才考中个童生便如此目中无人，连他将闺女许配给他，他都看不上。 沈老先生从其中一个小伙计手中拿过来那幅对联，点头赞赏，“这幅，便是与方才答题时所用的是同一种字体，年纪轻轻，就能够同时将不同的字体融会贯通，年轻人，你是如何做到的？” “老先生您过奖了。” 杭书珩没有过度谦虚，而是又将那便宜老丈人给拉出来挡枪了，“学生年少时开蒙比较晚，心思太多，性子稳不下来，面对着书本却学不进去，那时夫子便罚学生用不同的字体抄写大字，久而久之，字写得好了，心性也稳了，书中的知识也就能学进去了。” “罚得好，罚得好啊！”沈老先生不断拍手叫好，他教书育人半辈子，从未想过用这样的方法，或许日后可以借鉴借鉴，“不知小友能否为老夫引见一下这位夫子？” 杭书珩摇了摇头，叹气道：“很遗憾，这位夫子已经不在人世了。” 沈老先生闻言叹了口气，不免遗憾，“唉！可惜了。” 之后，沈老先生连出了几个对子想考考杭书珩，全都被他巧妙地对上了。 老人家摸着胡子，不住地点头，眼神中满是赞赏，这年轻人，是个可造之材啊！ “不知小友如今在哪家书院？” “老先生，学生如今居家自学。” 沈老先生闻言一愣，这年轻人如今居然没在书院读书，可转念一想，也是了，以这年轻人的才华与见地，只怕寻常的书院里，也教不了他什么东西了。 “来年等你中了秀才，老夫在县学等你。” 众所周知，只有中了秀才，才有资格入县学学堂读书，而沈老先生此番话，显然很是看好杭书珩的。 “那学生便借先生吉言了。”杭书珩谦卑地躬身行礼。 柳掌柜的走上台，高声说道：“诸位，杭童生已用实际行动自证清白，不知还有谁有异议？” 台下顿时寂静一片，鸦雀无声，他们能有啥异议，叫他们上去写，也写不出来啊！ “既然无人有异议，那么今晚的彩头，便归杭童生所有。” 管事的伙计很有眼力见地将那支七星伴月步摇呈上来，柳掌柜的接过，然后郑重地呈递给了杭书珩。 现场顿时祝贺声一片，此起彼伏。 周霆缓缓走到杭书珩身边站定，扬唇微笑，似有意又似无心地说了句：“做人还是要有点自知之明啊！书珩兄，老弟自叹不如。” 那一句自知之明，到底打了谁的脸，众人心中有数。 彩头已经到手，杭书珩与周霆没再多逗留，向在场的众位长辈见过礼，便往望江楼的楼梯上走去了。 刚回到雅间，扬扬便一蹦一跳，兴奋地迎了过去，“爹爹，爹爹，你赢了没有？” 杭书珩将小家伙抱起来，晃了晃手中的一只细长的锦盒，“必须的，爹爹出马，必须要赢。” “哇！爹爹厉害！”扬扬双手将盒子拿过来，然后挣扎着下地，跑到宋甯的跟前说道：“娘亲你看，爹爹给你赢礼物回来了，爹爹很厉害对不对？” 宋甯忍俊不禁，点了点小家伙的鼻尖，笑道：“是啊！你爹爹最厉害了。” 第356章 淡薄的父子情分 “娘亲娘亲，你快打开看看呀！”扬扬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看娘亲戴在头发上的样子了，“爹爹你快来，你快帮娘亲戴上，戴在这里。” 小家伙忙得很，一边催促着自己娘亲打开盒子看看，一边又跑回去将自己爹爹拉过来，还亲自比划来比划去，让爹爹给娘亲戴上。 杭书珩无奈，只能配合着，从锦盒中取出步摇，亲自为宋甯簪上。 “好好看啊！布灵布灵的超级好看。”扬扬小手拍个不停，总之在他的眼里心里，他娘亲就是最好看的，他爹爹也是最厉害的。 杭书珩与宋甯在孩子的欢笑声中，互视了一眼，满含情义。 一家三口，就这么旁若无人地幸福美满、其乐融融，让周霆等人不禁有种错觉，他们是多余的，他们就不应该留在这里。 周茹捧着小脸，两眼透着羡慕的光芒看向他们幸福温馨地一家三口，太美好了，她心中不由得畅想着自己未来成亲生子后的光景。 她也想要像他们一样，她也想嫁一个像姐夫那样体贴入微的男人，生一个像扬扬那样可爱的孩子，然后一家三口就像眼前的这一幕一样，幸福而温馨。 “咳咳！” 周霆很刻意地加大音量假咳了两声，说道：“你们能不能适可而止，我们还在这呢！” 宋甯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抱歉，失态了。” 而杭书珩则是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仿佛是在说：单身狗不会懂得个中的甜蜜。 中秋夜，城里不设宵禁，夜渐深浓，街道上依旧是热闹非凡，人潮汹涌。 杭书珩等人后半段时间便一直待在望江楼上，看万家灯火。 直到孩子扛不住，开始打起了瞌睡，一行人这才打道回府。 今晚，他们一家三口，包括水生兄弟俩，全都留宿在了县城的宅子里了。 徐氏早就已经将主院正房给收拾了出来，一会到宅子，便能直接歇下了。 在同一轮明月下，遥远的京城，同样是热闹非凡，比屏阳县的光景更加繁华，更加喧嚣。 皇宫里，宫宴还未结束，武德帝便已经感到乏了。 自从那次因女色之事引发的旧疾复发后，他自己便能察觉到自己的身体是一天不如一天。 如今倒是开始知道爱惜身体了，身边已经不敢轻易留下女人服侍，清一色的全都是小太监。 武德帝离席时，要求萧允陪他走一段，亲自送他回寝宫。 古代虽然说女子地位低，但是并不代表女性的权力小。在某些特殊情况下，女子是可以单独立户口的。 在古装剧中我们应该都看到过这么一幕，一家男人死了，在处理完葬礼和后事后，都会有人和他的妻子说一句“完事了不要忘了去县衙把你丈夫的户口注销了” 所以一般来说，正妻在丈夫死后，如果选择自己和孩子独自生活，官府也都会给她发一个户口或者说只注销他丈夫的个人信息，将户口保留。如果她的孩子已经成年，则 第357章 睿王妃 “儿臣不敢。”萧允转过来，弯身作揖，说了一句不敢，随后又道：“您曾教导过儿臣，身居高位者，不应受任何私情所驱使，当初您既已放弃了亲情，如今又何必再奢求什么父子情深。” 他沉默了片刻，冷笑一声，语气淡淡：“这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父皇保重身体，儿臣告退。”他再次躬身行礼，然后嘱咐一旁的大太监照顾好陛下，转身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看着那挺拔的背影逐渐远去，直至不见，武德帝顿时涌上了深深的无力感。 “他终究是不能原谅朕啊！”终究是他亲手推开的这个儿子，如今再想挽回，实在是难如登天。 大太监安公公连忙宽慰道：“陛下您别多想，睿王殿下总有一天定会明白您的良苦用心的，无论如何，殿下的心里还是惦记着您的，所以陛下您要保重身体啊！” “对，他心里还是惦记着朕的对吧？”武德帝自欺欺人地顺着安公公的话说道：“他还关心朕的身体，朕定要好好保重身体，不能叫他失望才是。” “陛下说的事，那老奴服侍您歇下吧？” “嗯！好，这便歇下吧！”某个被谎言哄得高兴的帝王，顺从得就要让安公公服侍着歇息了。 这时，外头突然传来了小太监的声音，“禀陛下，安王殿下来了。” 一听安王来了，方才还满脸笑意的武德帝顿时便没了笑脸。 “安王，他来做什么？”武德帝没好气地摆摆手道：“去告诉他，朕已歇下，没什么重要的事便回去吧！” 养心殿外，萧恪听着小太监的回话，脸色瞬息万变，藏在袖中的双手紧紧地握着，周身的气压冷得叫小太监心惊胆战。 什么已经歇下，真当他不知道，那老头子怕是故意不想见他吧！ 萧恪暗恨，深深地看了一眼内殿的方向，这才心有不甘地转身离去。 萧允回到宫宴大殿外，宫宴已经散得差不多了。 楚一留在此等他归来，告知他睿王妃与小公子已经先行出宫去了，有楚六和暗卫护送着，不会有事。 萧允点头，也不想在宫里多待，转身便往宫里停放马车的方向走去。 刚到那里，便瞧见睿王府的马车旁，睿王妃与小公子站在那里。 见到他过来，睿王妃福了福身，“王爷。” 六岁的小公子萧旌在一旁亦是有模有样地行礼道：“父王。” “嗯，怎么不先出宫去？”萧允淡淡地回应了一声问道。 “方才在大殿里觉着憋闷，想出来透透气，我瞧着月色好，便在此赏看月色，顺便等王爷回来再一起回府。”睿王妃语气温柔似水，轻轻地说道。 萧允的视线，难得在她身上多停留了一会。 成亲多年，这个王妃在王府里一直都是进退有度，恪守本分，知道他不喜她，平日里，非必要的时候，也从不往他跟前凑。 她是个聪明而清醒的女子，若是换做任何一家的女子，他或许会喜欢，只可惜，她是齐家女，就注定他这一辈子，心里都不可能会有她的一席之地。 视线从她身上移开，望向那一轮明月，没来由地说了一句，“今年中秋的月，似乎比往年更圆、更亮。” 这个时候，他突然很想知道，远在屏阳县的那一家三口，他们这个中秋是如何过的。 忽的，他笑了，笑得有些寂寥。 那一家三口，以他们那种双向奔赴的情感，该是多么令人向往的一幅画卷。 而他，与父亲兄弟如仇敌，与发妻形同陌路，这一生，恐怕都难有机会过上那样的日子。 “回府吧！”回过神，淡淡说了一句，随后率先走向自己的马车，只是在上马车之前，他顿了顿，回头看着萧旌说道：“旌儿，你来与为父一起吧！” 萧旌闻言，受宠若惊，一时不敢相信地瞪大了双眼看着自己的父王，又回头看向自己的母妃求证。 父王这是在叫他一起吗？ 睿王妃同样也有些难以置信，她向来都知道自己不被王爷所喜，连同她生下的儿子，王爷也亲近不起来，可此时此刻，他却主动要求儿子过去与他一同乘马车，这极其难得。 “你父王在等你呢！还不快去。” 她轻轻推了推萧旌，轻柔的语气，让他心头的紧张情绪消除了不少。 自他记事起，他与父王亲近的次数寥寥无几，他想要与父王亲近，可他又有些怕父王，不敢靠近。 可今晚，父王居然喊他过去一起坐马车，小小的人难掩激动。迈着腿走到自己父王面前，心里有忐忑，有紧张，有惊喜，但更多的是无边的敬意。 “自己能上得去吗？” “嗯！父王，我能。”萧旌很用力地点了点头，然后踩着马凳，手脚并用地爬上马车，全程不需要借助旁人的力量。 待他上了马车后，萧允也跟着上马车，随后便吩咐楚一赶车走了。 看着萧允的马车缓缓从身旁经过，睿王妃这才转身上了自己的马车，缓缓跟在后面。 马车穿过繁华的街道时，萧旌趴在窗前，看着街道上车水马龙、人潮汹涌的热闹场景，眼神热切。 他看到了许多同他一般大的孩子，一手拿着糖葫芦，一手提着小花灯，在父母的陪伴呵护下逛灯会，顿时心驰神往。 萧旌侧头悄悄看了自己的父王一眼，小心翼翼地隐藏着眼底的渴望。 可他那拙劣的伎俩，又岂能逃得过他父王的慧眼。 萧允暗暗地叹了口气，到底是他给予这孩子的父爱少得可怜，以至于孩子心里有何诉求，都只能小心翼翼地隐藏着，不敢当到明面上来。 “你若喜欢看，便下去走走吧！” 萧旌闻言，小小的身体僵了僵，以为自己听错。 萧允微微勾唇，掀开帘子吩咐楚一停车，然后率先下了马车，回头见那孩子还僵在那里没动，于是问道：“怎么？你不想下来？” “我下，父王，我马上就下去。” 萧旌一双眼睛亮得很，像是生怕自己的父王改变主意似的，动作迅速地爬下了马车。 感觉到行驶中的马车突然停了下来，睿王妃便问：“怎么停了？” 婢女掀开帘子出去看了一眼又钻回马车里，眼中带着惊喜与一丝难以置信，“王妃，是王爷带着小公子下马车游街了。” 第358章 解救三丫 屏阳县。 杭书珩等人在县城住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清早便起了。 扬扬捧着一堆自己昨晚获得的战利品，正在院子里与木墩陈小宝一块分享。 那一堆物品里面，还有不少的糖人糖画糖果呢！宋甯从屋里出来，正看见他们在分糖，便嘱咐道：“一大早的，可不能吃糖啊！” 于是，某只小团子心虚地撤回了一颗糖果。 用过早饭，水生等一行人要回村里干活，便先行离开了，倒是杭书珩在县城还有些事情，并不急着走。 杭书珩去办自己的事情，宋甯便打算去一趟聚宝阁，毕竟是设计师，总要偶尔去了解一下新款的首饰买卖得如何。 只是，刚到聚宝阁的门外，热络地与迎客的小伙计打了声招呼，还未进去，便猛地被人紧紧地扯住了衣袖。 宋甯一惊，低头看去，只见自己身旁居然站着一个极瘦小的小女孩，那双干瘦脏污的小手，很是倔强地紧紧拽着她的衣袖，正低着头一言不发。 她低头，好生仔细打量着这个小女孩，蓦地诧异道：“三丫？你是三丫？你怎么在这里？”同时心里也很是震惊，这孩子，现在怎么瘦成这个模样了啊！ 青霜手下意识地往腰间探去，若不是察觉到那小孩没有一点攻击性，她方才差一点就一鞭子将那个小女孩给抽飞了出去。 现在看来，很显然是夫人认识的孩子，所幸她方才忍住了没动手，否则她一鞭子抽下去，就这孩子瘦得像纸片一样的身子骨，只怕得当场没了性命。 “好哇！好你个小贱蹄子，学会逃跑了是吧？等回去了看老娘怎么收拾你。” 一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微胖妇人迎面走来，她身后还跟着几名个头高大的汉子，一看就是练家子。 随着妇人的走近，她嘴里不停地吐露着尖酸刻薄的话语，三丫拽着宋甯的袖子的手正在微微颤抖着，一个劲地往宋甯身后躲去。 青霜往前跨了一步，伸出一只手将妇人拦下，冷冷地道：“你想做什么？” “哟！怎么着？青天白日的，还想强抢别人家的孩子不成？”妇人也没在意自己被拦下，反倒是扯着嗓子嚷嚷了起来，“都快来看看啊！抢孩子了啊！这瞧着穿得挺讲究的，怎么做事这么不讲究，青天白日的就敢当街抢别人家的孩子。” 这一嗓子，顿时便引来了不少行人，都纷纷往这边靠了过来，然后开始指指点点。 青霜眸光一冷，若是按照她以往的习性，这妇人早该躺在地上爬不起来了，哪还能在这里口吐芬芳。 可如今，她自是不能再像从前那般行事，回头看了宋甯一眼，等待指示。 宋甯用眼神示意她按兵不动，然后对着那妇人说道：“你说这孩子是你家的孩子？请问你怎么证明她是你家的孩子？” “哈，我说她是我家的孩子她就是我家的孩子，我为什么要向你证明？”妇人嘲讽地笑了一声，然后朝着躲在宋甯身后的三丫叫唤道：“你个贱蹄子，还不快给老娘滚过来，我看你是皮痒欠收拾了是吧？” 随着妇人那大嗓门的话音落下，躲在宋甯身后的三丫又是一阵瑟缩，一个劲地猛摇头。 宋甯见状，便继续与妇人周旋道：“这孩子我认识，从情理上来讲，这孩子还得喊我一声舅母，你声称说孩子是你家的，却又证明不了，我有理由怀疑你是拍花子，专门拐孩子的。” 此话一出，围观的行人顿时警惕地防备了起来，一些带着孩子出门的，都下意识地抱起了自家的孩子离远了一些。 “原来是拍花子啊！这也太胆大包天了，青天白日的，就敢当街拐孩子。” “她居然还有脸说别人抢她的孩子，这是贼喊捉贼啊！” 妇人一看风向变了，气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红的，“闭嘴，都给老娘闭嘴，谁说我不能证明了？” 她说着指向躲在宋甯身后的三丫，继续说道：“那小贱蹄子可是老娘花银子买回来的。” 宋甯问道：“既然是你买回来，可有卖身契？” “卖身契当然有。”妇人从怀里掏出一张卖身契在宋甯面前摊开，没好气地道：“怎么样，可看清楚了？这可是她亲姥姥签字画押将她卖给我的，现在老娘是不是能将她带走了？” 宋甯看了一眼，那确实是一张卖身契，她沉默了片刻，问道：“我能不能问一下，你是要准备带她去哪里？” 这妇人的一身打扮，以及那浓郁得几乎要熏得人想打喷嚏的脂粉香，一看就不像什么正经人。 妇人见宋甯这样一问，顿了一下，随即抚着鬓发搔首弄姿起来，“哟！这位小娘子，你管的可真宽呢！我们要带她去哪里，都与你无关。” “不过，你要真想知道，告诉你也无妨。”她风情万种地笑了起来，“你还不知道我是做什么营生的吧？不怕告诉你，我就是要县城里最大的青楼里的刘妈妈，你说，这姑娘家嘛！跟着我，还能去哪里？” “你甭看这小贱蹄子现在瘦瘦小小的，养个几年，长开了姿色定是不会差的，也不枉老娘花大银子把她买了回来。” “你……” 宋甯心底涌上一股无名的愤怒，这么一个小丫头，若是进了青楼里，这一生岂不是就真的毁了。 可她却反驳不了什么，毕竟在这个时代，这门生意并不算违法，她也没有立场去批判这个事情本身的对错。 “你买她花了多少银子，我替她赎身。”宋甯淡淡地说道，她能做的，也许就只有这样了。 第359章 不如舌头也别要了 妇人闻言，愣了一下，随即捂着嘴笑了起来，“哎哟喂！今儿个是怎么回事，咱这是出门遇善人了呀！” “说吧！要多少两银子才可以替她赎身？”宋甯不在意她的调笑，问完便静静等着。 妇人一看她不像是说说而已，便也开始认真思考了起来，怎么着也得狠狠敲她一笔才行。 寻思良久，忽的笑道：“既然这位小娘子要替她赎身，我也不介意成人之美，十五两，你能拿出十五两银子，那贱蹄子就让你带走。” 十五两，她怕不是想钱想疯了。 宋甯心底冷笑，十五两都可以买一个成年壮汉了。她之前可是在牙行了解过的，小姑娘不值钱，像这么小的女孩，顶天了也就六七两银子。 张口就十五两，她可真敢说。 “十两银子。”宋甯面无表情地说道。 “十两？”妇人顿了一下，又是一阵让人起鸡皮疙瘩的笑声，“小娘子，你当这是菜市场呢？还讨价还价。” “十两银子，你不亏。”宋甯冷静地分析道：“你带回去，还得养着，这都是需要成本的，若是一个没看好，这孩子想不开寻短见，岂不是得不偿失，与其日后砸在手里，倒不若现在痛快出手，你还能净赚一笔。” 妇人一想，还真是这个道理，可对方一下就给她砍了五两银子，她又有些不甘心，于是僵持着，想看看对方还能不能再加一点。 “会不会砸手里，就不劳小娘子操心了。” “既然如此，我也不赎了，你把人带走吧！” “什、什么？” 妇人一脸懵，这好好的，怎么就不赎了？就不再争取争取？ 可她眼看着宋甯就要转身往聚宝阁里走，连忙拦住，“哎呀！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呀！你再加点？十二两怎么样？” 宋甯脚步一顿，嘲讽地笑道：“大婶，做人要知道见好就收。” 说完，也不打算再理会她，转身就走。 妇人急了，一咬牙，喊住她，“好！十两就十两，拿银子。” 宋甯闻言，便转了过来，给了青霜一个眼神。 青霜心领神会，拿出一个十两的银锭递给妇人，然后冷冷地道：“卖身契。” 妇人接过银子还没开始为小赚一笔而高兴呢，便听见这姑娘冷冰冰的声音，顿时便觉得扫兴，不情不愿地掏出卖身契递了过去。 青霜面无表情地接过，随即转递给宋甯。 妇人得了银子却没有马上离开，而是打量起来宋甯与青霜，那眼神让人极不舒服。 她先是对青霜说道：“这位姑娘，你生得不错，就是总一副冷冰冰的模样，很不讨人喜欢，尤其是男人，可不喜欢面对着冷冰冰的一张冰块脸。” 青霜依旧面无表情，对于她的话充耳不闻。 妇人转向宋甯，继续说道：“倒是这位小娘子嘛！男人们最是喜欢这样的类型，小娘子若是哪天走投无路了，你可以到春风楼来讨生活呀，刘妈妈保证将你调教成为我们春风楼的头牌……” 嘴瘾一犯，就啥话都敢说，可没等她说完，便突然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朝她甩了过来，紧接着嘴上一麻，她整个人像是被一股强力震飞了出去，摔在数步开外。 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妇人连尖叫声都没来得及发出，人便摔了出去。 在地上挣扎了好一会，才爬了起来，此时痛感才席卷全身。 她颤抖地伸出手指向那个冷冰冰的姑娘，“你……” 才一开口，几颗牙混着血水唾液便从嘴里掉了出来，整张嘴疼得发麻，一开口说话，就漏风了。 青霜手握长鞭，眼神冰冷，说出口的话更是冷冰冰的没有一丝温度，“话都不会说，不如舌头也别要了。” 妇人带着的那几个随从这时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赶紧去将妇人扶起来。 “刘妈妈，你怎么样了？” “你们愣着干啥呀？还不给老娘好好教训教训这个小娘们。”妇人说着一口漏风的话，冲着几个随从大喊，“老娘养着你们有什么用。” 几个随从听了吩咐，便挽起袖子要去对付青霜。 一直待在聚宝阁里看热闹的周银此时也看不下去了，跨步走出去，“怎么回事？竟敢在聚宝阁门口闹事，当我们聚宝阁门口是菜市场不成？” 聚、聚宝阁？ 妇人抬头往上看，看到聚宝阁的牌匾时，愣了一下，她方才确实没注意到。 聚宝阁她虽然得罪不起，不过她也不愿吃这个哑巴亏，她这是被人打了，这也不能怨她啊！ 她捂着嘴，让随从搀扶着上前来，指着青霜道：“这位爷，可不是我们闹事，是她们，闹事的是她们，你看看，我是被这小娘们给打的。” 周银看了一眼浑身狼狈的妇人，又看了看一旁面无表情的青霜，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姑娘家家的，怎么这么暴力。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该打。”青霜冷声道：“再敢出言不逊，定拔了你的舌头。” 妇人闻言，下意识地将嘴捂得更紧了。 周银眉头挑了挑，意味深长地看向妇人，“看来，是你出言不逊惹了这位姑娘不快在先，怨不得人，这两位，连我们聚宝阁都惹不起，你倒是胆大得很。” 说完，他恭敬地对宋甯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掌柜的在里边等着您呢！” 宋甯点头，带着三丫便率先进了聚宝阁。 妇人愣住，产生了一丝退意，这聚宝阁她是招惹不起的，没想到那小娘子居然连聚宝阁都要敬着，那她岂不是更招惹不起了。 眼下，惹不起，她便也只能憋屈地吃下这个亏了，朝身边的随从使了个眼色，很快，一行人便灰溜溜地跑了。 周银侧头，朝青霜挑了挑眉，调侃道：“没想到啊！你还挺暴力的。” 青霜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转身便进了聚宝阁。 周银对于她如此冷淡的态度，也不恼，耸了耸肩，也举步跟了进去。 第360章 总归是要给她寻个去处 聚宝阁铺子的后院，宋甯问伙计要来了一盘糕点与一壶水？ 那盘糕点一放上桌，三丫的双眼便粘在上面，使劲吞咽着唾液。 “吃吧！” 宋甯才一发话，小丫头便双手并用，抓起糕点便狼吞虎咽起来，只是糕点有些干巴巴，一下子吃得太快，噎得她伸长了脖子艰难地吞咽。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宋甯倒了杯水推给她，“不能光吃糕点，喝点水才好送下去。” 三丫端起水大口大口的喝起来，总算将堵在嗓子眼的糕点给送了下去，那口气也顺了。 宋甯看她吃了大半盘，还想再吃的时候，将糕点盘子给移开了，“不能再吃了。” 这孩子一看就是饿狠了，若是突然进食太多，肠胃反而会受不了。 三丫诺诺地收回手，不能吃糕点，她只能又喝了两杯水。 “你饿的太久了，一下子吃太多了会受罪的。”宋甯还是解释了一下，然后接着问：“多久没吃东西了？” 三丫小声地说：“昨天和今天都没有饭吃。” 基本上，自从当初离开了杭家后，她便没吃过一顿饱饭。 一开始的时候，一天还有两顿饭吃，虽然也是吃不饱，但起码一天还能有两顿。 后来她娘亲疯了以后，姥姥姥爷就彻底不管她了，一天就只给她吃一顿，有时候甚至都不给饭吃，她饿得没力气干活，姥姥和舅妈还会打她。 宋甯：“为什么没饭吃？” 三丫：“姥姥不给饭吃。” “你娘呢？她不管你？”宋甯问完这话就反应过来了，张翠菊疯了，估计自己都管不了自己，又怎么去管孩子呢？ 没疯的时候，好像也没怎么管孩子，更何况疯了以后。 三丫沉默了半晌，小嘴瘪了瘪，有些低落地说道：“舅舅让坏人欺负娘，还把娘卖给坏人，娘被坏人害死了。” 虽然她娘后来都不管她，就算她被姥姥和舅妈打的时候，也不护着她，但那到底是自己娘亲，娘死了，她也会难过。 宋甯听完震惊不已，张翠菊居然已经死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她怎么一点都没听说过。 娘死了，又被姥姥卖掉，若不是她自己机灵，在大街遇见熟人知道求救，今后的路还不知道会有多凄惨。 宋甯虽然对这个孩子并不太喜欢，但一码归一码，既然这事被她遇见了，她便不能坐视不理。 “你娘既然已经不在了，你姥姥又不愿养着你，我送回你爹家吧！你记得那个家的路吗？”宋甯对那个家里的情况并不了解，但那里也算是目前这孩子唯一的去处了。 三丫眼神闪烁，有些犹豫地摇了摇头，她是认得路的，但是她不想回去那里，那个家里的大哥对她并不好。 宋甯岂能看不出小丫头在想什么，她也觉得这是一个值得考虑的问题，可别将孩子送回去，赶明儿人家转手又给卖了，那岂不是好心办坏事了。 如此想来，她认为还是应该先去打听打听，再看情况而定。 正好这时，周霆兄妹俩问询过来，宋甯便将三丫的情况与他们大致说了一嘴，然后表明了自己的一点意思。 “我的意思是，能不能先将这孩子暂时安顿在这里，回头我去打听打听她那个兄长家是个什么情况，再决定要不要将她送回去。” “就一个孩子而已，咱们这么大一个府里，还不至于容不下一个孩子，就让她暂时留在这里吧！”周霆很爽快地答应下来。 周茹在一旁附和道：“是啊，这孩子我瞧着也挺可怜的。” “成，你们能同意就最好不过了。”宋甯很是感激。 周霆笑了笑，“这没什么，跟我们你还客气什么，只是嫂子，万一那个家不愿接受这孩子的话，你有什么打算？” 宋甯寻思了片刻，说道：“我暂时还没想好，不过，总归是要给她寻个去处，这事等扬扬他爹回来了我们再商量商量。” 周霆点头，没再说什么，而是叫来了一个下人将那小丫头带下去收拾收拾，再给她弄点吃的。 宋甯连忙在一旁补充道：“这孩子饿得太狠了，别一下子给她吃太多，以清淡易消化的白粥或清水面条为主，量不宜太多。” 下人很认真地记下了宋甯的嘱咐，然后便带着三丫下去了。 三丫有些忐忑，被周府的下人牵着走，却是三步一回头地看着宋甯。 “宋姐姐，那孩子看起来还挺依赖你的，你和她娘不是关系挺差的吗？没想到你会愿意管这事。”周茹有些意外。 宋甯笑笑，“大人之间的恩怨，祸不及孩子，既然遇见了，能帮就帮一把吧！” 周茹撇撇嘴，心中腹诽，若是换作是张翠菊遇见落难的扬扬，她可不见得那个女人会愿意施于援手，只怕还会落井下石呢！ 不过，这样的话，她自然是不会说出口。 几人说了会话，宋甯便打算出去打听打听，她记得三丫的爹原来是个屠户，家里有个猪肉摊子，后来三丫的爹死后，她那个大哥便接手了摊子继续营生。 有了大致的方向，打听起来，应该不会太困难。 不过她还没出发，便被周茹给拉了回来，无奈地道：“宋姐姐，打听个事情，何需你亲自出马，咱们聚宝阁有个是伙计，况且，咱家的伙计经常出去跑街串巷的，消息灵通得很，没准咱铺子里就有人知道那家人。” “是吗？那敢情好。”宋甯倒是没有想到这一点。 于是，三人一同来到铺子里，找了几个平时经常跑腿的伙计打听情况，没想到，居然还真的有人知道。 “那家人啊！小的知道，那家人姓郑，那郑屠夫是个酒鬼，喝了酒就爱耍酒疯打媳妇，头一个媳妇据说就是被他打死的，后来又娶了一个年轻的姑娘做填房，生了个闺女……” 第361章 三丫的兄嫂 小伙计吧啦吧啦地说了一大堆，宋甯觉得大致的信息都能对的上，想来应该就是那家人没差了。 “你可知道那家人具体在哪个位置？” “在城东的猫儿胡同，他们的猪肉摊子就摆在那里的胡同口，您到了那里就能看到了。” “成，多谢你了。”宋甯很是感激地道了一声谢。 小伙计有些受宠若惊，也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说道：“您太客气了，能帮得上您就好。” 既已知道了具体方位，宋甯便打算前去会会那家人，周茹也要跟着凑热闹，“宋姐姐，我与你一起去。” “你去做什么？” “我去保护你呀！” 周霆闻言，弹了一下她的脑门，“我看你还是先管好自己再说吧！” 随后，他又对宋甯说道：“这样，让周银跟着你们一块去，若有什么事，也好有个照应。” 宋甯不禁莞尔一笑，她们这是去与那家人谈谈，又不是去打架，再说了，有青霜在，能有什么事。 不过，想到他也是出于一片好心，宋甯也就没有拒绝，就让周银赶着马车陪同她们一块出门了。 很快便到了城东，周银停下马车，指着一处道：“杭娘子，那里就是猫儿胡同。” 宋甯掀开帘子出来，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就看见那胡同口处正摆着一个猪肉摊子，“应该就是那里没错了。” 一行人下了马车，往那边的猪肉摊子走过去。 摊子上是一对夫妻在做生意，见到有人来，连忙热情地招呼起来。 那妇人见到来的都是如花似玉的小娘子与小姑娘，顿时警惕地瞥了自家汉子一眼，将他往后推，自己则上前招呼，“哟！夫人，小姐，买肉啊？您需要哪个部位的肉，要多少，我给您割。” “抱歉，我们不买肉。”宋甯礼貌地朝她微微一笑，然后视线越过她，看向她身后的男人，问道：“请问这里是郑屠夫家的摊子吗？” “呃，我、我我我是姓郑。”郑屠夫头一次与这么好看的女子说话，有些紧张地结结巴巴起来。 “好哇！你这死鬼，居然敢给姥娘在外头招惹女人，这都找上门来了。”妇人气急败坏地撸起袖子就拧住了郑屠夫的耳朵，“说，啥时候招惹的？” 郑屠夫疼得直求饶，“哎哟！媳妇，你小点劲，我不认识她们呀！” 他有些恼，在外人面前，也不知道给他留点面子。他不就是去逛过几次花楼吗？这男人挣点钱，偶尔找点乐子咋的了，这死娘们需要看得这么紧吗？ “这位大嫂子请不要误会，我们是来打听事情的。”宋甯有些无语，今儿遇到的人，一个两个都是奇葩。 妇人闻言顿了顿，这才勉强松开郑屠夫的耳朵，狐疑地打量起宋甯，问道：“你们要打听啥呀？” 宋甯不打算拐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地问：“请问，张翠菊，你们可认得？” “张翠菊？” 郑屠夫夫妻俩闻言对视了一眼，心中猜测起了她们的来意，看她们穿着不凡，难不成是张翠菊的什么人？ 妇人仔细打量起宋甯，狐疑地问道：“你是她什么人？找她有啥事？不过你们找来也没用，她早就不在我们家了。” 听妇人这么说，宋甯便能确定这对夫妻就是她要找的人了，“我不找张翠菊，我找你们。” “找我们？找我们做啥？”他们又不认识她，她找上门来能有啥事。 “张翠菊已经不在人世了。”宋甯说得直截了当，目的明确，“她的女儿，也就是郑屠夫你同父异母的妹妹，如今孤苦无依，没个去处，我今日来，就是想问问你们，可愿将她接回家？” 郑屠夫夫妻还没从张翠菊的死讯中回过神来，又听到对面那个女子说让他们接那小丫头回来，心下顿时就不乐意了。 那个丫头，知情的人都知道那是郑屠夫的妹子，可不知道的还以为那是他闺女呢！毕竟，他儿子的岁数都比那丫头大了。 郑屠夫本就对那对母女不喜，如今若说叫他接回那丫头，他自是不乐意的，只是他碍于面子，亦不好当面拒绝，否则若是传出去，世人都得说他冷血无情了。 不过，他抹不开脸面，他媳妇却是个没脸没皮的，扯着嗓子就嚷嚷了起来，“不可能，那死丫头你们爱送哪送哪，别给我们送回来，想让我们白养着，门都没有。” “怎么可以这样。”周茹都听不下去，反驳道：“你们不是她的兄嫂吗？那孩子现在无父无母无依无靠的，你们作为兄嫂怎么能不管呢？” “哟！你们倒是好心，你们怎么不管啊？”妇人嘲讽地笑了一声，继续说道：“总之，你乐意管你们就管，别给我们送回来，我们是做买卖的，你们要是买肉，我给你们称，要是不买肉就走，别在这里妨碍我们做生意。” “你们……”周茹还想再跟他们理论理论，宋甯却拦住了她。 “茹妹妹，算了，咱们走吧！” 本来走这一天，就是想探探这对夫妻的态度，本就没抱什么希望，也就不存在什么失望而归了。 上了马车往回走，周茹嘟囔着抱怨道：“宋姐姐，这世上，像你这样不计前嫌的人可不多呢！” 宋甯闻言笑笑，没说什么。 张翠菊当初嫁给老郑屠夫做填房后，给老头子吹过不少枕头风，以至于让那前头的儿子有一阵过得挺憋屈的，如今人家记仇，不愿接受她的女儿，也不是不能理解。 第362章 他们都不愿意收留你 宋甯摇头叹了口气，还没说什么呢，一旁的周茹便气呼呼地说了，“哼！就那种兄嫂，真要把那孩子给送回他们家去，没准隔天人家又把人给卖了。” “我和茹妹妹的想法是一样的。”宋甯很是赞同，“把那孩子送回那里，等于是从一个火坑换到另一个火坑罢了。” 说着，她忽然问杭书珩，“对了，我听那孩子说，她娘没了，这事你有听说吗？” 杭书珩顿了一下，颔首道：“这事我知道。” “你知道？”宋甯惊讶不已，他说他知道？看他那个反应，很显然早就知道了，他居然从没和她说过。 “这事回头再跟你细说，眼下咱们还是先想想怎么将那孩子安顿好。”杭书珩不愿再此处多说什么，顿时便将话题转移到三丫身上。 宋甯也不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顺着他的话头便接话道：“得给她寻个去处才好。” “这事，倒也不必急于一时。”周霆提议道：“眼下就先暂时将那孩子安顿在府里吧，等我爹回来，我向他打听打听，看看能不能找户人家收养她，就算没人收养，便是将她送到庄子上，也能有她一口饭吃。” 周茹在一旁大力赞同，“大哥说的对，正好家里有几个庄子，随便给她送到哪个庄子，都不能饿着她。” “那这事就有劳你们了。”宋甯将事情拜托给他们兄妹俩。 倒不是他们养不起一个孩子，就是十个八个孩子，他们也能养得起，只是一想到当初那孩子推扬扬落水的行为，他们是怎么也无法诚心地接纳那个孩子。 与其将那孩子接回去膈应自己，倒不如给她找个好的去处，他们也算仁至义尽了，将来能活成什么样子，便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晌午，在周府用过午饭后，下人便将收拾干净并吃过饭的三丫带了过来。 周茹问道：“可是吃过了？” “回大小姐，刚在厨房给这孩子吃了半碗白粥，奴婢也不敢给她多吃。”下人说完话，便退到一旁候着。 宋甯走到三丫面前，如实地告诉她，“我去见过你那卖猪肉的大哥大嫂了，他们都不愿意收留你。” 三丫闻言，低下了头，没有说话。 “你呢就先留在这里，没事就帮府里的嬷嬷们干点活，她们会给你饭吃，知道了吗？” 小丫头仍旧低着头没有说话，只是小脑袋点了点。 “好了，你跟嬷嬷去吧！嬷嬷会带你去住的地方，过阵子我们再来看你。” 听到宋甯说过阵子会来看她，小丫头这才有了点反应，抬起头来眼巴巴地看着她，仿佛在说：你一定要来哦！ 这时，扬扬迈着小短腿走过来，递了一只鼓鼓囊囊的荷包给三丫，“送给你的，里面有铜板和糖果饼干哦！” 三丫看了一眼荷包，又看了一眼扬扬，摇了摇头。 扬扬见她不要，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抬头看向自己的娘亲求助。 宋甯问道：“扬扬，里面有多少个铜板啊？” 扬扬比划出一个手指头，“十个，娘亲，我放了十个铜板哦！” 十个，刚刚好，给这小丫头带在身上，也不至于会遭人觊觎。 她拿过荷包，直接挂在三丫的身上，“扬扬给你的，拿着吧！” 三丫被下人带着去了下人院子，边走边垂头看着挂在胸前的荷包，她不知道为什么，嘴巴一瘪就想哭。 这一抹善意，此时此刻在她的心底生了根发了芽，直到很多年以后，这个荷包以及荷包里的那十个铜板，她一直都完好地珍藏着。 杭书珩一家三口也与周霆兄妹俩告辞回家了。 一路上，碍于有孩子在，宋甯一直憋着没问张翠菊的事情，直到回到了家里，她便再也憋不住了。 看着扬扬撒欢地带着礼物跑去找小伙伴了，她便逮着杭书珩问张翠菊的事情。 倒不是她有多在意张翠菊的生死，只是，既然知道了，不问一下总憋得难受。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张翠菊死了的？她怎么突然就死了？” 杭书珩无奈，让她坐下，倒了杯水给她喝，这才缓缓将来龙去脉讲给她听。 “当初张大壮为了暂缓还赌坊的债，将张翠菊送给了赌坊讨债的人，张翠菊是被那些人折磨死的。” 宋甯听完，心里便憋着一股怒火，她虽然与张翠菊有仇有怨，但同为女人，知道她以这样的方式死去，也难压心底的愤怒。 “这个张大壮简直就是畜牲，还有那些赌坊的人，都不是人。”说完，她突然想起张大壮自从杭母那件事情过后便失踪了，于是问道：“张大壮的行踪找到了吗？衙门那边有没有什么消息？” “暂时没有。”杭书珩回答的那叫一个面不改色。 “那赌坊那些人呢？他们把人弄死了，难道就这么了了？” “那些人也没有好下场，听说他们全都被人杀了。” 杭书珩将城外小树林那桩血案的情况说给她听，如今官府久未破案，便对外声称有人匿名给衙门递了信。 一位自称是江湖侠客的人，路过此地瞧见几名男子在欺辱一女子，甚至将其杀害，侠客路见不平，替天行道，杀了那几名男子，也算为民除害。 衙门的告示也是最近才贴出，至于世人信与不信，也无人在意了，左右死的都是没有人在意的人。 宋甯听完，觉得这也太巧了，怎么刚好就有人经过看到张翠菊被欺凌致死，然后就顺手杀了那些人替天行道，好像拍电影似的。 “这是官府忽悠人的吧？” 杭书珩无所谓地耸了耸肩，“管他呢，反正不管怎么样，这些事也跟咱们没什么关系，官府爱怎么说就怎么说。” 第363章 小小地报复一下 傍晚，周桓外出归来，得知了这个事情，便说巧了，他正好知道有一户人家正想找个命硬的孩子收养。 那户人家与周桓还算有些私底下的交情，为人和善，家中有个体弱多病的儿子，他们常年带着孩子在外寻医问药，多年也不见得大好。 后来据说是有位算卦的先生给他们的孩子算了一卦，说是他们家的孩子命格弱，需要找个命硬的孩子收养在府中，方能改变孩子的命格，其他的问题也自然就能迎刃而解。 “这可真是巧了，爹，要不你就去个信问问看？”周茹说着，细数着她从宋甯那里了解到的三丫那孩子的一些事情，“要说命硬，这孩子的命绝对够硬。” “你们是不知道，她原来在自己家里的时候，她那酒鬼爹嫌她是个赔钱货，经常喝醉了酒就打她，后来和她娘一起在宋姐姐那里住过一阵子，我敢说那一定是她有生以来过得最后的一段日子了。” “后来她在她姥姥和舅妈手底下讨生活，那家人根本就不是人，这么小一个女娃娃，啥活都得干，每天就给吃一顿，还吃不饱，这丫头能活到现在，也是奇迹了。” “若是这么说的话，这命确实是够硬的。”周霆赞同地点了点头，然后看向周桓，“爹，你认为呢？” 周桓老神在在地喝着茶，动作慢条斯理，抬眸看向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的兄妹俩，笑道：“话都让你们说完了，我还能说什么？” 兄妹俩互视一眼，相视而笑。 周茹连忙坐过去挨着自己老爹，小嘴抹了蜜似的说着不要钱的好听话，“爹，我就知道你最好了，来，我给你倒茶。” “行了行了，得了便宜还卖乖。”周桓笑骂了一句，心里受用得很，当即承诺道：“明日我就去信一封，至于这事能不能成，我可不保证。” 上塘村。 晚饭过后，杭书珩将扬扬叫进了书房。 “爹爹，你找我什么事啊？” 杭书珩问道：“扬扬，你之前做的痒痒粉，有没有给人用过？” “有哦有哦！”扬扬兴奋地答了一句，随后凑到杭书珩耳边悄悄地说道：“我偷偷给太爷爷用过，他好痒的，全身都痒，爹爹，我厉害不厉害？” 杭书珩扶额，有些无语，估计也就是那老头可以陪着孩子闹，才能让他得手。 不过，由此看来，那痒痒粉确实是有用的。 “嗯，扬扬真厉害，好了，你去找哥哥们玩去吧！” 将孩子打发走后，杭书珩又叫了柴五叔与青霜进来，他先是将一瓶痒痒粉递给青霜看，“你看看这瓶药粉有没有问题。” 青霜接过来闻了一下说道：“公子，这是一种接触到人体皮肤就会发痒的药粉，这药粉哪来的？” “扬扬配出来的。” “什么？”青霜难得有了一丝表情，难以置信的表情。 即便之前听宋甯说过，扬扬跟着毒公学过一小段时间，会认一些药材，也会配制一些捉弄人的药，可当她看到实物时，还是忍不住震惊。 杭书珩笑了笑，拿着那瓶药粉递给柴五叔说道：“叔，劳烦你跑一趟春风楼了。” 柴五叔接过药粉，便明白了他的用意，点头便转身出去了。家里这位主子，可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主。 等柴五叔走出去，青霜道：“公子这是要对付春风楼？” “小小地报复一下，就当是给夫人出出气吧！”杭书珩看了她一眼，赞扬道：“听说你今天把人的牙都打掉了，干的不错。” 青霜拱手行礼，“那是青霜作为护卫该做的事情，公子若没什么吩咐，我便退下了。” 杭书珩摆摆手，“没什么事了，你出去吧。” 青霜从书房出来，便把扬扬喊过来考了他一番，不考不知道，这一考便发现，这孩子不仅天赋高，记忆力还非常好，所记的药名药效全都答对了。 另外，她还考起了那痒痒粉的配方，小家伙同样对答如流，无一丝差错。 答完了，扬扬还得求表扬，“青霜姨姨，我说的是不是全都对了，我厉害不厉害？” “很好，真不错。”青霜揉了揉他的小脑袋，“改天，姨姨再教你配一些别的药。” “真的吗？好耶！”扬扬乐得跳了起来。 自从他知道自己配出来的药有用了以后，就兴奋得不得了，只可惜太爷爷不在这，都没人教他了。 青霜看着兴奋不已的小家伙，嘴角难得的微微勾了勾。 柴五叔骑着家里的黑马，脚程很快，只用平时赶马车一半的时间便到了县城。 趁着夜色，飞檐走壁在春风楼的顶上光顾了一圈，又悄无声息地离开。 这一夜，春风楼一如既往地热闹，然而，这热闹又与平常的热闹不大一样。 这一夜的春风楼就如同被下了降头一般，上至来往贵宾，下至春风楼的姑娘与仆从，所有人，都无一幸免奇痒难耐。 宾客没了心思风花雪月，姑娘们更是没了那接客的功夫，一个劲地挠着痒，脸上、身上，一挠便是一个印子，就算勉强能接客，只怕宾客见了姑娘们这狼狈的样子，也倒尽了胃口。 春风楼里顿时乱成一锅粥，老鸨刘妈妈边挠着痒边挽留暴走的宾客，可此刻的宾客们只认为春风楼里定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让他们也跟着倒霉受罪，一个个的都甩袖离开了。 有些原本还想来春风楼春宵一夜的人，在来到春风楼的门外，见此情景，纷纷止步，转头便去了对头家。 春风楼这一晚是丢脸西瓜又丢芝麻，一点也没捞着好处，气得刘妈妈脸都绿了。 她持帕子捂着那被打掉了牙，还没消肿的嘴，气急败坏吼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去查，给老娘仔细地查……” 第364章 有消息了 一夜过后，春风楼的这出闹剧，如同长了脚一般，传遍了大街小巷。 对头的老鸨和姑娘们一觉醒来，听了春风楼这么大一个笑话，乐得要外出的姑娘们，成群结队地刻意从春风楼门前经过，想要看一看春风楼的姑娘们的狼狈状。 奈何春风楼的姑娘们躲在里头不敢出来见人，其余楼里的姑娘们就只能在春风楼门前阴阳怪气地挖苦了几句，最后是被春风楼的小厮给赶走的。 周霆兄妹俩来到上塘村，将春风楼的事情当个笑话说给杭书珩等人听。 一旁的青霜看了一眼似笑非笑的杭书珩，又看看那边坐在屋檐下事不关己的柴五叔，他们就好像不知情似的。 宋甯是完全不知情的，不过当她听到那些人会浑身发痒的症状时，便有些狐疑。 她想起了昨天傍晚，杭书珩先后将扬扬和柴五叔等人叫进了书房，于是看向杭书珩问道：“该不会是你干的吧？” 杭书珩轻笑，他也没打算隐瞒，很干脆地承认了，“嗯！是我让柴叔去办的，用了扬扬配出来的痒痒粉，没想到，这东西还挺管用。” 仅有的一瓶，都用完了，杭书珩觉得有必要让小家伙再配一些出来备着，也算是复习功课了。 “你们可真够损的。”宋甯不禁掩嘴一笑，随后又问，“那药粉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杭书珩没说什么，而是看了青霜一眼。 青霜会意，解释道：“夫人请放心，那些药粉我看过，接触了只会让人发痒，不会伤及性命，只要清洗干净便能失去药效了。” “那就好。”宋甯点点头，放下心来。 周霆从他们的对话中听到了关键点，惊讶道：“你们是说，那让人致痒的药粉，是扬扬配的？” 那小家伙，才跟着毒公学多久，居然都会配药了，天赋之高实在让人难以想象。 杭书珩看了他的表情，笑问道：“难以想象对吧？” “确实是。”周霆感慨万千，随后转移话题，“对了，今天过来，主要是与你们说一声，我爹认识一户人家，正有收养孩子的打算。” 周茹接话道：“没错没错，那户人家近日正在县城周边的庄子上，我爹已经去信了，说不定这两天就能有消息了。” 兄妹俩大致将那户人家的情况说了说，左右他们了解的也不是很全面。 宋甯倒是有些喜出望外，“是吗？那敢情好，若是有人能够收养那孩子，那肯定是再好不过了。” “让你们费心了。”杭书珩看宋甯对这事挺上心的，他总不能敷衍了事，对周霆道：“若是有消息了，派个人来知会一声。” “那是自然。”周霆点头应下。 兄妹俩在杭家待了一个上午，在杭家用过午饭才离去。 那户人家回的消息很快，隔天就送来了消息，表示有这方面的意愿，想亲自过来见一见那孩子。 于是，周桓便邀请那户人家第二天到周府做客，届时再让他们与那孩子见一见。 收到消息的第二天，杭书珩两口子早早便进城去了周府。 刚到那，周茹便拉着宋甯说了说三丫这三天在府里的情况，“还别说，那孩子很有眼力见，在下人院子里，啥活都干，什么洗衣洗碗的，她都会，还抢着做，府里的下人都挺喜欢这小丫头的。” 宋甯叹了口气，一个这么小的孩子，这么卖力地抢着干活，估计不是害怕挨打，便是害怕不干活没饭吃，都是之前的经历所导致的。 在那户人家到来之前，宋甯同周茹一块去了下人院子，果然，一进院子，就瞧见一个瘦瘦小小的身影，正在卖力地帮着大人们晾晒刚洗好的衣服。 有眼尖的下人见到她们，连忙过来行礼，“大小姐，杭娘子。” 宋甯点头示意，随后问：“那孩子这几天没给你们添麻烦吧？” “哪能啊！”下人指着院子里忙忙碌碌的小身影说道：“您瞧，那么小一个孩子，真不知道她以前都经历了啥，每天都抢着帮奴婢们干活，就好像、好像生怕做的不好就没饭吃似的。” “夜里睡觉也睡不踏实，有一天夜里奴婢起夜，就瞧见那孩子小小的一个，不在自己的被窝里睡，而是缩在角落里睡着，一点点动静就把她给吓醒了，看着真是让人心疼。” 眼前的这个下人便是头一天带着三丫的那名嬷嬷，她得了周茹的吩咐，让她这几天照看着点那孩子，不要为难她。 她倒是想好好照看来着，可那孩子也是个犟种，都说了不让她干那些活，可人不听呀！就非要干，她们是说啥也没用，最后就只能由着她了。 “行了，我们知道了，你去把她带过来吧！”周茹吩咐下人去将三丫带过来，自己则带着宋甯在院子里歇息用的石桌旁坐了下来。 三丫原本还在专注着帮忙干活，结果听到一个嬷嬷说有人来看她了，她转头四处张望，最后在嬷嬷的指引下，看见了那边坐着的宋甯。 小脸蛋上依旧没有什么笑容，甚至连表情也是木木的，但那双眼睛却是亮得异常。 她说会来看她的，真的来了，没有骗她。 嬷嬷很快便将三丫带到，然后自己便去忙活事情去了。 “吃过早饭了吗？”宋甯看着低着脑袋的小丫头问道。 小丫头始终低着脑袋，点了点头表示回应。她吃过早饭了，嬷嬷今天给她打的饭比昨天还要多一点，她都能够吃饱肚子了。 “吃过了就好！”宋甯寻思片刻，组织了一下语言，然后又问：“孩子，我想给你找个好的爹娘，让你去当他们的孩子，你愿意吗？” 第365章 我们做你的爹娘好不好 小丫头依旧没有抬头，只是小小的身子在听到宋甯的话时僵了僵。 宋甯知道她有在听着，便继续说道：“你现在没了娘，姥姥和亲大哥又不愿意养你，我想给你找一对养父母，让你到他们家去给当他们的孩子，以后就会有人护着你，不让你挨打受饿，也不会让人受欺负。” 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也举了很多例子来安抚这小丫头不安的心。 直到宋甯说完沉默了下来，过了良久，小丫头终于有了反应。小脑袋缓缓地抬起来，有些忐忑，有些不安，最后却是点了点头。 宋甯见状，转头与周茹对视了一眼，相视而笑。 她们在下人院子里待了许久，谆谆教导着三丫今后去到了养父养母家，要如何如何，以后长大了，又要如何如何去孝顺自己的养父母等等。 直到前院的下人找了过来，说是贵客已经到了，两人这才起身，直接带着三丫去了前院。 到了前院的小花厅里，除了周桓父子和杭书珩，还有几副生面孔。 坐在一侧客座上的一家三口，那家男人看起来大概三十几岁的年纪，身上有一股子儒雅的气质。 男人的一侧是他的妻子，是一个慈眉善目的妇人，眉目间尽显和善。 妇人见到她们进来，很是和善地点了点头，在看见她们带来的三丫后，眼神亮了亮，起身便迎了过去，“这便是那个孩子吧？” 周桓作为中间人，为他们互相引见。 这户人家姓许，男人是个举人老爷，邻县人士，家中有些基业，如今为了带着孩子四处寻医问药，没了科考的心思，自己开了一家书院。 这次之所以会前来屏阳县，一来是与周氏商行有些生意上的往来，二则是听说这边有一个算卦很灵验的大师，顺道带着孩子过来看看。 许小公子今年十一岁，小时候生过一场大病，上了底子，这么多年寻医问药，总不见大好。 有人便提议，既然医学没看好，不妨试试玄学，左右看看也不会怎么样。 许先生本是一个无神论者，却不是个迂腐死板的人，为了儿子，哪怕他对那些神神叨叨的玄学不抱太大希望，但他仍是愿意一试。 这一来，之后的事情，便是周桓所说过的那些了。 此时，许夫人自己来到了三丫的面前，想要试着与她亲近，可那孩子似乎防备心很强，有些抗拒她的触碰。 许夫人稍稍有些失落，她当初生孩子的时候险些难缠，伤了根本，后来这么多年，是一次也没再怀上。 天知道，她是做梦都想再生一个，不论是闺女还是小子。在听到那大师的批言后，她便觉得，便是收养一个孩子，也不错。 于是，当他们收到周桓送去的消息时，夫妻俩商量了一下，便决定亲自过来看看。 许小公子知道自己爹娘要收养一个妹妹，吵着便让爹娘带上他一同过来了，他也想要看看，自己未来的妹妹长什么样子的。 宋甯没错过许夫人失落的神色，于是开口道：“夫人，这孩子的情况有些特殊，不如咱们借一步说话，我与您细说吧！” 待得许夫人点头，宋甯便轻车熟路地领着她去了一旁的偏厅，将三丫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告知于她。 许夫人是个心善之人，听到那孩子还这么小，就经历了这么多的苦难，她便心疼得不得了。 两人回到小花厅的时候，许夫人的眼眶微微发红。 她走到那瘦瘦小小的孩子面前半蹲，不顾孩子的抗拒，便将人抱进怀里，“真是个苦命的孩子。” 三丫小小的身子僵硬不已，一动也不敢动，歪着头想去寻找熟悉的人，只不过此刻她完全背对着宋甯与周茹等人，她扭头的方向，只看到了许先生父子二人，眼神中充满着迷茫、无助与不安。 好在很快许夫人便放开了她，目光温柔地看着她，语气和善地说道：“孩子，以后让我们做你的爹爹娘亲好不好？” 三丫不敢说话，回头去看宋甯与杭书珩。 两人接受到孩子的目光，朝她投去鼓励的眼神，并对她点了点头。 许夫人见孩子有些松动，便牵着她来到许先生父子二人跟前。 “来，这是你以后的爹爹，这是哥哥，以后他们都会疼你会对你好的，不让你饿肚子，也不让你受欺负。”许夫人将自己的夫君与儿子介绍给三丫认识，又再次问道：“你愿不愿意跟我们回家，认我们做爹爹娘亲？” 许小公子很配合地从椅子上下来，直接就喊了妹妹，“妹妹，你跟我们回家吧！以后哥哥教你读书写字，带你放纸鸢。” 许先生也点头附和道：“你哥哥很会做纸鸢，等回了家，让你哥哥给你做。” 三丫从小就没感受过多少温暖，面对这样和善的一家，对她温柔以待，她觉得像做梦一样。 从前，她那个爹每次喝醉酒就会打她娘，打她，那时候，她娘时常还会护着她。 后来，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娘也不怎么管她了，爹打她的时候，娘就躲着不出来，直到爹打完了才出来。 再后来，爹死后，她和娘被大哥大嫂赶走了，之后又发生了很多事情，娘就彻底没再管过她了。 每一次，当她被姥姥舅妈打的时候，她多希望娘能护她一下，可是她的愿望没有一次实现过。 小丫头看着眼前的人，神色变幻不定，眼神中有渴望、有向往，同时也有忐忑、有不安。 宋甯走了过来，语气温和地对三丫说道：“孩子，你要是愿意，就叫一声爹娘，他们都是很好的人，他们不会像你的姥姥和舅妈那样打你骂你，他们会对你好的。” 许夫人听宋甯这么一说，便满眼期待地看着三丫，“孩子，你愿意不？” 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沉默着，等着小丫头的反应。 似乎过了良久，终于听到细如蚊吟的一声，“娘、娘亲……” 许夫人瞬间愣在原地，她想象过再有一个孩子的话，孩子喊她娘亲时的样子，可当真真切切地听到一个孩子喊她娘亲时，她那激动的心情无以言表。 第366章 送走三丫 “哎！好孩子，以后我就是你娘了。”许夫人欢喜得再次将三丫搂进怀中，很快就放开，指着许先生，示意三丫喊人，“这是你爹，快叫爹。” 有了开头，再喊一次人就容易得多了，三丫顺着许夫人的指引，很小声地喊了一声爹？ 许先生心头微动，很是欣慰地点了点头，“好，好。” 起初，刚收到周桓送去的信时，他对这事还是有些犹豫的，是他夫人和儿子非要过来看看，他便依着他们母子。 可此刻，听到小丫头喊的那一声爹，他便能理解夫人的心情了。他们这些年，一直都想再要个孩子，却是一直都没能如愿，如今有个现成的孩子可以让他们认养，也算是变相地如愿了。 许小公子见小妹妹喊了爹，也喊了娘，唯独没有喊自己，于是抬手便在她的头顶上揉了揉，说道：“妹妹，快叫哥哥，我是你哥哥。” “哥哥……” 声音依然很小，但许小公子听得真真切切，那带着些许病气的面容，顿时都光彩了起来。 郑重其事地保证道：“嗯！好妹妹，以后哥哥会好好保护你的。” 送别许家人的时候，宋甯被许夫人拉到一旁去说话，“你放心，我们既然认养了那孩子，无论如何，我们都会好好待她的。” 宋甯点头，“夫人是心善之人，我相信您会好好对待她的，这么算起来，那孩子也算是有福气的。” 两人絮絮叨叨又说了半晌，直到那边许先生说要赶路回邻县去，催促着要上马车了，两人这才匆匆话别。 将许夫人送到马车前，看着被许小公子牵着手等在一旁的三丫。 走过去，语重心长地对她说道：“以后，好好的跟着你哥哥读书识字，人只有读了书，会识字，才能懂得更多的道理，人懂了道理，就能够去判断对与错、是与非，就会知道，什么事可以做，什么事不可以做。” 说完了，也不知小丫头能不能听得懂，只见她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小脑袋，宋甯便退开了。 但她的一席话，却是引人深思。 世人都推崇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因此，大多数人家都不愿送女子去读书，可如今听了宋甯一席话，便觉得那些说女子无才便是德的人，其实才是真愚蠢。 许家人与众人道别后，便纷纷上了马车。 三丫是被许小公子给抱上马车的，一上马车，她便趴在窗棱上，依依不舍地看着宋甯等人。 马车缓缓移动，视线也越来越远，直到最后马车转了个弯，便什么都看不见了。 送走了许家人，杭书珩两口子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与周桓等人在府门口说了会话，便也要回村里去了。 处理完三丫的事情，上塘村的作坊也迎来了上梁的大日子。 在这个地方，上梁是非常受人重视的一个环节，主家是要摆席宴请的。 一大清早，村里便都忙活了起来，妇人们在后厨弄着蔬菜瓜果什么的，米饭馒头这些主食也得提前蒸起来，然后好腾出锅来待会烧菜用。 杭书珩提议今日的肉菜，便进山里去猎，猎到什么就吃什么。 而周桓这位二东家，也是难得的心血来潮，要跟着一堆年轻人就一块进山去打猎去了。 今日作坊上都不用干活，上山的人还挺多，除去杭书珩与周桓父子等人，村里的年轻人或汉子也去了不少。 这么多人浩浩荡荡地上山，甭说大的猎物，就是只野鸡，也老早就飞得不见影了。 为避免发生什么意外，杭书珩还是嘱咐了村里的人一些注意事项，叫大伙不要往深山里走。 村里人跟上山来，也不过是跟上来凑个热闹，想看看别人打猎是怎么打的，杭书珩提点他们的话，他们还是能够听进去的。 毕竟在未知的领域，危险不可估量，小心谨慎一点，总归没啥坏处。 柴五叔与周银在最前头领路，后面依次跟着杭书珩与周桓父子二人，最后面的便是村里跟着上山的人。 一群人在山上转了许久，仍不见一只猎物，柴五叔与周银便往更深处去了，为了安全着想，其余的人，还是留在这外围等着便好。 原本周霆倒是也想同柴五叔两人一块进山去的，但回过头来瞧见自己那不会功夫的爹以及杭书珩这个同样没什么身手的读书人，只能歇下心思，带着众人继续在外围搜索着猎物。 功夫不负苦心人，许是那躲起来的野兔，被这山上突然多出来的一群人所惊动，从窝里跑了出来，那逃命的速度，蹦得极快。 周霆眼明手快，张弓搭箭，嗖地一下射出，正中要害。 众人顿时爆出一阵喝彩，“中了，中了，射中了。” 然后，争先恐后地跑过去将那只被射中的野兔捡回来，不停地夸赞，“周公子真是厉害，那箭射的可真是准啊！” 周桓被抢了风头，收起方才搭好的箭，看了一眼被众人夸赞的儿子，笑骂道：“你个臭小子，手倒是快，老子都还没出手呢，你小子就射中了。” 周霆这才后知后觉自己抢了风头，看着自己父亲那酸溜溜的模样，有些哭笑不得，心想着，待会再发现猎物时，他一定不抢了。 接下来，为了寻找猎物，众人不断朝着周边的草丛里扔石头。 不得不说，这一招还挺管用，很快便有两只受惊的野鸡，扑棱着翅膀从草丛里飞了起来。 周霆下意识地就想张弓搭箭，但他最终还是忍住了，他爹已经箭在弦上，极速射出，势如破竹。 另一边，杭书珩也没有闲着，在周桓的箭射中其中一只野鸡的时候，另一只也被他射了下来。 “喝！好，好，都中了。” 第367章 粒粒皆辛苦 众人欢呼过后去将两只野鸡捡回来，对于周掌柜的，众人不了解，但对于杭书珩，众人的固有印象便是一个读书人，从来没有想过，他竟然射箭射得这样准。 “书珩，不错。”周桓兴致大好，重重地拍了一下杭书珩的肩头，赞扬道。 杭书珩则谦虚地回了一句，“不及叔您厉害。” 周桓闻言大笑了起来，“那是，你叔我年轻时，那骑射也是一绝，许多年不曾碰这些了，手生了不少。” 说完意有所指地斜了周霆一眼，若非是他手生了，方才那只野兔早就应该被他拿下，哪还有这小子什么事。 周霆撇了撇嘴，他今天抢了一次风头，估计这一时半会的，他老子看他是哪哪都不顺眼了。 这之后，他们一群人在外围，便没再遇到什么猎物了。 在外围歇了许久，收拾收拾准备先行下山的时候，柴五叔和周银便一前一后地从山里出来了，两人的肩上都有扛着一头猎物。 两人走到众人跟前，将肩头上的猎物往地上便是一丢，众人这才看清楚，是一头野猪和一只狍子。 村里人一看到野猪，便想起之前吃过一次，那肉是真香啊，让他们一直惦记至今。 如今又有野猪肉吃了，再加上还有他们没吃过的狍子，这一下子，大伙都特别有干劲。 找了藤条将野猪和狍子捆绑好，又弄了结实的木棍作为扁担，两两一组，抬着猎物便热热闹闹地下山了。 远远的有人就已经快步跑回去报信了，山下的人没有一丝耽搁，开始磨刀霍霍，已经准备就绪。 等猎物被扛下山，众人瞧着这么大的收获，欢呼不已，风风火火地便开始忙活了起来。 趁着还没有到开膛破肚这种血腥的场面，宋甯领着孩子们过去看了一眼，她看着那只没了气的狍子，凑到杭书珩身边问道：“这是鹿？” “这是狍子，同属鹿科。”杭书珩简单地给她解释了一下。 宋甯了解地点了点头，哦了一声，突然一本正经地说道：“吃这个，刑不刑？” 杭书珩仿佛心电感应般，听明白了她的意思，失笑道：“嗯！刑，很刑。” 说完后，两人都笑了起来，旁人都不知道他们在笑什么，只有他们自己心知肚明。 水已烧开，火堆也升了起来，两只猎物将要被处理，那等血腥的画面，宋甯便不打算留下来观看，带着孩子们便离开了。 放孩子们自己去找地方玩，她则是去了后厨棚子里帮忙。 在后厨忙活的婶子们见到她也来帮忙，便打趣道：“哎呀！书珩媳妇，你现在可是东家夫人了，怎么还跟我们挤在这里干活啊！” “是的呀！快出去快出去，咱们几个人还能忙的过来，不用你来帮忙，去歇着去吧，别在这碍手碍脚的。” “婶子们，没事，我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宋甯执意要留下来帮忙，但婶子们哪能如她的愿，几个人一块将她给推搡了出去。 她无奈，有些哭笑不得，最后还是拗不过婶子们，只能离开了后厨棚子。 作坊这边，仪式也正式开始了，在走完祭梁、上梁、接包等一系列流程后。 鞭炮齐鸣，工匠站在高台之上，嘴角说着吉祥话，一边往下撒福袋，有铜钱、食物、零嘴等物，往四面八方撒。 可把待在下边等着的人们乐坏了，不论大人孩子，全都欢欢喜喜地在地上争抢着接福袋，好不热闹。 仪式结束，也到了开席的时辰。 几乎是全村的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全都聚到了这里，热热闹闹吃席，那热闹的场景，是前所未有。 宴席结束，宋甯有了之前被赶走的经验，这次便不凑过去帮忙收拾了。 好在帮忙干活的人多，众人七手八脚地忙活起来，没用多久便都收拾好了，各家拿着各家的碗盆桌子凳子，端着一些吃剩的菜，便各自回各自的家。 作坊上，一下子就走了大半数的人，只有少部分没走的人还在帮忙做最后的收拾，把吃席的地方里里外外都给打扫得干干净净才走。 众人的这一通忙活，甚至都用不到两刻钟，便将这里恢复如初。 宋甯不禁感慨，还是人多好办事啊！正所谓众人拾柴火焰高，就是这个道理。 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老族长和里正留下与杭书珩说了会话，这才慢悠悠地一同离开。 只是走着走着，忽的听到一阵朗朗的读书声，循着声音找过去，就听见…… “锄禾日当午……” 走到作坊边上的树荫下，就瞧见宋甯正带着一群孩子，在那里读书。 她先读一句，紧接着便是一阵孩子们整齐划一的朗朗读书声。 “锄禾日当午……” “谁知盘中餐……” “粒粒皆辛苦。” 宋甯带着孩子们读完一遍，便接着耐心地给孩子们解释起了诗句的意思。 “孩子们，你们平时有没有注意到，你们的爹娘或者爷爷奶奶，他们每天下地干活，都干到什么时候才回来的呀？” 才刚提出问题，便立马有孩子大声地说道：“我知道，我知道，我爹娘和阿爷阿奶每天都是干活到中午才回来的。” 另一个孩子也接着说道：“我爹娘也是。” 宋甯点头，继续说：“所以说，他们每天下地干活到中午才回来，很辛苦对不对？” “对。”孩子们异口同声地回答。 宋甯便继续问：“那你们知道，你们每天吃的粮食都是怎么来的吗？” “都是种出来的呀！” “对，说的好，所有的粮食，都是种出来的。”宋甯赞赏得揉了揉那个回答问题的孩子，随后接着说道：“你们每天吃的每一粒粮食，都是你们的爹娘或者爷爷奶奶殷勤劳作所换来的，所以叫作‘粒粒皆辛苦’。” 宋甯在教导孩子们的声音，不止引来了老族长与里正，还引来了其他人，譬如江老，譬如周桓等人，以及一些还没走的村里人。 听着她对孩子们的谆谆教导，众人不忍出声打扰，直到她讲完了，才敢出声赞扬。 第368章 想组织村里办学堂 “好！说得好，说得太好了。” “好一个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书珩媳妇，你总结得太到位了。” 宋甯原本背对着众人，这会儿听到声音，连忙站了起来转身迎向众人。 “叔公，叔，你们怎么来了。” “哈哈哈，我们是被你们的读书声给吸引过来的。”老族长心情大好，他早就知道，宋甯和一般的妇人就是不一样，他早就知道的。 村里人都知道，宋甯从小被宋秀才教导，是读过书，会识字的，但没想到，她还会作诗。 这首诗朗朗上口，没有那么的深奥，哪怕没怎么读过书的人，也能听明白其中的意思。 但对于读过书的人，又是另一种看法，他们只觉得，能随口就咏出一首诗来的人，肚子里的墨水必定是不会少的。 周霆不断反复诵读着这首诗，然后上前拱手作揖，“嫂子文采斐然，小弟受教了。” 宋甯哭笑不得，同时也有些心虚，她哪会作什么诗啊，不过是借鉴经典罢了，但这种事情，她也不能说出口啊！ “别这样，没、没有那么夸张，我不过就是突然有感而发罢了。” 无奈地看向杭书珩，对上的便是他满是宠溺的眼神。 “有感而发就能做出这样这首诗，很多读了多年书的人也未必能做到。”江老走过来赞扬了一句，随后看向杭书珩说道：“书珩啊！你这个儿媳妇不简单啊！” 江老来到上塘村也有一段日子了，平日里都在水生家待着，接触到宋甯的机会并不多，只知道是一个做事周到的小媳妇，今日这一幕，倒是让他刮目相看了。 “那是，我们老杭家的媳妇，自然是不简单，哈哈哈……”老族长听到自家人被人这样地赞扬，那是无比地自豪。 周桓从第一次接触到宋甯的时候，便已经知道她不简单了，因此见此情景，他反倒是除了杭书珩之外，最淡定的一个。 那些孩子们见到自己的家长，便兴奋地跑过来，缠着自己的阿爷或是爹娘说话。 “阿爷，扬扬娘教我们读书了。” “爹，爹，我会读书了，我会读书了。” 里正看着孩子们无比欢快的样子，心中蓦地闪现出一个想法，只是碍于人多，他并未将想法说出来，只是别有深意地看了宋甯一眼，将那想法压在心底。 心底的想法这一憋，便憋到傍晚。 吃过晚饭，里正是左想右想，越发觉得这个想法的可行性很高，于是出门右转，上了老族长家找人商量去了。 在老族长面前将压心底的想法一提，顿时便得到了老族长的大力赞同。 “青山啊！你这个想法，好极了，若是能成，对村里来说，那也是一桩大事啊！” 两人有了共鸣，便坐不住了，当下就一起出了门，往杭书珩家的方向走了去。 宋甯看到他们两人一同到来的时候，也没多想，招呼了两人进院子里坐，然后给泡了壶茶便打算回避。 谁知她刚准备走，便被老族长给叫住了，“书珩媳妇，你也留下听听，这事和你也算有关。” 宋甯讶异，和她有关？有什么事能和她有关的。心里疑惑归疑惑，她还是听话留下来了。 “叔公，叔，到底是什么事啊？” “都坐下吧，你们里正叔有些想法，你们两口子都听听吧！”老族长说完便看向了里正，示意他说。 杭书珩两口子闻言，便将目光转移到了里正身上。 里正似乎是还在腹中组织语言，踌躇了半晌，喝了口茶水，才缓缓说道：“今儿在作坊上看到书珩媳妇在教导孩子们，我便生出了一个想法，你们不妨听听看。” “是这样，我打算组织村里人，共同办村学，让村里的孩子们都能有学堂上。” 两口子听完，都不需要商量，杭书珩便非常肯定地表示了赞成，“这是好事啊！叔，您这个想法非常好，您若是问我们的意见的话，我们绝对赞成。” 里正抬手压了压，继续道：“我还没说完呢！你们别急着表态。” “那成，您继续。”两人沉默了下来，等着里正继续。 “这盖学堂并不难，每家每户出点人力便能盖起来，但学堂盖好后，得请夫子，这就是一个问题。”说到这里，里正顿了顿，看了他们两口子一眼，接着说：“我的想法是，请书珩媳妇你来担任咱们村学学堂的夫子，你们觉得如何？” 原本，他们是想两口子都请的，但考虑到杭书珩需要忙于科举之事，怕耽误他，便只考虑了宋甯一人。 两口子对视了一眼，里正这个想法倒是挺叫他们意外。 尤其是宋甯，她失笑道：“叔，您说笑了，我一个妇道人家，哪能当得了什么夫子啊！” 老族长听她这么说，便插话道：“诶，书珩媳妇，你过谦了，就凭今儿个在作坊上，你教孩子们读书那一下，这个夫子，你就能担当得起。” “没错，你们叔公说得对，你们两口子都是受过宋秀才的教导的，咱们村里人都信得过宋秀才，他教出来的学生，自然是不会差的。”里正附和，“书珩媳妇今日对孩子们的教导，通俗易懂，让人一听就能明白，最是适合教刚开蒙的孩子们。” “可我是个女子啊！让我来给孩子们当夫子，怕是难以让人信服。” 这个世道，世人对于女子的宽容心还是太少了，当你做了别人做不到的事情时，最先攻击你的人，只怕就是同为女人的那些人。 宋甯倒是不在意旁人的看法，只不过，她也不喜欢去应付那些糟心事。 第369章 一百两说捐就捐 “阿甯，不必妄自菲薄，你可以的。”杭书珩看着她，眼神肯定。 老族长与里正也同样，眼神肯定地看着她，对她寄予厚望。 宋甯被这三双眼睛盯着看，看得她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无奈只好先答应了下来，但具体如何总要有所规划。 杭书珩便道：“既然是要办村学，那自然不能马虎，夫子只有阿甯一个人，肯定是不够的，我有些想法，您二位不妨也听听看。” “书珩，你说。” 得到应允，杭书珩便继续说：“学堂，不能只是教书认字，我认为可以更全面一点，开设不同的领域，孩子们可按各自的兴趣爱好选择，不一定所有人读书识字，都是为了走科举的道路，科举之路，其中之艰苦，不是寻常人能够坚持的。” 有些人终其一生，连个童生都考不上，因此民间才会有那样一句挖苦人的话：老考童生，老考童生，童生考到老。 “可是，读书不就是为了考科举吗？”里正有些疑惑，若不是为了考科举，那穷苦人家，勒紧裤腰带也要送孩子去书院读书的意义何在。 “叔，您想差了，科举，只是读书能走的其中一条路而已，但并不是唯一的出路。”杭书珩笑了笑，接着说：“天底下读书人何其多，可最终能考上功名的，又能有多少？” 杭书珩的话，让里正陷入沉思，他年轻时，也走过科举的道路，可是连考多年，连童生都没考上，最终只能收了那个心思，待在村里，因为读过书所以当了里正。 老族长摸着胡子点点头，“书珩说的不无道理，你继续说。” 杭书珩：“村里的孩子们，不可能人人都爱读书，有些孩子比较皮实，或许会喜欢学些拳脚功夫，这正迎合了里正叔您之前想开办武班子的想法，而有些孩子或许会喜欢算术，学会了算术，将来哪怕去做个管事甚至做账房先生，都是一条不错的出路，这些统统都可以放在学堂里统一教学。” “另外还有的就是村里的女娃娃们，可以另外请夫子教她们一些女子必备的技能，如女红针线裁缝这些……” 杭书珩最后这一句话还没说完，原本听得有些血脉偾张的里正便惊讶道：“什么，女娃娃也要上学堂？” 此话一出，他便立刻觉得不妥，他们这边正要请宋甯这位女夫子呢，结果一转头，对于女娃娃上学堂的反应又如此之大，这岂不是互相矛盾。 果然，宋甯闻言，便笑着调侃道：“女娃娃怎么了？叔，您不还想请我去当夫子呢！女夫子都请得，女娃娃就上不得学堂了？” 说完，她便佯装生气的样子，继续道：“我可事先说好啊！要是村里不同意女娃娃上学堂，那我这个女夫子，也不当了。” “嗨！不是，怪叔，怪叔。”里正看得出她在开玩笑，但还是赔礼道：“书珩媳妇，叔不是那个意思，叔自然是不会反对女娃娃上学堂的，若能上学堂，会读书懂认字，能学得一技之长，那是好事。” 就算真有那意思，他这会儿也不敢当着宋甯的面说啊，他叹了口气，“怕就怕，她们的爹娘不愿意送她们去学堂啊！” 宋甯一想，也是，女孩子大一些的，都能帮着家里做不少事了，若是送去学堂了，家里有许多事就没人做了。 一些见识短浅的人家，都当女娃娃是赔钱货，自然是不乐意送孩子去学堂的。 “现在说这些，还太远了，我觉得先把学堂的事情落实下来，再说其他的。”老族长适时地提了一句。 “叔说的是。”里正点头赞同，“我就是一时激动，就想找个人说说，得，明儿个我就挨家挨户地去收集村里大伙的意见。” 这办学堂之事，八字还没一撇呢！其余的问题，这时候谈起来，还为时尚早，没落实下来之前，一切都是空谈。 “里正叔操心的事情也没错，有想法、有规划，都是应该的。”杭书珩侧头和宋甯对视一眼，又看向里正，“村里要办学堂，在人力方面，我们也帮不上什么忙，等这事落实下来后，我们家愿出一百两银子捐给学堂。” “书珩，你说的可都是真的？”里正闻言有些不可置信，“那可是一百两，可不是随随便便的十两八两，你说捐就捐了？” “村里办学堂是好事，是大事，我们两口子也理应出一份力。” 都知道杭书珩现在有出息了，家里不缺银子，但一百两说捐就捐，眼睛眨都不眨一下，里正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老族长听到杭书珩说捐一百两，心里也在为他们两口子流血，但同时亦是自豪感倍增，这可是他老杭家的后生啊，做事就是大气。 当看到里正那一脸不敢相信的表情时，老族长心中的那股子自豪感更是达到了顶峰。 “行了，既然是书珩两口子的心意，便接受了吧！” 心里头刚消化完一百两，又听到老族长这么一说，里正便也不跟他们客气了，“既然如此，那叔可就替村里谢谢你们了。” 当天，老族长和里正在杭家待到了天黑掌灯时刻方才离开，若不是因为天太晚了，里正都想直接去村里挨家挨户地找人商量。 然而，到了第二天，里正看着时间，挨家挨户地上门找人商量办学堂的事情，并没有那么顺利。 有人支持，亦有人反对，那些家里没个小娃娃的，又或者家里的孩子都已经老大不小了的，都不大乐意出钱出力。 是人都不愿吃眼前的亏，他们家里都没个娃娃，就算办学堂，他们也享受不到学堂的便利，既然享受不到这个便利，自然也就不乐意去掺和了。 里正每每遇到这样目光短浅的人家，便是恨铁不成钢，你家眼下是没个小孩子，难不成以后都不会有了？考虑问题就不知道想长远一些？ 第370章 自己动手 最终，里正花了好些天的时间，反复游说，甚至透露出杭书珩捐了一百两银子，不用大伙出钱，只要每家出一把子力气即可。 那些原本不乐意参与的人家，见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又不用他们出钱，稍微考虑一下，便答应了。 事情一落实下来，里正便马不停蹄地找到杭书珩，让他帮忙设计学堂的图纸，若是像作坊一样，捏个模型沙盘，那就再好不过了。 杭书珩二话不说便答应了下来，这是他的强项，他自然是不会推拒的，同时，他拿出了一百两银票交到里正的手中。 里正手捧着轻飘飘的一百两银票，却觉得重如千斤，再次郑重地向杭书珩道谢，然后才揣着银子离开。 杭书珩既然已经答应帮忙画图纸，便不会敷衍对待，里正人一走，他便开始构思了起来。 灵感一来，只用了一个下午的时间，他便已经将图纸完成了，办事效率那叫一个快。 于是，第二天，正是孩子们的休息日，杭书珩打算带上这几个免费劳动力去挖泥巴。 休息日是宋甯给他们制定的，以七天为一个周期，学习五天，休息两天。 当然，休息的时候，常规的训练也是不能落下的，日常的跑步以及蹲马步背书是避免不了，所幸孩子们都已经习惯了。 孙家的小石头在被孙家婶子强制性地送来几次后，最终也算是适应过来，赶上了车尾，勉强被柴五叔留下了。 一大清早，几个孩子绕着村子跑步的景象，村里人已经习惯了，在路上遇见人时，还会礼貌地打招呼，让村里人都感慨万千。 “我怎么瞧着，这几个孩子似乎结实了呢！” “嘿，还别说，你这么一说，我瞧着也是啊！确实结实不少了。” 大清早，结伴去作坊上工的人，看着几个刚打完招呼就从他们身边跑过去的孩子，都留意到了孩子们外形上细微的变化。 孩子们绕着村里跑了一圈回来，又在院子里蹲起了马步，嘴里在背着青霜教给他们的各种药名和药理药效，背得有模有样。 蹲马步结束后，做完了拉伸训练，歇一会，宋甯便端了早饭出来招呼着大家去吃。 吃过早饭，孩子们一人背起一只小竹篓，便跟着杭书珩出门了，目的是挖泥巴，再顺便摸点螺蛳或抓些小龙虾回来。 自从有一次，宋甯给孩子们做了香辣螺蛳和香辣小龙虾后，孩子们便一直念念不忘，暗暗想着今儿定要将所有篓子都装满带回去才行。 这东西好吃是好吃，只是处理起来，太过麻烦，因此，当孩子们的收获足够吃一顿的量后，便带他们回来了。 “娘亲，我们抓小龙虾和田螺回来了。” “哇，这么多呀！真棒！”看着孩子们将战利品倒进了洗菜盆里，半篓子的螺蛳，满满一篓子的小龙虾，数量可真不少。 不管这玩意处理起来有多麻烦，对于孩子们的积极性，宋甯还是及时地给予鼓励。 杭书珩在一旁洗了把手说道：“要不是我叫他们回来，他们非把所有的篓子都装满不可。” 孩子们闻言，纷纷不好意思地笑了。 “就知道你们馋了，咱们中午，就吃香辣螺蛳和香辣小龙虾吧！”宋甯宠溺地说道。 孩子们顿时就欢呼雀跃了起来，“好耶！” 这小龙虾处理起来虽然麻烦，但好在有青霜这个帮手在，烧菜做饭她不行，但要说打下手的话，那是一个顶俩。 小小的刀子像是会听话似的，在她的手中翻飞，给小龙虾去头去腮的，那是又快又准。 反复地刷洗了好几遍，才总算清理干净，这一通忙活下来，就用了不短的时间。 杭书珩带着孩子们在另一头，远远地观察着这边的情况，然后朝他们问道：“看明白了么？跟我说说，你们看到了什么？” 木墩蹙眉道：“好复杂，好麻烦。” 陈小宝：“要弄好长时间。” 扬扬抿了抿嘴，“娘亲和青霜姨姨好辛苦啊！” 听了孩子们的回答，杭书珩还算满意地点了点头，“还不错，观察入微，这会儿知道我为什么不让你们多抓了吗？” “知道了知道了，爹爹，这个东西太不好弄了，以后我们都不吃小龙虾了。”扬扬摇着小手抢着回答，另外两个则赞同地点了点头。 杭书珩道：“想吃，可以，自己动手，只要你们自己能够处理好，你们想吃多少都行，但若是你们自己不会处理，就只会等着吃的话，那就不要给别人添麻烦了。” 孩子们听完，便私下商量，以后要再想吃，他们就自己弄干净，再叫大人帮他们煮就是。对于处理小龙虾这种事情，两个小的肯定是做不来，不过木墩应该是没问题的。 宋甯这边处理完小龙虾，便开始进厨房里忙着张罗午饭了，丝毫不知道，杭书珩借着她们在处理小龙虾的事情，给孩子们上了一堂课。 周茹狗鼻子似的，宋甯这边刚张罗好午饭，她便闻着味来到了。 “哇！宋姐姐你在煮什么东西，怎么这么香啊？”人还未进院子，声音便遥遥地传了进来。 宋甯刚忙活好从厨房里出来，便瞧见周茹、香环、周银主仆三人熟门熟路地进了院子里。 来便来了，还提了一个食盒，那架势，一看就知道她这是打定主意过来这边用饭，或许是怕这边没有他们主仆三人的份量，便自己直接打包过来了。 “茹妹妹，你们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我们过来和你们一起用饭啊！”周茹原本确实是有些事情，不过，这会儿也全都被厨房里飘出来的香味所吸引，已经暂时将那些个小事情给抛之脑后了。 “宋姐姐，你厨房里煮了什么东西呀？” 第371章 嘴馋的连正事都差点忘了 “我就说你是个吃货准没错。”宋甯用手指轻点了一下她的额头，然后盯着他们带过来的食盒，故意说道：“你们不都自己带来食物了吗？咱们各吃各的。” “别呀！宋姐姐，咱们交换一下还不行吗？我带来的可是醉香居的招牌菜。” “哟！我馋那醉香居的招牌菜？”宋甯继续逗她。 “哎哟我的好姐姐，你不馋，是我馋，行了吧？我馋你做的饭菜了，你的手艺可丝毫不比醉香居的厨子差。”虽然听起来有点好笑，但这也确确实实是周茹心里头真实的想法。 宋甯也就逗逗她说说笑，让香环将食盒拿到饭厅里，然后冲着书房门口喊了一嗓子，“孩子们，开饭了。” 书房的门很快便开了，孩子们争先恐后地从书房里出来，杭书珩跟在他们后头，见到周茹，点了点头。 扬扬跑到周茹面前欢快地问道：“茹茹姨姨，你怎么来了？我娘亲今天给我们煮香辣螺蛳和香辣小龙虾哦！” 宋甯扶额，这傻儿子哟！才一碰面，就将自己家那点家底都要掏空给人家看了。 原本，周茹见到扬扬，便想起了自己来的目的，可很快便扬扬口中的小龙虾给转移了注意。 “小龙虾？什么是小龙虾？” “小龙虾就是小龙虾啊！咦，姨姨，你竟然连小龙虾都不知道。” 周茹嘴角微微抽了抽，她这是被一个小娃娃给嫌弃了么？可是，她确实没听过什么小龙虾呀！ “好了好了，赶紧去洗洗手，准备吃饭了，你姨姨还给你们带了其他好吃的菜过来，快去吧！” 宋甯打发走了孩子，便去厨房端饭菜出来，其他人也都没有闲着，进去一人端一盘，就不用再走第二趟了。 当两个超大的盘子端上桌后，周茹看傻了，“宋姐姐，我闻到的那么香的东西，就是这个吗？” 她看着两个大盘里的东西，螺蛳她懂，只是不曾吃过，但她知道，这玩意在乡下，倒是蛮多人吃的。 另一盘，她也懂，人们都喊这玩意蟹钳虾，想来方才扬扬所说的小龙虾。就是它们吧！ 这些东西在河里泛滥，据说特别不好处理，煮出来还腥得很，就算是寻常人家，也不大爱吃这玩意，通常都是抓来剁了喂给鸡吃。 宋甯没回答她的问题，倒是扬扬非常自豪地说道：“姨姨，我娘亲煮的香辣小龙虾，可好吃了，你快吃呀！” “可是，这、这怎么吃呀？”全是壳，让她无从下手。 “我教你哦！” 扬扬亲自上手，教周茹怎么吃，周茹一看这小家伙是直接上手抓的，便有些不淡定了。 小家伙吃完了还使劲嗦着手指头上残留的酱汁，嗦得啧啧作响，然后满足地喟叹出声：“太好吃了。” 亲自示范吃完一只小龙虾后，又示范了一遍怎么吃螺蛳，末了见周茹没动筷，便疑惑道：“姨姨，你怎么不吃呀！真的很好吃的。” 好吃，周茹是相信的，这孩子的嘴刁得很，他说好吃，那就肯定差不了。 只是，这种吃法，她实在是有点放不开，更何况，在座的，又不是只有宋甯和扬扬，还有其他的人呢！ “我就说了嘛！咱们各吃各的。”宋甯笑笑，然后招呼着周银和香环开吃，“你们也赶紧吃吧，别管你们小姐了。” 她说完，正要自己动手，碗里便突然便多了一只剥好壳的小龙虾。 众人的视线跟随着那只骨节分明手指修长的手移动，只见杭书珩旁若无人般，正在慢条斯理地剥着虾壳，每剥好一只，便送到了宋甯的小碗中。 扬扬看得愣了愣，随后便有样学样地，也亲自剥了一只小龙虾送到了宋甯的碗中，“娘亲，我也帮你剥。” 完了之后，又剥了一只，送到青霜的碗中，“还有青霜姨姨，我也给你剥一只。” 青霜唇角微不可察地勾了勾，“谢谢扬扬！” 这还没完，看在周茹不知道怎么吃的份上，扬扬贴心地也给周茹剥了一只，“茹茹姨姨，你吃啊！好吃的。” 周茹原本还眼巴巴地看着，见小家伙还真的给她剥了一只，顿时就乐了，“算你还有点良心，姨姨平时果真没白疼你。” 她说完，就迫不及待地夹起碗中那只虾尾吃了起来，一入口，她的眼睛便亮了，“嗯！真的好好吃呢！真没想到，这些人们抓起来剁了喂鸡吃的玩意，也能这么好吃。” “那是，别人抓来喂鸡，是他们不会煮，我婶子会煮，所以弄得很好吃。”木墩很是骄傲地说道，手上就没闲着，一只接一只地吃。 “宋姐姐，你真是太厉害了。”周茹由衷地赞扬道，环顾一圈，见大家全都上手了，她也不在乎什么矜持不矜持的了，手再慢些，就要被吃光了。 第372章 才不过几天就卖空了 扬扬哒哒哒地跑了过来，“姨姨，你叫我有什么事啊？” 周茹一把将他搂进怀里，问道：“姨姨问你哦！《葫芦记》是不是你经常说的葫芦娃的故事啊？” “葫芦记是什么哇？”扬扬听得一脸懵。 周茹一时说不清楚，连忙催促香环去马车上将那本《葫芦记》给拿过来，翻开来给他看，“你看，就是这个呀！” “咦！这不是我画的葫芦娃漫画吗？怎么在姨姨这里？”扬扬接过来，翻开里面的内容看了看，疑惑道。 “你说什么？你说这是你画的？”周茹犹如听到什么天方夜谭一般，震惊得瞪大了双眼，“怎么可能？你还那么小，你怎么可能画得出来这样一本画本子。” 周茹还是觉得不可能，这孩子如今还未满四岁，连笔都握不稳的年纪，怎么可能画得好画。 她之前是有听扬扬讲过葫芦娃的故事，故事的内容与最近县城里盛行的那本《葫芦记》高度相似。 这本《葫芦记》故事新颖，画风生动独特，深受大众喜爱，据说万卷书屋才刚发行售卖，没几日便兜售一空了。 现如今，县城里，几乎人手一本《葫芦记》，不少人甚至以拥有《葫芦记》为荣。 有些手慢没买到的人，都在捶胸顿足，怪自己来得太迟，催着万卷书屋抓紧再印一批出来。 而周茹之所以会得到这一册，完全是因为陆府与周府的交情，才能占了个人情的便宜。 这几天待在家里，她已经将这本《葫芦记》翻了不知道多少遍了，可看到最精彩的部分时，就没了，看得她是欲罢不能。 于是她亲自跑到万卷书屋去问续集，伙计却告诉她，作者并未交续集的画稿，因此目前《葫芦记》只有这一册。 周茹失望而归，只能重新又翻了一遍。再次沉下心来看，她突然便想起了扬扬曾给她讲过一个什么故事，她当初听得有些敷衍，但印象中，好似与《葫芦记》的内容非常相似。 于是，临近晌午饭点时，她连吃饭都等不及了，便马不停蹄地往上塘村跑了去，若不去弄清楚这个事情，她这心里便是抓心挠肺地难受。 可谁知一到杭家，便嘴馋了，差点误事，这会儿倒是反应过来了，谁曾想，得到的答案，叫她怎么也无法相信。 扬扬虽然人小，但他看周茹那个反应，也能知道她不相信那是他画的，于是有些不高兴地昂起头哼了一声：“就是我画的，姨姨不相信可以问我娘亲，哼！不想跟姨姨玩了。” 小家伙说完扭头就跑了，留下周茹一个人在那里风中凌乱。 扬扬跑了，并不是跑去玩，而是跑去书房里找杭书珩告状去了，小脸满是愤然，“爹爹，爹爹，姨姨不相信葫芦娃是我画的。” 书房的门没关，扬扬告状的声音传了出来，被周茹听得一字不落。 周茹尴尬得脚趾扣地，这孩子，怎么一言不发就告状。 很快，书房里，便传来了杭书珩的声音，“那你就证明给她看啊！” “怎么证明啊？” “在她面前画一幅画不就能证明了吗？” “对耶，爹爹，你好聪明啊！” 周茹尴尬劲一过，便拉长了耳朵去听书房里那对父子的对话，他们在说什么？要在她面前画一幅画证明那本《葫芦记》是扬扬所画？她咋就那么不信呢！ 只是，不多时，某只小团子就捧着颜料画具和宣纸，从书房里出来了，看这阵势，还真是要作画呀！ “扬扬，你这是要做什么呀？”周茹明知故问。 “我画画啊！我画给姨姨看，姨姨就能相信我了。” 说着，小家伙熟练地摆放画具、铺纸、调颜料，那个样子，仿佛就像做过无数次这样的事情所练就出来的。 两刻钟后，周茹看着在扬扬的笔下逐渐呈现出来的画面，彻底惊呆了。 这还真是这小家伙画的。 震惊过后，便是激动，周茹稀罕不已地搂着扬扬又揉又捏，怎么也舍不得放手，“扬扬呀！你真是个小神童啊！太厉害了，太太太太厉害了。” 一想到别人在为了买一本《葫芦记》挤破脑袋的时候，她却已经将作者搂在怀里稀罕了，这要说出去，得多有面子呀！ 扬扬被她蹂躏得有些生无可恋，但听到她这么给力的夸赞，还是很开心的。 之后，周茹便缠着扬扬好话说尽，问他《葫芦记》后续的故事。 扬扬迷失在她一声声的赞扬中，顿时虚荣心爆棚，像个小夫子似的，给她讲起了故事来。 到了最后，除了杭书珩与宋甯，所有人都围在一块，认真地听着扬扬讲葫芦娃的故事。 事后，宋甯特意嘱咐了周茹等人，不能将《葫芦记》的作者是扬扬这件事透露出去，以免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周茹自然是明白的，同时也嘱咐了周银与香环，对这件事一定要三缄其口，一个字也不许透露出去。 “宋姐姐，你是不知道，中秋之后，万卷书屋便推出了这本《葫芦记》，才不过几天就卖空了。”周茹与宋甯说起了这几日万卷书屋的盛况，可谓是热闹非凡。 “现在每天都有人去万卷书屋打听下一批书要到什么时候才印出来，还有更多的人去打听续集什么时候出，我估计，要不了多久，陆叔叔就该来找你们了。” 上回中秋之前，陆掌柜的送来样本的时候，就有说过这事。他们这些天都不曾去过县城，倒是不知道，这个事情影响居然如此之大。 宋甯不由得看向扬扬，眼底满是自豪，她的宝贝儿子就是这么棒，才这么小，都已经出书了呢！ 第373章 第一笔分红 就如周茹所想的那样，没过几天，陆掌柜的果然上门了，同时还送来了《葫芦记》的第一笔分红。 这才第一笔分红，只有一百二十两，倒也不是特别多，尤其是跟宋甯当初拿到聚宝阁的分红相比，这只是凤毛麟角。 但不论多少，那都是一笔收入，给孩子当零花钱存起来，对于孩子来说，就已经不是小数目了。 况且，这笔分红就是再少，也够寻常人家吃喝不愁好多年的了。 打从一进门，陆掌柜的便一直乐得合不拢嘴，“畅销，实在是畅销啊！” 他经营书屋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有哪本书籍，或是哪个话本子能像《葫芦记》这般，才推出没几天就兜售一空。 若不是他有先见之明，事先印了不少本子出来囤着，否则，这一波，得少挣不少银子。 陆掌柜的将分红交给杭书珩后，便开始在院子里四处寻找扬扬的身影，寻了一番没寻到，方才旁敲侧击问道：“怎么今日这般安静，孩子不在家？” 杭书珩勾了勾唇角，这位大叔心里想打什么主意，他清楚得很，不过对方没有表明，他便也就没有揭穿。 端起茶抿了一口，微笑道：“上山采药去了，估计要到晌午才能回来。” 陆掌柜的闻言，一口茶险些喷出来，“什、什么？上山采药？这孩子他还会认药材？” “不仅会认，会认的还不少。” 杭书珩回答得很是平常，却听得陆掌柜的震惊不已。 这孩子到底是吃什么长的啊，咋就这么聪明，这么想着，他也就这么问了出来，“杭童生，你家孩子都是怎么养的？” 怎么养的，让他也学学，日后等他有了孙子时，就照着这般来养。 杭书珩笑而不语，一样米养百样人，羡慕别人是没用的。 两人在院子里，东拉一句西扯一句的聊着。 期间，陆掌柜的时不时地将话题引到《葫芦记》之上，可杭书珩就是不上道，总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陆掌柜的一急，索性也不拐弯抹角了，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道：“杭童生，你看，续集的画稿子，能不能让孩子……” 话说一半，杭书珩便放下茶杯，打断他，“陆掌柜的，您是不是忘了契约上有一项条款，不得以任何理由向作者催稿。” 陆掌柜的汗颜，他也不想啊，实在是太多读者催稿了，每天都有好多人来问，万卷书屋的门槛都要被踏破了。 他尴尬地笑了一声，说道：“我没忘，这不是太多人催了吗？你看咱们能不能特殊情况特殊对待？” “不能。”杭书珩连考虑都不曾考虑一下，便斩钉截铁地否决了，“我家娃还在长身体，他作画是因为自身的喜好，我不希望将来他的喜好会变成他的压力。” “抱歉，是陆某人太心急了，还望杭童生莫怪。”陆掌柜的能理解杭书珩的顾虑，也为自己的心急诚恳地表示了歉意。 “无妨。”杭书珩摇头表示并不介意，随后继续说道：“陆掌柜的您是个生意人，应该知道，物以稀为贵，如今大众对于《葫芦记》的热情仍在持续上升，就应该先吊足大众的胃口才是，若此时一下子给他们喂得太饱了，便少了许多期待感。” 陆掌柜的沉默了下来，仔细琢磨着杭书珩的话，确实是这么一个道理，这一想通，突然就豁然开朗了。 大众总是有一个通病，太容易得到的，往往都不会太珍惜，只有在期待已久之后所得到的，才会分外珍惜。 晌午时，青霜带着孩子们下山回家，每个人都背着一只小背篓，里头都多多少少地装了一些药材。 陆掌柜的是特意在杭家待到了晌午的，就是为了在此等着这孩子回家，当他看见孩子们每人的背篓里都有所收获，便惊讶道：“这几个孩子全都会认药材？” 方才他们在院子里谈话时，宋甯便回避开了，这会儿见孩子们，她才从屋里出来。 一出来就听到陆掌柜的问话，便解释道：“他们现在都会认不少的药材了，药理也懂得不少。” “太不可思议了。”陆掌柜的喃喃一句，随后便去随意指着竹篓里的药材，想考一考孩子们。 虽然他也不懂，但听到孩子们每一种药材都能轻易答出药效和适用症，他便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毕竟都是孩子，能有多少心眼？哪怕就算是蒙的，也不可能蒙得如此流利，因此，这才使他更加不可思议。 “杭童生，你这是打算让孩子走行医之路？”他以为，这位杭童生会让孩子像他自己一样，走科举之路。 杭书珩不置可否，只道：“技多不压身，至于今后要走上那条道路，全看他们自己如何选择。” 对于孩子们的未来，该如何走，他不打算过多干涉，只会给出一些合理的建议。 陆掌柜的为杭书珩的格局所折服，一切以孩子的喜好为前提，若是换作是他，他自认做不到。 留在杭家用过晌午饭后，陆掌柜的方才告辞，临走前，他给扬扬塞了一个红包，就当作《葫芦记》爆卖的谢礼。 扬扬并没有马上收下，而是扭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爹爹和娘亲。 “陆爷爷给你的你就收下吧！” 直等到杭书珩的首肯，扬扬这才开心地收下，并很有礼貌地说了声谢谢。 扬扬欢喜地捧着荷包就往屋里跑，他要拿去存钱罐里和他的零花钱放一起。 他现在已经有好多钱钱了，存钱罐里面已经装了不少的铜板和碎银，这回又多了一张十两的银票。 将存钱罐里的零花钱全都倒了出来，然后再一个一个地数着放进去，听着铜板和罐子碰撞发出的叮当声响，美妙极了。 宋甯进屋时，看到小家伙这小财迷的模样，忍俊不禁。 她走过去，将陆掌柜的送来的分红银票拿给他，说道：“这是陆爷爷刚才送来的，都是你画的葫芦娃挣的钱钱哦！咱们扬扬真是厉害，都会挣钱了呢！” 第374章 真是一个美娇娘啊 扬扬眼睛一亮，盯着宋甯递过来的那些银票看，“娘亲，这些是多少钱啊？” “你自己数数看啊！”宋甯说着，将银票交给他。 他们都有教过孩子认识这个时代的通币，因此，扬扬拿过来一数便知道了。 一共也就三张银票，只不过面额不一样，一张百两银票，以及两张十两银票。 “娘亲，是一百二十两。”扬扬兴奋地叫了起来，好多钱钱啊！都是他挣的。 “是呀！扬扬真是厉害，竟然能挣这么多钱了。”宋甯抱着他稀罕了一会才松开他，“这是你自己挣的钱，所以爹爹娘亲决定交给你自己收着，你快收起来吧！” 扬扬并不是真的只有三岁，他的灵魂已经五岁了，能懂得很多事，对于金钱的概念，也有了一些认知，“可是，娘亲，这么多钱，万一我弄丢了怎么办？” 宋甯寻思片刻，这么多钱，交给孩子自己管，似乎也不太妥当，于是就说道：“那你把存钱罐交给娘亲帮你保管怎么样？你要用的时候，再找娘亲拿。” “嗯！好呀，那娘亲帮我保管吧！”扬扬重重地点了点头。 宋甯留出一些铜板和碎银装在一个普通的盒子里，以备孩子时常想拿钱买点小零嘴小玩意，其余的全装进存钱罐里，藏进了暗格之中。 放好钱罐子后，宋甯又拉着扬扬嘱咐了许多事情，譬如财不外露，不要在外人面前炫耀自己有多少钱，也不要告诉别人自己会画画挣钱等云云。 扬扬全都点头答应，还重复了一遍她说的话，宋甯这才放他出去找小伙伴玩去了。 八月一过，九月来临，九月初，上塘村迎来了一桩喜事，那便是孙家要嫁闺女了。 成亲的前一天，要给准新娘子添妆，左邻右舍的，都纷纷前往孙家祝贺。 添妆这个礼节，也就是图个吉利，有人送个荷包，有人送条帕子，都算是一个人情。 徐氏也在这一天抽空去了一趟孙家，她给孙宝妹送了一个自己亲自绣的团扇，经过这阵子的接触，她的绣工也算是有目共睹的了。 小荷也去送了一个香包，说是她从前在大户人家当丫鬟，学做的香包，也算是借花献佛了。 宋甯是傍晚的时候去的，她送的是一对银耳坠，也算是外姓人中，添的最重的妆了。 “我也是头一次给出嫁的姑娘添妆，也不知道你喜欢，就挑了一对耳坠，希望你能喜欢。” “谢谢嫂子，这太好看了，我太喜欢了。”孙宝妹捧着那对耳坠看，喜欢得不得了。 “你喜欢就好。” 宋甯在此之前，还特意打听过石头娘会送的啥，就怕自己送的太贵重，压了人家亲嫂子一头，反而不好。 在得知石头娘忍痛拿出积攒已久的私房钱买了一对镯子后，她才去聚宝阁挑了这样一对耳坠。 份量不重，但做工精巧，一下就能抓人眼球，也难怪孙宝妹如此喜欢。 就是一旁的石头娘看了，也是喜欢得很，当下就叫孙宝妹戴起来让她们瞧瞧。 孙宝妹被起哄着，含羞带怯地戴上那对耳坠，做工精美的耳坠挂在小巧玲珑的耳垂上，格外地适配。 “哎呀！好看，真是太好看了。”石头娘看得直夸好看，夸完了自己小姑子，又转过来夸宋甯眼光好，挑了这么好看的一对耳坠。 孙宝妹出嫁，孙家请了老族长家的叔奶奶来当全福人，给孙宝妹梳头。 原本叔奶奶是拒绝的，全福人那都是得要父母健在，儿女双全，夫妻和睦之人，那才算全福人，她都这一大把年纪的人了，父母早都不在了，还怎么去给人当全福人。 但孙家并不在意这些，谁都有生老病死，更何况是年纪大的老人，他们只知道平日里，叔奶奶的为人。 和善、慈祥，在家里老族长敬她，儿子儿媳孝顺，孙子也有出息，村里最有福气的老妇人，也就非她莫属了，不请她当全福人还能请谁？ 在孙家的坚持与几位儿媳的劝说下，叔奶奶最终还是应了下来。 没到五更天，外面还是全黑的，孙宝妹便已经被人从被窝里拉了起来，开始沐浴更衣了。 乡下农家，还没那么多的讲究，只是该走的流程还是得意思意思。 早些起来沐浴穿戴，梳妆打扮，时间宽裕一些才不至于临阵手忙脚乱。 沐浴好并且穿戴整齐后，便要开始上妆，宋甯自告奋勇，揽下了这个活。 孙宝妹长相不差，再化个得体的妆容，整个人看起来格外地明媚动人。 围在一旁的亲朋好友，看到孙宝妹上了妆居然这么好看，一时都看呆了。 “哎哟！真真是一个美娇娘啊！宝妹，你真是太好看了。” “可不是么！咱们宝妹真是一个美娇娘，今晚洞房花烛夜，那新郎官指定得看呆了。” 众人赞叹不已，同时也少不了打趣孙宝妹，说得她脸红心跳，好不难为情。 孙宝妹看着铜镜中的自己，都有点移不开眼，她从来都不知道，自己还可以这样好看，羞怯地说道：“是嫂子的手艺好。” “手艺好，也得新娘子扛得住妆容啊！”宋甯谦虚了一句，接着说道：“是你本身底下就好，我手艺再好，也只能是锦上添花，你肤色白，只需要描个眉，涂点口脂，就能很好看了。” 趁着宋甯教孙宝妹一些化妆技巧时，一旁的人都拉长了耳朵听，然后暗暗记在心里面，等以后她们自己也学着捯饬捯饬自己。 叔奶奶过来的时候，孙宝妹已经上妆完毕，只剩下梳头这一步了。 一进门，瞧见孙宝妹的那一刻，便让人眼前一亮。 跟着叔奶奶一块过来的大婶子哇地一声，惊艳不已，笑着打趣道：“哎呀！这是谁家的美娇娘啊？咋这么好看呢？” 来一个人就夸一句美娇娘，总之孙宝妹小脸蛋上的红晕，就不曾褪过。叔奶奶是家里请来的全福人，孙宝妹得起身行礼。 “诶！好，好孩子。”叔奶奶看着这样一个水灵灵的小姑娘，心情很是愉悦，慈爱地将她扶了起来。 第375章 若不爱了，也请别伤害 “一梳梳到尾，夫妻恩爱不用愁……” 随着叔奶奶第一梳子梳下去，梳头礼便开始了，每梳下去一梳子，就要说一些寓意好的吉利话。 “二梳梳到尾，举案齐眉共携手……” “三梳梳到尾，子孙满堂丁兴旺……” 梳头，绾发，簪发饰，一番折腾下来，外头的天色已经大亮了。 整装完毕，众人看着娇娇美美的新娘子，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夸赞。 “哎呀！俗话说得好，人靠衣装马靠鞍，你们瞧瞧，这一梳妆打扮起来，多好看呀！” “宝妹本来底子就好，这再捯饬捯饬，就更好看了，这就是书珩媳妇说的那个叫啥来着……” 宋甯看一旁的某位婶子苦恼地想着，便笑着接话道：“锦上添花。” “对对对，锦上添花。”那位婶子连连点头附和，然后感慨道：“这读过书就是不一样呀！从说话间就能看出来和咱们这种大字不识的人不一样。” 宋甯笑笑，没有接话。 叔奶奶净了净手，便吩咐道：“好了，趁这会儿时辰还早，先给新娘子弄点吃的垫垫肚子吧！要不然等会出了门子，就没机会吃了，这要是饿着肚子到晚上还得了。” “备着呢备着呢！刚才我瞧着收拾得差不多了，就已经去厨房揉面拉好了面条，我这就去煮一碗过来。”石头娘说着，便匆匆去厨房煮面去了。 一碗面很快便煮好端过来，等孙宝妹吃完面，宋甯又再给她补了一下妆，将蹭掉了的口脂重新补上。 孙家婶子趁着这会儿接亲的队伍还没到，待在屋里陪着闺女说话，教她一些为人妻为人媳的经验之道。 众人也很有眼色地从屋里退出去，将空间留给她们母女，这个时候，她们肯定是有很多话要说的。 孙家婶子神秘兮兮地塞了一本小册子给孙宝妹，脸色有些不自然地嘱咐她收好，到了晚上再和相公一起看。 孙宝妹不明所以，听话地收了起来母女俩在这一刻，仿佛有着说不完的话，心中有些万般不舍，多想时间过得再慢一点，再慢一点。 只是，说再多的话，也挡不住吉时的到来，隐隐约约地，仿佛从远处传来了一阵阵喜庆地乐曲，越来越近。 很快，便听到外头的院子里有孩子们的欢呼声。 “新郎官快到了，新郎官快到了，新郎官骑大马来的。” 一群妇人欢欢喜喜地进了屋里，全福人叔奶奶连忙催促道：“迎亲的队伍就快到家门口了，赶紧的，给新娘子盖上盖头。” 众人手忙脚乱地找出大红盖头，由叔奶奶给新娘子盖上，她这个全福人的任务，也就算是圆满完成了。 外头，迎亲的队伍已经到了家门口，高头大马，大红色的马车，那阵容，在上塘村可谓是空前地强大。 与新郎官一同来迎亲的，有好几个都是县衙里的捕快，只不过，无论他们是什么身份，想要进门时，都在门外被一众大舅哥给拦了下来。 “嘿！我说几位大舅哥，咱们是来迎亲的，咋还拦着不让进呢？”迎亲的队伍中，有人乐呵呵地说道。 大伙都知道，迎亲时遇到女方的亲戚朋友，被堵在门外刁难刁难，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毕竟是人家疼了十几年的妹子今日就要被你娶回家去做媳妇了，作为新郎官，想要抱得美人归，受点刁难怎么了。 “咱家妹子，可不是那么容易娶回去的。”孙庆来一马当先，站在了最前面。 而他的身后一字排开地站着几位表兄弟，将大门堵得严严实实，颇有种此路是我开的意思，要想从此门经过，可得经受得起层层考验。 王进走上前，毕恭毕敬地拱手道：“敢问大舅哥，要想把媳妇娶回家，该当如何？” 孙庆来大声说道：“我就这一个妹子，总不能随随便便就让你给娶回家，我要你保证，日后要对她好，她胆子小，你可不能欺负她，更不准打骂她，要一辈子对她好。” 王进闻言，毫不犹豫地点头应下，“我保证，会对她好，不欺负她，更不会打骂她，我会一辈子护着她。” 堵门刁难新郎官，不过就是为了要一个态度，见他答应得这样爽快，孙庆来反倒有些不自在了，他这一关算是过了。 只是，孙庆来让到一侧后，孙喜来便又堵了上来。 这个平日里话不算多的青年，在妹子即将要出嫁的时刻，也免不了要站出来敲打敲打新郎官。 他并不像孙庆来那般直接让对方保证什么，而是带着一丝请求的意味说道：“你刚才的保证，我相信你是真心实意的，只是人心易变，如果将来有一天，你不再想对她好了，也请你不要伤害她，更不要打骂她，你只需要告诉我们，我们会去把妹子接回家。” 此话一出，气氛突然就沉闷了不少，一旁的孙庆来蓦地抹了一把眼睛，他没想到这样的一番话，会从他大哥口中说出来。 外头闹的动静不小，他们的对话声，传到了新娘子的屋里头，孙宝妹听到自己大哥那样一番话，顿时噼里啪啦地掉起了泪珠子。 石头娘察觉到了她的异样，连忙红着眼眶劝说道：“宝妹，今儿个可不兴哭啊！哥哥们都疼你呢，你该高兴，可不能哭。” 她不说还好，这一说，孙宝妹更加忍不住，扑到石头娘的怀里哽咽了起来，“嫂子……” 石头娘无奈，只能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道：“好了好了，不哭了啊！回头把妆给哭花了，可就不好看了。” 宋甯也在一旁帮着劝说：“是啊宝妹，今天是你的大日子，该开开心心的，我来给你再补补妆吧！” 大门外，王进同样也被孙喜来这一番话深深地触动了，他对着孙喜来躬身行礼，郑重地说道：“大哥请放心，不会有那样的一天。” 孙喜来深深地看了这个准妹夫一眼，退到了一侧，与孙庆来站到一块去。 第376章 像门神一样的杭童生 接下来，气氛又活跃了回来，后面站成一排的表兄弟们轮番上阵，只不过他们的刁难，也不过就是放几句狠话，灌几杯酒等等，全都被迎亲的队伍一一化解。 就在冲破亲大舅哥，和表大舅哥这两层防线之后，众人以为总算可以进门时，又有一队人马堵了上来，全是村里的青年小伙子，为首的，居然还是杭书珩。 “杭童生？你怎么……”王进看见堵在门口的杭书珩，有些意外。 同时也在心里暗想着，这是又整的哪出，这一关，又该怎么破。 杭书珩朝他摊了摊手，他这是被赶鸭子上架来的，他也很无奈啊！ 孙庆来有些幸灾乐祸地走了过来，刚才他们哥几个都让他们太轻易地冲破防线，这会儿，游戏才刚刚开始呢！ 水生等人在一旁起哄道：“想娶我们村的姑娘，可是没那么容易的，你们得过了我珩子叔这关才行。” 看着杭书珩往门口那一站，就像一个门神似的，有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王进谨慎地问道：“我们要如何才能算过关？” “这简单，你们刚才保证也保证过了，这会儿咱们比文的，只要你们能在比试中赢了书珩哥，就算过关。”何春生跟在一旁，解释起了这一轮的规则。 他话音刚落，对面的迎亲队伍便发出了强烈的抗议，“这哪能啊，谁不知道杭童生学识过人，让我们这些大老粗和杭童生比试，你们这是作弊。” 中秋夜，这位杭童生在望江楼对对子比试中拔得头筹的事迹，他们可是都听说了的，这会儿让他们去与这位学识过人的杭童生比试，岂不是毫无悬念，得被对方秒成渣渣了。 他们这些人中，就只有新郎官王进读过几年书，可那也不是人杭童生的对手啊。 “少说那些有的没的，你们就说比不比吧！”小伙子们开始起哄。 迎亲队伍自知不敌，只能另寻出路，“我们认输行不？” “认输的话，那就只能接受惩罚了。” 小伙子们说完，人便纷纷让开，大门里面赫然摆放这一张四四方方的桌子，桌子上整整齐齐地摆放着满满一桌子的酒碗，全是倒满了酒的。 “看见没有，你们要是认输的话，喝完这桌子上所有的酒，就能过去了。” 迎亲队伍看见那一桌子，全是大碗的酒，全都瞪大了眼。 那一桌子的酒，他们粗略地数了数，足足有二十五碗，喝完这些酒，他们今儿个这亲也就别接了，直接让新郎官入赘吧！ 那几个一同来迎亲的捕快不由同情地看了一眼王进，这个村子里的人可真会玩，他们这哥们娶个媳妇也忒不容易了。 眼看，仿佛退路都被堵死了，唯一的出路，只有前进，但愿眼前这位像门神一样存在的杭童生能够手下留情，别让他们输得太惨了。 王进上前一步，朝杭书珩拱手笑道：“杭童生，请赐教。” 于是，杭书珩开始出题，由迎亲队伍的人做答，答得出来就算过关，答不出来，就喝一碗酒，若是一直都答不出来，那便一直喝，直到喝完桌子上的酒为止。 迎亲队伍的所有人齐齐无语，这还不如直接认输呢！横竖都是喝，只不过是从直接喝转变为被虐了一番再喝。 在迎亲队伍一连被罚了数碗酒后，便开始打起了感情牌，“杭童生，咱们兄弟几个加起来读的书都没你一个人读的多，咱这哥们一把年纪了，娶个媳妇不容易，你可得手下留情啊！” 在院子里瞧热闹的叔奶奶抬头看了看天，悄悄对旁边的大婶子说道：“去提醒一下，玩归玩闹归闹，可别误了吉时。” 大婶子闻言点头，去将自己那跟着起哄的儿子杭书河给拉到一边，在他耳边低语，紧接着杭书河便跑到了杭书珩身边低声转达了意思。 杭书珩原本也就打算意思意思一下，这会儿听了杭书河转达的意思，正好见好就收，敷衍地出了一道非常简单的题。 这要是对面的人再答不上来，那这媳妇就干脆别娶了，回家打光棍去吧。 好在对面的迎亲队伍还不至于那么一无是处，争抢着答上了题，这一关总算是过了。 杭书珩让开路，酒桌被撤走，以木墩为首的一群小鬼头便一哄而上，起哄着叫迎亲队伍给红包。 最艰难的一关已经闯过来了，到了最后这一关，可比前面的那几关轻松了，不就是撒点喜钱的事吗！ 给每个孩子一人发了几个铜板，孩子们达到了目的，便欢喜地跑到一边数铜板去了，前方的道路一下就空了出来。 迎亲队伍的兄弟几个不禁感慨，还是铜板实在啊！孩子们也实在。 经过了层层的考验后，新郎官王进最终总算是到达了布置得喜庆的堂屋里。 上首主位上，孙大叔和孙家婶子早已经端坐在那里，孙喜来兄弟二人则在一侧站着。 “小婿王进，拜见岳父岳母，拜见大哥二哥。”王进撩开衣摆便跪在蒲团上，朝上首深深一拜。 孙大叔两口子激动不已，连忙喊他起来，“诶，好，快起来吧！快起来。” 本以为自家闺女遭遇了退亲之后，再难说到好人家了，谁能想到，老天竟让他们捡了个大便宜。 这女婿，他们是越看越顺眼，方才他在外头所保证的事情，他们可是一字不落地听进了耳朵里，这下他们也能放心了。 闺房里，孙宝妹被人轮番安慰，总算是止住了眼泪。重新补过妆后，盖好盖头，由亲大嫂带着她出了房门，往堂屋走去。 “新娘子出来咯，新娘子出来咯！” 孩子们欢快地拍着手，跟在新娘子的后面，院子里忙活的人们听到动静，都连忙让出一条道来。 第377章 遗憾不曾给她一场婚礼 王进转过身，就看见他的新娘子，盖着红盖头，在亲大嫂的搀扶下，一步一步地走来，跨过门槛，走到他跟前。 一条红绸，各牵一头，两人跪在蒲团上，磕头拜别双亲。 孙家婶子这会儿不敢多说什么煽情的话，就怕一说起来，自个的眼泪要绷不住。 于是，说了一些场面话后，外头便传来喜娘的声音。 “吉时已到，新娘子出门子咯！” 孙喜来蹲下来，稳稳当当地背起孙宝妹，亲自将她送出门，送到迎亲队伍的马车上。 乐声起，在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中，迎亲队伍缓缓出发。 孙喜来与孙庆来兄弟二人作为新嫁娘的娘家哥哥，也得组织一支送亲的队伍，跟随着迎亲队伍一块出发。 他们提前一天便已经找杭书珩借了马车，此时那匹傲娇的黑马已经在那里被带上大红花待命了。 小石头被带到了送亲的队伍当中，队伍中只有他一个孩子，他不甘寂寞地叫上了自己朝夕相处的小伙伴们。 孩子们难得碰到这样喜庆的事情，早就蠢蠢欲动了，扬扬与陈小宝不约而同地跑去找宋甯请示。 “娘亲，我和小宝哥哥可以和小石头一起去吗？” 宋甯原本是不同意的，毕竟人太多了，孩子们跟着去，万一走散了可怎么办，她实在不太放心。 然而，杭书珩却一口答应了下来，“他们想去就让他们去吧，让柴叔跟着走一趟就是了。” 孩子们得到了许可，高兴得蹦了起来，一转身就朝自己家的马车跑过去，手脚并用地爬上了马车，然后随着队伍一块出发了。 随着队伍缓缓离开，乐声也渐渐远去，宋甯望着长长的队伍，思绪慢慢地神游了。 前世，她就非常喜欢传统的中式婚礼，前世没亲临现场参加过，今生倒是实现了。 脑海里不禁浮现起了各种适合在婚礼中新娘子佩戴的首饰，连款式样式都瞬间有了模糊的雏形，这一刻，她的灵感突然就爆棚了。 杭书珩察觉到她在出神，悄悄地握住了她的手，为前世不曾给她一场婚礼而遗憾。 温热的触感传到手心，宋甯蓦地回神，转头就对上杭书珩满含情谊的眼神，险些要溺死在里面。 宋甯问：“怎么了？” “没什么。”杭书珩没说什么，只是握着她手掌的大手，微微紧了紧。 突然，孙家婶子从院子里跑了出来，嗷地一嗓子叫唤，顿时打断了两人含情脉脉的对视。 “宝妹呀！我的宝妹，呜呜呜……”才叫唤一嗓子，孙家婶子便哽咽得泣不成声了。 方才闺女拜别时，她就已经强忍着泪意，直到大儿子将闺女背出门后，她便开始悄悄抹眼泪了。 强忍着没有发作出来，是不希望闺女受自己的情绪影响，直到迎亲队伍走出好一段距离后，她再也强撑不下去，嗷地一嗓子就叫唤了出来。 孙大叔也同样红着眼眶，眼中是满满的不舍之情，“我说你这老婆子，这大喜的日子，哭啥呢？” “我舍不得闺女不行吗？呜呜呜……”孙家婶子边抹着眼泪边说道：“从嗷嗷待哺到一把屎一把尿给养大，这一转眼，就嫁到别人家当媳妇了，我养了十几年的闺女就要成为别人家的人了，我哭一下怎么了？”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自己在那里偷偷抹眼泪，还好意思说我，你不也一样。” 这两口子在门口眺望着送亲队伍的尾巴，互怼了起来。 自己捧在手心里呵护长大的闺女，说嫁人就嫁人了，他们作为父母，不舍也是正常的。 “我说你们两口子啊！闺女大了总要嫁人，你们再怎么舍不得，也总不能把闺女留到老吧！” “是啊！况且，宝妹嫁的相公是个有出息的，你们就放心吧！” 一旁的人纷纷开始出言安慰劝解，宋甯不由得也附和了两句，“叔，婶子，我看那王捕快是个靠得住的人，宝妹这是嫁了一个好相公，你们该高兴才是。” “书珩媳妇说的对，再说了，宝妹她又不是不回来了，过两天三朝回门她不就回来了吗？” 众人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地将这对舍不得闺女出嫁的老父母给劝好了，孙家婶子丝毫不顾形象地挤了挤鼻涕，把眼泪擦干，顿时破涕为笑地招呼着众人回去吃席。 孙家的热闹一直延续到中午，村里人吃完席，帮忙收拾妥当了才纷纷离开。 等人都走光了，大儿子二儿子以及孙子都去送嫁了还没回来，孙家的老两口子看着空落落的院子，不禁又开始伤情。 孙大叔坐在院子里，沉默地抽起了旱烟，吞云吐雾地，一口接着一口。 孙家婶子则是自己给自己找事做，把那刚被扫地得干干净净的院子，又扫了一遍。 石头娘瞧着老两口心不在焉地各干各的，知道他们心里不好受，也没去打扰他们。 去送亲的队伍是在午后才回到村里的，扬扬和陈小宝一人捧着一把喜糖送到了宋甯面前给她吃，宋甯不忍拒绝孩子们，从他们每人的手中取了两颗，便打发他们自己玩去了。 而她则是受了今日孙宝妹这场婚嫁所启发，仅用一个下午的时间，设计出一套新婚首饰，从头冠，到珠花、簪子、步摇，再到耳环、项链、手镯等等一系列，从头到脚都有。 目前也只画出了主图，待细节方面的问题完善好，她就可以给聚宝阁送去了。 这一个下午，她都把自己关在书房里画图，一画就忘了时间，连晚饭都是杭书珩带着孩子们一起做的。 等她画完，才惊觉时辰不早了，匆匆忙忙收拾好便要出来张罗晚饭，只是才从书房里出来，她便闻到了从厨房里飘出来的饭香，顿时就笑了。 她到底在担心个什么劲，这个家里又不是没了她就都得饿肚子，瞧瞧，她男人做饭也是一把好手呢！这大老远就闻着香味了。 第378章 做点有意义的事情 青霜百无聊赖地坐在院子里，在这个家里，主子做饭，下人坐着等吃，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了，她现在已经是完全没有心理负担了。 见宋甯出来，便问道：“夫人，你忙完了？” “嗯，是啊！”宋甯应了一声，伸了伸懒腰，捏捏有些发酸的颈椎，轻快地笑道：“啊！这种一忙完就有人把饭做好了的感觉，真幸福。” 青霜默了默，没搭话，若照这位主子这么说的话，那她作为下人，每天坐着等吃的感觉，岂不是幸福得要上天了。 宋甯稍微活动了一下四肢，让这有些疲惫的身体松快松快，然后才抬脚往厨房走去。 “哎呀！今天真是辛苦咱们几位小师傅了，我待会一定要多吃点。” 扬扬一见到她，便兴奋地喊了她一声，然后小嘴开始叭叭叭地说个不停，“娘亲，我今天帮忙做饭了哦，我帮爹爹洗米了，我还帮忙摘菜洗菜了，我现在在帮忙看火。” “哎呀！咱们扬扬宝贝真的是太能干了。”宋甯毫不吝啬地夸了一句。 “还有木墩哥哥和小宝哥哥也帮忙了。”扬扬小嘴叭叭地将木墩和陈小宝都帮了什么忙，一股脑全说了出来。 孩子求表扬的意味那么明显，宋甯她能怎么办？只能挨个地夸，狠狠地夸了。 挨个夸完孩子们，宋甯也没有忘记夸夸大人，她走到正在炒着菜的杭书珩身旁，掏出手帕擦拭他额头上的薄汗，笑道：“孩子他爹，辛苦了。” “不辛苦。”杭书珩回了一句，侧过头飞快地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一口，随后又一本正经地炒着菜，“厨房里有点闷，你出去歇会吧！很快就能开饭了。” 宋甯是没想到他会有这个动作，被偷香成功后，她第一时间是观察孩子们的反应，见他们都没看见，这才松了口气。 含羞带嗔地瞪了这个始作俑者一眼，伸手在他腰间掐了一把，直到看见他龇牙咧嘴，她这才满意地转身出了厨房。 方才厨房里的那一幕，孩子们没看见，在外头院子里的青霜却是看得一清二楚。撇了撇嘴，这种猝不及防的狗粮，她吃的不少了。 自从来到这个家以后，过去的许多固有的认知，总能被打破。 她从不知道，原来作为一家之主的男人，也会洗手作羹汤，更不知道，还可以夫妻两个一起，一边腻歪着一边做饭。这些从前她可能会觉得匪夷所思的事情，在这个家里，都一一实现了。 青霜看着从厨房里出来的宋甯，视线在她那未褪尽羞意的面容上停留了一瞬，很快便移开了。 不多时，饭菜便端上了桌，宋甯非常给面子地比平常多吃了一些，每吃一道菜，便使劲地夸赞一顿，把今儿帮忙张罗晚饭的三小只都乐得不行。 “今晚的米饭真好吃，我都多吃了半碗了呢！是扬扬洗的米对不对？太棒了。” 扬扬高兴得点头如小鸡啄米一般，咧嘴笑个不停，“嗯嗯！娘亲，是我帮忙洗的米。” 宋甯又夹了一口菜吃，继续夸赞，“我尝尝看啊！是木墩哥哥炒的这个菜对不对？不错不错，味道刚刚好。” “是呀是呀！木墩哥哥也会炒菜的。” “嗯，真不错，你们都是了不起的好帮手。” 这顿晚饭，就在这样欢快的气氛中度过。饭后，三小只消消食，便洗洗睡了。 夜里，杭书珩在书房里，看了一眼宋甯埋头苦干了一个下午的成果，这效率，还真是让人瞠目结舌。 “怎么样？还行吗？给点意见。”宋甯进来，见他在看她的设计图，便笑着问道。 “款式很不错，我这门外汉就不在你这位大师面前班门弄斧了。” 宋甯莞尔，拿起那些图纸再次好好地看了一遍，她自己也非常的满意，在她心里，可以堪称为得意之作。 “等我完善一下细节，就可以拿去交给周叔了。”若不是杭书珩看得紧，她真想连夜修改完善，只可惜，有这个男人在这里虎视眈眈，她是不用想了。 只是，心里惦记着这事情，回屋躺在炕上，翻来覆去总睡不下。 杭书珩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支起身侧躺看着她，嘴上挂着一抹邪肆的笑，“夫人若是睡不着，不如找点事情做做？” “啊？做什么事情？”宋甯一时有些懵逼地看向他，只是当她看见那男人眼中闪烁的光芒时，瞬间便反应了过来。 “当然是做点有意义的事情。” 杭书珩说完便扑了过去，唇齿相抵，将她还没来得及骂出口的那句狗男人直接吞入腹中。 很快，宋甯便被撩拨得没什么心思惦记别的事情了，但凡她分一点心，就会遭到身上的狗男人一记重击，撞得她思维涣散，只能由着他为所欲为。 第二天，宋甯又罢工了，赖在炕上不起来，早饭还是杭书珩一个人张罗的。 家里的两位内力深厚的高手，对于这样的情况，已经是见怪不怪，习以为常了。 宋甯起来吃早饭的时候，孩子们已经上山去了，杭书珩也去了作坊那边，家里就只剩下她和青霜两个人。 第379章 小两口回门 村里办学堂这件事落实下来后，里正便开始忙碌起来，从杭书珩这里拿到图纸和立体模型沙盘后，便开始给学堂选址。 逛遍了全村，最终选在了村尾处，当初杭书珩家的老屋边上的一块空地上。 今日就要开始挖地基，杭书珩打算过去瞅一眼，顺道看看从前那个破旧的老屋，能不能修缮一下，不行的话推翻重建也可。 吃过早饭，孩子们出门上山后，两口子收拾收拾也跟着出门了。 手牵着手，悠哉悠哉地走在村里的小路上，忽然听见身后传来动静，转头看去，就看见王进赶着马车缓缓靠近。 两人连忙让到边上，马车上，孙宝妹掀开帘子，腼腆地向他们打了声招呼，“书珩哥，嫂子。” 宋甯惊讶了一瞬便问：“今天是回门的日子了呀？” 孙宝妹点点头，应了一声，“嗯！” 宋甯没来由地就想打趣她，“三日不见，宝妹更加娇艳动人了呢！你说是不是？王捕快。” 孙宝妹被她说的小脸一红，抿着嘴不知道怎么搭话了。 小妻子容易害羞，王进无奈，只好出声解围，“杭童生，杭娘子，我和宝妹得先走了，有机会再登门拜访。” “去吧去吧，就不耽误你们了，估计这会儿叔和婶子在家里都开始翘首以盼望眼欲穿了呢！。” 新婚燕尔的小两口与杭书珩两口子告别后，便赶着马车缓缓朝孙家的方向去了。 孙家的老两口也正如宋甯所说的那样，一大早就开始翘首以盼。 孙家婶子时不时地就跑到大门外望一望，来来回回的，已经不少趟了。 孙大叔抽着旱烟，有些浮躁地数落了一句，“我说你能不能歇歇？你这晃来晃去，你不嫌累，我还嫌晕呢！” “老娘乐意，你爱瞧便瞧，不爱瞧就回屋待着去。”孙家婶子像吃了炮仗一般，没好气地怼了回去。 老两口这样斗嘴的现象，自从孙宝妹出嫁那日便开始了，这老两口是自己心里不痛快，便有事没事也找一找对方不痛快。 这样的现象，在这几天里频频发生，儿子儿媳一开始还劝说几句，到后来劝不动，便由着他们去了。没事吵两句，斗斗嘴，疏解疏解情绪也不算坏事。 这会儿，老两口又在斗嘴，突然听到外头有马蹄和车轱辘的声音，蓦地便沉默了下来，默了一瞬，随后便起身小跑着匆匆往大门处赶去。 才从院子里出来，就瞧见一辆马车停在外头，王进正贴心地扶着孙宝妹下马车。 孙家婶子顿时万分欢喜，“宝妹，是宝妹和姑爷回来了。” “爹，娘。”孙宝妹一下马车便朝自己的老母亲扑了过去，扑进她温暖的怀里。 “咋了这是？”孙家婶子心头一跳，还以为自家闺女在夫家受欺负了。 孙宝妹从她的怀里退出来，用帕子按了按眼角，撒娇道：“没咋了，就是想你了。” “傻丫头。”孙家婶子用一根手指头轻轻推了推闺女的额头，笑说：“才两三天不见，有啥好想的。” 石头娘在一旁听见这话，便忍不住揭她的短，“哎呀！不知道是谁嫁了闺女后在家里哭得稀里哗啦的，看啥啥不是，看谁都不顺眼的。” “去去去，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孙家婶子没好气地瞪了石头娘一眼，随后又对孙宝妹说道：“别听你嫂子瞎说，哪有那么夸张。” 母女说两句话的功夫，王进便从马车上将回门礼提了过来，挨个地喊着人：“爹、娘，大哥大嫂，二哥。” 孙家婶子甜甜地应了一声，“哎！好，好。” 孙大叔点了点头，吩咐道：“快都别在门口站着了，老大老二，赶紧的帮姑爷提东西，回家里说话去。” 一家人进门回到院子里，大老爷们带着新姑爷去喝茶说话，孙家婶子婆媳俩便也带着刚回门的闺女小姑子进了屋里说些贴心话。 “宝妹，这几天在那边怎么样？”石头娘说着，往外头扬了扬下巴，“妹夫对你怎么样？” 孙家婶子在一旁眼巴巴地看着闺女，显然也同样很关心这个问题。 孙宝妹红着脸，含羞带怯地说道：“娘，大嫂，进哥、进哥对我很好。” 进哥？这称呼，这娇羞的表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人家小两口蜜里调油，好着呢！她们这是瞎操心了，孙家婆媳俩在心底同时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另一边，杭书珩两口子到了村尾，远远地，杭书珩便指着那边一处破旧的房屋说道：“我瞧着那屋子破成那样，也没有修缮的必要了，到时候推掉重新盖一座小院吧！” “嗯！可以的，不如等学堂盖好后，就请大家帮帮忙，接着帮咱们把小院盖起来吧！” “可以，我待会儿就跟大伙提一提这事。” 两人走到现场的时候，大伙已经热火朝天地忙活了起来。 “哟！书珩来了，来来来，快来看看。” 里正一见到杭书珩，便拉着他一块看图纸，然后指着刚挖出来的地基，说道：“你来看看，没啥问题吧？” 杭书珩认真地看了一眼地形，再看一眼图纸，点了点头，“没问题的。” 宋甯这时也走了过来，笑着说道：“叔，您真是个行动派，办事效率就是高，这么快就已经开始动工了。” “嘿嘿！书珩媳妇，你还真是说对了，你叔我啊，心里有点啥事惦记的，就坐不住，非得把事办好了才行，这学堂的事不办好，叔睡不着啊！。” 宋甯闻言，莞尔一笑，“嗯！我瞧出来了。” 几人说说笑笑过了一会，杭书珩便提起了自家的老屋，将他们打算推了重建的意思说了一说，里正听了很是赞同。 “这事好说，回头我和大伙说说，等学堂盖好了，就直接给你们盖院子。” “成，那这事就麻烦您帮忙操操心了。”杭书珩道谢后，又说道：“咱们公归公，私归私，给我们盖院子，我会付给大伙工钱。” 第380章 晦气 从村尾回来，远远地便瞧见一辆熟悉的马车停在自家门口，宋甯便知道周茹来了。 加快脚步走回去，一进门，周茹便迎了上来，“宋姐姐，你回来了。” 宋甯点头，然后问，“你什么时候来的？” “到了好一会儿了。”周茹无所谓地扬眉。 “有事？” “嗯！有事。”周茹此番前来，是想邀请宋甯去看戏的。 自从《葫芦记》火遍全城后，便掀起了不少商机。 已经有不少的茶楼抓住了这个商机，请了说书先生到茶楼里说《葫芦记》，不少人为了听书，都往茶楼里去，茶楼的生意也因此火爆了不少。 另外，戏班子也不甘落后，竟也开始排《葫芦记》的戏，目前正在对外宣称《葫芦记》首唱的日子。 此消息一出，没多久，戏园里当日的雅座便已经全都被抢订完了。 周茹作为《葫芦记》的忠实粉丝，这样的热闹自然是少不了她，在戏园放出消息的时候，便早早的订下一个视野较好的雅座了。 宋甯还没看过这个时代的戏班子表演，倒是也来了兴趣，她看了看帖子上入园的时间，那日正是孩子们休息的日子，正好可以带着孩子们一起去看戏 中午孩子们回来的时候，她便将这一消息告诉孩子们，乐得孩子们手舞足蹈，差点就能蹦出三丈高。 到了要去县城看戏的那天，早早的，孩子们做完常规训练后，吃过早饭，宋甯便带着孩子们出发了。 今日是女人局，因此杭书珩并没有跟着一块去戏园，而是找上周霆一块去茶楼听书去了。 宋甯到聚宝阁与周茹汇合后，没想到梅氏也在，宋甯打了声招呼，然后说道：“不知道梅姐姐也在，我今儿个带了孩子们一块过来，你不介意吧？” “没事的，有孩子在，热闹点。” 一行人在聚宝盆说了会话，便出发前往戏园了。 一进入戏园，里头已经人满为患，挤挤攘攘地在戏台子下，等着好戏上演。 周茹不禁有些小得意，还是她有先见之明，早早地就订下了雅座，她实在是太佩服她自己了。 否则，若是叫她在拥挤的人潮中挤来挤去的，那这戏还不如不看了。 几人在小伙计的引领下，进了二楼的雅座。 戏园的雅座，是开放式的，和厢房差不多，只不过这里的雅座，面对着戏台子的那一面，是全开的，没有门也没有窗。 只是坐着宽敞舒服一些，不必在下边与别人人挤人，不过却也没有多少隐私可言就是了，她们可以看到对面雅座里的人，别人也同样能看到她们。 刚一入座，宋甯便感受到有一股强烈的视线在盯着自己看，她敏感地抬头往某个方向看去，便对视了一双充满敌意的眼睛。 是曹千语。 宋甯只在与她对视一瞬后，便毫不在意地移开了视线，心里暗道一声晦气。 这个自命清高又看不清事实的无脑女人，她实在是懒得与这种人周旋，只要对方不来招惹她的话，她也懒得去理会对方。 只是，这个女人，似乎从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就对她充满敌意了，这实在是有些莫名其妙。 第381章 好戏开场 另一边，在曹千语与梅耀笙如此强烈的视线下，周茹与梅氏也发现了他们。 “嘿！我说今儿个怎么眼皮总是跳个不停，原来是出门没看黄历，遇到倒胃口的人了。” 宋甯莞尔一笑，不说话。 梅氏则是往那边扫了一眼，笑道：“既然倒胃口，别看他们就是了。” 周茹有些愤愤地抱怨，“我也不想看他们呀！只是他们的目光太强烈了，让人想忽视都难。” 她寻思片刻，接着说道：“那个曹千语，每次都是一副鼻孔看人模样，也不知道那个小娘养的梅少爷是真蠢还是真蠢，人家明明嫌弃他嫌弃得要死，他还腆着脸贴上去。” “梅姐姐，我这么说你可别生气啊！”她说痛快了，才想起来，那人再怎么样，也是和梅氏有血缘关系的人。 “不会。”梅氏轻笑一声，“上不得台面的东西罢了。” 周茹闻言，松了一口气，然后转移了话题，“你们说，那曹千语那么嫌弃人家，为何每次还愿意跟着他们一块出来呀？跟自己嫌弃的人待在一起，不膈应得慌吗？” 梅氏沉默了片刻，说出了自己的看法，“或许是她自己舍不得花银子订雅座，又不想去下面人挤人吧！” 周茹将梅氏的话放在脑子里转了一圈，恍然悟道：“我知道了，是她想来看戏，却又舍不得花银子，梅小娘养的为了讨好她，订了雅座请她来看戏，所以说，为了能来看戏，就算和自己嫌弃的人一起，也能暂时忍一忍。” 梅氏赞赏地看了她一眼，事实应该和这个猜测差不多。 “哼！不知廉耻，不要脸。”周茹很是嗤之以鼻。 那边的曹千语再往这边看过来的时候，周茹毫不掩饰地朝她投去一个鄙夷的眼神和嘲讽的笑意，然后欣赏着对方那变幻莫测地脸色，她便忽然心情大好了。 宋甯一直沉默着，并没有参与到她们俩的讨论当中，而是在一边看顾着孩子们吃点心。 抬头便发现了周茹与曹千语隔空对视的眉眼官司，看看周茹得意的神情，又看了一眼曹千语那难看的脸色，于是提点道：“茹妹妹，你现在要表现得毫不在意她的样子，直接无视她，这样她就会抓心挠肺地难受了。” “嗯？为什么？”周茹不大明白，她还想着要与对方大眼瞪小眼坚持到最后呢！ 梅氏轻笑，接话道：“依我看，那个曹小姐是个自命清高的女子，自认为自己总是高人一等，你越看她，她就会表现出一种你在仰视她的优越感，你不在意她，她的优越感便无处展现了。” 宋甯点头赞同，“梅姐姐说的没错，有些人，总喜欢在别人身上找优越感，自己是骡子是马，心里是一点数也没有。” “我明白了。”周茹一点就通，直接就甩脸不看那边了，转过来自己给自己斟茶，“来来来，咱们喝茶，吃点心，不理她，气死她。” 她说完，还不忘记招呼孩子们，“你们喜欢吃什么就多吃点，不够咱再点。” 而另一边，曹千语确实如宋甯等人所分析的那样，原本在周茹时不时与她大眼瞪小眼的时候，她刚要表现出优越感，结果对方却直接无视她了。 这让她气恼不已，独自生起了闷气，还不时地往那边投去目光，可那边的人就好像完全把她这个人给忘了似的，再也没投过来一个眼神。 周茹只感觉自己身上仿佛要被曹千语盯出千百个窟窿似的，汗毛直竖，有点如芒在背，忍不住打了一个激灵，“那个曹千语她是不是有病？她老盯着我看做什么。” 那目光之强烈，真是让人想不发现都难。 “别理会她，她这样的人，你越理她她就会越嘚瑟。” “好吧！” 周茹强忍着瞪回去的冲动，将那股子注意力强行转移到茶水糕点之上，没想到，刻意去无视一个人，有时候也挺煎熬的。 所幸，这种感觉没有持续太久，很快，戏园里的好戏便开场了，周茹的注意力瞬间便被戏台子上的表演吸引，哪还有功夫去理会曹千语那个无聊的女人。 台上开始唱大戏，最欢喜的还得是孩子们，三小只甚至直接离席走到凭栏处趴着，看得津津有味。 戏园排的戏目场次不多，而《葫芦记》则是排到最后才压轴出演。 这场《葫芦记》的戏份，只演到了爷爷被妖精抓走，大娃出场，举着巨石打进妖精洞府这里，便没下文了。 好戏散场后，观众便纷纷讨论起了后续的故事，猜测大娃有没有成功的把爷爷给救回来。 有人认为大娃是个大力士，凭一身无穷的力量，肯定能将爷爷救回来。 也有人认为，妖精狡猾多端，大娃没心眼，斗不过狡猾的妖精。 但不管如何，即便有遗憾，观众还是看得意犹未尽的，只期盼着《葫芦记》的作者快些出续集。 周茹是为数不多的知道后续内容之一的人，这场戏一落幕，她便逮着扬扬问道：“扬扬，你觉得戏班子演的好不好看呀？” “好看。”扬扬撇了撇嘴，算好看吧！ 他是看过无数次动画片的人，这种在台子上表演的戏，肯定是差不了看动画片的，但他也是头一次看这样在戏台子上表演葫芦娃，比较新鲜。 周茹抱着小家伙，在他圆润的小脸蛋上亲了一口，“咱们扬扬说好看，那就一定好看。” 作者都发话了，能不好看吗。 “茹妹妹倒是和孩子们很亲。”梅氏看了一眼正在互动的一大一小，无端地生出一丝羡慕。 她嫁给万宝禄多年，未曾生子，如今更是孤身一人，只怕是今生都不能如愿养育一个自己的子嗣了。 第382章 爹爹说，遇到疯狗要绕开 宋甯光顾着看孩子，并未留意到梅氏羡慕的神色，听得她说话，便点头应声，“是呀！茹妹妹常常来家里，孩子们都跟她处得很好。” 说完，她侧过头接着说道：“梅姐姐平日里若是一个人待着没趣，可以和茹妹妹一起，常来家里玩玩。” 梅氏闻言顿了顿，心头一暖，随后笑着应了声好。 她一直都很感激这两位小姐妹，她们从未介意过她如今这尴尬的身份，但她再怎么说也和离过的女人，她自己倒是无所谓，就生怕自己会给两位小姐妹带来不好的言论，坏了她们的名声。 几人在雅座间歇着，等到戏园里的人都散得差不多了，他们才准备离开。 好巧不巧，在下楼的瞬间，在楼梯口处，与曹千语等人来了个狭路相逢。 宋甯与梅氏面色平常，周茹却是在心里暗暗道了一声晦气。 还真是冤家路窄，哪哪都能碰见他们。 两方人马在楼梯口，面对面地相遇，曹千语终于逮着机会，斜瞥了对面的人一眼，然后高傲地昂起头颅，仿佛在等着她们主动让行。 宋甯等三个大人很默契地抽了抽嘴角，这个曹千语，怎么那么让人倒胃口，她们鸡皮疙瘩都起了一身，险些打个激灵。 那惺惺作态的模样，不过一个小小的秀才以后，真不知道她哪里来这么高的优越感，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什么王孙贵族里出来的贵族千金呢！ 宋甯三人互相打了个眼色，轻蔑地看了对方一行人一眼，随后转身便率先下楼去了。别说让行了，就是连个招呼，她们都不屑于打。 曹千语见状，愣了一瞬，随后脸色顿时便沉了下来，任谁都能看出她的不悦。 梅耀笙原本见到这三个曾经让他丢尽脸面的女人，心里就窝着火，此刻见自己的女神被她们惹恼了，一下子就不乐意了，冲着她们的背影吼道：“你们给我站住。” 宋甯等人充耳不闻，带着孩子们继续踩着楼梯下楼。 梅耀笙见她们居然无视自己，顿时气急败坏，踩着楼梯便追了下去，在楼梯拐角处将她们拦了下来，“我在喊你们，你们难道没听见吗？” “听见了。”宋甯敷衍地扯了一下嘴角。 周茹接着说道：“听见了又怎么样？你叫我们停下我们就得停下？你算什么东西？” “你、你们……”梅耀笙一时语塞，你们你们了个半天，气得不知道说什么了。 “有事说事，没事让开，别挡道。”周茹没好气地说着，嘲讽一句，“没点眼力见。” 一听叫他让开，他顿时便不乐意了，非但不让，还张开手臂阻止她们继续下楼，“不行，你们不能走。” “好大的口气啊！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戏园子是你们梅家的呢！” 梅耀笙被说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红，但他仍旧梗着脖子堵住去路不让她们下楼，“你们要向曹小姐道歉。” “向她道歉？”周茹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一般，笑了好一阵才停下，“请问我们把她怎么了我们要向她道歉？” 说完也不等梅耀笙回答，周茹便转头看向上方还站在楼梯口的曹千语问道：“我倒是想请教请教了，曹小姐，我们做了什么，需要向你道歉？还请你明示，不然我们不懂，下次再惹着你不快，你的爱慕者又得跑来找我们的麻烦。” 曹千语咬着下唇片刻，愤愤地瞪了周茹一眼，随后高傲地别开脸，什么也不说。 周茹简直气笑了，“曹小姐，别做出一副被我们欺负了的样子，有事还是说清楚为好，我们可不想背上欺负人的罪名。” 曹千语仍是一脸高傲的样子，一个字也不说，这落在梅耀笙的眼中，那便是他的女神受了极大的委屈。 “你们为何要如此咄咄逼人？”没看见他的女神都那么委屈了吗？ “我看咄咄逼人的是你吧？”周茹反驳道：“我们走得好好的，是你无端跑过来拦住我们的去路不说，还要我们向曹千语道歉，简直是莫名其妙。” “你是不是脑子有病？有病就去看大夫，不要在这里像只疯狗乱咬人。” 周茹一马当先，怼得梅耀笙哑口无言。 宋甯与梅氏不由对视一眼，相视一笑，想不到这小姑娘嘴皮子还挺厉害的。 扬扬突然扯了扯周茹的衣袖，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说道：“姨姨，我爹爹说了，遇到疯狗要绕开的。” “为何？”周茹不解，这不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吗，“姨姨才不怕疯狗呢！打跑就是了。” “不是这样的，是因为，是因为……”他想了好半晌，想不起来爹爹是怎么说的了，转头便看向娘亲问：“娘亲，我忘了爹爹是怎么说的了。” 宋甯微笑着揉了揉他的小脑袋，替他解惑，“因为，打跑一只疯狗，并不会显得很威风，但若是被疯狗给咬了一口，那是不是很倒霉呀？” “嗯嗯嗯！对的对的，爹爹就是这样说的。”扬扬猛点着小脑袋，双眼晶亮地在周茹与梅耀笙之间来回看，那小表情想要表达的意思异常明显。 梅耀笙脸色通红，这番话，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偏生那个始作俑者还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说的话对别人造成了什么伤害。 果然是有什么样的爹，就有什么样的儿子，这小鬼他爹就很让人讨厌，而小鬼令人讨厌的程度，丝毫不亚于他爹。 梅耀笙气愤地瞪着扬扬，那眼中的厌恶没有丝毫的掩饰，若不是看在他还是个孩子，定要给他个教训。 扬扬与他对视了片刻，冲他做了一个鬼脸，然后跑到宋甯的另一侧，与他拉开了一段距离。 梅耀笙那赤裸裸的厌恶以及愤怒，连扬扬都能感觉到，就更不用说宋甯等人了。 未免意外，宋甯直接将扬扬抱了起来，然后给了青霜一个眼神。 第383章 给他下了痒痒粉 青霜从腰间抽出长鞭拿在手中把玩，面无表情地看着梅耀笙。 梅耀笙是见识过这个姑娘耍长鞭的厉害的，此刻一看见她把玩这长鞭，心里便有点发怵，顿时不敢叫嚣了。 “你、你要做什么？”他不自觉地往边上靠。 青霜也没做什么，只是把玩着鞭子，就那么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但凡他有什么轻举妄动，她的鞭子已经伺机而动。 没了碍路的人堵在中间，宋甯等人便陆续地越过梅耀笙往楼下走去。 周茹心情大好，刮了一下扬扬的鼻子说道：“好好好，咱们绕开疯狗走就是了。” 等她们都陆续经过了，走在最后的是木墩，他牵着陈小宝一块跟着大人的脚步走。 在经过梅耀笙的身边时，他忽然停了一下脚步，转头朝梅耀笙露出一抹狡黠的笑意，小声说了一句，“哼！跳梁小丑。” 这个成语，是他们刚学会的，他觉得用在这个自大的人身上，再合适不过了。 除了青霜，没有一个人注意到，木墩在凑近梅耀笙身边时，做了一个细微的小动作。 等到离开了戏园，木墩才凑到宋甯身边低声说道：“婶子，刚才我趁那个人不注意，给他下了痒痒粉。” 宋甯闻言惊讶不已，转过头来看他，“你可以呀你，没被发现吧？” “我悄悄的，应该不会被发现。”其实木墩自己也不确定有没有人发现，反正他做都已经做了。 宋甯点点头，提点道：“以后要做什么事情之前，一定要确保万无一失再出手。” “嗯！我知道了，婶子。”木墩一副虚心受教的样子，认真地点了点头。 戏园里，梅耀笙有些尴尬地对着还在楼梯口上的曹千语笑了笑，说道：“曹小姐，咱们也走吧！那些个没教养的人，咱不与她们一般见识。” 曹千语没个好脸，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快速地走下楼，连看都不想多看他一眼。 与曹千语一块过来的几个小姐妹见状，也赶紧迈着脚步跟上曹千语，最后就只剩下梅耀笙和他的几位同窗。 那几位同窗走过来，其中一位同窗有些同情地拍着他的肩头说道：“那几个女人有多厉害，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说你去招惹她们做什么？” 这说的是宋甯等人，那次在枫林山上，他们可是都见识过的，三个女人一台戏，杀伤力不大，却知道怎么杀人诛心。 另一位则是有些为他抱不平，“你说你成天拿热脸去贴那曹小姐的冷屁股，何必呢？你瞧瞧，你这又是出钱又是出力的，人家压根看都不想看你一眼，值得吗？” 原本几位同窗也是好心规劝，可梅耀笙他并不领情啊！当下便推了对方一把，“你懂什么？曹千语她那是为了避嫌，才故意那样对我的，你要是再敢说曹小姐一句不是，我跟你没完。” 那名同窗被推得一个踉跄，也有些恼了，“梅耀笙，我真是不该多嘴，管你这档子烂事，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哼！” 说完，一甩袖子，越过他便走了，其余的几人也是难掩失望之色，摇摇头，也跟着走了。 “哼！谁需要你们假好心，我看你们是见不得我与曹小姐相处得来吧！”梅耀笙愤愤地冲着几人的背心碎碎念了一番，忽然觉得手背有些痒，忍不住去抓挠，谁知却是越抓越痒。 宋甯等一行人来到停放马车的地方，没想到与周桓一行人迎面相遇。 “爹，陆叔叔，柳叔叔，你们也来看戏啊？”周茹率先打了声招呼。 宋甯紧随其后，同时也提醒孩子们喊人。 梅氏却与他们不熟，礼貌地打了声招呼后，便与他们告别，先行上马车离开了。 周桓看了一眼离开的马车，神色不明。 一开始，知道自己闺女与梅氏成了好友，他还有些怀疑那梅氏是故意接近的，他甚至还特意派人暗中去查过，但得到的反馈都没有问题，他便歇了心思，也不干涉。 话说回来，他这傻闺女的闺蜜缘，似乎都有些奇奇怪怪，寻常待字闺中的姑娘家，结交的都是这相同年纪的姑娘。 可她倒好，年轻的姑娘家没几个处得来的，反倒是和一些有夫之妇相处甚欢，譬如宋甯，甚至就连和离过的妇人也…… 周桓无奈地摇了摇头，算了，所幸她结交的人品性都是好的，爱咋咋地吧！ 陆掌柜的第一眼就瞧见了扬扬，见那小家伙软糯糯地喊了人后，他便按耐不住，上前去将小家伙给抱了起来，“扬扬，你也是来看《葫芦记》的是吗？” “嗯嗯！” “你觉得好不好看？” “好看。” “那你还想不想看后面的故事啊？” “想看啊！” 陆掌柜的一步一步地诱哄着，最后将扬扬抱远了一些，避开让人，悄悄地在扬扬的耳边说道：“那你得快点把后面的故事画出来，戏班子才能有剧本排戏。” 旁人不知道他什么心思，宋甯却是一清二楚的，见他在扬扬耳边窃窃低语，她刻意地咳嗽了两声。 陆掌柜的顿时心虚不已，不自在地将扬扬抱了回来交给宋甯，盯着她那意味深长的眼神，尴尬地笑了笑，掩饰自己的心虚。 一行人在此寒暄半晌后，才陆陆续续地上马车离开。 回到聚宝阁的时候，杭书珩与周霆也去茶楼听书回来了，正在聚宝阁的厢房里谈事情。 见到她们带着孩子们回来了，两人便结束了谈话，问起戏园里的戏如何。 说起今日在戏园子看戏的感受，得到了孩子们的一致好评，只除了后来的那个小插曲。 “爹爹，爹爹，我们遇到疯狗了，茹茹姨姨要和疯狗吵架，我告诉姨姨了，爹爹说，遇到疯狗要绕开。”扬扬一股脑地将戏园里发生的事情给说了出来。 杭书珩与周霆听得脸色沉了沉，同时问道：“具体是怎么一回事？” 第384章 这两人还蛮般配的 “哼！还不是那个自大的梅少爷，还有那个自命清高的曹千语。” 周茹嘴一撅，嘲讽了一句，便将在戏园子里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宋甯见她还在气恼，就说道：“茹妹妹，你也别气了，木墩刚才已经教训那人了。” “嗯？木墩对他做什么了？” 周茹一脸疑惑，就连杭书珩与周霆也同样看向木墩，想知道他做了什么。 木墩被他们盯得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说道：“我给他下了痒痒粉，嘿嘿！”这会儿，估计已经发作了。 “你小子可以呀！挺厉害的嘛！竟然还会对人下药，以前倒是小瞧了你了。”周茹乐了，绕着木墩就是一阵打量。 扬扬和陈小宝听到木墩说给那个坏蛋下痒痒粉了，顿时就是拍手叫好，“木墩哥哥，你好厉害呀！” “扬扬才厉害。”那痒痒粉，是他从扬扬那里拿来放在身上的，没想到。今天居然就派上用场了。 虽然他们都跟着青霜学认药材，背药理，背医书，还背一些简单的药方。 但说到底，他们俩都不如扬扬有天赋，有些东西，扬扬只背一次就记住了，而他们两个，要背好久才能记住。 至今，他们连药方都记不住，而扬扬却自己会配药了。 杭书珩眼中带着赞赏，朝木墩点了点头，同时也说着和宋甯之前说的差不多的话。“干的不错，不过，今天这事就算了，日后若是再算计别人，在出手之前，一定要确保万无一失。” 周霆在一旁也不吝啬提点两句，“没错，那梅少爷不足为惧，但若是换作其他更难对付的人，自己若是露出马脚，就会给自己惹麻烦上身。” “嗯！我知道了，我会记住的。” 木墩不是七岁的陈小宝，也不是不足四岁的扬扬，他是个半大的孩子了，已经不再是懵懵懂懂的年纪，许多事情他都能明白。 此事揭过，话题又回到了梅耀笙与曹千语的身上。 周茹一提起这两个人，便是嗤之以鼻，“那个曹千语，没有公主命，却总是做着公主梦，每次遇到，她看人的眼神就好像在施舍似的，真是让人倒尽胃口。” 她做了一个作呕的动作，又继续吐槽道：“还有那个梅少爷，脑子肯定缺根筋，自大得可以，也蠢得可以，自己几斤几两重都不知道掂量掂量，为了讨好曹千语，啥事都敢做，啥人都敢惹，结果人家根本就看不上他一眼。” 听着周茹的连番吐槽，周霆蹙了蹙眉，摸着下巴思索片刻，说道：“听你这么说，我倒觉得这两个人还蛮般配的。” “一个自命清高，一个狂妄自大，确实是绝配。”杭书珩赞同道。 周茹道：“那梅少爷倒是成天腆着脸追着曹千语身后献殷勤，可曹千语压根就看不上他，他俩是不会有可能的。” “此言差矣，缘分这东西，很难说得准，没准他们俩哪天就王八看绿豆，看对眼了呢！”周霆笑说着，他不介意帮一把。 敢惹他妹子不快，那厮怕是还不知道自己得罪的是什么人吧！否则若是知道周茹是聚宝阁周府的千金，还敢如此嚣张？ 杭书珩道：“那个曹小姐似乎年纪有些大了，听说曹院长近来都有些着急物色女婿的人选，那个梅耀笙还真说不准会有机会。” 他话音刚落，身侧便传来了宋甯凉凉的声音，“是吗？你倒是对那位曹小姐的事情还挺了解的嘛！” 杭书珩眼睛眨了眨，撇嘴道：“没有，夫人莫要误会。” “没有吗？没有你怎么知道人家年纪不小了，急着选夫婿。”宋甯眯着双眸，一脸我看你怎么编的表情。 她就说那曹千语每次见到她，都暗含敌意，说不准，那个眼高于顶的女人，最早的时候看上了杭书珩。 宋甯越想越觉得这种可能性很高，只是碍于此刻有旁人在场，她不好盘问，心里暗暗想着，等回了家，再好好地盘问盘问这个男人。 杭书珩有些无语，下意识地摸了摸鼻梁，完了，这下解释不清楚了。 周霆周茹兄妹二人，则是两张八卦脸，待在一旁看起了热闹来。 周茹补充道：“听说那个曹千语已经十七岁了，这两年再不嫁人，可就要成老姑娘了。” 在这个朝代，女子过了十八岁仍未嫁，那便算是老姑娘了，再想挑选好人家可就不容易，曹院长为闺女的婚事着急也属正常。 周霆一指弹上了周茹的额头，她自己还不开窍呢，倒是知道八卦起别人来了。 “你个小丫头片子懂什么？” 周茹不满地揉了揉额头，瞪了自己兄长一眼，“哥，你弹我做什么？我说的不对吗？” 宋甯看着他们兄妹互动，笑了笑，起身说道：“我去找周叔说点事情。” 在另一间厢房里，宋甯将她最近设计好的那一套新婚系列的款式图纸交给了周桓。 周桓捧着图纸激动不已，这可是头一次，在他没有催稿的情况下，宋甯亲自送来的。 一个高兴，就要拿着图纸去打匠人的脸，撇下宋甯就匆匆离去了。 宋甯看着消失在转角的一抹残影，不禁扶额，这大叔还真是不把她当外人了啊！哪有客人还在呢，主人家就跑没影了。 在聚宝阁待到晌午，用过午饭后，一行人才带着孩子们离开。 这期间，宋甯一句也没再提起过关于曹千语的事情，杭书珩还以为这事就算是揭过了。 谁知直到回到了家，宋甯才开始算起了旧账，开始仔细地盘问起来。 第385章 被赶去睡书房 在宋甯坚持追问下，杭书珩无奈，只好将曹院长曾经有意将曹千语许配给原来的杭书珩的事情和盘托出。 说完之后，杭书珩为自己喊冤，“这桃花债可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啊！全都是前人惹下的，我也算是受害者。” 宋甯可不听他的解释，就算和他没关系，她也不爽。她就说那曹千语怎么每次见到她，都暗含敌意，以及暗暗带着一股子较量的劲，原来问题出在这里呢！ 没想到那曹院长为了自己闺女的婚事，居然如此厚颜无耻地给自己的学生施压，让学生降妻为妾而迎娶他的闺女，这脸是真的大。 这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 宋甯越想，胸口就腾腾烧起一股熊熊的怒火，无处发泄，最终只能全数发泄在了杭书珩的身上。 于是，这一天晚上，这个家里的男主人被女主人麻溜地赶出了屋门。 碰了一鼻子灰的杭书珩摸了摸差点被门板拍到的鼻梁，无奈地转身，就对上此刻正在院子里好整以暇地看着热闹的柴五叔与青霜，尴尬地咧嘴一笑，然后朝书房走去了。 此时的杭书珩已经在心里不知道暗暗骂了曹院长父女多少遍了。依他看，当初曹院长是看好杭书珩，才会打算将闺女许配给他，但那个心比天高的曹千语却未必能看得上，只不过后来杭书珩拒绝了，她不甘心罢了。 因此，每次遇到，就总想与宋甯暗暗较劲。 杭书珩坐在书案前陈皮良久，讽刺地笑了，眼高于顶，瞧不上任何人，却又接受不了别人瞧不上她，自认为所有的男人都应该围着她转。 这算什么？既要又要？ 既要高冷女神人设，又想要众人追捧，哪有那么好的事。 第二天，宋甯做早饭倒是不至于不做杭书珩的那一份，只不过，对于他那幽怨的眼神，她却是无动于衷。 满腹怨气的杭书珩，默默地用完早饭，便出门了，说是有事去县城一趟，晌午不回来吃饭了。 杭书珩此番去县城，不为别的，而是去找了周霆，说想当一回月老，把梅耀笙和曹千语给弄到一块去，省得他们总出来惹人厌烦。 这一想法，与周霆不谋而合，于是，这两个腹黑的男人便开始暗戳戳地商量起怎么算计人的事情来。 一个是因为那两人惹妹子不快，当哥哥的，总要为妹子出口气。 另一个则是为自己出气，那两人惹他夫人不快，结果遭殃的却是他，凭什么？ 他夫人有气，可以撒在他身上，可他受的气，总要找个人来承接吧！ 一连几天，杭书珩都没有被恩准回屋睡觉，夜夜宿在书房。 只是，自从被赶出屋后的这些天，他却日日都去县城，也不知他在外都做些什么。 青霜瞧着，不免有些多想，担心宋甯总这么晾着他，他会不会恼上了，若是生出了别的心思就不好了。 于是在这一天，杭书珩再次出门后，青霜便面色凝重地看着宋甯说道：“夫人，公子这样天天去县城，该不会……” 她想说的是，该不会做出什么对不起夫人的事情吧，但她说到一半，还是说不下去。 直觉上，她是认为杭书珩不会是这样的男人的，他对宋甯有多在乎，有多宠着惯着，她又不是瞎的看不到，只是，事事有万一，有些事不可不防。 宋甯只看她一眼，便知道她想说什么，不禁莞尔一笑，“青霜，你真的变了，你从前可是不关心这些事情的。” 青霜默然无语，从前她只把自己当作一名护卫，只要能保主子安危，其他的事情便与她无关了。 可如今不一样了，她把自己当成了这个家的一份子，把夫人当成自己的亲人，她自然是希望夫人过得好，不受委屈。 她甚至暗暗地想着，公子若是敢负了夫人，不用夫人吩咐，她也要亲自废了他。 此时，赶着马车走在半路上的杭书珩，没来由地打了一个喷嚏，然后裹了裹外衣，这深秋的早晨，是有些凉了。 家里，青霜还是不放心，“夫人，需不需要我暗中跟着公子，看看他在忙些什么？” “不用管他。”宋甯心头一暖，笑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是我相信他，我们是夫妻，夫妻之间若是连这点信任感都没有的话，日子还怎么过下去。” 宋甯没有说出自己的猜测，以她的经验来看，当这个男人闷不吭声地忙活起来的时候，说不定有什么人要遭殃了。 “好了好了，我都不急，你也就别瞎操心了。” 青霜见她是真的一点也不着急似的，也就歇了这份心，只是末了又多了一句嘴问道：“夫人就打算一直不让公子进屋？” “让让让，我今晚就让他进屋，行了吧？”宋甯心情不错，挽着青霜说道：“我要再不让他进屋，真怕你这心要跟着操碎了。” 青霜的身体微微僵了一下，她还是不太习惯与人有太多的肢体接触，被宋甯这么挽着，她还是不太适应的。 这天，杭书珩回来后，便带回来了一个消息。 周霆以聚宝阁少东家的身份在县城举办了一个赏菊宴，宴请县城里的青年才俊以及各家闺秀赴宴赏菊，吟诗会友。 “他怎么突然就想要举办这什么赏菊宴呀？”宋甯疑惑问道。 “他年底就要离开县城回京城去了，应该是想趁此机会多结交一些同道中人吧！”杭书珩这样说，也没毛病，周霆确实有这个心思，提前为睿王笼络一些学识好又懂得变通的能人。 “赏菊宴在五日后举办，我也会去参加，周茹让我给你带话，说她那天也会去，所以希望你到时候可以跟我一起去。” 宋甯闻言，点头应了下来。 第386章 他一定是狐狸精变的 当天晚上，宋甯是真的没有阻止杭书珩进屋了，只不过她也没有主动邀请就是了。 可她这边态度松动了，杭书珩却是一头栽进书房里不出来了，也不知道在忙些啥。 宋甯好几次站在东屋的门口往书房的方向张望着，见书房的灯还亮着，好奇他在书房里做什么，但又拉不下脸主动过去请他回屋，这显得她很猴急似的。 来来回回张望了几次后，宋甯暗恼，“哼！爱回不回，我才不稀罕。” 小声嘀咕了两句，转身关上房门，上炕歇着去了。 青霜一直在观察着这两口子的情况，见此情形，很是无奈，她都有些替他们着急。 话说宋甯上炕躺下后，却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宋甯渐渐有了些许睡意，却忽的听到门外传来细微的动静，然后，门悄悄地被推开又合上。 不用看她也知道是谁进来了，这个家里，除了扬扬，便只有杭书珩能够随意进出东屋。此时此刻，孩子早就呼呼大睡了，那么这个时候进来的人，除了杭书珩还能有谁？ 倒不是她不担心有贼人闯入，而是家里有两大护卫守着，可不是随便什么人能够进得来的，并且还是这么无声无息的。 宋甯侧身躺着，闭着眼，嘴角缓缓上扬，听着某人关上门后，蹑手蹑脚地往炕边靠近。越靠近，那熟悉的气息便涌入她的鼻息，让她想继续装睡，都有点难。 随后，是一阵悉悉索索布料摩擦的声音，某人脱了衣爬上炕，掀起被窝钻了进来，伸手便从背后搂住了她柔软的腰肢。 杭书珩原本在书房里看书，这一看便看到了深夜，出来一看，东屋已经熄灯了。 他本着试一试的心态，想看看屋里有没有插上门栓，却没想到，轻轻一推，门便开了。 前几天晚上他可是都有来试探的，想着夜里偷偷溜进去，奈何每晚宋甯都栓了门，他压根就进不去。 可现下，门居然开了，这说明什么？说明媳妇终于肯让他回屋睡了哇！他终于不用再独守空房了。 于是，他蹑手蹑脚地进屋，脱衣服上炕，终于又可以搂着媳妇美美地睡一觉了。 只不过当他搂住了炕上这个看似睡着的人时，他便知她在装睡了。 杭书珩嘴角微微勾了勾，顿时便起了坏心思，手开始不老实起来了，探进她的里衣之中，修长的手指缓缓描绘着她的曲线。 同时，嘴上也不老实，埋在她的后颈拱来拱去，时不时呼出温热的气息，感受着怀里的人越发紧绷的身体，一声轻笑便从口中溢出。 听到这一声轻笑，宋甯便知道自己的伪装早就被他看穿了，还被他白白占了那么多便宜，顿时又羞又恼，嚯地一个翻身，对着他就是又捶又打。 “狗男人，死男人，滚开。” “夫人莫气，是为夫的错。”杭书珩心情愉悦地笑了两声，搂着她顺势翻了个身，形成了她在上他在下的姿势。 宋甯认为这个姿势有些羞人，挣扎要下去，却被他牢牢地禁锢在他的身上，“你干嘛，放开我。” “这阵子惹夫人不快了，夫人惩罚我吧！”杭书珩的手紧了紧，让她的身躯与他更加的贴合，在昏暗的光线中，用充满魅惑的嗓音说道：“今晚，为夫任你处置，如何？” 他说着，拉着她的手移至他衣服的扣子上，蛊惑着她。 宋甯的心跳得老快，快得就要蹦出胸膛了，她是既羞又恼，同时又有些跃跃欲试。 她觉得他一定是只狐狸精变的，是只专门蛊惑人心的狐狸精，专门来蛊惑她。 鬼使神差地，她就这样在他的引领下，将他衣服上的扣子，一颗一颗地解开…… 起初，她就像个初上沙场上的女将军一般，驰骋疆场，但到底经验不足，很快便败下阵来。 敌方诱敌深入，然后一个翻身，反客为主，攻城掠地，将女将军打得节节败退，最终丢盔弃甲…… 第二天，杭家院子上空的这一片天，晴了。 宋甯从屋里出来，对上青霜那暧昧的眼神，自觉难为情极了，脸烧得慌。 他们俩昨天夜里折腾的动静可不小，有好几次，她都抑制不住地长吟，一定是被听到了。 她不禁狠狠地瞪了某个罪魁祸首一眼，狗男人，都怪他，要不是他总使坏，她何至于变得这么不矜持。 接下来的几天里，杭书珩都在家里待着，每天都抽空教孩子们读半个时辰的书。 扬扬且不说了，小家伙原本就认识不少简单的字眼，这阵子学习下来，认识得更多，有时他甚至还当起小夫子，去纠正另外两个大的写错的字。 而木墩和陈小宝如今也同样识得了不少大字，写得也开始有点模样了，这样的效果，杭书珩还是比较满意的。 转眼就到了赏菊宴这天，杭书珩两口子一大早便出了门，去聚宝阁与周霆兄妹俩汇合。 赏菊宴，不但各书院的学子会来，县城里的各家闺秀也有不少姑娘家都来了。 像这种能有机会出风头，能刷优越感的事情，又怎会少的了曹千语呢，她只要一来，她最忠实的爱慕者梅耀笙自然是如影随形的。 不得不说，冤家路窄这个词的来源，不是没有根据的，这不，宋甯与周茹刚到场地入口，便碰见了梅耀笙与曹千语这一行人。 第387章 撞晦气了呗 “你、你说谁晦气？”梅耀笙愣了一下，随后便气急败坏地质问。 周茹两手一摊，“谁对号入座就是谁咯！” 梅耀笙顿时哑口无言了，他无法反驳，若反驳，便证明了他也承认自己晦气，可明明知道对方暗喻的是自己，若是不反驳，他又有些气不过。 最终，憋了好半晌，才憋出了一句，“没教养。” “就你有教养，你有教养你天天追着女人后面跑。”周茹说着，意有所指地扫了曹千语一眼，嘴角扬起一抹不屑的笑意。 “我、我……”梅耀笙难得脸红，偷偷瞥了曹千语一眼，“我对曹小姐，那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曹千语知道周茹在暗讽她，此时脸色已经很难看，又听梅耀笙这么一说，就相当于当众向她表明心迹了。 她不想听到他再说出什么不合时宜的话，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率先进了菊园。 “曹、曹小姐，你听我解释。” 梅耀笙本想追上去，却被曹千语身边的婢女给拦下，冲着他便是一顿劈头盖脸地骂，“你算个什么东西？我家小姐也是你能肖想的？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她说完，便快步地追上了自家小姐。 梅耀笙就这么被一个婢女当众羞辱，只觉得脸面全无，看着那婢女远去的背影，脸色青红交加。 周茹阴阳怪气的声音从旁边传了过来，“啧啧啧！梅少爷，你天天这么跟在人家身后献殷勤，结果倒好，人家可瞧不上你呢！” 梅耀笙怒指着她们，每次遇到她们就没什么好事，偏生她们一个比一个伶牙俐齿，他说又说不过，最后只能恶狠狠地瞪了她们一眼，转身追曹千语去了。 他这一走，方才等在一旁观望的另一行人便走了过来，宋甯和周茹都能认出来，这几人也是鸿远书院的学生，是当初在枫林山上与梅耀笙一起的那几个人。 几人倒还算有礼，在经过她们身边时，停下来作揖，然后才往菊园里去。 “这几个人看起来还算知礼，就是不知道为啥脑子不清楚，要与梅耀笙那种败类混在一起。” 周茹的声音不小，被还没走远的几人完完全全地听了去，几人齐齐汗颜，无语至极。 这姑娘说话还当真是不避讳啊！ 只不过，他们今日可不是与梅耀笙同行的，他们出发在前，却不想刚到这里，就和梅耀笙等人碰面了，也难怪那姑娘会误会。 杭书珩和周霆过来的时候，见她们还在外面，“你们不是早就过来了吗？怎么还在外面？” 周茹双臂环胸，撇嘴道：“出门没看黄历，撞晦气了呗！” 两人一听这话，瞬间便明白什么意思了，互视了一眼，眼中双双闪过戾气。 “没事吧？”杭书珩走到宋甯身侧问道。 宋甯微笑着摇摇头，“没事，有茹妹妹一个人，就足够把他们怼得哑口无言了。” “那是。”周茹被夸赞，傲娇地扬起了下巴，她若是长了尾巴，只怕这时候也得翘到天上去了。 “没事就好。”周霆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随后道：“还是先进去吧！” 几人刚进到菊园，顿时便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就连一心追在曹千语身后解释的梅耀笙，也注意到了他们这两对男女。 杭书珩夫妇他是知道的，他们俩站在一起也不奇怪。 那聚宝阁的少东家和那个伶牙俐齿的女子他也知道，只是他们俩站在一起，就让他看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了，难不成那个女子是聚宝阁少东家的什么人？ 这样一想，就想得通了，难怪她会如此嚣张跋扈，原来是背靠着聚宝阁这一座大山。 与此同时，他不禁觉得心里憋屈，聚宝阁也是他得罪不起的，他原本还想着日后再见到那女子，他一定得找回场子，可眼下看来，只怕是找不回了。 他身旁的曹千语也同样注意到了刚入园的四人，更确切地说，她所注意的，只有杭书珩与周霆这两个男人，至于宋甯和周茹，她是不屑去注意的。 在周霆放出消息举办赏菊宴的时候，她爹就找她谈过话，让她找机会接近周霆，若能入得了这位聚宝阁少东家的眼，那日后便不愁没好日子过了。 曹千语一开始，是不太乐意的，她向来瞧不起商户之家，哪怕家底再厚，也改变不了商户之家这个事实。 曹院长在知道她有这样的想法后，痛斥她目光短浅。他这个闺女也不知是随了谁，眼高于顶，谁都瞧不上，叫他好生头疼。 他当初倒是看好杭书珩，想选杭书珩为乘龙快婿，可人家宁愿退学也要拒绝呀！为了这事，他老脸丢尽，一直耿耿于怀，对这个学生怀恨在心。 到底是自己亲闺女，如今有了更好的选择，他当然要想办法为闺女谋划，可这闺女却仍是一副眼高于顶的模样，他无奈，只能与她细细分析了起来。 周府虽然是商户之家，但那少东家却已经是个秀才，如今更是在京城有名的书院里求学，假以时日若是中了举人，以周府的财力，运作运作，能在地方上混个一官半职并不难。 若是她能嫁给周霆，日后吃喝不愁不说，还能当个官太太，岂不美哉。 曹千语心思回转，自那日她爹给她分析过后，她想了许久，认为，她爹说的，确实很有道理。 她将目光转向周茹，看着她身上穿的布料，头上佩戴的头饰，皆是上品，是她需要攒许久的月银才能够买的起的。 怎么会有人生来就如此好命，那周茹，明明出生不如她，可命却比她好上不知道多少倍，想到此，她便嫉妒得发狂。 可转念一想，她若是能嫁给周霆的话，那周茹穿的、戴的、用的，所有的，日后都会成为她的。 这样一想，她心里便好受了许多，饱含深意的目光顿时便又移到了周霆身上。 第388章 哟！这是谁家养的下人 曹千语仔细打量起了周霆，才发现，他生得也是很好看的，气宇轩昂，温润如玉。 虽然和杭书珩相比，稍差了点，但杭书珩再怎么好看，他也是个有妇之夫，况且，他还只是个童生而已，周霆却已经是秀才了。 这两个男人放在一起，一个是寒门出身以及有家室的童生，一个是富户家未娶妻的秀才公子，就是再傻的人，也知道该选谁了。 曹千语挑剔地眼神丝毫不加掩饰地在杭书珩与周霆之间来回打量，仿佛是在菜市场挑菜一般，比较哪一棵更好更新鲜。 对于她这过于直白的打量，两人并非没有察觉，只不过杭书珩能够做到全然无所谓，周霆却是恶心得快吐了。 “周霆兄弟，看起来，你已经成为猎物了。”杭书珩用仅限于他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打趣道。 周霆闻言，给了他一拐子，低声道：“你不也一样。” “非也非也。”杭书珩低低地笑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她不过是拿我来与你作对比罢了，这一对比起来，你简直就是块大肥肉，就算是傻子，他也知道选肥肉啊！” “你、你快别说了，我恶心。”周霆越想越觉得生理不适，他此刻都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身上已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要不是今日有计划，他真想立马让人将这患有自恋妄想症的女人轰出去。 认不清自身的价值，还敢这样挑三拣四，她还真当自己是个公主呢？当这里是她的选婿现场呢？ 周霆努力忽视掉那点不适，走入场地，朝大家拱手道：“诸位今日能赏脸来参加赏菊宴，是在下的荣幸，在下已吩咐人备好酒水点心，还望诸位随意。” 简单的开场白说完后，周霆让大家随意，便借口去后厨把把关，然后暂时开溜了。 赏菊宴，顾名思义，那便是观赏菊花了。 菊园里的菊花品种颇多，争奇斗艳，每一种品种都能得到不少人的青睐。 有不少喜欢丹青的人，都是有备而来的，这一看到好看的菊花，便迫不及待地摆出画具，想要将之描绘下来。 一些没有准备的人见了，也开始技痒，向菊园里的人打听过，得知菊园可提供画具时，便向菊园借了画具，各自找地方作画去了。 不多时，菊园里已经随处可见作画之人。 除了作画的人，也有不少读书人三五成群地聚到一起，以菊为主题，开始吟诗作对。 杭书珩路过一个凉亭时，避免不了被人邀请去小酌几杯，吟诗一首。 “杭兄，自你离开书院后，咱们也没机会聚在一块，今日难得相遇，不如一块小酌几杯？” 喊住杭书珩的，是昔日的同窗李成安，他身边还有另外几名同窗，从前与杭书珩的交情不怎么深。 若是那几个人的邀请，杭书珩肯定搞婉拒，但李成安的话，杭书珩还是愿意给个面子的。 从前在书院里，李成安和杭书珩还算合得来，况且，从记忆中能知道，这人相对于其他几位同窗来说，三观还是比较正的。 杭书珩几乎没怎么迟疑，便进了凉亭，与几人叙旧。 而许多女子来到菊园，是真正为观赏菊花而来，菊园里随处都是菊花，无论走到哪个角落，都能够观赏得到。 有真正来赏花的人，自然也会有一些目的不纯的人，有少数的姑娘家，是为了想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在这次赏菊宴上寻到一个满意的夫婿人选。 譬如曹千语，她今日到来，赏花是其次，最主要的目的是为了接近周霆，让他对自己产生好感。 只是，她身边总有个梅耀笙像只苍蝇般在围绕着，叫她一时竟不太好脱身，但凡她挪个脚步他便紧紧的跟上来，怎么赶也赶不走。 然而，盯上周霆的，并不止曹千语一人。此时，正有几个小姑娘凑到一块，谈论起周霆。 一人略带娇羞地说道：“那周府的大公子真是一表人才啊！” 另一人接话，“听说还是个秀才呢！他可真厉害。” “也不知道周公子说亲了没有，要是有幸能入得了周公子的眼，我做梦都能笑醒。”先前头一个说话的姑娘捂着发热的花痴脸，开始畅想了起来。 就在几个姑娘家讨论得热火朝天的时候，一个令人不喜的声音便插了进来。 “哼！区区商女，有什么资格肖想秀才公子，真是痴心妄想。” 姑娘们一回头，便瞧见一对傲慢的主仆就在她们不远处，显然是将她们方才讨论的事情全听了去。 方才说话的，是那个丫鬟。 几个姑娘面面相觑，她们也认识这对主仆，不就是那鸿远书院的曹小姐和她的婢女吗？ 果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下人，同样傲慢得很。 商户人家与读书人家，向来都是不怎么对付的，姑娘们更是看不惯这种读书人家里出来的女子。 自命清高的样子，仿佛所有人都该被她踩在脚底下，就连一个小小的婢女，也能如此嚣张。 姑娘们的出身即便是最末等的商户之家，但那也是家中的掌上明珠，哪能受得了这样的气，纷纷开始挤兑了起来。 “哟！这是谁家养的下人呢？这么不懂礼数，管闲事管到别人身上来了，你如此无礼，你家主子知道吗？或者说，是你家主子授意的？” “就是，还是什么书院院长家的小姐丫鬟呢！我看啊！比我们这些商女还不懂礼数，呸，真是给读书人家丢脸。” 县城里，几乎大多数认识曹千语的姑娘家，都看不惯她，不乐意与她结交，只有她自己看不清楚情势，一直觉得自己高人一等，不屑与那些姑娘为伍。 听到姑娘们一阵轮番挤兑，曹千语主仆俩气得不行，可她自认为高高在上，自然是不愿自降身份出面与那些商女争辩个高低的。 她不出面争辩，却又不想就这么走掉，那显得她好像是怕了她们一般。 于是，婢女小柔便只能替自家小姐出面，“你们说谁不懂礼数呢？” 第389章 也不知道你稀罕个什么劲 “说的就是你们，下人不懂礼数，主子也不懂礼数。” 几个姑娘可没给她们留脸面，直截了当地指明。 “你、你们……”小柔气急，连忙回头看了眼自家小姐，可见也是被气得不轻，她顿时恼羞成怒，冲过去，扬起手就要打离她最近的一位姑娘，“贱人……”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顿时叫在场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 数息后，小柔捂着脸看着对方，一脸的不可思议。 “小小贱婢，也敢来教训本小姐。”那姑娘指着小柔言语讽刺地说道：“既然你家主子没教你规矩，本小姐不介意教教。” 话落，照着她的另一边脸颊又甩了一个耳光。 这一下，曹千语也沉不住气了，对方打了她的丫鬟，就等于是在打她的脸，还明嘲暗讽她们主仆不懂规矩。 “你，你别太过分了。” “我过分，你的下人要对我动手，我反击回去就是过分了？”那姑娘嘲讽道：“纵容下人对我动手，你倒是无辜得很。” “我、我没有。”曹千语矢口否认。 “你的下人对我动手，你却在那里无动于衷，不是纵容是什么？”姑娘吭哧一声，继续嘲讽，“真是什么样子主子，养出什么样的狗。” 曹千语向来不屑与这些商户子女接触，平日里接触得少，几乎没怎么产生过矛盾，更别说受了此等羞辱。 面对对方几人讥笑的表情以及不善的目光，她一时反驳不来，咬着下唇，一副受了极大委屈的模样。 梅耀笙找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这样一番场景。丫鬟小柔捂着脸哭，曹千语站在一旁不知所措，放在他眼里，就是那几个姑娘合起伙来欺负他的女神了。 “曹小姐，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他心疼坏了，不分青红皂白就对那几个姑娘质问道：“你们干了什么？凭什么欺负曹小姐。” 曹千语见有人来替她出头了，她便只需要装可怜就好。 只是梅耀笙心疼她，那些姑娘可不惯着她。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们欺负你的曹小姐了？” “人都打了，你们还狡辩。”梅耀笙指着小柔说道，这下证据确凿了吧？ “一个不懂规矩的贱婢而已，本小姐那是替她主子教她规矩。”方才打人的那姑娘冷笑道：“再说了，这儿有你什么事啊？这事跟你有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梅耀笙顿了一下，偷偷留意了一下曹千语的神色，然后继续说：“曹小姐的事就是我的事，你们敢欺负她，就是和我过不去。” “哎哟！你跟曹小姐是什么关系啊？不分青红皂白就这么维护她。” 梅耀笙总是追着曹千语的屁股后面跑，他这个人向来又不知道低调，因此知道这事的人可不少。 那几个姑娘自然也是知道的，对于他的眼光，实在是不敢恭维。 没等梅耀笙说什么，那姑娘又继续说道：“姓梅的，你这么献殷勤，人家有领你的情吗？” 梅耀笙闻言，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有人对他说曹千语不领他的情了。 于是他又偷偷看了曹千语一眼，只见她脸色难看至极，仿佛受尽羞辱一般，抬头说道：“李小姐，你何必要这样折辱人。” 梅耀笙见他的女神如此委屈，便什么都忘了，连忙朝那姑娘怼回去：“我乐意，要你管？” 说完还不忘了表忠心，转头对曹千语说道：“曹小姐，你放心，有我在，绝对不会让她们欺负你。” “啧啧啧，姓梅的，你也就那点出息。” 那位姓李的姑娘是李氏布庄的千金，生在商户人家的子女似乎天生就是嘴皮子好。 只听她啧啧几声，继续补刀，“一个大老爷们，成天就像只跟屁虫似的，跟在女人的屁股后面跑，丢不丢人啊？” “你说你要是殷勤没处献，你就是去给县令千金献殷勤，再者给县丞大人或是县衙里哪位大人家的千金献殷勤，也好过给这位曹小姐献殷勤啊，一个穷秀才家的闺女，也不知道你稀罕个什么劲。” 说完最后一句话。李小姐便不打算与他们继续纠缠，领着几个小姐妹便一块逛去别处了。 而那一番话，在曹千语看来，那便是对她的极致羞辱，也是她此生受过最大的羞辱。 想到对方不过是最末等的商户出身，她们有什么资格这样贬低她，她咽不下这口气。 “曹小姐，你别理她们说的那些话……” “闭嘴。”不等梅耀笙说完话，曹千语便面容阴沉地怒吼一声打断他。 全都是因为他，她今日才会受此大辱，想到这里，她扬起手便毫不留情的甩了梅耀笙一个耳光，然后快速地往反方向走了。 小柔捂着脸，哭丧着跟在她后面。直到两人走到一个凉亭里时，曹小姐停住，转过来便冲着小柔怒斥，“没用的东西，净给我丢人。” “对不起小姐，我错了，你别生气。”小柔可怜巴巴地说道。 如此冲动行事，占不到便宜也就算了，还反被对方羞辱一番，连带着她这个主子也被人羞辱，她如何能不气。 另一边，那几个姑娘拐了个弯，便与宋甯周茹两人遇上，看那情形，两人似乎在那停留好一会儿了。 两方人互相见礼后，周茹好整以暇地打量着前面的几个姑娘，又或者说，她主要打量的是那位李小姐。 方才她们从另一边逛过来，瞧见这边有热闹，便停住脚步看起热闹来，这一看，便对李小姐那伶俐的嘴皮子佩服不已。 “李小姐威武啊！”周茹朝她竖起了大拇指。 李小姐有些不好意思，“周小姐，刚才的事被你们看见了？实在是，让你们见笑了。” “不会不会。”周茹挥了挥手掌说道：“我觉得李小姐说的那些话非常有道理。” 第390章 敢不敢进去探探 周霆躲了半刻清闲，便打算出来了，毕竟他是这场赏菊宴的主办人，总不能一直不露面。 只是，才现身，便时不时地有姑娘家刻意出现在他面前，甚至有一些胆子大的，还假装被绊脚，往他的方向倒去，若不是他身手灵活，只怕就得不干净了。 曹千语自然不会去做这种小动作，她就是想接近周霆，也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在周霆落单的时候，曹千语便示意小柔去将他请过来，她才不会像那些不要脸的女人一样，往人身上扑。 周霆刚打发走一个刻意与他偶遇的姑娘，转身便又被一个脸上戴着面巾的丫鬟拦下。 “周公子，我家小姐有请，还请公子赏脸，到凉亭里喝杯茶水。”小柔之前被打的脸颊仍有些红，不得不用面巾遮丑。 周霆自然知道她是怎么一回事，确切地说，这个菊园里各处发生点什么事情，他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抱歉，在下不认识你家小姐。”他婉拒，转身就要走。 反正他常年在京城求学，鲜少会待在屏阳县，他不认识这县城里的各家公子小姐也不奇怪。 小柔见他要走，连忙又出声解释道：“我家小姐是鸿远书院曹院长家的千金。” “抱歉，不认识，借过。”周霆面无表情地说完，便直接走了。 小柔看着他走远的背影，又急又恼，小姐吩咐她的事情，她又没办好，又得惹小姐不高兴了。 果然，等她回到凉亭里与曹千语说明情况时，曹千语便不悦地开始斥责，“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叫你请个人都请不来，啥事也办不好，净会给我丢人。” 小柔被说得不敢吱声，低着头任她数落。 曹千语数落了一阵后，觉得或许是因为不是她亲自出马，周公子才会这样，毕竟他似乎对谁都一样。 或许，她应该亲自出马，在他面前露个脸，这样他才能够注意到她，她才能更进一步地引起他的注意。 这样想着，她便起身朝着周霆离开的方向走去了。 周霆本就在菊园就随意走走逛逛，可忽然的，他就发现他每逛到一个地方，似乎都能偶遇曹千语。 他不动声色，装作没注意到她，继续自己逛自己的，往菊园的人工湖走去。 此时已是深秋，靠近湖边总会有些凉意，周霆慢悠悠地往拱桥上走去，走到湖中央处便停下了脚步，站在桥上像是在欣赏着什么美景。 良久后，他听到动静转身，便瞧见曹千语已经走上了桥。 曹千语见他终于注意到她了，心中暗喜，她就知道，只要她亲自出马，一定能引起他的注意。 只不过，她表面上却仍是一副清冷的模样，走到他面前时，是拱桥的最高处，像一个缓坡一般。 她脚步顿了顿，等着他先向她见礼，却没想到，他最开始看了她一眼后，便移开了视线，转身与她擦肩而过，似乎还有意避嫌般，往桥边上挪了挪，避免与她发生肢体上的碰撞。 曹千语面色有一瞬间的难堪，可要让她主动与男子搭讪，她却拉不下脸来，只能看着他下桥的背影暗暗咬牙。 “小姐，怎么办呀？”小柔有些发愁，她家小姐都这么主动了，那周公子居然如此不上道。 曹千语转头狠狠地瞪了小柔一眼，她怎么知道要怎么办。 今日从一出门，就一直诸事不顺，曹千语此刻也没什么赏花赏湖的心思了，转身下了拱桥。 百无聊赖地在菊园里乱逛时，听见菊园里的下人讨论着什么珍稀品种，就在假山里面，只是东家不让人去看，也不知道长啥样。 曹千语听了一耳朵，便朝假山的方向走去，她倒是挺好奇还有什么珍稀的品种是不让看的。 到了假山前，便瞧见入口处贴了张告示，假山内培育着珍奇绿植，要不对外开放，旁人未经允许，不得擅自进入假山，否则若发生意外，当自行负责。 曹千语主仆俩看着告示上的警告，止步于此，同时心里又特别好奇里面究竟有什么稀奇的东西，很想进去一探究竟。 “小姐，怎么办？咱们还要进去吗？”小柔怯怯地问。 曹千语没说什么，但她的目光却紧紧盯着假山的入口，有些跃跃欲试。 这里越是不让进，就说明里面越可能存在猫腻，未知的事物总是更能激发人的好奇心与探索欲望。 两人在此徘徊不定，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探探险的时候，阴魂不散的梅耀笙又找来了。 “曹小姐，原来你在这呀！”他腆着脸，露出讨好的笑意走了过来。 曹千语见到他便没好脸，刚想转身走，可才一转身，她便停下了。 眼里闪过一抹算计，她回过头来，脸上难得带上了一抹笑意，“梅耀笙，听说这座假山里培育着珍稀品种的花草，你敢不敢进去探探？” 心目中的女神难得对自己和颜悦色，梅耀笙瞬间便乐得找不着北了，立马拍着胸脯保证道：“那有何不敢的，一座小小的假山，本少爷还不放在眼里。” “可是，这里贴了告示不让进呢！”曹千语示意他看向那张告示。 她这也算是有言在先了，倘若他敢进去，没事最好，等他安全出来，这样她也就敢进去了，可若是出点什么事，也怪不到她身上来，毕竟她可是提醒过他了。 梅耀笙往那张告示上扫了一眼，并未将警告放在心上，“这不过是这里的东家不希望有人进去毁坏了珍稀花草罢了，咱们进去看看，只要小心点，别毁坏里面的花草就行了。” “要进你先进，你进去看看，再出来和我说说里面都有什么。”曹千语向后退了一步，意思很明显，就是要让梅耀笙先进去探探路。 姑娘家胆子小，可以理解，梅耀笙觉得这是一个表现的机会，打着包票说道：“曹小姐，那你在外等着，我先进去看看，若是里面没什么危险，你再进去。” 第391章 人不见了 曹千语点头后，梅耀笙便无视告示，大摇大摆地进了假山。 梅耀笙刚走进假山，便有两名菊园的下人从这里经过，看见曹千语主仆俩在假山的入口处鬼鬼祟祟，就停下来问，“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曹千语自然是不屑与卑贱的下人说话的，看都不看对方一眼，傲慢地转过身去。 小柔敷衍地答了一句，“没做什么，我们只是刚好路过。” 那两名下人狐疑地看着她们，明显不信她们说的话，但又没证据证明对方撒谎。 于是，临走之前，两名下人还是好意地提醒她们不要进假山，还特意告知她们观看告示，在得到她们的回应后，两名下人这才匆匆走了。 曹千语看着两名下人走远的背影，在心底冷笑一声，不让她进，她就非要进，他倒是要看看里面的东西到底有多稀奇。 主仆俩在假山外面等了约莫一刻钟，梅耀笙才从里面出来。 “梅耀笙，怎么样？里面都有什么？”曹千语问。 梅耀笙一脸激动的笑意，眼中满是惊艳之色，“美，实在是太美了，曹小姐，你亲自进去看看吧！假山深处确实有很多珍稀品种，都是我没见过的，实在是太美了。” 曹千语听他这么一说，便开始蠢蠢欲动了，“那里面，没有什么危险吧？” “你放心吧！曹小姐，里面一点危险也没有。”梅耀笙拍了拍胸脯，接着说道：“我走在前面，你跟着我，我带你进去看看。” “好！”曹千语最终还是敌不过好奇心，点头答应了，她转头吩咐小柔在外头守着，千万不能让人发现他们擅自进入假山了。 小柔原本还想跟着一块进去，可没想到小姐会让她在外头守着，刚迈出的脚步，默默地收了回来。 只是，看着曹千语跟着梅耀笙进入假山的背影，这孤男寡女的，真的好吗？ 可她家小姐向来任性，她是万万不敢与她家小姐说这些的，反正说了小姐也不会听，惹恼了小姐，回头她还得挨罚。 远处，一处隐蔽的花丛中，悄无声息地出现了两个身影，不是杭书珩与周霆又是谁？ 看到曹千语和梅耀笙进了假山，两人对视一眼，露出了一抹得逞的笑意。 那两人进去，一时半会怕是出不来了，他们就在外头等着看戏就是了。 假山里，机关重重不说，最重要的是，那里面的花草，单放能独美，全放在一起，那便是极致魅惑。 它们所散发出来的气味混合在一起，若吸入太多，会使人致幻，届时会发生什么事情，可就不好说了。 “书珩兄，时候还早，不如咱们回去喝两杯。” “好啊！走。” 两人悄无声息地来，悄无声息地离开，这一切，守在假山外的小柔丝毫没有察觉。 她在外头守了一刻钟，往入口里张望，不见人出来，于是她又多等了一刻钟，进入假山的人仍是没有出来。 小柔不禁有些急了，在假山外来回走动，时不时张望一下，希望她家小姐可不要有啥事才好。 一想到她家小姐与梅耀在一起单独相处那么久还未出来，那梅耀笙本来就图谋不轨，她真担心万一他兽性大发，在里面欺负了她家小姐可怎么是好。 焦急万分地等着，半个时辰过去了，小柔再也等不下去，她环顾四周，见四下无人，自己给自己壮了壮胆，抬脚便从假山入口走了进去。 可奇怪的是，她进了假山里转了一圈出来，却不见曹千语与梅耀笙的身影。 此时的小柔已经急得快要哭了，若是小姐真出了什么事，她这个做下人的，回去了老爷也不会放过她的。 她不甘心地又再一次进去，还是如同之前一样，里面连个人影也没有，哪怕她喊了，也没有得到一丝回应。 连续找了几圈过后，确定这座假山只有这一个出入口，可她进去却如何都找不到人。 走投无路之下，她也顾不上那么多了，索性去找菊园的人求助，希望菊园能出面，帮忙找到她家小姐，无论如何，先找到小姐再说。 “来人啊，有没有人啊？” 此时临近晌午，许多人逛累了，都回到前院去吃些东西填肚子，这原本人就不多的后花园，此时就更没什么人了。 小柔在假山附近喊了好一会儿，才有菊园的下人从这里经过，上前来询问。 “这位姑娘，你有什么事吗？” “我家小姐不见了，请你们帮我找一找。”小柔见到有人来了，瞬间充满了希望。 那名下人闻言一惊，问道：“请问你家小姐是哪个府上的小姐？她是在哪里失踪的？” “在、在假山，她进了假山后，就没再出来，已经快一个时辰了。” “什么？有人进了假山？”那名下人惊得不由得拔高了音量，怒问道：“谁允许你们擅自进入假山的？没看到入口处贴了告示吗？” “对、对不起，我家小姐只是好奇，想着进去看一眼就出来的，可快一个时辰了，她都没出来，请你们帮忙找找人吧！”小柔跟着曹千语傲慢惯了，还从未如此低声下气地求人过。 可眼下这种情况，她也不得不求人帮助了，若是她家小姐找不回来，她的小命估计也就不保了，这就是身为奴籍下人的悲哀，生死都掌握在主人手中。 “在这等着吧！这事我也做不了主，我得去请示东家。”下人黑着脸说完，便撇下小柔，匆匆离去了。 杭书珩与周霆两人正在前院与一众学子谈古论今，交流学习，忽然便有菊园的下人前来，说东家邀请诸位移步后花园假山处。 其他人不明所以，但既然这园林的主人家有请，众人便只好跟上。 杭书珩与周霆对视一眼，会心一笑，抬脚跟在人群后面。 不多时，一群人便到达了后花园，远远地便看见前方假山的入口处站着一位翩翩公子。 白衣胜雪，长身玉立。 第392章 潭州府第一美男 白衣男子缓缓转身，面对着众人，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朝众人拱手道：“辛苦诸位走这一趟了，实在是有件棘手的事情，不得不请诸位过来为谢某做个见证。” 风度翩翩，彬彬有礼，这男人往那里一站，顿时便吸引了绝大部分姑娘家的目光，就连宋甯都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实在是，这男人实在是生的太好看了，而且身上的那股气质，给人很舒适的一种感觉。 但她看向那人的目光，与旁的姑娘家投去的目光不一样，那些姑娘的目光中带着钦慕，泛着花痴，而她，只是纯纯的欣赏。 就因为她多看了一眼，便能感受到身侧的男人投过来幽怨的目光，她男人吃醋了。 她有些无语地瞥了杭书珩一眼，暗骂他幼稚。 当然，别说女子看着那男子看得移不开眼，就是一群大老爷们看了，都觉得赏心悦目，自惭形秽。 就在众人还在疑惑此男子的身份时，周霆便站了出来，主动为众人引见。 “诸位，这位便是菊园的东家，谢玉溪谢公子。” 众人哗然，谢玉溪啊！那可是被誉为潭州府第一美男的人，没想到他们今日竟然有幸见到本人，更没想到他竟然还是这座园林的东家。 众人回过神来，纷纷见礼，谢玉溪一一回礼，从始至终脸上都挂着淡淡的笑意。 随后，周霆便出声替众人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不知谢公子有什么棘手的事情，需要大伙为你见证？” 有一人出声，便开始接二连三地有人开口。 “是啊，谢公子，你有什么需要大伙帮忙的，大伙定然不会推辞。” 谢玉溪稍微加深了一下笑意，缓缓说道：“谢某平日里没有什么特别的爱好，唯独爱养花，这座假山的深处，是谢某用于培育珍稀品种的地方。” 他说着，示意众人看向入口处的告示，“谢某最近培育出不少新品种，本打算待这里面的植株适应几日，再放出来面世，为避免有不知情者闯入造成不必要的麻烦，谢某在里面设了机关，并特意在这入口处张贴了禁入告示，诸位请看，就是这个。” 众人纷纷靠近去看告示上的内容，一目了然，意思就是不让人进，若执意要进，出了什么事后果自负。 “谢公子，难不成是有人无视告示，擅自进去了？”有人问道。 谢玉溪朝他们温和地点了点头，“正是，这位姑娘说，她家小姐与一位公子一同进去许久，却一直没出来，我想，这么久不曾出来，应当是误触了机关，被困住了。” 话音刚落，他身边的两名下人便朝他福了福身，“之前奴婢们从此处经过，见到这位姑娘和她家小姐在此逗留张望，奴婢们生怕她们误闯假山，还特意提醒过她们，没想到她们竟然不听劝告。” 小柔在听到里面有机关的时候，双腿便软了，现在又听说她小姐有可能误触了机关被困住，她再也撑不住，膝盖一软便跪了下去，朝谢玉溪猛地磕头，“这位东家，求求你，无论如何，救救我家小姐吧！” “这位姑娘大可放心，假山里的机关，只会使人迷失方向，并不会伤人性命。” 没等谢玉溪继续往下说，一众姑娘家便开始语言攻击小柔，“你家小姐是曹小姐吧？这么大一张告示，她进假山的时候难道没看见吗？她是瞎了不成，就算她是瞎了，难道还聋了不成？不把别人的警告当一回事，活该她被困住出不来？” “还有啊！曹小姐一个未成亲的姑娘，为啥要和男子单独进入假山啊？这孤男寡女的，谁知道他们在里面都做了什么。” “瞧你这话说的，别说未成亲的姑娘了，就是成了亲的女子，那也不能和外男独处啊！这要是传出去，还不得被唾沫星子淹死啊！” 一波接一波的诛心之论，听得小柔胆战心惊，完了，她家小姐的名声，彻底毁了。 眼下，她只能在心里不断地祈求着她家小姐和姓梅的在假山里面可别真做出什么事才好，一想到小姐有可能出的事情，她整个人都控制不住地瑟瑟发起抖来。 眼见众人越说越难听，谢玉溪只能出声打断了众人的议论，“此事关乎女子名声，诸位还是暂且莫要轻易下结论为好。” 众人还是很给面子的，顿时都静了下来，小柔见状，也不禁朝谢玉溪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 谢玉溪接着说道：“劳烦诸位过来，是希望诸位能够派出代表作为见证人，跟随谢某一同进去解救里头的人，至于那两位在里面会发生什么，这些都与我菊园无关，一切后果将由他们自负。” 他话音刚落，便开始有人出声附和，踊跃报名参与。 “这好说，谢公子，在下愿同你一起进去。” “咱们这么多人都在这看着呢！是他们无视告示在先，擅入假山在后，就算出了啥事，也赖不到旁人身上。” “况且，谢公子在假山里培育珍稀品种，他们这一进去，若是毁了花草，他们还得赔。” 谢玉溪谦卑地朝众人作揖，“多谢，那么，诸位便随谢某一同进去看看吧！” 除了一些青年男子自愿参与，也有不少姑娘家出于好奇心也想进去看看。 周霆作为今日这场赏菊宴的主办人，自是不能待在外头等着，率先跟在谢玉溪的身后进了假山。 杭书珩转头吩咐宋甯与周茹在外等着，他也跟在人群的最后，一同进了假山。 男男女女，加在一起，得有十几二十人，为防止大伙误触机关，谢玉溪事先强调众人进了假山后，切莫乱踩乱踏，更不用乱摸乱碰。 一行人规规矩矩地跟着谢玉溪，往假山的深处走了去，很快便发现被一堵石墙挡住了去路。 也不知谢玉溪触碰了什么地方，那堵墙便缓缓地变了个方位，面前豁然出现了一条通往更深处的通道。 第393章 伤风败俗 假山外，仍有大部分人在此等候，虽然大伙心里都好奇死了里面的情况，但到底是进去的人实在够多了，总不能就这么几十个人全都挤进去吧！ 周茹凑到宋甯的耳边，有些八卦地低声说：“宋姐姐，你说他们俩在里面待了这么久，不会真发生什么事吧！” 宋甯不发表任何意见，只让她别瞎猜，安心等着就是了，等里面的人出来了，自然就能知道里面是个什么情况。 但周茹却不是个能静下来的，心里有猜测，就老惦记着，伸长着脖子往假山入口张望，同时忍不住吐槽道：“那个曹千语，她平时不是都那么嫌弃梅耀笙吗？怎么会和梅耀笙单独进入假山里面。” 这是她怎么想也想不通的一点，那么嫌弃人家，转过头来，又和人家单独进入僻静之处，这算怎么一回事。 宋甯闻言笑了笑，仍旧没说什么，静静地站在原地等着。 大约过去了一刻钟的时间，假山里面陆陆续续有人出来了，只不过，这些人出来后的神色，与进去的时候反差极大。 姑娘们各自捂着通红的脸，表情一言难尽。男人们则是脸色怪异，表情尴尬及厌恶。 不需要外面等候的人问起，刚出来的人便大咧咧地嚷嚷了出来。 “伤风败俗，真是伤风败俗啊！光天化日之下，居然在里面行苟且之事，太不知廉耻了。” 此话一出，众人瞬间哗然，姑娘们好奇，却又不好意思当众打听，便拉了方才一同进去的姑娘们悄悄地问。 可那都是些未成亲的姑娘，对那种事情本就懵懵懂懂，光是想到在里面看到的画面，就羞得不知道该说啥了。 那些好奇的姑娘问不出什么，只好拉长了耳朵听听那些男子是如何说的。 “嘿，哥们，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们快给大伙说说啊！” “嗨！别提了，我都没脸说啊！太炸裂了。”那哥们摆了摆手，但他到底还是将他们在里面看到的画面给说了出来，“两个人，光溜溜地倒在花丛中，若不是我们进去了，他们还舍不得分开呢！” 众人震惊，那些原本好奇的姑娘们，听完也顿时羞得不知如何是好了。 有人说道：“这曹小姐，平日里总是一副高高在上，高冷玉女的形象，没想到背地里竟然这么会玩。” 另一名男子却仿佛是有些回味地说道：“不过，不得不说，那曹小姐的那一身肌肤可真是白得很呢！我都有点羡慕梅耀笙那哥们了，真是艳福不浅啊！” 有人捅了满嘴污言秽语的男子一下，示意他注意场合，“哥们，快别说了，没瞧见在场还有这么多姑娘家吗？你不害臊，人家还害臊呢！” 那男子反应过来，倒还知道尴尬，自己轻轻拍了一下嘴巴，闭嘴不谈了。 杭书珩与周霆也出来了，紧跟在他们身后出来的，是谢玉溪。 此时的谢玉溪难得敛去了笑意，一张俊美的脸上布满了冰霜，朝众人拱手道：“对不住了诸位，今日菊园恐无法继续招待诸位，还望诸位见谅。” “理解理解，我等这就告辞了，谢公子若是有需要大家伙的地方，可随时派人来请，我等绝不推辞。” 众人都知道，出了这样的事情，菊园肯定是不能招待宾客了，况且，不少人都看见了那辣眼睛的一幕，实在是不好再继续留下。 “多谢谅解，今日之事，还望诸位莫要传扬出去。” 今日之事，指的是什么事，众人都心知肚明，口头上都答应了下来，但等出了菊园的大门，谁又能保得准呢？ 毕竟这么多人都看见了，一个人的口好守，可这么多人，不可能所有人都能守口如瓶，总会有人捅出去的。 杭书珩和周霆走到仍处在震惊之中的宋甯和周茹面前，周茹回过神来，见到他们，也有些尴尬，不敢再问里面的事情的，该听到的不该听到的，她们刚才都已经全听到了。 宋甯倒还算淡定，震惊过后，便也很快恢复了平静。 由于周霆是今日宴请的主办人，需要留下配合处理一些善后的事情，便拜托杭书珩两口子，顺道将周茹送回去。 两口子将周茹送回府后，没有逗留便直接离开了。 在回去的路上，宋甯便一直在想，以曹千语那眼高于顶的个性，怎么可能会委身于梅耀笙那种废物，难不成是梅耀笙强上了她？ 杭书珩见她一直在想事情不说话，便问道：“在想什么呢？” 宋甯将心中的猜测告诉他，谁知他听后却笑了，微微地摇了摇头。 “你笑什么？难道不是被强的？她自愿的？” “都不是。”杭书珩沉默了片刻，接着说：“是花香，假山里面培育的花草散发出来的气味，混合在一起，会使人致幻，然后就那样了……” 宋甯消化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眯着眼睛打量着他，“你是怎么知道的？你怎么知道是那些花有问题？” 杭书珩习惯性地摸了摸鼻梁，也没打算隐瞒她，“这其实本身就是一个局，是周霆针对那两个人而设下的。” “周霆他、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呀？”今日的信息量有些大，宋甯是一波接着一波的震惊。 “也许是那两个人太惹人烦了，还总是惹到了周茹面前，周霆认为，将那两人凑成一对，以后也许该消停消停。”说到一半，他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 “还有一点就是，曹千语好像是盯上周霆了，总是试图引起周霆的注意，想让周霆主动追求他。” 什么？宋甯一脸的一言难尽，她完全可以想象得到周霆的内心是有多恶心了。 这个曹千语，怕不是把自己当成公主了吧！自己看上别人，还想让别人主动追求她，脸可真大。 “可是，假山的事情又是怎么回事？就算是他设的局，他又怎么能保证曹千语和梅耀笙会进入假山，那入口都贴了告示不是吗？” 第394章 阳谋 但凡守规矩的人，一般情况下，看到告示，都不可能会擅自进入假山。 可宋甯忘了，曹千语那是什么守规矩的人吗？或许在那个自以为是的女人的心里，她才是制定规矩的人，别人的规矩她自然是不屑遵守的。 “这其实就是一个阳谋，专门针对那些自以为是的人。” “怎么说？”宋甯很认真地看着杭书珩，等着他的下文，那明亮的双眼，求知欲满满。 杭书珩无奈，为了满足她的求知欲，他只能是给她仔细地分析整件事情。 所谓阳谋，就是明明白白地告诉你，此处有猫腻，不要去，信不信由你。 在假山里面设下了一个局，然后贴出告示告知众人不得擅闯，否则后果自负。 让人刻意在曹千语面前提起假山的神秘，勾起曹千语的好奇心，将她引到假山，再让她看到了那张告示。 曹千语向来任性又傲慢，看到那样的告示，心里肯定是不服气的，叫她乖乖地遵守规矩，岂不是很没面子，她自认为自己是不应该受任何规矩所束缚的。 只不过她想进去，却又担心自己一个女子进去，会遇到什么危险。 因此，在她徘徊不定的时候，让人将梅耀笙给引了过来。 曹千语顺理成章地拿梅耀笙当枪使，让他率先进去探路，只要确保里面是安全的，她才能放心进去。 梅耀笙为了在她面前表现，自然是什么都牛都敢吹的，进去转了一圈出来，告诉她里面不但没有任何危险，里面的花草还特别美。 于是，自以为是的两个人，就这么无视告示进去了，至于误触机关什么的，那都是人为的。 再之后的事情，宋甯便都知道了。 那两人进到假山深处，在花开得最盛的地方待得久了，吸入的花草气味过多，情难自控，便就地做起了少儿不宜的运动。 想到这里，杭书珩不禁又笑了，他在想，那曹千语与梅耀笙做那档子事时，有没有可能是将对象幻想成了周霆。 不知周霆有没有想到这一点，若是想到了，还不得恶心得三天吃不下饭了。 宋甯沉思良久，这些什么阴谋阳谋的，在她看来，实在是太复杂了，没想到被周霆这样一个刚及冠的年轻人玩得炉火纯青。 这一整件事情，但凡曹千语守规矩一点，不要那么自以为是，这个事情都不会成功。 可偏偏，周霆能将人心把握得刚刚好，实在厉害。 很快，宋甯想到了什么，蓦地抬头看杭书珩，“这事你没参与吧？” 杭书珩心虚地摸了摸鼻梁，清了清嗓子，说道：“我就是，提了点意见，其余的，并未插手。” 使用阳谋，便是他所提出来的。 宋甯默了，她就不该问，她的男人，本来就不是什么良善之辈，肚子里其实全都是坏水。 接下来，两人便没有在这件事情上多加讨论了，宋甯撑着额头假寐，一路无话地回到家。 都不需要到第二天，曹千语与梅耀笙的丑事便被传得满城皆知了。 第395章 脱水蔬菜 甭说是周霆这个当事人了，就是宋甯此刻从周茹的口中听到，都觉得无语至极。 一想到那个画面，她就有些忍不住的想笑，“这个曹小姐，她怕不是真的有病吧！” “她绝对有病。”周茹愤愤地说道，当时她并未在场，否则她非将那个不要脸的女人给臭骂一顿不可，“而且还病得不轻。” 宋甯看着她那气鼓鼓的样子，便转移了话题，说了些旁的，“对了，你们年底就要回京城了是吗？” “是呀！每年至少都得回一趟京城。”周茹说完便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不喜欢回京城啊？”宋甯笑问道。 “待在京城哪有这里自在，那边贵人多，规矩也多，稍不留神就要惹祸上身，我最烦这些了。” 每年都要回到那个大宅院里，面对着一群虚伪的人，实在是让人欢喜不起来啊！ 关于京城，宋甯了解的也不多，无法帮她具体分析，“可定好什么时候启程了？” “还早着呢，往年都是十一月中旬走的，今年应该也是这样。”但其实说早也不早了，如今已经九月下旬，一个多月的时间，并不久远。 “等定好日子后，提前和我们说一声，到时候也好去送送你。” “宋姐姐，你就放心吧！我忘了谁我不能忘了你的，到时候你可得给我们多准备些适合路上吃的干粮啊！” 宋甯莞尔一笑，“怎么，你堂堂聚宝阁的大小姐，你缺那点干粮吗？” “自然是不缺的，但外头买的，哪有宋姐姐你准备的好啊？”周茹一把就挽住了宋甯的胳膊摇晃着，“好姐姐，你最好了。” “少跟我耍贫嘴。”宋甯笑着推开她，实在拿她没办法。 她之所以会打听他们什么时候走，也正是为了能提前为他们准备路上用得上的东西的，眼下也没剩多长的时间了，有些比较复杂的东西，倒也可以开始着手准备了。 如今的天气已经逐渐转凉，就是做些什么出来，也耐放了不是。 既然要做些准备，她自然是不会让周茹闲着的，隔天就去了县城，拉着周茹就出门去采买去了。 趁着这个时候的蔬菜还有很多，她们一口气买了不少，周茹看着几乎快要塞满了一车厢的各种蔬菜，疑惑得很。 “宋姐姐，咱们买这么多蔬菜做什么呀？这吃不完不就放坏了？”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宋甯神秘一笑，卖了个关子。 再过一阵子，下了雪，冬天里能吃的蔬菜就没多少了，她现在买菜回去，其实是为了做脱水蔬菜，趁着现在多做一些存放着，到了冬天也就不愁没蔬菜吃了。 就这么忙活了几天，周茹从头到尾都在参与其中，她是没想到，蔬菜居然还可以这样做烘干处理，易于存放不说，以后冬天都不会再发愁天天吃那几样东西了。 “宋姐姐，你是仙女下凡吧？你怎么什么都会呀？”周茹对宋甯的佩服，已经不是用五体投地能够形容的了。 宋甯被她逗得莞尔一笑， 她不是什么仙女下凡，她只是拥有着中华上下五千年的先辈们总结出来的经验罢了。 当天，周茹带了一些蔬菜干回去，依照宋甯教给她的方法，放入水中浸泡过后，那蔬菜干很神奇得就又恢复得和新鲜的没多大的区别了。 吩咐厨房的人晚饭时炒了吃，那口感和新鲜蔬菜几乎没有太大的差距。 周桓与周霆默默吃着那盘寻常又特殊的蔬菜，对视一眼，陷入了沉思。 周茹在浸泡蔬菜时，为了与他们分享这份喜悦，她是亲自端了盆来到他们面前，当着他们的面操作的。 一问才知道，这便是她们这几天在忙活的事情，得出来的满意成果。 沉思良久后，周桓蓦地问道：“茹儿，这些蔬菜干，你那儿还有多少？” “还有一些，还够炒这样的一盘。”周茹指了指他们正在吃的那盘蔬菜，“不过，宋姐姐那里还有很多呢！咱们想吃，可随时去取，管够。” “很好，你回头将剩下的菜干送到爹的院子里去。” “哦！好。” 周桓又继续问这些蔬菜干是如何制成的，周茹不好意思地撇了撇嘴，她虽然全程都在参与，可跟着宋甯忙活了这几天，她还是看得不太懂的。 一看她这个表情，周桓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叹了口气，这傻闺女啊！啥也不是，也难怪宋甯会愿意带着她一起干，根本就不需要担心会被偷师。 周桓是个商人，看到任何新鲜稀奇的东西，最先想到的，便是商机。 有了这个蔬菜干，往后每年冬天里都不愁没有蔬菜可吃了，这就是一个天大的商机，此刻他已经在心里盘算着该如何利用起来了。 最适合做这笔生意的，只怕是非醉香居莫属了，等到了冬天，银装素裹的时候，整个东离国，只有在醉香居里才能吃上一口绿色蔬菜。 到了那个时刻，醉香的火爆程度，可想而知。 周霆自然和他爹想到一块去了，在一旁提醒着周茹道：“茹儿，这个蔬菜干，暂且不要让旁人知晓。” “嗯！为何？”周茹一脸的疑惑。 “这毕竟是杭嫂子的秘方，还是不要让太多人知道为好。” 周茹一想，确实是这个道理，于是欣然应下，当然就算大哥没有提醒她，她也不会在外乱说的。 隔天，周桓难得放下手头上的事情，到醉香居讨酒喝去了。 “哟！周大掌柜的，什么风把你这位大忙人给吹来了？”柳掌柜的一见到他，便出言打趣道。 “忙中偷闲，过来讨杯酒喝。”周桓背着手走进雅间，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赶紧的，弄几个小菜，再把你珍藏的好酒拿出来。” “去去去，老子可不欠你的酒。”柳掌柜的跟在他后面嚷嚷着，他珍藏的那点好酒，他自己都没喝到多少，可全都让这老伙计给喝得差不多了。 第396章 杭娘子真是个妙人儿啊 “赶紧的，大老爷们别磨磨唧唧的。”周桓摆摆手让他赶紧去张罗，随后从周银手中接过一个布包往桌上一丢，说道：“今儿不白喝你的酒，我给你送了样好东西过来，就喝你几杯酒，你不亏。” “这什么东西？”柳掌柜下意识就要去拿过那个看起来轻飘飘的布包，想看看那里面到底有什么乾坤。 周桓眼疾手快地将布包撤了回来，示意他，“酒呢？菜呢？” “你、你真是好样的。”柳掌柜的不满地指着周桓骂了两句，到底还是吩咐人去准备好酒好菜。 周桓毫不客气地吩咐酒楼的伙计做事，“再端一盆干净的水进来。” “听周大掌柜的，快去快去。”柳掌柜的朝自家伙计摆摆手，让其快去办，他倒是要看看这老家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等待伙计去端水的时间里，周桓总算是将布包里的东西倒出来了。 柳掌柜的看着那些干硬的蔬菜，越发地猜不透这其中的意思了，“我说老周，你给我送来这一把子烂菜叶是什么意思？我醉香居还缺你一口烂菜叶不成？” “诶，你说对了，你这还真就缺这一口烂菜叶。”周桓笑得很是得意，“你就等着瞧吧！保证让你大开眼界。” 柳掌柜的冷嗤一声，他还就不信了，这一把烂菜叶，还能玩出什么花样不成。 很快，伙计送来了一盆干净的水，周桓让人将水放下，便将人给打发出去了。 在柳掌柜的目光下，周桓将那把菜干放入水中浸泡，起初，柳掌柜的并不以为意，可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那盆里的菜干居然开始有了变化。 两刻钟过后，那盆里哪还有什么菜干，那分明是绿油油的一盆青菜。 “这、怎么会这样？这太神奇了，怎么做到的？”柳掌柜的几乎整张大脸都要贴在那个盆里去了。 太不可思议了，可这一切都是他亲眼所见，那些干硬的他所认为的烂菜叶，就这么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一点一点地变化，成为了这盆里绿油油的蔬菜，不容他不信。 “怎么样，柳大掌柜的，这东西，换你几杯好酒，不亏吧？” “不亏，不亏不亏，你想喝多少都成，管够。”柳掌柜的很是激动，周桓一个不接触酒楼生意的人都能想到的，他这个掌管着十几家酒楼生意的人又怎么可能想不到。 周桓嘿嘿笑了两声，提醒道：“还不赶紧让人拿去炒了，尝尝口感。” “对对对，你说的对。”柳掌柜的也不马虎，立马就吩咐人进来将那盆泡发了的蔬菜给端了出去。 端着盆的伙计看着盆里绿油油的蔬菜，好生奇怪，这些蔬菜是怎么来的，难不成是周掌柜的上门喝酒，还自个带了菜上门来了？可周掌柜的来的时候，也没瞧见他带了菜呀！ 伙计想不通，但还是规规矩矩地将菜送到厨房让厨子炒了。 雅间里，柳掌柜的激动过后，才开始打听起这些蔬菜的来历，“老周，你告诉哥们，这些蔬菜，是从何处得来的？” “不急不急，有什么事，吃饱喝足了再说也不迟。” “这怎么能不急？” 柳掌柜的见他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急得直跳脚，这个商机，若是被旁人抢了先机，那将是醉香居的一大损失，他怎么不急。 周桓见他一大把年纪了，还这么不淡定，调侃了他几句后，才将周茹这些天跟着宋甯一块忙活的事情，给他说了个大概。 柳掌柜的听完，啧啧称奇，“这个杭娘子，倒是个妙人儿啊！” “确实是。”对于这一点，周桓深有体会。 自从认识了杭书珩他们两口子以来，每次当他认为对方的本领就到这里的时候，结果很快他就被打脸了，他们两口子，总是能时不时地创造出惊喜来。 柳掌柜的沉思半晌，一双精明的眼转了转，蓦地说道：“茹丫头跟着杭娘子忙活这么多天，是不是说明她也掌握了这门手艺？” 一提到这个，周桓便觉得扎心，轻啧一声，扶着额头顿时不想说话了。 柳掌柜的与周桓从年轻的时候就一起共事了，对于他们家的情况还算是比较了解的，一看周桓这副样子就乐了。 好不容易逮着了机会，自然是要好好的调侃调侃，“我说老周啊老周，你精明一世，咋就养出来这么一个傻闺女啊？” 周桓不服，怼了回去，“总好过你，连个闺女都生不出来。” “啧，生闺女有啥好的，养大了还得嫁到别人家去，多亏啊！” “那也总好过生一堆儿子来讨债。” 两个中年男人就这样在雅间里，你一言我一语地斗起了嘴来，直到伙计将一盘炒好的青菜给端了进来。 吃过那盘菜，若不是周桓拦着，柳掌柜的立马就想吩咐人备马车去上塘村。 “我说你一把年纪了，怎么还跟个年轻小伙子似的。” “你懂什么？眼下过不了多久，就要入冬了，趁着现在还有点时间，这些蔬菜就该趁早准备起来。” 在他眼中，那可不止是绿油油的蔬菜，而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嗨！不差这一两天。” 最终，柳掌柜的还是被周桓给劝下了，这个时候去拜访，确实不太合适，况且方才心里高兴，他还多喝了几杯，这个样子去登门拜访，有失礼数。 心里一直惦记着这事，到了第二天，便坐不住了。 用过早饭便立马吩咐下人速速去备一份厚礼，然后直接让人将马车赶到聚宝阁，强行拖着周桓上马车，就马不停蹄地赶往上塘村。 当宋甯一大早便迎来了两位贵客时，还惊讶得很呢！ 若说周桓来了，她也不会觉得奇怪，倒是他身边的柳掌柜的让她觉得很是意外，毕竟柳掌柜的和他们家，怎么说也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 “周叔，柳掌柜的，什么风把您二位给吹来了，快请进。” 无论心中有什么猜测，客人既然已经登门了，总要将人请进家里坐坐。 “扬扬他爹刚去了作坊那边，我这就让人去将他喊回来。” 第397章 晒面条 “不打紧，都不是外人，书珩媳妇，我们今日过来，主要是冲你来的。” 周桓还真就没把自己当外人，亲自招呼起柳掌柜的来，招呼着他一块进门。 宋甯莞尔一笑，既然人家没把自己当外人，那她使唤人起来也就不客气了，直接吩咐周银走一趟，去作坊那边将杭书珩给喊回来。 柳掌柜的斜了周桓一眼，他们今儿是来求人的，能不能客气一点？这老东西还真把这当成自己家了。 但进到院子里后，他便没心思去考虑这些了，而是被院子里的景象给吸引住了。 只见院子里搭起了几个架子，架子上似乎在晾晒着什么东西，全是白色的条状物整整齐齐地挂在架子上，远远看去，就像白色的帘子一般。 “这是？”柳掌柜的下意识就问了句。 宋甯也没藏着掖着，反正这东西藏也藏不住，直接大大方方地说道：“这是面条。” “什么？你说这是面条？”柳掌柜的大吃一惊，连忙走近细看，还真是面条，“为何？你为何做了这么多的面条，还这般挂起来？可是有什么讲究？” 宋甯笑着解释道：“我寻思着，一次多做些面条晒干了，既容易存放，以后想吃面的时候，直接煮就行了，就不需要再和面，可以省下不少功夫。” “若是出行在外的话，想吃口热面，也就不是什么难事了。” 她就着晒面条的用意侃侃而谈，两位大掌柜的却是听得惊叹不已。 柳掌柜的喃喃道：“这若是用在战场上，岂不是能给我朝的士兵们的节省下来更多的时间。” 在战场上，时间就是生命，若是能在填饱肚子这方面的事情上省下时间，士兵们能够快速地吃饱肚子，就减少了饿着肚子上战场的情况。 吃饱肚子，才能有力气与敌人厮杀，更有更多的能够活下来的机会。 柳掌柜的一番话，让宋甯和周桓都陷入了沉思。这话，昨日她第一次晒面条的时候，青霜和柴五叔就已经说过了。 她还想着不知道京城里的那位用不用得上，正打算这两天就要带上一把面条干去聚宝阁，没想到，今儿个，周桓便上门来了。 “书珩媳妇，这面条……”周桓是想问问制作方法，但一想到若是涉及到什么秘方的话，倒是不大好开口了。 宋甯明白他的意思，于是笑着说道：“叔，这不需要什么特殊的技巧，就咱们寻常做好的面条，挂起来晒干就成了。” “就这么简单？”两位大掌柜的异口同声地问道。 “没错，就是这么简单，咱们坐下说吧！”宋甯领着两位大掌柜的到院子里一旁的小桌上坐下，吩咐青霜端来茶水，随后道：“二位稍坐片刻，我昨儿个已经晒好了一批，这就取出来给您二位过过眼。” “那敢情好，有劳杭娘子了。”柳掌柜的还是比较客气的。 “柳掌柜的您客气了。”宋甯点头笑笑，起身便去屋里，很快就取了一把面条干出来，“请看，这就是晒好后的面条，为了方便存放，我将它们切短了，我给它取了个名字叫挂面。” “挂面，不错，很贴切。”看着那挂了满院子的面条，用这个名字，再贴切不过了。 两位大掌柜的各自抓起几根面条仔细研究起来，稍不留意，竟将面条给折断了。 “这怎么这么脆？一掰就断了。”弄得他们都有些不敢下手去触碰了。 宋甯解释道：“晒干的，自然是脆的，不过煮一煮便好了。” “煮该如何煮？可有什么讲究？”柳掌柜的做酒楼生意的，对这方面还是比较敏感。 “没什么讲究，就像寻常煮面那般煮就行了，至于面汤的调味，得看个人喜好。”宋甯觉得说再多，还不如直接煮一碗端上来给他们尝尝比较实在，“若是您二位不嫌弃的话，我去煮一碗出来给你们尝尝？正好今儿早晨炖了大骨汤煨在锅里呢！” “好好，那太好了。”周桓连连说好，然后对着柳掌柜的炫耀道：“老柳啊！你今儿个全是有口福了，这书珩媳妇的手艺，可一点也不比你醉香居的厨子差。” “周叔谬赞了。”宋甯谦虚了一下，便拿着面条往厨房去了。 杭书珩从作坊那边回来的时候，院子里便只有两位大掌柜在对着满院子的面条喝茶，不见宋甯的身影。 “周叔，柳掌柜的，您二位怎么有空到寒舍喝茶来了？” “哟！书珩回来，来来来，快来坐。”周桓见到杭书珩回来，便热情地招呼着，仿佛他才是主人家一般。 柳掌柜的与杭书珩互相示意后，便冷眼看着周桓与杭书珩的互动，他很是奇怪，这老家伙是什么时候与这位杭童生两口子这般熟络的，居然还叔侄相称了。 就算茹丫头与杭娘子处得好，也不至于令周桓对他两口子是这样的一个态度，那仿佛就像是自家的亲侄儿一般，绝不仅仅只是表面功夫。 “杭童生，你这个媳妇不简单啊！”柳掌柜的说着，示意他看向那满院子的面条。 杭书珩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笑道：“这有什么可稀奇的，人们为了存粮过冬，肉可晒干，鱼可晒干，香菇木耳可晒干，许许多多的东西，都可以晒干存放，那为何面条就不能晒干呢？” 第398章 买配方 “是啊！为何面条就不能晒干呢？”柳掌柜的喃喃道：“这么简单的事情，从前为何就没人想到过呢？” 人们都被固有的思想禁锢着，认为和出来的面，若是吃不完，放着便会坏掉。 因此，人们吃面时便只知道吃多少和多少，却从来没想过，吃不完的面，可以拿去晒干放起来。 而杭书珩的一句话，便让这两位大掌柜的豁然开朗，只要敢大胆的去尝试，或许便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还是年轻人有想法，老周啊！看来咱们是老了，依我看要不了多少年，咱们都该放手交给年轻人去撑门面了。” “唉！人呐，不服老不行啊。” 宋甯就是在这个时候端了面出来，笑着打趣道：“您二位正值壮年，怎就伤春悲秋了呢？咱们年轻人还得需要你们这些长辈多撑几年腰呢！” “还是书珩媳妇会说话。”周桓一下便被逗乐了，顿时便哈哈大笑了起来，“你放心，只要叔还活着，就会一直给你们撑腰。” “那您一定要长命百岁。”宋甯说笑着将一大碗面条放下，然后给两位大掌柜的各自盛了一小碗，“尝尝看，看看这晒过的面条的口感与鲜面条有什么不一样。” 对待吃的，两位大掌柜的是认真的。 柳掌柜的首先喝了一口面汤，咂吧着嘴品了品，点头赞道：“这汤不错，极鲜。” “我就说吧，你今儿个有口福了。”周桓随口说了一句，然后吸溜一口面条，挑眉道：“嗯！这面比新鲜的面条爽滑，老柳，你快尝尝看。” 柳掌柜的哪还需要他提醒，吸溜几口，一小碗的面条便见底了，然后自己又动手添了一小碗。 即便是他们来之前，都已经用过早饭，但这会儿仍是吃得有些停不下来，赞不绝口。 待他们吃完面，宋甯便喊来青霜收拾下去。 柳掌柜的打量了青霜好半晌，他怎么看着这姑娘身上似乎有种熟悉的气质，就像在他们暗中的人手那种气质。 但这个想法也只是一闪而逝，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谈。 “杭娘子，你这晒面条的想法。极好，不知柳某能否借鉴借鉴。” “当然可以，这本就不是什么不密之传，没什么难度与技巧，只不过是我先人一步想到罢了，您用得着的话，尽管用便是。”宋甯说着，便与他说起一些晒面条需要注意的细节，譬如要选天好的时候晒。 柳掌柜的生怕错过任何细节，当下便要来了纸笔，将宋甯所提到的任何一个系列都一一记下。 “杭娘子，虽说这晒面条确实是一件简单且容易的活，但我不想白占你便宜，待我回去之后，定要派人给你送来一份厚礼，你一定要笑纳。” “您太客气了，这真的不需要……” 宋甯本想推拒，周桓却打断了她，“书珩媳妇，你不用跟柳掌柜的客气，这份大礼，他应该送。”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继续说：“还要麻烦你将晒好的面条干收拾几份出来，我回头让商队捎一些送到京城去。” 捎去京城做什么？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 “好嘞！”宋甯很是认真地点头答应，起身就去准备了。 她索性将原本晒好的那批干面条全都分装打包好，一筒一筒的扎起来，用纸包好。 等忙完了这些事情，宋甯这才询问起这两位大掌柜的今日前来的主要目的，她记得他们刚进门时就说了，是冲着她来的。 “您二位今日来，应该不是为了这面条来的吧？” 听她这么一提，两位大掌柜的对视一眼，然后一拍大腿。 柳掌柜的有些懊恼地说道：“瞧我，这一进门便被你们这满院子的面条吸引，差点把正事都给忘了。” “您请说。”宋甯微笑点头，安静地等着他的下文。 柳掌柜的寻思片刻，才说道：“恕我冒昧，我今日前来，是为了杭娘子手中的那批蔬菜干而来，不知杭娘子能否行个方便？” 他说完，似乎觉得说得不太妥当，连忙解释道：“哦，我是为了配方而来，想买下杭娘子手中的配方。” 宋甯闻言，沉默了一瞬，随后笑道：“原来您是为了这事啊！我们这都是为了囤着绿叶蔬菜过冬，琢磨着玩的。” 柳掌柜的看她说得如此轻巧，嘴角忍不住抽了抽，要知道，在冬天里的一棵绿叶蔬菜，那是多少酒楼饭馆求之不得的，在她这里，却成了琢磨着玩的。 “杭娘子，你可知道，就你们琢磨着玩的东西，对于我们做酒楼生意的来说，是多么求之不得。” 不是宋甯对于商机没有敏感度，而是就他们而言，随手就能拿出来一个能挣钱的法子，因此反倒有些无所谓。 她下意识地侧头看了杭书珩一眼，家里谈生意什么的，一向都是由他来谈判的。 其实照她看来，那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什么配方不配方的，那都不是什么复杂的工艺，当个人情送给对方也不是不行。 但杭书珩与她的想法却不一样，这个脱水蔬菜的方法在他们看来，只是一个不算复杂的工艺，但若是这门工艺被柳掌柜的掌握在手中的话，对酒楼生意在不久即将到来的冬季里，那将是一个大手笔。 柳掌柜的见他们两口子的眉眼互动，顿时也明白了，这事他应该找谁谈。 于是，他便转向杭书珩问道：“不知杭童生意下如何？” 杭书珩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寻个理由支开了宋甯，然后才慢条斯理地喝着茶，问道：“柳掌柜的您打算出多少银子买下我夫人手里的配方？” 之所以要支开宋甯，主要是怕自己在这边狮子大开口的时候，她却在一旁心软，不忍心。 “这……”柳掌柜的倒是没想好，“要不，杭童生你说个价？” 此刻的周桓，是完全将自己置身事外，悠哉悠哉地喝着茶，笑吟吟地看着热闹，等着看杭书珩接下来要如何将柳掌柜的杀得片甲不留。 第399章 火速派人送去京城 柳掌柜的注意到了周桓那幸灾乐祸的眼神，有些不明所以，根本就没有意识到接下来迎接他的会是什么。 直到与杭书珩深入谈判的时候，他算是知道周桓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了，敢情那厮就是在这等着看他的热闹呢！ “柳掌柜的，您应该明白，这绿叶蔬菜在漫长的冬季里，是供不应求的，我相信，只要消息一放出去，许多酒楼都会迫不及待地找上门来要与我们合作……” 杭书珩仍在侃侃而谈，柳掌柜的可算是见识到了这个年轻人的难缠了，一点也不好忽悠。 要想在这年轻人手里讨上一点便宜，根本就不可能，也难怪他一开始就将媳妇给支开了。 柳掌柜的原本是打算直接买断的，结果谈到最后，谈成了分成制。 双方签下契约后，周桓瞥了一眼杭书珩收起来的那张契约，心里暗想，这两口子如今手中似乎已经握有不少份契约了，这家里的小金库，怕是已经盆满钵满了吧！ 一想到，再过一阵子，他又得亲自将分红送过来，心头便开始滴血。 下一次再结算分红时，可就不仅仅只有潭州府的而已了，周边的各个州府，以及京城那边，都已经开始结算分红了，他只需要在心里头估算一下，便知道是多么大的一笔数目。 他不由得在想，以这两口子这样，到处收分红，假以时日，只怕将要成为整个潭州府拥有最多现银的人家了。 “柳掌柜的，您回头派几个信得过的人过来跟着学几日，这门手艺应该就能够掌握了。”事情谈好，杭书珩便与柳掌柜的说起保密原则，“还望您和您派来的人对外保密，不要将此事外传，若非要说，便说这是你们醉香居的堵门手艺就是了。” 总之就是别扯上他们，他们还想过得清净一些。 “关于这一点，杭童生大可放心。”柳掌柜的自然是不会蠢到将这种事情透露出去，那岂不是自己给自己招来竞争对手，给自己找不痛快。 两位大掌柜的在杭家待到了晌午，蹭了一顿午饭才走，走时带走了干面条不说，还厚着脸皮要了一些蔬菜干。 在回县城的马车上，柳掌柜的总算有机会打听起周桓与杭家两口子的交情了。 “你甭管我们有什么交情，你只要知道，别把他们两口子想得太过简单就是了。”周桓也没透露出杭书珩两口子与主子的关系，只说了一下他与那两口子私下的交情，“他们两口子都是极其聪慧的人，脑子里奇奇怪怪的东西多得很，能和他们建立长久的合作关系，并不亏，你就等着看吧！” 还有一点他没说的是，他们可不止是两口子不简单，他们是一家三口都不简单。 就说扬扬那孩子，连握笔都握不稳的年纪，人就已经出书了，这若是传到外界，还让不让那些读书人活了。 除此之外，那孩子在医学之上，更是天赋惊人，小小年纪，都已经能配出不少捉弄人的药物。 两人回到县城，便各自忙活了起来。 周桓回到府中，便让人去将周霆喊了回来，父子二人进了书房谈话。 “爹，这是什么？”周霆看着桌子上放着一些用纸包着一筒一筒的什么东西，便问道。 “你先看看再说。” 周霆闻言，有些疑惑地拿起其中一筒打算拆开来看，入手沉甸甸的，还挺有份量。 拆开外面包着的纸，呈现出来的便是一根根白色的什么东西，细细的，这一筒里面，或许得有成百上千根吧！ “能看得出来是什么吗？” 周霆仔细端详了好一会，甚至放到鼻下轻嗅，蓦地抬头问道：“爹，这难不成，是面？” “没错，是面。”周桓欣慰地点了点头，看来，他这个儿子读书可没有读废了。 不光是在生意上能将事情处理周到，就是在民生上，也不是那种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废物。 “可，这怎么……”周霆是不知道他爹此刻正在心里疯狂地吐槽，否则必定得好一阵无语，他此刻更在意的是面为什么能是这个样子的。 周桓解惑道：“确切地说，这是经过晒制而成的干面条，是书珩媳妇捣鼓出来的，她把这叫挂面。” 周霆听着他爹说起今日在杭家的所见所闻，以及宋甯提到的一些原理，他震撼不已，“这小嫂子真乃神人也！” 周桓将之前从柳掌柜的那里抄下来的制作步骤与细节拍在桌子上，另外附加上了一封他的亲笔书信，“火速派人将这些干面条以及书信送去京城，王爷必定非常需要。” 周霆稍作思考，便能明白了这其中的关键，当下也不敢耽搁片刻，立马下去安排了。 这些东西早一天送到京城，或许便能早一点派上用场，因此必须得快马加鞭地送去。 第二天，柳掌柜的安排的人便到了杭家与宋甯学手艺，由此可见，他是有多么地迫不及待。 宋甯并未藏着掖着，将她所知道的都倾囊相授，不过几天时间，那几位师傅便已经能够完全掌握了。 嗯！比周茹那个傻姑娘好教多了，宋甯忍不住在心里头吐槽了起来，那丫头跟着她捣鼓了那么多天，结果连个皮毛都没学到。 就在宋甯不遗余力地将自己所知倾囊相授时，周霆派去京城的人也顺利抵达了京城睿王府。 将该交的东西交到睿王萧允的跟前后，人便速速退下，丝毫不拖泥带水，没有一句多余的废话，仿佛就是一个工具人。 萧允先是拆开了信封看书信里的内容，越看，眸光越发地亮了起来。 收起信，他又看了一眼那附在信封里一起送过来的一张纸，上门记载着这干面条的制作步骤以及需要注意的细节。 看到最后，他竟心情愉悦地笑了起来，他的这个妹子，果真是不一般。 第400章 咱们楚家的福星 在书房外守着的楚一听到里头传出来的笑声，也不知是什么事情，能让王爷这般心情大好。 他心里还在疑惑时，书房里蓦地喊了一声，“楚一，备马车，去国公府。” “是。”楚一应了一声，立马下去安排。 萧允让楚十三带上干面条以及那张纸与他一同出门，刚到前院便遇到在前院玩耍的小公子萧旌。 “父王。”萧旌见到他，便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恭恭敬敬地行礼，然后小心翼翼地问道：“您要出门吗？”也不知父王见他贪玩，会不会罚他。 睿王府人员简单，王府里除了一个王妃，便没有什么侧妃或妾室，这偌大的王府，正经的主子，也就三个人。 王爷、王妃，以及小公子萧旌。 王府里的小主子就他一人，连个小伙伴都没有，稍显孤单，有时实在无趣时，便只能与府里下人的孩子一道玩耍。 今日他将先生布置给他的课业全都完成后，一个人在院子里坐不住，便跑到前院来找府里的小下人玩耍，没想到这一玩，竟被父王给撞了个正着。 萧允脚步一顿，看着眼前这个小心翼翼的小家伙，无声地叹了口气，应了一声，“怎么在这里？今日的课业都完成了？” “都完成了，父王。”萧旌闻言点了点小脑袋。 自从中秋节那天夜里，父王带着他一块从闹市上一路逛回王府后，他便不再那么害怕父王了。 若是从前，他见到父王时，顶多就是恭恭敬敬地行礼，哪敢出声问父王的去向，如今他觉得自己的胆子大得很呢！ “嗯！既然课业都完成了，便跟为父去一趟你太姥爷家吧！” 萧旌闻言，一张小脸仿佛灿烂了起来，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的父王，点了点头。 萧允转头向伺候小公子的婢女吩咐道：“去告知王妃一声，小公子与本王出门去了。” “是，王爷。”婢女应声而去。 此消息很快便传到了睿王妃的院子里，睿王妃听完，还愣了好半晌。 “知道了，你下去吧！” 将人打发走后，睿王妃仍有些呆愣，这男人，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身边的贴身婢女惊喜地道：“王妃，王爷带小公子出门，居然会让人来知会一声，这太让人意外了。” 是啊！这若是放在从前，他出门便出门了，何曾让人来知会过她一声。 就连在府中用膳时，她偶尔派人送去的膳食，他都没像从前那般无视或是拒绝，虽然她每次派人送膳食过去的时候，都是儿子在他院子里用膳的时候。 这种现象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睿王妃不禁陷入沉思。是从中秋节那天的夜里开始？还是更早的时候，早到他刚从边关回京的时候开始？ 睿王妃百思不得其解，心情很是复杂，有一丝丝的甜，更有一丝丝的苦涩…… 她知道，她不该奢求的。 从她生在齐家的那一天起，就注定了她没有资格去肖想从他身上能够获得一丝温情。 第401章 给外孙女送银子 “是啊！这孩子很是聪慧，上天怜悯我楚家啊！”老国公顺了顺胡子，非常赞同楚铮的观点，随后，他正了正神色，对楚大老爷说道：“此事不可耽搁，立即修书一封，让人马不停蹄地送到老三的手中。” 楚大老爷点头起身走到书案前，楚铮自觉地跟过去为其磨墨。 楚家行伍出身，世代从军，从先皇时期起，便屡立战功，即便是老夫人，当年也是随老国公一起上过战场厮杀过的人，可以说这东离王朝的半壁江山都是靠楚家打下来的。 也难怪当今圣上初继位时，会忌惮楚家，因此才会默许齐家的一些胡作非为，导致如今齐家势大，野心也跟着膨胀了起来。 楚家因帝皇的忌惮，不得不低调行事，自从睿王萧允日渐成长后，楚家的路子便开始做出了调整。 二姥爷弃戎从商，大老爷亦是退出战场回京城任职，如今只有三老爷一人率领楚家军常年镇守边关，筑起一道坚实的防线，抵御外敌。 “此法子，不仅能在战场上起到很大的作用，就是用在民间，也能给人提供方便，真是不错啊！”老国公继续部署着，“该赏，放哥儿，你捣鼓的那个面馆盈利如何了？是不是该结算分红了？届时多送些银两过去，多出的部分算老头子我的。” 见不到外孙女本人，那他作为外祖父，给外孙女送些银两总可以吧！ 楚放有些无语，“祖父，你想送多少啊？” 那毕竟就是个小本营生，若是一下送去太多的分红，可就容易让人起疑了。 否则，要有合理的理由，他早就送了，还轮得到祖父来提醒？ 萧允在一旁劝说道：“外祖父，您爱孙女心切，我能理解，但若贸然给他们送去太多银两，只怕会让他们多想，未必是件好事。” 楚放接话道：“就是，你们是没和他们相处过，不了解，他们那两口子，聪明得很，可不好糊弄。” “那怎么整？老头子我不就是想给外孙女和曾外孙送点银子吗？就这都满足不了。”老国公苦恼得恨不得吹胡子瞪眼。 “外祖父，您若是担心他们家境清贫而想给他们送银子改善生活的话，大可不必。” 说到这，萧允不禁轻笑出声，“您可能对珠宝首饰这些不太了解，咱们聚宝阁里面近期新出了许多款式，京中的贵妇小姐们为了这些新出的款式，几乎都踏快破了聚宝阁的门槛。” 老国公很是不解，“好端端的，怎么就扯到珠宝首饰了？这和你那妹子有何关系？” “当然有关系，因为那些被各家夫人小姐争锋抢购的新款，就是您那外孙女，我那妹子她设计的。”萧允笑意不减，提议道：“您若真想给您外孙女送银子，倒不如去照顾照顾聚宝阁的生意，让她多挣点分红。” 那边，楚大老爷写好家书，走回来便调侃道：“殿下真是精明，做生意都做到自家人头上来了。” 大老爷这一打趣，让老国公方才还有些郁闷的心情顿时开朗了起来，一拍大腿说道：“好，这生意做得，回头老头子就上聚宝阁去给你外祖母挑选一款。” 一来能买首饰赠予老伴，二来还能让外孙女拿到分红，一举两得，老人家开心地想着。 于是，为了能让他外孙女多拿些分红，老国公勒令楚家的几个大老爷们每人都去聚宝阁挑选一款首饰赠予自己的媳妇。 当然，此为后话。 可叹他们楚家男丁兴旺，这么一个大家庭中，居然连一个女娃也没有，全是一帮大老爷们和臭小子，这怎么能让他们不稀罕那位素昧蒙面的明珠呢！ 几个大老爷们在书房里谈话一直谈到傍晚，老夫人差人过来传话，让他们到前厅去用晚膳，这才结束谈话，从书房里出来。 到了前厅，免不了要被老夫人熟络几句，“你们这帮大老爷们，成天这眼里心里就只有国事，朝堂，到了家里还不消停。” 一帮大老爷们纷纷点头受着，没有一人会去反驳一个真想关心着自己的人。 萧允父子二人在国公府用过晚膳，稍待片刻，便离开了。 回府的途中，萧旌坐在马车里，开心地把玩着国公府小表哥送给他的木偶玩具，小嘴叭叭不停地与父王分享着他这一个下午在国公府都做了些什么有趣的事情。 此刻的他，已经完全忘了害怕父王会因为他贪玩而不高兴，他只想着将自己的开心与喜悦分享给他最崇敬的父王。 萧允看着小家伙乐不思蜀的模样有些失神，然后又在孩子叽叽呱呱的声音中回过神来。 他轻笑了一下，这才是小孩子该有的样子，相比从前那个总是一副少年老成，小大人的模样，还是现在这样看着顺眼多了，小孩子就该有小孩子的样子。 制作干面条的法子交出去后，对于旁人会如何利用起来，宋甯并不是很关心。 她后来又晒过两批面条过后，储存的量足够他们一家吃一个冬天，便不再折腾面条了。 最近她又在折腾一些干粮，鱼干肉干、肉酱、肉罐头、鱼罐头等，这一通折腾下来，便花了不少时间。 等她忙活完这些东西，便已经到了十月底，天气越发的凉了，她做出来的这些东西，瓶瓶罐罐啥的，只要不开封，便能存放上许久。 至于她为何要费心费力地折腾这些，其实主要还是为了送礼。 等周桓一家回京城的时候，顺带让他们捎带一些到京城去给那两位。 她知道，像他们那种人家，什么都不缺，什么贵重物品，人家只怕也不稀罕，那她便只能自己动手做了些吃的了，毕竟通过之前的相处，她知道他们对吃的还是挺在意口味的。 很快，周家启程回京的日子便定了下来，定在十一月初十。 周茹来告知宋甯的时候，宋甯便嘱咐了出发那日一定要等等他们，毕竟要捎带的东西不算少，提前送过去似乎也不太方便。 第402章 记恨 “放心吧！宋姐姐，我忘了谁也不会忘了你的。”周茹一脸笑意，满口答应了下来。 她可是知道宋甯最近一直都在忙活，做了很多路上方便食用的干粮，她才不傻呢！为了出行路上能吃得好一点，要离开县城的时候，她自然是不会忘了和宋甯面对面地告别的。 除了来宋甯这边，周茹还不忘了去与梅氏告别，临别前总是比较忙的，今日来告知宋甯，隔天便去了梅氏那儿。 梅氏知道周茹就要回京城，特意送了一些铺子里品质比较好的胭脂面霜手霜给她，让她回去京城，当作礼物送人。 周茹原本来找梅氏告别，也是存了要购买一些胭脂回京城送人的想法，只是没想到她话头还没起，梅氏便已经让人将东西打包好送到她面前来了。 她认为不能白拿，要结账时，梅氏却是说什么也不肯收，好说歹说，最后梅氏便让她等从京城回来的时候，带回来一些京城盛行的女子喜欢用的胭脂面霜之类的当作回礼就好。 周茹一想，这样似乎也不错，便没再坚持付银子了。 在梅氏的宅子里待了一个上午，周茹才抱着一个沉甸甸的包袱离开。 马车经过一条小巷子时，被对面驶来的一辆马车给堵了去路。 这条巷子不算大，两辆对向而行的马车相遇，若是不往边上靠一靠，只怕是很难并行。 马车一停下，周茹便掀开帘子问，“怎么不走了？” 赶车的人是周铜，他回头道：“小姐，前面有辆马车往这边来，似乎没有让道的意思。” 周茹自然也瞧见了那辆马车，然后看了一眼巷子里的情况，便吩咐道：“算了，咱们让一让，往边上靠一靠，让对方先过吧！” 周铜依言赶着马车往边上挪了挪，确定让出的空间足够对方的马车经过，他便将马车停了下来。 可等了半晌，对面的马车竟还是无动于衷，一动不动，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 周铜以为对方没把握能够通过，便提醒道：“伙计，你们先走吧！这过道足够你们的马车经过了。” 谁知，他都这么说了，对方还是没动，这下周铜便意识到有点不对劲了，脸色顿时也沉了下来，“阁下，几个意思啊？” 对面的车夫也无奈啊，他家主子不让走，他能怎么办？ 马车里等得有些不耐烦的周茹再次掀开帘子询问道：“怎么回事啊？到底走不走？不走就给本小姐把道让开。” 似乎是听到了周茹发飙，对面的马车里的人这才掀开了帘子，朝周茹投过来一个挑衅的眼神。 周茹一看见那人，顿时就来气，“我说曹千语，你是不是有病啊？有病就去看大夫好吗？你要是没银子看大夫可以吱一声，本小姐替你出。” 曹千语被周茹一番话气得咬牙切齿，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说道：“周茹，你知道我最讨厌你什么吗？我最讨厌的就是你总是一副自己很有钱就很了不起的样子。” “我就是有钱，我就是了不起，怎么着？反正我是改不了了，你要是看不惯就自己把眼珠子抠掉好了。”周茹嘲讽地怼了回去，“好像谁稀罕你喜欢似的，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好吗？” “你……”曹千语嘴皮子耍不过，只能自个生着气，最后放下一句狠话，才让车夫赶车离开，“你别太得意，哼！我们走。” 车夫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驾着马车缓缓离开。当两辆马车擦肩而过的时候，周铜扬起一抹坏笑，手中的马鞭忽的朝对方的马屁股上不轻不重地抽了一鞭子。 那马吃痛，顿时便冲了出去，马车里的曹千语猝不及防，被摔了一个跟头。 等到马车出了巷子，车夫才将马给控制住，将马车给稳稳当当地停了下来。 马车里顿时便传来曹千语气急败坏的骂声，“你是怎么赶的车？” 车夫内心表示很无辜，战战兢兢地说道：“小姐，是他们往咱们的马身上甩鞭子。” 曹千语闻言，顿时怒不可赦，有些歇斯底里地吼道：“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周茹，你给我等着，我不会让你好过的……” 角落里，婢女小柔缩在那里瑟瑟发抖，不敢弄出一丝动静。 自从那次在菊园出了那件丑事以后，她家小姐便喜怒无常，阴晴不定，整个人都变得阴鸷无比。 小姐甚至将错全都归咎在她身上，终日将她带在身边，心情不好时便随时以打骂她为乐。 直言当初若不是因为她自作主张找人求助，叫人进假山里去寻人，又怎么会让她在那么多人的面前出丑。 作为丫鬟婢女的小柔，除了受着，别无他法，谁让她为奴呢！ 巷子里，周茹此刻才堪堪回过神来，一脸惊讶地看着周铜说道：“周铜，长本事了你，都知道使坏了，平日里真没看出来啊！” “嘿嘿！小姐，小的就是看不惯那个曹小姐，想小小的教训一下她，给小姐您出口气。”周铜挠了挠后脑勺，憨憨地说道。 “干的好，不错，回头本小姐要好好奖赏你。”周茹向他竖起了大拇指，给予了极大的肯定。 她丝毫不知道，就因为今日发生的一点小碰撞，却已经让曹千语给记恨上了。 曹千语回到鸿远书院，便让小柔去将梅耀笙找来。 小柔有些犹豫地说道：“可是小姐，你和梅少爷的大婚日子就快到了，不是说大婚前一个月内不能相见……” 她话没说完，曹千语便一脸阴沉地在她身上狠狠地掐了几把，“我让你去就去，哪那么多废话，是不是我平日里太惯着你了，你现在都敢违抗我的命令了是吗？” “没有没有，小姐，奴婢不敢。”小柔疼得直掉眼泪，抽泣着说道：“奴婢这就去请梅少爷。” 曹千语收回手，脸色恢复正常，吹了吹手指说道：“把你的眼泪擦干了再出去，省得出去让人瞧见了以为本小姐欺负了你。” 第403章 毁了周茹那个贱人 梅耀笙是被小柔领着，从书院的后门悄悄潜进来的。 书院虽然都已经恢复上课，但由于书院的夫子走了几个，学子也有半数以上退了学，如今书院里的人并不多。 更何况，书院与后院家眷居住的地方是分开的，小柔带着梅耀笙想避人耳目进入后院也不是难事。 梅耀笙跟在小柔的身后，悄悄地来到了曹千语的院子里，难掩激动，这还是他的女神头一次主动找他呢！怎么不激动。 小柔环顾四周，见没人发现，便快速地带着梅耀笙进了曹千语的闺房。 然后进了里间知会道：“小姐，梅少爷来了。” 梅耀笙在外间等着，眼睛却是不老实地四处乱看，深深吸着气，一脸满足。 这就是曹小姐的闺房啊！真香啊！他居然来到曹小姐的闺房里了，这可是他从前想过千万遍的好事，如今总算成真了。 曹千语从里间出来，便瞧见了梅耀笙那一脸猥琐的模样，眼中的厌恶丝毫不加以掩饰。 梅耀笙仿佛看不懂她的厌恶一般，见到她出来，便凑了过去，“曹小姐，你找我过来，是不是有什么事？” 再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他们就要成亲了，一想到自己很快就能娶到心目中的女神，梅耀笙便觉得，在这期间多看点她的脸色也无妨。 反正她迟早都要成为自己的女人，不对，她早就已经成为他的女人了，想到这一点，他内心便充满了成就感。 这女人再怎么娇惯着又如何，等嫁了人，不还是照样要以夫为天么？ 或许是觉得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如今他在曹千语面前，仿佛腰杆都挺直了不少。 曹千语连场面话都不想与他说，直接开门见山地说出了自己的目的，“梅耀笙，我要你帮我去办一件事，要是办不到，你就休想娶我。” 梅耀笙闻言，便腆着脸讨好道：“曹小姐，咱们很快就要成亲了，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说，你要我办什么事？我定然给你办得妥妥当当的。” 曹千语手握成拳，阴狠的神色变幻莫测，半晌后，她才说道：“我要你去把周茹那个贱人毁了，不管用什么方法。” 梅耀笙闻言大惊，他没想到她要让他做的事情，是这样缺德的事情。 “怎么，你不愿意？”曹千语见他犹豫，眼神瞬间又冷了几分。 “可是，曹小姐，你为何想要毁了那个周小姐啊？”梅耀笙确实是犹豫了，他也是上次赏菊宴的时候，才知道周茹的身份居然是聚宝阁东家的千金，那可是他们惹不起的人家，“万一事情败露了，那聚宝阁咱们两家都得罪不起啊！” “怎么，你怕了？”曹千语阴鸷地逼问道：“还是说你看上她的身份了？你想另攀高枝？” 梅耀笙连忙拍着胸脯保证道：“绝对没有，曹小姐，我的心里从始至终都只有你一个人。” 为了能够娶她进门，他可是连自己房里的两个小妾都给送走了的。 曹千语冷冷一笑，嘲讽道：“嘴上说得好听，让你去办个事情都不愿，依我看，不过是虚情假意罢了。” 梅耀笙闻言沉默了良久，才说道：“曹小姐，不是我不愿去办这件事，而是那位周小姐她身边有人保护，要想不被人察觉，难度太大了，若是事情败露了，我们就完了。” “你不会动动脑子，趁她身边没人的时候动手吗？”曹千语不想再多说，给他下了最后的通牒，“总之你要是办不到，就别想娶我，别以为我们定了亲我就要非嫁不可，不信你就等着瞧。” 她可不在乎会不会败露，更不在乎梅耀笙去办这件事情败露后会有什么后果，若是能毁了周茹，又让周家出手解决掉梅耀笙，那就最好了。 到时候，她看不惯的人被毁了，也不用嫁给她厌恶的人，一举两得。 梅耀笙看她不像是说说而已，若他不答应下来，她或许真的会想方设法逃掉这门婚事。 想到这一点，他迟疑了半晌，一咬牙，便答应了下来，“好，曹小姐，这事有难度，你得容我好好部署部署。” 小柔一直待在边缘，努力地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 听着他们密谋如何谋害周小姐，她的心里亦是惊涛骇浪，没想到小姐如今居然这么疯狂，不过是与那周小姐发生了一些不愉快，居然就要找人去毁了周小姐。 她悄悄瞥了梅耀笙一眼，他既然答应了要帮小姐办这件事情，也不知他要打算怎么做。 可当曹千语与梅耀笙要开始密谋对策时，他们嫌她在这里碍眼，便将她给赶了出去。 小柔暗暗地松了一口气，赶紧退了出去，这种害人的事情，她知道的越多，对她就越不利，她还是什么都不知道就最好。 至于那两人在屋里商量出什么对策，小柔一无所知，只是许久后，梅耀笙从屋里出来时，那脸上的表情似乎很愉悦，也不知小姐许了他什么好处。 她领着梅耀笙，避开人悄悄地将他送出了曹千语的院子，从后门放他离开。 再回到曹千语的闺房时，才刚进到里间，小柔便被眼前的景象给惊呆了，顿时大惊失色，“小、小姐……你……” 看着自家小姐一丝不挂地躺在床上，空气中仍弥漫着一股不大好闻的气味，那种气味她闻到过，就是那回在菊园的假山里找到他们时，那假山中如此浓郁的花草香都盖不住的味道。 看着眼前的此情此景，再联想到方才梅耀笙从屋里出去时，那一脸满足的表情，小柔便能猜到方才他们在屋里待了这么久都在做些什么了。 小姐不是一向最厌恶梅耀笙的吗，怎么、怎么会愿意跟他在这屋里胡来，小柔现在是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里看了。 第404章 小没良心的 “嚷嚷什么？还不快去给我提水进来，我要沐浴。”曹千语仍躺在床上，慵懒地说道。 “是，是。”小柔不敢耽搁，连忙转身出去备水，很快便将水给提了进来，将浴桶给装满了。 曹千语将小柔打发出去，自己才进入浴桶，将自己泡在温水里，回味着方才的愉悦。 她虽然厌恶梅耀笙，但她到底是初尝人事的少女，身体上对那方面极其敏感。 而那梅耀笙在取悦女人方面似乎挺有手段，不过是被他撩拨挑逗了几下，她的身体就有了反应了。 不得不说，这男女之事，在身体上，确实是能令人愉悦的，她方才也确实感到很舒服，若是在她身上卖力的男人不是那令她厌恶的人的话，那便更完美了。 另一边，梅耀笙从书院的后门离开，又转到前门，仿佛他刚刚才从外头回来一般，大摇大摆地进了书院。 他方才在曹千语的屋里，原本也只是试探性地撩拨一下，没想到，她居然半推半就地就从了他。 这美人都不抗拒了，那他还不得好好地把握住机会，他才答应替她去办那么危险的事情，可不得收点利息吗？ 之前在菊园与她欢好的事情，他没有那么清晰的印象，今日这一次，他才知道，他的女神表面上冰清玉洁的，没想到在床上倒是挺玩得开的，真是让他欲罢不能。 就冲着美人都愿意从了他了，他答应她的事情，那必定得办好才是。 于是，他在书院里没待多久，又翘课跑了。 如今所有人都知道他即将要成为曹院长的乘龙快婿，对于他时不时翘课的行为，都只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周茹完全不知有人正在密谋着要暗害她，此时的她正在愉快地倒腾着梅氏送给她的那个包裹，将里面包着的东西一一取出来，分类摆放好。 心里计划着要送多少份礼，还缺些什么，趁着这些天有时间，得赶紧去置办起来。 梅耀笙找了人暗中蹲守在聚宝阁铺子和周府附近，想看看周茹什么时候出门，等待着合适下手的机会。 可连续蹲守了许多天，她每一次出门，身边都有护卫跟着，并且她最近也只在城里活动，都不曾出过城，这让梅耀笙找来的人一直找不到下手的机会。 他们以为一切都做得神不知鬼不觉，殊不知，就在他们第一天开始蹲守的时候，便已经被周霆所察觉了。 因为摸不准这些人具体想做什么，周霆便吩咐暗处的人按兵不动，同时也安排了人手暗中护着周茹周全。 一连几天，那些人每天都在注意着周茹的动向，却沉得住气没有轻举妄动，这份耐心，让周霆都有些刮目相看了。 为了引蛇出洞，周霆决定主动出击，他必须得在回京之前，将这些隐患给连根拔起。 否则，年后他便要重返书院求学，相隔两地，县城这边再有些什么事情，他只能是鞭长莫及了。 虽说县城这边有他爹坐镇，有暗处的人手守着，大概率不会有什么事情，但万一呢？凡事都怕一个万一。 作为兄长，既然知道妹子身边隐藏着未知的危险，他又怎么可能会将这样重要的事情假手他人，不亲手将这个隐患给消除掉，他就是回了京城也不能安心求学。 周霆抽空去了一趟周茹的院子，见她在自个的院子里，无忧无虑地倒腾着回京城时要带的东西。 “哥哥，你怎么来了？”周茹见到他，只瞥了一眼，头也不抬地问道。 某人无声地叹了口气，这个没心没肺的丫头，自己都被人盯上这么多天了，居然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 “没几天咱们就要出发了，我过来看看你都收拾得怎么样了。”周霆看着她收拾好的大包小包的，还有些没打包好的零零散散并不少，不禁扶额，“这些东西，京城都能买得到，何必带这么多，路上多累赘。” “咱们有马车，又不是让咱们自己揣着，累赘啥呀？”周茹手上的活没停，继续说道：“京城能买到那是京城的，我带的这些都是咱们屏阳县的，甭管品质比不比得上京城的，这都是我的一片心意呀！” 得，周霆默默无言，方才那些话，全当他没说，他摊了摊手，“你开心就好。” 他可不认为，跟京城那个大院里那些人，有何情意可谈，但愿这丫头的一片心意被人践踏时，别太当回事才好。 “我自然是开心的。”周茹开心得都哼起小曲来了，边忙活着边赶起了人，“哥哥你若是没事就回你自己的院子歇着去吧，我这正忙着呢！可没空和你聊天。” 她可是还有许多东西没打包好呢！得早点收拾妥当了，也好抽出时间，在离开之前，与姐妹们好好的聚一聚。 周霆嘴角不由得抽了抽，他作为兄长，好心过来关心关心她，反倒是被她给嫌弃了，找谁说理去。 “小没良心的。”在她脑门上弹了一弹指，也没多说什么，转身便准备离开了。 才走出几步，忽的又顿足，转身说道：“对了，我一会儿要出一趟门，我那辆马车的车轱辘出了点问题，待会儿我得借用一下你的马车。” 周茹摆摆手道：“你拿去用吧！我今日都不出门了。” 这么多东西，她和香环两个人，估摸着再整理一个下午，也就差不多了。 周霆沉默了片刻，说道：“东西实在太多，就多叫几个人来整理，咱府里又不是没下人可用。” “知道了知道了，哥哥你今天怎么突然变得有些婆婆妈妈的，你好啰嗦呀！”周茹不禁抬头白了他一眼。 再一次被嫌弃的某人无语了，他就不该多嘴，她乐意自己累着，他去管这么多闲事做什么？ “狗咬吕洞宾。”他不满地瞪了她一眼，转身直接走了。 第405章 引蛇出洞 周霆回到自己的院子里，便招来了暗处的人手，部署了一番。 找来一名身材比较矮小的暗卫换上女装，高调地在府门前露了个身影，然后上了马车，缓缓朝城门的方向去了。 那些蹲守在周府外头的人见到这位周府的小姐总算又出门了，心下大喜，连忙悄悄尾随而上，好在马车走得慢悠悠的，他们追着倒也不费什么劲。 眼看着马车晃晃悠悠地往城门的方向走，很显然是要出城，那些人心底顿时兴奋了起来，他们这么多天苦苦等待的机会终于要来了。 蹲守了这么多天，这位周府的小姐，总算是舍得出城去了，他们早已安排了人在城外埋伏。 只要这位周小姐一旦出城，必然会被他们的人前后夹击，到时候，他们这么多人，还怕对付不了一个周府的护卫？ 马车里，那些歹人所以为的周小姐，此刻正不自在地扯着身上那身碍手碍脚的衣裳，一脸地不情愿。 但是不情愿又有什么办法呢？谁让他爹娘当初生他的时候，不把他生得高大一点呢？因个头矮小，也就只有他最适合男扮女装，他只能认命。 坐在他对面的周银看着他那一副扭扭捏捏的样子，不禁失笑，调侃道：“大小姐，姑娘家家的，要懂得矜持，你看看你把衣服扯成什么样了，衣裳不整的，有失德行。” 那名暗卫咬牙切齿道：“滚吧你，有本事你来扮一下女人试试。” 周银嘿嘿笑两人，举着双手抗拒着说道：“不不不，我没有那外形条件，更没有扮女人的天赋，还是你比较适合。” 周霆默默地喝着茶，笑看着他们拌嘴，没有打算参与其中。 马车出了城，便往人烟稀少的地方走，后面尾随的歹人见了，更加兴奋，他们还在愁该选在什么地方下手呢！没想到这周府的马车居然越走越偏，正合他们的意，真是老天都站在他们这边啊！ 在进入到一片小树林里的时候，赶车的人刻意放缓，好让歹人不至于跟丢了。 到了小树林深处，马车索性就停了下来，洋装马车出了故障，车夫停好马车后便立马下车查看情况。 后面尾随的歹人见状，觉得机会来了，进了这片树林，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在这里动手也不用担心被人发现。 十几个人互相交换了眼神，纷纷绑上黑色面巾，然后从草丛里蹿了出来，一拥而上，瞬间便将马车给围了起来。 “别动，给老子老实待着。”为首的一个大汉手提着一把大砍刀，冲着一脸懵逼的车夫大喊道。 车夫佯装受了惊吓的样子，看着这些人，有些磕磕绊绊地说道：“好汉饶命，我们交出所有的银两，只求诸位好汉留我们一条命。” 那些歹人见车夫求饶，面面相觑，纷纷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老子还以为周府的车夫能有多大的本事呢！原来也是个贪生怕死之辈。” “今儿落到我们的手里，算你们倒霉，我们今儿是银子也要，命也要，要怪就怪你们自己倒霉吧！” 为首的大汉朝马车的方向挥了挥手，一脸猥琐地说道：“哥几个，去将那周家的小娘们给老子抓下来，今儿个咱们就在这儿快活快活，让那小娘们尝尝被男人疼爱的滋味。” “好嘞！待会大哥您第一个先上，小弟们排队等着。” “诶！排啥队，等啥啊！不是还有个小丫鬟吗？那也是个细皮嫩肉的，要我说，咱大伙一起上才有意思，哈哈哈……” 一伙人，还未查看马车里的情况，竟旁若无人地商量起了那下流的事情。 丝毫没有察觉到，无论是车夫，还是马车里面，都平静得过了头了，更没有感觉此刻正从马车里渗透出来的冰冷气息。 马车里，周霆怒了，整个人就像一块万年不化的寒冰一般，不断沁出阵阵寒气，叫同在马车里的另外两人不禁汗毛直竖。 这样盛怒的大公子，他们还是头一回见到。 甭说是大公子会怒，便是他们听了那些下流的话，亦是气得不轻。 这些歹人，他们怎么敢？ 居然存着要毁了大小姐的心思，并且目的性非常的明确，就是冲着大小姐来的。 到底是谁给他们的胆子，让他们会认为，周府是他们能够得罪得起的。 外头，一伙人说着污言秽语，淫笑不停，半晌后，才后知后觉地发现马车里似乎一直没有动静。 “那小娘们该不会是吓傻了吧？” “去，看看去。”为首的大汉吩咐道。 “得嘞！” 好几人异口同声的朝马车走了上去，心想着，就算不能第一个上，但先摸上一把过过瘾那也是不错的啊！ “小娘子，别害怕，哥哥们会好好疼你们的。” 几个歹人淫笑着边说话边打算掀起帘子，只不过，帘子才掀开一角，只瞧得见马车里的一片裙角时。 一股强劲的力道从马车里震出来，瞬间便将他们几人震飞出数米之远，伴随着惨叫声重重地摔到地上，口吐鲜血不省人事。 这一转变令剩下的歹人大惊，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时，马车里边走出来三人。 为首的男子站在前车板上，居高临下地睥睨着他们，仿佛在看死物一般。 他们在周府和聚宝阁铺子外蹲守这么多天，此男子他们自然认得，不是那周府的大公子还能是谁？ 只是，周府的大公子怎会出现在这里，再看向那个所谓的周小姐，那哪是什么周小姐，分明是一名个头矮小的男子假扮的。 “不好，我们中计了，快走。”意识到中计后，为首的大汉便下意识地就想逃。 “哼！想走，问过你爷爷我了吗？” 第406章 还不算完全没良心 周银冷冷一笑，腰间寒光一闪，软剑闪现，身形一晃便朝那些歹人蹿了过去。 身法快得只剩下一个残影，在那些歹人之间游走了一圈后回来站定，与此同时，那些歹人无一例外，纷纷捂着自己的裆部，惨叫着痛苦倒地。 仔细一看，只见那些歹人捂着的地方，正在渐渐地晕出鲜红的血迹，弹指间便浸湿了那个部位的衣摆。 那名假扮周茹的暗卫看了都不由得下意识地夹紧了双腿，偷瞄了面无表情的周银一眼，这哥们下手也太残忍了吧！ 连个痛快都不给人家，不过这样一来，确实很解气，胆敢觊觎大小姐，就该受到这样的惩罚。 但他还是在心里暗暗下定决心，日后不能再随便跟这哥们斗嘴。 之前面对那些歹人时还显得有些战战兢兢的车夫，此刻异常地平静，朝周霆问道：“公子，这些畜牲要如何处置？” “留一个活口，其余的全杀了。” 这说的每一个字，落在那些歹人的耳中，就仿佛是一道道催命符一般，让人不寒而栗。 车夫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在那些歹人还没来得及求饶时，飞快地扫荡了一圈，那十几个歹人瞬间便只剩下一个活口了。 那唯一的活口，便是这伙人的带头人，他此刻已经惊恐万状，吓得六神无主，抖得像个糠筛似的，连句正常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也没人告诉他，这个聚宝阁的少东家这么狠啊！不是一个读书人吗？为何一次杀了这么多人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饶饶饶饶饶命、命命命……我、我我我、我我也也是拿拿人钱财……替、替人消消消灾……”大汉此刻只感觉牙齿和舌头仿佛都不是自己的似的，不听使唤地打起架来了，“求求求、求大爷饶、饶了我吧……” 周霆从马车上轻轻跃下，一步一步地走到大汉跟前，一字一句地问道：“说，是谁指使你们来的？你们原本的计划是什么？” “说、说说，我说，我说。”大汉瑟瑟发抖地对着周霆不断磕头，边磕头边将他们计划的事情原原本本地交代出来。 “是、是梅氏胭脂铺的梅少爷，和、和一个蒙面女子，他们花了一百两银子雇我们来毁了周小姐的清白，然后、然后……” “然后如何？” “然后、然后将周小姐脱、脱光了衣服……丢丢丢、丢到街上，让全县城的人都能看……看见……”大汉说着说着便感觉到周边的空气越来越冷了，冷得他抖个不停。 周霆怒红了双眼，一脚重重地踹向对方的胸口，直将他踹出老远，撞在树桩上又摔了下来，一口血喷涌而出。 听完大汉的描述，不用猜，他便能肯定那两人便是梅耀笙与曹千语这对狗男女了。 好样的，当真是好样的，看来之前他还是太仁慈了，只想着他们烦人，给他们凑成一对正好，可谁能想到，他们还能凑到一起害人。 胆敢把主意打到他们周府的大小姐头上来，他们到底想过后果没有？ “我与周银先走，你们留下善后。”周霆冷冷地丢下一句话，便转身回到马车上，周银默默地跟上，驾着马车离开了。 那名大汉无论再怎么求饶，最终还是难逃一死…… 周霆回到家的时候，正好赶上饭点。 一进门，早就等在垂花门前的一名下人便迎过来说道：“大公子，小姐在花厅等着您回来一起用饭呢！” 周霆一听，顿感欣慰，这丫头还不算完全没良心，还知道等着他回来一起用饭，也不枉他为了她的安危忙前忙后的。 直接去了小花厅，便见到周茹正百无聊赖地趴在那里，桌子上正摆放着一个食盒。 他一进去，周茹第一时间便看见了他，“哥哥，你回来了，快吃饭吧！我等你等得都饿了。” “你肚子饿了怎么不自己先吃，等我做什么？”周霆净了手，在她对面坐下，“要是我到天黑了才回来，你还要等到天黑了不成？” “我这不是看天色还早，就索性等一等了。”周茹吩咐下人去厨房传膳，自己则兴致勃勃地打开桌上的食盒，说道：“这是宋姐姐让人送来的小龙虾，可好吃了，我想着哥哥你没吃过，想等着你回来让你尝一尝。” “小龙虾是什么？”周霆在杭家也吃过几次饭，对于宋甯的手艺他从未质疑过，眼下听周茹这样说，他都有点期待了。 只不过他在脑海中过了一下，也没想出来她所说的小龙虾是什么东西。 “你待会儿就知道了。”周茹抿嘴一笑，卖了个关子。 食盒盖子才打开，食物的香味便溢了出来，光闻着味，肚子里的馋虫便已经被勾出来了。 周霆眉毛一挑，他就知道，这位杭嫂子的手艺就没叫人失望过。 可当他看到周茹从食盒里端出来的那一盘所谓的小龙虾时，脸上的表情还是有一瞬间僵住了，“这……这不是那蟹钳虾吗？” “是呀！就是蟹钳虾，宋姐姐他们管这叫小龙虾。”周茹说着，将那盘小龙虾推到周霆面前，“哥哥，你快尝尝看，很好吃的。” “这……”尽管香味诱人，但周霆看着盘里的小龙虾，还是下不了决心去吃它们，“这玩意真的好吃？” 这玩意的原貌他是知道的，又丑又腥又臭，他实在很难把它和好吃联想到一起。 他话音刚落，面前的那盘小龙虾便瞬间被紧急撤回。 “那你还是别吃了。”周茹没好气地说了一句，然后护着盘子自顾自地动手吃了起来，“待会可不许跟我抢。” 周霆就在一旁默默地看着，看她丝毫不顾形象地直接用手去抓，全然没有一点大家闺秀该有的矜持，他不禁蹙了蹙眉头。 只见她抓起一只，先是将表面裹着的酱汁吸溜一口，然后剥壳吃肉，最后还美美地嘬了嘬沾满了酱汁的手指头。 看着她这吃得一脸满足的模样，周霆心底狐疑，这玩意真有这么好吃？ 似乎是被周茹那豪放的吃相所感染，周霆越发觉得饿了，试探性地往盘子里伸手，却被她啪地一下将他的手给拍开，“你不许吃。” 周霆看着自己手背上，被她那沾满酱汁的手给拍得满是油腻腻的，他抿唇，默了默，强忍着想揍人的冲动。 第407章 送到最肮脏的勾栏院 周茹护着食，后知后觉地发现兄长似乎静止不动了，瞥一眼，这才看见他此刻正在目不转睛地盯着什么地方。 她顺着他的视线往下看，就看到了他的手背上全是小龙虾的酱汁和油渍，是她方才拍上去的。 “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我忘了我的手上都是油渍了……”周茹嘴上说着抱歉，但表情上却是憋不住的笑意，“香环，赶紧过来，伺候大公子净手。” 香环亦是忍俊不禁，连忙拧了一块湿帕子走过来，笑着说道：“大公子，香环给您擦擦吧！” 周霆从香环手上接过帕子，沉默地将手背上的油渍擦干净，周茹便识趣地将那盘小龙虾又推了过来，讨好地说道：“哥哥，你尝尝，真的很好吃，你就算信不过妹妹我，也总该信得过宋姐姐的手艺吧！” 她说着，又抓起一只，给他做起了示范，“你是不是不会吃，我教教你吧，就这样，然后这样……” 三两下剥了一只，放到他的碗中，“吶，这只给你，尝尝。” 周霆低头看了一眼，最终还是抵不住美味的诱惑，将自己碗中那只被剥了壳的小龙虾吃了，很是惊讶。 有点辣辣的，也不知烹饪的时候放了什么香料，居然没有了一丝丝的腥臭味，难怪周茹那丫头吃得那样欢快。 于是，他便有样学样地上手吃了起来，只不过，比起周茹的豪放，他倒是显得斯文许多。 “你能不能注意一下形象。” “都用手抓东西吃了，还管什么形象不形象的，这里又没有外人。” 她完全忘了，她第一次在杭家吃这小龙虾的时候，一开始还不是一样放不开。 兄妹俩就这样在互相耍嘴皮子的气氛中，吃完了这顿晚饭。 在府里散散步，消食后，周茹便回了自己的院子，沐浴完，早早地便歇下了。 深夜，周霆悄悄地出府，来到位于城北贫民区的一处秘密基地的地牢之中。 “公子，人已经抓来了，如何处置？”说话的是白日里假扮周茹的那名小个子暗卫。 周霆走进一间暗牢里，便瞧见一名衣裳单薄的女子躺在脏兮兮的地板上，此人正是被暗卫潜入鸿远书院掳来的曹千语。 看她躺着的姿势，很显然是被人随意往那一丢便不管了，完全没有一丝怜香惜玉。 周霆找了张椅子坐下，示意道：“把她弄醒。” 小个子暗卫闻言转身出去，很快便拎了半桶冷水进来，往那女子身上泼了去。 昏暗潮湿的地牢里，在这十一月的天，半桶冷水泼下去，说是寒冰刺骨也不为过。 曹千语便是在这样的冰冷刺激下，打着颤幽幽醒来。 入眼便是陌生的环境，让她有一瞬间怔忡，但身体上的寒冷很快便让她回过神来。 她惊慌地打量四周，这是哪？这不是她的闺房，她怎么会在这？ 一连串想不通的问题汇入脑海，直到她渐渐适应了这昏暗的光线，看见了那个坐在椅子上的男人。 “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不，我怎么会在这里……”曹千语冷得直哆嗦，说话也有些语无伦次。 “在你开始存了要对付我妹妹的心思的时候，你就没有想过后果吗？”周霆冷冷地说道。 曹千语闻言，正打着摆子的身子僵了一下，装傻道：“周公子，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我没有想要对付你的妹妹。” 周霆没把她的话当一回事，而是对她陈述了一个事实，“你们雇的那些人，全都死了，他们在死之前供出了你和梅耀笙。” “不，不可能，我一直戴着面纱，那些人根本就不知道我是谁……”曹千语极力地想要辩解，结果说到一半，声音便戛然而止。 完了，她说漏嘴了。 意识到这一点后，她顿时便软倒在地，希望自己软弱的一面能够唤起对方的一丝怜惜，“周公子，那些人都是梅耀笙找来的，和我没关系，周公子，你放了我吧！我愿意伺候你一晚……” 她话没说完，旁边的小个子暗卫便忍不住恶心地干呕了起来。 周霆的感觉比暗卫好不到哪里去，只不过他比暗卫要有教养一些，尽管胃里已经翻江倒海，表面上却是没有显现出来。 他缓缓起身，走出暗牢，冷冷地丢下一句话，“将她送到最肮脏的勾栏院里，她打算怎么对付小姐的，就让她好好的尝一尝那种滋味。” “不，不要，周公子，你不能这么对我。”曹千语惊恐地想爬起来追出去，“如果你当初肯娶我，我又怎么会去对付周茹……” “闭嘴吧你，恶心不恶心。”小个子暗卫是一句也听不下去了，抬手便直接将她打晕，这下终于安静了。 他掰开曹千语的嘴，往她口中灌了些什么药物，然后一脸嫌弃地像拎一块破布一般将人拎起，出了地牢，很快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第二天，鸿远书院的后院里出了一些小小的乱子。 只因小柔早起进入曹千语的闺房，却不见了她的身影，只在凌乱的床上看到了一张自称是采花大盗留下来的纸条。 她一看纸条上的内容，便着急忙慌地去禀报给曹院长。 曹院长因之前曹千语做的丑事而丢了好大的脸，早就放弃了这个闺女，只等着到了日子赶紧把她嫁出去便完事了。 没想到还没将人嫁出去，竟又被采花大盗给掳走了，为了保住颜面，曹院长勒令所有人不得对外声张此事，只暗中找人悄悄去寻人。 可采花大盗的踪迹，连官府都追踪不到，他们普通人又怎么可能找得到呢？ 原以为，被采花大盗掳走，定然是有去无回了，可谁能想到，隔天清早，曹千语便被送了回来，只是这把人送回来的方式有些…… 第408章 丢乱葬岗 这日正值赶集的日子，人们起得比平日里要早，天才蒙蒙亮，便已经有不少人挑着货物上街摆摊了。 有不少人从鸿远书院门前经过时，便瞧见那门前躺着一名赤身裸体的女子，众人不由得驻足观望。 “天啊！这是谁家的闺女啊？咋的这般模样被人丢在那里，真是……真是有伤风化啊……” 那名女子浑身布满了欢爱过后的痕迹，某处更是被糟蹋得惨不忍睹，此时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只怕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随着天气逐渐大亮，鸿远书院门前看热闹的人是越来越多了，却都只是围着看热闹，没人敢上前去查看那名女子，生怕给自己惹上麻烦。 鸿远书院的门房打开门，便被门外的景象给惊呆了，他上前去查看，当他看清那名女子的面容时，顿时便惊得跌坐到地上。 但很快他便手脚并用地爬了起来，一头往书院里跑去。 “老爷，老爷，不好了……” 曹院长是在姨娘的床上被门房喊起来的，“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到底是什么事？” “大小姐，大小姐回来了，在、在书院门外……”门房说着便是一顿，后面的话有些难以启齿。 “回来便回来，犯得着你这么一大清早的特意来跟本院长禀报？”曹院长边由姨娘伺候着穿衣，嘴里却不停地抱怨道：“这个不要脸的逆女，被采花贼掳去了，她还有脸回来。” 门房知道自己不说清楚，曹院长是不能明白事情的重要性的，于是接着说道：“老爷，不是，不是大小姐自己回来的，她是被采花贼送回来的，光溜溜的被丢在咱们书院的门外，也不知道是生是死，外头、外头许多人都在看着……” “你说什么？”曹院长顿时是又惊又怒，一脚便踹在了门房身上，“那你还愣在这做什么？还不快去将人先弄进来再说。” 门房被踹了也不敢喊疼，连连应声，然后一瘸一拐地就要出去，曹院长的小妾这时却将他给喊住了。 “等一下。”姨娘喊住门房，然后一脸严肃地对曹院长说道：“老爷，大小姐之前就让府里丢了这么大的脸，那事至今街坊邻居都还在私底下议论着呢！现在又出了这出，咱们可不能在这个时候认下啊！” “那你说该怎么办？”曹院长亦是一时拿不定主意。 姨娘寻思片刻，便道：“门房不是说不知是生是死吗？大小姐被采花贼掳走，又被这个样子丢在大庭广众之下，这要是在乡下，是要浸猪笼的……” 她说到后面，声音便越来越小了，但她的意思，曹院长也是听明白了。 这个闺女他原本是寄予厚望的，怎就成了这个样子了？他一直百思不得其解。 如今，这个被寄予厚望的闺女屡次地丢了他的脸面，他也只能狠狠心，将她当作弃子了。 “是什么人如此歹毒，将一个被人玷污的女子丢到我鸿远书院门前，赶紧的，找几个人，将外面的女人弄远些丢了，省得给书院招晦气。” 言下之意便是放弃了曹千语，不承认门外的女子是他们鸿远书院曹院长的千金。 姨娘看着待在一旁不停地擦着汗的门房，言语警告道：“守好你的嘴，去吧！” “是，是。”门房应声，战战兢兢地退了出去。 曹千语沦落到如今这般模样，要说最高兴的，便就是这位姨娘了。 从前，曹千语是高高在上的嫡出大小姐，身份上总是处处压她一头，连同她生出来的闺女也被打压得无出头之日。 曹院长的眼中只看得到这位高高在上的原配之女，对她寄予厚望。 如今倒是好了，那位高高在上的大小姐终于跌入泥潭，再也没有人能遮住庶女的光辉。 姨娘非常努力地强忍着，才让自己不会笑出来，不仅如此，她还得装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开解着曹院长。 书院门外热闹依旧，路人围在那里，对着地上奄奄一息的曹千语和书院的大门指指点点。 有人发出疑惑：“这女子被人丢到鸿远书院的门外，该不会是书院里的哪位小姐吧？”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时，书院的侧门开了，从里面跑出来几名家丁，将一个板车推到人群中嚷嚷着，“谁这么缺德，把一个气人往我们书院大门外丢，真是晦气。” “赶紧的赶紧的，把这死人弄走丢到乱葬岗去。” 几名家丁用草席将人裹起来，合力抬上板车便要推走。 众人拦下问道：“诶，我说，那是不是你们书院里的小姐啊？” “人死了吗？就要把人弄走？” 家丁表情凶狠地朝着众人吼道：“胡说八道什么？我家小姐好端端的在府里呢！可别乱说一通，毁我家小姐名声。” 说完也不管众人什么反应，几名家丁便推着板车急匆匆地走了。 有知道曹千语之前的丑事的人不服气，小声地怼了回去，“切，你们家那大小姐当初都做了那档子丑事，她还有名声吗？” 众人见没啥热闹可看，低声议论片刻便渐渐散去，该赶集的赶集，该摆摊的摆摊去了。 至于鸿远书院那几名家丁的说辞，有没有人信，似乎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那几名家丁推着板车出了城，便直接往城外乱葬岗的方向去，也不管人是死是活，直接将人往乱葬岗一扔，便头也不回地离开，连看都不曾多看一眼。 家丁离开后不久，又有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出现在方才曹千语被无情丢弃的地方。 那人同样穿着鸿远书院家丁的服饰，只见他走到那团包裹着曹千语的草席面前，一脚将之掀开，曹千语那赤条条的身体便暴露了出来。 他蹲下探了探鼻息，发现还有一息尚存，然后一脸猥琐地道：“大小姐，小的也是听吩咐办事，您可千万不要怪小的，您看您都这个样子了，在死之前，不如也让小的快活快活吧！” 那人说着便迫不及待地解了腰带，也不嫌弃条件埋汰，就扑了上去…… 没用多久，那人便完事了，一脸满足地提上裤子，嘴里啧啧个不停，“啧啧啧，好好的一个大小姐，落得这步田地，唉！可惜了……” 第409章 唏嘘不已 “冤有头，债有主，您要是回来索命的话，就去找赵姨娘吧！小的也是听她的吩咐行事。”那人说完，把裤腰带扯出来，勒在曹千语的脖子上，直至断气才松开。 将裤头栓紧，用脚扒拉了一下那张草席盖到曹千语身上，然后转身身心舒畅地扬长而去。 隐在暗处的两名暗卫被迫看了一场活春宫，直到那人离去，才现身出来。 “这哥们，口味还挺独特。”小个子暗卫脸色有点不太好，被恶心到的。 另一名暗卫默然无语，沉默地上前去确认曹千语是否真的气绝，在确认人已经死得透透的后，两人便回去向周霆复命了。 鸿远书院，尽管曹院长吩咐了所有知情人管住嘴，但就算能封住书院里的家丁的嘴，外面人的口又怎么封得住。 小柔几乎不费什么劲便今早书院大门外发生的事情，不知为何，她就无比地肯定那个被人凌辱后又如破布一般丢在大庭广众之下的女子，就是她的小姐曹千语。 可院长不仅不承认，还让人将曹千语给丢到了城外的乱葬岗去，如今也不知是死是活。 这一整天，她便如惊弓之鸟般，待在下人院里，时时刻刻都在担心自己会被灭口。 当她知道曹千语被人以这样屈辱的方式给丢在大庭广众之下，她下意识地便想到了当时曹千语找梅耀笙商量要毁了周茹的事情。 她在想，这事会不会与周府有关，曹千语前些天才说要找人毁了周茹，如今她自己却被人掳走凌辱，然后以这样的方式丢回来。 越想越心惊，越想就越害怕，然而她没有证据，不敢往外说，生怕招来杀身之祸，只能窝在书院里担惊受怕着。 自己从小伺候的小姐落得这样的下场，小柔说不清自己现在的心里是什么滋味。 有开心的，因为从此以后，她便不需要再忍受小姐动不动就对她非打即骂了，可也有些难过，毕竟她从小就跟在小姐的身边伺候，多少还是有些感情的。 周茹这些时日都老老实实地待在府里，外头的事情，她还是听府里的下人说，她才知道曹千语的遭遇的。 虽然没人证实那个被人凌辱后丢到鸿远书院大门外的女子就是曹千语，但大多数人还是会往这上面去联想的。 否则，人家为啥哪不丢，偏偏要丢到你鸿远书院门口去？ 有人猜测是不是曹院长得罪了什么人，所以人家才掳走他闺女报复他。 但不论外界讨论得多激烈，推理得多么符合逻辑，曹院长就是不承认那是他的闺女，众人难道还能去乱葬岗翻认尸体不成？只怕那尸体早已葬身野兽之腹了。 若是发生别的什么事，周茹或许还会拍手叫好，然后去看一看曹千语的笑话，气气她。 可这样的事情，对于一个女子来说，实在是太残忍了。 同样身为女子，即便她非常不喜欢曹千语那个自视清高的女人，但听到对方这样的遭遇，周茹还是唏嘘不已。 周桓外出多日回来，得知这阵子的事情后，亦是愤怒不已。 同时，他对于周霆的处理结果给予了极大的认可，就是对于周茹那傻丫头，整天无忧无虑的样子，他便有些头疼。 这傻丫头，她到底知不知道，在她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她的兄长已经替她处理了多少潜藏的危险。 她倒好，事后还可怜起别人来了，觉得别人的遭遇太残忍了，可她根本就不知道，若不是她兄长在暗中操作，也许那个该被可怜的人，就该是她自己了。 父子俩在花园里，望着远处正在逗兔子玩的周茹，周桓不禁叹息，“你说，咱们爷俩是不是将她保护得太过了？这没心没肺的傻丫头。” 曾经，知府大人就说过他将闺女保护得太好了，他还不以为然，如今却是不由得有些自我怀疑起来了，或许当初他就该狠狠心，让她留在京城。 周霆似乎能够洞悉他爹的想法，开口道：“爹，与其当初让妹妹留在京城那个大染缸里，不知道被渲染成什么样子，我更希望她像现在这样，单纯一点，善良一点。” “左右咱们还能护得住她，日后若是担心她嫁到夫家去受苦，大不了咱们招赘就是了，一个赘婿咱家又不是养不起。” 听了儿子的这一番话，周桓顿时豁然开朗，说得对呀！这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唉！真是吾家有女初长成，愁啊！ 抛开周茹为了择婿的话题不谈，周桓又问起周霆打算如何处置梅耀笙。 周霆认为同时解决掉两人，有些太过高调了，于是他交代了留守屏阳县的暗卫，待他们一家离开县城到年后回归的这段时间里，再对梅耀笙动手。 至于要怎么对付梅耀笙，由暗卫们做决定，届时只需要给他们一个结果即可。 这些天，宋甯在家也没有闲着，忙着将她这阵子倒腾的吃食干粮等分类分份量装了起来。 杭书珩和孩子们闲暇之余也会搭把手，帮她分装、打包。 “娘亲，这么多东西，都是要送给伯伯的吗？”扬扬在一旁说道：“我可不可以也给伯伯送东西啊？” “扬扬想给伯伯送什么东西呀？” 扬扬歪着脑袋想了好一会，他只是想给伯伯送东西，可他却不知道要送什么，“我也不知道。” “要不，你给伯伯写信吧！”宋甯揉了揉他的小脑袋。 扬扬闻言，小脸便垮了，“可是，我有好多字都不会写啊！而且写的也不好看。” “不会写，你可以画呀！你有什么想对伯伯说的话，就画出来，咱们扬扬画画最棒了。” “对耶！我怎么没想到，哈哈哈……”小家伙一副小大人的口吻，开心地笑了几声，拍拍手便跑进书房里去了。 第410章 扬扬的礼物 很快便到了周桓一家出发回京城的这一天，一大清早，一家三口早早的便坐着马车出发去县城了。 到了周府的时候，周府的马车还在往上装货物，周桓一家也纷纷出来了。 “宋姐姐他们来了。”周茹最先注意到杭家的马车往这边来，连忙朝那边挥挥手。 马车停稳，一家三口从马车上下来，周茹便往这边走了过来。 “姨姨，你们今天要回老家了吗？”扬扬甜甜地问了一句。 “是呀！姨姨今天就要回老家了。”周茹直接将小家伙抱了起来，说道：“姨姨要有好一阵子见不到扬扬了，扬扬可不能忘了姨姨哦！” “嗯嗯！我会想姨姨的。”扬扬重重地点了点头。 把周茹乐得不行，腾出手来捏了捏他肉嘟嘟的小脸蛋，“姨姨真是没白疼你，等姨姨回来的时候，给你带礼物回来哦！” 这边女人孩子在话别，杭书珩便走到另一边去与周桓父子二人说话，“叔，周霆，此去路途遥远，一路保重。” 说着从怀里拿出一个信封交给他们，笑道：“扬扬给那位写的信，有劳你们帮忙转交了。” 周霆接过信件，有些失笑，也不知小家伙都写了些什么，厚厚一沓。 “另外，阿甯这阵子倒腾了一些路上方便食用的干粮，还有一些耐放的小吃罐头，也麻烦你们到了京城，给那两位送去一些。” “那敢情好，茹儿知道嫂子会送些东西过来，还特意吩咐空出一辆马车来承装货物来着。” 一行人在府门口寒暄半晌，才开始装货物，从杭家的马车上转移到另一辆专门用来装货物的马车上。 宋甯在一旁耐心地给他们介绍着每一样东西，有用油纸包好的手撕肉干，告诉周茹，坐马车赶路无聊了，就是拿出一块肉干嚼一嚼也能打发时间。 还有不少用小坛子分装密封好的小鱼仔罐头，红烧肉罐头，咸菜罐头，香菇肉酱，各种酱等等，怎么吃她也都仔细地交代了。 另外她还担心他们在路上赶不上驿站而在野外过夜，为了他们能吃上一口好的，给他们装了些干面条以及脱水蔬菜。 然后告诉他们届时只需要把面和菜煮熟捞出来，浇上一两勺香菇肉酱或者其他的拌面酱拌一拌，便能吃到香喷喷的炸酱面了。 总之就是，他们这一路上的口粮，宋甯几乎都全部承包了。 等货物全都转移完毕，周银却走了过来，冷不丁地问道：“杭娘子，那个……” 他还没说完话，宋甯就知道他想要问什么了，“你放心，不会忘了你。” 说完，从青霜手中接过一个包袱，转交给周银，说道：“这里面是椒盐粉，还有其他两种不同口味的，我都有写着名称和用法了，我分了两份装，到了京城，麻烦你转交一份给小十三。” 说到转交给楚十三，还得从之前周桓给她送分红时说起。 当时送来的，除了各个周府的分红，还有从京城送来的，以及之前那个炸酱面方子的分红，连同分红一块送来的，还有来三封自京城的信件。 楚家的那两位爷的信件，宋甯没有看，交给了杭书珩他们父子二人去看，倒是有一封是来自楚十三的，信封上还写着让她亲启的书面。 她拆开一看信中的内容，便是哭笑不得，通篇都是诉苦之言。 信中说到之前她送给他的那些椒盐粉，才回到京城，便被兄弟们威逼利诱给瓜分掉了，一点也没给他留。 宋甯失笑，以她的猜测，定是他自己时不时地在别人面前炫耀，才会惹得大家群起而攻之，总结就是：欠收拾。 第411章 徐氏的蜕变 一行人紧赶慢赶，到了晌午时分，距离府城还有好一段距离，周桓只能勒令大伙停下脚步，先用过午饭再继续赶路。 于是，宋甯准备的这些东西，当天就派上用场了。 似乎是为了印证那些烧烤调料确实很好，周银在车队刚停下整顿时，便迫不及待地进山打野鸡去了。 很快打回来两只野鸡，处理干净后便架在火炭堆上烤了起来。 周茹眼巴巴地蹲在一旁看，只见他烤好后，往野鸡身上撒了一些调料粉，香味顿时更上一个层次了。 “好香啊！可以吃了吗？” 在周茹哈喇子就快要流出来的时候，一只鸡腿便递到了她的面前。 周茹丝毫不在乎自己是一个大小姐，接过鸡腿就啃了起来，双眼瞪得老大，香迷糊了。 “好好吃，太好吃了。” 一共就两只野鸡，也就只够几个人分食，其他的没吃到野鸡的人，用石头临时搭起小灶，生火煮起了面条，也别有一番滋味。 无论是吃了野鸡的，还是煮了面条吃的人，吃过这一顿，都不得不赞叹宋甯真是心灵手巧，什么玩意她都能折腾出来。 未来还有许多天的路要赶，大伙都觉得这一次进京的路，似乎好走了许多。 出门在外，最重要的便是衣食住行，只要没有了这些方面的问题，那么出行也就与游山玩水没有太大的区别了。 而宋甯一出手，就替他们解决了吃的问题，他们只需要在天黑之前找到客栈入住，就没有什么需要操心的了。 另一边，宋甯等人回到村里，刚到家没一会儿，徐氏便来了。 “夫人，最近的天越发的凉，我给你们都各自做了一身冬衣，您看看款式还喜欢么！” “辛苦了。”宋甯接过新衣，拿出自己那一套在身前比了比，很是满意，“嗯！不错，你这做衣服的手艺确实很好啊！” 徐氏见她喜欢，自己便也开心了，“夫人喜欢就好，回头我再各自做两身出来。” “我们的不急，就是冷了我们也还有去年的冬衣能穿，你现在主要先紧着给其他的做衣服，做完了再给我们做。” “成，我听夫人的。” 家里的那几个小伙子，当时被公子买回来，每人也就只带了一身旧衣裳，冬衣更是一件都没有，如今天凉了，确实要加紧给他们做冬衣了。 宋甯寻思片刻，便开始给她支招，“每个人发两身冬衣，只靠你一个人只怕忙不过来，你可以找村里的婶子们帮忙，做好了给她们一点工钱就是了，若是没人愿意接活，就是去成衣店里买回来也是可以的，总之，你看着安排吧！” “夫人，我正有这个意思。”徐氏说着自己的打算，“这阵子跟村里人相处，我发现咱们村里有几人的针线活是真不过，特别是何大柱的媳妇小荷，回头我先去问问她看她愿不愿意。” “行，你心里有成算就好。” 每隔一段时间，宋甯便会给徐氏一笔钱，让她用于日常开销，也便于她在外行事。 如此一来，就不需要每次买个什么东西，都来找她这个女主人请示或者要银子了，下面的人便于行事，她这个做主人的也能省点心。 徐氏说干就干，丝毫不带耽搁的，从宋甯这边离开后，她便直接去找人去了。 物色好一起做冬衣的人手后，第二天，她便直接买了布和棉花回来，一帮妇人便热火朝天地忙活了起来。 按照宋甯的要求，那是员工服饰，要做成统一的款式，每人两套。 那些来接活的妇人，看到这又是买的新布，又是新棉花，眼馋得不得了。 这不是说是下人吗？怎么也能穿这么好，真是羡慕死人了。 她们哪怕穿不上这样的新衣，但好在她们能参与制作，也算是一种成就感。 由于帮忙缝制冬衣的人手不少，一帮人全力以赴地忙活了几天时间，终于将冬衣都缝制好了。 妇人们各自将自己缝好的冬衣送到杭家，徐氏早已等在这里，接收冬衣，然后给她们结算工钱。 妇人们收到工钱，便开心地说等到来年春天，若还需要赶制新衣的话，她们还来。 徐氏没说行也没说不行，只是笑着说到时候再说，然后便将她们送出门去。 宋甯看着徐氏待人接物已经能做到游刃有余，与当初相比，在在外的气质上，简直判诺两人。 徐氏，她蜕变了。 看着如今的徐氏，宋甯几乎都快要忘了，当初她刚被买回来时那战战兢兢的模样了。 下午放工时，小伙子们便听到消息，纷纷到杭家来领冬衣了。 如今的这几个小伙子也同样各自都有各自的蜕变，不论是表面上的，还是内心上的。 他们跟着水生干了几个月，后来又有江老的指点，如今已经能够独立创作了。 杭书珩不拘着他们，让他们不论是谁，有任何创意，都可以提出来供大家参考、改善、精进。 因此，在杭书珩设计图纸的基础上，如今也有了不少新的改动与创意。 另外，村里的几个年轻小伙，也同样学得有模有样，现在就是单拎出来他们其中一个人，也能独当一面了。 杭书珩心底琢磨着，是时候开始广招能人了，有手艺的最好，那样带起来也就不会太费劲。 为了这事，他还特意去找江老商量，谁知到了小作坊，便被告知江老去河边钓鱼去了。 杭书珩只能从河的上游沿着河边往下游找了过去，很快便看到了一个小老头如老僧坐定一般，坐在那里仿佛一动不动。 “江老今日好兴致啊！” 他走过去想看看战况如何，却没想到那竹篓子里竟空空如也，一条鱼影也没有。 他还寻思着若是收获不错的话，便厚着脸皮讨一条鱼回去炖汤给孩子们喝呢！ 唉！看来希望是落空了。 江老听到他走过来的动静，头也没抬，看都没看他一眼，便无声地朝他挥了挥手。 想表达意思很明显，就是让他别出声，免得把鱼惊到，就不吃饵了。 杭书珩无奈，只能安安静静地待在一旁饶有兴致地看着。 第412章 磨练心性 最终，江老还是一条鱼都没钓上来，他将这个失败的原因，归咎到了杭书珩的身上。 杭书珩作为晚辈，被老人家说两句便说两句吧！他受着就是了。 安抚好老人家，并承诺了明日亲自陪他再来钓一回，保准能钓到鱼。 好言好语地将人劝回家里，让宋甯备了几个下酒菜，小酌几杯后，才开始谈论起广招人手的事情。 作坊不会只有一个，日后生意上了轨道后，也许会在各个州府都要开设一个作坊，到那时，需要的人手只会更多。 江老对于为作坊招兵买马之事没有意见，只是担心有同行的人会打着来作坊做事的幌子，偷学手艺，或者抄袭款式。 关于这一点，杭书珩倒不是特别担心。 从刚开始着手准备建作坊的时候，他便已经考虑到了这个问题，届时，与工人签署一份保密协议便好了。 杭书珩针对这份保密协议，与江老详细地讲解了一番，江老听完便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可行。 当天晚上，杭书珩便为着作坊招工的事情，写了一份方案。 第二天，他也没忘了自己的承诺，亲自陪同江老去河边钓鱼。 只不过，去的却是不止他一人，除了他，身后还跟着几只小尾巴。 “江太爷爷好！”几个孩子异口同声地同江老打招呼。 “这、你们不去玩，跟着过来做什么？” “钓鱼呀！” 几个孩子一人拿着一只小钓具在手里晃了晃，那意图再明显不过了。 江老见了不禁有些吹胡子瞪眼，冲杭书珩说道：“你带上这几个小家伙，还能钓到鱼吗？” “孩子们平日里太懒散，钓鱼可以磨练心性，对他们有好处。”杭书珩微笑着解释自己带上孩子们的用意，随后又安抚着江老，“您放心，我有办法，保准您老能钓到鱼，咱们这就过去吧！” 在前世，杭书珩的爷爷是个老钓友了，当他好不容易休息的时候，时常被爷爷拉着出去钓鱼，那一坐便是一整天。 就算他不是专业钓鱼人，跟着自家的老爷子出去的次数多了，他就是在旁边看，那也看出些门道来。 江老半信半疑地跟着这一大几小到了河边，找了一块宽阔平坦的地方，几人一字排开，每人搭起一只小马扎往那一坐，还挺像模像样的。 这小马扎，还是杭书珩设计出来的便携款式，不坐的时候折叠起来，便能提着走了，轻便，出门携带最是方便。 当初成品做出来的时候，江老便赞不绝口，这可比那些四四方方的矮凳子方便多了，就是外形上，那也比传统的凳子好看许多。 待孩子们搭好小马扎坐下，杭书珩便开始给他们立规矩，不论有鱼没鱼，在规定的时间内他们几个都必须要坐在那里，屁股不能离开小马扎一寸。 谁若是做不到，就得受罚，至于怎么罚，不能提前透露给他们。 “最后强调一遍，如果谁觉得自己做不到的，现在就可以退出。” 他话音刚落，小石头顿时便觉得那小马扎烫屁股一般，蹭地弹跳起来。 “我不来我不来，我退出。”小石头一蹦三跳地便逃离了现场，小脑袋就快摇成拨浪鼓了。 开什么玩笑，叫他坐在那里一个时辰都不准移动，那得多难受，他怎么可能做得到。虽然他对于一个时辰是多久没什么概念，但是他知道时间绝对不会短。 杭书珩对此并不意外，这小子若是能坐的住，那才是怪了，也算这小子有点自知之明。 “那你们三个呢？”杭书珩对另外三个孩子说道：“小石头选择退出，姑且算他有自知之明，这不算坏事，做人要懂得正视自己的实力能力，做不到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但明知自己做不到却还要逞强去做了，那才丢人。” 小石头觉得自己好像是被夸了，咧开嘴就笑。 另外三个孩子沉思半晌，他们各自都认为自己是可以做到的，于是也就没有表态，这便代表他们不会退出。 既然他们已经下了决心，杭书珩便宣布开始了。 三小只顿时正襟危坐，各自盯着自己的鱼竿，要求只是让他们屁股不得离开小马扎，并非是要他们一动不动。 一开始，还算轻松，三个人还能挤眉弄眼，小声嘀咕着什么，随着时间一长，除了扬扬，其余两人的思绪便开始飘忽了。 鱼竿也盯不住了，时不时地提出来瞅瞅，又甩进去。 身上也开始有些不得劲了，一会伸伸腿，一会扭扭脖子什么的。 只有扬扬一人稳坐钓鱼台，时刻专注地盯着自己的鱼竿。 另一边，杭书珩与江老隔着孩子们有一小段距离，只见他在下钓之前，先往河里撒了些什么东西。 江老看了不禁好奇，“书珩，你往河里撒的是什么？” “馒头碎屑，和一些剩饭。”他说着又往里头撒了一把，然后解释道：“若想让鱼吃饵，首先得把鱼引出来才行。” “这馒头碎屑和剩饭能把鱼引出来？”所以他昨日之所以钓不到鱼，压根不是自己的原因，而是昨日选择的那个地方没有鱼出来活动吗？ “或许吧，咱先试试看。” 杭书珩打完窝，便开始下钓，江老见状，也将信将疑地跟着下了钓。 接下来，便只剩下等待了，钓鱼，最考验的便是耐性，谁坐得住，谁便有可能是最后的赢家。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河里漂浮在水面上的浮标仍然没有一丝动静，就连江老都不禁有些怀疑杭书珩的这个法子到底能不能把鱼引出来。 等待是一种漫长的煎熬，江老盯得有些眼花，索性偷个懒，从腰间取出烟袋抽了几口。 杭书珩目不斜视地关怀道：“年纪大了，少抽点这玩意，伤肺。” 江老抽烟袋的动作忽的一顿，心头有触动，嘴上却是不服气地道：“年纪不大，管的倒是挺宽。” 最终，他到底还是将烟袋里的烟丝磕了出来。 就是在他分神的这个时刻，水面上的浮标下沉了，杭书珩喊道：“老爷子，上鱼了。” 第413章 钓了一条最大的 “哎哟！上鱼了？” 江老顾不上磕烟袋了，手忙脚乱地抓起鱼竿往上一甩，一条巴掌大的鱼便被甩出了水面，挂在鱼线上不断扑腾着。 “哈哈哈，你瞧瞧，还真有鱼。” “我就说保准有鱼吧？” 杭书珩笑着说道，那一把年纪的老人家因为钓上一条鱼便开心得像个老小孩，他看着也莫名地觉得心情好。 那边，原本就已经快坐不住了的木墩和陈小宝，见到这边钓上了鱼，顿时所有的注意力都被转移了过来。 木墩甚至一个激动，忘了自己身上还带着任务，直接跳起来欢呼雀跃。 “哇哦！钓到鱼了，好大的鱼……” 然而，就因为他这一激动，忘了盯住自己的鱼竿，导致鱼吃了饵后，又将他的鱼竿也给拖走了。 扬扬第一个发现，指着木墩那被拖走的鱼竿大喊道：“木墩哥哥，你快看，你的鱼竿怎么自己跑到水里面去了？” 木墩反应过来想要去追鱼竿的时候，那鱼竿已经被拖得老远，够都够不着了。 他懊恼地在岸边捶胸顿足，不仅鱼没钓着，鱼竿也被拖走了，最最重要的是，他没坚持住犯规了，他要受罚了。 也不知道接下来，珩子叔会罚他什么。 他心虚地往杭书珩那边看了看，正好对上了对方似笑非笑的眼神，然后尴尬地笑了笑。 “那个，珩子叔，我要接受什么惩罚啊？” 杭书珩看着他，不怀好意地笑道：“今儿钓了鱼回去做全鱼宴，罚你不许吃鱼。” “啊？” 全鱼宴不许吃鱼，那他吃什么？那他能去作坊上蹭一顿饭吗？ 他才这样想着，那边杭书珩的声音又传了过来，“你坐那看着我们吃。” 木墩闻言，整个人顿时就蔫了。 这个罚不重，但是折磨人啊！婶子做菜那么好吃，不让他吃就算了，还得让他待在那里看着他们吃，这不是折磨人是什么。 一旁的陈小宝因为木墩的犯规，他自己倒是警惕了起来，不敢再分心，稳稳地坐着，开始聚精会神地盯紧自己的小鱼竿。 似乎是打窝起到了作用，钓上了第一条鱼之后，接下来便接二连三的有鱼上钩，连钓上来几条鱼，江老乐得连胡子都透着欢快。 木墩没了鱼竿，只能是满场地跑，去帮忙解鱼、挂饵，然后守着竹篓子等着。 一个时辰很快就结束了，陈小宝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他坚持下来了，终于可以活动活动了。 他站起来松松筋骨，见扬扬还坐在小马扎上不动，眼睛仍在不偏不倚地盯着水面上的浮标。 “扬扬，一个时辰已经结束了，可以不用坐着了。”他小声地提醒着。 谁知扬扬却朝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他顿时便不敢再说话，就怕把水里的鱼给吓跑了。 他搬了自己的小马扎移过去，与扬扬挨着坐，两小只就那样聚精会神地盯着水面。 仿佛是上天怜悯他们盯了一个时辰都没钓上来一条鱼，只见水面上的浮标动了动，却没有沉。 两小只顿时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喘，四只眼睛，紧紧盯着一个浮标，不敢分心。 很快，那个浮标沉了一下，又浮了上来，他们以为自己看错了，有点懵逼地对视一眼，再看向水面。 浮标又沉了，他们确定自己没有看错，顿时激动不已，四只手一同抓住同一只鱼竿，努力地往上甩。 可水里的鱼似乎个头不小，力气大得很，以他们两人的力气根本拉不动，甚至还险些被拖下水。 “爹爹，木墩哥哥，救命啊！”情急之下，扬扬扯开嗓门大喊着。 杭书珩即便自己在钓着鱼，同时也一直在留意着孩子们的情况，因此，扬扬刚喊完人，他便已经来到了孩子们的身后，伸手便将那支鱼竿牢牢地抓在手中。 费了好大劲才将这条鱼给拉了上来，果然个头不小，是今日他们钓上来的所有的鱼之中，最大的一条。 他拎在手里掂了掂重量，估摸着有五六斤这么重。 木墩拎着篓子过来，看见那条鱼的个头，顿时瞪大了眼睛，看向两小只的眼神，满是佩服，“这条鱼好大呀！你们竟然钓上来一条最大的鱼。” 两小只此刻也不在乎方才被鱼拖得跌坐在地上的狼狈了，爬起来拍拍屁股，便快乐得围着他们的战利品手舞足蹈。 “爹爹爹爹，今晚叫娘亲煮这条鱼好不好？这是我和小宝哥哥一起钓的。” “成，你们钓的鱼，你们说了算。”杭书珩点头答应，同时又为着方才的事情教育了一番，“以后再遇到这种情况，拉不动就松手知道吗？这要是没有大人在这里，你们又死死拉着不松手，那鱼就会把你们拖下水去了。” “嗯嗯，我们知道了。” 杭书珩看他们态度认真，便让他们收了鱼竿，然后看看篓子，收获颇丰。 “老爷子，要不咱们今日就到这里了？” 江老今日钓了不少，那篓子里，有三分之二的都是他钓上来的，乐得连小曲都哼出来了。 听到杭书珩这样说，他也没意见，“成，今儿就到这里吧！赶明儿再来钓，回去让你媳妇弄几个下酒菜，咱爷俩好好喝几杯。” “好说。” 一行人收拾收拾，便提着战利品和装备回去了。 远远的，还没进家门，扬扬那欢快又兴奋的声音便已经传到了院子里。 “娘亲，娘亲，我们钓鱼回来了，我和小宝哥哥钓了一条最大的鱼。” 宋甯听见声音便从院子里出来，就看见扬扬和陈小宝跑在最前头，嘴里一直在叭叭地说着他们今日的收获。 他们的身后，江老扛着竹竿，木墩提着小马扎，而杭书珩则提着竹篓子，一看就知道沉甸甸的。 此时，扬扬已经跑到跟前，兴奋地说道：“娘亲，你今晚煮我和小宝哥哥钓的那条鱼好不好？我们钓的是最大的一条。” “好好好，你们钓到的鱼，你们说了算，说说你们想要怎么吃呀？”宋甯揉着他的小脑袋，答应了下来。 第414章 历经四个月的建设 当宋甯看到他们今日的收获时，都不免惊讶了一番，这收获，还真是不小呢！ 扬扬凑过来，指着里面最大的那一条鱼说道：“娘亲你看，这条是我和小宝哥哥一起钓到的哦！是不是好大？” “真的是最大的一条，你们真是太厉害了。”宋甯朝着两小只竖起了大拇指，毫不吝啬地给予赞扬。 两小只被夸了，高兴得不行，扬扬小嘴叭叭地又说道：“爹爹说了，今天钓了鱼让娘亲做全鱼宴，木墩哥哥不能吃。” 宋甯不了解情况，不解地问：“木墩哥哥为什么不能吃呀？” “因为他犯规了。”陈小宝因为自己能坚持到最后一刻而感到骄傲，说起木墩犯规的事情，不禁带上了一丝幸灾乐祸。 木墩有些汗颜，他没想到，自己居然比不过这两个小不点。一想到今晚自己只能看不能吃的惩罚，他又蔫了。 宋甯听完经过，忍俊不禁，对木墩道：“你挑两条鱼给你太爷爷和里正家里送过去，回来的时候，顺道去大毛家买两块豆腐回来。” 她说着掏了几个铜板递给他，然后接着说：“婶子今晚煮鱼头豆腐汤，你叔罚你不许吃鱼，又没说不能吃豆腐汤，待会婶子给你煮碗豆腐鱼汤面，同样好吃。” “好嘞，谢谢婶子。” 木墩听她这样说，顿时又满血复活了，接过铜板揣兜里，找来干稻草串了两条鱼便出门去了。 杭书珩笑看着，有些无奈，是他大意了，给他们钻了空子。 全鱼宴，顾名思义，便是全都是用鱼做出来的菜肴。 宋甯变着花样，做了好几种不同口味的鱼，清蒸、红烧、糖醋、还有鱼汤豆腐汤等等。 其中最受孩子们喜爱的，便是那道糖醋鱼，酸酸甜甜，异常可口。 木墩虽说可以喝汤，也能吃鱼汤里的豆腐，宋甯也贴心地给他煮了一碗鱼汤面。 这若是放在平时，那碗面肯定是极好吃的，毕竟汤鲜料足味美。 可现在，在他面前的餐桌上，满满当当的全都是各种不同风味的鱼，一看就知道特别好吃的样子。 偏偏旁边的两个小不点那是一点眼力见也没有，吃得是真香啊！他们若是安静地吃着也就算了，可偏偏他们就一边吃，一边告诉他有多好吃多好吃。 如此一来，木墩顿时便觉得自己面前的那碗面便显得寡淡无味了。 宋甯留意到他那幽怨的小表情，抿嘴一笑，安慰道：“没事，今儿吃不了鱼，明儿婶子再给你补回来。”说完还不忘数落那两个小不点，“食不言，寝不语，你们两个安静地吃。” 木墩点点头，埋头继续吃面。 他除了点头，还能怎么着，谁让他自己犯规了呢！ 男子汉大丈夫，受了罚，他就得认，下一次，汲取这次的教训，避免再犯同一个错误就是了。 一顿晚饭，除了木墩，所有人都吃得异常满足。 江老甚至还打包走了一些剩菜，打算带回去，夜里再对月独酌几杯。 杭书珩亲自将老人家送出门，并贴心地嘱咐他年纪大了，小酌即可，切莫贪杯。 第145章 刘夫子 从小学堂回来后，杭书珩的心里便一直惦记着这个事情。 于是，没过几天，他特意去了一趟县城，直接就找上万卷书屋向陆掌柜的打听。 陆掌柜的一听他打听的事情，几乎没怎么寻思，便说道：“这可真是巧了，我这儿还真就知道一个人。” 杭书珩没想到这么顺利，才一打听，就有苗头了，“不知陆叔能否引见引见。” 在通过多次接触过后，陆掌柜的为了与杭书珩一家子打好关系，厚着脸皮非要以长辈自居，杭书珩无奈，只能依着他。 反正喊一声叔，也不会少块肉，多喊几次便也喊顺口了。 陆掌柜的摸着下巴，像是想到了什么，说道：“说起来，你应该也认得，那人曾经在鸿远书院里教书，是一位姓刘的夫子。” “刘夫子？”杭书珩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有了一个模糊的印象。 陆掌柜的接着说道：“前阵子，鸿远书院发生了一些不太光彩的事情，有几位夫子已经辞去夫子之位，离开了鸿远书院，这位刘夫子并没有离开，而是选择了留在鸿远书院。” 之前鸿远书院因为受曹千语的事情所影响，有几位夫子离开的事情，杭书珩是知道的，不过后来听说那些夫子都被别的书院给请走了。 听陆掌柜的意思，这位刘夫子当初并不在这些离开书院的人当中，为何如今却又要另寻出路了呢？ 他如此想着，也就这般问了出来，“所以，刘夫子之前既然已经选择留在书院教书，为何如今又？” “还不是因为前些天那件事。”陆掌柜的说着，便凑近了一些，压低声音说道：“就前些天的事情，不知你有没有听说？据说那曹院长的千金被歹人掳走凌辱后又给送了回来……” 他将之前曹千语光溜溜地被人丢到鸿远书院大门外的事情，大致地说了一嘴，饶是他一把年纪了，说起来都觉得老脸发热。 “曹院长为保全自己的名声，不承认那女子是他府里的千金，还命人将那女子丢到了乱葬岗。” 这件事情，杭书珩同样也听说过，毕竟城里传得沸沸扬扬，他除非不来县城，否则就是想不知道都难。 他认为此事有很大的可能是周霆所为，但周霆从未主动提及，他便也不打算去问，左右那曹千语的遭遇如何，也与他没什么关系。 “所以说，刘夫子是对曹院长的做法不敢苟同，因此才决定离开书院。” “没错。”陆掌柜的点头。 据他的了解，那位刘夫子家境清贫，之所以会在鸿远书院教书，是因为鸿远书院能够提供住宿，以便他带着妻子和孩子一同在书院里住下。 若是离开了鸿远书院，他们一家便没了一个固定的住所，在他没找到下家之前，一家子的日子定是会不太好过的。 “陆叔可知道刘夫子如今居住在何处？” 陆掌柜的还真知道刘夫子的去向，只因刘夫子数日之前才来万卷书屋领了抄书的活计，按照正常流程，借了书出去，他肯定是要对对方的情况做一个简单的了解。 从陆掌柜的这边打听到了刘夫子的住所后，杭书珩便直接找了过去。 那是县城里一个不怎么起眼的小客栈，刘夫子在客栈短租了一个小院，一家四口人挤在里面住着。 杭书珩被伙计领到小院时，大致扫了一眼，就是个很小的院子，还不如村里农家的半个院子大呢！ “客官，刘夫子就住在这里，您自己进去吧！小的就送您到这里。” “有劳了。”杭书珩点头，递了几个铜板给他。 “多谢客官。”伙计接过铜板，一高兴，便道：“小的还是帮您喊喊人吧！” 他说着，便欢快地进了院子，朝着屋子里喊道：“有人在家吗？刘夫子，有人找。” 很快，屋里便有人出来了，率先跑出来的是一男一女两个小孩子，男孩大约十来岁的模样，瞧着与木墩差不多大，女孩看着约莫四五岁的年纪。 两个孩子跑出来，便好奇地盯着来人看，伙计见了孩子们，便笑着问：“你们的爹爹可在家？” 小男孩拉着妹妹的手，警惕地看着他们一眼，然后回头喊道：“爹，有人找您。” 话音刚落，屋里便走出来一名看起来三十出头的男人，当他的视线落在杭书珩身上时，明显愣了一下。 “你、你是……”他一时拿不准该要怎么称呼对方。 曾经他是鸿远书院的夫子，而对方则是鸿远书院里的学生，如今，他们都离开了鸿远书院，本质上，便已经是没有任何关系了的。 杭书珩不似刘夫子心中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而是谦卑地朝对方行礼，“学生见过刘夫子。” “不不不，当不得当不得。”刘夫子连忙上前扶了一把，苦笑道：“如今刘某已经不是什么正经的夫子了，当不得杭童生这一礼。” 他说着便邀请杭书珩进小院，“小院简陋，莫要见怪。” 虽说条件是寒碜了点，但礼数还是挺周到的，才坐下，刘夫子的夫人便端来了茶水。 “多谢。”杭书珩谢过对方，这才端起茶杯喝了一小口。 寒暄几句过后，刘夫子认为杭书珩不可能会无缘无故地找上他，可又猜不到对方找他能有什么事，于是他问出了心里的疑问，“你来找我，可是有何事？” “确实是有一件事情。”杭书珩放下茶杯，“我听说您已经离开鸿远书院，不知日后有何打算？” 刘夫子沉默片刻，叹了口气，不答反问，“你既如此问我，可是有了什么想法？” 杭书珩一笑，点头说道：“不瞒您说，我此番前来，确实是有一些想法，您不妨考虑看看。” “是这样，我们村里目前正在筹办小学堂，房屋已经全都盖好，再筹备一些日子，小学堂就可以正式开始授课了。”说着，顿了顿，又接着说：“小学堂目前正缺一位给孩子们开蒙的夫子，不知刘夫子可有意向？” 第416章 容我考虑考虑 刘夫子听着，其实有些心动，但转念一想，这村子里办的学堂，能办好吗？他仍有点持怀疑态度。 “夫人若是有难处，可以提出来。”杭书珩见他犹豫，索性与他讲起了村里的小学堂的办学里面，“您应该没想过吧！我们的小学堂，不仅仅只有男孩可上学堂读书，女孩同样也可以读书，并且，我们不仅仅只教孩子们读书识字，我们还会开设不同的学科……” 刘夫子听着杭书珩侃侃而谈，越听他的双眼便越发地亮，眼底满是藏不住的向往，有些许激动。 默默地转头看了一眼在院子里玩耍的闺女，若真如杭书珩所说，那他的闺女往后也是可以上学堂读书的姑娘了。 只是，心动归心动，他却不是个冲动的人，不可能当场就答应下来，“听你这般说，我确实有些心动，不过，还请宽限几日，容我考虑考虑。” 一般愿意考虑，那便算是成功了一半。 杭书珩也不打算让对方感到有压力，点头答应，“此事在于您的意愿，是要好好考虑的，我在上塘村，您若是考虑好了，可随时到上塘村找我。” 此次前来的目的已达到，杭书珩与他们寒暄几句后，便起身告辞了。 杭书珩离开后，刘夫子便与媳妇商量了起来。 他媳妇一听女孩也能上学堂读书，便非常支持，“这是好事啊！你若是去了，咱们住的也就有着落了，到时候，咱们的闺女你也可以带去学堂里读书，多好！” “别急别急，我再想想，再想想。”尽管媳妇也表示支持的态度，但刘夫子仍是没那么容易动摇，还是坚持再考虑考虑。 谁知他媳妇却是白了他一眼，嗔道：“有啥好想的，大不了去了觉得不合适，咱再拒了就是，你再考虑，若是让旁人捷足先登了，可不要追悔莫及。” “再说了，眼看这天越来越冷了，哪怕就算为了能安稳地度过这个冬天，你也该接下这份活计，让我们娘仨跟着你有个避风之所。” 男人考虑的或许是面子、是前途，女人则不同，女人所考虑的，不过是想要一家子安安稳稳地度日罢了，先把日子过好了，才能去想其他的。 刘夫子听了媳妇的一番话，不禁觉得汗颜，很是愧疚，是他没本事，才让媳妇和孩子们跟着他一起过着紧巴巴的日子。 “这些年，真是委屈你和孩子了。” 他本就是寒门出身，前些年，他还没当夫子时，一年到头挣来的银子，几乎全都用在了读书考科举之上。 好在他还算争气，连考多年，终于考上了秀才的功名，可同年的秋闱，他落榜了。 为了能多挣些银子补贴家用，也为了能够借看更多的书籍，他当起了夫子，去了鸿远书院。 可如今，他因为与曹院长的理念不同，也离开了鸿远书院，没了住所更没了收入来源，只能暂时接一些抄书的活计做着。 想到过往种种，他叹了口气，说道：“三天，我就考虑三天，三天后，不管如何，我都给你们娘仨一个交代。” 刘夫人听了软话，顿时也没再多说什么了，自己的语气也软和了下来，“总之，你自己好好考虑考虑吧！不管你最终是什么想法，我们娘仨都听你的就是了，无论到了哪里，咱们一家都要齐齐整整的，那比什么都重要。” 接下来的三天里，刘夫子夫妇没再谈论起这件事情，只不过，刘夫子心里却一直惦记着，就连抄书的时候都无法静下心来。 到了第三天，一大早，刘夫子便换了一身较新的衣裳从屋里出来。 “他爹，你这是，想好了？”刘夫人一看他这模样，瞬间便猜到了。 “我就是去看看，你和孩子们好好的在家里待着，晌午我就回来。” 于是，吃过早饭，刘夫子便出发了。 到了城门口，花些许铜板搭了个牛车，便直接朝上塘村而去。 好巧不巧，他搭乘的牛车，正好是何铁生的牛车。 何铁生自从腿脚恢复利索后，之前在作坊上做了一阵子活，后来村里要建设小学堂，在不影响作坊的建设进度的情况下，他便从作坊上退了出来加入建设小学堂的队伍中。 如今小学堂已经建好，他便又干起了老本行，每日赶着牛车出来跑跑腿，挣些铜板。 这会儿一听来搭乘牛车的人居然是要去上塘村，何铁生便热络地与人搭讪了起来，“巧了不是，我就是上塘村的人，这位兄弟你这是要去上塘村找谁家？我直接给你送过去。” 刘夫子亦是有些惊讶，“原来这位兄弟是上塘村的人，那就劳烦你了，我找你们村的杭童生。” “你是去找书珩啊！那好嘞！我直接给你送到书珩家去。” 这一路上，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刘夫子有意想了解小学堂的情况，便向何铁生打听了起来，“我听说，你们上塘村正在筹办小学堂，不知这位兄弟能否说说？” “你说小学堂啊？这事你问我算是问对人了。” 说起村里的小学堂，何铁生的语气中是藏不住的自豪，当下便滔滔不绝与刘夫子说起小学堂的情况。 从一开始，只是因为里正看到宋甯教孩子们读诗句而萌生的一个想法，到后来一家一家地去上门游说、说服，再到建设，一桩桩一件件，几乎是事无巨细地说给刘夫子听。 第417章 有失远迎，请勿见怪 很快，牛车便稳稳当当地进了上塘村，直奔杭家而去。 经过村口时，远远地便能看见那边山脚下的一片整齐崭新的房屋，以及更远的半山腰上，全是人在那边忙忙碌碌地建设新的房屋。 刘夫子忍不住好奇地问：“那边是做什么的？”他看着那些崭新的房屋，以为是哪位大户人家在此建庄园。 何铁生笑着给他解惑，“那边啊！是咱们村子里新建的作坊，在远一些那边的山上，是正在建设的庄园，这作坊和庄园的东家，都是书珩。” 刘夫子听完，有些不敢置信，没想到，杭书珩居然有这么大的能耐吗？ 杭书珩曾经还没离开鸿远书院时，他对其还是有所关注的，他了解过，这个学生的家世其实很一般，可如今他看到的听到的和他曾经所了解到的却有着很大的出入，难不成是他了解到的信息有误？ 曾经杭书珩的学识，书院里的众夫子也是有目共睹，后来他毫无征兆地就离开了书院，书院里的夫子们还为此感到可惜。 众人有诸多猜测，有人以为，或许是手头拮据，交不起束脩，亦有人认为是其他的什么原因，找曹院长问起时，也没有得到一个确切的答复。 总之最终的结果就是，这位书院里唯一一位考上童生的学生离开了书院。 当初，刘夫子也同样不明白杭书珩为何会突然离开，如今经过了这许多的事情过后，他心中也大概有了一些猜测。 或许，这位杭童生，早就认清了曹夫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因此不愿留在鸿远书院求学。 毕竟，一个连闺女都教不好的夫子，又如何能为人师表。 不多时，牛车便停在了杭家的大门外。 见院门大开着，何铁生从牛车上跳下来，就冲着院子里喊道：“书珩在家吗？有人找。” 刘夫子是斯文人，做不到像何铁生一样直接从马车上一跃而下，动作很是斯文。 他将这座院子仔细打量一番，发现从村口一路而来，就数他们家的院子最大最气派，由此看来，他曾经了解到的信息确实是有误的。 听着何铁生朝院子里喊人，却没人答复，而是有阵阵读书声从院子里传出来。 倾耳听，倒像是在读的什么医书药理之类的书。 何铁生见无人回应，便直接将人领进了院子里，“或许是大人们都不在家，先进来吧！” “这，这不合适。”不请自入，着实有失礼数。 “没事，进来吧，咱们乡下人家，没那么多讲究。” 刘夫子最终还是拗不过，跟着何铁生一块进了院子。 四个孩子在院子里排成一排，每人顶着一只盛满水的碗，正在那扎着马步，嘴里整齐划一地背着药理。 刘夫子被眼前的场景所震惊，他从上学堂读书到后来成为了教书先生，至今还从未见过有人这样背书的。 三小只，加上小石头，四个人动作不变，背书的声音不断，但四双眼珠子却齐刷刷地转向了来人。 “扬扬，你爹爹呢？”何铁生问了一声。 小家伙们没有回答，他们就怕停下说话，接下来又该忘了背到什么地方了。 虽然不能回答，但孩子们却是知道挤眉弄眼，眼珠子齐齐往后院的方向看去。 何铁生会意了，直接往后院走去，朝后院里头又喊了一声。 杭书珩正带着几位工匠在后院勘察地形，打算给自己家弄个冰窖，冬天能多存些冰，来年夏天便能好过一些。 听到喊声走出来，见到来人便问：“铁生哥，你怎么来了，可是有什么事？” “不是我有事，是有人找你，正巧搭乘了我的牛车。” 经过何铁生的指引，杭书珩这才发现了院子里的刘夫子，连忙迎上前去，“刘夫子，有失远迎，请勿见怪。” 何铁生没想到搭乘他的牛车的人会是一位夫子，也不知这一路上，他有没有说什么不得体的话，连忙学着杭书珩，有模有样地见了个礼，“原来您是一位夫子，失敬失敬。” 刘夫子连忙回了一礼并解释道：“这位兄弟言重了，我现在已经不教书了，算不得什么夫子。” “刘夫子此言差矣，您若是愿意，还是可以继续教书的。”杭书珩意有所指地说了一句，领着刘夫子到院子里的小桌子旁坐下，亲自泡了一壶茶水出来为其斟上。 何铁生反正已经将人送到地，他们读书人谈的话，他觉得听了烧脑，便告辞离开了。 刘夫子端起茶喝，然后看着院子里的孩子们，不解地问道：“孩子们这是？” 杭书珩扫了孩子们一眼，解释道：“他们习武，还在练基础的阶段，他们同时还学药理，背的都是药理知识。” “可这、蹲马步已经够疲累了，还能好好背书吗？” “正因为蹲马步会疲累，所以才要背书，如此可以转移一些疲累感。” “还能这样？” “自然是可以的。”杭书珩说着便说到小学堂的各个学科上，“村里的小学堂日后还会开设武课，不求能学到多大的本领，但求能够强身健体，便是不错的。” “除了武课，还有算术，女红等等。” 刘夫子听杭书珩细数着小学堂今后会涉及的各个领域，他觉得他的脑容量已经快要装不下了，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到那小学堂去看一眼。 “杭童生，我能不能去小学堂看看。” “自然可以。”杭书珩笑了笑，说道：“刘夫子，您比我年长许多，直接唤书珩便好，不必喊我杭童生，那不过是个不重要的头衔罢了。” “如此，那我就厚着脸皮托大了。”刘夫子也不扭捏，应了下来。 两人说定，杭书珩便起身领着刘夫子往村里的小学堂走去。 第418章 接下这份差事 在去往小学堂的路上，刘夫子还是忍不住问起杭书珩当初离开鸿远书院的原因，“书珩，你当初好好的，为何会突然就离开鸿远书院了？当时书院里的夫子们无不感到可惜。” 虽然他心中已有所猜测，但更具体的，他还是有些好奇的。 杭书珩轻笑，像陈述某件事情一般，将他当初离开书院的原因说了出来，“当初曹夫子想把女儿许配给我，并且想让我降妻为妾，迎娶曹小姐为正妻，我拒绝了。” “什么？他竟然想强迫你降妻为妾迎娶他的女儿……” 虽说原本就有所猜测，认为杭书珩与曹院长应是有什么不愉快，可就算是想破脑袋，刘夫子也没往这方面想过。 如今想来，杭书珩当初的离开是对的，而他眼下选择离开鸿远书院，也是对的。 两人正说着话，便瞧见对面宋甯往他们这边走过来，杭书珩立即停下了脚步，等她走近。 宋甯提着小篮子，刚从大毛娘那里买了豆腐回来，她见到杭书珩与一名面生的男子并肩而行，便快步走了过去。 “回来了。”杭书珩微笑地问了一句，随后为两人引见，“这位便是我与你说起过的刘夫子，刘夫子，这是我媳妇。” “原来是刘夫子，这厢有礼了。” “不敢当不敢当。” 刘夫子快速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女子，面容姣好，温和有礼，进退有度。再结合他来时的路上，听何铁生的描述，知道她是一个相当有才情的女子。 他不禁觉得，杭书珩的眼光极好，有这样一位有才有貌的妻子在家，那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曹小姐，又怎么可能入得了眼。 知道他们要去往小学堂，宋甯也不耽搁他们的时间，寒暄几句后便先走了。 杭书珩领着刘夫子到了小学堂，便获得了里正热情地欢迎。 小学堂经过几天的收尾，已经完全收拾好了，此刻，水生等一众年轻小伙子们正在小学堂的院子里热火朝天地忙活着，为小学堂打造桌椅板凳等物。 如今这帮小伙子们在村里的身价可是不一般了，虽说桌椅板凳的材料都可以上山去砍，但要请小伙子们来做活，那可都是要付工钱的。 这些工钱，杭书珩不插手，到时候直接付给小伙子们，就当作他们挣外快罢了，左右作坊还没正式上工，他们来帮小学堂做几天活，也耽误不了多少事情。 里正介绍道：“这是在给孩子们打造上课用的课桌和椅子板凳，等这些打造好了，咱们的小学堂也就可以开始上课了。” 几人在小学堂里慢悠悠地逛着，里正每经过一处地方，便给刘夫子介绍，他指着一间空荡荡的房屋说道：“夫子你看，这里便是孩子们读书的课室。” 说完，又指向院子的一侧空地，“那边，是孩子们练功活动的场地，届时咱们会请一位武先生来教孩子们一些拳脚功夫，在往里面是个后院，姑娘家学女红的，便安置在里面……” 第419章 村里人的热情 莫说是刘夫人看着院子心里欢喜，就是两个孩子，那欢喜劲也不亚于她。 一进院子，俩孩子便撒欢地满院子跑，一会儿看看这里，一会摸摸那里，那脸上的欢喜溢于言表。 大儿子年纪大一些，表现得比较含蓄，倒是小闺女欢喜得在院子里跑了一圈，飞奔回到他们跟前问道：“爹爹，娘亲，咱们以后住在这里吗？我好喜欢这里呀！” 刘夫子看着妻子和儿女们脸上洋溢着的欢喜，心生愧疚，在这一刻，他无比庆幸自己应下了这个差事，认为自己答应留在上塘村，是他这辈子做的最明智的决定之一。 有什么，是能够比让妻子和儿女们感到满足更为重要的呢？ 看着妻子和儿女因为即将住进这样一个农家院子而雀跃，他便在心底暗暗立誓，定要好好挣钱，盖起一处属于他们自己家的院子。 一家子在院子里四处看了，便打算先把屋里简单地收拾收拾，今晚将就着先住一晚，明日起来后再仔细地好好地全面收拾。 可还没等他们动手收拾，便有几位婶子结伴而来，她们在外头叩了叩门，才一块进了院子。 一进来，妇人们便热络地说道：“你们便是咱们村小学堂未来的夫子一家吧？” 她们都是听说杭书珩家的老屋住进了一位夫子以及他的家人，便自发地过来搭把手，帮着收拾一下屋子院子。 “我姓刘，不出意外的话，我将会成为小学堂未来的夫子。”刘夫子携妻儿礼貌地朝几位婶子见礼，随后便问：“不知几位婶子过来是有何指教？” 一听刘夫子说指教，妇人们便纷纷笑了。 “哎哟，我们哪能对夫子有什么指教啊？我们这不是听说有位夫子住进了书珩家的老屋，想着这院子和屋头都有些杂乱，这便过来搭把手，帮你们把院子收拾出来。” “这怎么好意思，我们一家能有个住的地方就已经不错了，怎么能再麻烦大伙帮忙收拾。”刘夫人连忙推拒道：“我们自己慢慢收拾就好了，不敢耽误婶子们的事情。” “嗨！你这么说可就见外了，这院子说小不小，靠你们收拾得收拾到啥时候。” “可不是吗，你们既然来了这里，以后咱们就都是乡里乡亲的，互相帮衬不是应该的吗？咱们大家伙一块收拾，也能快一些。” 几位婶子说着也不管他们夫妇的推拒，自顾自地动手收拾了起来。 正忙活着，又来了几位嫂子，每人都送了些东西过来。 “你们才刚过来，家里应该没什么吃的吧！我们给你们送了些吃的，也不是什么稀罕物，千万不要嫌弃。” 东西放下，都自发地加入了收拾院子的队伍里。 众人拾柴火焰高，这人手多了，收拾起来，没用多久，里里外外的便收拾得整整齐齐的了。 众人帮忙收拾好院子，也不久留，打声招呼便招呼着大伙一块离开了，只留下一堆送过来的吃食与干货食材。 这家送来一碗面粉，那家送来蒸好的馒头，还有的人家送来几颗鸡蛋或干货，满打满算，都够他们一家子能吃几天了。 夫妻俩看着那堆东西，沉默良久，头一次被陌生人显示的热情所感动。 “这村里的人，真是太热情了。”刘夫人不住地感慨。 刘夫子颔首赞同，“这些东西先收起来吧，时候不早了，今晚就不开火了，将就着对付一顿。” 这些东西里面，有村里人送来的现成的吃食，对付一顿不成问题。 “好嘞。” 一家子刚收拾好东西，杭书珩一家三口便提了食盒过来。 “刘夫子，刘嫂子，给你们带了些吃的，今晚就先随意吃一点，明儿给你们接风洗尘。” “哎呀！真是太麻烦你们了，方才村里大伙儿已经给送了一些过来。”刘嫂子两人迎进来，接过食盒，便招呼着两个孩子过来喊人。 两个孩子跑过来，乖乖巧巧地喊着人，“叔叔好，婶婶好，弟弟好。” 扬扬也自来熟地回应了他们的招呼，一个一个地喊人问好。 “好孩子。”宋甯挨个摸了摸头，说道：“这会儿该饿了吧？婶婶给你们带了些吃的过来，快些跟你们爹爹娘亲去吃吧！” 扬扬更是直接领着兄妹俩跑过去，给他们介绍起来，每指到一道菜就报出一个菜名。 “这是鱼头豆腐汤，这是糖醋鱼，这是肉炒笋片……这些菜都是我娘亲煮的哦！我娘亲煮的菜可好吃了，你们快点吃吧！” 两个孩子看见那些看着就美味可口的饭菜，便忍不住地咽了咽口水。 刘夫子夫妻俩见他们送来的菜式居然这么丰盛，都有些难为情，“这、这未免太多了吧！” 就是他们平常，也很难有吃得这么奢侈的时候，有鱼有肉，还有荤有素的。 “都是些家常便饭，那鱼是河里钓上来的，我挑了刺少的给煮了，孩子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多吃点鱼有好处。” 食盒送到，他们也不留下耽搁一家子用饭，聊了几句便带着孩子匆匆离开。 等人走后，一家子才就着黄昏的微光，在院子里的小桌上用起了饭。 “哇！爹爹，娘亲，好香呀！”小闺女对着桌子上的饭菜深深吸了一口气，感叹道：“还有白米饭呢！真的都是给我们吃的吗？” “嗯！都饿了吧？快吃吧！”刘嫂子给孩子们盛了饭，又给他们的碗里夹菜，然后招呼着刘夫子一块吃了起来。 小闺女吃上一口，便大力的夸赞，“太好吃了，爹爹娘亲，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饭菜。” 大儿子比较含蓄，没说什么，但从他那亮晶晶的双眼中便能看得出来，他亦是喜欢的。 夫妻俩看着儿女们这个样子，心酸不已。 “好吃你们就多吃点，还多着呢！” 第420章 接风洗尘 简陋的农家院子里，一顿晚饭，就在一阵孩子们感叹与欢声笑语中度过。 院子虽简陋，院子里的氛围，却是异常的温馨。 一家子吃过晚饭，简单地收拾一下，刘嫂子便去厨房烧了热水，一家子洗漱过后，早早的便歇下了。 忙活了一个下午，身上多多少少都有些疲累，他们几乎是一沾到炕上没多久便沉沉睡去，一觉睡到天大亮。 次日清早，刘夫人把昨日村里人送来的馒头以及一些剩菜蒸热了，简单地吃个早饭后，一家子便出门，正式到杭家拜访。 因为知道他们一家今日会上门来拜访，杭书珩两口子便待在家里没有出门，连同几个孩子进去也没有上山，待在家里，该操练的操练，该学习的学习。 再一次见到院子里一字排开蹲马步的四个孩子，刘夫子已经适应了，就是刘嫂子和俩孩子见了很是好奇。 刘夫子的小闺女忍不住好日子，小声地问道：“娘亲，他们在做什么呀！他们在玩木头人吗？” 刘嫂子敷衍了一句，“小孩子家家的，别多问。”其实她也同样好奇的。 倒是刘夫子在一旁解惑道：“念念，他们这是在学功夫呢！边学功夫边读书。” 今日，孩子们背的是《论语》，这让刘夫子意外了一把，没想到，他们还这么小，杭书珩就已经开始教他们《论语》，且已经背得有模有样了。 “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刘夫子听着孩子们朗朗的读书声，忍不住就犯起了职业病，当下就校考起孩子们来。 孩子们对于他提出的问题，答得虽有些磕磕绊绊，但整体来说，还是叫他相当满意的。 这四个孩子当中，除了其中一个注意力不太集中，对读书似乎不太感兴趣，其余的三个孩子，都是极其聪慧的，善于思考，还懂得举一反三。 这三个孩子，若是好好栽培，何愁日后成不了大器。 刘夫子此刻已经开始暗戳戳地畅想着，这三个孩子往后都极有可能成为他亲自教导的学生，等他们成才了，走出去，他作为他们的夫子，脸上也有光啊！ 刘夫子的大儿子在他的教导下，也读过了不少书，论语亦是读过的，但他却没有眼前这四个同龄人背得流利，除了那一个浑水摸鱼的。 此刻听着他们背得慷慨激昂，他心中也不禁有些澎湃，走过去与他们站成一排，跟着他们一块背起书来。 四小只里面，除了扬扬，其他三人，都没有见过刘夫子以外的母子三人，都藏不住心中的好奇。 尤其是看到那兄妹俩，那个哥哥与木墩一般大，没什么稀罕的，就是那个小姑娘，看起来乖乖巧巧的，很是讨人喜欢。 木墩与陈小宝还好，小石头是四个人当中最容易分神的一个，歪着头想去看看人家小姑娘，结果一个不慎，头顶上顶着的水碗便掉了下来。 他下意识地接住碗，但碗里的水却未能幸免，洒了一地。 几乎是与此同时，柴五叔的戒尺便落了下来，打得他在原地跳脚，却又不敢跑开。 “哎哟！柴爷爷，柴爷爷，我知道错了，可不可以别打了。” 柴五叔的戒尺，打人可不是一般的痛，他们四个人当中，就数小石头挨戒尺挨的最多，皮几乎都已经打到厚实了。 这娃从小就皮实，往常在家里也没少挨自己阿奶和娘亲的混合双打，这挨的打多了，人便抗揍。 除了木墩与他们年纪相差较大一些，不好对比，但在另外三个个孩子当中，小石头绝对是抗击打能力最强的一个。 这是一个绝大的优势，也正是因为这样，柴五叔最终才会愿意留下他。 小姑娘看着小石头在原地跳脚的滑稽模样，觉得好玩，咯咯地笑了起来。 刘嫂子觉得失礼，连忙轻轻扯了一下小闺女的手说道：“念念，不可以笑话别人，这样不礼貌。” 小姑娘捂住了嘴，不再发出笑声了，只是看着自己的娘亲，软糯糯地说道：“可是娘亲，真的好好笑啊！” 这孩子真是…… 刘嫂子扶额，有些尴尬。 宋甯端了茶水糕点过来，笑着道：“没关系的，他们几个呀！常常会互相笑话对方，这都不算什么稀奇事儿。” 她将茶水点心当下，便招呼着她们母女，“快来喝杯茶水吧！你叫念念是吗？这有点心，快过来吃。”将小姑娘招过来，随手拿了一块糕点递给她吃。 小姑娘接过糕点，甜甜地道了声谢，然后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眉眼弯弯，“真好吃。” “好吃就多吃点儿，慢慢吃，这还多着呢！”宋甯摸了摸小姑娘的头发，然后给她们母女都倒了杯茶水，“这是我闲着无事时自己晒的花茶，口感清淡，你们尝尝看。” “没想到你还有这手艺。”刘嫂子端起喝了一口，由衷地赞道：“真好喝，和寻常茶叶的口感有很大的不同。” 念念小姑娘听到娘亲说好喝，也嚷嚷着要喝，刘嫂子怕烫着她，便贴心地端起她面前的茶杯给她吹了吹，感觉不是那么烫嘴了后，再放回到她面前。 “慢点喝，别烫着。” 今日要为刘夫子一家接风洗尘，一大早，徐氏便已经在厨房里开始忙活起来了。 有青霜在帮忙打下手，她便时不时地躲在门口，偷偷看院子里孩子们读书的样子，满心欢喜。 孩子们之前练功读书一直都是在山上，她鲜少有机会看到这样的画面，这会逮着机会，可不得好好地看个够。 直到孩子们练功读书结束，徐氏才总是把心思收回来，用心张罗饭菜。 为了表示村里对小学堂未来的夫子的重视，里正和老族长也被杭书珩请了过来，有这两位村里有名望的长辈作陪，这场接风宴也算是相当正式了。 徐氏跟着宋甯学了不少烧菜的手艺，忙活了一个早上，张罗了两桌丰盛的饭菜。 因为是要招待客人，平常不讲究什么礼数的家里，也不得不讲究起来。 两桌饭，男人们一桌，女人和孩子们一桌，而青霜和徐氏等人，今日也便勉强他们坐一块吃了。 第421章 承恩侯府 刘夫子的两个孩子教得非常好，用饭的时候规规矩矩，安安静静的，从不主动开口说话。 反观另外四个，木墩较大，自控能力还好，其他三人则总是会憋不住想说话。 特别是小石头这个话篓子，从一上桌就开始叭叭叭个不停，给新认识的朋友介绍哪个菜好吃，哪个菜如何如何，今儿煮的鱼是他们昨儿去钓回来的等等，总之，一张嘴就没停过。 一顿饭吃下来，几个孩子基本上便已经混熟了，饭后便一块去后院看兔子去了。 如今家里的兔子日渐增多，那只三天两头不着家的狸花猫对它们的敌意几乎都已经消散了，此刻正在懒羊羊地躺在兔笼顶上晒着太阳。 一下子，这么多人的到来，丝毫没有影响到它的睡眠。 后院的兔子笼从一开始的一个小笼子，到如今，已经换了一个非常大的笼子了，并且，兔子已经繁殖了不少。 之前也送给了村里人一些，现如今，村里基本上很多人家都有在养兔子。 毕竟兔子繁殖非常快，若是能养得好，养得多，这也算是一个挣钱的门路，逢赶集的日子，便能抓到县城去换些铜板补贴家用。 小孩子一般都喜欢毛茸茸的小动物，尤其是小姑娘。 念念小姑娘一看到那些正在吃草的小兔子，便欢喜得直拍手，“哇！好多好可爱的兔兔呀！” “还可以给它们喂草吃呢！你要不要喂？”小石头献殷勤地抱来装草的筐子放在笼子前面，然后教着新朋友给兔子们喂草。 小念念看着好玩，便有样学样地往笼子里递草，看到小兔子叼住草，嘴巴一嚼一嚼的，她便乐不可支，惊喜地叫道：“哇！小兔子吃我喂的草了。” 后面，两个小少年并排而站，看着前面几个孩子喂兔子。 刘夫子的大儿子刘毅看着自己的妹妹如此天真烂漫的模样，他的心里满是心酸。 从前他们一家住在鸿远书院里面的时候，妹妹没有同龄的小伙伴，整日整日地都是自己一个人玩。 如今可好了，一下子认识了这么多的小伙伴，妹妹不会孤单了，她一定很开心吧！ 刘夫子一家走的时候，小念念如愿得到了一只可爱的小兔子，抱在怀里一路抱回家，谁想给她搭把手都没让。 刘嫂子一开始见自己闺女抱了一只小兔子，还没太好意思接受，是宋甯说孩子们私底下赠送礼物交朋友，大人便不要插手孩子们的事情了。 她观察着宋甯并不像是在客套，又见自己闺女抱着小兔子不撒手，实在喜欢得紧，便也没再说什么了。 回到家，刘夫子为了给小兔子搭个小窝，便打算到隔壁的小学堂里借些木板回来用用。 谁知小伙子们一听他要借木板的用意，一人搭一把手，一阵哐哐当当的，没几下便直接给他搭起了一个小笼子，那出成品的速度之快，让他瞠目结舌。 俩孩子在院子里和小兔子玩，等着爹爹去借木板回来搭笼子，却没想到，他们的爹爹，竟直接便扛着一只笼子回来了。 刘毅问道：“爹爹，哪来的笼子啊？” “正在小学堂里面干活的那几位叔叔帮忙搭好的。”刘夫子解释了一句，将笼子放下，“好了，可以把小兔子放进来了。” 小念念抱着小兔子走过来，一边抚摸着小兔子，一边说：“小兔子，我们回家了，你有家了哦！” 将小兔子安顿在笼子里面，父子三人又一块将笼子移到后院去，放置妥当后，刘夫子便由着孩子们在那里玩了。 刚从后院出来，刘嫂子就对着他发出一阵感慨，“这个村子里的人真的是太热情了，热情得都让我有些不适应。” “是啊！”他们一家从昨天到现在，遇到的人和事，感受到的都是满满的善意与温暖，“这个村子的民风淳朴，风气很正，咱们来这里或许真的来对了。” “可不是吗？”刘嫂子说着，便忍不住嗔他一句，“亏你之前还犹豫不决呢！” 刘夫子连忙承认错误，“是我错了，夫人莫怪。” 遥远的京城。 历经半个月的奔波，周桓一行人终于在这日的傍晚之前进了京城的城门。 “哈！终于到京城了。”周茹掀开帘子看外面繁华的街道，发出了一阵叹息。 这半个月来，每天除了吃和睡，其他时间几乎都是在赶路中度过。 即便在吃睡方面没有马虎过，但一连赶了半个月的路，多多少少都会有些舟车劳顿。 她只是在马车上待着，都觉得累，更别说赶车的车夫或者骑马随行的护卫们。 这一进城，马不停蹄地，一行人便直接回了周府。 府里的下人接到主子要回京的消息后，早些时候便已经将主子们的屋子收拾出来了。 一行人回到府里，用过饭，便都各自回了各自的院子歇下了，这时候已经不早，有任何事情，也只能是等到明日再说。 休整一夜，翌日早起，精神头便全都养回来了。 一家子用过早饭，收拾收拾便回了周家的大宅，也就是如今的承恩侯府。 承恩侯府的由来，是先皇时期，先皇御驾亲征，老侯爷，也就是周桓的父亲，曾在战场上立过战功，甚至为救先皇险些丧命。 后来我军大胜，班师回朝后，先皇念及周太爷救驾有功，封其为承恩侯，赐侯府，世袭三代。 老侯爷走得早，封侯之后没几年便病逝了，侯府爵位传给了现任侯爷。 只可惜，如今的承恩侯，满脑子只知道风花雪月，难堪大任，在朝中只任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闲职，看起来有模有样，实则并没有什么实权。 如今的承恩侯府，表面看起来风光，实际上，不过只剩下一个空壳子罢了。 偏偏这偌大的侯府中，所有人都只知道贪图享乐，没有任何一个人意识到侯府日渐衰败，早已不复往日的风光。更没有人能意识到，侯府再继续如此不作为下去，再传一代，这侯府的爵位便将要被收回。 第422章 这酒虽甜，可不要贪杯了 周桓是庶子，是老侯爷年轻时强纳回来的姨娘所生。 他虽是庶子，但从小到大各方面都很优秀，亦是老侯爷膝下最有出息的儿子。 只可惜，他的优秀抢了嫡子的光环，从小没少被嫡母以及嫡兄弟的针对与打压。 后来老侯爷病逝，他也学会了隐藏锋芒，直到成年后，嫡母随意给他许配了一个媳妇，便将侯府里已经成年并且成亲了的庶子分了出去。 虽说分了家，但只要没有撕破脸，表面上该有的往来，还是得做做样子。 因此，无特殊情况，那些被分府别住的庶子每年还是会回到侯府一起过年，周桓一家亦然。 而眼下，他们才刚回京，侯府的人定然也收到消息了，若不来走一趟，难免不落人口舌。 一家三口提着礼进了承恩侯府，给老夫人请安后，男人去了书房说话，周茹便被女眷们留了下来。 晌午饭是在侯府里用的，临走时，周桓父子俩被放行了，倒是周茹则是被老夫人周茹许久未回来，理应住在侯府里与家里的姐妹们亲近亲近为由，将人给扣下。 周霆有些担心他这个傻妹子留在这会吃亏，毕竟这个府里住着的，都是一些牛鬼蛇神，周茹这个傻姑娘，根本就玩不过人家。 但老太太提出的理由合理，他们做儿孙的，也不好说什么，只能给周茹递去一个万事小心的眼神。 从承恩侯府出来，周霆便立即吩咐周银亲自暗中保护周茹，尽可能不叫她让人欺负了去。 被扣下了的周茹此时内心也很是无奈，说什么与侯府的姐妹们联络感情，亲近亲近，拜托，她可一点都不想与这些表里不一的人亲近好吗。 天天关在这个大笼子里，跟这些人玩心眼，得多累呀！ 可谁让人家是长辈呢？且不管人家是存着什么心思，到底人家这样的要求，旁人也挑不出毛病来呀！ 她若是拒绝，今日踏出侯府，明日就该传出她不念亲情，不敬长辈的传闻。 虽说她基本上每年只会来京城一回，或许京城里也没几个认识她的人，但人不认识她，却认识她爹和哥哥呀！她若是被传出不好的名声，哥哥日后常驻京城，也会被人说闲话。 周茹在心底暗暗嘀咕着，既来之，则安之，管他什么牛鬼蛇神，她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了。 另一边，周桓父子俩回刚到府里，稍作歇息，便悄悄去了一趟睿王府，将宋甯托他们转送的东西，送了过去。 楚放仿佛闻着味了似的，他们前脚刚将东西送到，他后脚便来了。 “让本将军看看，你们都带了些什么回来。” 周桓父子俩嘴角微抽，这位爷怕不是属狗的吧，长了一个狗鼻子，大老远就闻着味来了。 上首主位上，萧允正在津津有味地看着一沓厚厚的信，确切地说，是画，是那个小家伙画的画。 想来应该是小家伙认的字不全，会写的字不多，便以画代替书信了吧，将他自己想说的话，全画进了画中。 楚放在翻看那堆货物的时候，也留意到了萧允正在津津有味地看着一沓画，便好奇地凑了过去看。 “表哥，你这看的是什么东西呢？” 萧允视线未曾从那一沓画中移开，亦没理会他半分，低头看着每一帧画面里的内容。 楚放凑在一旁看了半晌，也算是看明白了，“这是扬扬那个小家伙画的吧？这小家伙还真聪明，不会写字还知道用画代替书信，真不愧是我的……” 小外甥这三个字险些脱口而出，在萧允投过来一个死亡凝视的时候，急急地刹住了。 楚放有些心虚，干咳了两声，又重新回去翻看那些货物去了。 他翻着那些密封着的坛坛罐罐，看见上面都有写着名称，什么红烧肉罐头、小鱼干罐头、香菇肉酱以及各种酱等等，光是看到这些名称，他便感觉唾液开始分泌了。 除了这些罐头，还有两坛子酒，周霆解释道：“这是杭嫂子自酿的果酒，量不多，只送来了这两小坛。” “是吗？那我得尝尝看。” 楚放说着，便拆封了其中一坛，分出来一个小壶的量，给自己与萧允各倒了一杯。 他端起自己的那杯，一口干了，然后惊讶道：“嗯？甜的？” 这与京城这边的果酒口味不太一样，京城这边的果酒，有果香，却没什么甜味。 方才喝得太急，没来得及细品，楚放再次为自己斟上一杯，小小抿了一口，细细品味，只觉一股暖意游遍全身。 “真没想到，这酒虽然不烈，却能御寒。”说完，他将杯中剩下的酒一饮而尽，“我这才两杯下肚，便觉得通身暖和了。” 周霆见他似乎没把这果酒当一回事，好心提醒道：“小将军，这酒虽甜，可不要贪杯了，这酒喝起来不似烈酒，但后劲大着呢！” 周桓也在一旁附和，“阿霆说的不错，可不要小瞧了这甜酒。” “切，这能有什么后劲，你们少在那里唬我。”楚放丝毫没将周霆的提醒放在心上，反而还大放厥词，“就这样的酒，以本将军的酒量，我一人能把这两坛都喝完。” 父子俩沉默了，他们说的是能喝多少的问题吗？ 这偏甜口的果酒，就算是小孩子，也能拿它当水喝，可喝完过后，谁受的住谁受不住，那可就是个问题了。 周霆认为，他还是不要多管闲事了，他应该平等地尊重每一个不听劝的人的命运。 接下来，他就冷眼看着这位放出豪言的小将军，将那一壶酒给喝得一滴不剩。他已经能够预见，再过一两个时辰，这位小将军将会为他不听劝的行为而吃苦头。 遥想他当时就是因为这酒甜口好喝，忍不住就多喝了几杯。 喝完之后，当时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可过后酒劲一上来，他便醉得不省人事了，一沾到床上，倒头就睡到第二天。 第423章 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正如周霆所预见那般，楚放在睿王府待到半下午的时候，酒劲便渐渐上头了。 “小将军，我说什么来着，叫你不要贪杯，你偏不听，这下舒坦了吧？” 楚放无语，他舒坦个屁，意识清醒，但脑袋却越来越晕呼，只想找个地方好好躺上一躺。 于是，在周桓父子俩幸灾乐祸的无情嘲笑下，他自个儿熟门熟路地跑到挨着王府书房的一间偏房中，倒头就睡。 这一睡就睡到了第二天，中间都不曾醒来过一次。 他拖着饥肠辘辘的身体来到王府前厅用膳的地方，此时，萧允已经下了早朝回来，正在用早膳。 见他到来，萧允似笑非笑地打量着他，笑问：“宿醉的感觉如何？”随后便吩咐下人，“给小将军添副碗筷。” 楚放苦着脸在一旁落座，揉着脑门说道：“真没想到，这果酒的后劲会这么大。” “这就是不听劝的后果。”萧允优雅地用着早膳。 多亏他昨日听劝，只喝了小两杯，余下的全让这家伙给喝完，若不是他不许，这家伙恨不得要将拆封了的那一小坛子酒给喝掉。 楚放整了整衣裳，尴尬地笑了两声，“我当他们在唬我呢！谁能想到，这么甜的酒，居然真的会醉人。” 待下人送了碗筷上来，他便不顾形象的开始大快朵颐，那吃相与萧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嗯？这是什么酱？” 他吃个半饱，才发现萧允正夹起一个饺子，先沾了沾酱，再送入口中。 连忙让一旁伺候的下人给他盛一小碟子酱，学着萧允的样子，先沾点酱，再送入口中吃。 “嗯！这酱配上饺子还真不错。”大赞一句后，便继续埋头苦干。 萧允很快便吃饱，余下的，依然是被楚放一扫而空。 王府内院，王妃的膳桌上同样也有一小碟子酱，萧旌正坐在对面吃得津津有味。 “母妃，您怎么不吃？这饺子沾了酱真好吃。”萧旌见自己的母妃只看着他吃，自己并未动筷，于是贴心地夹了一个饺子沾了酱，再送到他母妃的碗中，“母妃您尝尝，真的很好吃。” “好。”睿王妃温柔地应了一句，儿子贴心，她又怎会忍心拒绝。 她夹起碗里的饺子，在萧旌期待的目光下咬了一口，细细品尝。 “怎么样怎么样？是不是更好吃了？”萧允急切地问道。 “嗯！确实很好吃。”睿王妃点了点头，将剩下的那半个饺子吃了，然后问他，“你怎么知道这个酱是要这样配着饺子吃的？” “父王教我的。”萧旌埋头用膳，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母妃在听到他提及父王的时候，神色微顿。 今日这所有的早膳，是因为萧旌要过来与她一起用膳，王爷吩咐人送过来的。 睿王妃微微一笑，如此看来，她这是沾了儿子的光了。 与早膳一同送来的，还有一小壶果酒，下人告诉王妃，此果酒小喝一两杯可暖身。 同时也转述了王爷的嘱咐，这酒虽甜，但是会醉人，千万不能多喝，望王妃以及伺候着的人看紧小公子，莫要叫小公子贪杯了。 睿王妃浅浅喝了几小口，便感觉浑身暖洋洋，是真的舒畅啊！萧旌见了，想讨一小口喝，她自是不让的。 那果酒口味香甜，小孩子喝过之后，还会想喝，也属正常，但既然王爷有嘱咐不让多喝，无论是王妃或是边上伺候的下人，自然是要遵从的。 萧旌讨不到酒喝，便只能无奈作罢。 方才在前厅，萧他已经尝过一小口了，还想再喝，便被父王给制止了，并且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今日不许再喝。 可尝到了甜头的萧旌，心里惦记着，哪会乖乖听话。 用完早膳后，趁下人收拾东西，王妃起身去漱口的空档，他悄悄拿起那个小酒壶，对着壶嘴就灌了一口。 真好喝，真甜啊！他咂巴着嘴，觉得不够，仰着脖子又灌了一口，若不是怕被母妃发现，他还想再灌一口的。 漱完口回来的王妃根本不知道，这小家伙趁她一个不留神，已经钻空子灌了两口果酒。 萧旌做贼心虚，以要去读书为由，向她行了个礼便走了，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接下来会因为贪嘴而得到什么惩罚。 于是，很快，睿王府的小公子便成为被这美味甘甜的果酒所放倒的第二个人。 当萧允收到消息，称小公子在上课时突然晕倒不省人事，匆匆赶到后院时，府医已经过来看过了。 “怎么回事？”他冷着一张脸问道。 府医朝他行礼，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小公子身体无碍，只是、只是喝醉了酒，睡一觉便好了……” “喝醉了酒？”萧允错愕了一瞬，随即便反应了过来，转头看向同样错愕的王妃。 睿王妃立即吩咐身边伺候的人，“去将今早那壶酒端过来。” 身边伺候的人应声而去，很快便将酒端来，并禀报道：“禀王爷、王妃，这酒，少了、少了一小半……” 答案很明显了，那少了的一小半的酒，定是让这小家伙偷偷给喝了。 睿王妃自知自己难辞其咎，连忙朝萧允行礼告罪，“王爷，都怪妾身疏忽，才让这孩子钻了空子。” 萧允摆摆手说道：“罢了，他自己不听劝，让他尝一尝醉酒的痛苦，下次应当就不敢了。” 说罢，他走到床沿去看躺在床上呼呼大睡，满脸通红的小家伙，蓦地轻笑出声。 “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笑骂了一句，然后转头对睿王妃说道：“回头他醒来，不许给他送解酒汤。” 他转过头来的时候，笑容未收，看得睿王妃一愣，他好像从来没有在她面前这般笑过。 虽然知道这笑容不是因为她，但她仍是忍不住在心里暗暗地雀跃，只要他没对她冷脸，便是恩赐。 “是，妾身省的。”她连忙点头应下，“不听劝，是该让他知道知道厉害。” “这边有妾身守着，王爷有事便去忙吧！”不是她不愿与他多待，而是怕与他待在一块，自己心里会忍不住生出更多不该有的期待。 “嗯！若有什么事，让人去前院唤本王。”萧允确实有事，嘱咐了几句，便离开了。 “是。” 目送着男人离开，睿王妃才幽幽收回视线，坐在床沿上，伸手去抚摸睡得不省人事的小家伙的脸蛋，触感暖烘烘的。 随后，她没好气地在那张小脸蛋上轻轻掐了一下，低声嗔道：“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萧旌这一睡，从晌午前一直睡到傍晚，都不曾醒来过，午膳就没吃，这会儿都到了用晚膳的时候，还没睡醒。 睿王妃不知道这果酒的后劲有多大，见孩子一直睡不醒，心中焦急，便又让人去将府医请了过来。 那边，王妃又请府医的消息，第一时间便传到了萧允的跟前，正好他手头上的事情刚好忙完，他索性便起身往后院去了。 萧旌的房中，府医再次探过脉，恭恭敬敬地对王妃说道：“请王妃放心，小公子身体无碍，只是醉得厉害，这一觉只怕睡的要久一些。” “可是，他已经睡了很久了，一次也没醒来过。”睿王妃很是焦急，若不是孩子还有呼吸和体温，她还以为…… 萧允就是这个时候走进来的，他们方才的对话，他正好听了个正着，于是解释道：“这酒的后劲极大，旌儿年纪小，醉了酒多睡几个时辰是正常的。” “王爷，您来了。”见到他，睿王妃便仿佛找到了主心骨，心里也不再那么慌乱，“可这么睡下去，真的不会有事吗？午膳就没吃了，晚膳也不醒来吃。” “饿一两顿死不了人，先去用膳吧！” 儿子一睡不醒，睿王妃本是没什么心思用膳的，可一想到萧允在此，还是问了一句，“王爷可曾用过膳了？” “未曾。”萧允淡淡应了一句，走到外间，“传膳吧，就在这吃。” 睿王妃闻言一阵错愕，他说就在这吃，是他要留下一同用膳的意思吗？ 她已经不记得，他们有多久不曾一块用过膳了。 愣神之际，身边的婢女轻轻捅了一下她的胳膊，叫她一瞬回神，连忙应声，“呃，好，妾身这就让人传膳。” 第424章 王妃爱吃肉包子 翌日。 睿王妃醒来的时候，身边的人已经不在了，她下意识地伸手去摸了摸被窝，是冷的，可见人离开的时间不短了。 她缓缓起身，朝外头喊人。 很快，贴身婢女便端着洗漱盆进来，满脸笑意，“王妃，您醒了。” “什么时辰了？” “回王妃的话，刚到辰时。”婢女沾湿帕子递给她，语气欢快地对她说道：“王爷是寅时末走的，走的时候还特意吩咐奴婢们不要吵着您，让您多睡一会。” 说到这里，婢女忍不住道：“王妃，奴婢觉得，王爷对您还是挺贴心的。” 睿王妃洗漱的动作一顿，贴心吗？ 她也不知道，只是觉得那个男人近期有些奇怪，对她似乎也确实不像往日那般冷淡。 但无论他是不是有什么目的，她也不敢有太多期待，她向来都相信，期望有多大，到头来，失望就会有多大。 她不敢赌，不敢赌他会对一个仇家之女付出一丝感情，这样的赌局对于她来说，只会输得一败涂地。 洗漱完，她又问起萧旌的情况，“小公子可醒了？” “奴婢刚从小公子的屋里出来，小公子倒是醒了，只不过他人还赖在床上不愿起来呢！” 睿王妃闻言，摇头失笑，“走，去看看。” 来到萧旌的屋里时，那小家伙仍赖着不起来，睿王妃走过去，嗔道：“怎么，睡了这么久，不知道饿？” 原本还在床上打滚的萧旌，在听到熟悉的声音后，一个翻身便爬了起来。 “母、母妃。”他心虚得不敢看自己母妃的眼睛。 睿王妃走过去坐在床沿，伸出手指在他的额头上点了一下，没好气地道：“你啊！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我看你日后还敢不敢偷喝酒。” “母妃，我知道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萧旌诚恳地认错，顿了顿，又踌躇地问：“母妃，父王是不是也知道了？” “是呀！你父王说了要给你个教训。”睿王妃笑着吓唬他，“你呀！就等着挨你父王的罚吧！” “啊？那怎么办？”萧旌顿时就苦了一张小脸，“父王要罚我什么呀？” “怎么，犯错之前，就没想过会受到惩罚？”随着说话的声音刚落，一个高大的身影便出现在了里间，语气严肃地问：“昨日是不是嘱咐过你不许再喝了？为何不听？” “父王。”萧旌心虚地低下了头，“父王，我错了。” 他只是觉得那酒很甜很好喝，就忍不住想再喝一点，没想到…… 男人在教育孩子时，睿王妃只能在一旁冷眼旁观，也不打算说情，确实该让这小子吃点教训，不然不长记性。 “先去洗漱用膳，回头再收拾你。” 萧旌拉耷着脑袋下床穿衣洗漱，看来这一顿罚是免不了了，他除了接受现实，已经没有其他的选择。 睿王妃今儿也不问了，直接让人传膳，连王爷的份也一并送了过来。等萧旌洗漱好出来，正好可以开始用早膳。 今日的早膳主食有粥有面，还有一屉肉包子，再添上几个小菜，算是比较平常的吃食了。 萧允喝着粥，看着对面的睿王妃夹起一个肉包子吃，眼神微闪，状似随意地问道：“王妃喜欢吃肉包子？” 睿王妃进餐的动作一顿，随后点头笑答，“嗯！咱们王府里的厨子蒸的包子手艺挺不错的，王爷您要不要尝尝看？” 萧允没说话，只是筷子伸了过去，也夹起一个包子吃了起来，仿佛在吃着包子，回味着什么。 幽幽地道：“许多年前，我跪在宫门外，父皇下令不许任何人给我送吃食，可却有人胆大包天，居然敢偷偷给我扔肉包子。” 他说话的时候，眼角的余光一直在留意着她的反应，果然，她的动作有一瞬间僵了僵，眼神也闪过一阵心虚。 “当时冰天雪地，饥寒交迫，我跪在那里，双腿都冻得快没知觉了，突然热腾腾的肉包子从天而降，那是我头一次知道，原来肉包子可以这么好吃。” 睿王妃强压下内心的激动，原来她当年送的肉包子，他觉得好吃呢！ “那，王爷知道偷偷给您送肉包子的人是谁吗？”她试探性地问。 “不知道，只知道是一个小黑脸，看不清她的长相，也许是个小乞丐吧。” 睿王妃得知他没认出她来，不禁暗暗松了口气，也就不介意他说她是小乞丐的。 而一直用眼角余光留意着她的萧允却顿时没了胃口，她这是在松哪门子的气，难不成她会以为他认出她来，会对她怎么样吗？ 心里郁闷，萧允吃完一个包子，草草喝了几口粥，便以要处理公事为由，起身离开了。 走的时候，罚了萧旌抄写五十张大字，这对于萧旌来说，可算是一个极大的惩罚了。 望着男人离开的背影，睿王妃不知怎地，就觉得这男人似乎生气了，而且还是生她的气。 她想不通，方才她好像并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那他是为了什么而生气？ 想了半晌，仍是没有头绪，她索性也就将这事放到一边不去深思，而是将关注点转移到了萧旌身上。 “快吃吧！吃完了好有力气抄写大字。”她用最温柔的语气，说着对于目前的萧旌来说最具杀伤力的话。 “母妃……”萧旌可怜兮兮地巴望着她，他母妃这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睿王妃无视与他的撒娇，笑说道：“你父王罚的你，向我撒娇没用！” 他当然知道没用，他不过是想撒撒娇，好叫母妃安慰安慰他而已，可谁知，母妃一句安慰的话也没有。 看来，他这次犯的错，不但惹怒了父王，连一向温柔，最是心疼他的母妃也生气了。 第425章 下雪了 这一天，上塘村下起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 清早起来，推开门，入眼的便是满目的银装素裹。 从暖洋洋的屋里出来，宋甯被一阵寒意袭身，猛地一阵哆嗦。 下一刻，一件毛领披风便披在了她的身上，身体顿时温暖了不少。 男人温柔的嗓音自耳边传来，“外面冷，开门出来的时候，要添件衣服。” 宋甯回头看着他，笑道：“你看，下雪了。”那轻快的语气中，满满的笑意。 “是啊！待会儿把雪扫起来，就可以堆雪人了。” 夫妻俩站在屋檐下，看着院子里雪白的景象，心情极好。 天空中仍在飘飘洒洒地落着雪花，宋甯伸手去接，看着一片片的菱形雪花落在掌心，她忽然就哼起歌来。 “轻轻，落在我掌心，静静，在掌中结冰……” “我慢慢地听，雪落下的声音，闭上眼睛幻想它不会停……” 杭书珩就站在那听着她动听的歌声，看着她欢快地张开手臂跳起了舞，从屋檐下到院子里。 雪白的院子里，一个雪白的身影，像极了从天而降的仙女在翩翩起舞。 “哇！下雪啦下雪啦！好好看呀！” 忽然，一个乱入的身影，瞬间打破了这样一幅美景。 只见三小只从屋里冲出来，撒丫子地就在院子里转着圈地跑，甚至还扑到地上打起滚来。 “哎呀！你们快起来，这么滚在雪地上，多冷啊！” 况且，孩子们还没穿什么厚衣服，就这样，还敢在雪地里打滚。 撒欢的孩子们，只顾着玩了，根本就没听到她的嘱咐。 扬扬在雪地上滚了几圈后，爬起来跑到宋甯面前便嚷嚷道：“娘亲娘亲，我们来堆雪人吧！” “堆雪人可以，但是你们得回屋去添一件厚的衣服再出来。” “为什么要穿厚衣服？我都不冷啊！” 宋甯一时有些无言以对，寻思片刻，便道：“不冷也得穿，要时刻保暖，才不容易生病。” 这时，杭书珩拿了几把扫帚过来，对宋甯说道：“没事的，他们跑跑跳跳，不会冷的，我带着他们扫雪，你去厨房里煮早饭吧。” 这种天气，厨房便成了最暖和的地方，就是在厨房里做饭，也能成为一种享受了。 宋甯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嘱咐了孩子们若是觉得冷了，就得赶紧回屋去添衣裳。 得到孩子们异口同声地答应，她这才转身去了厨房准备早饭。 院子里，杭书珩带领着孩子们开始扫雪。 柴五叔与青霜此时已经上了屋顶，将屋顶上的雪铲下来，院子里的一大三小便将雪扫到一块，然后铲到院门外去。 很快，院门外便堆积起了两个雪堆。 扬扬拍着小手，围着雪堆转着圈地跑，兴奋地道：“爹爹，快点帮我们堆雪人，堆一个大大的雪人。” “急什么，外面的雪也得扫，赶紧的去。” 扬扬听到吩咐，抓起扫帚，屁颠屁颠地便跑去扫起门前的雪了。 将院里院外的雪全部堆积在大门外的两侧，正好可以一左一右地堆起两个大雪人。 成人高的大雪人伫立在大门两侧，就像是两个门神似的，看得孩子们乐不可支。 第426章 书法启蒙 雪停后，县城便来人了。 陆掌柜的亲自上门，给杭家送了《葫芦记》的分红过来。 这一轮的分红，那可不是一笔小数目，陆掌柜的将银票送出去时，那心里头的滋味，实在难以形容。 最初的时候，他对于谈下这笔生意的时候，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理，真没想过这《葫芦记》居然会火爆至此。 时隔这么久，仍是每日都有不少人来询问《葫芦记》的续集何时出，同样的，《葫芦记》发行了这么久了，依旧每日都能卖出不少本。 虽然分出去的分红不少，但他的万卷书屋亦同样挣的盆满钵满，若没有《葫芦记》，这笔钱也到不了万卷书屋的金库里。 这样一想，陆掌柜的便觉得心里好受多了。 这次过来，除了送《葫芦记》的分红，另外便是想要与杭书珩商量商量他之前谈下那本书法练字帖。 之前只是谈好，签下契约，他们都还未给书籍命名，今日过来，便是为了这事。 那本书法练字帖，屏阳县这边至今还未发行，原本是打算先用《葫芦记》丢出去探探路，没想到火爆程度难以想象。 以至于那一阵子，所有的人力物力，全都投在了拓印《葫芦记》之上，那本书法练字帖便暂时搁浅。 前阵子，他已经将样本以及决策方案都送往了京城，那边已经在筹备当中，也许很快便能发行了。 以京城方面的人力物力来说，同时印这本练字帖与《葫芦记》，是不成问题的。 等京城那边开始售卖后，日后杭家到手的分红，实在难以想象。 杭书珩知道陆掌柜的来意后，沉思良久，最后给了一个答案，“不如就叫《书法启蒙》如何？” 陆掌柜的反复念叨这个书籍名半晌，觉得不错，便愉快地定下了。 事情谈妥后，陆掌柜的仍未打算离开，时不时地还表现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显然是还有别的事情。 杭书珩就当没看到他的表情，也不揭穿他，看他能憋到何时。 两人在院子里围炉煮茶，尬聊了许久后，陆掌柜的觉得喝茶快要喝撑了，同时也憋不住了。 试探性地问：“那个，书珩，能不能给你叔我透个底，那《葫芦记》的下一卷何时能交稿？” 杭书珩闻言，放下茶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您憋了这么久，就为了这事啊？” 陆掌柜的一听，知道自己在对方面前早就露了底，不禁有些恼了，抱怨道：“好你个小子，要不是你总不让催，你叔我至于憋这么久吗？” 说完，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接着道：“你就说你能不能给个准话吧？” “别急呀！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杭书珩依旧慢条斯理地，缓缓说道：“眼下不是正在筹备《书法启蒙》吗？先忙完这事再说。” 陆掌柜的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啥也没说，他说的不错，眼下确实是要先紧着《书法启蒙》的事情，人力物力全力投入进去，争取能够在近期发行。 晌午，陆掌柜的在杭家蹭了顿午饭才走的，如今在杭家蹭饭，似乎已经成为一种行为习惯了，每一次来，不蹭一顿饭再走，就总觉得缺了点什么似的。 几天过后，陆掌柜的便派小厮给杭书珩送来了好几本《书法启蒙》的样本。 至于为什么同样的内容的书册要送好几本过来，那是杭书珩要求的，毕竟家里有好几个娃都需要启蒙，家里条件不差，自然是要人手一本的。 杭书珩收到书册后，在家里坐了会儿，便随手拿了其中一本出了门，朝村尾的方向走去。 到了刘夫子家时，他们一家正在院子里围着碳盆烤火。 “哟！书珩来了，快进来烤烤火，暖暖身子。”刘夫子见到他，便连忙招呼着。 “不妨事，我衣裳厚着呢！”杭书珩也不卖关子，直接说明了来意，“我过来呢！主要是有样东西想给你过目过目。” 刘夫子自然也注意到了他拿在手里的一本书册，猜想应该是与这方面的事情有关，连忙将人往书房里面请，“咱们去书房说。” 两人到了书房，刘嫂子也及时送了茶水进来，然后默默退出去。 杭书珩将手中的书册递了过去，“你先看看吧！” “《书法启蒙》？”刘夫子先看了一眼封面，读了出来，然后缓缓翻开看起了里面的内容。 看了几页后，他的反应，与当初陆掌柜的第一次看到的时候的反应相差不大，“这、这是？” 杭书珩默不作声，自己坐在一旁提着茶壶自斟自饮，耐心地等着刘夫子将书册的内容看完。 刘夫子直到看完，才再次激动地发声，“书珩，这、此书你是从何处得来的？” 杭书珩没有直面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问：“看完之后，你觉得此书如何？” “此书，甚好，甚妙，也不知是哪位大师的杰作，这完全就是为了毫无基础的人量身定做的一本书籍啊！”刘夫子将书册捧在手里爱不释手，又再次问道：“你还没告诉我，此书是从何处得来的？或是在哪个书肆买的？” 说到这里，他又自行否定地摇了摇头，“不对，市面上若是有这样一本书籍，不可能没人知晓，难道是哪家书肆新出的书籍？” “你说的没错，目前市面上确实没有这本书籍，不过很快就会有了。”杭书珩示意他道：“你将书卷起来，看看侧页。” 刘夫子听他的提示，将书册卷了起来，这才发现册页上盖着万卷书屋的印章。 杭书珩继续说：“咱们村里的小学堂，开办之初，暂时来说，第一批进入学堂读书的，都是毫无基础的孩子们，这本书籍，很快就能派上用场了。” 第427章 杭书珩更适合夫子一职 刘夫子万分赞同，有了这本书，日后在教孩子们写字时，可就省事多了。 “书珩，你想得比我周到，你对村里孩子们上学堂之事，也比我上心，你完全有能力可以担任夫子一职，为何还要找上我？”这也是刘夫子常常思考的一个问题。 他刚到这个村子，短时间内，自是无法这么与村里融为一体的。他的心里始终是把自己当做外来人，接下村里小学堂夫子一职，也是经过多方思虑的。 至少，他暂时还做不到像杭书珩这般，为小学堂的事情如此上心，在书海里淘金，找出了这样一本最适合启蒙期的孩子们学的书籍。 在他看来，杭书珩才是最适合做这个夫子的人选。 杭书珩的才学本事，他是相信的，自从来了上塘村，与杭书珩有更多的接触过后，他更是意识到了一件事。 以杭书珩的才学，就算当初不离开鸿远书院，那书院里只怕也没有人能教得了他了，因为他的才学，已经超越书院里的任何一位夫子，包括刘夫子自己。 对比，刘夫子没有一丝嫉妒之心，他如今对杭书珩是发自内心的佩服。同时也开始自我反省，他或许可以试着融入这个民风淳朴的村子里，与村里人一样，为了下一代做一些贡献。 “我手头上的事情有点多，腾不出手来担任这夫子一职。”杭书珩给出了一个解释，随后又道：“刘夫子你不一样，你本就有教书经验，外头也没什么别的事情，正好能就在小学堂里全心教育孩子们。” 说到这里，顿了顿，接着说：“具体的细节，回头咱们找里正过来好好商量商量，争取在年底将事情分配好，等开了春，就能开学了。” “第一年，入学堂的可能暂时只有咱们村里的孩子们，往后咱们村这个小学堂的名声打响后，也许周边十里八乡的都会送孩子们来咱们学堂读书，没准咱们这个小学堂的规模还会扩大，到时候未必就比城里的书院差。” 杭书珩画的大饼，让刘夫子听得有些热血沸腾了。 这小学堂目前来说，场地也不算小的，这若是往后有再扩大规模，那真的就成为书院了。 到那时，十里八乡的孩子都往这边的书院里报名读书，但凡这么多个孩子之中出了一个有出息的，那一切的努力便都是值得的了。 两人在书房里深谈许久，快到晌午的时候才出来。 刘嫂子已经在厨房里张罗午饭了，与她在一块忙活的，还有宋甯。 扬扬不知何时也来了，正在院子里，和小念念一块和兔子玩耍，刘毅作为大哥哥，则是在一旁看着两个小不点。 杭书珩问道：“扬扬，什么时候来的？” 扬扬听到爹爹的声音，拍了拍手跑了过来，“爹爹，我和娘亲一起过来的，是阿毅哥哥说叫我们来这里吃饭。” 这时，刘嫂子笑着从厨房里出来解释，“我们来到村里，一直都是受你们的照顾，还没机会好好答谢你们，正好今儿个有机会，就想着请你们到家里吃个便饭。” “如此，那就辛苦嫂子了。” “不辛苦不辛苦，那你们爷几个歇歇，很快就能吃饭了。” 刘嫂子聊了两句便又返回了厨房去忙活了，她知道宋甯做菜的手艺好，正好也想趁此机会，多请教请教。 很快，两人便张罗出了一桌饭菜，用完饭，一家三口这才从刘夫子家离开。 回到家，看到院子里，大大小小的几个人，正在围着炉子吃火锅呢！ “哎哟！今儿我们不在家吃，你们这吃的挺好的呀！”宋甯笑着调侃。 院子里这个炉子，是前阵子杭书珩设计出来，找铁匠铺定制的，同时还和铁匠铺谈成了一笔生意，签下来一份分红契约。 他们如今就是这般，不想操心太多，把手里能挣钱的东西交出去，让别人去操心生意，自个在家啥也不用操心，坐等分红即可。 这个炉子用处很多，闲暇时候，坐在院子里，既能烤火，还能煮茶，往上面放个砂锅，就可以实现火锅自由了。 宋甯之前炒了不少火锅底料放着，为的就是哪天不乐意做饭了，弄个锅子就能开吃，哪怕就算是像青霜这样不擅厨艺的人，也不怕吃不到一口好的了。 在东离国，冬日里吃锅子还是很多的，但大多都是白开水烫肉片鱼片就吃了，并没有太多的花样。 宋甯炒火锅底料时，便给醉香居的柳掌柜的送了一份过去，结果第二天，柳掌柜的便火急火燎地赶来了。 还是老方法，方子交出去，分红契约签下来，宋甯都快记不住自己家里到底握有多少张分红契约了，时不时地得打开小金库数一数。 数数契约书，数数银子，没有什么比做这种事情更令人开心了。 今日徐氏难得不在作坊那边忙活，便过来这边忙活，虽然平日里家里基本上没什么活可做，但架不住徐氏是个操心的命，总有着一颗操不完的心。 这会儿见他们回来，便起身问道：“公子，夫人，要不要再喝点汤？我去给你们拿碗筷。” 宋甯连忙制止了她，“不用，你们吃你们的，不用管我们，我们都吃饱了。” “好嘞！”徐氏点头，但还是多一句嘴又问了扬扬，“扬扬小少爷，你要不要再吃一点？” “好呀好呀！”扬扬是来者不拒，他一进院子就闻到了火锅汤底的香味，即便在刘夫子家已经吃饱了，但现在闻着这香味，他觉得他还可以再吃一点。 宋甯无语扶额，这瓜娃子，咋这么能吃。 她提醒道：“扬扬，你吃一点就好了，不能吃撑了知道吗？吃撑了可难受了。” “我知道了娘亲，我就吃一点点。”扬扬很认真地点头答应。 等徐氏从厨房里取了碗筷出来，小家伙便挤在木墩和陈小宝两人的中间坐了下来，动作熟稔地涮肉片，烫青菜，吃的那叫一个痛快。 宋甯驻足观望了半晌，敢情她嘱咐这娃子说的只吃一点点，人家答应是答应了，但压根没执行啊！ 但愿他不要吃撑了才好。 第428章 进城吃火锅 不难预见，某个答应得好好的，说就只吃一点点的瓜娃子，果然还是吃撑了。 饭后，扬扬撑着圆鼓鼓的肚皮，委屈巴巴地找到了宋甯说太撑了，好难受。 “娘亲是不是跟你说过只能吃一点点的？”宋甯严厉地批评一番，“你是不是也答应了？” 扬扬心虚地点了点头，可是火锅太好吃了，他控制不住就想要一直吃。 “知道错了没有？以后还敢不敢吃这么多了？”宋甯摸了摸他圆鼓鼓的肚皮，像个西瓜似的，若是敲一敲，说不定还能听到乓乓脆响呢！ 扬扬点头，态度认真地承认错误，“我以后再也不敢吃这么多了。” 母子俩这边说着话，徐氏便端了一碗山楂水过来，“我一猜扬扬肯定是吃撑了，来喝点山楂水消消食。” “谢谢伯娘。”扬扬很有礼貌地说了声谢谢，端起山楂水喝了几口，酸酸甜甜的，他很喜欢。 “不客气的，喝完山楂水，再在院子里走一走，应该很快就能消化了。” 不知从何时起，扬扬便这样称呼徐氏了，一开始，徐氏还纠正过几次，但后来她看宋甯这位女主人也没有要纠正的意思，便顺其自然地接受了这个称呼。 扬扬喝完山楂水，迈着小短腿就在院子里，转着圈地散着步。 青霜趁此机会，就教了他一些消食的方子，让他边走边跟着读。 没用多长时间，食也消了，方子也被熟了。 自从下过雪以后，他们已经许多天不曾出过村子了。今儿的天不错，宋甯便打算领着孩子们进城逛逛去，顺便采买一些日常用品。 宋甯在县城里处得好的人不多，自从周茹回京以后，她每次来县城，能找的人，也就只剩下梅氏了。 不过，今日她去梅氏的胭脂铺里，主要还是为了消费的。 铺子里的管事对宋甯已经很熟悉了，见她带着孩子们过来，连忙热情地招呼他们，并给孩子们端了盘糕点出来，同时还打发伙计去知会了东家一声。 梅氏今儿正巧出来巡查铺子，此时正在胭脂铺的后院歇着，听到伙计告知宋甯来了，她便匆匆去了铺子里。 “宋妹妹，你过来怎么也不说一声，若不是我今儿个刚好在这里，你是不是打算买好了东西就走呀？” “哪能啊！梅姐姐，我正寻思着先买好了，再去寻你，没想到这么巧，你人就在这里。” 宋甯今日过来，主要是想买一些冬日里保湿润肤之类的用品，毕竟这大冬天的，还是太干燥了。 梅氏亲自引荐了几款，都是铺子里卖得最好的，并且效果也都不错。 她知道宋甯不差银子，给她引荐铺子里品质比较好的货物，也就没什么心理负担了。 宋甯现场试用了一下，觉得与后世市面上那些护肤品相比，其实还是有很大的差距的。 不过，眼下也算是聊胜于无吧！等这个冬季过去，她或许可以自己研究研究。 “宋妹妹，你觉得不满意？”梅氏似乎看出了宋甯对此不是特别满意，便笑道：“你若是这都不满意，姐姐我也没法子了，这几乎是咱们铺子里品质最好的了。” 宋甯也不客套，直言道：“梅姐姐，我不是嫌弃东西不好，只是这天实在是太干了，抹起来似乎还是差点意思，或许，你们可以考虑做些调整，把膏做成霜状或是乳状，湿润度或许就能提上来了。” 她的一席话，让梅氏陷入深思，良久过后，她激动道：“是呀！我怎么没想到，宋妹妹，你这脑瓜子真是太灵活了，回头我让师傅们往这方面上去琢磨，不管能不能改善，我都要好好的谢谢你。” 梅氏的话音才刚落，宋甯便不客气地道：“既然想要谢，那便请我们去醉香居吃一顿火锅吧！” 本来也是有这个打算的，天寒地冻的，出行游玩她自然是不会考虑的，约个姐妹去吃顿火锅，才是冬天里最好的选择。 “你还真是不客气。”梅氏没好气地笑道：“好好好，今儿我做冬，请你们去吃锅子，你是不知道，这醉香居最近的生意真是火爆，这大冬天的，也不知他们是从哪弄来的一些绿叶蔬菜，城里的有钱人都扎堆地往那去了。” 这一阵子，因为醉香居的绿叶蔬菜，以及最近新推出高汤的火锅，几乎将整个县城的有钱人都吸引了过去，每天都门庭若市。 县城里，其他酒楼受醉香居的影响，家家都是门可罗雀，而那些酒楼的掌柜的除了对醉香居恨得牙痒痒的，却也无能为力。 宋甯自然不会透露出去，那绿叶蔬菜以及高汤火锅，都是她提供的方子。 她认为，这事若是传出去，只怕会招来不少人的报复吧！醉香居别人不敢得罪，但她一个普普通通的乡下妇人，别人可就不会放在眼里了，这也就是当初签契约时，都要加上一个保密条款的原因。 两人带着孩子们来到醉香居的时候，还是被这里的盛况给震撼到了，都知道醉香居最近生意火爆，却没想到会这么火爆。 进了大厅，有眼尖的伙计便认出了宋甯，连忙上前招呼，“哟！杭娘子您来了，快里边请。” 这位杭娘子，可是掌柜的亲自打过招呼的，只要她来了，甭管啥时候，都必须得好好招待。 他好不容易抓住了机会，可不得好好表现表现，给这位贵客留下点好印象。 “这位小哥，我们带了孩子，不知可还有雅间？”这大厅里挨挨挤挤地坐满了人，她们实在是不想带着孩子在这里挤，若是有雅间还好，若没有，那她们也只能遗憾地改日再约了。 伙计闻言，迟疑了片刻，如实道：“杭娘子，不瞒您说，咱们的雅间，都坐满了。” 似乎是怕她们转身就走，伙计又连忙说道：“不过，你们若是不嫌弃的话，小的可以在后院的亭子里给你们安排上一桌，您看怎么样？” 第429章 一人发一本 酒楼里有这样的操作，其实很常见，宋甯认为，在后院吃的话，似乎也不错。 只不过，她还是得问问梅氏的意思，“梅姐姐，你觉得呢？” “既然来都来了，就这样安排吧！后院也不错。”梅氏没有过多的犹豫，便答应了。 醉香居的火锅，她还没有机会来尝过，现在她们人都到了这里，若不吃上一顿，实在可惜。 “好嘞！几位请随小的来。”伙计把手里的汗巾甩到脖子上挂着，领着几人往后院走去。 问了梅氏的意见后，梅氏让孩子们点了各自喜欢吃的食材，然后又点了一个微辣的香锅。 宋甯在一旁听着，觉得可以了，便没有再另外加些什么。 很快，汤锅和食材便送了过来，还额外给他们赠送了一些糕点，“几位慢用，若有什么吩咐，尽管喊小的过来就是。” “行，你去忙吧，有事自是会喊你的。” 等伙计离开后，梅氏便凑近宋甯问道：“他们怎么对你这么客气呀？” 宋甯微微一笑，敷衍了一句，“可能是看在茹妹妹的面子上吧！醉香居的柳掌柜的和周叔是老朋友了，而我之前和茹妹妹来过这里几次，这里的伙计基本上都认识我了。” “难怪。”梅氏不疑有他，只是听宋甯提到了周茹，不免有些挂念了，“也不知道茹妹妹最近在京城过得如何，还真是怪想念她的。” 宋甯亦是不禁感慨，“是啊！她人不在，总感觉这日子太清净了。” 梅氏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的笑了一下，“她那个人最是爱吃了，京城那边的美食应该能让她吃个够了吧！不知道明年回来后，会不会胖上一些。” 宋甯想到却是相反，她之前就听周茹抱怨过，京城那边的人虚伪，规矩又多，她这回一趟京城，或许真的没有待在屏阳县这边自在。 人一旦生活在一个让自己不自在不舒服的环境当中，或许还要遵从一些条条框框的规矩，精神多多少少都会受些影响，吃又怎么可能吃得好呢？ 梅氏在几个孩子手把手地教导下，很快便掌握了精髓，涮肉片的时候，时间不宜过长，时间一长，肉就老了。 一顿火锅吃下来，即便是天寒地冻的冬日里，身体也是暖洋洋的，梅氏觉得，这一趟，不虚此行。 结账的时候，账房管事还得打了折，这让梅氏心底不禁又起了疑惑。 出了醉香居，她便又问宋甯，“又是送糕点，又是打折扣，你确定茹妹妹的面子有这么大？” “不然呢？”宋甯继续一本正经地装傻充愣，“除了看在茹妹妹的面子上，我也实在想不出他们会如此热情招待咱们的理由了。” 梅氏总觉得哪不对劲，却又想不出不对劲的地方在哪里，索性也就不想了，总归是她们占了便宜。 吃饱喝足，宋甯还要去采买日常用品，走出这条街，便与梅氏不同路了。 两人在街道口分别，说好了下次再进城时，再相约去吃茶。 马车停在杂货铺外面，宋甯领着孩子们下马车往杂货铺里走去。 杂货铺的掌柜的远远地看见宋甯的马车过来，早早的便在门外等着了。 一见她下马车，便热络地招呼道：“哎呀！杭娘子，可是好些日子没见着您了。” 宋甯笑着回应，“这不是天寒地冻的，出一趟门挺遭罪的。” “杭娘子说的是。”掌柜的将人领进铺子，“今儿要带些什么，您说，让伙计们给您找出来。” 宋甯等人在杂货铺好一通买买买后，走的时候，掌柜的又是亲自送出门，笑得那是只见牙不见眼了。 该采买的都采买好了，大大小小的一行人便赶着马车去万卷书屋接杭书珩。 万卷书屋的盛况丝毫不亚于醉香居。据说今日是正式推出那本《书法启蒙》的日子，又碰上了各书院的休沐日，几乎全城的学子全都聚集在家这里，人满为患。 眼看人太多，宋甯便没打算下马车，只让青霜过去找个伙计帮忙通传一声。 很快，杭书珩便出来了，他身后跟着一名伙计，那伙计手里提着厚厚一沓书册与宣纸，以及笔墨纸砚等物品。 伙计将手中的物品装上马车后，便恭敬地与杭书珩等人道别，然后才转身回去。 宋甯看着那厚厚的一沓书册，全是《书法启蒙》，便好奇地问：“怎么又拿了这么多本？” “家里人多不是吗？拿回去，一人发一本。” 听言，宋甯马上便反应过来了，他这是打算让家里那些小伙子都要学认字。 也是，读书能明智，多认识一些字，总是要比大字不识一个要好的。 日后作坊的生意做大做强了，那帮小伙子都算是元老级的技术人员，往后很可能都是需要带徒弟的，若是大字不识一个可不行。 于是，当天下午，小作坊的一帮小伙子们便被徐氏通知去领书。 除了杭安几个人，另外村里的那几个小伙子，也都每人领得了一本《书法启蒙》，小伙子们捧着书，激动得险些痛哭流涕了。 特别是杭安几个人，激动得眼眶通红，这时候若是谁敢说一句煽情的话，这几个小伙子铁定绷不住。 “谢谢公子，谢谢夫人。” 他们都是奴籍，读书认字这种事情，他们是从来都不敢想过的，可如今，主子不但鼓励他们去学，还花钱买了书本回来发给他们。 跟着这样慷慨大度的主子做事，就是让他们一辈子为奴不得赎身，他们也毫无怨言。若不是主子们不喜欢他们动不动就跪，他们这会儿是真的想跪下磕头谢恩。 “这些书，你们拿回去看，每天抽出点时间练一练，有什么不明白的，随时都可以来问我，或者去向刘夫子请教也可。”杭书珩指了指站在边缘处的陈老二说道：“一些简单的，你们可以问问陈老二，他已经学会了不少，一些简单的字眼他都认识了。” 众小伙子听他这一说，齐刷刷地转头看向陈老二，直把陈老二看得不好意思了起来。 第430章 年底骗子多 宋甯将今天从梅氏的胭脂铺买回来的润肤膏护手膏也分给了徐氏和青霜，徐氏非常珍惜地捧在手心里，对宋甯千恩万谢，而青霜则是嫌弃这些玩意娘们唧唧的，她一个习武之人不爱抹。 况且，这些东西带香味，她曾经作为暗卫，是不能用这些带香味的东西的，否则出任务时，极有可能会因为这些香味而葬送性命。 “这天气这么干燥，咱们女人要知道爱护自己的皮肤，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不要只知道打打杀杀，你现在和从前不一样了。”说着拉过她的手，在她的手掌上划拉着，“看看这手，全是老茧，粗糙得不像话了。” 宋甯知道她考虑的是对的，但眼下情况毕竟不同了，她如今已经不是暗卫了不是吗？不再像从前那般，需要在暗处蛰伏。 “习武之人，涂脂抹粉的，不好。” 无论宋甯如何说，青霜还是坚持拒绝，最后也只能暂时作罢，却没有死心，“行吧，就不勉强你了，回头咱们研究研究，看看能不能制出一款无味的。” 自《书法启蒙》这本书在万卷书屋推出以后，反响极好，即便陆掌柜的提前做了万全的准备，印出了大量的存货，仍是很快便售空了。 此书在眼下虽说是供不应求，但陆掌柜的知道，这本书的后劲绝对不会如当初《葫芦记》那般猛烈。 《书法启蒙》只是点子新颖，但内容都是已知或者能够预知的，太容易仿出来了，此书一出，只怕用不了多久，县城里的各个书肆都会印出翻版来售卖。 而万卷书屋只能是趁着这个先机，先旁人一步大挣一笔，此后也许再难有如此的盛况。 《葫芦记》则不同，它的故事是未知的，只要后续的故事还未完结，便能一直吊着人们的胃口。 于是，忙过了这一阵子，陆掌柜的便又马不停蹄地去了一趟上塘村，他得尽早把《葫芦记》下一卷的画稿弄到手，这个年头他才能过的舒心。 然而，这一次，杭书珩却是没有找各种理由拒绝交稿，反倒是痛痛快快地把一本钉好的画稿交到他的手中。 陆掌柜的手捧着画稿，有些受宠若惊，他还以为要费尽唇舌才能拿到的画稿，这就到手了？ 幸福来得太突然，他有种不真实感，有些晕乎乎。 “这、这就好了？” “怎么，您不要？那你还回来。”杭书珩说着，作势就要从他手中抢回画稿。 陆掌柜的瞧见他伸过来的手时，瞬间戒备了起来，连忙躲开，“要要要，当然要，你叔我等这一天等得头发都掉了不少。” 他坐得离杭书珩远了一些，这才异常珍惜的翻开画稿，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这一看便停不下来，直到看完了，仍意犹未尽，“精彩，精彩啊！” 只可惜，这只是第二卷，下一卷还不知要再等到何时了。 但眼下，有了这一卷，陆掌柜的还是知道满足的，他仿佛又看到了白花花的银子向他砸过来。 一想到这里，陆掌柜的坐不住了，当下就要回县城去开始筹备起来，能赶在年前推出是最好不过了。 “陆叔，这事再急，不差这一时半刻，用过饭再走吧！” 饶是杭书珩两口子极力地挽留，陆掌柜的依然不为所动，上了马车便走了。 陆掌柜的将画稿带回后，当天便开始投入工作，没两天，样本便送到了杭书珩的手里。 由于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这一回，万卷书屋做的很充足，短时间内便已经印出了大量，只是，还远远不够，盯着《葫芦记》后续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陆掌柜的这边有多忙，对杭书珩都没有啥影响，反正稿子他已经交了出去，剩下的就不是他该操心的事情了。 年底天冷，时不时地就要飘一场雪，这样的大冷天，在杭书珩的建议下，山上的庄园暂时停工了，等年后再复工，就当是给大伙放个寒假了。 大伙忙活了好几个月，每人都领了一笔不少的工钱，一个个的脸上都洋溢着满足的笑容。 这天晌午，上塘村来了两个生面孔，是一对中年夫妻。 一进村，这俩人便向村里人打听宋秀才的家，称是宋秀才的亲戚。 村里人还挺疑惑的，宋秀才在村里生活了这么多年，从没见有什么人来找过，如今宋秀才死了几年了，又突然冒出两个人来打听他的家。 不过疑惑归疑惑，村里人还是热心地帮忙领着这对夫妻到了杭家，在门外冲院子里喊道：“书珩媳妇，书珩媳妇在家吗？你快出来看看，有人找你，说是你们家的亲戚。” 而那对夫妻在等待的时候，便不断打量着这座院子，眼里满是算计。 这院子还真是挺大啊！从他们进村后一路走来，这座院子便是这村里最大的。 院子里，杭书珩两口子都听到了外头的喊声，一块走了出来。 “婶子们，你们说的是……”宋甯意有所指地看向那对陌生的中年夫妻。 不等婶子们介绍，那对夫妻便走上前来，那妇人甚至朝宋甯跟前凑过来就要去抓住宋甯的手。 宋甯戒备地往后退了两步，直接退到了杭书珩身后，警惕地问道：“很抱歉，我不认识你们。” 那妇人尴尬地收回手，笑道：“囡囡，我们是你的舅父舅母啊！” 闻言，杭书珩和宋甯对视一眼，两人都同时生出一个想法：骗子。 无论是什么时代，一到年底，总会出现一些人，总想以一些不当的手段谋取利益，眼前这对夫妻，有很大的问题。 杭书珩给宋甯递了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然后转眸看向那对夫妻，“我想你们应该是找错人了，我们没有什么舅父舅母。” “不，不会错的。”那名中年男人看着宋甯说道：“你和你娘长得很像，我一见到你这张脸，就好像见到我家小妹一样，不会错的，你就是我小妹的女儿。” 这一番话说出来，不仅是杭书珩和宋甯，就是方才给那夫妻俩带路的几位婶子，此时看向他们的眼神也有些怪异了。 村里谁不知道，书珩媳妇明明是长得像她爹，这人咋说她长得像娘啊？ 中年夫妻根本没察觉到他们自己说的话已经引起怀疑，接着说道：“要不，咱们进院子里说吧！这天寒地冻的，站在外头说话也怪冷的。” “还是在这先把话说清楚吧！”杭书珩淡淡地拒绝，随后又说：“母女俩长得像，这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单凭这一点，不足以证明你们与我媳妇之间的亲戚关系，今日你们若是拿不出有力的证据，就请回吧！” “唉！我知道，我们这样贸然找上门，你们不信也是正常的。” 中年男人叹了口气，然后就开始背书似的，对着宋甯说起了他口中的小妹的身世，“我们姓姚，宁州人士，我叫姚峰，我小妹，也就是你娘，她叫姚楚楚……” 第431章 要不要带回衙门审问审问 听到对方准确地说出宋甯母亲的闺名时，村里的几位婶子面面相觑，难不成这俩人说的都是真的？ 杭书珩与宋甯同时挑了挑眉，看来对方是有备而来啊！估计来之前就已经下功夫去打听过了。 两人好整以暇，没有应声，就看对方还能编出什么来。 中年男人停顿了一下，见他们没什么反应，于是装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继续说：“小妹年少时贪玩，跑到山上玩从山坡上滚下来，伤了脸留了疤，她接受不了自己毁了容离家出走，家里从未放弃过找寻她，一找就是二十年，如今好不容易找着了，没想到她却已经……” 中年男人说得声情并茂，眼眶发红，看起来就像一个疼爱妹子的哥哥一般，得知苦寻多年的妹子已不在人世的噩耗而伤心难过。 妇人则在一旁嘤嘤嘤地抹起了眼泪来，“呜呜呜……我可怜的小姑子，你咋的年纪轻轻就走了，留下囡囡一个人孤苦伶仃无依无靠……” 她说着，一脸心疼地看向宋甯，仿佛是一位慈爱的长辈般，说道：“好囡囡，不怕啊！以后有舅父舅母疼你护你，你不是一个人了。” 杭书珩闻言嘴角扬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他们这是当他这个大活人不存在呢？ 等这夫妻俩戏快要演不下去的时候，宋甯才站出来，煞有其事地说道：“我想你们是真的找错人了，我娘可并非宁州人，而是京城人士，再者，我娘也不姓姚，我娘姓楚。” 宋甯一本正经地胡诌，她不过是想到了她娘的名字里有个楚字，与京城那位的姓是同一个字，于是便脸不红心不跳地糊弄对方。 此时的她根本就没有想到，她不过随口胡诌八扯一通，竟被她道出了真相。 村里的几位婶子差点就信了那对夫妻的说辞，却忽然听到宋甯故意把她娘的姓氏说反了，心里虽有疑惑，但还是选择了静静地看热闹。 中年夫妻听言顿时愣住，怎么可能，他们不信，这和他们了解到的信息不一样啊！ “不可能，你就是我的外甥女，你娘就是我的亲妹子。”中年男人有些激动地说。 妇人也在一旁配合着自家男人，“对，一定是你记错了。” “我没有记错，是你们找错人了，所以请回吧！”宋甯说着，就要拉着杭书珩回院子。 “不，你别走，你是不是不想与我们相认啊？”妇人冲上去，趁宋甯不备，抓住了她的手不放，“我们真的是你的舅父舅母，是你的长辈，你怎么能不认我们呢？” 宋甯向来不喜欢被陌生人这样抓着手不放，挣了几下没有挣脱开，不禁蹙眉，不悦道：“都说你们找错人了，还拉着我做什么，请你放手。” “不，我就不放……”妇人铁了心地抓着宋甯的手不放，这可是他们好不容易盯上的大肥肉，怎么可能就这样轻易放手。 可不等她说完话，便感觉手腕被人捏住，那力道，仿佛要将她的手骨头捏碎一般，痛得她不得不松开手。 随后，她便被人一脚给踹了出去，狠狠地扑了一个跟头。 边上看热闹的几位婶子被杭书珩踹人的举动惊到，村里人已经好久没有看见杭书珩发飙了，让大伙差点忘了，他也是个不好惹的人物。 眼下见他们两口子对这对夫妻的态度，想来定是这对夫妻有什么问题，或许是冒充的，一想到这些，婶子们在看向那对夫妻时的眼神便不自觉地带上了敌意。 中年男人亦是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连忙去扶自己的婆娘。 他是真没想到这个年轻人会一言不合就动手啊，不是说是个读书人吗？读书人怎么还会与人动手呢？ “哎哟，哎哟，你……你居然敢对长辈动手。”妇人从地上爬起来，指着杭书珩大骂，“这么多人看着呢，你竟然敢对长辈动手，真是没天理了，等我们和囡囡相认了，我就让她跟你和离。” 杭书珩都快要被她的自信给气笑了，“真不知道该说你们自信，还是该说你们蠢，听着，不管你们有什么目的，都不要妄想把主意打到我们身上来，你们现在离开，我可以不与你们计较，若是再敢纠缠……” 他这边话未说完，人群外便插进来一个声音，“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众人闻言望去，就见王进夫妻俩以及王大娘站在那里，显然是刚来的。 “呀！这不是宝妹和王捕快小两口吗？宝妹呀！你们今儿回娘家串门啊？” 孙宝妹原本半个身子隐在王进的身后，这会儿见婶子们先与她打招呼，于是连忙站出来点头回应。 “这是发生什么事了吗？”王进再次问道。 “王捕快，你来的正好。”宋甯与他们打过招呼，随后便指着那对夫妻对王进说道：“王捕快，这两个人不知从哪来的，一上来就乱认亲戚，非说是我娘的娘家人，我们怀疑他们是骗子，你看看要不要把他们抓起来带回衙门审问审问。” 那对夫妻在听到王进捕快的身份时便有些慌了，这会儿又被宋甯这样吓唬，便再也淡定不了。 于是，在王进转眸看向他们时，他们便怂了，“误会误会，是我们认错人了，对不住啊！我们这就走，这就走……” 说完话，两人几乎是落荒而逃，一口气直接跑出了村口，见身后没有人追上来，他们才敢停下歇口气。 来之前，也没人跟他们说过那两口子会认识什么衙门的捕快呀！太险了，就差一点，就差一点他们就要被抓起来送到官府去了。 他们以为没有人追来，歇了一会后才开始慢悠悠地赶路，压根不知道，早在他们跑路的时候，杭书珩便已经吩咐柴五叔悄悄跟上了。 第432章 宝妹有喜 另一边，那对夫妻被吓跑后，宋甯便热情地迎着王大娘和孙宝妹进院子，“大娘，宝妹，快进来烤烤火取取暖吧！” 一行人进了院子围着炉子烤火、煮茶，宋甯许久不见王大娘，免不了关心道：“可是好些时间没见过大娘了，近来身体可还好？” 可她这话一问完，便后悔了。 他们都没有忘记王大娘身体的特殊性，算算日子，怕是没剩多少时间了。 她这个时候问王大娘的身体，不就等于在提醒人家时日无多吗？宋甯有些懊恼。 果然，王进显然也想到了这茬，眼神忽的暗了暗。 杭书珩为缓解气氛，便将王进带到了书房去说话。 王大娘作为当事人，却是乐观得很，丝毫没有忌讳，“大娘我呀！就想着趁着年底多出来走动走动，多见见亲朋好友，往后可能就没这机会了。” 孙宝妹在成亲之前，孙家婶子便已经将王大娘的身体状况告诉过她了，此刻听到王大娘这样说，她一下便明白是什么意思，心里忍不住就难过了起来。 “娘……” 自从成亲以来，这位婆母待她就如同亲生女儿一般，一想到有一天这么好的婆母要离开她了，心里是万般的不舍与难过。 “傻孩子。”王大娘摸摸孙宝妹的头发，一脸慈爱。 宋甯懊恼于自己方才的失言，连忙转移话题，“咱别光说话，来，喝点茶水润润嗓子，这天越冷啊，就越要多喝水。” 她说着亲自给婆媳俩倒茶，然后推了推桌上的点心，“吃些糕点。” 孙宝妹抵不住宋甯的盛情，拿起一块糕点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可才刚吃上一口，她眉头便蹙了起来，随后端起茶水就着那块点心勉强吃完。 宋甯留意到了她的异样，便问：“宝妹，可是这糕点不合胃口？不喜欢那个口味的话，这边还有别的口味，你每样都尝尝看。” “不用了嫂子。”孙宝妹连忙拒绝，“可能是因为不饿，我有点儿吃不下……” 她一句话没说完，突然便感觉到胃里一阵翻滚，捂着嘴竟是干呕了起来。 这一反应，宋甯和王大娘都愣了一愣，随后很快便想到了什么，两人对视了一下，皆面露喜色。 宋甯大喜道：“宝妹，你、你该不会是有好消息了吧？” “嗯？什、什么好消息？”孙宝妹没什么经验，一时不明白宋甯所表达的是什么意思，有点懵。 “哎哟！傻孩子，你嫂子的意思是你可能有喜了。”王大娘激动了好半晌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紧紧地握着孙宝妹的手，小心翼翼地问：“可是觉得恶心想吐？” 孙宝妹垂眸感受了一下，点了点头，一想到自己的肚子里有可能怀着一条新生命，她顿时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既紧张，又兴奋，更有些羞赧，这是她和进哥的孩子呢！这样一想，小脸便通红了起来。 “太好了，太好了，咱这就回县城，去医馆，找大夫把把脉。”王大娘已经迫不及待地就想要走了。 “大娘，您先别急，咱家里就有一个现成的大夫。”宋甯连忙将她们拦下来，然后去把青霜喊过来，“青霜，你给宝妹把个脉吧！” 青霜眸光在她们三人的脸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在孙宝妹的脸上，大概也能猜出怎么一回事了。 她在孙宝妹的对面坐下，淡淡的说了一句，“手伸出来。” 孙宝妹依言将手伸过去，青霜便顺势搭腔了她的脉搏。 王大娘紧张得一直在观察着青霜的表情，可这姑娘竟从头到尾都是面无表情，她是想问又不敢问。不过短短几个呼吸，王大娘却觉得漫长无比。 终于，青霜收回手，在王大娘紧张又期待的眼神下，淡淡道：“是喜脉，不过现在月份尚浅，不是特别明显，等过一阵子，再找个大夫探探脉就能确定了。” “太好了，真是祖宗保佑，祖宗保佑啊！”王大娘双手合十，一直默念着一堆吉利的话。 宋甯见她这样，亦替她开心，这样一来，王大娘最大的心愿也算是有着落了，就算哪天突然走了，遗憾也能少了许多的吧！ 王进刚从书房里出来，就被这从天而降的好消息砸得有点懵，还是杭书珩出声向他道喜，他才反应过来。 “王兄，恭喜啊！” “王捕快这是高兴懵了吧！”宋甯捂着嘴笑道。 王大娘看着自己儿子那懵逼的模样，乐得合不拢嘴，“这傻小子，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过来。” 王进如梦初醒，抬脚朝他的小妻子走去，脚步有些飘，幸福来得太突然，他还是感觉不太真实。 看得王大娘哭笑不得，自己的儿子她自己最清楚，向来是个稳重的，这傻里傻气的模样，她还是头一次见。 孙宝妹羞赧之余，亦是激动，抓着王进的胳膊就说道：“进哥，我们有孩子了。” 一条小生命正孕育在她的腹中，这种感觉让她觉得很奇妙。 此时的王进总算是恢复了往常稳重的模样，目光盯着小妻子的腹部许久，都不舍得移开视线。 一家子被这个天大的喜事冲击得坐不住了，当下就告辞离开。 宋甯亲自将人送出门去，直到他们走远了，才回到院子里，心里的喜悦还未褪去。 看到青霜，她忽然就想了解一下自己的身体健康状况，当初辛老头给她开药调理过，后来都一直没有记起来让老头子复查一遍，于是她让青霜给她把了把脉。 青霜把完脉，说道：“夫人的身体各方面都很好，没有什么问题。” “那就好。” 听到自己身体没有什么问题，宋甯放下心的同时，又想到了别的事情。 身体既然没有什么问题，这几个月来，他们同房的次数也不少，并且都没有做过避孕措施，居然都没有怀上。 难不成是她这个身体是个不易受孕的体质？否则怎么会在没有避孕措施的情况下，同房这么多次都没有怀上，也不知这是幸还是不幸。 倒不是她有多想怀二胎，只不过是单纯地感到疑惑罢了，孩子什么的，全靠缘分，顺其自然就是了。 第433章 打算辞去捕快一职 宋甯在这边自己脑补着各种情况，她并不知道，之所以这么久不会怀上，完全是因为当初杭书珩让辛老头给他扎了一针的原因。 倒不是他不想要孩子，只是这个时代在产科方面的医疗条件太落后，风险大，他不敢去赌。 他们有扬扬这一个孩子，就够了，至少就目前而言，他是这样想的。 一直到午后，柴五叔才回来，同时也将他尾随那对中年夫妻所去到的地方告知了杭书珩。 原来，早晨找上门来的那对中年夫妻，竟然是张母的弟媳娘家的大舅哥两口子。 从柴五叔偷听到的消息来看，是张有财夫妇知道杭书珩不但买了地建作坊，目前还要再建园林。 知道杭书珩手里肯定有不少银两，否则怎么可能建完作坊，又建园林，于是夫妻俩便合计了起来。 他们知道自己与杭书珩的亲戚关系已经闹僵，直接找上门去缓和关系，杭书珩根本不吃这一套，这才有了找人冒充他们的亲戚这样的计划。 巧的是，张母的弟媳娘家正好姓姚，与宋甯母亲是同一个姓，张母找来自己的老弟和弟媳商量。 为免杭书珩两口子起疑心，便找弟媳娘家的哥嫂出面冒充宋甯的亲舅舅和舅母。 本想着只要能成功认下这门亲戚，日后以长辈的身份，把持着他们家的生意，得了银子他们几家平分。 张有财两口子将他们所知道的关于宋甯母亲的所有信息一一告知中年夫妻，相信只要信息对得上，宋甯肯定会相信的。 毕竟她如今既没爹又没娘，若是知道自己在这个世上还有其他的亲人，肯定也会渴望亲情，认亲也就是顺其自然的事了。 可他们还是理想太丰满了，哪里会想到宋甯居然会胡诌一通，让那中年夫妻以为张有财两口子给提供的信息有误。 两人回到小泉村张有财家的时候，第一时间就是质疑他们提供的信息，第二便是怪他们没有告知那对小夫妻居然还认识衙门的捕快，害得他们差点就被人抓到衙门里去。 对于宋甯母亲的信息，张有财两口子是一口咬定无误，他们甚至怀疑中年夫妻事情没办成才将锅甩到他们身上。 至于杭书珩两口子与衙门里的捕快相熟的事情，他们倒是了解得不多，于是，质疑的目光便投到了中年夫妻身上。 几家人顿时就因为这信息不吻合的事情吵了起来，柴五叔从头听到尾，直到这几家不欢而散，他才悄然无声地离开。 杭书珩听完全过程，冷冷一笑，他几乎都要把他们遗忘了，结果消停了几个月，他们却又跳出来恶心他了。 “算了，先不管他们，叔，你先去吃点东西吧！”从早晨吃了一顿早饭到现在，柴五叔应该都还没机会吃过东西。 至于张有财两口子，杭书珩认为那俩人也就是不要脸一点，对自己构不成什么威胁，暂时没将他们放在心上。 另一边，王进等人早晨从杭家匆匆离开，回到孙家将孙宝妹有喜的消息告知孙家婶子等人，一家人那是一个欢天喜地。 晌午在孙家用过午饭，一家子才返回县城。 自上塘村回来后，王进便陷入了沉思。如今他有了媳妇，又有了孩子，他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光棍汉，上哪都行了，他得为未来打算打算。 况且，他娘剩下的日子恐怕，他认为为人子，在母亲所剩不多的日子里，应当要好好尽孝才是。 可他在县衙当值，早出晚归，有时要外出捉拿歹人时，少不得要打打杀杀。 若是寻常的歹人还好，倘若遇到了穷凶极恶的恶人，他若是不能全身而退，届时家中的老母亲和小妻子，以及他那还未出生的孩子又该怎么办？ 他想了一下午，最终在晚饭的饭桌上，当着母亲和小妻子面，将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 “娘，宝妹，我打算辞去县衙捕快的差事。” 王大娘和孙宝妹闻言，没想到他会有这样的打算，有些惊讶地放下筷子。 孙宝妹直愣愣地看着他，啥也没说，王大娘倒是问了一句，“怎么突然就有这样的打算？” 王进看了眼老母亲，又转眸看向一旁的小妻子，缓缓说出自己的想法，“娘，我想留在家里，多陪陪您。” 这句话，说得轻飘飘，含义却异常沉重。 为啥要留在家里多陪陪她？三人都心知肚明。 王大娘慈爱地一笑，说道：“娘没关系的，不过你要是下定了决心，娘支持你就是了。” 王进点头，又看向孙宝妹，手也握上了她的小手，说道：“县衙捕快这个差事，虽然说出去大小也算是个官，可干的都是打打杀杀的活，如今宝妹有了身孕，我不想让她在这种时候，还要为我提心吊胆的。” 孙宝妹见他这样为自己考虑，心里很是感动，回握着他的大手，坚定的说：“进哥，不管你打算怎么做，我都听你的。” 她什么也不会，对他的事情也都帮不上什么忙，但她知道，她只需要听他的话就好了。 王大娘欣慰不已，直言道：“你能这样想就最好了，那个捕快的差事呀，我早就想让你辞了，成天打打杀杀的，万一哪天有个不测，你让宝妹咋活呀！要我说，辞了好啊！” 她的时日不多，只怕再过个把月，她的时间就到了。 到时候她走了，家里就只剩下他们小两口，儿子每天早出晚归的，留下怀着身孕的小媳妇一个人在家，若是发生什么意外，到时候只怕就追悔莫及了。 “娘，宝妹，我还以为你们会劝我再考虑考虑呢！” 王进本以为她们多少会劝说一二，他已经打好腹稿要如何去说服她们了，却不想，她们竟是没有一丝反对，非常支持他的决定。 第434章 不做捕快了 “你那个差事确实是让我们娘俩提心吊胆，如今你既然打算辞了，我们娘俩高兴还来不及呢！” 王大娘说着，孙宝妹便在一旁不断地点头附和。 王进见状，不免失笑，原来母亲和媳妇都不希望他去干那种卖命的差事，只是她们从未提起过罢了。 “是我的错，我应该早点辞掉这个差事才对。”他有些惭愧，“明日我就去衙门辞去捕快一职。” 或许，早在他娘服下神医赠的药后，他便该辞去捕快一职了，白白让她多为他担惊受怕了几个月。 从前那是没办法，为了维持家计，更是为了挣银子凑药费，他不得不干。如今不一样了，已经不需要凑药费，那捕快的差事，对他来说，便不再是非干不可的了。 “好，你决定好，我们娘俩都支持你，明儿就去辞了吧！”王大娘说着，便也替他们小俩口做了一些未来的规划，“咱家里目前还有些积蓄，往后做点小生意，那日子也能过得下去。” 王进则是有了别的想法，“娘，就怕我们不是做生意的料，况且，我有别的打算。” “我今日听杭童生说上塘村的小学堂年后就要开课了，说是小学堂想要请一位武夫子，我打算去跟杭童生求这个武夫子一职。” 也正是因为听说小学堂需要武夫子，他才会果断地想辞去捕快的差事。他若是当了武夫子，至少日后不用外出打打杀杀，同时还能挣一份收入，这是好事。 上塘村的小学堂，王大娘今儿也是听孙家婶子提过一嘴，倒是没想到，小学堂不是教书的地方吗？难不成还教拳脚功夫。 “这倒也是个好主意，那杭童生是个有出息的人，你若是跟着他干，娘放心。”王大娘对杭书珩两口子的评价一直很高，儿子和这样的人相交，她自然是再放心不过了。 “这样一来，往后你每天去小学堂当值的时候，就可以带上宝妹一起，宝妹也就能常常回娘家串门了。” 王进闻言，目光柔和地看向他的小媳妇，只见她一双漂亮的眼睛此刻正亮得晃人，他宠溺地笑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哎呀呀！你知道疼媳妇就好。”王大娘笑看着小两口，眼神那叫一个暧昧，直看得孙宝妹羞红了脸。 翌日。 王进一早便去了衙门辞去捕快一职，这样的事情都不需要经过县太爷的批准，他只需要找衙门的捕头知会一声即可。 捕头念他是个正直的捕快，多番劝说，但王进去意已决，并且理由也算充分，捕头见劝说无用，便允了他。 几天后，天气还算不错，王进便又带着老母亲与小媳妇去上塘村串门子了。 杭书珩见到他的时候，还打趣了一句：“王捕快最近看起来似乎还挺闲的。” 王进如实道：“杭兄，我如今已经不做捕快了，你们日后可莫要再唤我王捕快了。” 杭书珩很是惊讶地看着他，见他一脸认真，不像是开玩笑的，“怎么这么突然的就辞掉捕快的差事了？王兄可是另有打算？” “我确实另有打算，既然你问，那我就直说了。”王进直接开门见山地说：“前几日听你说村里的小学堂缺一个武夫子，我如今没有做什么差事，就厚着脸皮向你讨要这份差事，你意下如何？” 杭书珩沉默地看着他半晌，才问：“你决定好了？” “决定好了。” “既然如此，那这事就这么定下来了，不过我必须把话先说在前头，月银恐怕不如你当捕快时挣得多。” “这我明白，虽然挣的不多，至少能安逸一些。” 王进絮絮叨叨地说着自己下定决心辞掉捕快一职的理由，然后开玩笑道：“倘若有一天，你考到了金銮殿上，能混回来个一官半职，只要你不嫌弃，我王进愿效犬马之劳。” “日后的事，谁也说不准，若真有那一天，定会给你留一个位置。”杭书珩大笑了几声，起身说道：“走吧，我领你到小学堂转转。” 两人来的小学堂，正巧里正和刘夫子都在，杭书珩便为他们引见，“王兄，这位是刘夫子，里正你已经认识了。” “叔，刘夫子，咱们的武夫子有着落了。” 刘夫子不认得王进，里正却是知道的，听到杭书珩说他要来小学堂接任武夫子一职，里正惊讶不已，“可是，王捕快不是在衙门做事，能抽出空来教孩子们吗？” 王进笑着解释：“里正，我已经辞去县衙捕快的差事了，日后便不是捕快了。” “什么……”里正闻言大吃一惊，“你不在县衙当差了？我没有听错吧！” “是的，您没听错。” 听到对方确切的回答，里正啧啧地直言可惜。 在衙门当差，能挣多少且不说，好歹大小是个官，说出去都好听。 况且，有这层身份在，对于普通人而言，最起码没人敢欺负到自家头上去。 真不知道这年轻人是咋想的，这么好的差事，说不干就不干了，旁人想到衙门当差还没门路呢！ 不过这毕竟不是自家的晚辈，里正也没有立场去多说什么，表示可惜之后，便将这事给轻轻揭过。 “你能来咱们小学堂任武夫子，那了再好不过了。” 小学堂里需要的小课桌小凳子，已经全部完工，村里给水生等人付了相应的报酬。 听说那些个小伙子被放了假后，还集体去县城里，下馆子狠狠地胡吃海喝了一顿。 这些天，刘夫子也参与进了小学堂的一些杂碎的小事当中，已经对小学堂的事情完全上心了。 人一旦为了某一件事情开始上心之后，心境自然而然的便会有所变化。 这些天的忙活，虽然都是一些零零碎碎的事情，但刘夫子却觉得，比他在鸿远书院里每日只管教书，其他的便不闻不问来的有意义得多，也充实得多。 除了忙活小学堂里的事情，刘夫子每日还会抽出点时间来，抄一抄《书法启蒙》，如此一来能为小学堂省下一笔开销，日后孩子们上课时，也能用得上。 第435章 你知道《葫芦记》吗？ 宋甯是后来才知道王进辞了衙门捕快，要来小学堂任武夫子的。 在听到他辞掉捕快的理由后，便忍不住大赞，“真不错，真是个顾家的好男人啊！” 杭书珩听到她在夸别的男人，有些吃味，凑过来问道：“怎么，难道我不顾家吗？” 宋甯眼睛眨了眨，才反应过来，连忙说：“你当然顾家，你最顾家了。” 这话虽说有点拍马屁的意味，但某个幼稚的男人爱听就好，况且，这说的也是实话。 她才刚夸过别的男人，这种时候，她若是敢说一句煞风景的话，估计夜里她就不好过了。 自从把孩子分出去睡别的屋后，这男人就越发地会折腾她，花样还多…… 想到这些，宋甯便娇嗔地朝他瞪了一眼，瞪得杭书珩有些莫名其妙。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地过去，很快便到了腊月底。 远在京城的周茹，在承恩侯府过了一个多月水深火热的日子，她就快要受不了了。 苦头倒是没怎么吃到，但这侯府老夫人却是个极爱讲究的人，要求家中小辈们日日清早到她院子里请安。 一开始，周茹的作息还适应不过来，迟到了几次。 虽说没有被罚，但那一屋子的女人，话里话外都是说她在小地方长大的，没见识，不懂规矩云云。 周茹听得真想当场不干了，但人家却又没指名道姓，她自然也只能忍了下来。 那老夫人甚至还以周茹从小没有母亲教规矩为由，请周桓回了一趟侯府，想要以嫡母的身份压他，让他娶续弦。 那人选自然是她安排好的，她可是精挑细选地挑了一个好拿捏的人，却没想到，周桓是一点也不买账，当面便拒绝了她的提议。 侯府老夫人表面上一副宽宏大度，内心里却恨透了，周桓这个庶子，年轻时就比她儿子有出息，如今人到中年了，还成了做生意的一把好手，连挣的都比承恩侯多。 若是能与周桓缓和关系，让他回来为侯府效命，届时，他名下的产业，便能归回侯府所有了。 旁人不知，她作为侯府的当家主母却是清楚的很，如今的承恩侯府只是外表看起来风光，实际上，和空壳子差不多。有时就是想奢侈一把，都还得好好掂量掂量。 别的不说，就说周桓名下的聚宝阁前一阵子新出的那些款式，京中贵女贵妇们都在疯狂抢购的时候，他们承恩侯府里的女眷也就只能眼巴巴地看着。 那些首饰，好看是真的好看，昂贵却也是真的昂贵。 承恩侯府倒是还不至于到连个昂贵的首饰都买不起的地步，只是，毕竟府里的姑娘家不少，若是人人都要买一支的话，那便有压力了。 侯府的女眷们也曾到过聚宝阁，给那里的管事施加压力，让人给她们免单，结果倒好，那管事的油盐不进，愣是将这事闹的人尽皆知，让侯府丢了个大脸。 可即便如此，如今的侯府，也还是没有放弃想要将周桓拉回侯府卖命的打算。 当初老夫人为了将府里的庶子分出去单过，根本就没有想过会有这样的一天，因此事情做得不太光彩。 如今周桓的生意做得风生水起，侯府有意想缓和关系，只是无奈试探多次，周桓的态度却始终很敷衍，这让侯府有种有劲无处使的感觉。 因此，今年他们回京省亲，老夫人便想法子将周茹给留在了府中小住，为的也是想借周茹与周桓他们父子增进一下亲情。 然而，这侯府里的人，包括老夫人她自己，一边想着与周桓缓和关系，能从他身上捞点好处，另一边却又打心底里都是瞧不起这庶出的一支。 这一点，周桓他们父子俩是再清楚不过的，对于侯府抛出来的橄榄枝视而不见。 只是苦了周茹一个人在侯府里住着，每日听着那些表里不一的女人说着阴阳怪气的话，烦透了。 这日到老夫人的院子里请完早安后，被留下一块用了早膳。 侯府里的小姐们对周茹那是羡慕嫉妒恨，明明她就是一个庶支生的闺女，凭什么她穿的戴的，每一样都比她们这些侯府的小姐穿的戴的都好。 看着周茹手腕上的镯子，发髻上的簪子，就连身上穿的布料，哪一样都是她们想要的。 以她们自己的月银，要想同时拥有这些，是远远不够的，可周茹她却能轻轻松松地全都拥有了，这怎么不叫她们羡慕嫉妒恨。 既然在银钱方面，她们比不过，总要从别处找补回来。 侯府的嫡大小姐周蓉，比周茹年长一岁，因此她喊周茹，“茹妹妹，你知道最近京中盛行一个有趣的话本吗？叫《葫芦记》。” “嗯？”周茹闻言抬起头看向对方，周蓉说的是《葫芦记》吗？ 这阵子，她日日待在侯府自己的院子里，不怎么外出，倒是不太清楚外面的事情，没想到，《葫芦记》居然已经火到京城来了吗？ 周茹喝口茶水润润嗓子，刚想说她知道，她不但知道，她手里还有一本呢！ 可谁知对面的周蓉却没给她说话的机会，语气中带了点暗暗的嘲讽意味，说道：“你应该不知道吧？想也是，你刚从小县城回来，不知道京中盛行什么也很正常，京中最近盛行的那本叫做《葫芦记》的话本可有趣了，我可是托关系才好不容易抢到了一本，你想看的话，回头到姐姐院子里，我借给你看看。” 她想着，若是她将话本借给周茹看了，周茹要是有眼力见的话，总该不会空着手去借话本吧！ 就周茹眼下这身行头，哪怕随便从身上扒拉下来一件物件，也是不错的。 周茹现在是一句话也不想说了，她真的把《葫芦记》拿出来，狠狠地砸她脸上，然后告诉她，这本《葫芦记》就是从她口中的小县城火起来的。 但这也只是想想，她还不至于为这点小事去跟人争长短。 第436章 侯府的姐妹花 周茹干干地笑了两声，说道：“那我就先谢谢蓉姐姐了。” 没说借，也没说不借，更没说什么时候借。 周蓉等了好一会，见周茹没有下文，便接着说：“不如这样，待会儿用完早膳，我回屋去取了给茹妹妹送过去吧！我真担心你找不到我的院子，毕竟侯府比你们在小县城住的院子大很多，你不经常住在侯府里，很容易迷路的。” 一句话，说得像是有多关心似的，实际上，却是明里暗里都在贬低着周茹的出身。 周茹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她再傻，也能听得出来这高高在上的暗示。 这还得多亏了曹千语，给她刷了不少经验，因此在这一方面，她还是比较敏感的，“就不麻烦蓉姐姐了，等我想看话本的时候，自会去找蓉姐姐借的。” 周蓉张了张口，却什么也没说了，周茹这么不上道，她实在是说不下去，再得多说一点，那便有点上赶着的意味了。 这时，挨着周蓉坐的侯府嫡二小姐周嫣出声道：“听说戏园子里要排《葫芦记》这出戏呢！现在已经开始卖座了。” 这位侯府嫡二小姐比周茹小两岁，最是天真烂漫的年纪，她嘴甜，平日里又惯会撒娇讨人欢心，这会儿便是朝着老夫人撒娇道：“祖母，咱们侯府也去订一桌吧！嫣儿想看，还有茹姐姐从小县城回来，咱们也正好带茹姐姐去见见世面。” 周茹无语，这小姑娘嘴甜归嘴甜，却是一点也不讨喜。 这一个两个的都以贬低她为乐，她不气，她不跟她们这群小丑一般见识。 老夫人被这个她最喜爱的孙女缠得不行，想着到时候，他们承恩侯府也算是这第一批看戏的人，也算是挣一回面子。 “好好好，依你便是。”说着，她便看向周茹道：“茹姐儿，你不懂这京中的规矩，到时候出门在外，可得多跟着你蓉姐姐她们学学，莫要给咱们侯府丢脸。” “我知道了，祖母。”周茹嘴上乖巧地应下，心里却已经翻起了白眼。 什么叫她不懂规矩，怕她出去丢了侯府的脸面，在她的认知里，只要有理，就不怕别人拿规矩说事。 不得不说，这承恩侯府，其实就是庙小规矩多。 早膳后，老夫人便派小厮去戏园子订下了一个雅座，花了好些银两，叫她好生心疼。 而周蓉，仍在为周茹的不上道而耿耿于怀，最终还是拿上了那本《葫芦记》，喊上周嫣一起便去了周茹的院子，“茹妹妹，我刚好想过来你这里坐坐，顺便就将话本给你送过来了。” “如此那就多谢蓉姐姐了，快坐吧！”周茹实在是不想应付她们这对虚伪的姐妹花，只是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人家还是这府里正经的小姐。 周蓉见她接过话本，却没有急着看，便问道：“茹妹妹，你不先看一下吗话本？快看看吧，可有趣了。” “我想待会儿再看，蓉姐姐和嫣妹妹难得来我的院子一趟，我怎么好冷落了你们。” “都是自家姐妹，你跟我们客套啥呀？” 周茹心下还挺疑惑，她们为啥非要她看这话本啊？难不成就只是为了体现她们比她有见识？ 一个小话本而已，她们到底在优越什么啊！她若是告诉她们，她不但早就看过《葫芦记》，她还知道《葫芦记》的作者是谁，不知道她们会作何感想。 心里吐槽归吐槽，周茹还是象征性地翻开那本《葫芦记》看了起来，既然这对姐妹花想给她看，那她看便是了。 尽管她已经看过无数次，但每次看都还是觉得津津有味。 这一看，便是当真把那对姐妹花给冷落了，有一些故意的成分，反正她本来就不大想理会她们。 一时间，三人之间顿时陷入了沉默，没人出声，只有书页被翻动的声响。 年纪较小的周嫣，率先沉不住气，开口说道：“茹姐姐，怎么样？好看吧？是不是很有趣？” “是啊！真的很有趣。”周茹津津有味地看着，实话实说。 “京城里只有万卷书屋有售，其他书肆都是没有的。”周嫣昂起头，仿佛在说一件非常了不得的事情，“听说万卷书屋是全东离国最大的书肆，并且不止开在京城，还在许多个州府都有开书肆，茹姐姐，你们那个小县城应该没有吧？” 周茹笑笑，合上话本，说道：“嫣儿妹妹，其实屏阳县挺好的，要不然我们也不会定居在那里，我爹也不会把聚宝阁也开到那里去。” 周嫣被噎了一下，顿了顿，又道：“那小县城能有多好，再好它还能比得上京城不成？” “嫣儿妹妹说笑了，那自然是比不得京城的。”但也没你们想象的那么穷就是了。 “这不就是了。”周嫣口舌之争赢了一局，既得意，又不屑。 周茹亦不愿与她继续做毫无意义的争辩。说起来，潭州府也算是东离国比较富庶的一个州府，远比她们想象中还要富庶。 像周蓉周嫣这种京中贵女，或许终其一生都只待在京城这座城池里。 从未出过京城，连外面是什么样的世面都不曾见识过，却自我感觉良好，觉得从小地方来的人没见识，真是笑话。 周茹小的时候，自从被她爹接到身边后，刚开始的那些年，可没少跟着走南闯北。 即便她被父兄娇养着，没吃太多苦头，心眼也不多，到要论见识，便不是这些自我感觉良好的井底之蛙能比的。 周蓉在一旁听着她们说话一直没搭腔，直到周茹提到聚宝阁，她这才有机会接个话茬，“茹妹妹，听说聚宝阁最近出来的新款首饰，都是一位神秘画师画的，你见过这位画师吗？” “没见过。”周茹下意识地扯了个谎。 她记得宋甯交代过，不能对外透露画师身份的，她作为宋甯的好姐妹，自然是要遵守了。 虽然她这张嘴，有时候怼人起来有些不管不顾，但该保守的秘密，她还是能够守口如瓶的。 譬如聚宝阁的神秘画师是宋甯，以及这《葫芦记》的作者是扬扬那个小不点，这些她是绝不会往外说的。 再说了，她要敢多嘴透露出去，回头她爹还得赔一大笔的违约金，同时合约还作废了，这多亏呀！ 第437章 争执 “怎么可能呢！茹姐姐，连你也没见过那位画师吗？”周嫣一脸可惜的模样，“亏我还想着让茹姐姐帮忙引见一下，我想请画师帮忙设计一个簪子呢！” “很抱歉嫣儿妹妹，这事我也帮不上忙了。” 周嫣失望地叹了口气，然后看上了周茹发髻上的簪子，便道：“茹姐姐，四叔做珠宝首饰的营生，铺子里的首饰，你应该都可以随便拿的吧？你头上这支簪子我瞧着挺好看的，也是那位画师设计的吗？” 她说着，也不问人同不同意，上手便直接从周茹的发髻上拔下了那支簪子。 这一举动，让周茹有些猝不及防，等她反应过来时，簪子已经被周嫣拿在手上把玩了。 不说周茹，就是周蓉也没有料到周嫣会突然有这样的举动，她自己都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呢！这死丫头居然抢先一步，这让她接下来都不好再暗示周茹什么了。 周蓉有些不满地暗暗瞪了周嫣一眼，这死丫头，惯会装作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做一些让人意料不到的事情。 旁人若追究起来，便一句年纪小不懂事敷衍了事，这种情况她见过不止一次了。 周茹心里很是不悦，还承恩侯府的嫡小姐呢！还口口声声地说着别人不懂规矩，到底真正不懂规矩的人是谁啊！依周茹看，她们这样所谓的大家闺秀才是那最不懂规矩的人。 周嫣仿佛看不懂人脸色似的，拿着那支簪子左看右看，甚至还自己簪在了发髻上，然后偏着头给周蓉看，“怎么样，大姐姐，好看吗？” 周蓉到底脸皮没她厚，有些尴尬地扯了扯嘴角，说了句好看。 “真的吗？那是我戴着好看还是茹姐姐戴着好看？” 周蓉沉默片刻，她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于是故意板着脸说道：“好了别闹了，快将簪子摘下来还给茹妹妹。”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我就是看着喜欢，戴一下下，又不是不还，就你爱仗着姐姐的身份训人。”周嫣有些不耐烦地取下发簪，却没有第一时间还给周茹，而是小声地嘟囔着，“茹姐姐都没说什么呢！你倒是急得很。” 以周嫣对这簪子爱不释手的情况，周茹若是有眼力见的话，这时候就该说一句：嫣儿妹妹喜欢便赠予你吧！ 可周茹在这侯府里憋屈的过了一个多月，心里早就不爽了，此时她就算是明白了对方的心思，她也断不会让对方如愿。 周嫣见周茹久久没有表态，她小嘴一撅，心不甘情不愿地将簪子递了回去，“茹姐姐，你接好了。”只不过，她却在周茹快要接到簪子时，起了一个坏心眼。 就在周茹的指尖刚碰到簪子的时候，周嫣便松了手，簪子顿时从周茹的指尖滑轮，掉到地上摔成了两截。 在所有人倒抽一口冷气后，屋里瞬间静得可怕，死寂一般的静。 良久后，周嫣率先出声，她捂着嘴，一副吃惊的模样说道：“茹姐姐，你怎么、你怎么不好好接着啊？” 一旁看了个全程的银环气不过，拆穿了周嫣的心思，“二小姐，我们小姐都还没接着你就松手了，明明就是你故意的。” 香环话音刚落，脸上顿时便挨了周嫣一个耳光，“你一个贱婢，竟然敢胡言乱语诬陷主子。” 随后，她又转向周茹说道：“茹姐姐，你这个下人也太不懂规矩了，该好好调教调教。” 周茹本就对她忍耐到了极致，没想到她不但故意摔断自己的簪子，还当着她的面教训香环。 是可忍孰不可忍，周茹一言不发，扬起手便还回去一个耳光，那耳光响亮得让场面再度陷入沉默。 周蓉被她们这一波接着一波的举动给惊到了，她没想到周嫣会这么坏心，居然故意摔断簪子，难道是因为得不到就毁了的心态吗？ 当然，更令她吃惊是这一触即发的争执，突如其来，快到让她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她们便已经动起手来了。 然而，周茹也不给她反应的机会，打完耳光后，便委屈地痛哭了起来。 “你分明就是故意的，你们侯府太欺负人了。”她是真的委屈，哭也是真真实实地哭，捡起地上断成两截的簪子，回头朝香环哭喊道：“香环，收拾东西，咱们回家，这侯府容不下咱们。” 憋屈了一个多月，一下子有了一个宣泄口，便一发不可收拾了。 好歹之前这些人也只是明里暗里用言语讥讽，左右也都只是嘴上功夫，并没有实质上的行为。 可今日，周嫣除了故意摔断她的簪子外，竟然还当着她们面，不把她身边的人当人看，对她身边的人说打就打，这她要是再忍她就是泥捏的了。 周蓉见她们主仆俩竟真的收拾起东西来，顿时便意识到了事情的不简单，连忙站出来劝和，“茹妹妹，你别生气，咱们都是自家姐妹，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的？我相信嫣儿她一定不是故意的。” 她年纪稍大一些，也到了议亲的年纪，因此，有些事情，大人们并没有瞒着她，甚至还会与她分析。 这次留周茹在侯府小住的目的是为了和四叔一家缓和关系，这点她也是知道的。 可现下可好，四叔态度不明，这边周嫣这任性的死丫头却又摆明着欺负周茹，今日若是让周茹走出侯府大门，这关系还能缓和回来吗？ 周蓉恨铁不成钢地将还在发懵的周嫣一把扯过来，厉声道：“嫣儿，向茹妹妹道歉。” “大姐姐，是她打了我，我为什么要道歉，我就不。”周嫣一把甩开周蓉的手，冲着周茹歇斯底里地吼道：“不就一支破簪子吗？本小姐摔断就摔断了，有什么了不起的，你敢打我，我要去告诉祖母，你给我等着。” 第438章 老夫人的算盘 用过午膳，承恩侯府的小厮便来传话了，说是老夫人请四爷一家今晚回侯府去用晚膳。 这里说的四爷，便是周桓。 侯府老夫人育有三子，而周桓是老侯爷纳回来的头一个妾室生的，在侯府里排行老四。 有了一个开头，后面老侯爷再纳妾，便更加随心所欲了。 在老夫人的心里，她对于老侯爷强纳回来的头一个妾室以及妾室所生的儿子的恨意是最强烈的，后面纳进来的妾室以及后来出生的庶子庶女，她反倒没有那么的在意。 周桓听完承恩侯府小厮的传话，便应下了，说他们一家晚上会去侯府用膳，然后将小厮打发走了。 周茹是一脸的不情愿，她好不容易从侯府里出来，呼吸到新鲜空气了，这才没过一天，又得回去那个令她讨厌的地方，她是一点也不想去。 “好了，别耍性子，不过就是去吃个饭，咱们就去看看他们到底想打什么主意。”周霆一眼看穿了周茹的心思，揉着她的脑袋安抚道。 以他猜想，应该是为了周茹和周嫣的事情，就是不知道厚度那边要打算怎么处理这个事情了。 侯府都派人来传话了，周茹能怎么样？她要是不去，到时候人家就说她不孝了。 当天下午，一家子如约到了承恩侯府，一到偏厅，老夫人便朝着周茹招手，“茹姐儿，来，过来祖母这里。” 这老夫人何时对她这么和善过？平日里不是明里暗里的言语打压，就是立各种规矩。 周茹压下心里的怪异，乖巧地走过去行了个礼。 老夫人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握着周茹的手说道：“今日你受委屈了，祖母已经听说了，你嫣儿妹妹贪玩，不小心弄坏了你的簪子，是她不对，祖母已经说过她了，她年纪小不懂事，你就别跟她置气。” 什么不小心，分明就是故意的，还有什么年纪小不懂事，分明就是心眼坏。 周茹在心里嘀咕着，嘴上却什么也没说。 周嫣有些不情不愿地走出来对周茹敷衍地道了声歉，“茹姐姐，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算了。”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周茹还能说什么，她再揪着不放，就成了得理不饶人了。 况且，她本来也不怎么在乎对方道歉的态度，又不诚心，没什么好在意的。 老夫人见周茹没再计较，话锋一转，说道：“不过茹姐儿你也太泼辣了点，这姐妹之间，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的，怎么能动手呢？” 说到这里，她又将话题扯到周桓身上，“要我说啊！这孩子就是因为从小没娘教规矩，性子才这么野，老四，你还是得娶个续弦，府里有个当家主母，也能教教茹姐儿规矩。” “多谢老夫人操心，我暂时没有娶妻的打算。” “就算暂时不打算娶妻，纳个妾总可以吧？你一个大老爷们，身边没个女人伺候怎么能成。”老夫人说着，将站在自己的一名婢女叫了出来，“这样吧，老身做主，将秋月赐给你，日后有她跟在你身边伺候着，我也能放心一些。” 那名叫秋月的婢女接到眼色，便朝周桓走去，风情万种地行礼道：“秋月见过四爷，以后秋月便是您的人了。” 周茹被这话题的转变整得有些懵逼，一脸惊呆地看着这事态的发展。 说实话，那个秋月姿色还是挺不错的，只是那身上有那么一股子风骚劲，叫她看了很是不喜。 就是不知道她爹会怎么做，周茹一双明亮的眼睛盯着周桓看，一脸的八卦意味，看得周桓恨不得给她一个爆栗。 那是什么眼神呢？她难不成还认为她爹是个饥不择食的人，什么货色都能要吗？ “按理说，长者赐不可辞，但要入我府中，总要对我有些助力才是，不知秋月姑娘能给我什么助力？不如我考考你吧！” 周桓一连串提出来好几个问题，秋月没一个能答得上来，一张漂亮的脸蛋臊得通红。 “这些事情，在我们府中，随便一个下人都能胜任，秋月姑娘对这些一窍不通，我实在不能解释，所以，老夫人还是收回成命吧！” 气氛顿时僵持了下来，秋月仍站在周桓的面前，老夫人没发话，她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老夫人见周桓仍是一如既往地油盐不进，心里堵着一口老血，气得牙痒痒的。 一直在旁听的承恩侯，这时候也只得跳出来打圆场缓和气氛，“其他的事情，日后再说，今日咱们这是家宴，既然人都到齐了，那便传膳吧！” 老夫人心里再不爽，也只能顺着台阶下了，将秋月给打发了下去，并吩咐下人去厨房传膳。 周霆端起茶杯，借着喝茶的动作掩盖了嘴角的冷笑。 这算盘打的，就差明晃晃地摆在脑门上了。 这一顿家宴，除了周桓父子女三人，侯府众人吃得都不是太得劲。 家宴结束，老夫人还想留下周茹，周桓便以闺女许久未回家住为由拒绝了，老夫人没再坚持。 人家不愿，她总不能强行把人留下，况且今日才刚发生过不愉快的事情，侯府理亏在先。 说好过几日再接周茹一块去戏园看戏后，便放他们一家离去了。 很快到了去戏园看戏这天，侯府的马车早早地便来接上周茹，一同去了戏园。 京城的戏园比当初她们在屏阳县时去的那个戏园要大许多，却是同样的人满为患。 承恩侯府订到的雅间有些偏，要想看到戏台子上的表演，还得在靠窗的位置，于是，几个小姑娘便都挤在那里，等着戏台子上开始表演。 第439章 《葫芦记Ⅱ》上演 全都是豆蔻年华的小姑娘，挤在窗边，自然并不仅仅只是为了看戏。 在等待戏台开场的期间，她们都在看台上环顾了一周，自家订的位置有些偏，她们便不由自主地去留意看台上最好的几个位置都被哪几家给订走了。 正对着戏台，也是视野最好的位置，居然是睿王妃和镇国公的女眷们。 姐妹几个见了，便小声议论了起来，“不是都说睿王妃不得宠，也不受镇国公府待见吗？她们怎么会在一起看戏？” “是呀！看起来，关系还挺不错的样子。” 周茹在旁边听着，没有插话，她对京中的一些贵人并不是特别熟悉，京中传言睿王妃为何会不受宠或者不受镇国公府待见的缘由，她更是从未听说。 她顺着姐妹几个的视线看过去，那个女子的年纪，应该与宋甯或者梅氏差不多，通身一股尊贵的气质，一颦一笑，尽显温柔。 “你们快看，睿王殿下就在隔壁呢！还有镇国公的几位公子都在。”周嫣指着与睿王妃相邻的那个位置，说道：“咦！镇国公府的几位公子，怎么就没见楚小将军呀？” 见不到自己想见的人，周嫣有些失落。 可现在没有人在意她的失落，姐妹几个直盯着那些个男子看，那毕竟是整个京城的最优质的男子了。 “睿王殿下真是生得丰神俊朗啊！睿王府里面只有一个王妃，连个侧妃或妾室都没有，睿王妃真是幸运，不用和其他的女人共享一个男人。” “可是不是说睿王妃不受宠吗？那睿王他为何不娶侧妃或纳妾呢？” “这谁知道呢！说不定那传言根本就不可信。” 姐妹几个议论完睿王殿下，又将目光转向镇国公府的那几位公子身上。 “镇国公府这一代子孙，好像就只有楚大公子成了亲，其他人都还没成亲呢！” “听说镇国公府有家规，男子不到弱冠之年不娶妻，没有特殊情况一生不能纳妾，除非是娶了妻，到了而立之年仍无所出，才能允许纳一房妾室传宗接代。” 这样的家规，是多少女人梦寐以求的，这谁若是嫁进了镇国公府，就不必担心别的女人会将自己的相公抢走了。 承恩侯府的这几位姑娘，自然也是春心萌动的，光是不许儿孙纳妾这一条，便是京中贵女们择婿的第一选择。 只不过，镇国公府的门楣，也不是什么人都能高攀的，若论家世，他们承恩侯府肯定是高攀不起。 但能不能高攀的上是一回事，这些问题，丝毫不影响姐妹几个自己幻想啊！ “那个楚小将军好像早就过了弱冠之年，也不知他为何至今还未娶亲，听说镇国公府老夫人一直在给他相看，只不过让他给跑了，也不知道京中哪家的姑娘能入得了他的眼。” 周嫣竖着耳朵，听到姐妹们议论起了她暗暗爱慕之人，有些不高兴，“你们懂什么呀？楚小将军他那是没遇上心仪的人，再过两年，他应该就能遇到了吧！” 正好，再过两年她就及笄了，可以嫁人了。 一旁的姐妹几个闻言，便取笑她，“嫣姐儿，你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片子，你懂什么呀！” 周嫣想反驳，却见其他姐妹取笑完她又不搭理她了，便只能自己待在一旁生起了闷气。 好在戏台子上很快就开始表演了，姐妹几个这才收了旁的心思，将注意力转移到了戏台子上面。 《葫芦记》作为备受万众期待的一出戏，被排在了最后，压轴出场。 京城的戏剧与当初在屏阳县看的不大一样，戏子唱戏的腔调也各不相同，即便表演的内容相差不大，但表演的形式却是有所差异。 因此，即便周茹之前在屏阳县看过了几次，此时也依然看得津津有味。 另外那姐妹几个头一次看这样的表演，就更不用说了，一个个都看得目不转睛，欢喜得不得了。 就在京城这边因为《葫芦记》以及《书法启蒙》被大众踏破门槛时，屏阳县也正式推出了《葫芦记》的第二卷。 这一回，戏园子早早就做了准备，在《葫芦记Ⅱ》推出的当天便入手了，紧接着抓紧时间安排了排练，赶在腊月廿七这一日上演了第一场《葫芦记Ⅱ》。 宋甯约了梅氏一块去戏园子看戏，看完戏，她也正好要去大采购了。 年前的最后一次采购，肯定是不会少的，因此，这趟出门，他们除了带上青霜，连陈老二夫妇也一并带上了。 由陈老二赶马车，进了城，到万卷书屋将杭书珩放下后，便直接去了梅氏的胭脂铺汇合，然后一行人这才出发前往戏园子。 在戏台上开始上演《葫芦记Ⅱ》的时候，梅氏便想到了远在京城的周茹，“可惜了，茹妹妹不在这，否则，她一定是看得最欢喜的一个。” 宋甯笑道：“等她从京城回来的时候，知道《葫芦记》已经上演了第二卷，估计得抓狂。” 一行人在戏园里待到晌午前才离开，在这期间，戏园里发生了一些小插曲。 便是自曹千语那事之后，许久不曾露面的梅耀笙，今日也来了戏园看戏，并且好巧不巧地，就在宋甯她们的隔壁。 这一次，他倒是学乖了，见到她们，最多就是脸色不好看，嘴上倒是没有说什么难听的，因此，宋甯等人也就没怎么理会他。 戏快散场时，不知梅耀笙为何与人发生争执，静一脚踏空，整个人从二楼上面直接翻了下去，头撞到了楼下看台的凳子角，顿时血流如注不省人事。 宋甯等人在此看了半晌的热闹，直到梅耀笙被他们几名同窗抬走送去医馆了，她们才离开戏园。 至于那梅耀笙摔成怎么样，是死是活，她们便不得而知了，也没有那心思去关注这种事情。 第440章 年底的忙碌 晌午，宋甯做了一回东，带着梅氏又去醉香居撸了一顿火锅，吃饱喝足后才分别，然后她便开始了大采购。 她常去的那家杂货铺，这几日，掌柜的时不时地便朝门外张望。 年底的这阵子，铺子里特别忙，但掌柜的总感觉好像有什么事没完成似的，心里老惦记着什么。 直到看见宋甯的到来，他才一拍脑门，他就说心里咋老惦记着什么事，原来如此。 年底谁家不出来采买，他咋就把这位财神爷给忘了呢！ “哎哟！杭娘子，您来了。” 宋甯礼貌地与掌柜的打招呼，倒不是整个县城只有这一家杂货铺，也不是别的铺子买不到那些东西。 只不过，买卖嘛！讲究一个购物体验。她每次到来，铺子里上至掌柜的，下到小伙计，无一不是笑脸相迎，热情招待，这也就是她每次需要买点啥，首先想到的，便是这家杂货铺的原因。 这次她一次性买的东西有点多，掌柜的便让伙计把铺子里的马车赶出来，装上货物便直接往上塘村送去，之前送过几次货，送货的伙计已经熟门熟路了。 宋甯等人还需要到别的铺子去采买，便也没在杂货铺多待，与掌柜的告辞便出来了。 等将所有的需要置办的东西全都置办好了，到万卷书屋去接上杭书珩，这才打道回府，在半道上还遇到了送完货返程的杂货铺伙计。 这一趟大采购，买了许多的红纸回来。再过两日，就是除夕了，对联、窗花这些，都得准备起来。 于是，从县城回来，杭书珩开始写对联，宋甯便领着孩子们开始剪窗花。 孩子们非常乐意帮忙，无奈他们一上手，就把纸给剪坏了，反倒是越帮越忙。 宋甯哭笑不得，只能将他们打发走，她负责剪，到时候他们负责贴就好了。 徐氏与青霜也试着学了学，徐氏还好，她手巧，很快就学上手了，就是剪得慢一些，但整体没有大问题。 而青霜却是与孩子们一些，甚至比孩子们还要一言难尽，一上手，那薄薄的纸便扯破了，剪刀根本就没来得及派上用场。 她盯着被自己扯破了的红纸，陷入沉思，看来，她的手只是个劈柴剁肉那种粗活，干不来这种细致活。 宋甯看她这个样子，忍俊不禁，对她说道：“青霜，听说今儿个孙家在杀猪，你要不过去看看热闹？” 青霜站起身，应了声好，便出门去了。 她这一出去，便是到了下午才回来，回来的时候，还提了一条猪肘子和几根大骨头，以及一小盆猪血回来，说是孙家那边送的。 这些东西加在一起，少说得十来斤，这要是折算现银的话，也得不少铜板。 但毕竟他们家的小石头经常在这边吃饭，他们家杀了猪，给送些肉也算不得什么事。 青霜去的时候，孙家才刚把猪敲晕了，是她上手去捅的猪放的血，那才是适合她做的事情。 接着烧水褪毛这些活，她便待在一旁看着，直到开膛破肚这一步，她又抢活了。 不是村里的汉子不会开，而是她嫌人家做事太慢，于是自己便去抢活了。 开膛破肚，拆骨分解，手法利索得很，一番操作下来，把村里人都看得目瞪口呆，心里发怵。 孙家婶子见她这么利索，也不客气，直接就使唤起她来，看谁家想要多少肉，便吩咐她给人割出来。 这姑娘的眼就像一杆秤似的，说要多少斤，她一刀割下去，便是多少斤，分毫不差。 直到村里人买走一大部分的肉，余下的孙家便不打算卖了，拿个篮子装上不少，便让孙喜来兄弟俩走一趟县城，给他们妹子送肉去。 另外装了猪肘子和一些大骨头、猪血，让青霜带回家去吃，剩下的肉，他们便自己家留着吃了。 这要放在往年，他们哪里舍得留这么多肉自己吃啊！往年杀猪，要么就是自己家留着一点，其余的全部一次性卖给屠户。 可今年不一样了，家家户户的钱袋子都比往年鼓了不少，吃肉对于村里人来说，已经算不得是什么特别奢侈的行为了。 每年到了年底这几日，杭书珩都是挺忙的，忙着给自己家写对联，还要给村里人写对联，谁让他是村里读书最好的人呢！ 往年，每次给村里人写对联，杭母会漫天要价，每幅对联，要人五个铜板，弄得从前的杭书珩也很难为情。 他若是不收银子，杭母便要作天作地，折腾得大家都写不了对联。 最后村里人也无法，只能掏铜板请杭书珩写对联，毕竟，若是五个铜板都不愿意掏的话，那便只能去到县城里面买，那最少得要八个铜板一幅，太不划算。 今年没了杭母从中作梗，杭书珩也没打算免费给村里人写对联，却也比往年少收了一些，只是收了个笔墨纸的成本费用，以及一点点辛苦费。 每幅对联收三个铜板，大福字一个铜板一张，小福字则一个铜板五张。 这可把村里人高兴坏了，虽说大伙如今也不差那五个铜板，但能省下一个是一个呀，谁会嫌铜板多呢！ 至于窗花，宋甯可不打算卖，毕竟她剪的也是挺辛苦的，关系好的人家，她倒是不介意送一套。 譬如，老族长家、里正家、孙家、以及刘夫子家。 今年村里除了杭书珩能写对联，刘夫子那边，也有不少住得相近的人家去找他写，当然，这个收费标准，还是得和杭书珩统一。 就这样，忙碌又充实地过了两天时光，村里所有人家都如愿获得了新对联，宋甯剪的窗花也送出去好几幅。 她剪了好几个系列，如十二生肖、四君子，应了扬扬的要求，还剪了一个葫芦娃系列。 才刚剪出来，扬扬便乐呵呵地拿出去得瑟去了，可叫村里的孩子们羡慕得很。 第441章 过年 除夕这天，村里是一派地喜气洋洋，欣欣向荣，到处都是欢声笑语。家家户户开始贴春联，张灯结彩，炮竹声声，辞旧迎新。 陈老二夫妇以及几个小伙子，今日都被喊来家里一块过年。 宋甯和徐氏一大早便开始在厨房里忙活着，包了不少的饺子，还做了不少的小吃零嘴。 外头，几个小伙子带着孩子们则忙活着贴春联、挂灯笼、贴窗花、放鞭炮等等，好不热闹。 在这欢欢乐乐的气氛中，很快便到了晚上，宋甯和徐氏煮了一大锅的饺子，做了两桌丰盛的菜肴，便开启了年夜饭模式。 水生兄弟俩也被喊了过来一块吃年夜饭，他们在自己家把春联和灯笼这些，该贴的贴好，该挂的挂好后，点了一串鞭炮，便到杭家吃饭去了。 一大家子，大大小小坐了满满两桌，热热闹闹地吃完一顿年夜饭，便开启了守岁模式。 大人们在围炉煮茶，谈天说地，孩子们便在院子里玩耍、踢毽子、逗逗猫再逗逗小兔子。 入了夜后，自然是不能就这么干坐着守岁的，这天依旧极冷，要这么干坐到子时，谁受得了。 于是，院子里便架起了烤架，众人围着炉子喝茶吃烧烤。 在烤肉方面，青霜却异常地拿手，毕竟从前做暗卫时，在野外生存的时候并不少，在经过宋甯的一番指点后，便能做得得心应手了。 她兴致勃勃地揽下烤肉的活，仿佛是觉得挖掘到自己在这个家里的一点微不足道的用处了，她厨艺不行，但烤肉她行啊！ 只不过，光一个人烤，还是有些供不应求的。 “青霜姨姨，烤肉可以吃了吗？”扬扬和陈小宝舔着嘴角，凑在一旁眼巴巴地看着，疯狂地咽口水。 他们两个，加上一个木墩，三个孩子被这烤肉的香味馋得紧，烤出来的肉根本就赶不上他的吃的速度，更别说旁人还一口都没吃上了。 最后，只能是另起一个炉，分两边烤，水生等几个小伙子围着另外新起的那个炉子，自给自足了起来。 除了肉串这些荤的，宋甯还准备了一些素菜，如大白菜、胡萝卜、茄子、蘑菇这些，放在架子上烤起来，刷上一层酱，那也是相当美味的。 杭家这边烤的烧烤，那烤肉的香味，顺着夜晚的微风，顿时飘向何处。 这附近周边的许多人家都闻到了这香味，不论大人小孩，都贪婪地吸着鼻子，因为太香了，把他们肚子里的馋虫都勾出来了。 有一些人家甚至走出自家院门，朝着那香味飘来的方向望去，不用猜，也知道是从杭家飘出来的。 “书珩家这是又在弄什么好吃的吧？这大晚上的，弄得这么香，还让不让人好好地守岁了，不成，就着这肉香味，我也得喝两口。” “嘿嘿！你就是再馋再羡慕也没用，回吧回吧，安心守岁去。” 杭家这边，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家吃烧烤，却几乎勾得全村人直咽口水。 而他们一大家子在这吃得正欢的时候，夜空中蓦地传来了一道有些熟悉的声音。 “好香好香，看来老子来得正是时候，哈哈哈……” 大大小小一家子人都愣了一下，杭书珩与宋甯对视一眼，然后有些惊喜地看向大开着的院门望去。 只见朦胧的夜幕中，一个小老头像一阵风似的，眨眼就闪现到了跟前，他甚至连招呼都不打一个，挤开杭书珩，直接上手就抓起烤肉串吃了起来。 杭书珩被挤得一个趔趄，随后无语扶额，这糟老头子，还是一点都没变。 “老爷子，您怎么来了？”虽然对于之前这老头不声不响的就私自将扬扬带走的事情，宋甯心里仍是有些气。 但这大过年的，阖家团圆的时候，老头居然来了，她还是挺欣喜的。 别说，数月不见这老头，也怪想念的，这老头一来，仿佛家里又热闹了许多。 “嘿嘿！女娃娃，你不希望老头子来啊？我就偏要来。”老头凑到宋甯面前摇头晃脑地做了会鬼脸。 宋甯无奈，摇头说道：“没有的事，您能来，我们都很高兴的。” 在另一边吃烤串的扬扬，这时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放下肉串便欢快地朝老头子去了过去，“太爷爷……” 老头子接住扬扬抱起来掂了掂，连连夸赞，“好好好，你这小家伙还没把太爷爷忘了，不错不错，几个月不见，你这小家伙都沉了不少。” 这一老一小曾经也算是有一段独处的时光，尽管过程不是那么的愉快，但这么久不见，心里头还是会互相挂念的。 “太爷爷，我学功夫了哦！我现在已经有点厉害了。”扬扬小嘴叭叭地将他们现在每天都要做的事情，一股脑地说给老头子听，“还有还有，我每天都有在好好地记药名和药理，不信你考考我。” 当初从冥山回来的时候，老头子就有对扬扬说过，下次再见面的时候，是要考考他的。 于是，老头子挑了一些基础的问题考他，他都能对答如流，这让老头子乐得快要上天了。 他的眼光就是好啊，挑的继承人，完全超乎寻常，没令他失望。 扬扬一脸傲娇地邀功，“太爷爷，你说，我厉害不厉害？” “厉害。”老头子在夸赞扬扬的时候，也不忘自夸，“真不愧是我老头子看中的传人，好样的。” 院子里，除了见过老头子的几人，其他人都有些懵的，尤其是陈老二夫妇以及几个小伙子，顿时都有些拘谨了起来。 青霜一开始有些警惕，但见主子们对那老头似乎很是熟络，又见柴五叔没有任何反应，她的警惕心便渐渐放下。 接下来，在他们的互动中，她已经大概猜出了老头的身份，心里惊讶得很，没想到传说中的毒公，她今日竟然有幸见到了。 当她听到老头的那句真不愧是他看中的传人时，心里的惊讶更是瞬间转为震惊。 老头所说的传人，难道说的就是扬扬那个小家伙吗？ 她下意识地朝扬扬看过去，这小家伙这么聪明，学东西又快，一点就通，若真的被毒公所选中，也不是不可能。 第442章 王大娘去了 很快，宋甯从屋里开了一小坛酒出来，辛老头闻着酒香，便把扬扬丢一边去了。 宋甯知道老头好这口，且又是在这天寒地冻的情况下，冒着风雪而来，她这不得给他老人家整几口暖暖身子。 “老爷子，这是我自己酿的酒，您尝尝看，先喝几口暖暖身。” “女娃娃，看在老头子我千里迢迢赶来的份上，又是逢年过节的，你可不能再拘着我喝酒了啊！” “成，今天过年，给您破个例。” 得到宋甯的首肯后，老头便乐呵呵地接过酒坛子，自斟自饮起来。 “肉呢！怎么不烤了？” 耽误了那么好一会功夫，之前烤好的肉全让这老头给霍霍光了，这会儿没东西下酒，便开始嚷嚷起来。 杭书珩笑了笑，对几个小伙子吩咐道：“给老爷子多烤点肉。” 小伙子们这才回过神来，连忙又开始烤肉。 在等待烤肉的期间，老头子自己喝酒无趣，便招呼着杭书珩与柴五叔，“来来来，陪老头子我整两口。” 杭书珩没喝酒，让柴五叔陪着老头喝，他自己则煮着茶喝了起来。 孩子们边吃边玩的，毕竟精力有限，很快困意便上来了。 宋甯让他们先回屋歇下，等到了子时，再喊他们起来看烟花。 三个娃回了屋，往炕上一躺，很快便睡着了。 宋甯吃了一些烤串，也打算回屋歇一会，将院子里的空间留给那些个大老爷们。 这时候睡是睡不下的，她也就是在炕上躺一躺，闭目假寐罢了。 院子里，喝酒吃肉的场子依旧热闹。 青霜和徐氏也回了屋里小歇，杭书珩和柴五叔在给老头子作陪，温酒煮茶两不误。 另一边，小伙子们围在一起，烤肉仍在继续，只因为这位老爷子可太能造了，况且他们自己也都还没吃够。 热热闹闹的，很快便到了子时，原本还有些宁静的村子里渐渐地便开始有动静起来了，鞭炮声开始此起彼伏，沉睡中的村庄仿佛活了起来。 孩子们都不需要人喊了，就村里这动静，都能将他们唤醒。 “哦哦哦！放鞭炮了，看烟花了……” 杭家这边，刚放完鞭炮，紧接着便放了烟花。 当绚烂的烟花在夜空中一下又一下地炸开，惊艳了村子里的所有人，不论男女老少，都在自家的院子里抬头看天。 “哇！是烟花，好好看啊！太好看了……”孩童们欢快地手舞足蹈。 大人们则是暗暗地在心里头盘算着，这一场烟花放下来，买了这么多烟花，得花多少银两啊！ 村里有人家放烟花，这还是上塘村的头一遭，众人不用猜，都知道是杭家放的，这个村里，除了杭书珩两口子，就没有谁家能舍得花那冤枉钱了。 不过，村里人能够不花钱就能看到这样好看的烟花，也是托了他们两口子的福，大伙一边在心里替他们心疼银子的同时，又希望他们放的烟花不要停，还没看够。 烟花在天空中炸开，而地上，孩子们则点起了烟火棒挥舞了起来，气氛好不热闹。 而就是这样万家灯火，阖家团圆的好日子里，县城小鱼胡同里的王家此刻却沉浸在一片悲痛之中。 王大娘去了。 就在两刻钟前，县城的夜空中开始炸开烟花的时候，相依在屋檐下守岁的小两口便要去喊王大娘出来一起看烟火。 “你坐着别动，我去就行了，揣好暖炉。” 考虑到孙宝妹如今是有孕之身，王进让她在原地坐着等，他自己便起身去他娘的屋里喊人。 孙宝妹在外头等了许久，都不见人出来，于是便起身前去王大娘的屋里看看情况。 可谁知，一进屋，她便瞧见自己的相公跪在床头的地板上，泣不成声。 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孙宝妹大惊，手里揣着的暖炉咣当一声掉落。 “娘……” 她哽咽地喊了一声，随后三步并做两步奔了过去，跪在王进的身侧，俯在床头痛哭不已。 尽管知道这一天很快就会到来，尽管他们早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可当这一天真正到来的时候，他们依然是会悲痛万分。 无论出于何种情况，只要是至亲的离世，也许没有人能够做到不悲不痛的。 夫妻俩相拥着跪在床头哭了一阵子，还是王进率先冷静了下来，“宝妹，别哭了，你还怀着身孕，哭多了不好。” 可不管他怎么劝，孙宝妹的眼泪还是止不住地往下掉。 她嫁过来几个月，王大娘是真拿她当亲闺女疼，而她亦是真心实意地把对方当成亲娘一般孝顺。 在她心底，这是天底下最好的婆母，也是天底下最好的母亲，这这么好的人，今日却离他们而去了，这怎么不叫她伤心难过。 “宝妹，听话，娘一定不希望你哭的这样伤心，来，先起来。” 王进说着将她扶起来，让她在一旁的椅子上坐着，他自己则是从柜子里翻出绸布，亲自将自己的亲娘从头到脚盖了起来。 从年前半个月开始，王大娘仿佛是知道自己的时间可能快要到了，早就将提前准备好的寿衣给穿在了身上，为的就是万一她哪天突然走了，也能给儿子儿媳省点事。 况且，当初的老神医曾说过，她死的时候，样貌会很难看。 她也不希望自己日后的样子吓到儿子儿媳，省下了更换寿衣这一步，他们也能少一些直面她的死相的时候。 大年初一的早上，小鱼胡同里的街坊邻居起来后，便惊人地发现王家大门上的春联和大红灯笼都缷了，改挂上了白帆。 这大年节的，遇上这种事情，晦气不晦气地，邻里邻居的倒也没什么人说难听话，只是这大过年的，也自然不会有人愿意往死人家里去。 若是往常，街坊邻居肯定是愿意出一把力的，毕竟王家在这胡同里人缘还都不错，更何况王进曾经还是捕快的时候，也没少帮助街坊邻居解决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可不巧就不巧在这时间不对，也怨不得街坊邻居无情，每家每户都叮嘱好自家的孩儿，不得去王家去讨红包，就算是不给王家添麻烦了。 有平日里关系比较好的，还是会隔门问候几句，劝他们两口子节哀顺变。 第443章 报丧 上塘村，初一的早晨，吃过早饭，宋甯便挨个地给大伙发红包，每人一两银子。 不多，也就是图个吉利。 就连老头子也有分，老头子活了这一大把岁数，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啊？随手都能拿出一件价值不菲的物件来。 可那又如何，此刻他揣着那小得不能再小的红包，同样欢喜得像个孩子一般。 三小只同样也揣着红包乐不可支，扬扬的零花钱就不说了，他凭借《葫芦记》的分红，挣的都比他爹的还多。 而木墩与陈小宝，因为宋甯会时不时的给零花钱，而他们平时花钱的机会也不多，几个铜板几个铜板地起来，到如今，他们已经是存了不少的零花钱了的。 现在又得了一两银子的巨款，他们的小金库又鼓了不少，顿时觉得自己非常富有了。 可不就是富有吗，有一些穷困潦倒的人家里，就是全家凑在一起，只怕还凑不出一两银子来呢！ 同样攒下了不少银子的，还有陈老二夫妇以及几个小伙子们。 他们除了每个月的工钱，逢年过节的时候，宋甯还会给他们发奖金什么的，攒了几个月便比那些寻常人去县里做活攒的还要多得多。 且他们还是奴籍，本就是不被允许自己存私的，若非他们遇上了好主子，哪能有这样的好事。 给家里人人都发了红包，不多时，便听到外头孩童们的欢声笑语，热热闹闹地往这边来拜年讨红包了。 宋甯让徐氏将准备好的糖果糕点等零嘴都摆出来，任由孩子们自己挑选着吃，同时，也拿出了事先包好的红包发给孩子们。 给别人的红包自然是和自家人不同了，那红包里面就包了十个铜板，其实也不算少了。 孩子们欢欢喜喜地收了红包，每人抓了一把零嘴塞兜里，便要去下一家了。 宋甯打发着扬扬他们三个也一块去玩，跟着童子军的队伍，挨家挨户地去讨红包去了。 红包多少都不嫌少，讲究的是讨个吉利。 扬扬他们三个跟着大部队几乎在村里转了一圈，收获了不少红包，只是那红包里有多少他们都是还没功夫拆开来看，收到了就一股脑地塞进自己的小布包里面放好。 最后一站去的孙家，孙家婶子对扬扬他们三个和村里的其他孩子自然是区别对待的，给村里的孩子们的红包是统一的，轮到他们三个时，便分别给了个大的。 孩子们得了红包，吃了零嘴后，便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去了，就只有扬扬他们三个还留在孙家和小石头玩。 “石头，你是不是还没有去我们家收红包啊？我娘亲给了我们大红包呢！你快去呀！我娘亲肯定也会给你大红包的。” 小石头被扬扬说得心动不已，匆匆吃完两口早饭，便要跟着他们三个一块去杭家了。 就在几个孩子准备出门的时候，门外便来了一个陌生人。 “敢问，这里可是孙家桂莲婶家？” 孙家婶子有些疑惑，这大过年的，村里怎么会来了一个生面孔，并且还是指名道姓地找他们家的。 “呃，没错，是我们家。”孙家婶子疑惑地问道：“大兄弟，你来找我们家，是有什么事吗？” 来人似乎还是怕找错人，又说出孙宝妹和王进的名号，反复与孙家婶子确认，得到肯定的答复后，这才如释重负般点了点头。 孙家婶子在对方反复确认的情况下，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脸上那喜庆的笑容顿时僵硬了起来。 在看到对方从牛车上取出一只白绸编织成的花时，脸色巨变，“这、这是？” 那朵白花，通常都是给人报丧时用的。 若是寻常的日子，报丧这种事情，一般都是让熟人去报，那样才不会弄错，毕竟报错丧，对人家来说也是一种晦气。 另外，县城里也有专门给人张罗白事的丧事局，一般主人家找不到合适的人，自己又不方便去报丧时，也可花些铜板，劳烦丧事局的人走一趟。 “大嫂子，我是县城丧事局的人，来报丧的，是您的闺女女婿脱不开身，托我们跑一趟来告知你们。”那人将白花递给孙家婶子，告知她是什么人去世，便告辞离开了。 孙家除了老两口，其他人都不清楚王大娘的情况，听到这个消息，皆是大惊。 “老姐姐，怎么这样快就……”孙家婶子此时已经开始抹起眼泪了，虽说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却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样快。 “娘，这、这王大娘怎么走得这么突然……”石头娘走过来扶着正在抹眼泪的孙家婶子，对于这个消息还是有些难以相信。 王大娘多好的人啊！前阵子还来村里串门唠嗑来的，怎么才没多久，这好好的人说走就走了。 孙大叔严肃着一张脸说道：“先别顾着掉眼泪了，我这就和老大老二进城去，女婿家在县城也没什么亲戚，这大过年的，只怕也没人愿意来帮着张罗事情。” “诶，好，好，你们爷几个赶紧去吧！这家里就他们两个小年轻，估计都慌了，你们去了他们还能有个主心骨。”孙家婶子也顾不上难过了，连忙招呼着两个儿子去水生那里借牛车。 千叮咛万嘱咐地才将他们爷仨送出门，看着他们走出好远好远，她才唉声叹气地回到院子里。 院子里，小石头见自己的娘亲和阿奶都在擦眼泪，便好奇的询问：“奶，娘亲，你们怎么了？” 扬扬也跟着在一旁歪着脑袋看她们，这两个娃是真不懂发生了啥事，不知道她们为啥哭了，也不知道孙大叔他们爷仨为何会急匆匆地出门。 稍大一点的陈小宝有些懵懂，大概知道是什么不好的事情，而木墩却是知道的，并且他方才也听到了来报丧的人说的话。 第444章 命定的结局 “没事，娘和你奶眼睛进沙子了。”石头娘把眼泪擦掉，随便找个借口糊弄过去，“好了，你们去玩去吧！” 什么眼睛进沙子，这种蹩脚的借口，也就能糊弄糊弄三岁小孩了。木墩眼珠子转了转，随后就对扬扬他们说道：“扬扬，咱们回家吃瓜子去吧！小石头，你也一起来吧！” “好啊好啊！”小石头心里惦记着扬扬娘的大红包，自然是满口答应，跟着他们三个一块，撒丫子就跑了。 孩子们一走，院子里，便只剩下婆媳俩相对着叹气。 “娘，年前见着王大娘，人还好好的，精神头也不错，怎么突然就……”说到这里，她顿了顿，猜测道：“莫不是发生了什么意外？” “别瞎猜了。”孙家婶子为了让她不乱猜，这才将王大娘的情况说给她听。 石头娘听完，惊得久久都没说上一句话来。 另一边，几个孩子欢欢喜喜的回了杭家，宋甯给小石头的红包，与扬扬他们三个一样多，可把小石头乐坏了，他还从来没有得到过这么多的银子。 等三个小的跑去吃瓜子的时候，木墩这才凑到杭书珩和宋甯的身边，小声地说道：“珩子叔，婶子，刚才我们在小石头家，看到县城来的人，来报丧的。” 宋甯闻言一惊，连忙确认道：“木墩，你确定？这大过年的，可不能乱说话。” “我确定。”木墩很认真地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我还听到那人说是王大娘走了，孙大娘还哭了呢！而且，孙大叔和庆来哥他们已经赶着我们的牛车去县城了。” 这一下，宋甯便是确定了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了，想想，王大娘的时间，大概也就是在这一阵子的事，只是谁也没想到，会赶在这大过年的时候。 夫妻俩对视了一眼，面色有些凝重。 另一侧正抱着酒壶自斟自饮的老头忽然事不关己地说了一句，“这都是命定的结局，意料之中，有啥好惊讶的。” 老头身为医者、毒手，见惯生死，对于生死大事，早就没什么感触了，更何况死的又不是他在乎的人。 宋甯见老头那无所谓的态度，有些不满地瞪了他一眼，说道：“老爷子，话虽然是这么说没错，但您这正喝着的还是王大娘酿的老酒呢！能不能稍微表现得惋惜一下下。” 老头闻言，喝酒的动作一顿，好像是这么回事，这酒确实是当初他愿意给王大娘医治所换来的那坛老酒。 可那又如何？这酒管他是谁酿的，那也是他凭本事换来的，旁人想拿酒来管他出手医治，他还不乐意呢！ 这话他也就在心里想想，他要是敢说出来，这女娃娃估计能立马去将所有的酒都给他锁起来，一口都不给他喝。 宋甯没再理会老头，而是转向杭书珩问，“都是认识的，你看要不要去一趟？” 毕竟当初自己家办丧事的时候，王进也来吊唁了的。 虽然说现在是大过年，但到底是死者为大，他们从后世来的，对这些忌讳不忌讳的，也没那么多讲究。 杭书珩没怎么迟疑便点头了，“嗯！我去一趟。”说完他便起身，吩咐柴五叔去套马车。 老头给自己又满了一杯喝下，然后也站起身说道：“看在这酒还算对胃口的份上，老头我也陪你个臭小子走一趟吧！” 说完，双手背在身后，大摇大摆地往院外走去了。 这倒是挺出乎两人的意料的，互视了一眼，有些失笑。 “还不走？啥时候不能眉来眼去的，偏要这时候。”似乎是见杭书珩还没跟上，他没好气地回头嚷嚷着。 杭书珩耸了耸肩，和宋甯说了几句，便抬脚往院外走去，柴五叔已经将马车赶到大门外等着了。 上来马车，杭书珩便对老头交代道：“人家家里正在办丧事，您老待会可别说些不中听的话啊！” 这老头的口无遮拦，不分场合，不分时间，杭书珩可是领教过的，他怕就怕这老头到时候说些什么不合时宜的话，弄得大家都尴尬，除了他自己。 若真是那样的话，倒不如别去，杭书珩这样想着，便直接说了出来，“要不，您还是别去了吧？” “你这臭小子什么意思？你还怕老子去捣乱不成？”老头有些气急败坏，感觉自己受到侮辱了，“哼！你越不希望老子去，老子还就偏要去。” 说完这一句，他便使性子地把头扭向另一边，不理会杭书珩。 杭书珩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转而安抚道：“好好好，您消消气，消消气。”大不了，到了那边，他多留意着点就是了。 马车到底是比牛车要快上许多，在半道上，便追上了孙家爷仨。 杭书珩邀他们一起坐马车，能快一点赶到县城。 这个时候，孙大叔也不跟他客气了，让孙庆来赶牛车跟在后面，他和孙喜来则上了马车。 见到马车里还坐着一个小老头，还有些惊讶，“老爷子这是？” 这个老头他们见过，听说是当初和杭书珩在大牢里认识的，当初从大牢里出来后，还在杭家住了一小阵子呢！ 老头的真实身份不便透露，杭书珩便随便找个理由搪塞过去，“哦，这老爷子当初和我一同在大牢里，得到过王捕快的照顾，听说王大娘的事，便打算和我一起过去慰问一下。” 孙大叔爷俩不疑有他，点了点头，也没去想合不合理。 很快便到了小车，柴五叔赶着马车便朝着小鱼胡同的方向去，没多久便到了王家大门外。 第445章 出殡下葬 孙大叔爷俩在轮番安慰小两口的时候，杭书珩等人也走了进来。 “杭兄。”王进没想到，在这年节上，除了自家人以外，还会有人愿意前来。 当他看到杭书珩身边的小老头时，神情又是一顿，连忙恭敬地招呼一声，“老、老爷子，您也来了。” 老头清了一下嗓子，正要说点什么，杭书珩便抢先一步说道：“老爷子正好在我家，听说了大娘的事情，我们过来给大娘上炷香。” 老头有些不满杭书珩抢他的话头，侧头瞪了对方一眼，到底是没说什么不中听的话出来。 “老头子我瞅着日子差不多了，就是过来看一眼。”那意思便是在变相的解释为何大过年的，他会出现在杭家。 “多谢老爷子挂心了。” 王进对老头是真心实意的感激，若非老头愿意出手，他娘也许早就走了，根本就不可能撑得这么久。 换句话说，他娘多活的这几个月，全是这老头送的。 他说着拍了拍王进的肩头，郑重道：“事已至此，节哀顺变，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说。” 毕竟这大过年的，肯定不会有人愿意过来帮忙，他们能帮一把是一把。 “多谢，若是寻常时候，我定不会客气，但这大过年的，你们能来我已经感激不尽了，我娘的身后事就不劳烦杭兄费心了，今儿一早我们已经去请了县里的丧事局。” 对于杭书珩的好意，王进很是感动，只不过这大过年的，大家都比较忌讳这种事情，他怎可麻烦人家。 “行，你们有成算就好。” 上了香，说了一些安慰的话，杭书珩等人也没再多待，便告别离去了。 他们刚出大门，孙庆来赶着牛车这才摇摇晃晃地赶到。 “书珩哥。” 双方打了招呼，杭书珩便点了点头说道：“你快进去吧！我们这就要走了。” 都这种时候了，孙庆来也没功夫闲聊，应了一声人便急匆匆地进去了。 从小鱼胡同出来，杭书珩也没急着回村里，而是带着老头在县城里转了一圈，去茶楼听听书，最后又去醉香居吃了一顿火锅，吃饱喝足后，才慢悠悠地往家去。 回到家，宋甯等人也才刚刚用完午饭收拾好。 因为过年，陈老二夫妇以及几个小伙子都住在杭家院子里，宋甯除了指挥指挥，也算是彻底解放双手了。 所幸家里房间还够住，陈老二夫妇单独住一间，另外几个小伙子也不讲究，几个人挤一挤，睡在偏房的大炕上，暖和得很。 杭书珩一回到家，宋甯便打听了王家那边的情况。 “女娃娃你就是瞎操心，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难道还不活了？”老头翻了个白眼，到屋檐下找着摇椅便躺上去开始打盹了。 宋甯沉默了一下，老头的话，话糙理不糙。 “没事，这种事情，他们也早就有心理准备了，我们过去的时候，他们已经没那么多情绪了。” 就是孙宝妹见到自己爹和兄长的时候，哭得稀里哗啦的，这点杭书珩没说。 “桂莲婶在家估计惦记着呢！要不咱过去给她说一声吧！” 杭书珩没意见，两人说定便出了门，正好将中午在这边一块吃饭的小石头一并送回孙家去。 到了孙家，与孙家婶子说了一下王家那边的情况，坐着寒暄几句，两口子便回家了。 孙家婶子虽然没办法远程帮上什么忙，但知道了那边的情况，也安心了不少。 大年节上，不兴停灵，也不适合奏丧乐，因此，王家的丧事办得很安静。 王大娘的灵柩只停了一个日夜，大年初二，便出殡下葬了。 孙家爷仨不放心，头天晚上便留宿在了王家。 第二天早上，杭书珩仍是决定去送了一程，孙家婶子也蹭上杭家的马车，亲自去了一趟。 那爷仨昨晚都没回来，她也是不放心闺女和女婿，得亲自走一趟才能放心。 到了王家，母女俩又相拥着哭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在王进不断的劝说下，母女俩才擦干眼泪平复情绪。 杭书珩在送葬队伍出发后，便离开了，而孙家一家子，不放心自家的闺女和女婿，一直等到王大娘入土为安，王进等人返家的时候，他们才离开的。 临走前，孙家婶子生怕他们两个小年轻，对于一些习俗和规矩不清楚，耐心地给他们交代了许多，最后才依依不舍地坐着牛车离开。 事情办完，人也走完了，王家院子顿时空了下来，就只剩下夫妻俩相对沉默。 东离国对于守孝丁忧这一政策，不是特别的严格，普通人只有婚姻大事，才需要守孝一年，其余的事情，只要出了头七便能出门走动，过了七七，便可出门工作了。 因为这事，这个年里，王进两口子也不能回娘家走亲戚，为此，他还觉得有些愧疚。 孙宝妹是个善解人意的，这是人力不可违的事情，她自然不会觉得怎么样。 好在，他们不能回娘家去走亲戚，娘家的爹娘却隔三差五地就来看望一下他们，给他们送这送那的。 这天，正好是开年后的第一个赶集，孙家婶子又来看闺女和女婿了。 她把家中攒了一些时日的鸡蛋给他们送了过来，对小夫妻俩交代了一些有孕之人，需要注意一些什么事情，最后看时辰实在是不早了才依依不舍地离去，她还得去集市上赶集的。 夫妻俩一同将娘家老母亲送出门，回到院子里，王进揽着孙宝妹的肩头，由衷地感叹道：“媳妇，我觉得能娶到你真的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当初他会应下这门婚事，最初只是因为对这个懵懵懂懂，有些胆小又有些傻气的姑娘有点好感。 他认为娶这小姑娘回家，最起码自己并不会觉得勉强，同时也能安了他娘的心，也算是一举两得了。 成亲后，在通过日常的相处中，他很享受小媳妇对他无条件的依赖，那让他开始知道为人夫的责任。 第446章 上元佳节 通过这次丧母之事，小媳妇娘家的爹娘兄长，皆不遗余力地帮着他们忙里忙外，没有一丝怨言。 事后还担心他们面对着空荡荡的家，心无归处，隔三差五地便来看望他们，开导他们。 王进头一次意识到，他娶媳妇，不仅仅只是成就了他们自己的小家，同时，也让他得到了一个大家。 很快便到了上元节这天，宋甯打算带着孩子们一块进城去看花灯，为此，她提前很多天便跟柳掌柜的预订了望江楼的雅间。 柳掌柜的大手一挥，直接给她订了中秋节他们所在的那个雅间。 上元节与中秋节那时候的节目没什么两样，无非就是街头上的一些杂耍卖艺，以及对对联、猜字谜这些。 由于这一次他们带出来的孩子多，因此便不打算沿街去猜字谜赢花灯了，而是直接前往目的地望江楼。 除了他们两口子带几个孩子，刘夫子一家也被邀一同出来了，一行人进了望江楼，直接上了顶楼视野最好的雅间里，糕点茶水这些已经有人提前准备好了。 刘夫子夫妇看着这奢华的雅间，竟难得的有些坐立难安，他们还是头一回进入到这样奢华的地方。 “书珩，订这样好的地方，价格可不低吧？” “不必在乎这些，这里视野开阔，可以纵观全城风光，多花点银子也是值得的，况且，这里的掌柜的与我们相识，没要多少银两。” 杭书珩确实没胡说，一开始宋甯找柳掌柜的订雅间的时候，对方是打算直接不收钱的，但在宋甯的坚持下，最终柳掌柜的只是象征性地收了一些银两。 宋甯招呼着大家喝茶吃点心，孩子们对好吃的，自是没有什么抵抗力的，几个孩子围坐成一桌，开始吃了起来。 吃了个半饱，几个孩子便又跑到窗边去看夜景，叽叽喳喳、闹闹哄哄的，一个个欢喜不已。 “刘夫子，嫂子，你们不打算到街上逛逛去吗？”宋甯看着窗边自己带出来的几个孩子，无奈地摊了摊手，“我们是没法子，带的太多，看不过来，但你们完全可以去逛逛，我瞧着今儿街上比中秋那时候还要热闹呢！” 刘夫子作为男人，对于逛街看灯这种事情，不是那么的热衷。 但刘嫂子和他们家俩娃却是不一样，他们早在进城后，从马车上看到街道两边的热闹时，早就蠢蠢欲动了。 这会儿听宋甯提议，刘嫂子是坐不住了，对着刘夫子一个眼神示意，刘夫子顿时便了解了她的意图。 “那成，咱们下去逛逛。” 把还在窗边看夜景的俩娃喊了过来，一家四口便一齐出了雅间，下楼去了。 临出门前，小念念还回头朝几个小伙伴嚷嚷着，说等会让她爹去猜字谜，赢多多的花灯回来，分给他们。 刘夫子无奈，摇头无语，他很想对自家闺女说，你爹不是神，万一赢不到花灯可咋办。 谁知这个时候，扬扬毫不留情地补了一刀，“一言为定哦，上次我爹爹就赢了好多好多，什么都有，介么多……” 小家伙说着，还展开双臂，比划出一个很大的弧度。 另外三个听到扬扬这样说，也跟着起哄了起来。 “夫子，你能赢一个虎头灯给我吗？” “夫子夫子，我想要一个荷花灯。” “我想要兔子灯，可以吗？” 刘夫子觉得，要不他还是不下去了吧！孩子们的期望值太满了，他、他压力倍增啊！ 第447章 赛诗大会 杭书珩询问了刘夫子的意思，见他似乎还挺有兴趣的，两人便一同去了楼下大厅。 此时的大厅里已经聚满了人，都在等待着主办方公布今晚赛诗大会的主题与规则。 杭书珩刚下来的时候，有眼尖的人发现了他，便嚷嚷了起来。 “你们瞧，是杭童生，没想到，他也来了。” “嘿哟！还真是杭童生，不知今晚的赛诗会，杭童生还能不能像中秋节那晚一样，一举夺魁。” “这次可说不准，我听说那位谢玉溪谢公子今晚也参与了赛诗会，据说那位谢公子文采斐然，并且多年前就已经考中了秀才的功名，只是不知他后来这些年为何不继续参加秋闱。” “有谢公子在，杭童生未必能赢。” 杭书珩对于旁人的议论，都没放在心上，只是淡淡地点头向众人打过招呼，便找个位置待着了。 很快，时辰一到，伙计便上台去宣布赛诗会的规则，以及主题。 那便是所有人均可参与，以“上元佳节”为主题，在限定的时间内自由发挥作诗，最终由众裁判评选出最优的前三名。 杭书珩了解了今日的彩头，头彩是某位知名大师的画作，二等奖是一本罕见的孤本，三等奖则是一套价值不菲笔墨纸砚。 看了一圈，发现并没有自己想要的，杭书珩便不打算参与这次的诗会，只不过他看刘夫子兴致不低，便留下作陪了。 刘夫子当下便兴致勃勃地做了一首诗出来，反复诵读着，让杭书珩给他品评品评。 杭书珩还真就针对刘夫子的诗句提出了不少宝贵的意见，刘夫子听完，似乎瞬间灵感爆发，对自己的诗句做了写修改，竟是成了第一位上台去写下诗句的人。 等刘夫子从台上下来时，杭书珩便打趣道：“这就提交上去了，会不会有点冲动，你就不再想想？” “嗨！不想了，你不是曾说过，有时候，第一感觉才是最好的，我今儿个就相信这第一感觉，反正想多了脑壳疼，就这么着吧！”自从到了上塘村，与杭书珩两口子接触多久以后，他的心态与一些思想观念，也发生了一些改变。 这若是放在过去，他要做一首诗，那必须得反复琢磨许久才能最终下定决心。 今日因为有杭书珩提出来的一些宝贵意见，刘夫子觉得受益匪浅。 听取杭书珩的意见把诗句修改过后，整首诗瞬间便得到了升华，不是他自夸，他真的认为就算称之为绝句也不为过。 杭书珩呵呵笑了两声，说道：“你开心就好。” 由于刘夫子作为头一位上去写下诗句的人，一时间，也是赚足了众人的眼神注视。 “那人是谁啊？怎么这么快就做好诗了。” “不清楚，我瞧着他是与杭书珩一起的。” 刘夫子曾在鸿远书院教书时，为人比较低调，也不常外出，外边的人不认识他也算正常。 今晚在场的瞧热闹的，自然也有鸿远书院的学子们，当他们看看昔日的夫子和杭书珩站在一起有说有笑时，还觉得讶异！ 心想着这俩人好似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这会儿看起来居然会如此热络，好似认识了许久的老友一般。 “诶，你们说，刘夫子离开书院以后去了哪里？他怎么会和杭兄在一起。” “谁知道呢！” 只是一个普通的夫子而已，他的去向，自然不会有什么人关注。 况且，这鸿远书院里的学子，认真求学的，早在之前曹千语的丑事传出来后，便有大半数都退学了。 如今仍留在鸿远书院里的，大多都是滥竽充数的，心思不在学习上的学子，又有几个是会真正与教书的夫子培养出感情来的。 有了刘夫子的开头，很快，便有人陆陆续续地上台去写下诗句了。 今晚最受关注的，便是杭书珩与谢玉溪这两人，眼看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很快限定的时间就要过了，都未曾见这两人上台。 杭书珩倒还好说，起码他人就在这大厅里，众人都能看得到他，那位谢公子就神了，从开始到现在，都还未现身呢！ 这两个都是今晚最有可能夺冠的人选，却都迟迟没有动静，让大厅里的看客都不免替他们焦急起来。 有人甚至大发好心，高声提醒道：“杭童生，时间就快结束了，你怎的还不上台去写下诗句。” 杭书珩朝出声那人拱手道谢，并解释道：“多谢这位兄台提醒，只不过，在下今晚并不打算参与。” “什么？杭童生竟然不参与？” 众人对这个结果，觉得有些惋惜，他们还想着或许有机会能看到杭童生作出一首绝句来呢！结果人家竟然直接不参与。 这为何呀？ 杭书珩解释完后，便笑而不语，他总不能直白地说他对那些彩头都没兴趣吧！这话若是说出来，又得拉仇恨了。 见他这边没有什么期待了，众人的关注点便全都转移到了仍未露面的谢玉溪公子那边。 就在众人以为或许这位谢公子也不会参与的时候，谢玉溪便在最后的关头出现了。 身长玉立，白衣胜雪，一出现便自动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今日有不少姑娘家打听到谢公子会出现在望江楼，都慕名而来，在看见他出现的那一刻，姑娘们便止不住地欢呼雀跃。 “招蜂引蝶。”杭书珩嘴里嘀嘀咕咕地说了一句，瞬间被淹没在现场躁动的欢呼声中。 他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是真的长得极好看，心里暗想，幸好宋甯没下来，否则一见到美男，她又该移不开眼了。 谢玉溪似乎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场面，脸上一如既往地挂着淡淡的笑意，不骄也不躁。 他几乎是踩着点，在最后关头，将自己的诗句写下后，伙计便敲锣宣布时间结束。 第448章 夫子好厉害 经过一阵漫长的等待，最终的评比结果出来了。 拔得头筹的，毫无悬念，是万众瞩目的谢玉溪。 当他拿到他一直想要的画作时，转头朝杭书珩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微微点头，算是感谢对方的成全了。 他知道，若是那个男人也参与进来的话，拔得头筹的人，未必是他。 想来，这些彩头里面，应是没有让对方感兴趣的物件，就比如他自己，若不是对这幅画作感兴趣，他也不会来参与这种无聊的事情。 杭书珩并不清楚对方心里的想法，出于礼貌，他还是点头做了回应。 另外值得高兴的，便是刘夫子的诗句，竟然被评出了第二名的好成绩。 当他拿到彩头，回到杭书珩跟前时，他整个人还是晕乎乎的，感觉像在做梦一样。 好半晌，他才举着那本孤本对杭书珩说道：“书珩，我、我我我居然赢得了二等奖，我不是在做梦吧？” 他还是不太敢相信这个结果，怎么就那么的不真实呢！ 为了印证自己不是在做梦，刘夫子在自己的胳膊上狠狠地掐了一把。 嘶——真他娘的疼。 杭书珩对此有些无语，摇头轻笑，“不是在做梦吧？” “呵呵！不是做梦。”刘夫子尬笑了两声，随后向他道谢：“书珩，谢谢你，要不是有你提出的宝贵意见，我最开始写的那诗句，根本就得不到这样高的名次。” “你过谦了，我虽然提了意见，但作诗的还是你自己。” 杭书珩没有揽下功劳，但刘夫子心里却认定了这个事实，想着日后他得多找杭书珩探讨探讨。 这时，有几名鸿远书院的学子朝他们走了过来。 “刘夫子，恭喜啊！” 这几人，便是之前常和梅耀笙混在一起的那几人，后来虽说少混在一起了，但到底之前的固有印象已经让人很深刻了。 杭书珩打量了一圈，这才发现梅耀笙竟不在其中，难怪今日没人跑到他跟前来找他不痛快，他都觉得世界安静了不少。 在与这几位昔日同窗的闲聊中，杭书珩这才知道，李成安如今也不在鸿远书院里求学了，暂时还没有听说他去了哪家书院。 另外，梅耀笙年前在戏园里与人发生争执，从楼上翻下来，撞到了头，虽说捡回了一条命，可脑子却是不清楚了。 这还真是个令人意外的消息啊！杭书珩很想幸灾乐祸地笑出来，但到底还是忍住了。 人家毕竟也挺惨的，他再笑出来，就太无礼了。 刘夫子作为他们几人曾经的夫子，习惯性地问起了几人的学业情况。 几人一个个面露尴尬，心虚地笑着打哈哈。 “刘夫子，您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哪是那块料，我们在书院里，也就是混混日子罢了。” “你们，唉……”刘夫子叹了口气，有些恨铁不成钢，“既然你们都无心读书，还不如早早把学退了，何必费那些个银子。” 县城里的书院，一年的束脩得要好几两银子，寻常人家想送孩子去书院，还未必拿的出这个钱，他们几个也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家中有点小钱，便可随意的糟蹋。 几人听着训，心虚得很，虽说刘夫子如今已经不再是他们的夫子了，但被他这样训话，他们还是会本能地觉得有些心里大毛。 胡乱掰扯了几句后，几人便匆匆离开了，一看那德性，便知是不愿留下继续听训。 “哼，真是一堆扶不上墙的烂泥。”刘夫子没好气地瞪着几人的背影骂了一句。 因为那几人的打岔，刘夫子之前晕乎乎的感觉已经不复存在，他作的诗句获得第二名的事实，也变得真实了起来。 第449章 真不愧是我儿 扬扬蒙蒙地哦了一声，也不知是听懂了还是没听懂。 杭书珩索性耐心地继续和他说话，“我们要做一件事情之前，在能选择做或者不做的情况下，就要先想一下做了这件事之后的结果是什么，而我们又能得到什么。” “如果做了这件事，得到的并不是我们所想要得到的东西，那我们还有必要去做这件事情吗？” 扬扬听着，眼神从一开始的茫然，渐渐有了聚焦，他重重地点了点头，“嗯！爹爹，我知道了。” 另外几个孩子也在一旁听着，三个小的似懂非懂，木墩与刘毅这两个大孩子，听完了便托腮深思了起来。 甭说是孩子们，就是刘夫子夫妇听了杭书珩教导孩子的这一席话，亦同样陷入深思。 转眸看向宋甯，见她对此似乎并没有什么反应，是听不懂？ 这想法一浮现，便被否定了，连孩子都能听懂的道理，她这样聪慧通透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听不懂。 “书珩，你果然很适合教导孩子们，你真的不考虑到小学堂当夫子？”刘夫子说道，他还是想劝劝杭书珩考虑一下到小学堂当夫子的事情。 “小学堂有你和阿甯就够了。”杭书珩摇摇头，笑道：“方才与他们说的，只是一些感悟罢了，日后他们长大了，行走于天地，面对这人世间的诸多事，同样也会有一番自己的感悟。” 刘夫子点头，郑重道：“听你一席话，受益匪浅。” “呵呵！过奖了。” 一行人在县城待到很晚才坐着马车往村里去。 中秋之时，他们夜里留宿在县城的宅子，才没有趁夜赶回村，而今，县城里的宅子暂借给了江老居住，他们这一大帮人这么晚过去打扰，实属不妥。 待年节后，作坊旁边的客院都收拾出来后，便可就近安排江老的住宿，到时候县城里的宅子铺子也得开始利用起来。 回到村子里，孩子们便嚷嚷着去河边放花灯，于是马车拐了个弯，便朝作坊的方向赶去。 他们到的时候，村里还有不少人聚在这里放河灯呢！ 几个孩子欢欢喜喜地从马车上下来，每人手里都提着不同款式的花灯，好看极了。 村里的孩子们看着他们从县城带回来的精美花灯，再看看自己手里粗制滥造的简易版的花灯，顿时觉得自己手里的不香了。 一群孩子一哄而上，围着扬扬他们几个，听着他们讲述县城里的热闹，好羡慕啊！ 就连扬扬他们要放灯的时候，村里的孩子们都跟着，趁机摸摸那漂亮的花灯，心里多少也能有点小满足。 放完花灯，孩子们在河边的空地去玩耍了一会，直到河面上的灯火都顺着水流流走了好远好远，大伙这才各回各家。 都到了村里了，刘夫子一家也不再和杭书珩他们一起挤马车，徒步走在这乡间小路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刘夫子到此刻，才有机会好好与儿子交谈，“毅儿，你杭叔叔对你们说的那番话，你听完有何感想？” 刘毅沉默半晌，才回道：“爹，我觉得杭叔叔说的话非常有道理。” “哦？你继续说。” “杭叔叔想教导我们的，应该是做人做事，很多时候要目标明确，在可选择的情况下，也要权衡利弊，选择一个对我们有利的。” “今晚杭叔叔说赛诗大会的彩头都没有他想要的，他便不参加，不是因为他没有信心赢，他只是不想在对自己无用的事物上去费心思。” 话落，父子二人皆沉默了下来，良久后，刘毅还是沉不住气，问道：“爹，我说的对吗？” 回答他的，是一阵爽朗的大笑声。 末了，刘夫子夸赞道：“说得好，你说的一点也没错，真不愧是我儿。” 刘嫂子听着夫子二人的对话，对儿子的这一番见解，也表示赞同，很是欣慰。 “毅儿，你觉得你杭叔叔他们一家怎么样？”她问。 刘毅想了一下，说道：“他们家的氛围很好，杭家婶婶对扬扬他们都很温柔，但杭家婶婶是个赏罚分明的人，谁做错了事情，她都不会包庇。” 还有最关键的一点他没有说，就是这位婶婶做的东西都很好吃，他喜欢这位婶婶。 “杭叔叔对扬扬他们，许多事情都会放手让他们自己去做，做了之后，杭叔叔才会跟他们讲道理，我很喜欢听杭叔叔在对他们讲道理的时候。” “没错，你杭叔叔是个有大智慧的人，你没事可多去杭叔叔家，多听听他是如何教导扬扬他们几个的，有什么不明白的，要不耻下问。” 刘夫子说着，心里也不禁暗戳戳的琢磨着，杭书珩既然不考虑进小学堂当夫子，那或许可以让自家儿子拜他为师。 一家人慢悠悠地走着，没多久便到家了，父子二人也结束了谈话，一家人收拾收拾，便各自回屋歇下。 元宵节一过，辛老头在杭家待了半个月，被宋甯投喂得肉眼可见地圆润了起来。 “老爷子，您没事也起来运动运动呀！您这睡醒了就吃，吃饱了就开始打盹，您瞧瞧您这身板，快要圆成球了。”宋甯对着用过午饭后又开始打盹的老头，没好气地数落道：“亏您还是医者，养生之道您是一点也没用在自己身上啊？” 她看了一眼老头那无所谓的态度，使出了杀手锏，“从今儿开始，您便开始吃素吧！酒也不许多喝了。” 原本还昏昏欲睡的老头，在听到她这一番话后，顿时便清醒了，从摇椅上跳了起来，“那怎么成？女娃娃，你不能这样狠心，老头我就这么点爱好，你怎么能轻易剥夺。” “不是不让您吃，可是您也得节制一点呀！总之，您要是再这般毫无节制下去，以后您的一日三餐，我就另外给您单独安排。” 第450章 春季招生 宋甯放下狠话，转身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老头哪能乖乖听话，追着宋甯便满院子的转，她走到哪，他便追到哪，“我说女娃娃，你不能这样对待一个老人，你这是虐待知不知道？” “我都这么一大把年纪的人了，不就喝了点酒吃了点肉吗？怎么了？你咋这么小气。” 宋甯没好气地反驳他，“您那是喝点酒吃点肉吗？你去问问酒坛子和肉，看看他们答不答应。” 这半个月里，之前王大娘送的那一大坛老酒，已经被他喝见底了，他管这叫喝了点酒。 还有那肉，她都不想说，每天换着花样做，都是一锅，家里一大家子人吃半锅，剩下的全进他肚子里去了，每天都是如此。 老头被说得也有些尴尬了，嘿嘿笑了两声，心虚道：“那我不是胃口大吗？我能怎么办？你不给我多吃点肉，我吃不饱啊！” 院子里，青霜看着这样的一幅画面，怎么看怎么觉得诡异。 世人一定不会知道，江湖中那神秘莫测，令人闻名色变的毒公，竟然会在这个小村庄里，为了口吃的追着一个后辈满院子地转。 在老头的死缠烂打之下，宋甯最终还是松了口，可以继续喝酒吃肉，只不过酒和肉的份量，得减半。 凡事得慢慢来，毕竟一下子禁了酒肉，似乎也不是很好。 对于这个结果，辛老头本还想讨价还价，但接触到宋甯那带着警告的眼神时，便悻悻地闭上了嘴。 减半就减半吧！总好过没有，老头自我安慰了一番，接受了这最终的结果。 然而，这安生的日子没过多少天，在元宵节过后的某日，老头便又玩起了留书出走的这一招。 对于这老头的不辞而别，宋甯已经见怪不怪了。 只不过，老头一离开，家里一下子又变得冷清了起来，即便每天孩子们的笑闹声不断，但就是没有老头在的时候那样热闹。 年一过，作坊与山上的庄园已经复工了，村里人都开始忙活了起来。 这一个年，村里几乎家家户户都过得有滋有味，大伙尝到了甜头，复工后，干得都更加有干劲了起来。 而村里的小学堂这边，也开始了第一次的春季招生。 为表示对村里小学堂的支持，杭家的几个娃是最先去报名的。紧接着便是里正家的二虎子，豆腐坊的大毛。 村里一些还在观望的人家，见有不少人去报了名，便也都开始踊跃地带着自家的娃去小学堂报名。 村里的孩子，大多数都是叫的小名，都没有取大名，有不少人报名的时候，都拜托刘夫子给自家的娃取个好听的名字。 刘夫子不厌其烦，应了所有要给孩子取名字的要求，给那些孩子们都取了让他们满意的名字。 而杭家的几个娃，也得有个正经的名字才行，扬扬的大名原本就有，叫杭正扬。 而木墩，从小都是这么叫的，杭书珩给他取名正越。 至于陈小宝，杭书珩征求过陈老二夫妇的意思，给那孩子取了个名字叫陈然。 三个伙伴都有了好名字，孙家的小石头自然是不甘落后，伙伴们都有名字，就他没有，回家后便闹着爹娘爷奶，要取名字。 最后还是孙喜来夫妇亲自带着娃来找杭书珩了，杭书珩念在这孩子从小被叫做小石头，干脆了多给了他两个石头，取单名一个磊字，孙磊。 第451章 开学了 转眼就到了小学堂开学这天，一大早，几个娃吃过早饭，每人背起一个小布包，便朝村尾的小学堂走了去。 宋甯身为小学堂的夫子之一，自然也是要到场的。 除了宋甯，杭书珩、里正、老族长，以及村里比较有话语权的一些长辈都到场了。 这毕竟是村里共同努力建设起来的学堂，很受这些长辈们的重视，当初学堂正在建设时，都没少操心，如今终于迎来正式开学的日子，大伙都想到场做个见证。 今儿是小学堂开学的第一天，应要求，每个孩子都要有一位家里的大人陪同过来报到，同时，学堂里的夫子也有些注意事项需要交代大人。 等所有的学生都到齐后，便按要求到学堂前院的空地上排队集合。 向来在村里野惯了的孩子们，一成群便闹哄哄的，毫无纪律，难以管教。 起初孩子们集中在一起，除了排在前排的扬扬几个人自己刘夫子家的两个娃，其余的孩子并不会自觉地好好排队，甚至还推推搡搡，你追我赶的。 里正连喊了许多声想让孩子们安静下来，却是毫无作用，孩子们依旧是你喊你的，我玩我的，仿佛互不影响似的。 刘夫子看着底下那闹哄哄的一群孩子，突然就觉得脑壳疼了，未来的教学之路，看来是充满着无限的挑战啊。 “安静，都安静地排好队。”里正喊得嗓子都快要冒烟了，仍是一点作用都没有。 杭书珩不知从哪来找来一个铜鼓，铛铛铛地敲了三下，方才还在闹哄哄的孩子们，一下子被这巨响吸引了注意力，顿时都安静了下来。 趁着孩子们暂时安静下来，杭书珩将一个简易版的扩音喇叭递给里正，“叔，人太多，声音太嘈杂，用这个，对着这个小口说话。” 里正有些疑惑地接过那玩意，拿在手中翻来覆去地看了一遍，也没看明白这玩意是干什么用的。 疑惑归疑惑，他还是照着杭书珩的话做了，将喇叭的小口对着嘴，朝下面那些又开始有些闹了的孩子们喊话。 “安静安静，都给我安静……”这一嗓子喊出来，别说里正自己，就是旁边的人也都吓了一跳，纷纷朝他看过来，仿佛在疑惑他嗓门怎么突然这么大了。 里正懵圈了片刻，回过神来见大伙都在看着他，他无辜地指着手里正拿着的那个喇叭，那意思便是表示，方才那么大声，都是这玩意弄出来的。 他不明白这玩意怎么对着一说话，就能放大声量，但不妨碍他好奇。 清了清嗓子，没用喇叭，正常地朝孩子们吼两声，那声音的确很轻易就被淹没掉。 随后，他又对着喇叭喊了两声，这回的声音，竟然比正常的声音要放大了许多，这玩意也太好玩了。 不过玩归玩，里正还是没有忘记正事，于是拿着喇叭对孩子们说道：“都给我安安静静地排好队站好，谁再敢吵吵，是要打屁股的，看见那悬在门上的戒尺没有？那就是专门用来惩戒不听话的学生的。” 他指着悬挂戒尺的地方示意孩子们看去，那么粗、那么长的一条戒尺，孩子们见了，不由觉得屁股上的皮肉紧了一紧。 为了护住自己的小屁股，孩子们还算配合，在木墩刘毅等人的带领下，慢慢地站好了队伍。 等孩子们都安静站好后，里正这才开始讲话，进行了一番开场白后，他指向一侧站在一起的三位夫子介绍了起来。 “这三位，便是咱们小学堂的夫子，刘夫子、宋夫子、柴夫子，以后小学堂里面的大小事务，都是这三位夫子说了算。” 里正讲完话，便示意三位夫子说几句，还很自觉地将手里的那只喇叭递了过去。 刘夫子脸色严肃地和孩子们打过招呼，简单地说了几句话后便将喇叭递给了一旁的宋甯。 宋甯面带笑容，举着喇叭对着孩子们说道：“孩子们，很高兴我能成为你们的夫子，今后我将负责教你们算术以及生活实践方面的课程，你们以后，可以叫我宋夫子。” 说完，她又补充道：“刘夫子会负责教你们读书认字写字方面的课程，而这位柴夫子，他将暂代咱们学堂的武夫子一职，负责教你们一些拳脚功夫的。” 谁负责教哪些方面的知识，这些宋甯和刘夫子之前就已经商量好了，做好了任务的划分。 “咱们小学堂的课程是，上午三堂课，每天下午两堂课，每堂课时长三刻钟，每堂课下课后有半刻钟的自由活动时间，以七天为一个周期，上五天课休沐两天……” 宋甯洋洋洒洒地说了一大堆，孩子们听不听得懂，暂时还不重要，她这些话主要说给陪同孩子们一块过来的大人们听的，为的让那些大人能够了解，孩子们每天在小学堂里，都在学些什么。 大人们其实也未必一下就能明白，但听她说这么多，便觉得应该很不错的样子，如此，他们把孩子送来，也能放心了。 将一些小学堂里的规矩一一罗列出来说给众人听完后，宋甯便开始下达逐客令了，“咱们小学堂赏罚分明的规矩大伙都已经知晓了，现在大伙都可以去忙自己的事情去了，孩子们也要开始上课了。” 那些大人其实还是不大想走的，自家的娃头一天进学堂读书，他们还真想留下来看看娃读书的样子。 但宋甯又说了，若所有人都挤在这里，吵吵嚷嚷的，除了会影响到孩子们学习的状态，其余的一点用处也没有。 因此，即便再舍不得，也都得走了。 待闲杂人等全都走了以后，宋甯和刘夫子领着孩子们进入课室，对着孩子们说道：“好了孩子们，现在咱们开始上课，咱们今天上的的第一堂课那就是，记住自己的名字。” 第452章 记住自己的名字 记住自己的名字？ 这算什么，谁还能不记得自己的名字吗？ 刘夫子似乎一时还没反应过来，蹙了蹙眉，侧首看了宋甯一眼，对方回以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下面坐着的孩子们听了，也都笑了，笑得肆无忌惮，这么简单的问题，还用学吗？ 宋甯手持戒尺，适时地敲了敲讲桌，下面孩子们的笑声，在看见她拿在手里晃的戒尺后，渐渐收声了。 “你们别笑的太早，待会儿你们可能就笑不出来了。” 记住自己的名字。 真不是她夸张了，而是这些孩子，从小都被人喊小名习惯了，而大名又都是最近才开始取的，能不能记住自己的名字，还真是个问题。 “好了，接下来，我点到谁的名字，谁就站起来说‘到’。”宋甯将花名册翻开，开始点名。 为了让孩子们有一个好的示范范本，她首先点了扬扬他们几个的名字。 “杭正扬。” 扬扬听到点到自己的名字，立马起身，很大声的回应了一声：“到。” 接下来。 “杭正越。” 木墩起身应声，“到。” “陈然。” 陈小宝：“到。” “孙磊。” “刘毅。” 一连点了好几个人的名字，都没有问题，其他孩子还在津津有味地看着，丝毫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直到…… “何金宝。” “……” 孩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人回应。 “何永成。” “……” 仍是无人回应。 直到全班点完了名字，有一半以上的名字是没人认领的。 此时，一直在旁听的刘夫子终于明白宋甯这一堂课的用意了，他无语扶额，脑壳又开始疼了。 这些糟心的娃啊！ 课堂继续，宋甯让那些记得自己名字的孩子们坐下，而那些没有“被点到名”的孩子，则通通被勒令站了起来。 孩子们都心虚极了，可他们真的不记得之前刘夫子给他们取的大名了。 “名字代表的是一个人的身份，无论如何，都不能忘记，今天就不罚你们了，我现在把你们每个人的名字都告诉你们，下次再忘了的话，那可就要受罚了哦！” 幸好当初记名册时，因为大多数孩子的大名都是新取的，因此每一个大名的旁边都有标着他们的小名。 宋甯一个一个地念完，总算将所有孩子们的名字都教给了他们，让他们今日内记牢了，明日来上学的时候，她还会再点名的，到时候若是谁再忘了自己的大名，那就得打手心了。 为了让孩子们更好地适应自己的大名，宋甯勒令所有人，在学堂里都得使用大名，不得再喊小名。 包括扬扬等人，宋甯也都统一地喊他们的大名。 第一堂课，便就这样，在宋甯的讲道理立规矩当中，结束了。 孩子们有半刻钟的自由活动时间，一宣布下课，便撒丫子地往外跑去，不抓紧时间去玩，待会又得上课了。 刘夫子旁听完一堂课，感触颇深，同时对宋甯深感佩服，朝她作揖道：“宋夫子，刘某受教了，你是怎么想到这一点的？” 关于孩子们能不能记住自己的大名这个问题，他还真就从未考虑过，若没有宋甯今日这一出，只怕他日后教书教到一半的时候，点名提问时，才会发现大多数孩子根本连自己叫什么都不知道。 “孩子们从小都是什么二狗啊，狗剩啊，大毛、二毛这样被人叫着，已经记忆深刻了，突然有了大名，不适应也是正常的。” 第453章 问题学生 就在小学堂里的孩子与夫子都慢慢地互相适应后，有个别孩子的问题也随之显现了出来。 比如何大柱家的大宝，如今他们自己给孩子取了个大名叫何金宝，这孩子在小学堂里，那就是妥妥的一个刺头，问题学生一个。 不服管教，在课堂上公然与夫子唱反调，别的孩子在认真听讲时，他甚至还故意捣乱影响旁人。 在多次警告无用后，刘夫子拿戒尺惩戒了他，这一来，人家家长不乐意了，第二天就领着孩子上门来找刘夫子要说法。 何大柱两口子如今都在山上的园林那边做事，家中便只剩下两个老的在看娃。 俩老人对孙子过于溺爱，此刻正带着他们的大孙子在学堂大门前闹腾，“我们可是交了银钱的，不白上你们的学堂，你们凭啥打我家的娃？凭啥呀？” 刘夫子针对这个孩子的诸多问题做了解释，试图与俩老人好好沟通，可人家俩老不乐意，偏就要不依不饶。 面对这样的场面，这样难缠不讲理的人，刘夫子还是不太擅长，最终还是得宋甯出面。 “你们花钱送孩子来学堂，是来学习知识的，而不是来当祖宗的，你们花钱来求学，我们夫子传授知识，谁也不欠谁。”宋甯一上来，可不惯着他们，板着脸说道：“孩子顽劣，不服管教，夫子适当地施于惩戒都是在所难免的，你们若是心疼孩子，便将他领回家去自个管教。” 俩老人面对宋甯，还是有些发怵的，嘴皮子动了动，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反驳，最后只能毫无气势地说道：“领、领回家就领回家，但你们得把我们的银钱退回来，别想昧黑心钱。” 刘夫子一听，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不得不站出来调和调和，“那个，大叔大婶，宋夫子，有话好好说，孩子读书认字是正事，怎能如此轻率做决定。” 可这时候，宋甯也来气了，转过头对刘夫子说道：“刘夫子，这事您别插手，我来解决。” 她说着，从自己的荷包里掏出一两银子丢给俩老人，“这是退给你们的束脩，你们把孩子领回去自己管教吧！” 俩老人本来也就是打算吓唬吓唬她，没想到她竟然真的当场掏银子，这下顿时下不来台了，但让他们拉下脸去对一个后辈服软，他们也是不愿的。 犹豫再三后，最终还是拿着银子，将大孙子给领回家去了。 直到他们走远后，刘夫子这才无奈地叹了口气，“宋夫子，你方才那样做，太冲动了。” 宋甯却不以为然地笑了笑，说道：“刘夫子，您不必在意，您刚来，对村里有些人家的情况还不太了解，这种人就不能惯着他们，一惯他们就想上天。”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没错，刘夫子也明白，也正是因为他是个外来人，到底是做不到像宋甯这样强势，一言不合就硬刚到底。 “您就等着看吧！这两个老的做不了主的，不出一日，他们还会把孩子送回来，虽然那个孩子我是真不想收。”她笃定地说完，刚打算转身回小学堂里，那边里正便听到消息匆匆赶过来了。 “刘夫子，宋夫子，我咋听人说大柱他爹娘来找你们闹腾了？” 宋甯无所谓地朝方才爷孙三人离开的方向扬了扬下巴，“是啊！刚把束脩给他们退了，孩子让他们领回家去了。” “什么？这到底是咋回事？”里正完全不清楚事情的缘由，刘夫子只好将事情原原本本地说给他听，听得他是一阵气恼，“哼！这两个老的真是越考越糊涂了。” 自从何李氏被送走后，何大柱身边有了个新媳妇，在那新媳妇的影响下，人也变得勤快了，每日在作坊过山上的园林里干活那叫一个起劲。 为此，里正是真的欣慰了不少，可他没想到的是，何大柱不作了，这两个老的却又开始作了，也不知是咋想的。 原本消停了这么久，他还以为他们都好了，如今看来，他还是太早下定论了，看来是从前受何李氏的影响太深了，短时间内改不过来啊！还是这么拎不清。 “这事我知晓了，你们忙吧！我去找他们说道说道。” 宋甯其实想劝里正不要插手此事的，但里正不等她说话，转身便匆匆走了。 她叹气，只能作罢。何大柱家那孩子，不止是顽皮而已，而是坏，仿佛天生就是个坏孩子，她是真巴不得他们别再把那孩子送回来了。 里正原本是打算直接上门去找何大柱家的两个老的说道说道，可快走到他家门口，又突然改变主意了，拐个弯上了山上，直接便找何大柱说了此事。 何大柱知道事情的经过后，亦是和里正一样气恼，家里这两个老的，目光问就这么短浅。 还说什么花了银钱去上学堂，夫子凭啥打孩子，自家的娃什么德性，自己心里就没点数吗？ 那孩子不听管教，夫子在手心上打了几个板子就打呗，能打坏还是咋的？ 越想越气，何大柱干脆找工头请了个假就下山回家去了。 回到家，头一件事就是抄起鞋底，逮着孩子先狠狠地收拾了一顿。 “我让你不学好，我让你不听管教……” 两个老的心疼大孙子，连忙上前制止，一人护着孩子，一人去抢鞋子。 “吃炮仗了你，一回来就打孩子，真是反了天了。” 何大柱在气头上，嗓门也不自觉大了起来，“爹，娘，我这是在管教孩子，都是你们这样不问对错地护着他，看把他惯成什么样子了？你们再这样护着他下去，这小子迟早得让你们给惯得无法无天的。” 第454章 春耕 隔天一早，何大柱两口子便亲自将孩子又给送到小学堂，并重新交了束脩。 同时，还卑微地赔着不是，“刘夫子，宋夫子，实在是对不住啊！这小子太顽劣，让你们受累了。” 刘夫子和宋甯对视了一眼，心底佩服，还真让她给说准了，这家人这么快就将孩子给送回来了。 “小孩子，顽皮一些也实属正常，之前犯了错，今后改过自新也就好了。” “是、是，刘夫子您说的是。” 宋甯见何大柱这副模样，觉得还挺稀奇的，在她的印象中，这个人可从来没这么通情达理过。 她转眸看向何大柱旁边的小荷，心想，或许是身边换了个明白的媳妇，人也跟着明白了起来。 果然还是俗话说的好啊！娶妻娶贤，妻贤夫祸少。 从前何李氏还在时，何大柱不是三天两头被教唆着干些偷鸡摸狗的事，就是在偷鸡摸狗的路上。 如今好了，已经很久没有看见他作妖了。 在宋甯心思流转之际，刘夫子已经和他们两口子说了好一会儿的话了。 只不过，刘夫子话说得很委婉，仿佛是生怕伤了大家的和气一般。 到了宋甯这里，她可就一点面子也不给了，“你们自己的娃是什么德性你们自己清楚，我们丑话得说在前头，在学堂里，孩子不听管教，我们还是会惩戒的。” “我们知道，我们知道，这孩子全都是让他爷奶给惯坏了，他在学堂里要是敢不听话，刘夫子，宋夫子，你们尽管管教便是。” 看他们说话态度很是诚恳，宋甯点了点头，“既然如此，昨天那样的事情，我不希望再有下一次。”她指的是他们家两个老的来学堂门口闹腾的事，“再有下次，你们家的孩子，小学堂将终身不接收。” “是是是，您放心，绝对不会再有下次，要是再有下次。” “你们知道就好。”宋甯看了一眼耷拉着小脸的何金宝，很显然，是在家里被收拾过了，“何金宝，进去吧！” 何金宝抬头，在自己爹看不到的角度下，狠狠地瞪了宋甯一眼，才撒腿往课室里跑去。 宋甯简直气笑了，小样，他还不服气是怎的？ 刘夫子闲话几句后，也转身跟着进了课室，这一堂是他的课。 孩子的事情已解决，何大柱两口子便也要告辞离开了，在他们转身要走的时候，宋甯叫住了小荷。 “小荷，你等一下，我有些事情想和你谈谈。” 方才处理何金宝的事情，从头到尾，小荷基本上没插什么话。 不过宋甯听说了，最开始，何大柱家的两老是不舍得花银子送孩子来学堂的，是小荷坚持，说服了何大柱，最后才觉得将孩子给送来了。 听宋甯说有事要与小荷谈，何大柱便先走了，剩小荷一人。 “宋夫子，你要和我谈什么事？” “我听说是你坚持要送那孩子来学堂求学的？” “怎么了？不、不可以吗？”小荷没想到她要和她谈的是关于何金宝那孩子的事情，有点拿不准宋甯对此事的态度。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你在这件事情上，挺大度的。”她对她有些刮目相看。 小荷闻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也、也没有，我只是不懂怎么管教，毕竟不是我生的，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一个不好，还得落得个恶毒后娘的骂名。” 这思想，这觉悟，连宋甯都有点佩服了。 “还真是后娘难为啊！”宋甯调侃了一句，话锋一转，“我想和你谈的事情，是有关于女红针线活这方面的事情，我知道你的绣活做得很好，咱们小学堂有可能要开设女红手艺这方面课程，我有意请你来当夫子，教村里的小姑娘们一些手艺，你有没有兴趣？” “你说真的？我愿意的。”小荷没想到，这样的好事，会露到自己的头上，连忙点头答应。 从小学堂离开的是，她心里还在想着这事，时不时地傻笑一下，又生怕被人看到，连忙捂住了嘴。 小学堂逐渐步入正轨，作坊那边也开始正式运作了起来。 由江老带领着水生等人，将原本的小作坊正式入驻到大作坊里。 第455章 新夫子 春耕农忙之际，宋甯也带领着小学堂的孩子们，开展了第一次户外课程。 刘夫子对于宋甯的教学方式一直特别感兴趣，从开学至今，每一堂课他都会去旁听，每听完一堂课，他都能从中发现自己的不足之处，进而反思、改进。 不得不说，这刘夫子，也是一位乐于学习的好夫子啊！ 这会儿，宋甯正带着孩子们到田间地头上，去观看村里人在田间干活，给孩子们讲农民种植粮食的不易。 刘夫子自然也是屁颠屁颠地跟在后头，随身携带着笔墨和手札，方便随时记录一些新的认知和见解。 很快，他开始为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知道带了笔墨和手札出来，否则他怎么可能第一时间便能记下一首好诗。 “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 “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 “大家知道这首诗讲的是什么意思吗？” 诗句虽然听起来并不深奥，但对于一些比较小的孩子，还是听不太懂的，倒是一些大一点的孩子，沉思了半晌，便有人争相回答。 “夫子，我知道。” “好，你来说说。” “是说春天种下一粒种子，等到秋天的时候，就可以收获一万粒粮食了，对吗夫子？”那孩子说完，挠了挠头，有些疑惑道：“那个，夫子，一万是多少啊？” “嗯，不错，字面上这样理解，没有问题。”宋甯微微一笑，用比较通俗易懂的说法给孩子们解释了这前两句的意思，然后说道：“当你不理解‘万’的具体是多少的时候，你可以用‘很多’来代替。” 说着，她又问向其他孩子，“还有谁需要补充的吗？” 这一轮，刘毅赶紧站出来抢答，“夫子，‘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是指，如果天下没有了田地可耕种，那么靠着种田而生的农民就会饿死，是这样吗？” 刘毅的理解，有些许出入。 宋甯指出来，并耐心地解释道：“天下之大，没有不能耕种的田地，可即便如此，仍是会有饿死的农民。” 刘毅听完，点头记下，一副虚心受教的好学生形象。 这时，有人好奇了，“可是，农民为什么会饿死啊？难道是因为他们太懒了，不去种田？” 宋甯一噎，眼神闪了闪，一本正经地胡扯道，“这也是一种可能，所以说，大家将来都要做一个勤劳的人，可不要因为懒，有田不种，把自己给饿死了。” 一直不服管教的何金宝这时候来了一句，“切，我才不会饿死，我爷奶，我爹，他们都会种田，我不种田也不会饿死。” 其他懵懵懂懂的孩子，被他这么一引导，纷纷点头，似乎都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 宋甯抬手捏了捏眉心，脑壳疼，她手有点痒，想打人。 但实际上，她还是得耐心地、详细地，给孩子们讲了今后有可能会遇到的各种情况，到了那个时候，又该要如何应对等等。 总之，今日这一堂课户外探究课程，在还算愉快的氛围中结束了。 下一堂课是体能课，当孩子们回到小学堂时，发现夫子换人了。 “咦，那个人是谁啊？” 一群孩子看着前院的空地上站着一个人，从他们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那人的侧面。 孙磊，也就是孙家的小石头，他一眼看去，便认出来了，“那个人是我小姑父，好耶！我小姑父是我们的武夫子了。” 知道自己的小姑父也是小学堂的夫子后，这小子便开始四处显摆、得瑟，一直在和别人强调那是他的小姑父。 “那是我小姑父哦！我小姑父以前是当捕快的，他有一把那么长的刀专门抓坏人的，可厉害了。” 听着他绘声绘色地吹着牛皮，一些有英雄情怀的孩子，不由得都心生敬慕之情。 这个新夫子，好厉害…… 上课了，孩子们都自觉地排好队，孙磊小朋友的激动之情仍然没有平复下来，即便在排队，小嘴仍在叭叭地和身边的人说着话。 “孙磊，上课期间，不许私下讲话。”王进看着那还在说个不停的小子，似笑非笑地警告一句。 孙磊被点到名，连忙闭嘴，用手指在自己的嘴上打了个叉，意思是嘴被缝上了。 等孩子们都安静了下来，王进才开始自我介绍，“我是你们的武夫子，之前因为有些事情来不了，所以让柴夫子代替了一段时间，以后，我就是你们正式的夫子了，大家可以叫我王夫子。” 因为是第一天上任，和孩子们都还不熟，今日这一堂课，便只能先互相适应适应，让大家都快速地熟悉起来。 没有跑操，只是让孩子们练站姿，而王进则在跟孩子们讲一些理论知识。 “不要以为光站着很简单，谁都能做到，可站着不摇、不晃、不动，那才算合格。” “如果连站都站不稳，等将来你们遇到坏人的时候，人一推你们就倒了，那还怎么打败坏人？” 说话间，他还会时不时地提问，孩子们倒是都挺活跃地回答问题，这样的互动，让坐在屋檐下观看的刘夫子有些羡慕。 轮番他的课堂的时候，为啥孩子们就不能和他很好的互动呢？反观宋甯的课堂时，孩子们都非常踊跃地发表意见。 他也曾私下问过儿子这方面的问题，刘毅的说法是：宋夫子上课很有趣，她会举特别多的例子来印证一个事实，同时也会让他们大胆地去探究与发现一些新鲜的事物。 刘夫子也发现，每当他与儿子讨论起宋夫子的课堂时，儿子的眼中总是熠熠生辉的光芒。 当他一脸期待地问儿子对于自己的课堂有什么想说的时，结果却是被嫌弃了。 严肃、沉闷、无趣。 简短的比喻，却是无比的扎心。 第456章 周茹回来了 这天上午放学后，王进与宋甯以及几个孩子一同回了杭家。 他这也算是休丧假归来，之前他的工作一直都是由柴五叔暂代，如今他来了，有些问题，还是得与柴五叔好好交接一下，也顺便了解一下孩子们各自的情况。 孙磊也屁颠屁颠地跟着过来了，这都放学了，他还没从自己的小姑父是夫子的激动中平复下来。 晌午饭，两人都是在杭家这边吃的，饭后才一前一后地离开往自己家去。 回到家，孙磊又开始跟家里人显摆起来了，“爷，奶，爹爹娘亲，你们知不知道，小姑父现在也是我们学堂的夫子呢！他今天去学堂给我们上课了。” “是，我们知道了。” 三月，草长莺飞的时节，周茹终于从京城回到县城了。 一进城，主仆俩便掀开帘子看着外头的街景，周茹感叹一句，“哈！终于到家了，连空气都是新鲜的。” 香环闻言，噗呲一声笑了起来，她家小姐，是有多不喜欢京城啊！ 想想也是，在京城里，时常要面对一些不喜欢的人，小姐肯定挺憋闷的。 这下好了，终于回到熟悉的环境，这里没有那么多讨厌的人在小姐面前指手画脚，也没有什么老太太给小姐立规矩，小姐终于又可以自由自在的，想跑就跑想跳就跳了。 主仆俩从进城便一直挑着帘子看外头，还是熟悉的街道，熟悉的环境啊，就是时不时看见一些她们没见过的东西。 譬如，刚刚从她们的马车旁边经过的一个妇人，正用一个木头做的一种底下带小轱辘的椅子，推着一个小娃娃，那小娃娃可惬意了，坐在那椅子上，小脚丫子晃呀晃的，好不开心。 “香环你看，那是什么呀？我怎么从没见过，有这个东西推着小娃娃，可比抱在怀里轻松多了吧！” “小姐，我也没见过。”香环摇了摇头，她天天和小姐在一起，连小姐都没见过的东西，她又怎么可能见过。 很快，周茹又在街上发现了另一个新奇的东西，“香环香环，你快看那边，那个小孩，他骑的是什么呀？” 香环顺着她的指引看过去，只见街边上，一个四五岁左右的孩子，骑着一个什么东西。 同样是木制的，前面有个大轱辘，后面有两个小轱辘，前轱辘上的两侧都有个脚踏，那小孩似乎是在用双脚控制着脚踏，使那个东西走了起来。 “小姐，那是什么呀？好有趣呀！” 真是神奇，看起来好好玩的样子。 周茹想着，若是自己也上去踩两脚的话，是不是特别有趣。 可是，那玩意那么小，估计她也坐不上去吧！想到这点，她不禁觉得有些失望，要是有大一号的就好了。 这些有趣的玩意，坐在前一辆马车上的周桓也看见了，不用猜，他都能知道是上塘村作坊里做出来的东西了。 这几个月，他虽人在京城，但屏阳县这边的事情，他依然了如指掌。 作坊里做出了什么新鲜的玩意，他都知道，可如今真实地看见实物后，还是比在信纸上看到的消息来得更直观，更震撼。 第457章 果真是个呆子 第二天，周桓前往上塘村的时候，马车上多了个跟屁虫。 车厢里，周茹正冲着自己老爹笑眯了眼，其实就算她爹今日不去上塘村，她也是要去的。 赶巧了不是，既然她爹也要去，她干脆就蹭马车，也免得赶那么多的马车到杭家，碍路。 兴高采烈地到了上塘村，远远的望去，上塘村似乎完全变了个样，与他们头一次来这里时，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远处的半山腰上，隐隐约约能看见人影在忙活，山上也建起了不少的房屋、亭子和栈道，不知情的，还以为是哪位达官贵人在此修建避暑山庄呢！ 山脚下，是一大片崭新的房屋，那里就是作坊了，从村口望去，还能看见作坊里面自己栽种下了不少树木，以及花草。 才到杭家，家里的两位主子居然都不在，院子里，只有青霜一人，言简意赅地告知他们主子们的去向。 杭书珩去了山上园林，而宋甯则是在小学堂里教书。 至此，周茹才知道，她的宋姐姐，如今居然成为一位夫子了，实在是佩服至极。 宋甯在小学堂，她自然是不好去打扰的，青霜便建议她可以去山上看看，那边有许多建筑都已经建好了，倒是可以去参观参观，只要别往人家干活的地方去凑就好。 周茹正有此意，反正留在杭家院子里也是干坐着，而她又是个坐不住的人。 于是，青霜一提议，她便带着香环和周铜就先走了，走的时候还留下一句话，“爹，我们先走了，要是碰见姐夫的话我会告诉他你在等他的。” 周桓本想说不用，怎奈他们走得急，都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他留在杭家喝了几口茶水，与青霜闲聊了几句，才起身出门，朝作坊的方向走去。 另一边，周茹主仆三人已经到了山脚下，沿着山坡上修炼好的青石板小道往山上走去，在半道上，竟遇见了水生。 只见他坐在亭子里，手上拿着刻刀，在一块木头上雕刻着什么东西，全神贯注，丝毫没有注意到他们。 周茹干干地咳了两声，这才引起了对方的注意。 水生听到声音转头看去，看到他们，还惊讶了一瞬，然后起身问候，“周小姐，你们不是去京城了吗？” “怎么，我们去京城难道就不能回来了吗？” “呃，不、不是。”水生一噎，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 瞧他问的什么蠢问题，周小姐能出现在这里，那就证明他们已经从京城回来了啊！ 周茹撇了撇嘴角，嘟囔了一句，“果真是个呆子。”声音不大不小，正好在场的几人都能听到。 她说完，还用手肘轻轻捅了一下香环，朝她投去一个暧昧的眼神。 香环一见自家小姐这个模样，顿时想起上次小姐乱点鸳鸯谱的事情，一时又羞又恼，小小声地抗议抱怨着，“小姐，您怎么又来了。” 对面的水生，似乎也反应过来，有些不好意思地偷瞄了香环一眼，耳根都有些红了。 “行了，不逗你们了。”周茹暂时放过他们，她问水生，“你不在作坊忙活，跑这来做什么？” 她是知道的，这个水生可是作坊里的大师傅来的，他这个大师傅不在作坊里忙活，居然有闲情逸致在这雕刻木头。 水生解释道：“作坊有轮休的，今天轮到我了。” 按他的想法，其实休不休都无所谓的，反正他天天都闲不住，每次轮休都觉得闲得发慌。 “你们还有轮休？很苦很累是吧？” “那倒不至于，这都是婶子要求的，她说人不能天天连轴转，要劳逸结合。” 周茹没听过这样的说法，但是听起来就特别有道理。 “既然如此，不如你带我们在这附近转转看看吧！哪些地方能去，哪些地方不能去，我们也不了解。” “好嘞！” 就这样，水生摇身一变，就成了他们的临时向导，带着他们在半山腰上能去的地方转了一圈。 小学堂放学后，宋甯和孩子们回到家里，才知道周茹回来了的消息。 正高兴着呢！忽然便听见水生的喊声从外头传来，“青霜姑娘，青霜姑娘……” 话音刚落，人也如一阵风似的闯进院子里来，宋甯等人定睛一看，可不止他自己一人，他背上还背着一个人呢！是香环。 宋甯一看她小脸发白，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也拿不准是个什么情况，“怎么了这是？火急火燎的，出什么事了？” “婶子。”水生只来得及和宋甯打声招呼，便急匆匆地去到青霜的跟前，将香环放下后，焦急地说道：“青霜姑娘，你快帮香环姑娘看看，她刚才踩到了一条蛇，被咬了。” 一听说被蛇给咬了，宋甯都不由得紧张了起来，万一是毒蛇可就不好了。 香环白着一张小脸，一脸虚弱地问道：“我不会要死了吧？我感觉浑身发软，提不起力气了，呜呜呜……” 说到最后，自己吓自己，竟然吧嗒吧嗒地掉起了眼泪来。 “别瞎想，先让青霜给你看看再说。”宋甯安抚了一句，让青霜赶紧给她看看。 这时候，也不在乎什么男女大防了，青霜问清楚位置，直接撩起香环的裤腿，褪下白袜查看伤处。 等看清了伤口的形状后，青霜才松了口气，看着还在以为自己被毒蛇咬了命不久矣的小姑娘，嘴角微微上扬些许。 “别哭了，没毒，死不了。” 此话一出，宋甯和水生都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还好，还好。 “呜呜呜……哈？” 原本还在抽抽嗒嗒的人，忽然戛然而止，红着眼眶再次确认道：“真、真的？我真的不会死了吗？” “真的，那蛇没毒，估计就是水蛇之类的，咬一口死不了人。” “可是，可是，我为什么一点力气也没有啊？” 宋甯莞尔一笑，“吓到的吧！” 本以为解除了生命危险后，她会喜极而泣，谁知却恰恰相反，哇地一下就大哭了起来，弄得在场的人都蒙了。 第458章 真是丢死人了 “怎么样了？香环、没事吧？” 此时，周茹和周铜才气喘吁吁地赶了回来。 她是紧赶慢赶，也赶不上水生的速度，他还背着个人呢，还能跑得那样飞快，她真想朝他竖起大拇指。 一进院子，还顾不上把气喘匀了，就听到香环哭得稀里哗啦的，她顿时也慌了，差点就也要跟着哭了起来。 好在宋甯及时地向她解释道：“放心吧！没事，那蛇无毒。” “那、那她还哭啥呀？”周茹看着仍在哭个不停的香环，一头雾水。 “估计是吓着了吧！”宋甯说着，嘴角有些压不住。 水生仍蹲在香环身旁，见她哭得伤心，便安慰道：“香环姑娘，没事了，无毒的蛇咬人不会死的。” 他不说话还好，他这一说话，顿时便成了出气筒。 “无毒的蛇也很吓人啊！”香环带着哭腔朝他吼了一句，随即小拳头一下又一下地落下来，朝他身上捶去，“还不是都怪你，都怪你都怪你都怪你，要不是你带我们往河边走，怎么会遇到水蛇，我又怎么会被咬，我最怕蛇了，呜呜呜……” “是是是，都怪我，都是我的错。”水生连连认错，任由她捶打着自己，不敢有任何动作。 若是打他一顿能让她好受些，那便让她打吧！反正她那点力道捶下来，对他来说，根本就是不痛不痒。 只是这一幕，惊呆了围观的人。 周茹捂着嘴，生怕自己发出任何声音打扰了他们。 这算什么？打情骂俏？ 女的无理取闹，男的无度纵容。 任他们怎么看，也觉得这个解释最为合适。 半晌后，周茹凑近宋甯，小声地说道：“宋姐姐，我们家香环从小都是个乖孩子，这样泼辣的模样我还是头一次见。” 宋甯回头与她对视一眼，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这时，杭书珩与周桓等人也从外头回来了，见到院子里的情景，也是一头雾水。 “怎么了这是？” 听到周桓的声音，香环这才如梦初醒，顿时窘迫得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她这都干了什么呀？居然在那么多人面前耍小性子，真是丢死人了。 周茹见自己老爹问起，便将他们从河边经过，香环不小心踩到了一条蛇，然后被咬了一口的事情，讲述了一遍。 说到这里，她不禁又想朝水生竖大拇指了。 方才她从河边跑回来，跑了一路，歇了好几下，才回到这里，到现在，她仍觉得气还没喘匀呢！ 可那小子居然背起人就跑，一口气就跑了回来，现在再看他，哪里像背了人还跑了那么远的路的样子，一点都不带喘的。 周桓皱眉问道：“没什么事吧？” “没事没事。”周茹摆了摆手，“青霜给查看过伤口了，那蛇无毒，她就是吓到了。” 周桓放心地点了点头，没事就好。香环那孩子，虽说只是个丫鬟，却也是在他眼皮子底下长大的孩子，他还是比较在意的。 “虽然没有毒，但被蛇咬了，还是得处理一下伤口的，香环姑娘，你随我来吧！”青霜说着，便带着香环去了小药房里。 这小药房，是青霜来了以后，从杂物间里开辟出来的一小片空间，用于存放一些常用的药物，以及她偶尔带着孩子们上山去采回来的药材。 第459章 皇帝不急太监急 三月中旬，是朝廷科举院试的时间，一进入三月，杭家的门槛日日被人踏破。 东离国的科举制度，院试为两年一试，秋闱和春闱则三年一试。 今年正好到了两年一试的院试，万千学子都卯足了劲在为这次院试做准备。 而杭书珩却仿佛事不关己一般，三天两头不是往作坊里钻，就是往半山腰上跑，反正就是没有好好的待在家里温习功课，瞧得人好生焦急。 老族长和里正是愁得天天往杭家跑，没几次是能逮着人的，后来，两人就干脆到傍晚饭点的时候来，可算是将杭书珩给堵在家里了。 老族长苦口婆心地劝说道：“书珩啊！眼看没多少时日就要院试了，你不能成天往作坊里钻啊！作坊的事，就交给管事的操心就是了，你现在当务之急，是要好好的温习功课，莫要被别的事情分了心。” 如今老杭家，甚至是整个上塘村，都将全部的希望寄托在了杭书珩一人的身上，可谓是寄予厚望啊！ 周边的各个村落，表面上都比较和平共处，实际上都有在暗暗地较劲。 若是杭书珩能够在此次院试中中了秀才，那上塘村的地位在周边的各个村落中将成为高不可攀的存在，光是想象，里正都觉得扬眉吐气。 毕竟，周边各个村落中，目前暂时还没有年轻的读书人中秀才的，就是童生，那也极少。 “书珩啊！你叔公说的没错，科举之事尤为重要，你得上心啊！” 杭书珩有些无奈，也有些哭笑不得，“叔公，里正叔，你们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心里有数，你还成天的往作坊里钻？怎么的，作坊离了你还不转了不成？”老族长没好气地反驳他，只差没吹胡子瞪眼了。 真是急死人了，不知道有多少人在为了他即将参加院试的事情而着急上火，就只有他这个当事人不知道急，还成天的往外跑。 宋甯在一旁看着，有些好笑，这就叫皇上不急太监急吧！ 也是杭书珩表现得太过自在了，看把这两位长辈给急的，天天跑来堵人。 经过这两位长辈上门严厉地批评过后，杭书珩为了让两位长辈安心，也消停了，隔天开始便不再往外跑。 除了老族长和里正以及村里人，也有不少人在为杭书珩院试之事上心。 刘夫子最近也是杭家的常客，常常在小学堂放学以后，就往杭家走一趟，与杭书珩交流探讨，同时也给他传授一些经验之道。 学识上，他或许教不了杭书珩什么了，因为他觉得，他能教的有限，而他能从杭书珩身上学到的东西，却是不少。 但有一点，他肯定是比杭书珩强的，那就是他参加过院试，并且考中了秀才，在这方面的一些临场发挥的经验，他多多少少能总结出来一些传授给对方。 虽然这些对于杭书珩来说，都不是什么问题，但刘夫子的用心让他很感动，他虚心受教。 除了村里，县城里也同样有人惦记着杭书珩，这不，周、陆、柳三位大掌柜像约好似的，都在同一天来了上塘村。 但这三位都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自然不会像村里人这般着急上火，知道杭书珩胸有成竹后，他们也就不多说什么了。 各自都将自己的一些经验分享给杭书珩，同时也提出这些建议，让他得空时好好总结总结，兴许到时候能用得着。 杭书珩不骄不躁，拿了纸笔出来，一一将这样宝贵的建议记下来。 送走这三位爷后，王进来了。 今儿是小学堂休沐的日子，不用上课，他本可以在家歇着，不用到上塘村来的。 但昨儿个，他媳妇在娘家住了一晚，他今日过来，是来接人回家的。 杭书珩考虑到他每天这样县城和村里来回跑，还带着个有身孕的媳妇，便劝道：“学堂里面有供夫子居住小院，你不如住在学堂里面，也省得你天天带着媳妇两头跑。” “又或者，你在村里买块地盖个小院，在村里安家落户得了，若是缺银子的话，我可以借给你。” 王进闻言笑了笑，其实他还真有这个想法，在村里买地盖房，他媳妇住在村里，和娘家离得近，这样日后若是他有什么事情外出时，也能放心。 只不过，那些都是以后的打算，目前他还在孝期，暂时还是不合适的，再怎么着，也得等一年孝期过后，再做打算。 “银子之事，我就先谢过了，届时若是手头真的紧，我自是不会客气的。”说着他仿佛想到了什么，又笑了，“再说了，等你院试过后，我还就未必缺银子了。” “什么意思？”杭书珩听得一头雾水。 王进便笑着向他解释，“你还不知道吧？县城里的赌坊，都拿这次院试的名次开赌盘了，你也在列。” “哦？是吗？”这点，杭书珩倒是没有听说过，“那么关于我的赌盘，都赌的啥？” “如今赌坊里最具热度的两位可能考中榜首的人物，你是其一，另一名则是张氏木材铺的少东家，大家都在赌你们两位，哪位能中榜首。” “你买了谁？”杭书珩似笑非笑地问。 王进给了他一个白眼，他这问的不是废话吗，“我自然是信得过杭兄的，我买了你中榜首，倍数是五倍。” 杭书珩有些嫌弃地道：“才五倍？未免有点低，这么说，县城里还是有不少人看好我的啊！” “是啊！但张少东家的呼声比你要高出不少，即便投他中榜首的倍数只有三倍，仍是许多人都投了他，而他也是今年新中的童生榜首，不少人都对他寄予厚望。” 安城里的想法，就是觉得杭书珩再怎样，也只是个乡下的寒门学子，就算文采不错，但眼界和见识未必就比得过城里的张少东家。 届时进了考院，在里头要连续待上三日，会发生什么变故，是谁也说不准的。 没准心理素质低，扛不住压力，中途倒下了，也说不定。 第460章 前往考院 设想到这种突发情况，大多数人还是选择偏向了作为寒门学子的杭书珩，认为两者之间，若真的有人会出现以上假设的情况，杭书珩的可能性会比较大。 对于旁人怎么想的，杭书珩倒是无所谓，他比较关心的是王进买了多少。 “二十两。” “才二十两？买这么少？” 王进沉默半晌不语，他不想说话了，太扎心了，他并不是那么富有的好吗？ 买二十两已经是差不多要押上他们家全部家当的了。 况且，二十两买中了的话，他就能赢回来一百两，不少了，在村里买地盖房，也能盖个像样的院子，还有些余钱在手，足够衣食无忧多年了。 杭书珩很快就反应过来了，问道：“是不是手头不宽裕？” 说完，他直接将一张百两银票拍到王进的面前，慷慨道：“二十两，瞧不起谁呢？这一百两，就当是我借给你的本钱，你去全押了。” 王进看着自己面前的一百两银票，嘴角不住的抽搐，有些犹豫，这一百两，他若是拿走了，压力可就大了。 杭书珩故意激他，“怎么？不敢？还是信不过我？怕输了还不起？” 王进被他拿话一激，顿时也来了气性，手掌重重地拍在那张银票上面，“有何不敢的，劳烦借一下纸笔，我写张借条。” 写好借条后，王进的心情有些复杂，他生平只写过两次借条，债主竟都是同一个人。 遥想当初，他们也算是因为一张借条，才会有后面更多的交集，成就了如今这样还算是朋友的情谊。 否则，一个捕快，和一个被抓入狱的犯人，能有什么交集。 王进当日回到县城后，便拿着那一百两银票直接去了赌坊，毫不犹豫地押好了注便离开了。 而杭书珩在王进离开后，便独自托腮深思了许久，他在想，要不要也去押几把玩玩？ 一转眸，目光锁定在宋甯身上。 另一边坐着摇椅看书的宋甯似有感应一般，转过头来看他，“怎么了？” 他咧嘴一笑，耸耸肩，“没什么。” 她肯定是不喜欢他去赌场那种地方的，既如此，那便算了吧！ 反正家里也不缺钱，就不去贪那些个蝇头小利了，为了那点银子，惹媳妇不高兴也不值当。 宋甯疑惑地看了他半晌，见他仿佛真的没什么事，这才将视线再次转回到书本上。 很快便到了入考院的日子，众学子都要提前一日进入考院的。 出发的前一天，宋甯便将杭书珩要带进考院的东西收拾妥当了。 如今开春了，天气虽然暖和了，但早晚的温差还是很大的，御寒的物品得备好。 听说入考院时，为防止有人作弊，会对所有学子带进考院的东西里里外外，仔仔细细的检查。 据说从前有人在棉衣里夹藏过纸条，被查出来后直接赶出了考院，在那之后，官府对学子们身上穿的棉衣检查得尤为仔细。 有时甚至还将棉衣挑开开检查，那样一来，好好的一件棉衣，也就毁了。 于是，她给他准备了一件皮毛大氅，这种没有夹层，也就能避免被挑开来检查了。 再者，皮毛大氅也比棉衣要暖和许多，这样他在里面几天，也就不用担心会不会受寒了。 吃食方面，她以方便为主，给他准备了一些干面条、肉干和些许大米、一坛鱼干罐头、一坛肉罐头、一坛炸酱。 除此之外，还有一套小炉子和一口迷你版的深口小锅，可煮汤面亦可煮米饭，有了这些，他在里面也能吃上一口热腾的饭。 所幸这些东西占的空间并不是很大，一股脑装进一个背篓里，刚好。 出发的这天，一大清早，上塘村的村民几乎都出动了，全都暂时放下手里头的活，前来相送杭书珩。 老族长和里正更是一同上了马车，直接将杭书珩送到了县城考院外。 考院外，熙熙攘攘，人满为患，已经有不少人挤在入口处等着接受检查进入考院。 杭书珩扶额，他就说了不能来太早，来早了也进不去，还不是得等。 可这两位偏就火急火燎地催着他出门，生怕他耽误一时半刻，哪怕到了这里，两位长辈也催着他赶紧下马车，到前面去排队。 “叔公，里正叔，咱先别着急好吗？你们看看，这么多人，我这会儿就是想往里挤也挤不进去，要不然咱们想到地方喝口茶，等人少了些再过去？兴许待会儿还能先吃个晌午饭再进去。”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吃喝。”老族长老眼一瞪，这年轻人，怎么越看越不靠谱，“咱就在这等着。” 杭书珩拗不过，只能妥协，只是就这么在马车上干坐着，实属有些无聊。 就在这时，马车外传来了周银的声音，“杭童生。” 杭书珩索性将车帘子挂了起来与外面的人说话，“周银兄弟，你怎么会在这？” 周银拱手道：“掌柜的在对面茶楼订了座，让我过来请诸位前去小坐歇息。” 杭书珩闻言一顿，目光往旁瞟了瞟，他倒是想啊，但被这两位给严加看管着呢！ 周银瞧见他那小眼神，立即心领神会，转而对老族长与里正两人说道：“两位尽管放心便是，时辰还早着呢！这么些人，少说还得几个时辰，在对面茶楼，可以看到考院的情况，等人稀疏了，随时可以过来。” 杭书珩两手一摊，“我就说吧！咱们来得太早，在这里干等着没用，既然周掌柜的盛情邀请，要不咱就过去坐坐？” 也是难为这两位，天还没大亮便上门来把他喊醒了，一折腾了一个早上，来到这里不也还是等。 老族长和里正对视一眼，人周掌柜的都已经派人来请了，他们若拒绝，确实不大好。 思虑片刻后，便欣然答应了，由周银带着前去茶楼。 第461章 入考院 到了茶楼，老族长和里正还是不安心的，那眼神一直盯着考院外那一片空地看，生怕错过进去的好时机。 周桓见他们这样紧张，也能理解，毕竟杭书珩代表着整个上塘村的希望，他们为之紧张也是正常的。 “老叔，老哥，你们不必太过紧张，这每一次科举都这样，有经验的人，都各自找地方歇着呢！不信你们出去看看，这茶楼里就有不少的学子。” 老族长和里正闻言，走出雅间往茶楼的大厅里扫视了一圈，的确有不少看起来都是来参加院试的学子，全都是背着行囊的。 见此情形，他们稍稍放了点心，再返回雅间里时，也就没那么紧绷了。 “两位请放心，这不到午后不会结束的，咱们在此稍息片刻，耽误不了事情。” 尽管听周桓这般劝说，老族长和里正还是无法完全放下心来，只要杭书珩还没有顺利进入考院，他们的心里就一直惦记着。 这一惦记，就惦记了一个早上，直到晌午，考院的大门仍是人群密集，丝毫没有比上午的时候少多少。 周桓叫来了一桌饭菜，既然都已经到饭点了，怎么着也得吃个饱饭再说。 用饭期间，老族长和里正心不在焉，面对着这样一桌丰盛的佳肴，却是全程食之无味，都怕这吃顿饭的功夫，正事给耽误了。 杭书珩见状，不由叹气道：“您二位这样紧张，会让我很有压力啊！万一我这压力一大，发挥得不好……” 他话还没说完，老族长便连忙呸呸呸地打断他，“都这个时候了，说啥丧气话。” “我也不想啊！可是您俩这样，从早晨到现在，一直在高度紧张的状态中，我真担心我还没进考院，您俩再急出什么好歹来，那我可就没办法心无旁骛地答题了。”杭书珩故意将话说得重了一些。 周桓在一旁也连忙配合着劝说：“书珩说的没错，他不是小孩子，他知道自己即将要经历着什么，并且原本胸有成竹，可你们这样高度紧张，或多或少都会影响到他的情绪，咱不能让他进了考院，还得担忧着外头的事情，你们说是与不是？” “这……” 老族长和里正双双沉默了，认真地反思起来。 是他们太在意这一次的科举考试，心里只想着杭书珩考个秀才回来，却忽略了他的感受，确实是不应该。 或许，他们俩强烈要求亲自送杭书珩到考院，也是个错误的决定，没看见人书珩媳妇都没跟着来，他俩倒是上赶着的很，都是大把年纪的人了，还没一个小媳妇通透。 从村里到县城的这一路上，他们没少说些有的没的，有些话一说出口，就是一种无形中的压力，压在杭书珩的身上。 想到这里，他们不禁有些懊悔，他们都在干什么呀！若是杭书珩此次院试发挥得不好，他们俩必定难辞其咎。 “那个，书珩啊！叔公和你里正叔说的那些话，那都是屁话，你甭放在心上，你进去了以后，也甭记挂着外头的事情，万事有叔公在，你只要正常发挥就好。” “没错，书珩，是叔想差了，可能说了一些话让你觉得有压力，那些话你千万别当真，你就按你自己的心情来就好。” 杭书珩见效果已达到，也转变了态度，“我没什么压力，我就是担心你们为我的事情急出个什么好歹来，那我的罪过岂不是大了。” “你甭担心，之前是我们想差了，我们现在醒悟了，你放心，我们不急，你就当我们不存在。” 杭书珩闻言笑了笑，这两位的觉悟倒是还挺高的，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后，也能及时改正，在他看来，有点可爱。 让这两位放松下来后，杭书珩这才得以美美地吃了一顿饱饭。 在茶楼里待到了午后，考院大门那里的人群才渐渐稀疏了一些，杭书珩看着不那么拥挤了，便动身前往。 陈老二背着竹篓，亦步亦趋地跟在杭书珩的身边，直至将他送到了考院门口。 门口处，有官兵拦下，要检查携带的物品，杭书珩从陈老二手中接过竹篓后，便将他打发回去了。 看了看四周，别人都是大筐小筐地背着，甚至还有人是挑着担子来的，再看看自己就一个竹篓子，杭书珩觉得自己带的那些与别人相比之下，实在少得可怜。 官兵正对着杭书珩竹篓里的物品进行检查，有没有问题，基本上一目了然。 只是，那竹篓里装的都是些啥呀！可给人香迷糊了。 将那些坛子，一个一个地打开来查看，每开一个坛子，门口处的官兵便咽一下口水，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向杭书珩。 这人到底是来科考的，还是来做买卖的啊？ 他们闻着这些坛子里的美味，若不是时机不合适，他们还真想问问这些东西都是从哪里买来的，回头他们也去买两坛来尝尝。 不止是检查物品的官兵们，就是那些排在杭书珩后面的人，也被这美味给勾得馋虫都跑了出来。 有些人为了赶路，连晌午饭都还没来得及吃，这会儿闻着味，更是饥肠辘辘了。 好在杭书珩的东西不多，若不是官兵们被那些香迷糊了的美味给馋得，动作慢了些许，这么点东西早就该检查完了。 等官兵宣布没有问题后，杭书珩重新将物品整理好，这才背着竹篓进入考院，抽签抽到了一个还算不错的位置，便径自去归置物品去了。 对面的茶楼里，老族长等人亲眼看见杭书珩进了考院，这下可算是真正放下心来了。在茶楼里与周桓寒暄一阵后，两人便告辞回村里去了。 等老族长他们走后，周桓向周银问道：“听说赌坊里最近很是热闹啊？” 每逢科举考试的时候，赌坊里都会出现各种赌盘，赌众多学子当中，谁人能夺得榜首，或其他的项目，总之，都是围绕着这一场科举来的。 “周银，你觉得这场院试，谁能夺得榜首？” 周银不假思索地道：“反正我买了杭童生。” “嘿！你小子，有发财的路子，居然自己闷声发大财，真不厚道。”周桓调侃了一句，随后掏出一沓银票甩给周银说道：“去，给老爷我全买书珩。” 第462章 挑衅 考院里，为防止学子互相传递信息作弊，每名学子的位置都是独立的一个小房舍，在考院里，姑且叫做考舍。 里面统一放有书案和椅子，以及一张供学子们歇息的小榻，在杭书珩看来，和后世的集装箱差不多。 当科考正式开始后，所有学子，除了在特定的时间可以出来上茅房，或者打水煮吃食外，其余时间一律不允许离开自己的考舍，否则将按作弊处理。 杭书珩正在自己的考舍里整理物品时，忽然听到了一个还算熟悉的声音在喊自己。 “杭兄，杭兄。” 杭书珩闻言，循声望去，就见旁边一排的最后一个考舍里，探出一个脑袋来，正对着他挤眉弄眼。 是昔日的同窗，李成安，没想到，他在今年的童生试中，居然考上了，他为其高兴。 两人简单地点头，眼神交流后，便又各自整理着自己的物品了。 李成安进来的要早一些，因此，整理物品也更快一些。 在开始正式科考前，进入考院里的学子还是可以随意走动走动，与旁人交流探讨的。 李成安整理好自己的物品后，便来到杭书珩的考舍外与他说话。 “还没恭喜李兄考得童生。”杭书珩真诚地道贺。 说起来，李成安有些汗颜，他将自己这次考中童生归功于运气好，他是吊车尾，榜上的最后一名。 “此言差矣，在榜上虽是最后一名，但在那些没有考中的学子当中，你已经遥遥领先了。” “是吗？杭兄，听你这么一说，我觉得我似乎也不是太差了。”李成安憨憨地笑了，说不准这一趟他还能再吃一碗运气的饭，再吊个车尾。 两人闲聊着，忽然觉得光线一暗，转头一看，有几名与他们年纪相仿的年轻人堵在他们面前。 为首的男子作揖道：“杭兄，久仰大名。” 杭书珩并不认得此人，但出于礼貌，他还是回了一礼，“敢问兄台是？” 那男子还没说话，旁边的小跟班似的几个男子便嘲讽了起来。 “什么？你连张少爷都不知道？” “诶！苏兄，这位杭童生住在乡下，不认识城里的张少爷也算正常。” “也是，乡下人，没见过什么世面。” 这些人明里暗里的嘲讽，李成安都快听不下去了，杭书珩却事不关己似的，从始至终都似笑非笑地看着对面的人口吐芬芳。 就在李成安快要沉不住气与对方理论的时候，杭书珩开口了，“几位兄台特意过来，就只是为了证明在下是个乡下人的身份吗？” 那位被称作张少爷的青年这才又出声道：“在下张子铭，是张氏木材铺的少东家，我的几位好友有些口无遮拦，若是惹了杭兄不快，实在是抱歉，还望杭兄莫怪。” “我并没有什么不快，他们说的都是事实。”杭书珩耸了耸肩道。 张子铭微微一愣，想从对方的表情中寻找出一丝破绽，可是没有，眼前的这个男人看起来，似乎真的没有一丝不快。 “那就好。”张子铭笑了笑，随即话锋一转，“听说最近赌坊里都在拿杭兄与在下做赌盘，不知杭兄可听有说？” “是听说过那么一点。” “不知杭兄有几成把握夺得榜首？” “世事无绝对，尽人事，听天命。” 两人有来有回地较量了一番，最终还是张子铭选择终止较量，他朝杭书珩拱手道：“那么，还望杭兄全力以赴，在此，我预祝杭兄考取一个好成绩。” “多谢多谢，彼此彼此。” 第463章 谁在炖肉？ 到了下午时分，本次院试的主考官员才陆续到来。 先是一阵宣读此次院试的规则后，便开始依次发放考卷。 由此，本次科举的院试，算是正式开始了，气氛也开始变得严肃而紧张了起来。 拿到考卷后，杭书珩大致阅览了两遍之后，便将卷子放在一边用镇纸压好。他并不急着答题，在他认为，时间还充裕着呢！ 人往榻上一躺，大氅往身上一盖，闭目冥思起来，在心里打着腹稿。 许是早晨起的太早了，这一折腾就折腾到下午，杭书珩躺在小榻上，不知不觉竟睡了过去。 有监考官员从此处经过时，见此情形，差点惊掉下巴。 所有学子都在冥思苦想，奋笔疾书，只有这一个学子这般另类，在这样严肃而紧张的气氛中，竟也能睡得着。 视线从考舍的号牌上扫过，第八十九号学子，他记下了，等到收卷之时，他倒是要好好看看这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这个情况，很快便反应到了主考官的跟前，主考官听了，不禁气恼，“哼！简直是胡闹，简直是对圣贤书的亵渎。” 那监考官觉得没那么严重，毕竟规则里，也没有说不允许学子睡觉的呀！只要不作弊，并且到最后能顺利交卷，谁会在乎这个学子在此期间睡了多少觉。 “兴许是头一天没歇好，今儿又早起了，这会儿熬不住了。” 主考官斜了一眼监考官，刚正不阿地说道：“容本官提醒你，你是一名监考官，要做到公平、公正，不同情任何，更不对任何人心软，如此才能做好一名合格的监考官，你若是做不到，本官现在就可以换人。” 监考官闻言也不恼，笑笑说道：“大人放心，下官自是知道作为监考官的职责，只是出于好奇罢了。” “哼！既然如此，你就给老子盯好那名学子，莫要让他给钻了空子作弊。” “那是自然。” 杭书珩是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不过是睡了一觉，就成了主考官以及监考官等人的重点关注对象，更是被先入为主地打上了一个亵渎圣贤书的标签。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考院里打铃了，这是到了出来上茅房或者取水的时间。 杭书珩也在这一阵铃声中，幽幽转醒，一看时辰，天色已经有些暗了。 安静的考院里，也渐渐开始有了些许嘈杂声，众学子纷纷从各自的考舍中出来，取水的取水，解手的解手。 考院里，除了主考官以及监考团队，更有大量的官兵在把守着各个犄角旮旯，全程配合着监考官监视着学子们的一举一动，不可任由学子们私下交谈时间过长。 李成安出来解手，经过杭书珩的老舍时，正好瞧见他刚从榻上起来，一双眼瞪得老大。 这哥们，方才莫不是一直在睡觉？ 所有人都处在高度紧张的状态下，而他竟然在睡觉？那自己押出去的那五十两还能赢回本钱来吗？ 李成安愁啊！ 杭书珩出来，看到李成安愁眉苦脸地看着他，他只是微笑着朝他点了点头，没有只言片语的交流。 而他一出现，顿时便引起了主考官与监考官的高度关注。 密切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都和谁有过交流，但可惜，他见了谁都是淡淡地，或者微笑地点头，便再无其他举动。 杭书珩取了水，要了炭火，便回了自己的考舍，开始生火，水开后，先留出一部分足够自己这一晚上饮用的量，剩余的水便用来下了一碗面条。 煮面什么的，并不稀奇，在场的学子中，也有不少人自带了炊具过来煮吃食的，但各人有各人的吃法。 当杭书珩的面条煮好捞出后，将汤水沥掉，往里头加了一勺炸酱，再放入几块罐头肉，拌起来，那炸酱与罐头肉遇热后所散发出来的香味，顿时飘满了整个考院。 什么东西，这么香？ 众人疑惑，但都在这时候做了同样的动作，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这谁呀？在这时候还能炖肉？不对，这哪来的肉哇？ 这也太香了，一闻就知道定是特别好吃下饭，众人闻着这味，顿时都觉得自己手里的干粮或者锅里的疙瘩汤全都不香了。 主考官动了动鼻头，深深嗅了好几下，便问监考的官员们，“怎么回事，谁在炖肉？” 在这种争分夺秒的时候，为何还有人有闲工夫在炖肉？ 炖肉也就算了，还炖得这么香，主考官看着自己跟前的简易饭菜，顿时都没胃口了。 负责监管杭书珩那边将排考舍的监考官面色有些怪异，凑近主考官的耳边低声说道：“大人，是那名学子。” “什么？又是他？”主考官听了，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一入考院倒头就睡，睡醒了就吃，他到底是来考院试的还是来此游玩的？这样的学子，到底是怎么混过县试和府试的？ 偏偏他再怎么恨铁不成钢，也不能拿人怎么着，毕竟人家在规定的时间内，生火煮煮吃食，没坏规矩，就不能拿这事来挑人的毛病。 很快，杭书珩便饱饱地吃了一碗炸酱面，然后拿着锅碗出去洗干净，再去解个手，这才回到自己的考舍里。 下午睡了一觉，方才又饱饱地吃了一顿，这会儿是不可能再睡的。 此时已经完全天黑了，考舍里也都掌起了灯，只是这光线，实在是不太明亮，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只能是将就着看了。 他将压在镇纸下的考卷拿过来，再次开始专注地审视起来。 一直留意关注着杭书珩的监考官见此情形，微微点了点头，看来和他猜想的差不多。 这名学子应就是头天晚上没歇好，早晨走起得太早，匆匆忙忙过来赶考，连饭都顾不上吃，这会儿补过觉又填饱了肚子，这不就开始认真起来了吗？ 监考官改观得有些太早了，若是再迟一点，他绝对不会觉得那是认真的态度。 第464章 他在这里面睡得挺好的 杭书珩下午就已经打过腹稿，此时再重新审题后，便下笔如神助般，行云流水地就在草稿纸上写好了一篇文章，前后甚至都用不上一个时辰。 不就是写文章吗？这他在行，前世他高考时，可是写出了将近满分的作文来的。 这不过是换个环境再参加一次类似于高考的事情罢了，他在草稿纸上用大白话写了一篇通篇大论，等答卷的时候，再转换为文言文即可。 他停笔，拿起草稿纸，仔仔细细的将文章一遍后，确定没什么问题，便放到一旁晾墨去了。 随后，他将笔洗净，不打算再写了，这大晚上的，光线不好，不宜长时间用眼。 一直关注着他的监考官一脸懵逼，这就完了？这才一个时辰不到，就不写了？就这么敷衍？ 杭书珩不知道监考官心里的弯弯绕绕，他将毛笔洗净，将墨已经干了的草稿纸同考卷一起压在镇纸下，熄了灯便又躺下了。 这回甭是主考官或监考官了，就是周边与杭书珩相邻的考舍中的学子们见此情形，也都懵逼了。 这到底是什么人啊，他的卷子都答完了吗？这就歇下了？ 要知道，多少人为了能够完美地答卷，甚至连茅房都能忍着不上，就是为了不浪费一分一秒。 这个人倒好，从下午开始就在睡觉，睡醒了又在那里美食诱惑众人，这会儿才过去多久，他竟然又熄灯睡觉了。 他到底是太自信，还是破罐子破摔啊？ 李成安在最靠后的考舍中，稍微探头，便能够看得见前面的考舍的一些情况，例如此刻，他探了探头，便看见杭书珩的考舍竟然已经熄灯了。 他整个人都快要被雷得外焦里嫩了，这个杭兄，还真是我行我素得很啊！ 他的五十两啊！泪流满面…… 罢了罢了，既然已经押了注，他就只能信杭兄信到底了，除此之外，他还能怎么着。 第二天，杭书珩在清早的铃声中醒来。 先是去上了个茅房，再打水洗了把脸，条件简陋，洗漱也只能将就了。 洗干净，还是如昨日那般，打了水便回到考舍煮早饭。 将饮用水留出来后，下了一把米煮碗白粥，打开鱼干罐头，配着白米粥便简单地吃了一顿早饭。 他自己是吃得高兴了，周边的人却食之无味了，特别的与他相邻的那几个考舍中的学子。 有时候他们真想报官，能不能让官府把这个人带走，别让他在这里祸害人了。 这都什么人啊！他到底是来科考的，还是来这里开饭馆的？ 主考官等一众官员此时啃着馒头配咸菜，闻着从考舍那边飘过来的味，口中是不断地在分泌着唾液。 今儿个吃的是啥啊？闻这味貌似是鱼，到底是怎么做的鱼，一点腥味都没有，还这么香。 若不是在考院内，考官不能随意与学子们交流，他们还真想过去瞅瞅，问那名学子要几口来尝尝味。 监考官甚至还捏着一个馒头啃着，在考舍周边溜溜哒哒，装作随意经过一般，走到杭书珩的考舍前顿了顿脚步，“哟！吃得不错。” 一碗白粥，没什么稀奇，香味的来源，是那个小坛子，只见他从小坛子里夹出一块鱼块，见监考官顿足观望，他动作一顿，似笑非笑地问：“大人要不要来一块尝尝看？” 监考官嘴角抽了抽，他倒是想啊，但他不能，科考正在进行，考官与学子，是绝对不能有任何物质或非物质上的来往的。 深深地看了一眼那口小坛子，转头狠狠地啃了一口热馒头，头也不回地走了。 第465章 辛苦了 考院对面的茶楼里，宋甯早早便在二楼订了雅间，母子俩早就在此等候多时了。 周茹知道院试今日结束，也一起跟了过来凑热闹。 就在几人对着考院大门的方向翘首以盼的时候，大门开启了，很快便有人陆陆续续地出来。 在一众灰头土脸垂头丧气的学子中，精神抖擞神清气爽的杭书珩便显得尤为显眼。 因此，他才一出来，在茶楼里望眼欲穿的扬扬一眼便看到了他。 “娘亲娘亲，你快看，是爹爹，爹爹出来了。”扬扬激动地指着考院大门的方向说道。 已经有好几天没见过爹爹了，扬扬心里可是非常的挂念，除去被太爷爷带回冥山那一次，这还是自上次爹爹被人抓走关起来后，他们头一次和爹爹分开这么久呢！ 但这一次和上一次不一样了，娘亲说了，这次爹爹是去考试的，不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宋甯也看到了她家的那个在人群中鹤立鸡群的男人，看他那状态，与旁人还真是截然不同。 她不由得轻笑了一下，不知道他在里面，有没有留下一个“到此一游”作为留念，这确实看起来不太像是来赶考的。 考院外，周铜被周茹打发去大门外候着，等杭书珩一出来，好给他指明方向。 杭书珩一出来，还正在想着谁来接他，周铜便挤到他跟前来了。 “杭童生，杭娘子带着扬扬来了，他们和我家小姐正在对面的茶楼里呢，您请随我来。”周铜很自然地从他手中接过竹篓挂在肩头上，领着他挤出人群，便要往茶楼里去。 “杭兄，杭兄……” 就在他们将要进入茶楼时，身后传来了李成安的呼唤。 杭书珩转身，就瞧见李成安背着行囊，艰难地从人群中挤出来，然后朝他这边跑过来。 “杭兄，接下来你有何打算？好不容易考完了，若是你没有其他打算的话，咱们找个地方喝两口如何？”说完他觉得有些亏了，立马又改口道：“不，这顿你得做东，都怪你在里面天天吃香的喝辣的，害得我是吃啥啥不香，我都快厌食了，你得补偿哥们。” 这时，正好一名学子从他们身旁经过，眼神异常幽怨地朝杭书珩身上瞪了一眼，瞪得杭书珩有些莫名其妙。 “你看，你祸害的可不止我一人，瞧见那哥们了没？他的考舍就在你隔壁，你说你在里面吃的那样香，考虑过我们这些只能啃干粮的感受吗？” 杭书珩还真就没考虑过这点，这会儿听李成安这样一说，倒是反应过来了。 他就说怎么每次吃饭的时候，监考官就老在他的考舍周围晃悠，旁边的考舍里的学子也是各种动静不断，不是故意咳嗽，就是故意弄出点别的动静来。 还有便是他交完卷，背着行囊离开时，那一群考官的眼神多多少少带点埋怨，想来，还是挺好笑的。 “杭兄，你这下该知道，有多少人怨上你了吧？”李成安说着便打探道：“不过杭兄，你那吃的都是啥呀？怎的这么香，你是不知道，我这几天简直是食之无味。” 杭书珩笑了一声，说道：“没什么稀奇的，都是我媳妇给我倒腾的吃食，我这坛子里还剩一些，你若是不嫌弃……” 他话没说完，李成安便连忙接口道：“不嫌弃，不嫌弃。” 不用杭书珩指使，他便自个上手去从周铜的身上接过背篓，然后从里头翻出那些个小坛子，打开闻了闻，就是这个味。 李成安将那些坛子装入自己的行囊中，厚着脸皮说道：“那我可就都拿走了。” 杭书珩看着，有些无语，但还是客套地说：“若是吃着喜欢，日后方便时可来我家吃个便饭，今日便算了，我与人有约，就不便和李兄去下馆子了。” “如此，那今日便不叫杭兄为难了，日后有机会我定登门拜访。” “寒舍随时恭候光临。” 简单地寒暄几句后，李成安便走了，杭书珩这才与周铜一起走进了茶楼。 刚走到雅间的门外，门便从里面开了，然后冲出来一个小小身影，朝他飞扑过来，“爹爹。” 杭书珩下意识弯腰接住小家伙，然后抱起来，在他软乎乎的小脸蛋上亲了一口，“有没有想爹爹。” 扬扬很用力地点了点头，“嗯！我好想你啊！爹爹。”他说完就准备在爹爹的脸颊上亲一口。 杭书珩察觉到他的意图，反应迅速地移开脸，然后解释道：“爹爹几天没洗澡了，身上臭臭的，等咱们回家了，爹爹洗完澡再亲。” 扬扬闻言，便煞有其事地在他爹爹身上嗅来嗅去的，然后疑惑，没什么味道呀！ “好了，别老让爹爹抱着了，快下来。”宋甯走过来从杭书珩的手中接过扬扬，将他放到地上，这才仔细打量起眼前的男人。 状态很好，没有一丝疲态，她满含情谊地看着他笑道：“辛苦了。” 杭书珩回以一笑，“不就是考个秀才吗？不足挂齿。” 两人就这样旁若无人地眉来眼去，你侬我侬的，看得周茹都觉得后槽牙酸得很。 “啧啧啧！这里还有人呢！你们能不能稍微收敛一点。” 杭书珩不满地给了她一个白眼，他媳妇来接他，她这个千金大小姐跟着来凑什么热闹，是嫌大白天的太阳光还不够亮吗？ 碍于有旁人在场，不能第一时间和媳妇贴贴抱抱的某男人怨念很深。 第466章 这两位操碎了心 一行人在茶楼稍坐片刻，喝了几口茶水解解渴，便结账离开了。 今日，上塘村的村民都格外地留意着杭家这边的动静，大家都知道，今儿个，县城里的院试结束了，杭书珩也该回来了。 当马车从村口那边过来的时候，便引起了大伙的注意，这会儿正好是接近晌午的时候，村里人大多数都在从田间回家吃饭的路上。 远远地，见到杭家的马车从村口回来，大伙这是家也不回了，扛着锄头就转了个方向往杭家院子那边走去。 刚从田间回来，裹着满裤腿的泥巴也不在乎，大伙只想到杭家去看看热闹，第一时间问候问候杭书珩。 于是，当马车回到自家门外时，大门前已经聚集了不少村民，一个个都是没来得及回家换下衣服就直接过来的。 “哎呀！书珩回来了。” “书珩啊！考得怎么样？有没有把握？” “在里面怎么样？有没有吃饱饭？” 杭书珩一下马车，便获得了一波热情的欢迎，面对着众人此起彼伏，一个接一个的问题，实在是无奈得很啊！ 在大门外与村里人寒暄了半晌后，才得以进家门。 院子里，老族长、里正、周桓、江老、以及刘夫子等人，已经等候顿时，就等着村民们什么时候能将杭书珩给当进家门来。 老族长看着他，从头到脚，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精神头很好，不错，看来在里面没委屈着自己。” “叔公，瞧您说的，我是那会让自己受委屈的人吗？”杭书珩好笑地道：“再说了，我是去考科举，又不是去蹲大牢，能有什么可委屈的。” 况且，他当初蹲大牢时，也同样没让自己委屈啊！ 老族长听他说什么蹲大牢，连忙呸了几口，不赞同地瞪了他一眼，这臭小子，怎么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书珩啊！你叔公是担心你在里面出什么状况，身体扛不住什么的。”里正走上前来圆场，“我听说，每年科考的时候，都会有很多人心理或者身体上承受不住压力的，倒下了，被抬出来。” 关于这一点，刘夫子比较有发言权，他在一旁附和道：“没错，这科举，考的不仅仅是学识，还得考验个人的承受能力，有些人一进入考院，会高度紧张，最终撑不到最后的人，不在少数。” 说完，他笑了一下，又道：“不过，这些问题都不会发生在书珩身上的。” 看他那神情自若的模样，甭说压力了，说不定他还会因为时间太长而感觉到枯燥呢！ “诸位，有什么话稍后再说吧！还是让书珩先去沐浴更衣才是。”周桓说完话，便接收到了杭书珩一个还是叔你懂我的眼神。 “是是是，还是先让书珩去沐浴更衣吧！厨房里饭菜也张罗得差不多了，待会咱们边吃边聊。” 杭书珩得到放行，总算是耳根清静了，自个儿回屋去取衣服到浴房，陈老二已经往浴桶里装满了温水。 这个浴房，是后来经过杭书珩的设计，特意请严师傅带几个工匠来重新装修过的，还挖了排水系统，沐浴完的水不需要提出去，直接就可以排走了。 因为这个排水系统什么的，严师傅混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见过，为此，他不但不收一个铜板的工钱，还承诺了日后若用此法子获利，会给杭书珩分红。 杭书珩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温水澡出来，顿时便感觉浑身舒畅，神清气爽，连周遭的空气都是新鲜的。 从浴房出来的时候，饭厅这边，热腾腾的饭菜已经端上桌了，满满两大桌。 今日的饭菜，是刘嫂子过来和徐氏一块忙活着张罗的，忙活了一个早上，还真是辛苦她俩了，宋甯悄悄地对她们说声辛苦了。 两桌饭，男人们一桌，女人和孩子们一桌，很是热闹。 女人和孩子这桌，很快便结束收拾好了，男人们那桌却是喝上了酒来了。 第467章 放榜 院试结束后，五日后放榜，虽说只有这么几天，但对于翘首以盼的人来说，那也是一种煎熬。 对于大多数赌徒来说，更是度日如年，他们为了这次院试，可谓是下了大本钱，一个个的都等着官府放榜出来，好去赌坊把赢的赌金收回。 转眼便到了放榜之时，衙门门口的公示栏前面，早早地就被围得水泄不通了。 哪怕放榜的时辰未到，这些人也不曾离去，顶着太阳也要守在公示栏前，只想着榜单张贴出来，能够第一时间查看。 人群中，除了各家的小厮，以及部分学子本人亲自到场等放榜，再有那便是那些赌徒了。 在众人翘首以盼的等待中，终于，衙门的大门开了，两名衙役从衙门里出来。 “来了来了，就要放榜了。” 众人见到有人出来，便要更往前挤过去，你挤挤我，我推搡你的，那场面一时混乱不堪，闹哄哄的一片。 衙门的人对那混乱的场面视若无睹，唰唰地几下将榜单张贴好，便站到一边去，任由众人往上来查看。 李成安混迹在人群中，努力地挤到了最前排，下意识的就往前三甲看过去。 当他看到杭书珩的大名赫然排在首位的时候，便激动得就差手舞足蹈了，旁人见了，还以为他考得了个好名次，不少人开始向他道贺。 “那个，不是我不是我，是我一同窗，考得了榜首。”他看到杭书珩得了榜首，高兴得都还没来得及去找自己的名字呢！ “哦！你说杭童生啊？真不愧是杭童生，果真考得榜首了。” 李成安没功夫跟他们说场面话，他把整张榜单，一个名字一个名字地从头看到尾，又从尾看到头，没有，没有他李成安三个大字。 虽然在考之前，就知道自己大概率是不会中的，可是当真正面对现实的时候，多少还是有点失落。 有些垂头丧气地从人群中挤出来，才发现，和他一样失意的人也不在少数，有的人甚至接受不了落榜的事实，痛哭流涕。 更有不少赌徒押错了宝，在那懊悔得捶胸顿足。 看到这些人的反应，他忽然就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了，他是落榜了，但他押对宝了呀！ 二百五十两，除去本钱，他整整挣了二百五十两了呢！ 他爹是个土财主，家里虽然有些资产，即便他已经成了亲，但如今家里依然是他爹当的家。 他的手中没有掌握财务大权，二百五十两对于他这个土财主的儿子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等拿到赌金，他也可以给媳妇置办几件不错的首饰了，聚宝阁里的首饰，他媳妇可是惦记了许久了的，回头他就去那里看看去。 衙门对面的茶楼里，张子铭等一行人在雅间里等着小厮去看榜单，那几个跟他要好的人一个劲地拍着马屁。 “张兄夺榜首肯定是毫无悬念的。” “说的没错，张兄夺得榜首，便将成为咱们潭州府第二个小三元，就要与谢玉溪齐名了。” 对于众人的吹捧，张子铭表现得谦虚得很，也不知是真的谦虚，还是做做样子。 “诸位，话莫要说得太满了，榜单还未看回来，一切都还是未知数。” 很快，去看榜的小厮回来了，当他们看到小厮有些菜菜的脸色时，心里都不由得咯噔一下。 “少、少爷，您中秀才了，但是，但是……” 张子铭脸色沉了下去，没有说话，看小厮吞吞吐吐的样子，他大概猜到了，榜首另有其人。 一旁的同伴却是急得揪住小厮的领口，嚷嚷道：“但是什么，你倒是快说呀！” “少爷中了，第四名，榜首、榜首是一位名叫杭书珩的学子。”小厮说完，都不敢去看自家少爷的脸色了，然后又诺诺地报了另外几人的结果，“几位少爷都落榜了。” 此话一出，张子铭的眼中闪过一丝不甘，那人竟然真的夺得了榜首，而他自己，却连前三甲的没进，他实在是不服。 “这……” 几名同伴亦是不敢看他阴沉的脸色，尴尬地安慰道：“第、第四名，也是个好名次了……” 他们几人虽然也参加了院试，但他们都有自知之明，对自己中榜根本就不抱任何希望，但张子铭非但没夺榜首，还落下三甲之外，这是他们都没有想到的。 这时候，衙门那边又出现一阵骚动，衙役到公示栏面前，唰唰地又将前三甲的文章给张贴了出来。 张子铭一言不发，转身便出了雅间，径自下楼往衙门的公示栏那边走去，其余几人见状，连忙跟上。 人群外，有不少赌徒仍徘徊在这附近不愿离去，大多都是押错了宝的赌徒，因为押中的人，此时只怕是早就去找赌坊领赌金去了。 “唉！哥们，我押错了，这回可输惨咯！” “谁不是呢！我也押的张少东家，没想到他这么不争气，连个前三甲都没进，唉！走咯走咯。” “这张少东家也太不争气了，亏我还如此信任他，这下输得连裤衩子都不剩了，早知如此，我就该押杭童生。” “千金难买早知道啊！” 张子铭穿过人群，便听见不少因赌输了而迁怒于他的言论，脸色顿时难看至极。 一群赌徒，又不是他去逼着他们下的注，他们凭什么迁怒于他。 当他好不容易挤到了人群的最里面，阅览过张贴出来的榜首的文章，顿时便沉默了。 脸色逐渐恢复正常，内心的不甘与不服，顿时也都烟消云散，归于平静。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不如人家，至少在此次院试的文章上，自己与对方还是存在了不小的差距的。 带着这份认知与挫败，他从人群里出来，也不管那几名同伴了，上了自家的马车，便径自离开了。 第468章 大赚一笔 几乎所有人都去堵在衙门看榜单的时候，杭书珩此刻却是在聚宝阁，悠哉悠哉地喝着茶，丝毫不担心自己会不会落榜。 宋甯亦然。 就是周茹，看着他们俩夫唱妇随的样子，她都替他们着急，“我说宋姐姐，姐夫，你们就一点也不担心吗？” “担心什么？”宋甯放下茶杯，将走来走去的小姑娘拉过来坐下，给她的茶杯里添茶，“这上不上榜的事情，早在院试结束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中与不中，咱们在这里干着急也没有用，还不如好好喝茶，等周铜不就能知道了。” 是的，周铜又被打发去当跑腿了。 “这个周铜也是，怎么去了这么久。”周茹有些不满，嫌弃周铜办事太慢了，早知道她就该让周银去才是。 此时好不容易挤到了人群最里面的周铜，没来由地打了一个喷嚏，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自家小姐给怨上了。 周铜一眼便瞧见了榜首上杭书珩的大名，忍不住欢呼了几声，左右看了看周围看猴似的看着他们人们，尴尬地笑了笑，“嘿嘿！我家公子中了，嘿嘿！劳驾让一让，借过一下，多谢多谢。” 从人群里钻出来，便马不停蹄的往聚宝盆跑回去，人未到，声先至。 “中了，中了中了中了，杭童生中了榜首。”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人也像一阵风似的闯进聚宝阁，然后一步几个台阶地朝楼上跑去。 跑到杭书珩等人喝茶歇息的厢房里，气喘吁吁地重复着说道：“中了，杭童生中了，中了榜首。” “知道了。”周茹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方才他在街上高呼的那一嗓子，只怕整条街的人都听到了。 宋甯见他气都没喘匀，便给他倒了杯茶，“辛苦你了，先把气喘匀了，喝口茶吧！” “多谢，多谢杭娘子。”周铜也不客气，端起茶水便喝了一大口，缓了缓，才又转向杭书珩道喜，“恭喜杭童生夺得榜首。” “还杭童生呢！”周茹在他脑袋上拍了一下，纠正道：“现在已经是秀才了。” “是是是，是小的口误。”都是平日里杭童生杭童生地叫着，叫习惯了，一时竟没意识到这一点。 周铜连忙承认错误，并重新道喜，“恭喜杭公子斩获榜首。” 此时，周桓从外头回来，听说了此事，心情大好地朝他们所在的厢房走去。 “哈哈哈哈！书珩啊！你是真给叔争气，你知不知道，你让我大赚了一笔啊！”他说着，将一张赌票拍到了杭书珩的面前。 乖乖，两千两啊！这可真是大手笔。 也不知道赢了这么多，去兑银子的时候，赌坊会不会出什么幺蛾子，譬如前脚刚领走银子，出了门便又被人劫走什么的。 不过转念一想，这种事情，也只有没什么背景的普通人才需要担心，以周桓这样的，身边有周银这样一位高手在，何惧小小一个赌坊。 “恭喜周叔了。” 周铜瞧见那张票据，羡慕得紧，他已经买的那三十两，他都不好意思拿出来献丑了。 他凑到周银身边小声地问道：“银哥，你买了多少两？” 周银侧头瞥了他一眼，从怀里取出一张票据在他眼前晃了晃。 周铜抓住票据一看，二百两，居然比他多这么多，扎心了。他撇了撇嘴，将票据塞回了周银的怀里。 周银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一般，伸手拂了拂胸前的衣襟，坏心眼地问道：“你呢？你买了多少，拿出来给哥们瞅瞅。” 周铜摇摇头，说什么都不愿意将自己的票据拿出来，他决定了，去领赌金的时候，得自己悄悄地去，免得被大伙瞧见了取笑他。 周茹拿起她爹那张赌票仔细看，双眼逐渐瞪大，“爹，你也太厉害了。” 两千两的五倍，那就是一万两啊？这么轻易就挣了八千两，她爹可真有先见之明啊！ 她怎么就没想到呢！她要是早知道，高低也得押一注。 “厉害的不是我，厉害的是咱们的杭秀才，我这都是托了书珩的福啊！”周桓这嘴角上的笑容，从得知杭书珩夺榜首的消息后，就没消失过。 他高兴的，不仅仅是自己因此大赚了一笔，他认为，杭书珩能考得好名次，是比挣八千两更值得高兴的事情。 “书珩，如今院试已出结果，接下来，就该好好备考秋闱了。” “秋闱不是得明年了，现在还早着呢！”杭书珩对于备考什么的，比较平常心，不能因为备考，就把自己搞得紧张兮兮，身心疲惫的，这也不符合他的性格。 周桓闻言一顿，随后道：“这事回头再说，我觉得这会儿你们该回村去，衙门的人可能很快就要到家里去报喜了。” 宋甯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便对杭书珩说道：“周叔说的没错，咱们这就回去吧！可别等人家去家里报喜时，家里连一个主事的人都没有。” 杭书珩自然是要听媳妇的，媳妇说什么他照着做就是了。 于是，夫妻俩也不多待了，当即就告辞离开。 从聚宝阁出来，在大门外准备上马车时，遇到了刚从赌坊里兑了银子出来就直奔聚宝阁的李成安。 “杭兄。”李成安一见到杭书珩，一双眼便亮了，连忙快步走上前来，“杭兄，恭喜杭兄夺得榜首，还有多谢你让哥们小挣了一笔。” 他说完，才留意到站在杭书珩身侧的宋甯，连忙作揖道：“嫂夫人也在，小弟失礼了。” 宋甯微笑回了一礼，她见过这个人，是杭书珩昔日的同窗，听杭书珩说过，这人还行。 杭书珩简单地给他们互相介绍了一下，这才问起他的情况，“不知李兄考得如何？” 一提起这个，李成安便叹了口气，摆摆手苦笑道：“落榜了呗，嗨！意料之中的事，不提了不提了。” “你们这是，准备回家等衙门的人上门报喜呢吧！”他看见一旁等候的马车，猜到他们要走，便也不啰嗦了，痛快与杭书珩道别，“我就不耽误你们了，回头你们办酒席的话，我再上门去讨两杯酒喝。” 第469章 老杭家祖坟冒青烟了 上塘村对于今日放榜的事情，尤为重视，尤其是老族长与里正，以及村里一些年迈的长辈等等，一大早杭书珩他们还没去县城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打发人去县衙守着了。 因此，这会杭书珩还没回到村里，他高中榜首的消息，早就已经有人带回了村里。 被打发去跑腿的是何铁生，他一大早赶着牛车顺道带了村里几个妇人进城，然后便去衙门外守着，直到放榜出来，他反复确认了杭书珩的名次，才激动万分得回了村。 一回到村口，便扯开嗓门喊了起来，“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书珩中秀才了，还是榜首第一名。” 这一嗓门，从村头喊到村尾，没多大一会儿，杭书珩夺得榜首的好消息，便已经在村里传开了。 刘夫子和王进站在小学堂的大门外，听着这个好消息，内心也止不住汹涌澎湃。 “真不愧是书珩。” “杭兄果然不负众望。” 榜首，那可是榜首啊！ 能考中秀才，已经是非常厉害的了，而榜首，那就是一群厉害的人之中最厉害的一个。 刘夫子转身回到学堂里，他得将这样的好消息分享给孩子们，正好借此机会激励孩子们。 无论是童生还是秀才，是举人又或是进士，甚至是状元，那都得从小娃娃抓起。 这群孩子，他好好教，说不准日后还真就让他给教出一个秀才来呢！ 王进抬头看天，缓缓地吐出一口气，他的一百两，马上就要变成五百两了。 这幸福来的太突然，咋就那么不真实呢！ 里正家的院子里，老族长以及村里一众老人，都聚集在此，等着人将消息带回来。 远远的，何铁生的声音传来，他们听得真真切切。 一行人激动地从院子里出来，就见何铁生赶着牛车正往家这边一句喊着过来了。 “叔，您听见了吗？书珩中秀才了，中的还是榜首。” 老族长紧紧握着手中的拐杖，一个劲地点头。 听到了，他听得清清楚楚，真真切切。 很快，何铁生便到了跟前，才把牛车停稳，他便从车板上跳下来。 “爹，诸位叔公叔伯们，中了，书珩中秀才了，他考得了第一名。” “好，好，好，太好了。” 老族长握着拐杖重重地撞击了一下脚下的土地，连连说了几个好字，顿时老泪纵横，“我老杭家祖坟冒青烟了。” 老泪纵横的，又何止老族长一人，另外几位老杭家的族老，此时也同样红着眼眶，热泪盈眶。 “书珩真是太给我们老杭家争气了啊！太好了，居然考得了榜首第一名。” 他们老杭家的后生有出息了，再没有什么比这更让人高兴的事了，若说有的话，那便是期盼杭书珩日后再中一个举人回来。 后面几个其他姓氏的老人羡慕不已，这么争气的年轻人，为啥不是他们家的后生呢！ 不过，羡慕也好，遗憾也罢，杭书珩中了秀才榜首，对村里来说都是一大喜事，对村里也会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他们自然也在为此事高兴。 哪怕日后村里人出门在外，说一句与秀才榜首是同村老乡，也能叫人高看一眼。 里正适时地打断了几位老人的话，提醒道：“叔，诸位，咱先别顾着高兴，现在还是先到书珩家去吧，说不准待会就有官府的人来报喜了。” “对对对，青山说的是，咱们这就过去。”老族长恍过神来，一马当先，领着大伙便往杭家的方向走过去。 到了杭家，这才发现杭书珩两口子竟然都没在家，老族长不免又念叨了几句。 “你们说说，咱们这些老家伙在这里着急上火的，人小两口压根就没放在心上，这么重要的日子，居然不在家里待着。” “叔，消消气，消消气，他们兴许是进县城看榜去了。” 老族长倒也不是真气，人家都考了个榜首回来了，他就是有再大的气，那也都消了。 家里只有徐氏和青霜在，见村里这些老人几乎全都出动了，主子不在家，她们便也只能好生招待着，茶水点心全都端了出来。 杭书珩两口子回到家的时候，家门口已经聚了不少人，都是为了来看秀才老爷的。 他一下马车，大伙便纷纷向他道喜。 “哎呀！书珩啊！恭喜恭喜了！” “今后可就是秀才老爷了，太好了。” “咱们村里除了宋秀才，书珩可就是第二个秀才了，而且还是中了榜首，真是太厉害。” 杭书珩在家门口被堵着说话，被一众人当国宝般稀罕着，有些哭笑不得，“大伙要不进院子里坐会儿吧！” 不知谁回了一句，“咱们人太多了，还是别挤在这里，快让书珩进去吧！秀才老爷咱们也都看过了，都各自回家去吧！” 宋甯扶额，有些无语，难不成考了个秀才回来，这个人就不是这个人了吗？ 好在大伙在门口堵着杭书珩说了会话，大部分人便都自行离去了，只有少数人最后跟着两口子一块进了院子，说是要等着看官府的人来报喜。 进了院子，里面也同样热闹着呢！一群老古董，全都是村里比较德高望重的长辈了，他们就坐在院子里，仿佛已经等了许久。 杭书珩快步走过去朝他们见礼，“诸位叔公叔伯们，你们怎么都来了？” 老族长还没说话，几位族老便已经起身走到杭书珩的跟前，激动道：“书珩啊！你真是给咱们老杭家争气啊！我们这群老头子果然没有看错你。” “咱们大伙都知道你中了榜首，就都过来了，话说，官府来报喜的人差不多也该到了吧！” 果然，说什么就来什么，这边才刚说到官府来报喜的人，人就到了门口了。 有徘徊在门外的村里人，见到官府来人，立马便朝院子里喊了一嗓子，“官差来了，官差来了。” 老族长闻言，连忙吩咐道：“快，快把喜炮准备好，待会官差报完喜，就把喜炮点起来。” 第470章 喜报 很快，不假手他人，里正亲自将提前就已经准备好的鞭炮给挂到了院子外墙上。 来报喜的两名官差，也算是熟人了，都是当初与王进一同前来将杭书珩带去县衙大牢的那几名捕快的其中两人。 当初王进成亲之时，这俩人也在迎亲队伍之中的，因此，他们对于上塘村早就已经是熟门熟路了。 当听说要来上塘村报喜的时候，他们便积极争取，总算抢到了这份跑腿的差事。 其中一人高举着一封用红线扎着的官府文书，一进门便高喊，“喜报。” 接着，两人一同朝杭书珩行拱手礼，祝贺道：“恭喜杭书珩杭公子，高中榜首。” 当官差报喜的话音落下，周围便爆起了一阵欢呼声，同时，墙头上的鞭炮也点了起来，顿时就是一阵噼里啪啦，好不热闹。 等鞭炮声逐渐停下后，宋甯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两个红包递给两位官差，“两位差爷辛苦了，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还请两位莫要嫌弃。” 这俩人争取前来报喜，倒不是真的奔着这红包而来的，毕竟他们这一次也押了杭书珩，每人都赢了不少呢！ 他们纯粹就是奔着与杭书珩还算有些许交情，乐意走这一趟，不过既然人家给了红包，他们也断然不会拒绝，这毕竟是喜事。 两人被留下喝了几杯茶后，才告辞离开，他们还惦记着去赌坊兑银子呢！ 等官差走后，老族长便对杭书珩说道：“书珩，你这次考中秀才榜首，是咱们老杭家的大事，该到祠堂去给列祖列宗上炷香。” 一旁的几位族老也纷纷附和。 “没错没错，咱们老杭家建立祠堂以来，还没出过秀才呢！书珩啊！你是头一个，是该去祠堂让祖宗们见见你这个出息的后生。” 对于烧香拜祖宗什么的，杭书珩甭管认不认同，他都表示理解，“叔公认为什么时候去合适？” 老族长寻思片刻后，说道：“这样吧，三日后开祠堂，届时你要亲自到场。” “那成，我明白了。”杭书珩点头应了下来。 说定了去祠堂上香的事情，老族长又说起另一件事。 “你此次考中秀才榜首，是大喜事，该办席面宴请大伙，我们几个老家伙商量好了，这事不用你们操心，由族里出面张罗，所有的开支全由族里出，办三天的流水席。” 杭书珩正喝着茶，险些一口给喷出来，连忙插话道：“不是，叔公，办席面我没意见，但咱别办得这么高调成吗？” 还三天流水席呢！不就中一个小小的秀才吗？给这些老家伙整得，得意忘形了还。 “还有，办席面的开支，我们自己出，族里帮着张罗就好，也别办什么三天流水席了，咱低调一点，就办一天。” “那怎么成？” 老族长还没反驳，一旁的几位族老便已经率先抗议了。 “你可是咱们老杭家头一个考中秀才的后生，而且还是榜首，怎么着，这个席面也得办得隆重一些。” 于是，杭书珩与这几个顽固的老家伙针对着办席面的事情，展开了激烈的讨论。 里正与别家的那几位老人在一旁看着，只有羡慕的份。 若是他们家的后生考中了秀才。甭说是榜首了，就是吊车尾，他们也乐意包办流水席。 经过一阵激烈的讨论，最终，几个老家伙尊重杭书珩的意见，不办三天流水席，就办一天。 但那办席面的开支，他们是坚持不要小两口出一个铜板，全部由族里承担。 虽然知道杭书珩他们两口子如今挣得多，不缺银子，但这办席面的银子，族里还是出的起的。 见几位长辈坚持，杭书珩最终还是由着他们了，大不了以后再捐一笔银子给族里就是了。 意见达成一致后，接下来便是商量办席的日子了，老族长最后拍板决定，三日后开祠堂上香，五日后办席面宴请四方来客。 诸多事情都商量好后，这些老的还是留在杭家多待了好一会儿，直到临近饭点时，才一道离去。 宋甯挽留他们在家里用过午饭再走，全都摆摆手拒绝了。 若是老族长与几位族老还好，他们毕竟是本家人，留下吃个饭倒还说得过去。 另外几个老人自认为跟人家非亲非故的，他们的老脸皮虽皱巴巴的，但还不至于那么厚，若想吃饭，等五日后还怕吃不上？ 等他们一行人都离开后，院子里顿时也都清静了。 眼看孩子们就要下学了，宋甯和徐氏便开始张罗午饭，她今日可是向小学堂请了一天的假在家的。 在忙活了好一会儿，热腾腾的饭菜刚煮出来，孩子们也正好回到家了。 一同回来的，还有刘夫子和王进，他们是趁着放学了，特意过来道喜的。 扬扬一进门，便朝着杭书珩冲了过去，“爹爹，爹爹好厉害，得了第一名。” 刘夫子与王进跟在后面进了门，打断了父子俩的腻歪。 “书珩，恭喜你了。”对于杭书珩能中秀才，刘夫子一直都觉得问题不大，但他中了榜首，这当真是意外之喜。 王进也在一旁拱手道：“杭兄，祝贺你。” 同时，也多谢你，保住了哥们的那点家底，否则，一百两，得砸锅卖铁才能还得上了。 对于他们的祝贺，杭书珩也没说什么过于谦虚的话，毕竟他实力摆在那呢！过度谦虚的话，就显得像是在显摆了。 “谢了，既然来了，正好饭点，留下一起用饭吧！” 两人也没推辞，爽快地应下了。 宋甯等人端着饭菜出来，见到他们，笑着说了句，“今儿我告假，小学堂那边真是辛苦你们了。” “不妨事不妨事，左右小学堂的事情也不多。”刘夫子说着，不免有些苦恼，“只不过，你一不在，孩子们上课时总是没什么活力。” 他也很无奈啊！也曾想学着宋甯的教学方法来教学，可这不是容易的事，尝试过后，还被自家儿子无情且犀利地点评：照猫画虎，不伦不类。 第471章 咱家算不算发大财了 这天下午，没有王进的课，在杭家用完晌午饭后，去孙家接上媳妇便回县城去了。 把媳妇送回家后，说要出门办点事情，交代了几句后人便走了。 等他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他不仅买了熟食和一些米面粮油回来，另外还拎着一个小包袱。 孙宝妹去给他开门的时候，见他提着这么多东西，惊讶地问了一句，“呀！进哥，你咋买了这么多东西？”伸手就要去帮他接过一些，被他侧身避开了。 “宝妹，你别动，挺沉的，这些东西我一个人就能弄好，你去坐着吧！” 孙宝妹并没有听他的自己去坐着，而是侧身让他进门，男人对自己贴心，她心里甜滋滋的，又怎么忍心自己坐着看他一个人忙活呢！ 她亦步亦趋地跟在他的身后进了厨房，他不需要她帮忙，那她陪着他就是了。 王进将米面粮油归置好，又将买回来的熟食装盘，这才说道：“我买了些熟食回来，今晚咱们就不用煮了。” 孙宝妹这会儿也不急着问他话了，连忙掏出手帕替他擦了擦汗，又倒了碗水递给他喝。 王进一口将碗中的水喝光，然后拉着她出来厨房，边走边说道：“走吧！给你看些东西。” “什么呀？”孙宝妹不知他在卖什么关子，就任他带着自己回到了屋里。 王进先是让她在椅子上坐下，再将他手里拎着的那个小包袱放到她面前，“打开看看。” 看他这么神秘，孙宝妹好奇得紧，也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看这包袱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了。 包袱打开后，就见里面包裹着的，是一个精美小巧的锦盒，光是看那盒子，她就已经很喜欢了，“进哥，这里面是啥呀？” “你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王进没有直说，只有让她亲手打开，才能算是惊喜。 孙宝妹小心翼翼地将锦盒打开，只见里面静静躺着一只玉镯子，晶莹温润，好看极了，她一眼便喜欢上了那只镯子。 “这，这是、进哥，这镯子是给我买的吗？” “嗯！”王进应了一声，从锦盒里取出玉镯为她戴在手上，“怎么样？喜欢吗？很适合你。” “嗯！喜欢，很好看，我太喜欢了。”孙宝妹伸手抚摸着手腕上的镯子，冰凉光滑的触感，她爱不释手。 但很快，她似乎想到了什么，连忙将镯子取下来放入锦盒里，然后看着王进，有些不舍地道：“这个镯子一定很贵吧？进哥，要不咱还是拿去退了吧？” 家中的积蓄并不是很多，前些日子他拿走了二十两银子，家里的小金库便没剩多少了。 至于他拿走的二十两，当时只是说有用处，难不成就是为了买这只镯子吗？ 若是因为给自己买只镯子而让家里过得紧巴巴的，那这只镯子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戴的。 王进一看小媳妇那模样，就知道她这是心疼银子了，于是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发，笑道：“给你买了，哪有退掉的道理，你就放心地戴着吧！咱家现在不缺银子了。” 他说完，便从怀里摸出了一个钱袋子，拉过她的手，将钱袋子放到她的手中。 “这是咱家目前的全部家当？你数数看。”从赌坊里兑回银子后，他便去了一趟钱庄，将银子兑成了银票。 孙宝妹一股脑将钱袋子里面的银票，以及一些碎银铜板，全倒到了桌子上。 当她看到桌子上的那些银票和碎银铜板后，便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王进问道：“进哥，这、咱家哪来的这么多银票啊？” “前些日子不是让你给我拿二十两吗，还记得不？”王进轻描淡写地便将这些银票的来路一一解释给她听。 孙宝妹听完，她了解到了一个事实，那就是这些银票从此以后就都是他们家的了。 这怎么就这么不真实呢？ 她捂着嘴，傻傻地笑了起来，小声地说道：“进哥，那咱家这算不算是发大财了呀？我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银两呢！” 王进被她这傻傻的模样给逗笑了，这才哪到哪啊？才几百两，就算发大财了，他的小媳妇可真容易满足啊！ 孙宝妹高兴归高兴，但她也知道，这些银两也是冒了很大的风险得来的，她不免娇嗔地瞪了他一眼，说道：“不过，进哥你也真是太大胆了。” 一百两这么大的数额，怎么能说借就借呢？这也就是赢了，若是输了呢？那一百两他们可得还到啥时候啊！ 王进笑笑，没有和她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让她赶紧把家里的钱匣子拿出来，把银票收好。 孙宝妹被他这一带，注意力也转移开了，连忙去将钱匣子拿出来，再将桌子上散乱的银票和碎银铜板都装了起来。 王进轻轻抚上她已经微微隆起的小腹，说道：“咱家如今不缺银子了，等我下次休沐的时候，去车马行看看，咱也买辆驴车回来。” 他每日来回于县城和上塘村，总要有一辆自己的代步工具才是，就算苦了自己，也不能苦了媳妇，整天跟着他两点一线地跑来跑去。 “嗯！”家里如今有了这么多银两，孙宝妹也就不再纠结，很乖巧地就应下了。 “好了，赶紧把钱匣子拿去放好，咱们也该吃饭了，我买了你最爱吃的肘子。” “谢谢进哥。” 孙宝妹如今已经过了害喜最厉害的阶段，胃口也是渐渐好了起来，不会闻着味就想呕了。 夫妻俩有说有笑地吃了一个晚饭，饭后早早地便歇下了。 第二天，还是一如既往地到城门口搭了辆牛车前往上塘村。 一路上，摇摇晃晃的，让王进越发地坚定了要买辆驴车的决心，还是要带车厢的那种，这样媳妇坐在里面，便不用再受风吹日晒了。 第472章 四方来客 一到上塘村，王进并不急着去小学堂，因为今日他的课是最后一堂。 他将媳妇送到孙家后，自己便直接去了杭家，将之前借的一百两给还了。 由于还银子是当着宋甯的面，宋甯见了，也是挺无语的。 这古代的科举，就好比后世的各种球赛吧！每一次世界杯、欧洲杯什么的，随之而来的，也就是各种体育彩，各种项目。 “没想到，王夫子也有这爱好。”她似笑非笑地打趣道。 “没有没有。”王进忙否认，他向来是不沾染赌博的，这次是个例外，“我这不是对杭兄有信心吗？” 宋甯嗤笑一声，鬼才相信这种鬼话，不过只要她男人不赌，其他人她是无所谓的了。 这样想着，她猛地将目光转移到杭书珩身上，那眼神仿佛是在问他有没有赌。 “我没有。”杭书珩扶额苦笑，幸好他当时没真的去赌坊下注。 “算你识相。” 她傲娇地转身往外走，往小学堂的方向去了，下一堂课可是她的课了。 自院试放榜后，陆掌柜的和柳掌柜的都相继派人送来了贺礼，祝贺杭书珩夺得榜首之喜。 送来的礼，杭书珩也不白收，一一回了礼，礼数还算周到。 同时，也让前来送礼的伙计带了话回去，告知两位掌柜的村里办席面的日子，届时若是方便，还望赏脸前来喝上两口。 转眼就到了开祠堂的日子，早早的，老杭家的部分男丁都聚在了祠堂。 由老族长与几位族老亲自陪同着杭书珩进了祠堂，将老杭家的后生考上了秀才这样的大事，告知于列祖列宗。 跪拜、上香、致词，一系列繁琐的礼节做下来，杭书珩暗自无奈。 好在时间不算漫长，没多久便结束了，一行人从祠堂出来后，杭书珩亲自扶着老族长将人给送了回去。 老族长家的这一群叔婶们，对杭书珩稀罕得不行，这人都到了家里来了，他们自是不会轻易放人。 因此，杭书珩最终是被留下用过了午饭，才被放走的。 又过了两日，便是族里为杭书珩操办席面的日子了，这一天，杭家可谓是门庭若市。 酒席所有的事情，都不需要他们两口子操心，有族里的人张罗着，他们只需要待在家里好生招待来宾即可。 宋甯有心想去搭把手，都被那些婶子们给打发走了，都让她好好待着，没准待会贵客就来了，她是主人家，得好好招待贵客。 她拗不过婶子们，便只好一边老实待着去了。 很快，贵客便陆续到来了，王进两口子是最早到的，紧接着，周、陆、柳三家的掌柜的几乎是同时到的。 “周叔，陆叔，柳叔，你们来了。”杭书珩亲自出门相迎，将人迎进院子里。 “哈哈哈，书珩啊！祝贺你啊！” “也多亏了你啊书珩，你让我们都大赚了一笔。” 言下之意，便是他们也都去赌坊下了注了。 宋甯见周桓都到了，她四处看了看，却不见周茹的身影，还以为她今日没有跟着一块过来呢！ 周桓仿佛看出了她的想法，笑道：“你茹妹妹这会儿估计还在来的路上。” “是吗？我还以为她今儿不过来凑热闹了。”宋甯笑笑，忙招呼着他们上座。 不多时，周茹的马车也到了，宋甯亲自迎了出去。 令她意想不到的是，梅氏居然也来了，这真是既惊喜，又意外。 “梅姐姐，茹妹妹，你们来了，快进家里坐吧！”宋甯将她们带到院子里的葡萄架下坐着。 这个葡萄架，是当时作坊栽种树木时，杭书珩叫人来家里搭的，也找了一棵葡萄老藤来种下，等日后葡萄藤爬满了架子，坐在底下就可以乘凉了。 男宾有杭书珩在堂屋里招待，宋甯便领着女眷在葡萄架下闲话家常。 几人刚坐下，宋甯便对梅氏说道：“梅姐姐，你能来，我是既意外又惊喜。” 梅氏开着玩笑道：“只要你别怨我不请自来才好。” “那哪能啊！你能来，我高兴还来不及。”宋甯说的高兴不是假的，她在这个地方，能称得上闺蜜的，也就是她们这俩人了，“正好，待会儿你别急着走，我有些事情和你商量商量。” 今日小学堂休沐，孩子们全都往这边跑来了，满院子撒欢地跑。 木墩刘毅等几个大孩子倒是懂事地帮着跑腿，跑进跑出地传话，或送东西，让一众婶子们夸个不停。 杭书珩正在堂屋里陪客人说话，木墩便从外头跑了进来说道：“珩子叔，外面来了几个人，说是你的同窗。” 之前李成安有说过，若是办席面，让人去知会他一声，他好过来讨杯酒喝。 前几日杭书珩便特意让柴五叔往李成安所在的镇上走了一趟，这会儿有自称是他同窗的人来了，想必应该是他。 果然，杭书珩出去，就看见李成安等几个人在望着远处作坊以及半山腰那边，在谈论着什么。 “诸位，有失远迎，还请见谅。” 杭书珩的说话声，让几人将注意力从作坊那边拉回来，纷纷朝着他作揖，“杭兄，恭喜恭喜！” “我们几个和李兄在县城相遇，得知李兄要过来吃酒，我们便厚着脸皮一同过来讨杯酒喝，你千万别介意。” 这几人，便是之前经常和梅耀笙一起玩乐的那几人，如今梅耀笙那家伙撞头撞傻了，这几人出门没有那个自大狂在其中，都觉得自在了许多。 “哪里的话，你们能来，我自是乐意至极，快快请进。”杭书珩说着便做出邀请的手势，将几人请进院里。 一进门，正巧与宋甯和青霜两人迎面撞了个正着。 李成安自来熟地打了个招呼，“见过嫂夫人。” 另外几人见到她俩，却是有些心虚，尤其是见到青霜，便想到这姑娘挥鞭子的样子，没来由地有些发怵。 不过再怎么心虚，再怎么发怵，该有的礼数还是得有，几人一同朝宋甯作揖，“嫂夫人好。” “你们好啊！”宋甯笑着与他们说话，“别在这站着了，快进去坐吧！” 第473章 冲着刘夫子来的 几人进了堂屋，见到堂屋里还有不少熟人，互相见了礼。 周、陆、柳三位掌柜的之中，陆掌柜的他们算是比较熟悉，另外，刘夫子也在此，倒是叫他们很是意外。 “刘夫子，您也来了。” 若不是上元节那晚在望江楼见到刘夫子和杭书珩在一起，他们还真想象不到，刘夫子与杭书珩能有什么交情。 “许久不曾相见，不知刘夫子您如今在哪个书院教书？” 刘夫子笑笑，还没说话，杭书珩便率先介绍了，“刘夫子如今是我们村里小学堂的夫子，在给我们村里的孩子们启蒙。” “小学堂？你们村里都有小学堂了？” “我瞧着山头那边有许多崭新房屋，都是新建的吧？杭书珩，那边该不会就是你们村里的小学堂吧？” 若是的话，那他们村的这个学堂，可就不小了。 “那倒不是，那边山脚下的是作坊，山上是庄园，日后庄园建成，还望诸位多多捧场才是。”杭书珩大概与他们说了一些作坊和庄园的事情。 “那是自然。”几人拍着胸脯保证。 他们都是家中小有资产，结伴外出游玩也是常有的事，待这里山上的庄园建成，他们日后时常来捧个场都不是难事。 说完作坊和庄园的事情，几人又将话题拉回到小学堂的事情上。 “那个，杭兄，你们村的小学堂收不收外来的学子啊？”一个人发问，几个人便眼巴巴地看着杭书珩。 不是说刘夫子如今在给村里的孩子们当启蒙夫子吗？正好他们家里都有适龄的娃，都是到了要开盲的年纪了。 杭书珩先是和刘夫子互视了一眼，再又看向他们，“怎么了？为何这样问？” 方才发问的那人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这不是想着我家那小子到了可以上学堂的年纪了，我寻思你们这边若是收的话，给送来这边跟着刘夫子学。” “没错，杭兄，若是可以，我也打算将我儿子给送来。”李成安点了点头说道。 另外几人也跟着一个劲地点头附和，表示他们也是这么个意思。 当初上元节，刘夫子在望江楼以一首诗赢得了第二的名次，可见是有真才实学的。 他们这辈子读书不上不下的，是指望不上了，若是自己的孩子能跟着一位好的夫子学，没准还能成才。 杭书珩稍微迟疑了一会，说道：“小学堂也是今年开春了才开始招收学子的，并不拒绝外来的学子，但你们把孩子送到这里，是不是不太方便？” 毕竟，县城里也有不少这种专门负责给孩子开盲的书院，他们也不是交不起束脩的人家，实在没必要舍近求远。 除了李成安家住在县城周边的镇上，其余几人全都是县城人士，家中都有在做些买卖，是有点积蓄的。 “嗨！我们这不是冲着刘夫子来的吗，杭兄，你就说吧，能不能行，能行的话，回头我就将我家里那小子给送来。” “这、这得问问刘夫子的意思，毕竟他才是夫子。” “呵呵呵！我是没意见，书珩，你算是半个东家，你拿主意就是。”刘夫子被他们说的冲着刘夫子来的这句话给取悦到了，哪还会有什么意见。 几人听见刘夫子的话，便眼神明亮地看向杭书珩。 正巧这时，木墩跑了进来告诉杭书珩，说快要开席了。 “这事咱回头再说吧！准备开席了，大家先坐下，吃完饭咱们再谈不迟。” 几人也没再说什么，马上就要开席了，在饭桌上谈这些事情，也似乎不太妥。 很快，一盘一盘的菜肴陆陆续续被端上桌，杭书珩在堂屋里招呼男宾用餐。 外头，宋甯在院子里的葡萄架下招待着女客，而村里人便都自行安排了。 怀有身孕的孙宝妹和宋甯她们一起，成了被重点保护的对象，看大家都这么仔细照顾着自己，倒是叫她很是不好意思。 另外，刘嫂子也将自己的小闺女带在了身边，毕竟是女娃娃嘛！比较文静，和那些男娃娃在一起疯跑，也跟不上人家的脚步。 梅氏看着粉雕玉琢，声音软糯的小念念，觉得可爱极了。 她又看了看孙宝妹微微隆起的肚子，眼中闪过羡慕之色。 她想着，女人这一生，若没生个孩子，似乎是不完整的，只可惜，她的人生，注定是不完整的。 今日办的席面，很是隆重且热闹，村里人吃完，走了一波，又来一波，最后作坊那边，以及山上建设庄园的工人们都忙活完了，也都来了杭家这边吃席。 这热闹的场景，比以往任何人家办喜事还要热闹百倍。 从头到尾，从忙活着张罗，到结束后收拾锅碗瓢盆和桌椅板凳什么的，全程都不用宋甯等人插手，族里和村里的那些婶子们全都给收拾得妥妥当当了。 就连院子里都打扫的干干净净，青石地板上沾了油渍的，都用水加草木灰给好好地刷洗了一遍。 忙活着这些，村里人也都走得差不多了，周、陆、柳三位掌柜的也在饭后相继离开。 堂屋里，酒桌撤下后，又送上了新茶，李成安等一行人又继续了小学堂的话题。 也不知他们是怎么谈的，谈到最后，居然还想买一送一。 刘夫子得知李成安考上了童生，院试却落榜了，觉得可惜，便问他有何打算。 谁知李成安竟将主意打到了刘夫子身上，说刘夫子若是愿意教授，他便将自己和儿子一大一小一起打包好了送过来。 与其重新去物色书院求学，倒不如来这里跟着刘夫子学，毕竟刘夫子确实是有真才实学的。 更何况，在这里，还能离今年的院试榜首这么近，就算刘夫子那边教不通，他还不能厚着脸皮来找杭书珩讨教吗？ 这主意一打定，他便觉得非常靠谱。 另外几人倒是没想到这一点，他们对自己有几斤几两，还是很清楚的，根本就不是读书的料，但是李成安既然能考中童生，那么冲一冲秀才，还是有点希望的。 第474章 本事大了要欺主 杭书珩认为，有好学之心，是值得鼓励的。 于是，在杭书珩的撮合下，李成安拜了刘夫子为师，当下便要行拜师礼。 刘嫂子被喊到堂屋里的时候，还有些懵懵的，怎么回事，他们来吃个席，就收了个大徒弟。 拜师收徒，也算一个喜事，宋甯连忙将刘嫂子按坐在刘夫子旁边的椅子上，然后让人给李成安端了茶水过来。 在众人的见证下，李成安给刘夫子夫妻俩敬了茶，完成了拜师礼。 刘毅带着妹妹站在一旁，在刘夫子的授意下，欢快地喊了一声师兄。 这一声师兄，可把李成安给整得有些不好意思了，闹了个大红脸。 他对兄妹俩点了点头，说今日没啥准备，回头会把见面礼给补上。 另外几人见事情竟然演变成了拜师收徒的地步，都有些若有所思。 他们和李成安也算是同窗好几年了，平日里也没发现他是一个多么努力刻苦的人啊！这会儿竟然拜师了，可见是真正认真对待的。 他们将事情设想到自己身上，若是让他们也拜师读书的话，便暗自地摇了摇头。拜了师，就意味着日后许多事情，都要被管束着，想想就觉得太不自由了。 反正他们也读了多年的书，仍是不上不下，也不抱什么希望了，就指望着自己的后代日后能有出息。 经过杭书珩和刘夫子讲了小学堂的教学理念，以及女娃娃也能上学堂后，他们就更加坚定了要将自家的娃送来小学堂的决心，声称从县城来上塘村也不算远，没什么不方便的。 既然人家都不觉得有什么不方便，杭书珩还能说什么？自然是点头同意了他们将自家娃送来的请求。 事情商定后，几人便迫不及待地随刘夫子一家去了小学堂，在小学堂里转了一圈。 参观完小学堂出来后，李成安便感慨道：“这小学堂，丝毫不比县城里的一些小书院差，而且，教的东西可真不少。” “说的是啊！” 另外几人纷纷附和，县城里一些专门收刚开盲的小孩童的书院，有些书院的课室甚至还没这小学堂的一间屋子的一半大。 还有那活动的场地，更是有限，方才他们也都听了刘夫子的科普，小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活动场地太小的话，孩子们活动受限，会影响长个子。 他们听着，都觉得刘夫子说的非常有道理。再一看这小学堂里那空旷开阔的大院子，孩子们在里面撒欢地跑都没问题，况且刘夫子还说了，小学堂还有武夫子呢！专门教孩子们一些防身手段的。 这多好啊，花一样钱，能学到多样本事，而且束脩即便是村里孩子的两倍，但相较于县城那些书院而言，那也是相当相当的便宜了。 他们倒也不在乎束脩，只要孩子们能在这里学到东西，学到本事，他们甚至不介意给小学堂捐点什么。 比如捐些书本，笔墨纸砚等，再不然，捐点银子，也不是不可以。 另一边，宋甯将梅氏带到了青霜的小药房里，把她前阵子和青霜一起捣鼓的面霜手霜之类的小玩意拿出来给她看。 “梅姐姐，你看看，这是我和青霜闲着没事，捣鼓出来的，全都是中草药配置的。” 青霜懂医，会制药膏之类的，宋甯觉得，理论上的区别并不大。 于是，她便根据前世她懂得的一些理论知识，结合杭书珩给出的一点建议，再加上青霜的药理，翻车了几次之后，总算制出还算满意的成品了。 梅氏每一款都试用了一下，大为震惊，竟然比她铺子里的任何一款都好用。 润而不腻，香味也很浅，只有淡淡的药草香或花香，她只涂抹了一下，就喜欢上了。 “宋妹妹，你竟然做出来了！” “宋姐姐，没想到你竟然还有这样的手艺，你到底还有什么不会？”周茹跟在一旁，也跟着试用了一遍，碍于梅姐姐在场，她实在不好点评，这确实比梅姐姐铺子里的好用。 宋甯看着她们笑笑，随后对梅氏问道：“梅姐姐，我之前给你提的建议，你有尝试过吗？你觉得我们做出来的这些怎么样？” “说有尝试过，都做出成品都不是特别好，与你这几款差得太远了。”梅氏幽幽地说道。 年前，宋甯到她铺子里买润肤膏的时候，便和她提过改善的建议，她也与师傅们商量过，也尝试改善，但做出来的成品，都不是特别满意。 不是太稀，就是太粘腻了，用起来的感觉还不如原来的膏状的好。 师傅们觉着这样一直研制改善也不是个办法，只会浪费时间和原材料。 梅氏毕竟不太懂行，她本打算选出一两位师傅专门负责创新与专研，哪知那些师傅仗着自己有手艺，一个个的竟都拿娇了起来，她无法，便只能暂时歇了这份心思。 经过这个事情，她也意识到了一个问题，那些师傅仗着她这个东家不懂行，便开始生歪心思，本事大便想欺主了。 “照理说，你手底下有一帮手艺人，他们是专业的，在原基础上做出调整与改善，应该不是难事。”宋甯无心地说了一句。 然而梅氏却听进了心里去了，嘴角微微一撇，冷笑道：“我也觉得这事应该不是什么难事，或许，是我这个东家使唤不动人家了吧！” 一想到这些，梅氏的眼神不由得冷了几分。 这下，宋甯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了梅氏的异样，心里也猜出了个大概。 想来也是，梅氏毕竟是一个女人，还是一个和离过的女人，平日里人也算是好脾气，手底下的人不服她也是有可能的。 可那些人这么快就忘了吗？这可是当初能在万家被抄家那样的漩涡中全身而退的女人，那些人是哪里来的错觉，会觉得这个女人好欺负的。 别人的家事，宋甯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又拿出一个杀手锏来，“我们捣鼓出来的可不止这些，还有别的呢！你们等着。” 第475章 恢复太子之位 宋甯说着，便带着她们回到院子里，自己则回了屋去。 不多时，她拿了几样物品出来，放到她们面前，一一介绍道：“这是口脂，暂时就只制了这个色号，还有这个，这是发露，洗头发用的。” 口脂是她和青霜给捣鼓出来的，至于那发露，则是杭书珩之前弄出来的，后来她们又在原本的基础上做了些改善。 宋甯拿了自制的一次性唇刷，给她们涂上口脂，再拿出小铜镜给她们照看。 “真好看呀！”周茹看着镜中涂了口脂的自己，喃喃地道。 梅氏亦然，这口脂涂上之后，整个人的气色都提升了不少。 她将那一小盒口脂拿在手中仔细端详，沉默了半晌后，看向宋甯说道：“宋妹妹，等我处理完家里的一些事情，回头咱们找个时间好好谈谈？” 都是聪明人，她明白，宋甯不会无缘无故就拿出这些东西给她看。 宋甯微笑，心照不宣地点了点头。 周茹一门心思扑在那些手霜面霜，以及口脂发露之上，并未察觉到身边的两位姐姐已经达成了某种共识。 她们走的时候，宋甯将仅有不多的这些个玩意，每样装了一个，给两人各送一份。 “口脂、面霜、手霜，你们刚才涂过也都知道了，这发露，你回去用用看，我用着很是不错。” 这古代人洗一次头发还是挺麻烦的，自从杭书珩做出发露后，宋甯便不再为洗发的事情而伤脑筋了。 送走了两位好姐妹后，宋甯回到院子里，伸了个懒腰，便坐在摇椅上歇着打算眯一会。 杭书珩从书房里出来，搬了张凳子坐到她的旁边，“累了？” 宋甯微微睁眼，“还好，也没干什么，累倒是不累，就是刚才喝了两小口果酒，想眯会儿。” “还是回屋去歇着吧！反正现在也没什么事了。” “也好。”宋甯应了一声，便从摇椅上起来回屋去了。 上塘村这边的热闹才歇，东离国各州府的院试榜单也被送到了京城。 御书房里，如今代理朝政的萧允看着那一摞厚厚的折子，从中抽出潭州府的那一份。 翻开到屏阳县那一页，榜首那里赫然写着他最想看到的一个名字，萧允沉默着，唇角缓缓勾起。 真是好样的，他果然没有看错人。 就在他心情大好之时，太监进来通传，镇国公来了。 萧允正想着没人与他分享这份喜悦呢！老国公便来了。 “快宣。”他说了一句，身体上也行动了起来，快步迎了出去。 “老臣参见太子殿下。” 老国公正欲行礼，萧允连忙将人扶起，“外祖父，跟孙儿您还这么客气做什么？这里又没有外人。” “太子是君，老夫是臣，礼不可废。” 没错，他这个曾经的废太子，在前阵子发生了一些事情，陛下的身体每况愈下后，终于下旨恢复了他的太子之位，并且让他代理朝政。 萧允很无奈，亲自扶着老国公入座，再吩咐人沏茶过来，他才回到主位上去。 老国公慢条斯理的吹着茶水的热气，抿了一口，才放下茶杯问道：“殿下，听说各州府的院试榜单都送到了。” 也就是此刻这御书房里没有旁人，就算暗中有的，也全都是萧允的人。 否则让旁人知晓老国公一介武夫，突然对科举之事感兴趣了起来，只怕又有些人要无事生非了。 萧允知晓老国公的心思，拿起潭州府的那份折子走下来，亲自递给老国公看，“您看看。” 老国公接过折子，直接翻开屏阳县那一页看过去，顿时便哈哈大笑了起来。 “不错啊！真是不错。”他摸着花白的胡子，老怀欣慰，紧接着又叹了口气，“只可惜啊！秋闱还得再等一年。” 萧允闻言一顿，眼神微闪片刻。 再等一年么？也未必。 养心殿里的那位，还不知道能不能撑得了那么久。 这些话，他自是不会说出来，只能好言安慰道：“二十年都过来了，眼下不就是短短的一年而已吗？转眼的功夫也就到了。” “话虽如此，但毕竟有了期待，便是一刻也不想等啊！” 老国公叹息，倒不是他等不及，而是家里的老夫人迫不及待了。 前阵子，辛老头被萧允找回京城来给陛下医治，那老匹夫他若好好待在皇宫里也就算了，可那该死的老头偏偏没事便跑到国公府去耍。 这一耍，把他外孙女送来的土特产全给霍霍光了，他平日里都舍不得多吃，那老头一来就全给霍霍了。 老国公原本就记恨辛老头掘了自己闺女的墓，还没来得及找那老匹夫算账，如今又来霍霍外孙女给送来的土特产，他可忍不了。 新仇旧恨加在一起，老国公扛着大刀便满院子地追着辛老头，不禁惊动了老夫人，好巧不巧的，又被老夫人意外地听到还有个外孙女流落在外的消息。 辛老头见闯了祸，脚底抹油便逃之夭夭，而老国公则在老妻的逼问之下，无奈只好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给她听。 老夫人得知有个外孙女流落在外，还有会曾外孙，她当下便迫不及待地立马就要去将人接回来，老国公是好劝歹劝，最后将萧允给请到了国公府，这才勉强将人给劝了下来。 老国公在御书房待了好一会儿，直到有官员来求见太子，他才起身离开并出宫回了国公府。 一回到国公府，便去了主院，将下人都屏退后，才将外孙女婿考得了院试榜首的好消息告诉了老夫人。 老夫人闻言，顿时便眉开眼笑了，看来她外孙女嫁的夫婿，是个有出息的呢！ “你就安心地等着吧！最多再过一年，咱们就能见到他们娘俩了。” “唉！你们都不让我派人去接他们，我还能怎么着？”老夫人白了老国公一眼，对于他们极力劝阻她的事情，她虽然已经接受了，但还是有些耿耿于怀的。 第476章 各有千秋 上塘村这边，经过李成等人实地考察过小学堂后，第二天，李成安便携妻儿一同过来了。 昨日他临走前便问过，小学堂那些专供夫子们居住的院子，目前暂时没有主人，都还是空的。 他如今既已拜师，若是要跟着夫子读书，自然是要就近居住才好。 于是他便打算出银子直接租下一个小院，然后带着妻儿一块暂住在此。 此事他回去与家中商量后，他的财主老爹一听说他要住过去，是为了更好的读书，二话不说便答应了，甚至迫不及待地就想将人马上撵走。 他们家祖祖辈辈都没出一个读书人，到了李成安这一代，好不容易考了个童生回来，却止步在此了，怎么能甘心。 一家子才到小学堂，李成安的儿子李文彬便直接被安排入学了，他们两口子则去租下的院子里收拾收拾。 等一切都收拾好，安顿好后，两口子这才有功夫出来见人。 李成安先是带着媳妇去拜访刘夫子家，介绍他们互相认识认识，“媳妇，这是夫子，这是师娘。” “见过夫子，见过师娘。”李成安的妻子姓苏，与他也算是青梅竹马，双方的家长见他们感情好，早早的便给他们订下了亲事。 苏氏便刘夫子夫妇见了礼后，便奉上了拜师礼，“这是公公嘱咐我们带来的拜师礼，还请夫子务必收下。” “太客气了，这礼不礼的不重要，有心就好了。”刘嫂子接过，这毕竟是拜师礼，得接。 刘夫子今儿个是特意请了假在家中的，他也没什么可送给李成安的，便送了他一本手札，里面都记录着一些他这么多年来的经验与见解，希望能对他有用。 见过面后，苏氏被刘嫂子留下说话，李成安则被刘夫子给带到了小学堂，悄悄从后门进到了课室里。 李成安一看课室里给孩子们上课的人，顿时大吃一惊，小声地询问，“那是，嫂、嫂夫人？” “肃静，好好听，好好看。”刘夫子低声提醒了一句，然后坐在凳子上，拿出手札便于随时记录。 李成安被提醒，安静地坐在一旁，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他是怎么也没有想到，这小学堂，居然还用女夫子，他更没想到，一堂课听下来，才知道，这位女夫子亦是真真正正有真才实学的。 谁说女子不如男，这句话在看到这位神采奕奕的女夫子后，变得具象化了。 只有这样的女子，才能配得上杭书珩那样的人吧！ 一堂课听下来，李成安受孩子们活跃的气氛感染，是越听越觉着有趣，有好几次，夫子提问时，他都差点就想举手发言了。 事后，刘夫子问他听完了一堂课，有何感受。 李成安的回答是：通俗，生动，有趣。 刘夫子沉默了半晌，又问道：“在鸿远书院的时候，我也曾给你们上过课，你觉得，比之宋夫子如何？” 李成安闻言，动了动嘴角，这真的要说吗？ 最后，为了两边都不得罪，他给了一个中肯的答案：各有千秋。 第477章 听说刘夫子的事迹 几人本打算将娃送来，一切安排妥当后，留下个人照顾孩子，他们便能离开了。 刘夫子与李成安却没那么轻易将他们放走，强行带着他们去课室里听课去了。 当几人见到课室里的夫子是宋甯时，他们的反应和李成安最开始的时候简直一模一样。 纷纷压低声音询问李成安，“李兄，怎么回事？这小学堂的夫子，居然是嫂夫人？” 李成安点了点头，朝他们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示意他们别说话，好好听讲。 原本几人还有些百无聊赖，可听着听着，便觉得越听越有趣了。 今日宋甯并没有亲自讲课，而是鼓励孩子们踊跃上台演示。 刘毅原本就有很好的基础，是这群孩子里面最出色的，自然是被选为今日的小夫子之一。 一开始，那孩子还有些腼腆，毕竟这样的经历是头一回，他不知道该怎么样开始讲。 好在有宋甯在一旁引导，他很快便进入了状态。 宋甯时不时地就会在旁提出问题，刘毅也能够为大家讲解出来，生涩却不怯场地讲完了自己列举的案例。 “非常好。”宋甯毫不吝啬地夸赞了一句，便让他下去了。 在孩子们一片掌声中，刘毅走回自己的位置上坐好，他觉得当了一回小夫子，超有成就感。 接下来，宋甯又喊了几个孩子上去讲题，她在一旁有效地引导着，一堂课，就这样在孩子们首次尝试新鲜的体验中结束了。 “嫂夫人真乃大才啊！” 一堂课结束，几人也终于敢于出声了。 李成安赞同地点点头，说道：“在这里，咱们得喊她宋夫子，可不能小瞧了她。” 他说着环顾四周，见刘夫子不在，便低声与他们说道：“我觉得，听宋夫子的课可比听刘夫子的课有趣多了。” 几人经过这一番体验，索性也不着急着回县城了，反正如今他们已经都不在书院里求学了，也可以说是他们各自家里的老父亲已经不再指望他们能读出什么出息来了。 几人一合计，干脆就留下来，看看这个小学堂里，都在教孩子们一些什么东西。 下一堂课，是刘夫子的课。刘夫子在课堂上，拿出了那本《书法启蒙》，照着每个字的笔画顺序，一笔一划地教孩子们书写。 那本《书法启蒙》，他们都知道，当初还在万卷书屋蹲守了许久，总算给自家娃都抢到了一本。 有了那样一本启蒙教材，孩子们学写字的速度都明显快了许多。 这群孩子里面，只有扬扬几人，以及刘毅兄妹俩人手一本，其他的孩子，只有羡慕的份。 在县城这本启蒙书卖的价格，对于乡下人来说，还是难以承受的，大多数人都不舍得花银子去买。 而小学堂自然也不可能免费发放给他们人手一本，束脩的银子，还不如人家一本书贵呢！小学堂也不是做慈善的。 毕竟，人的贪婪心是无法满足的，今日若免费赠送了书籍，他日也许就会有人想要免掉束脩，再后来，很可能还会有人想着，让小学堂花银子去求他家娃来读书了。 这种事情最是要不得，这种可能性，也得在最开始，还是种子的时候，就该让它生虫，连萌芽的机会都不能有。 村里的孩子们没有书，刘夫子便每教到一个新字的时候，那些从作坊那边收集来的小竹片或者小木片便派上用场了。 他在竹片上写下新学的字与比划笔顺，交给没有书的孩子，等孩子们都学会了，可以正确书写的时候，再让他们在纸上书写，如此一来，也能节省纸张的成本。 同时，小学堂也鼓励孩子家长，书本买不起，纸还是可以给孩子买一些的，差一点也无妨，只要能写字就好。 反正孩子们启蒙阶段，刚练习写字的时候，最是费纸费笔。 如今，小学堂一下子来了几个城里的孩子，他们都是笔墨纸砚样样齐全，让村里的孩子们看了，渴望不已。 宋甯和刘夫子合计过，便承诺，日后学得好的孩子，会有相应的奖励。 至于都有些什么奖励，可以是笔，可以是纸，也可以是墨块，甚至是书本，只要好好学，谁都有可能得到奖励。 孩子们听到这样的好消息，都欢呼不已，一时间，除了个别不爱学习的孩子，几乎大部分的孩子，短时间内，都变得异常地努力了起来。 村里的小学堂一下子来了几个城里的孩子，村里人也都听说了，一开始，还担心日后会不会越来越多城里的孩子来村里的小学堂，到时候会不会把村里的孩子们挤出小学堂不让读了。 对此，宋甯直接里正出面，让里正去面对村里的人各种担心和疑问。 里正承诺，只有咱们小学堂拒绝外来的学子的可能性，绝不会为了外来的学子而将本村的孩子踢出小学堂的。 得到了里正的承诺，村里人这才放下心来，就是每日看着坐马车来读书的城里孩子，啧啧感叹。 “有钱就是好啊！这天天马车接马车送的。” 同时，有些人又有些疑惑，“你们说，这城里有钱人家的小少爷，为啥要来咱们村里的小学堂啊？城里的学堂难道还不如咱们这？” 有些消息灵通一些的人，知道一些什么，便给他解惑，“我听说，他们都是书珩以前的同窗，那个刘夫子，还是他们以前书院里的夫子，他们把孩子送来咱们村里，应该是冲着书珩和刘夫子来的。” 说着，那人又有些神秘地说道：“书珩是秀才榜首，这咱们都知道了吧！但你们肯定不知道，刘夫子可厉害着呢！听说上元节的时候，他在县城里文人最多的望江楼里面作诗比赛，得了个第二的名次，你们说，是不是很厉害。” “嚯？还有这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嗨！我是听我媳妇她娘家的嫂子的弟媳的兄弟说的，我媳妇娘家的嫂子的弟媳的兄弟也在县城读书，那晚他也在望江楼看赛诗大会来着。” 第478章 举荐信 这天，杭书珩去了趟县城，在聚宝阁与周桓谈话的时候，周桓又与他说起了备考秋闱的事情。 杭书珩想起上次他提及此事的时候，似乎是碍于旁人在场，不好多说什么，当时便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周叔可是有什么想说的？” 周桓没有立马回复他，而是回头看了周银一眼。 周银心领神会，转身便出了厢房，并亲自守在门外。 杭书珩见状，扬了扬眉，看来，对方是有什么了不得的事情要与他说了。 周桓给自己续了杯茶，喝了一口，才脸色凝重地说道：“京城传来消息，那位身体不行了，很可能熬不了多久了。” 他说到那位时，手指朝上指了指，那意思很明显，那位，指的便是天。 这东离国的天，还能是谁？自然是皇宫里的那位了。 杭书珩闻言，也不由得严肃了起来。 他一个平民，又是个穿越过来的，对于朝廷的一些事情，了解甚少，就算知道某些大人物的一些过往的事情，那也都是从国志上看来的。 周桓继续说道：“今年开春，皇家春猎，陛下在围场遇刺，危在旦夕，是睿睿殿下及时请回毒公老前辈，才保住陛下的性命。” “陛下本来身体就已经旧疾缠身，如今又遭遇刺杀，虽是保住了性命，但能熬多久，就连毒公老前辈都说不准。” “陛下在清醒的时候，恢复了睿王殿下的太子之位，如今朝堂上的事，全由太子代为处理。” 周桓说完，顿了顿，喝了一口茶水润润嗓子，接着说：“说句大不敬的话，若是那位撑不下去，新帝登基，必定要开恩科，届时，秋闱，未必就要等到明年了。” 杭书珩沉默地听完，继续沉默着，想来，当初辛老头突然又玩不告而别那一套，或许就是因为收到京城的消息了吧！ 周桓见他沉默不语，便问：“书珩，你有什么打算？若是决定参加秋闱，你得趁早准备了。” 以他的意思，是今年若是赶上恩科的话，无论准备得是否充分，都可以去尝试一下，就算落榜，来年再战也能总结出不少的经验来了。 况且，若说杭书珩会落榜，周桓自是是不会相信的。 “我知道了叔，我心里有数。” “你心里有数就好。” 周桓相信，杭书珩不是无矢放的的人，他说心里有数，那就必定是有数的。 他们俩在此谈论的事情，有些大逆不道，若是传出去，指不定得砍头的。 因此，这个话题便就此打住了。 随后，周桓便又问起杭书珩接下来的计划，“你如今已经是秀才，有进入县学的资格了，你有什么计划，是要自个在家温书，或是进县学？” “你若是有进县学的打算，我找人给你写举荐信。” 有了秀才功名，便算是有了进入县学的资格，并且，秀才进县学是不需要交束脩的，每个月还能领取一份朝廷发放的津贴。 可若真想进去，却也是需要有人举荐，方能进入县学。 一般情况下，每个书院有学子考中了秀才，书院的院长或者夫子，只要是惜才的，都会给学子一封举荐信。 当然，像杭书珩这种野生的学子，除非是被县学里的夫子或山长看上了，亲自发出邀请函，否则便只能托关系找人写举荐信，才能进入县学求学。 若是没有关系，没有背景，对于寒门学子来说，也是一道难以跨越的门槛。 就算有幸进了县学，家世悬殊，差距太大，也很难融入其中。 听完周桓的分析，杭书珩讽刺地一笑，都是人情世故啊！ 周桓仿佛看穿他的想法一般，客观地说了一句，“虽说如今的县学里面的风气或许不太好，但那些学子甭管是凭关系或是以什么样的手段进去的，不可否认的一点，便是那些人确实是有真才实学的。” 言下之意，便是进了县学，能够接触到更多优秀的人，总能学到点东西。 况且，县学里面的夫子，也都是有些本事的。 杭书珩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真才实学肯定是有的，要不然也不能考中秀才不是。 再三斟酌过后，杭书珩最终还是点了点头，“那举荐信，就有劳周叔了。” “成，你既已决定，最迟明日，举荐信便会送到你手上。” 两人商定，杭书珩在聚宝阁用过午饭后便离开了。 然而，不等周桓给杭书珩送举荐信，杭书珩刚回到家，便收到了来自县学山长亲自发出的邀请函，以及一封来自鸿远书院曹院长的举荐信。 “公子，这是上午有县城的人给您送来的信。”人来送信时，都是徐氏接的，这会儿见主子回来，连忙将信给拿了出来。 当杭书珩从徐氏手中接过这两封信件后，便吩咐柴五叔走一趟县城，告知周桓不必再为举荐信之事忙活了。 看着手里的两封信件，他有些意外，却又不太意外。 县学山长沈老先生，在去年的中秋节夜晚，有过短暂的交集，当初那老者便说了，他会在县学等着他。 或许是见放榜了这好些天了，他还未到县学报到，便亲自给他抛出了橄榄枝。 沈老先生送来邀请函，杭书珩姑且将此看做是惜才，不是他自夸，自己毕竟是整个县城的第一名不是，老人家不忍有才之士埋没也是可以理解的。 至于曹院长的那封举荐信，可就有点意思了，杭书珩琢磨来琢磨去，最终也只能想到曹院长此举是为了示好的可能性。 除此之外，他可不认为对方是真心实意地为他考虑而送来的举荐信。 之前因为威逼利诱，想要逼迫原主降妻为妾而迎娶曹千语之事闹得关系很僵。 如今他考取了院试榜首，将来也极有可能会考上举人，曹院长便想借此机会送来举荐信，送他一个人情，日后再相见时，也不至于说不上话。 杭书珩撇嘴一笑，这些也都只是他的猜测，答案是什么，他反正也不甚在意，转身将两封信件都拿到书房里放好。 第479章 各处抛来的橄榄枝 夜里，扬扬难得跑回东屋跟他们一起睡，杭书珩便将自己打算去县学的想法告诉他们娘俩。 对此，宋甯表示赞同他的想法。 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多接触一些优秀的人，也没结合多一些经验，总没什么不好的。 获得了媳妇的赞同，杭书珩便没什么顾虑了。 扬扬虽不太懂，但他听到了一个关键信息，那就是爹爹也要去读书，便乐了，“爹爹也要读书吗？可是爹爹明明是大人，为什么大人也要读书？” 杭书珩敷衍地解释道：“大人有大人的学堂，小孩子有小孩子的学堂，知识是学不完的，所以要想成为一个有出息的人，就要活到老，学到老。” “小孩子的学堂就是幼儿园，大人的学堂就是大学对吗？” “呃！可以这么理解吧！” 宋甯在一旁听着父子俩的对话，便觉得好笑。 此时，扬扬就像十万个为什么一般，喋喋不休，有问不完的问题。 最后还是杭书珩先认输，叫小家伙不许说话了，赶紧睡觉，屋里这才安静下来。 孩子的睡意说来就来，屋里一安静下来，不过一会，便沉沉睡去了。 等孩子睡着后，宋甯还是轻轻笑了一下。 被孩子隔开在另一边的男人问：“笑什么？” “没笑什么。”宋甯收敛了笑意，闭上眼睛说道：“好了，赶紧睡吧！” 杭书珩在黑暗中，侧身朝她的方向盯了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躺好。 有孩子在，他就是想做点啥，也做不了，只能老老实实躺好睡觉。 自从院试放榜之后，杭书珩这位榜首也是个香饽饽，还是被不少人给惦记上的。 自从收到县学的邀请函和曹院长的举荐信之后，其他人也似乎打听到消息似的，接下来的两天里，又陆续有不少书院向他抛来橄榄枝。 县城里比较有名气的几家书院有意招揽杭书珩，并承诺只要他去，不但束脩全免，每个月还有月银可拿，比官府发放的只多不少。 这待遇真不是一般的好，对于家境贫寒的学子来说，无论选择哪一家，都是个不错的选择。 但对于杭书珩来说，家里又不缺钱，这什么束脩不束脩，月银不月银的，也就无所谓了。 即便那几家书院给出的条件有多么诱人，杭书珩还是不变初衷，决定去县学。 但对于几家书院的盛情邀请，他还是一一给了回信，诚恳地婉拒了人家。 那几家书院的院长对此结果表示遗憾，却也能够理解，毕竟县学是属于朝廷直接管制的，比他们外面的书院要占优势，选择县学也无可厚非。 这两天，除了县城的几家书院抛来橄榄枝外，柳掌柜的也让人送来了一封举荐信，而陆掌柜的更是亲自将举荐信送上门来。 “叔，真是辛苦您亲自走这一趟了。”杭书珩说着，将这两天收到的举荐信，邀请函等，统统摆在了陆掌柜的面前。 两手一摊，他也很无奈啊！ “嘿！看来我是瞎操心了。”陆掌柜的也无所谓，举荐信都已经带来的，也就无所谓地往那一摞信件上放了。 可不就是瞎操心吗？人家可是院试的榜首，还怕他没书读不成，那可是被各家书院争抢着要招揽的人。 陆掌柜的随手拿起那些书院送来的邀请函看了几眼，啧啧道：“这些书院为了招揽到你这个才子，可真是下血本了。” 杭书珩点头附和，“没错，条件很是诱人。” “你呢，你怎么想？”陆掌柜的将那些邀请的合上，问他。 杭书珩便将自己决定去县学的打算如实告知，陆掌柜的听完，也是点头赞同。 陆掌柜的问起何时去县学报到的时候，杭书珩认为随时都可以，不过也不急于一时，左右也就这几日的功夫罢了。 或许是这些天，天天有人往杭家送信，杭书珩不日便要去县学求学的消息，也不知怎么的，就在村里传开了。 老族长听到消息后，便第一时间亲自上门来求证了，得到杭书珩的肯定答复后，老人家也免不了一阵激动。 刘夫子与李成安也抽空来了一趟，恭喜杭书珩能够顺利获得进入县学的举荐信。 就在杭书珩即将要去县学报到的前一天，村里小学堂那里，也发生了一件比较有趣的事情。 原因是县城里的那几个孩子来了小学堂之后，都喜欢上了这里，回家便同家里的老人说。 杭书珩的那几名这些天早晨都会亲自送孩子过来小学堂，然后留下听了半天课的事情，被孩子们说漏嘴，让家里的人知道了。 那几家的老爷一打听，就打听到了杭书珩和刘夫子身上，这还得了，一个是院试榜首，一个是上元节赛诗大会获得第二名的教书先生。 自家的逆子若是能和这两位经常混在一起，没准日后真就能混出个名堂来。 那几家的老爷还打听到了他们的一名同窗拜了刘夫子为师，不惜拖家带口住进了小学堂里，大赞那名同窗是个聪明人。 以后，几家的老爷似乎是商量好了似的，在早晨送娃来小学堂的时候，便亲自跟了过来，纷纷捧上厚礼，请求刘夫子将他们的逆子收为弟子。 那几人也是到了这时，才知道他们都被自己家的老子给卖了，而且还是当着他们的面出卖的。 转念一想，原来家里的老头并没有完全放弃自己，想到这里，他们心里又有点暖了。 原来不被放弃的感觉，竟然是这么的好。 这突如其来的事情，刘夫子实在是应接不暇，表示自己已经收了一个弟子，实在顾不上这么多个人。 “诶！夫子此言差矣，放一只羊也是放，放一群羊，不也是放吗？” 几位老爷坚持请求刘夫子收下他们几个，态度异常诚恳，刘夫子一时拿不定主意。 这时李成安来了，提议将杭书珩找过来商量商量。 第480章 免费夫子不用白不用 杭书珩很快便被请到小学堂，了解事情的原委后，他也是哭笑不得，这些老爷们还挺可爱的。 “几位老爷，我能理解你们望子成才的心情，你们请求刘夫子收下他们，我也能理解，但他们几个都已经是成年人了，逼迫是没有用的，他们得愿意读书才行。” 他说着顿了顿，又继续说：“读书是一件极其枯燥无味的事情，从性格上，他们几个好动爱玩，静不下心来读书，就算拜文曲星君为师那也没用。” 那几个同窗在一旁，听杭书珩这样一针见血地评判，他们只觉得汗颜，却又无从反驳。 人家说的都对呀！他们确实是贪玩了些，否则他们过去也不会跟梅耀笙混在一起啊！ 几位老爷自然也是了解自家的逆子的，没好气地朝自家儿子瞪了一眼，随后纷纷询问杭书珩的意见。 “那么，杭秀才觉得他们可还有救？” “是啊！杭秀才若有什么想法，不妨直说。” 杭书珩笑道：“读书，靠的是自觉自愿自律，他们有没有救，我说了不算，夫子说了也不算，得看他们自己。” “没错。”刘夫子在一旁附和道：“他们若是有心读书，作为夫子，我自是愿意倾囊相授，但前提是他们得自愿。” “这……” 几位老爷不禁有些犯了难，他们自然也是明白这个道理的，可到底还是恨铁不成钢，想逼自家的儿子一把。 杭书珩见几位老爷沉默了，便转向几名同窗问道：“你们几个是怎么想的？” “呃，那个，我们……我们……” 几人有些迷茫，不是在挠头就是在挠耳朵，再不就是摸鼻子，几个人凑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是不想读书？” “呃，不、不是……” “那就是想读书？” “啊？不、不知道……” 几个年轻人，吞吞吐吐，扭扭捏捏，一旁的几位老爷都觉得没眼看，前所未有地觉得看自家的儿子这么的不顺眼。 杭书珩叹了口气，敢情这几个哥们连未来的路该怎么走，都从未想过呢！ 再一看旁边的几位老爷，都还是正当年，有主事的人撑着家，那几位公子哥是过得太无忧无虑了点。 “你们都是成年人了，有媳妇，也有了孩子，你们难道从未思考过自身的价值吗？也没想过有没有什么是自己想要的？” 杭书珩举例说明，指着李成安说道：“咱们几个人的年纪相仿，你们且看看李兄，他清楚明白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他想好好读书，因此，他为了读书之事，拜师，为了更好的就近求学，他不惜离家，住到了离夫子最近的地方来，这就是他求学的决心。” 几人闻言，齐刷刷地看向李成安，就连几位老爷，也齐刷刷地看了过去。 李成安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嘿嘿笑了两声，说道：“我们家也是泥腿子出身，从我爹往上的几代人，就没怎么读过书，我算是我们家祖祖辈辈有史以来读书读的最好的一个了。” “我脑子没有杭兄那样聪明，对自己的要求不高，就是希望能加把劲，考个秀才功名回来，给家里的田地减免一些赋税。” 他们家往上三代都是泥腿子，到了他爹那一代发了笔横财，现如今除了有点家底外，其他的啥不多，就是田地多，要不别人也不能管他爹叫土财主。 这也是因为有这样的家世，李成安便要比那几名同窗要淳朴得多。 听完李成安的一席话，几名同窗不禁觉得汗颜，他们从来都是只顾着玩乐，就是去书院读书，那也是因为家里安排他们才去的。 从来就没去思考过，读书是为了什么，或者说自己去读书，能给家里产生什么样的价值。 他们都是普通商户之家，在县城里，算不上大富，却也是小有资产，总觉得自己就算不读书不考取功名，也同样能衣食无忧。 “我认为几位还是先商量好再做决定吧！总之，刘夫子就在这里跑不了，收不收徒这事，得看刘夫子的意愿，其实只要愿意，倒也不必非要拜师，交束脩就行了。” 杭书珩起身，招呼着刘夫子和李成安一块出去，将空间暂时留给这几位老爷和公子哥。 经过几名同窗身边时，杭书珩拍了拍其中一人的肩膀，感慨道：“年轻人，有时候不逼自己一把，又怎么知道自己到底行不行。” 出了待客厅，刘夫子便将杭书珩拉到一旁说了自己的顾虑，“书珩，你是怎么想的？这万一他们几个真要留下来，我若是给他们当夫子，那孩子们的事情就全都得压在你媳妇一个人身上去了。” 杭书珩却笑了，对刘夫子说道：“夫子，你腾出空来教他们几个，孩子们的启蒙教学，让他们几个轮流去教不就好了，免费的启蒙夫子，不用白不用。” 那几个人怎么说也读了多年的书，给孩子们当启蒙夫子，绰绰有余了。 “让他们几个去给孩子们启蒙，也算是将最基础的东西，重新拾起来，也相当于是重新温习一遍过去学过的东西，这对他们来说，未尝不是件好事。” 小学堂不会永远都只收刚启蒙的孩子，日后或许还需要实行分班制，有启蒙班，基础班，进阶班等等。 若是那几个人能留下来，将会为小学堂今后的壮大打好一个基础，这也是杭书珩方才愿意多费口舌说了好大一堆话的原因。 杭书珩的话，让刘夫子沉默片刻，对呀！他咋就没想到这个法子呢？ 刘夫子摸着下巴一合计，教几个成人，那可比教一群刚启蒙的孩子要省心多了，他也不用每天被那群皮孩子闹得脑壳疼。 “书珩，还别说，你这法子确实不错。”要不说人家怎么考上榜首呢！说明人家脑子好啊！ 第481章 获捐 也许是方才杭书珩最后说的那一句话起了作用，激发了那几个人内心里的斗志，再加上几位老爷在一旁谆谆劝导。 最终，几个人都决定日后每天和自家的娃一同过来，跟在刘夫子身边好好读书。 对此结果，几位用心良苦的老爷可谓是老怀欣慰，临走前，将他们带来的礼品都给刘夫子留了下来。 刘夫子连忙拒绝，“使不得使不得，没有拜师，这礼我不能收。” “送出去的礼，哪有往回拿的道理，这些东西夫子若是用不上，就捐给小学堂吧！” “没错没错，我们几个都商量好了，回头，我们每家都会给小学堂捐一笔银子。” “呃，这……” 银子的诱惑，真是拒绝不了啊！ 小学堂如今刚办起来没多久，若是有人愿意捐赠，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甭管捐的是银子还是物资，对于如今的小学堂来说，多多益善。 刘夫子与杭书珩互视一眼，然后立即朝几位老爷道谢。 “如此，我们便代孩子们谢过几位老爷了。”杭书珩谦卑地朝几位老爷行礼，接着说道：“我们小学堂建立之初准备了一本学志书，届时我们会将几位老爷的善举记载在学志书上，让后人能够更清楚咱们小学堂的历史，亦能知晓几位老爷的美名。” 几位老爷听到自己捐一笔银子，便能换来一番美名，顿时就乐开了花了。 “那敢情好，那敢情好哇！” 他们都是商人，世人提到商人，给出最多的评价都不是什么好评，全都是：奸商、黑心肝的商人、丧尽天良等等。 他们从商了大半辈子，虽说商人重利，却也重名声，若是捐一笔银子就能博得美名，谁又会愿意听到别人把自己喊做奸商呢？ 几位老爷心情大好，当下便打道回府，当天下午便派了各自的管家将银子给送了过来。 一共四家，分别为杜府、陈府、莫府、赵府。 其中，杜府与陈府各送来了一百两银子，莫府送来了五十两银子和一批笔墨纸砚等，赵府则是送了五十两银子和一些书籍。 刘夫子见了这些东西，心里暗暗高兴，这些可都是小学堂目前最缺的东西啊！ 杭书珩也很干脆，取出学志书，当着几位管家的面，将几位老爷的善举，一一记下，记得异常详细。 亲眼看到自家老爷的善举被记载下来，几位管家也算圆满地完成了任务，匆匆告辞，便要回去复命了。 送走了几位管家后，刘夫子便与杭书珩商量起这些获捐的银两该用在什么地方。 小学堂并非杭书珩的一言堂，当初建设的时候，他是捐了一笔银子，并且他的初衷是不打算插手小学堂的运营的。 可谁让里正对此道不擅长啊！他越管越偏离了自己的初衷，如今里正倒是当起了甩手掌柜，啥事都让刘夫子来找他商量。 平日里一些琐碎之事也就算了，如今小学堂获捐，并且数目还不小，这事怎么着也得让里正知晓。 于是，两人一合计，便将里正给请来商量了。 “什么？县城里的老爷给咱们小学堂捐银子了？还这么多？”若不是看见桌子上白花花的银子，里正真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连忙揉了揉眼睛，万一是他看错了呢？那岂不是空欢喜一场。 可揉过眼睛再看时，银子还在，这是真的，这是真的啊！ 里正激动得双手都忍不住颤抖，朝桌子上的银子摸过去，触感是实打实的，这真的是银子。 杭书珩与刘夫子看到他的反应，都忍不住笑。 “叔，您没听错，也没看错，这些银子确实是城里的几位老爷捐赠的，一共有三百两，除了银子，还有一些书籍和笔墨纸砚。” 闻言，里正连声音都在颤抖了，“三、三百两？” 娘啊！他活了这么大岁数，也没有一次性触碰到这么多银子过啊！ “请您过来，主意是为了商量一下，这些银子，咱们该用在什么地方。” “这……”突然被这么一笔巨款砸中，里正还是懵的，一时也拿不定主意，便问他们两人的意见，“书珩，刘夫子，你们有什么想法？” 杭书珩转头看了一眼刘夫子，示意他先说。 刘夫子也不扭捏，将自己内心里的真实想法给表达了出来。 “我觉得，留下一笔银子作为小学堂日后修缮或扩建的费用，余下的，可用于购买书籍。” 他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咱们的藏书房里面空空如也，若是可以，咱们多往藏书房里放些各类的书籍，可供孩子们借阅。” 如今的藏书房确实太空，里面只有少部分的书籍，都是杭书珩和刘夫子两人投放进来的，数量少得可怜。 为了能多放些书籍，刘夫子甚至一有空闲就抄书，或自己编写书籍，写好了，就往藏书房里投放。 有一门课程是自由学习课，上课的时候，夫子会把孩子们带到藏书房，让孩子们自由选择书籍翻看。 只可惜，藏书房里的书籍太少了，连人手一本都不够分配，孩子们基本上都是几人围在一起共看一本书。 其中最受孩子们欢迎的，自然是《葫芦记》了，其次便是《书法启蒙》。 杭书珩往藏书房里每册都投放了好几本，基本上，万卷书屋送来的样本有多少，他全都放了进去。 听完刘夫子的提议，杭书珩点点头，“我觉得刘夫子这个想法不错，叔，您觉得呢？” “我也觉得可行。”里正也连连点头赞成，大家都是为了小学堂，为了孩子们的学业考虑。 三人又商量了一番，最终留下一百两，其余的全部用来购买书籍与其他学习上所用的物资。 小学堂的账，如今是刘夫子负责掌管的，而银钱这些，则是由里正负责保管。 至于为何管账之事个落在刘夫子身上，主意是杭书珩两口子没那心思管，毕竟他们自己家就已经有一堆事要管的了。 而里正一开始倒是管过，却是有些力不从心，最后只能落到了刘夫子的身上去了。 因此，刘夫子现在不但是小学堂的夫子，同时还是账房先生，领的是双份的月银，虽然也不是特别多就是了。 第482章 去县学第一天 三人商量好后，刘夫子便拿出账本，与里正对过账，将一百两亲自交到里正的手中，剩下了二百两则自己收起来。 同时，也在学志书上记下了这笔银子的分配与用途。 事情谈完，杭书珩便将购买书籍和物资的事情拜托给刘夫子，该选什么样的书籍，购买的数量，都由刘夫子自己拿主意。 毕竟再过一日，他就得去县学报到了，村里小学堂的事情，他也帮不了什么忙。 刘夫子当过几年的夫子，从来没有哪一刻像此刻这般感觉到责任重大，这教书育人，果然是任重而道远啊！ 杭书珩在小学堂里直接待到下午放学，才与宋甯和孩子们一同回家。 想到第二天自己就要去县学报到了，夜里，他缠着宋甯折腾了好半宿才放过她，搂着人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等孩子们都去小学堂后，杭书珩这才坐上马车前往县城。 为了亲自送他，宋甯向小学堂请了假，好在如今有李成安在，她不在的时候，完全可以由李成安来代课。 前往县城的马车上，宋甯一边揉着腰，一边用眼神剜着杭书珩。 明明使劲的是他，为啥最后累着的人却是她？这狗男人看着是一点事也没有，精神好得很。 接收到媳妇不满的怨念，某个狗男人很是狗腿地给媳妇又是捶腰，又是捏肩头地哄着，任由她在自己身上掐了几把，也笑着接下了。 “不要脸，臭流氓。” 宋甯小声点斥骂了一声，然后朝甩开脸，心安理得地享受着男人的按摩服务了。 很快便到了县城，马车便直接往县学的方向去，一直将杭书珩送到了县学的大门。 杭书珩在马车上腻歪了好半晌，最后在宋甯的唇上亲了一口，才依依不舍地下了马车往县学大门走去。 出示山长沈老先生的邀请函，守门的人便将他放了进去。 宋甯在马车上，目送着他进门，拐个弯不见了身影，她怅然地才将车帘放下。 昨晚就听他说了，县学里面似乎是有规定的，学子们都要住在县学里，只有休沐的时候才能回家住。 而县学的休沐日，是每月的初一和十五，一个月只有两天，也就是说，得半个月他才能回一趟家了。 平日里倒也不是不能出来，只是有限定的时间，在规定的时间内，得回去，谁若是擅自外出未归，将会收到处罚的。 在县学门口停留了一会，宋甯才吩咐外头赶车的青霜，“去聚宝阁吧！” 好不容易来一趟县城，她将之前画了一些设计图带了一部分过来。 周桓收到设计图，笑得那叫一个合不拢嘴。 在聚宝阁与周桓父女俩说了会话，她才离开，去杂货铺采购了一番，最后才打道回府。 另一边，杭书珩进了县学，第一件事便是去见了山长沈老先生。 首先是要表达沈老先生给他送去的邀请函，其次，便是要与老人家商量住宿的问题。 打从一开始，他压根就没打算住在县学里面。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只要不影响学业，他每天下学后回村里，也不是不可以。 于是，当他傍晚回到家时，便如愿地见到了宋甯母子俩脸上毫无掩饰的惊喜和意外。 “爹爹，你回来了。”扬扬一个激动，冲上去抱住他的大腿，仰着头欢快地说道：“爹爹，娘亲说你要住在县城，要好多天才能回家一次，我还以为要好久才可以见到爹爹呢！” “是啊！怎么回事，县学不是有规定的吗？”宋甯也走过来询问道。 本以为要半个月才能见到的人，突然就回来了，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她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我已经跟山长申请了，以后每天都回家住。” “可是，这样每天来回跑，会不会很不方便？” 杭书珩将扬扬给抱了起来，腾出一只手拉着她往回走，“媳妇和孩子都在家，哪怕就是去到天边，我也得回家来啊！” 门外，刚拴好马车的周银才走过来，就听到这样一句话，嘴角微微抽搐。 本是打算来蹭顿饭再走，这才一进门，就被喂了一嘴的狗粮。 这一家三口秀恩爱真是随时随地随性，着实令人无语，他干咳两声表示还有人在呢！ 宋甯回头看才发现刚进门的周银，有些不好意思地掰开杭书珩的手。 平时在家怎么着都没什么，毕竟面对的都是家里人，大家对于他们有些亲密的举动，也已经见怪不怪，早就免疫了。 周银虽说也是个熟人了，但到底和家里朝夕相处的那几位还是有所区别的。 “周银，你怎么……”她本想问他怎么在这，但很快就反应过来，杭书珩从县城回来，应该是他给赶车送回来的。 她朝周银点点头说道：“辛苦你了。” “辛苦不至于，我蹭顿饭再走，杭娘子不介意吧？” “当然不会，快进来吧！正好，马上就要开饭了。” 宋甯招呼着他们到饭厅，吩咐一声，大大小小的有一个算一个，都往厨房去端菜了。 周银美美地蹭了一顿饭，趁着天色还没全黑下来之前，赶着马车回了县城。 扬扬因为杭书珩的突然回来，夜里又跑来东屋和他们挤着睡了。 兴奋的小家伙精神好得很，小嘴叭叭地说个不停，不停地询问他爹爹第一天上学堂的经历。 杭书珩不厌其烦，一一回答，说他在县学里的老师怎么样，同窗怎么样，凡是孩子提的问题，他都全无遗漏地给了回应。 要说今日去县学，值得一说的，除了他提出不住在县学的想法时，沈老先生异常好说话之外，再有就是在县学里，遇到的熟面孔了。 一个是谢玉溪，另一个便是张氏木材铺的少东家张子铭。 第483章 大刀阔斧一番整顿 第二天，杭书珩早早的吃过早饭便出发去了县城。 宋甯吩咐柴五叔将杭书珩送到县学后，便留在县城的宅子里歇着，等到下午下学的时候两人再一块回来，如此就不用来回跑这么多趟了。 如今江老已经从县城的宅子搬到村里住下了，县城里的宅子暂时没人打理，柴五叔过去，也正好可以扫扫落叶，修剪修剪草木。 今天上午，宋甯的课是最后一堂，因此她送走了杭书珩，也不着急去小学堂，让孩子们自行先走了。 也幸好她没有早早的过去小学堂，这不，没过一会儿，梅氏便登门了。 梅氏这次来，并没有喊上周茹一块，而是自己来的。 毕竟这次来是为了谈正事，总不好把周茹喊来了，却又把人给冷落在一旁。 虽说那丫头或许并不会在意这些，只要有口好吃的，就能哄好，但她也不能因为人家不在意，就如此不重视礼数。 “宋妹妹，我想你应该也能猜到我今儿来找你是为何事。” 宋甯心领神会地笑了，问道：“姐姐家里的事情都处理好了？” 梅氏苦笑点头，上次从这里回去后，她便开始整顿自己的作坊了。 原本她看在那些人是她母亲还在世时，跟在母亲身边做事的人，打算给他们一个机会。 一开始，她只是将那几个不服她这位东家的人给调离，给他们安排别的差事。 反正既然他们没本事创新，又不愿听从她这个东家的使唤，那她便把他们换下来，让能胜任的人上，同时也是让他们知道知道，到底谁才是东家。 可谁知那些人非但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反而怀恨在心，居然怂恿其他人一起罢工来表示对东家的不满。 梅氏一气之下，将那些参与闹事的人全都打了板子，把卖身契拍到桌子上，并叫了牙人过府，将其中带头闹腾得最欢的那一个人给发卖了。 这一招杀鸡儆猴，总算把其他蠢蠢欲动的人给震慑住，再不敢有其他心思，老老实实地接受了新的差事。 这么多年，他们把控着制作胭脂的手艺，被大伙师傅长师傅短地叫着，都忘了自己是奴籍的事实了。 想到自己这么些年，一次次地在触怒主子的边缘疯狂试探，主子都忍了没有惩戒他们，那些人便开始直冒冷汗。 有了这次奴大欺主的经历，梅氏长了心，破天荒地查了账，这一通查下来，又惩戒了一批中饱私囊的恶奴。 一时间，那些跟着她做事的人，无论有问题的还是没问题的，全都老实了，没人敢在这个时候去触怒主子。 经过梅氏大刀阔斧地整顿了一番，该发卖的发卖，该调走的人调走，该顶上的人顶上，忙活了几日下来，才算将家里的事情给处理好。 这一处理好家事，她便迫不及待地来找宋甯了，不为别的，就为宋甯手里的那些配方。 她知道，她将那些手艺人给换了下来，那些人即便表面上是老实了，但心里肯定仍是有诸多不服气的。 说不定，他们正等着看她这个东家的笑话呢！认为将他们给换了下来，作坊那边便没有了能顶事的人，日后做出来的东西品质可就得不到保障了。 所以，这个时候，她急需一些新的东西来打他们的脸，她就是想让那些人彻底老实，让他们明白，作坊离了谁都能正常运转。 之前那些面霜手霜口脂，以及发露，她拿回去用了这几天，实在是喜欢得不行。这若是批量做出来售卖，只怕也是供不应求的。 因此，就算她知道宋甯知晓她的来意，她还是开门见山地说了出来，“宋妹妹，我需要你手里的那些东西，你今儿方便吧？咱们好好谈谈。” 既然要谈正事，一时半会肯定是说不完的，宋甯只能让青霜往小学堂走一趟，今儿个又得请假了。 她自己都唾弃自己不是一个称职的夫子，三天两头的就要请假，所幸现在小学堂里还有几位免费的夫子可用，她的罪恶感才没有那么深重。 两人移步到葡萄架下，开始谈起了合作之事，一直谈到了晌午，才将事情给敲定了下来，签下了一份契约。 在梅氏胭脂铺原本的基础上，宋甯以配方与技术入股，她不乐意管事情，只等着挣了银子拿分红就好。 事情谈妥后，梅氏留在这里用过午饭，与宋甯约定好了到到作坊教学的日子后，才告辞离开。 送走了梅氏，宋甯拿着那份契约看了又看，这可不是一纸契约，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青霜和徐氏收拾好，从厨房里出来，宋甯便挥舞着手里的契约书笑道：“你们看看，这是什么？” “这不就是刚和梅掌柜的签下的契约吗？”徐氏说道。 “诶！这契约代表着什么？” 青霜一脸正经地问：“代表着什么？” 宋甯噗呲一笑，说道：“代表着白花花的银子啊！” 她说着走过来，一手挽着青霜，一手挽着徐氏，大言不惭道：“跟着我，以后带你们吃香的喝辣的，等以后有了分红，我给你们发赏银。” 在研制出那些面霜手霜的过程中，她们俩都出了不少力。宋甯负责输出理论知识，青霜负责研制配方，排除有害的配比，徐氏则是负责打下手，研磨配料等等。 徐氏说：“夫人，帮您分担是应该的，您不用给我赏银。” 青霜也点头，“我也不需要。” “要得要得。”宋甯兴致一来，飙了一句方言，随后她紧了紧青霜的胳膊，说道：“青霜，你是姑娘家，日后得嫁人不是，可不得多攒点嫁妆？” 青霜脸上难得闪过一抹不自在，别过脸去，“夫人不必多虑，我此生没打算嫁人。” “话别说得这么早。”宋甯才不听她说什么不嫁人的鬼话，又转向徐氏，说道：“还有你，陈嫂子，你也多攒点银子，往后陈老二他若是敢犯糊涂，你就把他踹了，带着儿子单过。” “哎哟！夫人，您可别逗我了。”徐氏被她闹了个大红脸。 “我可没有逗你，我跟你们说，若是有一天扬扬他爹敢负我，我就将他踹了，带着儿子远走高飞。” 徐氏沉默了，真是不知道，夫人这脑子里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离经叛道的想法。 远在县城的杭书珩，正在课室里看书时，冷不丁地连打了两个喷嚏。 第484章 对美的事物的欣赏 陈老二作坊那边刚忙完，吃过饭便趁着休息时间过来看看家里有没有事需要他搭把手的。 他知道往后柴五叔白天里都要在县城待着，他得勤着点往主家这边跑，家里若是有啥粗活累活的，他也能帮着做。 总不能让家里一帮女人干些粗活累活，虽说家里的活不多，但总共干活的人也不多，万一哪天需要劈柴打水什么的，这些他都能自己揽下干了。 反正趁着中午休息的时候回来看看，也不耽误什么事。 可他哪里知道，这才刚走进门，便听到女主子在教唆着他媳妇把他踹了，带着儿子单过的言论。 陈老二脚下一个趔趄，险些自己将自己给绊倒了。 “哟！说曹操曹操到呢！”宋甯看着站在门口尴尬得脚趾扣地的陈老二，坏笑地看了他一眼，仿佛是在说，你日后若是敢对媳妇不好，就等着被踹吧！ 最后她才放开徐氏和青霜，拿着那份契约，自个回屋歇着去了。 青霜也是无语，转身回了自己的屋子，将院子留给了他们两口子。 徐氏方才被宋甯闹了个大红脸，这会儿见到自家男人，想起了过往在他们老陈家受过的苦，便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连说话的语气都不免有些冲。 “你不好好的在作坊里忙活，跑回来做啥？” “我、我回来看看家里有没有什么粗活累活需要我做的。” “哼！给你能的，就你能干活？” 陈老二是欲哭无泪，他做错什么了？他今儿个就不该来，该在作坊那边歇息的。 家里又没什么活，劈柴打水这种事情，傍晚他下工后回来也照样能做的。 再不济，家里还有青霜，那姑娘大刀一挥，劈柴那不是轻轻松松的事。 小学堂休沐的时候，便是和梅氏约定好去她的作坊教学的日子。 这天早晨，青霜要跟着她出门去，柴五叔便被留在了家里。 他们一早出门，将杭书珩送到县学后，最后才去了梅氏的胭脂铺。 梅氏早就在那里等着了，等她们一到，便出发前往作坊。 到了作坊，为了不暴露身份，宋甯和青霜在马车上做了些伪装，并带了自制的口罩，才下马车进入作坊。 作坊里的人见到东家带了两位师傅过来，一个个都心里发慌，生怕东家又要将他们之中的哪一个给换掉，或者发卖掉。 因此，在作坊教学的过程，异常顺利，那些人一个个的，都特别的听话，指哪打哪，勤快得很。 梅氏冷笑，早这样不就好了，她也不必费心去整顿那么多。 之前那些被梅氏换下来的老手艺人，即便如今都已经在做着别的差事，但一直都有在留意着作坊这边的动向。 当梅氏带了两位师傅进作坊教学时，消息很快便传到了他们的耳朵里了。 那些人得知消息后的第一反应都是嗤之以鼻，真以为一门手艺是那么好学的？随便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两个人，就能做出好品质的东西来？ 东家还是太年轻了，他们就等着东家自己打自己的脸，到时候若是做出来的东西给人用出毛病来了，那可就不关他们的事了。 等东家受到了现实的毒打，到最后，还不是得来请他们几个老手艺人回作坊去主持大局。 所以眼下他们只需要静观其变，耐心地等着就是了。 宋甯和青霜在梅氏的作坊里待到了下午，连午饭都是在里面吃的，看着快到县学下学的时辰，她们才与梅氏告辞离开。 为了防止配方被泄露，她们今日在作坊里都是分开教学，类似于后世的流水线工作一般。 指定的某一批人做其中一项或者多项指定的工种，配方的配料也分别由不同的人进行处理，只有到最后配制比例的时候，才让信得过的人把控着。 为此，梅氏甚至将自己身边最信得过的人都调了过来，而她自己也都全程参与其中。 无论如何，她不会再像从前那般放任作坊的师傅们自行发挥了，最起码，她得把最终的技术掌握在手中。 只要自己手里掌握着配方和技术，那么其他的事情，只要是个人都能够胜任了。 即便日后再出现奴大欺主的情况，她就是把所有人都发卖了，也丝毫不会影响到作坊的运作。 今日这种分流的教学，也是宋甯提出来的，这样做，除了不泄露配方之外，还能警醒那些心大的奴人。 几人从作坊里出来，梅氏亲自将宋甯送到马车旁，“宋妹妹，青霜姑娘，今日真是辛苦你们了。” “我们也就是动动嘴皮子的事，谈不上辛苦。”宋甯上了马车，回头和梅氏说道：“明日我们再过来盯一天，基本上就都可以上手了。” 县学。 马车刚到县学大门外，宋甯挑开车帘子，便瞧见杭书珩从里面走了出来，与他一同出来的，还有一名绝美的男子。 只见那男子与杭书珩互相拱手道别后，便上了马车扬长而去了。 当一个人，好看到了极致时，就连他的一举手一投足间，都仿若谪仙。 杭书珩走到自家马车前，就看见自己的媳妇眼神仍追着人家的马车屁股看，连他走到跟前了，都没看他一眼，他无语至极。 “该回魂了。”他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酸溜溜地道：“人家都走远了。” 宋甯回神，见杭书珩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看，有些心虚地干笑了两声，“呃，那个，我纯粹就是对美的事物的欣赏。” “没事，走吧！”杭书珩上了马车，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现在且不跟她一般见识，等夜里，看他怎么收拾她。 宋甯被他这笑瘆得心里发毛，他那样笑，是什么意思呀？ 第485章 被孤立 很快，宋甯就知道杭书珩那个笑意味着什么了，因为到了夜晚，她便为看美男而忽略了自家男人的应为而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夜里一回屋歇下，就被逮着没羞没躁地折腾了半宿，直到她快散架了，才被放过。 这一觉睡到天大亮，就连去县城的路上，宋甯还是躺在马车上的小榻上补眠的，早饭都没吃直接带上了马车。 一直到了县学的大门外，杭书珩才将人喊起来，一起简单地在马车上用过早饭，他才下马车进了县学。 好巧不巧，就在他下马车的瞬间，旁边也停下了一辆马车，谢玉溪优雅从容地从那辆马车上下来。 “杭兄。”谢玉溪见到杭书珩，拱手打了声招呼。 马车上，宋甯挑着车帘还没来得及放下，就见到了那个美如谪仙的男子，下意识地就觉得皮一紧。 谢玉溪看见马车上的宋甯也是愣了一下，随后朝她微微点头，自始至终脸上都挂着浅浅的笑意。 出于礼貌，宋甯也朝对方点了点头。 杭书珩无声地叹了口气，当即朝谢玉溪回了一礼，“谢兄，早啊！” 他抬头看了眼对方，很快便别开眼，这男人，果然是个妖孽。 “早不过杭兄。” 谢玉溪站在马车旁，都能闻到一股诱人的食物香味，不难猜到，他们方才正在马车上用着早饭。 杭书珩只回了一个微笑，然后回头对宋甯说道：“不是约了人？早点过去吧，别让人久等了。” 若是平时，宋甯肯定是要等他进去了再走，但这会儿有旁人在场，她也不便在这等着，点头应了声，便吩咐青霜赶着马车先行离开了。 杭书珩目送着，直到马车转了个弯消失在视野中，他才收回视线。 谢玉溪就静静地在一旁等着，等杭书珩转身了，两人这才一同进了县学大门。 进到县学里面，一路上，每每有同窗遇到他们，都远远地避开，看起来似乎不乐意与他们相遇。 杭书珩转头看了一眼谢玉溪，调侃道：“谢兄，我这算不算被你连累了，大伙见到咱俩都躲得远远的。” 谢玉溪淡笑道：“杭兄谦虚了，咱俩彼此彼此。” “谢兄，有没有人对你说过，美色误人啊？” “杭兄，有没有人说过，你这张嘴很不讨人喜欢。” 杭书珩闻言，忽的一笑，这还真有人说过。 如今县学里，能够申请到回家住的人，就他们两个人，况且，这俩人还都是今年才入的县学。 县学里自然会有不少原生的学子对此产生意见，认为大家都是县学的学子，凭啥他们俩就可以搞特殊。 后来山长出面解释，这是县学赋予榜首的特殊权力，他们两个，一个是小三元，一个是今年院试的榜首，你要能考个榜首，县学同样也能赋予你这项权力。 这样的理由一出，那些学子一个个的，便都乖乖闭嘴了。 之所以会有意见，也不是因为他们俩能够申请不住在县学里面，而是眼红于他们俩能够比别人自由，想住就住，不想住就不住。 即便那些眼红的学子被堵得无言以对，但并不代表他们能就此服气，因此，杭书珩与谢玉溪在县学里，基本上算是被大多数学子孤立的存在。 杭书珩不知道谢玉溪对此是什么想法，他自己反正是非常乐见其成的，被孤立好啊，这样耳根多清静啊！ 谢玉溪的想法，其实和杭书珩是一样的，而他被人孤立的原因，除了嫉妒他的才华之外，还多了一条，嫉妒他的美貌。 毕竟，和一个曾经取得小三元，并且还是被号称潭州府第一美男的人待在一块，任谁都会黯然失色，自惭形秽。 为啥啊？自卑呗。 才华才华比不上，容貌容貌更是比不上，谁乐意甘当绿叶，和这样的人待在一起，那不得被碾压得体无完肤。 沈老先生作为山长，学子们搞孤立这种事情，自然是瞒不过他的耳目。 曾有夫子找他反映过，学子们拉帮结派常见，毕竟谁乐意和谁玩在一起，那都是自由。 但大多数学子联合起来孤立同窗，这种事情倒是少见，一些操心的夫子担心如此会影响学子们之间的同窗情谊，从而影响求学的心态，对学业有所耽误。 沈老先生却是一脸的无所谓，只要不发生什么人身伤害，就不必在意，还吩咐夫子不必操心太多。 科举之路，就是一个大浪淘沙的过程，谁若是在这大浪里撑不到最后，最终也只能是被淘汰的结果。 再者，那两位被孤立的学子，都是他看好的学子，若他们因为这点小事就受了打击，从而影响求学的心态，那就只能算他眼拙，他认就是了。 况且，那两人的态度他都看在眼里呢！人家根本就不在意被不被孤立，反而还乐得清静。 依他看，他们自在得很呢！ 另一边，宋甯和青霜没有去胭脂铺，而是直接就往作坊去了，到的时候，梅氏的马车已经在那等着。 进入作坊之前，她们还是做了些伪装，与昨日一般打扮。 经过昨日的教学，大伙几乎都能够上手了，之前因怕步骤弄错，进度稍微慢了一些，正所谓慢工出细活。 只要日后他们日复一日地重复做着这些事情，进度也就能提上来了，这些都不算什么特别复杂的事情。 今日有宋甯和青霜在一旁盯着，一天下来，基本上，大伙都能渐渐进入了状态，剩下的，就是熟能生巧的事情了。 这天宋甯和青霜并没有待到最后，半下午的时候就离开了，两人先是回宅子里歇了会，到了时辰才去接上杭书珩回村里。 好在这次接上杭书珩的时候，谢玉溪并没有同他一块出来，否则，她要是再多看一眼，那狗男人又该吃醋了。 而他吃醋的后果，就是把她往死里折腾，她实在是有点招架不住。 回村的路上，杭书珩难得问起宋甯和梅氏的合作进度。 宋甯有一说一，有什么事都跟他说了一嘴，这一说，就说到梅氏整顿作坊和铺子里的下人的事情。 杭书珩听完，认为梅氏还是太仁慈了，杀鸡儆猴，得真杀才算。 把人发卖了，那人有手艺在手，只怕很快就能在牙人手中转手卖出去了，若是被对家买了，到时候那人得了势，回过头来指不定得找她麻烦。 若只是在生意上找麻烦也就算了了，就怕那人怀恨在心，做出人身攻击的事情来。 宋甯一听他这样分析，突然觉得很有道理，等下次去县城的时候，她一定得好好提醒一下梅姐姐，让她好有所防范。 杭书珩又问起一些关于产品的问题，宋甯也将她们这两天在作坊里面做的事情，都详细地说给他听了。 目前来说，暂时是面霜手霜，还有口脂和发露。 面霜和手霜暂时只用原配方，她是打算日后有机会了，再研制一些有药效的面霜，譬如祛痘、祛斑之类的，这些还得仰仗青霜来协助。 至于发露，目前来说，完全可以根据原配方稍作调整，增加一些其他的花香。 口脂的话，调色的事情，相对开始，那就简单很多了。 她是个设计师，调色的事情，没人比她更在行了，只要有配方在手，稍微加上一些调色的材料，各种颜色的口脂，都能够轻松调制出来。 她暂时只给教了几款颜色的调配方法，先让人做出来一批货再说，一口吃不成大胖子，慢慢来就是了。 口脂的制作过程，相对来说，也最是简单，两天就可以出货了。 她们今天离开作坊的时候，昨日制作的口脂已经完全成品了，她将当前所有的每个色号，都取了一件带了回来，到时候，就当赠品送送亲朋好友也好。 第486章 比在鸿远书院时好 这个休沐日里，刘夫子也忙得不行，为了购买书籍的事情，这两天都往县城跑。 李成安等几个大人都休沐回家了，刘毅和木墩这两个大孩子，自然而然地就被抓去当苦力了。 好在，两个都是正在长身体的孩子，不仅能吃，还精力充沛，耐折腾，跟前跑后地忙活了两天下来，完全不知疲倦似的。 等大伙休沐结束，回小学堂上学的时候，发现藏书房里面多了许多书籍，上自由学习课时，也不再几个人挤着看一本书了。 里正带着老族长来看了一眼，看到原本空空如也的藏书房，终于有书了，虽然书本的书籍还是不多，但好歹比之前那样好了许多。 一进入藏书房，扑面而来的全都是书香气，这让两人都忍不住激动得连连叫好。 “好啊！真是太好了，咱们上塘村的孩子们不仅有学堂可上，如今还有书可看了。” “可不是吗？” 里正在一旁附和老族长的话，激动得眼眶微红，只差一点，他就能激动得哭了起来。 刘夫子在一旁简单地解释道：“这些书籍，都是孩子们日后用得上的，书本里面的知识，我们都会教到。”全都是他特意挑选的，不那么深奥的。 “好，好好好，刘夫子，多谢你愿意留在咱们村里教这帮混小子。”里正真心诚意地向刘夫子道谢。 他知道，刘夫子之前就在县城里的书院教书，以对方的才能，来给孩子们当启蒙夫子，有点屈才了。 也多亏刘夫子不嫌弃这里的条件简陋，月银还少得可怜，尽心尽力地在教着，孩子们有这样一位夫子也是天大的福气。 “里正，你言重了，孩子们的启蒙不容忽视，能把孩子们教好，教优秀了，对我来说也是一个成就。” 虽说这帮混小子气人的本领不小，他也是常常被气得脑壳疼，但这也恰恰说明了他在意这些孩子，才会常常被他们给气得牙痒痒。 自从李成安他们几个能够轮流给孩子们授课，他被气的时候都少了许多，不过孩子们每日学习的进度，他都有关注，每日下学后，会和李成安几人做教学总结。 还别说，就因为最近总让他们几人给孩子们授课，孩子们得到进步的同时，他们几人也同样在这个过程中受益匪浅。 很快，杭书珩入县学已经半个月，迎来了第一个休沐日。 这天早晨，吃过早饭，他便同孩子们一起去小学堂。自从藏书房里添了书以后，他一直都还没有抽出时间过去看看。 走到小学堂，县城里那几对父子的马车也刚好抵达，几名昔日的同窗从马车上下来，见到他便热络地与他打招呼。 “杭兄，怎么，你今日不用去县学？” “是啊，今日休沐。”杭书珩笑了笑，问道：“怎么样？几位，这些天在这里感觉如何？” “嘿嘿！我觉得还不错。”说话的是杜修远，“至少比在鸿远书院时好。” 或许是换了个环境，心境不同，在这里自由自在，没太多拘束，读起书来也就没了被逼迫的感觉，反倒能读进去了些许。 刘夫子给他们安排的任务也不多，每天必须集体听宋甯的了，然后就是轮流给孩子们授课，下学后做课后总结。 另外每天下午，刘夫子会亲自给他们几个授课，布置课业回去完成，第二天早上检查。 总而言之，这些天下来，自己亲身教学，又有刘夫子从旁协助，他们每个人多多少少都有了些许进步。 另外三人纷纷点头附和，陈聪说道：“鸿远书院那乌烟瘴气的地方，哪是能让人静心读书的地方啊！” 杭书珩嘴角抽了抽，这哥们倒是看得明白。 莫铭泽走过来，一脸八卦地说道：“自从去年曹大小姐那件事过后，鸿远书院原本的学子都走了一大把，今年春招，更是无人问津。” 赵煜堂闻言，当个笑话笑了一下，总结道：“我觉得吧！曹院长他就是拿了一手好牌，结果打得稀烂。” “当初杭兄中了童生后，他不想着把杭兄留在书院，反倒是将杭兄给逐出书院，如今得知杭兄考了院试榜首，曹院长怕是肠子都悔青了吧！” 说到这里，他才好奇地向杭书珩问道：“不过，话说回来，杭兄，你当初毫无征兆的就离开了书院，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其他三人闻言，八卦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杭书珩。 关于当初杭书珩突然离开书院的事情，书院里是各种猜测。 有人说他是犯了什么原则性的错误，被院长给逐出了书院。 也有人说他忘恩负义，考上了个小小的童生，就背叛恩师，另攀高枝。 当然，还有少数人私心里认为，是不是他做了什么得罪了曹院长，以至于被打压，迫于压力只能自己主动退学。 毕竟，当初杭书珩被万家大少爷诬陷入狱那个事情闹得沸沸扬扬，曹院长却勒令学子们不得去为其发声，如此就很难不让人不往这方面去想。 杭书珩听得他们问起，便随意敷衍道：“当初确实和曹院长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是我自己主动退学的，不过那些都过去了，不足挂齿。” 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他话锋一转，便说起了在县学里学到的东西，“好了几位，先进去吧，我这半个月在县学里总结了一些知识点，午后我带过来，你们几个都可以看看，最好每人都抄录一份。” 听他这么说，几个人的眼睛都亮了几许，院试榜首总结的知识点，那肯定是有用的。 “那可太好了，杭兄，哥几个可就先行谢过了。” 杭书珩无所谓地摆摆手，一些手抄笔记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 第487章 还远远不够 很快，小学堂的上课锣敲响了起来，还在院子里玩耍的孩子们陆陆续续地回到课室了，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几个人和杭书珩说了一声，都自觉地捧着手札进了课室，安静地听着课，时不时地做一下笔记。 杭书珩在门外看了片刻，看他们几个似乎听得还挺认真的，不由得笑了笑。 当人们对某件事情开始产生兴趣之后，要做起来，似乎就不是那么难了。 这几人，看起来似乎是开始对读书感兴趣了。 “书珩，你来了。” 刘夫子走过来，他本是打算也进去听课的，自从小学堂开学以来，只要不是什么特殊情况，宋甯的课他是一堂都不愿意落下的。 这会儿他瞧见杭书珩站在外头静静地看着，便走过去低声打起招呼。 杭书珩转头回道：“嗯！我今日休沐，闲着无事，来看看咱们的藏书房。” 听他说来看藏书房，刘夫子也就顾不上听课了，带着杭书珩便去了藏书房。 “你看看吧！这些书，都是我经过反复斟酌才买回来的。” 杭书珩在藏书房里看了一圈，各类书籍都分别放在各自的书架上，只可惜，数量不多。 “不够，还远远不够啊！” 刘夫子叹了口气，他何尝不知道如今这点书还是少得可怜。 只不过，从一开始一本书都没有，到后来他们俩分别投放了几本，再到如今这样，他其实已经很满足了，“已经不错了，从无到有，从少到多，总要一个过程，日后再一本一本地添吧！咱们眼下只能是有多大能耐就办多大的事。” “嗯！话是这么说没错。”杭书珩摸着下巴寻思良久，突然一脸算计地说道：“若是能多拉几个有钱的老爷给咱们捐银子，就再好不过了。” 刘夫子正喝着茶，险些被他这不要脸的话给整得喷出来，敢情他当人家那些有钱的老爷都是傻的？ 杭书珩其实也只是嘴上说说，说完便将这事给抛开了，与刘夫子讨论起了一些在县学里的事情。 刘夫子对此很是感兴趣，一脸认真地听着，时不时地提出一些自己的见解。 两人这一聊便聊到了最后一堂课，听到外头院子里传来孩子们练功的声音，两人才结束了谈话。 从藏书房出来，便看见孩子们在院子里，跟着武夫子打拳，虽说动作不是那么的整齐，但整体来说，还算有模有样。 其中，打得最好的，当属扬扬几个人。 他们即便上了学，但平日里，基本功也是一直没有落下的，每日早起半个时辰在院子里蹲马步，雷打不动。 每天夜里睡前，还得背内功秘籍，打坐练气，虽说收效甚微，好在孩子们都能稳住性子，除了孙家的小石头孙磊。 如今，孙磊那小子，柴五叔将他移交给了王进亲自教导，省了不少事。 孙磊在自己的小姑父手底下也没讨着好，该打还得打，该揍的时候也没少揍。 练习打坐和练气，孙磊练得不够专心，比扬扬他们三个稍差，但练起拳脚功夫来，那孩子是丝毫不马虎。 耐摔、耐打、抗揍，摸爬滚打样样都行，同他一般大的孩子，就没有一个能赶得上他的。 那何大柱家的何金宝常常没事就爱挑衅他，都被他揍了哭好几次，也不知那小子被揍服了没有。 为此，这两个娃没少被请家长，刘夫子可是头疼得很。 好在何大柱家的两个老人如今也收敛了许多，不敢像当初那样没脸没皮地在小学堂里闹了，有啥事那也是回家了私底下吵吵。 而孙家，也不是那种溺爱孩子，不讲理的人家，有刘夫子从中协调，大家就事论事，解决事情还算和谐。 倒不是他们不想吵了，而是有时候，他们这边为了俩孩子打架的事情吵个天翻地覆，结果那边俩孩子又好好的玩在一起了。 这还吵啥呀？孩子都和好了，他们大人还有啥可吵的。 此刻，一群孩子们正在院子里打拳打得虎虎生威，一帮大老爷们在屋檐底下看得津津有味。 “杭兄，你家那小子打的还真不赖啊！下盘真稳。” 那几个打得最好的孩子当中，扬扬和孙磊是最小的，但即使是他们几个外行人看在眼里，也能看得出来，这俩娃的下盘稳稳的，一点也不带晃的。 在看看他们几个县城里来的娃，东倒西歪的，乱打一通，不过，甭管招式打得如何，至少打得很开心就是了。 “他们每天都要扎半个时辰的马步，基本功已经扎实了，下盘能不稳吗？”刘夫子在一旁羡慕且嫉妒地说道，那语气有些酸溜溜的。 他们家的刘毅和木墩一般大，但他入门得晚，人家的基本功都已经练扎实，他每日闲暇时候还在苦练基本功呢！ 每一个男娃娃的心里，或许都有一个大侠梦，正因为小学堂里有这一门武术课，孩子们才能够一直保持着上学堂的热情，就连城里来的那几个孩子也不例外。 且不管日后能不能学成本事，每天让孩子们练练，也能够强身健体。 王进在给孩子们上课的时候，时不时地也会给孩子们讲一些他从前干捕快时抓坏人的事情，听得一群皮孩子眼里都闪烁着跃跃欲试的光芒。 孙磊逮着机会，就跟人得瑟自己的小姑父有多厉害多厉害，还跟城里来的那几个小伙伴隆重介绍，小学堂的武夫子是他的小姑父。 每一次他得瑟的时候，王进只能不断反复地强调他，在学堂里不许攀亲，要喊夫子。 那小子当时是改口了，不过也仅限当时，过后又忘了，下一次还得再犯。 屋檐底下，除了一帮看热闹的大老爷们，再有就是坐着小板凳给小伙伴们呐喊助威的刘念小朋友了。 刘夫子看着自家的小闺女不停的在那拍手叫好，一会说哥哥厉害，一会说扬扬厉害云云。 他有些发愁，本以为小学堂能收女娃娃是个好事，这样他小闺女也就可以一并带到小学堂来读书了。 可谁能想到，村里人都认为女娃娃读书没必要，不愿花那份银子送孩子来读书。 小学堂到目前为止，已经两个多月，就只有刘念一个女娃娃，长久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第488章 书嘛！就是给人看的 一个学堂里，全是男娃娃，就只有一个女娃娃，导致那一帮皮猴也生出了英雄气概，一个个的都喜欢对刘念献殷勤，谁带了好吃的零嘴，也都会分给刘念一起吃。 这些看在刘夫子的眼睛，当真是不得了。孩子们这些献殷勤的行为，在刘夫子看来，那都是别有用心，他得防着点。 再过个两年，孩子们再大一些，就得避嫌了。 届时若还是没有女娃娃入小学堂，到那时，刘念也就不合适再待在小学堂里，和一帮皮糙肉厚的混小子处在一块了。 防狼计划，得从娃娃抓起，谁都别想拱了他家娇养的小白菜。 下学后，回到家，刘夫子便将自己心里发愁的事情，与自己媳妇说了一嘴，惹来了媳妇好一阵笑话。 “我说，你这心操的未免也太早了吧？” 自家的小闺女才堪堪五岁，他就开始操心起闺女的将来了，刘嫂子实在是不知道说他什么好。 刘夫子见她非但没当一回事，还反过来笑话他，顿时便有些气恼，“你这当娘的怎就这么不上心，唉！真是急死人了。” 刘嫂子见他急得拍大腿了，只能好言好语的劝解道：“好了，你就是想多了，咱闺女才五岁，小学堂里那帮孩子，也都是差不多大的，都懂啥呀？” “咱家也不是什么富贵人家，没那么多的条条框框，孩子好不容易有了这许多小伙伴，就让她多玩两年吧！” “你要是实在不放心，再过两年，就不让她在小学堂里和一群男娃娃挤了，让她回家来跟着我学女红就是了。” 刘夫子闷闷地坐着，没说话，不接受，也不反驳。 刘嫂子哄道：“好了好了，先别想那么长远的事情了，去吃饭吧！孩子们都等着呢！” 将孩子们给搬出来，才算将他给劝好了，起身往饭厅走去。 只是在饭桌上，刘夫子还是免不了对刘毅耳提面命一番，让他在小学堂里看好自家妹妹，莫要让那些混小子给欺负了去，磕了碰了都不行。 刘毅是个宠妹妹的哥哥，对于保护妹妹这种事情，那自然是义不容辞的。 刘嫂子无语至极，但也没有出声，人家父子俩宠着家里唯一的女娃娃，她当然不能去扫兴了。 午后，杭书珩如约将自己在县学总结的知识点带去了小学堂，一同带过去的，还有当初京城那边送来的那些孤本，以及他看完书后所写的读后感言。 那些孤本，他都看完了，全都是难得一见的好书，他从中获益不少，如今也不吝啬借给旁人看看。 当刘夫子见到那些书籍时，激动得差点落泪，“书珩，你、你哪来的这么多孤本？” 要知道，这些书，随随便便拿出去一本，都是千金难求啊！可他这里不仅有，还有这么多本。 “一位友人所赠，你们都看看吧！有功夫的话就各自抄一本。”杭书珩说着，从那一摞书中翻出两本手札，解释道：“这本是我看完书后总结的一些感言，这本，是我在县学里求学了半个月来总结的一些知识点，你们可以参考参考。” “好，好好好，太好了。”刘夫子捧着那两本手札，又挨个摸了摸那些孤本，对杭书珩那是感激不尽，“书珩，你有这份心，我代表小学堂的所有人，谢谢你。” 杭书珩却是无所谓地笑笑，不就是借出去几本书吗？没什么大不了的，他又不会少块肉。 “不就是书嘛！就是要拿出来给人看的，否则它们的结局也就只能待在角落里吃灰尘。” 李成安几人从方才看到那些孤本后，便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他们虽然读书不行，但是一些绝世名著，他们还是听说过的。 有些书，他们之前只是听说过，如今，他们竟然能有幸见到，还是这么多本，若说不激动，那是假的。 “杭兄，你这格局，这气度，我等佩服得五体投地。” 几人整齐划一地朝他行礼作揖。 若是位置换一下，换作是他们手中握有这些孤本，哪怕只是其中的一本，他们只怕也是藏着掖着，没有这么大的气度与格局，随随便便就将书借给旁人看。 “既如此，你们当好好学，才不会辜负书珩的一番好意。” 能一次看到这么多好书的机会不是什么时候都能有，当下，刘夫子也不说啥客套的话了。 将那些书给他们一人派一本拿去抄，早点抄完好把原书送还给杭书珩，这种绝世孤本，丢了一本他们就是倾家荡产也赔不起的，这压根就不是银子的事。 几人也不多说什么，当下就在藏书房里集体抄起了书来，边抄边读，每读到一个妙处，都会停下来互相讨论讨论，有时还会询问杭书珩的见解。 一时间，藏书房里的氛围极好，三五个读书人对着书本上的知识点侃侃而谈，杭书珩也不吝赐教，将自己的所思所想都毫无保留地发表出来。 刘夫子则是翻开杭书珩在县学总结的那些知识点看了起来，这些知识点都是对他这样一个秋闱落榜了几次的人来说，非常有用。 杭书珩总结的知识点不是很多，却是少而精，刘夫子每看到一处，便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许多从前没参透的东西，这会儿也清晰了起来。 翻看完后，刘夫子也开始提笔抄录了起来，比起那些孤本，就目前而言，这份知识总结对他而言更加实用。 或许，他再努努力，还能冲一冲明年的秋闱。 杭书珩丝毫不知，这份知识总结，让刘夫子重燃斗志，恨不得秋闱就在眼前，他好去拼搏一把。 一个下午很快就过去，几人窝在藏书房了，甚至都没抄得多少字，光停下来讨论，就花了不少时间。 下学的锣声响起后，几人才恍若初醒。 第489章 梦想还是要有的 难得杭书珩休沐在家一天，正好这时候小学堂也下了学，李成安便提议大伙一块到杭家去，就当做登门拜访了。 毕竟，自从他们来了小学堂后，平日里，杭书珩在县学，一直都没有机会去正式拜访一下，今日正好趁此机会去蹭顿饭吃。 如若不然，过了今日，杭书珩又得每日去县学，可没功夫接待他们这几位昔日的同窗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杭书珩还能说什么，只能答应。 出了藏书房，让孩子们先回去知会家里多准备两桌饭菜招待客人，并嘱咐他们先将小客人带回去玩耍，他们的爹爹稍迟些再回去。 “杜子墨、赵凯之、莫恩博、陈亭，走，我带你们去我家看兔子去。” 李成安家的娃李文彬之前已经被他们带去看过兔子了，因此这次喊的人之中，没有点到他的名字。 几个孩子一听要去看兔子，一个个乐得连自己爹爹都忘了，问都不问一声，就全都跟着扬扬等人走了。 “这几个小子，这就跟着走了，哪天被人卖了都不知道。”杜修远看着孩子们离开的身影，摇头失笑。 陈聪在一旁也看乐了，“嘿！看他们那乐呵的劲，就是被人卖了还得帮人数银子呢！” “可不是么！一帮傻小子。”莫铭泽附和道。 李成安挨个拍了他们几人，催促道：“行了，别看孩子们了，有正越和刘毅这两个大孩子在照看着，没问题的，咱们还是先收拾收拾吧！早点收拾好了早点过去。” “李兄说的是。” 几人转身回到藏书房里，开始收拾起这一个下午所抄好的内容，一张一张地收叠在一起，并在书本里夹了书签标记着。 一本书，一时半会是抄不完的，所幸他们有的是时间，晚上还可以带回家去抄。 另一边，刘夫子也将杭书珩总结的那些个知识点抄完了，等着笔墨晾干便可收起来。 “你们几个，回头来找我要这些知识点去各自抄录一份，这对于日后科举考试定是有帮助的。” 他抄完了，得把手札还给杭书珩，他方才留意到了，这本是个空白的本子，杭书珩应该是需要随身带着，以便随时记录知识点。 “书珩，日后若是还有什么总结，还望你不吝赐教。” 刘夫子想过来，日后就是杭书珩不拿出来，他也得厚着脸皮上门去讨要来看。 “举手之劳而已，我有随手记笔记的习惯，我记的东西，你们若是能用得上自是好事。” 李成安走过来帮刘夫子收拾，将那些墨已经干了的按顺序收叠好，那些还没干的，便拿起来吹吹，吹干后再叠到一块去。 他每收拾一张，都会大致阅览过上面的内容，回头同杭书珩说道：“杭兄，多谢你了，明年我若是能考上秀才，你就是我的大恩人。” 赵煜堂在一旁啧啧感慨道：“看李兄这劲头，连我都对明年的府试县试有点期待了，哈哈哈哈……” 说完，他自己都尴尬地笑了几声，自己都觉得有点想当然了，科举考试何其难，又岂是他心怀期待，就能考中的。 除了已经考上童生的李成安，其余三人冲着他一阵嘘声取笑。 杭书珩却是拍了拍他的肩膀，灌了一碗毒鸡汤，“梦想还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 “是吧？杭兄，你也是这样觉得的对吧？”赵煜堂被杭书珩灌了一碗鸡汤，顿时自信心爆满，有些得意了起来。 一行人收拾完，便出了小学堂，徒步往杭家走去。 到了杭家，厨房里的饭菜已经张罗得差不多了，还得是刘嫂子和李成安的媳妇苏氏过来帮着张罗，才能这么快张罗出来。 诱人的食物香味从厨房里飘出来，几个人一进院子便不约而同地深吸一口气，都开始有了饥饿感。 “嚯，好香啊！” 一闻到这诱人的饭菜香味，李成安便想起了院试的时候，每到饭点时，整个考院里都飘满了鱼肉的香味。 宋甯从厨房里出来，见到他们便招呼一声，“稍坐一会儿，马上就可以开饭了。” “辛苦嫂夫人了。”离了小学堂，他们对宋甯的称呼也从宋夫子改为了嫂夫人。 “没什么辛苦的，你们歇会儿，孩子们正在后院看兔子玩耍呢！” 家里的兔子家族已经越来越庞大了，因为兔子繁殖得太快，不得已，他们时不时地就让醉香居的人来收走一批。 为了打开兔子的销路，宋甯更是慷慨地送了柳掌柜的几个做兔肉的配方，分文不取，只为醉香居能多来村里收兔子。 如今村里几乎家家户户都养了兔子，若是醉香居能定时来村里收兔子，村里人也能多一项收入。 村里人都清楚，醉香居之所以能到村里来收兔子，完全是因为杭书珩两口子的关系，。 大伙还算知道感恩，挣了银子也不忘了给他们两口子送点礼表示感谢，虽然送的都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但大伙有这份心，宋甯也觉得值了。 他们在前院这边正说着孩子们，那边孩子们便从后院里跑了出来，除了扬扬他们几个，其他几个孩子每人怀里都抱着一只雪白雪白的小兔子。 “爹，杭正扬给我们每人都送了一只小兔子，我要带回家养起来。” 几个孩子抱着小兔子便跑到各自的爹爹跟前，献宝似的把小兔子捧给他们看。 等孩子们得瑟完，宋甯才嘱咐道：“好了，你们几个，小兔子先放回去笼子里，洗洗手准备吃饭了。” 虽然有些舍不得将小兔子先放回去，但厨房里飘出来诱人的饭菜实在太香了，他们也是真的饿了。 几个孩子依依不舍地将小兔子放回去，在木墩和刘毅的带领下洗了手。 由于今日人不少，便直接在院子里摆起了桌子，将饭菜端上来，满满的三大桌。 男人们一桌，妇人和孩子们一桌，徐氏等人以及杜、陈、赵、莫四府的下人们坐一桌。 那些下人有些受宠若惊，这主子用饭的时候，哪有他们下人什么事，通常都是等主子们用完饭，他们下人才能用饭的。 宋甯看得出来他们的拘谨，便说道：“客随主便，咱们乡下人家没那么多讲究，大家都坐下吃饭吧！” 最后，得到了主子们的许可，那几个下人这才敢坐下。 第490章 小朋友们集体去蹭饭 三大桌饭菜，大大小小的围坐着，很是热闹。 饭吃到一半，李成安便来了兴致，与大家说起了当初院试的时候，在考院里的经历。 “我跟你们说，当初在考院里，你们是不知道，杭兄凭借一己之力，给自己拉了所有人的记恨。”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李兄，你快说说。” 一听是考院里的事情，除了埋头苦吃的孩子们，所有人都来了兴趣，催促着李成安快些说来听听。 于是，李成安便将在考院里那几天，每到饭点时的痛苦煎熬，有些浮夸地说给大伙听。 说到最后，不禁感慨道：“你们不知道那几日我是怎么熬过来的，每到饭点，考院里飘满了鱼肉的香味，我盯着自己手里的干粮，那叫一个食难下咽，食之无味啊！” 大伙都没想到，当初他们在考院里，还闹出这样的趣事。 但这也怪不得杭书珩，谁让那些学子明知道要在里面待几天，还不知道带点好吃的呢？ 经过此事，李成安也算是吸取了经验，等下回他再进考院考试的时候，得提前准备些好吃耐放的食物带进去才是。 本身在里面压力就大，精神也高度紧张，再不吃好点的的话，身体怎么熬得住。 苏氏听完，捂着嘴对着宋甯和刘嫂子笑道：“当初他考完回家的时候，行囊里多了几个小坛子，宝贝得很，只不过坛子里面所剩的都不多，他吃完了以后，还老惦记着那个味道呢！” 宋甯闻言，顿时恍然大悟，当初杭书珩回家后，她整理东西的时候，就是不见了那几个小坛子，她当时也没多问，只当是他吃完，便将坛子给扔了。 没曾想，他不是把坛子给扔了，而是送给李成安了。 只是吧！自己吃剩的东西，再送人，似乎有些失礼了。 于是，宋甯笑着对李成安等人说道：“那些鱼肉罐头，天凉的时候才易存放，如今天气渐渐热了，家里也没了存货，你们若是喜欢吃，回头我得空了做一些送给你们吃。” “那敢情好，那我可就不客气了，先谢过嫂夫人了。”李成安头一个应声，甚至还提了要求，“鱼肉罐头，还有那肉酱我都想要。” “哎呀！你这人脸皮咋这么厚哦？”那不要脸的模样，让他媳妇都觉得没眼看，什么人啊！这也要那也要，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宋甯倒是没当回事，不就是做点吃的吗，反正她平时也是喜欢折腾这些的，也就是顺带多做几份的事。 她扯了苏氏一把，笑道：“没事的，我闲暇的时候，就喜欢倒腾这些东西，有人喜欢吃，那是好事。” 苏氏有些不好意思，连忙说道：“嫂子，你以后可以叫上我给你打下手，可不能让你一个人受累。” “行，到时候我把你喊上。” 眼看李成安得了好处，另外几人自然是不乐意了。 “嫂夫人，你可不能只管他们家，还有我们呢！” “都有，自然是少不了你们的。” “那还差不多，先谢过嫂夫人了。” 一行人热热闹闹地在杭家美美地吃了一顿晚饭，吃饱喝足后，直到天色快要暗下来，才各自回家。 临走前，县城里的几个孩子如愿地每人抱着一只小兔子，和小伙伴们挥手告别，最后才上了马车往县城的方向去了。 李文彬的怀里也抱了一只小兔子，如珠似宝，生怕摔着它。 回到家，小家伙便犯了难，“爹，这小兔子要住哪里啊？” 李成安揉了揉儿子的脑袋说道：“先找个地方把它关起来，明儿爹去作坊里找工匠给你做一个笼子，让小兔子住进笼子里面。” “嗯！好。”李文彬听话地点头，父子俩便将小兔子关进了一个空屋子里，然后将门给关好。 另一边，前往县城的路上，四辆马车前后有序地行走着，在夜幕降临之前进了城。 杜府的马车上，杜子墨小朋友说道：“爹爹，宋夫子家的饭真好吃，我们以后能不能经常去他们家吃饭啊？” 一直到现在，小家伙都还在回味着，想着若是每天都能吃到这么好吃的饭就好了。 杜修远弹了弹儿子的脑袋，笑道：“怎么，还能比家里的饭好吃？” “嗯！好吃，家里的饭才不比宋夫子家的饭好吃呢！” “那你要想去蹭饭，首先脸皮得厚，你往后每天缠着杭正扬他们，下了学就跟着他们回家去，不就能蹭到饭。” 他还就不信，孩子都到了家门口了，还能不留他吃饭不成？ 若不是杭书珩平日里不在家，他都想日后天天带儿子去蹭饭了。 杜子墨听了自己爹给支的招，顿时眼睛一亮，对，就这么干。 另外三辆马车上的场景，与杜府的马车上差不多，无非就是孩子们都是非常一致地肯定宋夫子家的饭好吃，都想以后经常能吃到。 孩子们的父亲支的招也各有不同。 陈聪想着，或许可以将孩子们的小饭堂从小学堂转移到杭家，他们给伙食费就是了。 杭家的男主人不在家，他们倒是也想去吃，但到底是不太方便。 莫铭泽的想法是，他们父子每天的晌午饭让杭家做出来给他们送到小学堂，他们付相应的报酬，这样，孩子能吃到，他也能沾点光。 赵煜堂想的却是，让孩子没脸没皮地去蹭饭，再没脸没皮地给他打包一份回来。 宋甯丝毫不知道，那几对父子不过是在家里吃了一顿饭，就把她给惦记上了。 于是，第二天中午，家里的饭桌上，就喜提了几名来蹭饭的小朋友。 吃完饭，他们甚至都不回小学堂去午休了，直接在扬扬他们屋里的大炕上一起挤着睡了，等到午后几个孩子便一块从杭家出发去小学堂。 因为孩子蹭饭一事，几个孩子的爹倒是说要给宋甯支付酬劳，被她拒绝了，几个孩子，也吃不了多少。 她这一拒绝，让那几人即便是有其他的小算盘，这会儿也打不响了。 人家都无偿收留他们嘴馋的儿子了，他们还能怎么样，再提要求，都太不要脸了。 第491章 定制兔笼子 晌午歇息时间，杜修远几人见李成安要去作坊那边找匠人打造兔笼子，便跟上他一同前去了，正好，他们也是需要的。 昨晚他们抱回去的小兔子，一时没有合适的笼子，只能在府里的厨房里找来一个鸡笼，暂时将小兔子安顿在里面。 那小兔子抱回去，暂时不知孩子是不是三分钟热度，但孩子的娘亲，却是上心得很，亲自带着孩子料理小兔子，给小兔子喂青草。 今儿一大清早的，起来第一件事便是跑去看小兔子，给小兔子喂青草，临走前孩子还千叮咛万嘱咐，叫人一定要把小兔子照顾好。 本想着，回头还是得找人给小兔子弄个舒服宽敞的笼子才行。 这会儿正好得李成安的提醒，几人一拍脑门，反应过来，眼前不就有个大作坊么？他们何必舍近求远。 几人来到了作坊，正好是作坊上开饭的时辰，他们从食堂前面经过，大伙都认出他们是小学堂里面读书的学子，还是杭书珩之前的同窗。 同时，他们每天还轮流地给孩子们授课，村里有将孩子送去小学堂的人，都听自家的孩子们说过这些，于是一个个的，都热情地朝着他们几个打招呼。 “哟！几位先生可吃过了？不如在这里和大家伙一块吃？” 那一声先生喊的他们愧不敢当，连忙摆手，谦卑地说着。 “先生不敢当，不敢当，我们已经吃过了，大伙吃好。” “当得当得，我家娃回家都说了，你们可都是他们的夫子呢！” 最初的时候，村里人对这几个城里有钱人家的公子哥，还是有些忌惮的，但时间一长，许多人都发现了，这样个有钱人家的公子哥，还挺平易近人的，没有想象中难相处。 “我家娃也说了，说你们给他们上课，可有意思了，孩子们都喜欢呢！” 村民们的一阵吹捧，把几人都整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只能左看看右看看，就是没办法直视那些热情的村民。 这个作坊，他们一直以来都只是远远地看着，还从未踏进这边来过，今日一来，便对这里的房屋和园景的构造产生了很大的兴趣。 打一眼看去，这哪像什么作坊，这么好的建筑，这么好的布局，就该做园林才是，种上些好看的花花草草，那也能成为人们消遣的好去处。 “你们来，可是有啥事啊？”一个大叔问了一句。 “我们来，是想找师傅们给我们打造几个兔笼子。” “这事啊！得找水生，水生他是这里的头头，又得了江老的教导，那小子现在那手艺可了得了。”大伙听了他们的来意，连忙将水生夸了一顿，顺便把人给喊过来，“水生，水生，过来一下。” 村里大多数人在作坊里，干的都是些人人都能做的粗活体力活，手艺活那都是水生等人，带着一帮学徒做的。 那边水生听到呼唤，快步跑了过来，“叔，你们喊我啥事？” “不是我们有事，是这几位公子有事，他们想要打造兔笼子。” 水生一听，这是来生意了，便也顾不上吃饭，放下饭盒就要带着李成安几人找个安静的地方去说。 虽说如今作坊步上了正轨，他们每天都批量做出大量的各类成品，由周氏商行负责运走销售。 客户自己找上门来的小订单虽然接的不多，但也不是没有，水生知道这几人都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哥，不差钱，那么兔笼子做得高端一点，应该是没问题的吧！ “要不，你先吃饭，吃饱了再说。” 李成安几人是没料到这个时间来正好撞在了人家的饭点上，让人饿着肚子招待他们，实在是不太妥当，况且听说这小年轻还是杭书珩同宗同族的子侄来着。 “没事儿，这会儿人正多，我迟点再过来吃，也没这么挤。” 水生说着，将几人带到花园里的凉亭上坐着，这才和几人谈起生意来。 他在作坊里，是负责技术方面的事情，谈生意什么的，平日里根本就轮不到他跟前。 若不是知道这几人是杭书珩的同窗，如今又在小学堂里面半读书半教书的，他早就让人将他们领去找周管事去了。 “兔笼子不难做，我们几个人一个下午就能给你们做出来了。” 甚至，都不需要他们几个亲自出马，随便交给几个学徒，就能很好地完成了。 “不过若是想做得精致好看些，就得花些心思，珩子叔家和刘夫子家的兔笼子都是我们做的。” 本来这事不归他管，不过既然这几位都是珩子叔的朋友，那他受点累做的好一点也没什么，当然，银子也得收到位就是了。 几人在水生的专业建议下，最终每人订了一个兔笼子，让做好了，直接送到小学堂去即可。 水生他们的动作很快，当天晚上就把几个兔笼子给赶出来了。 第二天一早，当杜修远一行人来到小学堂的时候，便瞧见院子里的墙根下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几个兔笼子，都被成品惊艳到了。 “不得不说，这手艺是真不错啊！” “而且，创意还挺好，看看，做成了小木屋的形状，别说给兔子住，就是给这帮臭小子住，只怕他们都乐意吧！” “谁说不是呢！” 这不，几个娃一看见那么好看的兔笼子，还真就想钻进去躺躺看呢！ 只可惜，那笼子的门开得小，他们几个都是有点胖嘟嘟的，自然是钻不进去的。 “爹，可不可以再做一个大一点的小房子啊？那样我就可以在里面睡觉了。”杜子墨钻不进去，只能转身对自己的爹爹提要求。 其他几个听了，也纷纷嚷嚷着要小房子。 “爹，我也要，我也要。” 几人无奈，面面相觑，看吧，他们刚才怎么说来着。 “别得寸进尺啊！赶紧滚回课室上课去。” 几人作势就要往孩子屁股上踹去，几个孩子亦是熟练地捂着屁股，一哄而散了。 第492章 那个叔叔真好看 县城里，梅氏的作坊忙活了好些天，赶制出了不少货品，已经放出消息，过两天就要正式投入铺子里出售了。 县城里的胭脂铺有好几家，原本胭脂铺还没到梅氏手上之前，在县城里只能算是中端的定位。 后来，她嫁入万家，夺回她母亲的陪嫁后，便利用万家的关系，将胭脂铺提高了一个档次。 如今，县城里不少的夫人小姐，都喜欢到她铺子里买些女人家用的东西，听到胭脂铺放出消息，还是有许多人期待的。 提前两天，梅氏便让人将消息带给了宋甯和周茹，邀她们届时可前去凑凑热闹。 周茹哪里等得到那时候，当天就找上门去了。 这些日子，宋甯在小学堂里教书后，她去上塘村的次数也少了很多，正无聊得紧呢！ 要寻梅氏去听戏，谁知她那边也忙得不可开交，周茹只能自己给自己找乐子，尽可能地不去打扰她的两位好姐姐。 好不容易等来了梅氏的消息，她哪里还坐的住，直接就找上门去，拉着梅氏就出去街上逛了一圈，又吃了一顿好的。 很快就到了新货品正式出售那日，正好是小学堂休沐的日子。 一大早，她带着扬扬，便一同送杭书珩去县学。 这么多天了，扬扬还是头一次知道他爹爹读书的地方。 “哇！爹爹，这里就是你读书的地方吗？”扬扬从马车里钻出一个小脑袋，看着那庄严而气派的大门，小嘴张得圆圆的，“好高大上啊！” 杭书珩与宋甯闻言，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高大上。 好久违，又好亲切的一个词啊！ 笑了半晌，杭书珩才伸手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说道：“好了，爹爹要进去了，你好好坐着。” 他说着便下了马车，回头在孩子粉嫩的小脸蛋上亲了一口，这才抬脚往县学里走去。 小家伙从马车里出来，晃着两条小短腿坐在马车前车板上，目送着爹爹进去。 一直到看不见人了，他才老老实实地准备回到车厢里面去。 这个时候，有一辆很好看的马车缓缓停在了旁边，扬扬刚准备迈进车厢的脚步，顿时停了下来，好奇地打量着那辆马车。 马车上下来一人，小家伙一双眼睛雪亮雪亮地盯着人看，完全没有觉得不好意思。 谢玉溪下了马车，便对上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愣了一瞬，随后也看到了马车里面的宋甯，于是微笑着点头，转身便往县学里走去了。 他才走出去几步，便听到身后传来了一个童言无忌的声音，“娘亲，那个叔叔真好看！” 从小到大，他的容貌总是最能让人注意到的地方，赞美之言，他都已经听到耳朵长茧了，已经激不起他心中的任何情绪。 可今日听到一个小娃娃童言无忌地赞美，他竟莫名地觉得心情很不错。 于是，进了县学里面，他便得瑟到了杭书珩的面前，“杭兄，你今儿倒是来的早，方才在大门外，我瞧见了一个小娃娃，那是你儿子吧？” “那小家伙小小年纪，眼光倒是很不错，他说我长得好看。” 杭书珩闻言侧头去看了对方半晌，但凡长得差一点，他都能怼得对方哑口无言。 就算他不爽于对方得瑟到自己面前，也不得不承认，人家确实是长得好看，这是事实。 此刻时辰还有些早，宋甯母子调转了个方向，去了趟聚宝阁，接上周茹后，她们便弃了马车，改为步行，边逛边朝梅氏的胭脂铺所在的那条街走去。 等逛到胭脂铺的时候，铺子里已经来了很多人了，街道上还有不少的人正在往这边聚拢过来。 “还真是挺热闹的呀！”周茹啧啧地道。 宋甯笑着附和，“是啊！还挺热闹的，不管到了什么年代，女人的钱都很好赚啊！” 两人驻足在外面看了半晌的热闹，直到在铺子里忙活的梅氏往外张望时，才发现了她们。 梅氏连忙迎了出去，“两位好妹妹，你们来了怎么都不进来，站在外面做什么？” 周茹俏皮地回了一句，“我们这不是瞧着热闹，看热闹给看忘了。” 梅氏带着她们进铺子，与铺子里的管事交代了一声，然后便领着她们往后院去了。 等下人端了茶水点心上来，她便将点心零嘴全都推到了扬扬的面前叫他吃。 “谢谢姨姨！” 扬扬很礼貌地道了声谢，然后才伸出小爪爪抓起一块糕点津津有味地啃了起来。 “真乖，慢慢吃，有很多呢！”梅氏温柔地摸了摸小家伙的头，她是真心喜欢这个孩子，懂事知礼，被教养得很好。 几人稍坐了一会儿，梅氏便吩咐人去铺子里将今日上新的货品每样都取了一件过来。 “这铺子从我母亲那时起，都还没有像今日这般热闹过，这还得多亏了宋妹妹和青霜姑娘。” 她将托盘推到她们面前说道：“这都是咱们铺子里最新的货品，你们看着喜欢哪个，挑回去用，算我的，青霜姑娘，你也看看。” 青霜扫了一眼托盘里的那些东西，淡淡地回了一句，“多谢梅娘子，我不需要。” “怎么，这些你不喜欢吗？那回头你到铺子里看看，喜欢哪个你拿走便是。”梅氏会错了意，以为青霜不喜欢这些新做出来的货品。 宋甯连忙在一旁解释道：“梅姐姐，青霜她不喜欢用这些带香味的东西，咱就别勉强她了，等回头，我们再琢磨琢磨，看看能不能做出一款无味的。” 之前她倒是想尝试尝试，是青霜觉得无所谓，不乐意费脑子去想怎么样能把原材料的味道给去掉。 青霜不愿意用这些东西，宋甯家里还有存货，今日便也不打算再添新的了，倒是周茹很是认真地挑选了起来。 宋甯看她挑了好半晌，却在挑选口脂时不知道要挑哪个色号好，于是便帮她挑了一个比较适合她的颜色。 “宋姐姐，谢谢你，否则我都不知道该挑哪个好呢！所有的颜色都好好看。” 几人挑要东西，又说了会话，前面铺子里的伙计便来了，神色有些许不自然。 “掌柜的，外面来了位客人，是、是县丞夫人，说要让你亲自去接待她。” 梅氏愣了一下，县丞夫人，她曾经的大姑子，自从万家落败以后，她就没再见过那个女人了。 这会儿在自己的铺子生意火爆的时候，对方竟亲自上门来，还要求她出去接待，只怕是来者不善。 “两位妹妹，看来，我得出去一趟了。” “梅姐姐，你去忙吧！不用管我们。” 宋甯和周茹对视一眼，起身与梅氏一同走出去，“正好时辰也不早了，我和茹妹妹就先走了，改日咱们再约。” “那好，今日是姐姐招待不周，改日姐姐做东，请你们下馆子吃好吃的。” 这时候梅氏也不跟她们客套了，亲自将她们送出门，才返回去应付那位县丞夫人。 第493章 漂亮叔叔好 梅氏和那位县丞夫人之间有什么交锋，宋甯她们不得而知。 她们在街上逛了一圈，看着时辰差不多了，便去醉香居吃了顿饭。 柳掌柜的知道她们来了，特意吩咐后厨送了她们一份辣炒兔肉，这道菜的做法，还是宋甯送的呢！ 当时说是免费赠送的，柳掌柜的乐得合不拢嘴，当即便承诺了，日后他们一家子到醉香居吃饭，但凡他们点兔肉，醉香居都无偿赠送。 平日里，在外面用饭的机会也不多，就算每次来了都赠一份兔肉，也吃不亏醉香居。 “嗯！没想到这辣炒兔肉这么好吃。” 周茹是第一次吃这道辣炒兔肉，非常喜欢，那筷子就没停下来过。 “喜欢吃你就多吃点。”宋甯笑着将那盘兔肉移到她的跟前，让她更方便夹到。 “你们都不吃吗？”周茹可不会跟她客气，放到了她面前，她吃得更欢了，还不忘给扬扬也夹了一块，“扬扬，吃啊！” “谢谢姨姨，我娘亲经常给我们做兔肉吃，今天我就不跟你抢了，全都给你吃。” 扬扬如今对吃兔兔已经不抗拒了，自从家里的兔子繁殖得越来越多后，宋甯时不时的就变着花样做兔肉。 刚开始，他知道兔兔被杀了，还会难过，再后来，习惯变成自然，他吃得可比谁都得劲。 “哎哟！这上了学堂的孩子，真是越来越懂事了呀！那姨姨可就不客气了。” 周茹吃开心了，便开始和宋甯抱怨起京城的生活。 “我回了京城以后，住在大院里都不能这样敞开地吃，时时刻刻有人盯着，吃饭还要立规矩。” “吃饭不能大口的吃，喝汤不能发出声响，你是不知道，我为了不被人挑毛病，都不敢多吃，每顿只能吃个半饱。”说到这里，她便捂着嘴笑了起来，“不过，等回了自己的院子后，我就让周银去京城的醉香居给我带些吃食，自己关起门来吃。” 宋甯听完，也觉得很无语，富贵人家就是爱讲规矩，以周茹这样的性子，待在那样的环境里，也真是难为她了。 不过好在，这姑娘也没让自己委屈着，还知道自己给自己开小灶。 一行人在醉香居用过午饭后，既没回聚宝阁，也没回周府，而是回了宋甯县城的宅子歇着了。 扬扬玩累了，便在主屋里睡了个午觉，青霜也自己找地方歇着去了。 宋甯和周茹则是聊了一下午的天，聊到时辰差不多了，他们将周茹送回周府后，才去县学外边等着杭书珩出来。 马车刚到县学大门外，谢玉溪的马车也同他们的马车同时抵达。 扬扬钻出马车去看了一眼，然后回头对宋甯说道：“娘亲，是那个漂亮叔叔家的马车。” 谢玉溪的车夫是个有功夫底子的，习武之人，耳力很好，况且，那孩子说话并没有遮遮掩掩，他自然将那孩子的话听得清清楚楚的。 他家公子生的是好看，可是也不能用漂亮这个词来形容吧！ 他一个习武之人，听起来都感觉娘们唧唧的，也不知道公子若是听到这样的形容，会有什么感觉。 没等多久，杭书珩与谢玉溪便一同从县学里走了出来。 扬扬看见了，便嚷嚷道：“娘亲，你看，爹爹出来了，还有那个漂亮叔叔，他和爹爹一起走出来了。” 小家伙的声音，丝毫没有克制，就算没走近，他们都听得一清二楚。 漂亮叔叔？那是什么鬼称呼？ 若不是人设不允许，谢玉溪脚下险些就趔趄一下，翩翩公子的风度险些不保，脸上贯有浅笑，有一瞬间的僵硬，但很快便恢复正常了。 杭书珩噗呲一声笑出来，丝毫不觉得这样不太礼貌，笑说道：“没毛病，没毛病。” 等他们走近，扬扬高兴地大声喊了一声爹爹，直接从马车上朝杭书珩扑跳了过去。 宋甯看得心头一紧，这小子真是让人防不胜防，好在杭书珩眼疾手快，及时接住了他。 杭书珩抱着小家伙，有些恶趣味地嘱咐道：“扬扬，喊人。” 小娃娃童言童语，甜甜地喊了一声，“漂亮叔叔好！”一双明亮的眼睛一直盯着漂亮叔叔看，一瞬也不曾移开。 谢玉溪迟疑了片刻，才回了一句，“小家伙，你好啊！” 说完，看向那个极力隐忍着笑意的男人，他绝对绝对是故意的。 “谢兄，我们就先走了。” 杭书珩说着将扬扬抱上马车，小家伙很礼貌地扭头冲着谢玉溪挥挥手说道：“漂亮叔叔再见。” 这一下，杭书珩再也忍不住，又笑了出来，朝谢玉溪拱手告辞后，便迅速上了马车扬长而去。 看着扬长而去的马车，谢玉溪沉默了许久，末了看向身旁忍俊不禁的车夫，问道：“你笑什么？” “没、没笑什么。” “本公子男生女相吗？” “没有，绝对没有。”车夫收了收笑意，为那个小家伙开脱道：“小娃娃或许懂的词不多，只知道好看的，都称之为漂亮吧！” 谢玉溪脸上的笑容不变，转身上了马车，“回府吧！” 就在车夫以为此事就此揭过了，跳上马车准备赶车回府，身后的车厢里却传来了轻飘飘的一句，“府里的马厩许久不刷了，回府以后，你就去刷了吧！” 车夫拉缰绳的手一顿，他就说嘛！他家公子肯定会在意的。 他就不该笑，看热闹不嫌事大，这下火烧到自己身上来了。 “公子我错了。”能不能不刷马厩。 “刷马厩，外加修马蹄。” 车夫彻底没声了，他若是再敢出声，他家公子铁定敢让他去倒夜壶。 为了小命着想，他还是保持沉默吧！拉紧缰绳，默默地赶车打道回府了。 仔细想想，自己这也算是受了无妄之灾，明明是那个小家伙童言无忌，公子不能欺负小娃娃，就只能欺负他了，就因为他笑了一下。 第494章 雨天叮咛 从县城回上塘村的路上，杭书珩是笑了一路，宋甯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要她看，他方才在县学门口让扬扬喊人，分明是故意的。 这个时代的人对男子的赞美，都是英俊潇洒，风度翩翩，俊美无匹，怎么着也轮不到用上漂亮这一词。 也不知道那人听到这样的称呼，会不会不高兴。 扬扬懵懵懂懂地看着自己的爹爹，根本不知道自己爹爹为什么一直在笑。 “爹爹，今天你有很开心的事情吗？” “是啊，爹爹很开心，爹爹的开心，都是扬扬给的。”杭书珩说着便将小家伙给抱到了怀里，揉着他的小脑袋，“我儿子真棒。” 扬扬不明所以，但听到爹爹夸自己，还是很开心的，和爹爹玩起了顶额头的游戏。 宋甯无语，这父子俩还真是，幼稚。 很快便回到家，正好家里的饭已经做好，就等他们回来，便端上桌。 如今有徐氏在打理着家里的事务，将家里打理的井井有条的，宋甯真的省了很多心。 徐氏在她的调教下，做菜做得非常好了，她现在就是进厨房的机会都少了很多，早晨起来，早饭已经做好，她甚至都不用早起了。 偶尔心血来潮，或者孩子们偶尔想要吃她亲自做的菜的时候，她便会亲自下厨做一桌菜出来。 孩子们的热情，她必须得回应，而孩子们将她做的菜吃得一点不剩，她的心里也能够得到满足。 一家人吃过晚饭，孩子们便一块去洗洗了。 家里如今有两处洗浴的地方，紧靠着东屋的那个浴房，只有他们两口子在用，其他人便共同使用院子里挨着茅房那边的那个浴房。 都是经过改装的，即便是靠近茅房那边的浴房，也没有臭味。 此刻，三个孩子便一块挤在那间浴房里，欢快地洗着澡打着水仗呢！ 这洗着洗着，到最后还哼起了歌来。 “洗刷刷、洗刷刷、哦哦！洗刷刷、洗刷刷、哦哦……” “拿了我的给我还回来，吃了我的给我吐出来……” “就这个biu倍儿爽，倍儿爽……天空飘来五个字，那都不是事儿……” 全是扬扬那高亢地声音，听得外头坐在院子里乘凉的大人们一个个都忍俊不禁，就连青霜都难得弯了弯嘴角。 徐氏捂着嘴笑道：“扬扬这孩子，怎么懂得这么多奇奇怪怪的歌谣。” “瞎唱。”宋甯好笑地敷衍了一句，然后冲着浴房那边喊话，“你们几个，再不赶紧洗好出来，当心着凉了。” 她的喊声，叫浴房里顿时静了静，歌声戛然而止，随后便听见了舀水声和淋浴声。 好半晌后，三小只这才穿着里衣，依次的从浴房里出来。 心虚地冲着宋甯笑了笑，然后脚底抹油似的，快速回了他们的屋里。 这天夜里，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一直下到天明。 清早，送杭书珩出门时，他只让她送到屋门口。 “外头到处都是湿的，你别出来了。” 他嘱咐了一句，然后撑开油纸伞便往外走了去。 宋甯冲着他的背后叮咛着，“下雨天出行不方便，下午的雨若是大的话，你们就在县城里住着，别冒着大雨来回奔波了。” 杭书珩回头朝她挥挥手，应了下来，“行，我知道了，今晚我们若没回来，那就是住在县城里了，不用担心。” 等他们走后没多久，雨也渐渐停了下来。 白日里都没怎么下雨，只是到了半下午开始，又开始变天了，不多时，就哗啦啦的又下起了雨来。 这雨一下起来，便没有要停的意思，眼看时辰越来越晚，已经到了平日里杭书珩回到家的时间，雨不但没停，越下越大了。 宋甯坐在屋檐下，望着外边细密的雨帘，这样大的雨，他们今晚应该在县城住下了吧！ 又等了半晌，她起身吆喝一声，“去把菜端出来吧！这样大的雨，扬扬他爹和柴叔应该住县里不回来了，咱们不等了，吃饭吧！” 宋甯一声招呼，徐氏和青霜两人一人端着一个大托盘，便将烧好的菜给端了出来，木墩则去帮忙拿碗筷。 好在屋子前面都建了避雨的檐廊，就算从厨房到堂屋，也可以不用冒着雨直接从院子中间穿过，只不过需要绕上大半圈。 “娘亲，爹爹和柴爷爷不回来了吗？”扬扬坐在桌前，仰着头疑惑地问。 “下这么大的雨，路上不安全，应该是不回来了。”宋甯看了一眼外边的雨，解释了一句。 “那他们有饭吃吗？他们会不会饿肚子啊？” “不会，你爹爹身上有银子，他们可以去外边买饭吃。”宋甯捏了捏他那操心的不行的小脸蛋，欣慰地笑了，“好了，快吃饭吧！爹爹他们是大人，会照顾好自己的，不用担心。” 扬扬点了点头，拿起筷子就要开始吃饭，只是还未动筷，外面大门便被推开了，只见自家的马车直接从大门外赶了进来，停在堂屋门口。 “爹爹，爹爹回来了。”扬扬直接从椅子上跳下来，冲到门外。 宋甯亦是，又惊又喜，连忙快步走出去，就见杭书珩从马车上下来。 “不是说雨太大就别冒着雨回来的吗？” 杭书珩拂了拂衣襟，说道：“在县城的时候雨并不大，回到半路雨才大了起来，马车赶得慢些，没事儿。” 他坐在马车里面还好，基本上没有什么影响，就是外头赶车的柴五叔，即便穿着蓑衣戴着斗笠，也抵不住雨水量大，几乎浑身都湿透了。 宋甯关心地嘱咐道：“叔，您赶紧先回屋去换身干衣服吧！这湿衣服穿在身上，容易受寒着凉。” “不打紧，我先将马车牵到马厩里再去换。”柴五挥挥手，牵着马车往后院去了。 这点雨，对于他们内功深厚的人来说，根本就没什么影响。 徐氏很有眼力见，不需要嘱咐，便连忙快步去了厨房，煮了两碗姜汤。 等柴五叔把马车解下，安顿好那匹傲娇的黑马，再回屋换了一身干爽的衣服出来时，面前便多了一碗热腾腾的姜汤。 第495章 细数过往 宋甯见柴五叔出来了，便催促道：“叔，您淋了一路的雨，快趁热把姜汤喝吧！驱驱寒。” 柴五叔虽然觉得淋那么点雨根本不算什么，但家里人的关心，他自然不会拂了大家的好意。 端起那碗姜汤稍微吹了吹，便喝了下去，温温热热的暖意顺着肠道进入到胃了，再扩散到四肢百骸。 “好了，开饭，再不吃菜就要凉了。” 一家人，愣是等到所有人都到齐了，这才开始热热闹闹的开饭，气氛很是温馨。 用过晚饭，屋外的雨势渐小，有了短暂的停歇。 到了夜里大家都回屋歇息时，雨又下了起来，还时不时地伴随着闷雷声。 宋甯去孩子们的屋里看了一眼，问道：“你们夜里睡觉，怕不怕打雷呀？” “娘亲，我们不怕。”扬扬大声地回答了一句。 木墩说道：“婶子，没事儿，夜里我会照看着他们的。” “那好，早点睡觉，夜里盖好被子。” 她嘱咐了一句，便出去了，并贴心地给他们关上门。 回到屋里，杭书珩正坐在炕上拿着一本书在看，见她进屋，才合上书本。 宋甯脱了外衣上炕，躺进被窝里，一时没什么睡意，两人便躺着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咱们来到这里，有一年了吧！” “嗯！时间过得还挺快。” “短短一年，也经历了不少事情。” 犹记得，刚到这里的时候，杭母每天都变着花样作妖，实在是挺烦人的，现在人也不在了。 那个张翠菊，总在暗戳戳地躲在背后使坏，时不时地就要跳出来咬人一口，如今亦是，坟头草也老高了吧！ 还有那个总是见不得人好的何李氏，也半瘫了，被休赶走了，好几个月过去，也不知如今怎么样了。 不过，就她那样身子半瘫，话也说得不利索了，就是想使坏，也使不到她跟前来了。 那些讨厌的人，一个个的，都不在了，他们这个小家的日子也越过越有滋味了起来。 对于她们曾经对自己的坑害，宋甯还算接受得了，毕竟那几个人从来对她就没有友好过，如今人死的死，瘫的瘫，宋甯已经不是那么的惦记过去的仇恨了。 她唯一觉得有点可惜的是何铁生的媳妇小王氏，最初，她们虽然算不上特别友好，但也还算能聊到一块的。 就因为何铁生被万宝禄让人打断了腿之后，小王氏便将所有的错归咎到了他们的身上。 因为自己的丈夫出了事，心里焦急，无论是有心的还是无心的，小王氏怪罪他们，将心里的气撒在他们身上，他们都能够理解。 以至于后来杭书珩被带走关进大牢里，宋甯就算心里焦急万分，但每日都会给里正家送去些东西，表示关心。 她以为，就算小王氏心里对他们家有气，也不至于会做出什么太过分的事情来。 可她万万没想到，对方最后还是做了张翠菊的帮凶，差点害惨了她。 事后，宋甯没有接受小王氏的道歉，也没有声明要让她付出什么代价，反而让她每日都过得战战兢兢的，总想着哪一天宋甯会翻起旧账要对付她。 这也正是宋甯想要的效果，她不会对小王氏怎么样。 可小王氏不这样认为，整天疑神疑鬼，整个人变得多疑起来，不是觉得宋甯会对付她，就是觉得宋甯会打压她的孩子。 甚至觉得现在全家都向着宋甯不顾及她和孩子，就连当初小学堂建成后，她知道宋甯会在小学堂里当夫子，她还想着宋甯会不会区别对待，不会好好教她儿子。 这事她曾私底下悄悄跟何铁生抱怨过，被何铁生狠狠地训了一顿，最后甚至警告她，再敢这样疑神疑鬼胡乱猜忌别人，他就跟她和离。 小王氏委屈得很，她更加认定家里人都向着外人，没人向着她。 儿子去了小学堂读书之后，每天回家都是在说宋夫子的好，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她觉得这一定就是宋甯对她的报复，收买了她的公婆、相公和儿子，让他们一个一个的都跟她离了心。 小王氏的内心活动，宋甯自然是不在意的，当初看在里正和何铁生的面子上，她是没打算对付她，但若不巧遇见了，也不会给她好脸色。 两人躺在炕上，细数着这一年来经历过的这么多事情，认为在村里与人斗法，也就是小打小闹，不成气候。 唯一让他们觉得记忆深刻并且惊心动魄的事情，还是当初救下楚睿的那件事。 “我记得，当时也是这样的雨天，又下雨，又闪电，又打雷的。”宋甯枕在杭书珩的胳膊上，再次提起了那个惊心动魄的夜晚。 “我睡得迷迷糊糊的，听到摔碎东西的动静，我就醒了，我不放心，想去看看情况，就看到你满脸都是血，要不是当时害怕儿子醒来看见这血腥的场面，我自己都得吓晕了，你是不知道，我当时抱着儿子，都控制不住地在发抖。” 杭书珩紧了紧胳膊，将她往怀里搂了搂，说道：“抱歉，吓到你了。” 当时不只是她被吓到了，就是事后，杭书珩也同样后怕得很，强撑到救兵到来后，他甚至都差点站不住脚了。 “你说，当初如果没有救兵及时赶到，咱们的结局会怎样啊？” “没有如果，那些都过去了。”杭书珩宽厚的大掌不断抚着她的后背，“事实就是，救兵确实赶到了，咱们也都转危为安了。” 宋甯沉默片刻，忽的一笑，“说的也是，那些都过去了，咱们现在都还好好的，而且日子也越过越好了。” 说完话，宋甯便打了一个哈欠。 杭书珩便催促道：“时候不早了，快睡吧！” “嗯！是挺晚了。” 说了这么多，困意也慢慢袭来，宋甯在杭书珩的怀里调整了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很快便沉沉睡去。 第496章 三娃的本领 这场雨下到后半夜便停了，第二天一早，就是个大晴天。 天空经过雨水的洗礼过后，很蓝很蓝，空气中，到处都透着清新的气息。 杭书珩用过早饭便出门了，宋甯和孩子们也结束了双休，吃过早饭，收拾收拾便往小学堂去了。 走在半路上，被后来的四辆马车追了上来。 最前面的马车里，钻出来一个小萝卜头，对着他们几人喊道：“宋夫子、正越哥哥、杭正扬、陈然，快上来坐马车。” “莫恩博，早上好呀！”几人让到一旁，对马车上的小家伙打招呼。 随后，宋甯便让三个孩子上了马车，而她自己则走过去，反正距离小学堂已经很近了，并且，这条路上也没什么雨后积水的地方，并不难走。 等马车依次经过，后面三辆马车同样钻出来一颗小脑袋，纷纷向宋甯打着招呼。 宋甯没有厚此薄彼，每一个小朋友的招呼，她都非常热情地一一给了回应。 另一边，杭书珩到了县学，谢玉溪便找到他跟前问道：“杭兄，再过几日便是端午了，你可有何打算？” “没有打算，在家陪媳妇和孩子过节，他们若乐意的话，就带他们来城里看龙舟赛。” 谢玉溪沉默片刻，随后提醒道：“那日江边一定人满为患，每年端午，都会有不少落水溺亡的事件，都是因为江边人潮拥挤给推搡掉下去的，你们还是得当心点，不宜离水源太近。” 杭书珩闻言，顿了顿，道了声谢，“多谢提醒。” “倒不如提前在望江楼订个雅间，在望江楼上面，可以一览无遗了。” “谢兄说得是，我也是这么想的，届时谢兄若是方便的话，可与我们一起。” 人流太多，他们带着孩子，还是不适合在街上瞎逛。 谢玉溪没有直接答应，只模棱两可地回道：“到时候再说吧！” 他在屏阳县没什么朋友，平日里他大多数都待在菊园里，鲜少去参与什么学子的聚会什么的。 周霆算是他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但那家伙如今远在京城。 如今，通过这一阵子在县学里的接触，与杭书珩一同被同窗孤立，也被孤立出情谊来了，姑且也算是个朋友吧！ 两人没聊上几句话，夫子便来了，他们草草结束谈话，各自坐回了各自的位置上。 这堂课的夫子，是山长沈老先生，在学术界是个非常有名望的老先生，有许多贵族子弟一掷千金想要拜入他的门下，都不能得偿所愿。 曾听说，沈老先生曾经被自己亲自教导的徒弟伤了心，以后便再也没再收过徒了。 至于他曾经所收的关门弟子是何许人也，无人知晓，世人只知道沈老先生确实收过一名关门弟子。 开始上课，杭书珩便习惯性的拿出他那本手札，翻开到空白页，放在一旁，以备随时做笔记。 在他第一次有这些小动作的时候，沈老先生便留意到了，事后还找他去问了话，才知道他的用意。 “好记性不如烂笔头。” 这是这个年轻人当时说的话，沈老先生觉得非常有道理。 此刻，看到那个年轻人默默地将手札拿出来，沈老先生暗自点了点头。 另一边，谢玉溪亦是同样的操作。 最初的时候，他也是看到杭书珩有随手记笔记的习惯，好奇地问了过后，觉得这个方法特别实用，于是便效仿了起来。 每个人对事物的理解各有不同，闲暇时候，两人也时常交换笔记，互相探讨，都能从对方的见解中，得到了一些新的认知。 沈老先生曾检查过他们两人的课业，虽然表面上没表现出来太多的惊喜，但内心里却是非常满意的。 上塘村。 小学堂的后院里有一块菜地，在小学堂刚开学后没多久，宋甯便带领着孩子们在菜地里种下了各种蔬菜。 撒种子、移植、浇水、施肥全程都让孩子们亲身参与其中，让他们能够更清楚地观察与了解蔬菜生长的过程。 因为受《葫芦记》的影响，当初种菜时，孩子们强烈要求种葫芦。 宋甯抵不过孩子们的央求，只好搭了个架子，特意去买了葫芦种子回来，给种了几株。 如今，葫芦藤爬了满架子，已经结下好几个小葫芦了，孩子们稀罕得不得了，每日到小学堂，都要跑去看一眼才能安心去上课。 每到课余时间，都去围着葫芦架，对着初初成型的小葫芦，挨个地给它们取名字。 哪个是大娃，哪个是二娃，哪个是三娃等等…… 《葫芦记》已面世的，只有前两册，故事只讲到二娃的眼睛被妖精弄瞎了，便了。 孩子们每日来后院看葫芦时，待在一起，都会讨论起三娃什么时候出来，三娃的看家本领是什么。 这话题一讨论开来，免不了有各种猜测，就比如这会儿。 “我觉得三娃是一个大力士。” “不是不是，你忘了吗？大娃才是大力士。” “我觉得，三娃是个大侠，很厉害很厉害的大侠，一下子就把妖精全部消灭了。” “不对不对，我觉得三娃应该是一个道士，他可以施法把妖精全部抓起来。” 扬扬听着小伙伴们各说各的，怎么也说不到点子上，终于憋不住了，站出来纠正道：“才不是呢！三娃不是大侠，也不是道士，三娃是个铁娃娃，刀枪不入的。” 他话音刚落，方才还在激烈讨论的小伙伴们，便齐刷刷地朝他看了过来。 扬扬有些得意地抬高了下巴，在小伙伴们的注视下，滔滔不绝地剧透了。 “三娃可厉害了，刀枪不入，妖精的刀剑都对付不了他，他可以用手把妖精的大刀砍断，他还可以用头把妖精的洞府撞出一个大洞。” “哇！三娃好厉害。”小伙伴们一个个的都眼睛雪亮地盯着扬扬看，期待着他往下说，“然后呢？三娃把大娃救出来了没有？” “没有。”扬扬说到这里，有些气馁，随后又愤愤道：“那蛇精太坏了，她有一柄刚柔阴阳剑，她只要念一下咒语，她的剑就变得特别软特别软，把三娃给捆了起来。” 第497章 我要的是葫芦 “杭正扬，你怎么知道的这么多呀？你看过《葫芦记》的第三册了吗？” 小伙伴们听得津津有味，这可比他们自个胡乱猜测来得精彩有趣多了。 “我就是知道呀！” “杭正扬，你是不是认识画《葫芦记》的作者呀？你可以问问他第三册什么时候出吗？” “第三册吗？应该快出了吧！” 前不久，在陆掌柜的软磨硬泡之下，第三册的画稿已经交出去了。 扬扬此刻的表达欲望逐渐高涨，越说越起劲，在小伙伴们的轮番追问下，就差没直接告诉小伙伴们，他就是作者本人了。 幸好，木墩从前院那边过来，恰好撞见这一幕，连忙伸手捂住了扬扬的嘴，在他的耳边低声提醒道：“扬扬，你忘了婶子是怎么跟你说的了吗？不能让别人知道那些都是你画的。” 他滴个乖乖，若不是他捂得及时，这得意忘形的小子马甲就要掉一地了，好险好险。 扬扬听了木墩的话，大眼睛眨巴眨巴，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 “那个，杭正扬和他爹去万卷书屋的时候，看过稿子了，听说万卷书屋已经在印第三册了，应该很快就能出售。” 说完这些，木墩觉得这样似乎有点欲盖弥彰的意味，但别无他法，只能硬着头皮瞎编下去，“人家万卷书屋的掌柜的说了，在第三册没正式出售之前，不能透露故事内容的。” “可是，我们还想听啊！杭正扬，你再多给我们讲讲嘛！” 小伙伴们不依地嚷嚷了起来，他们还没听够呢！ 但这回，无论他们怎么央求，扬扬的嘴巴就像被缝住了一般，一个字也不肯说了。 就在这时，宋甯走了过来，“小朋友们，你们在做什么呢？” 木墩见来了救兵，暗暗松了口气。 孩子们见宋甯过来，连忙提出了自己的诉求，“宋夫子，我们想让杭正扬给我们多讲讲《葫芦记》的故事，宋夫子，你可不可以让他给我们讲啊？。” “《葫芦记》你们不是都看过了吗？” 藏书房里每册都放了好几本，这些孩子就算没看五遍，起码也看了三遍。 “可是，杭正扬刚才给我们讲的是第三册的。” “第三册吗？”宋甯说着，朝扬扬看过去，小家伙心虚得不敢与她对视。 木墩趁机向她使了个眼色，然后解释道：“扬扬和珩子叔去万卷书屋的时候，看到了第三册的样本，陆掌柜的特别嘱咐了，不能随意透露。” 宋甯看扬扬一副心虚的表情，再看木墩的眼色，以及那敷衍的解释，基本上已经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于是，她对孩子们说道：“既然人家万卷书屋要求保密，那咱们也不能不讲信用对不对，大家再等一阵子，就能看到第三册了。” 听她都这样说了，孩子们虽然没再说什么，但心里肯定都会有些失落的。 宋甯见状，便转移了个话题，“我给你们也讲一个关于葫芦的故事吧！想不想听？” 一听她要讲故事，孩子们的眼睛顿时又亮了起来，“想听，想听。”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人，他和咱们一样，也种了一棵葫芦，同样也长出了可爱的小葫芦。” “那个人开心极了，每天都要去看几次，对着小葫芦们说：我的小葫芦，快长呀！快长呀！长得赛过大南瓜才好呢！” “有一天，他发现叶子上长了虫，心里想：叶子上有虫子怕什么，我要的是葫芦。” 孩子们聚精会神地听着，听到叶子上有虫时，心想着，那人应该把虫捉掉吧！却没想到，那人竟然觉得没关系。 接着听下去。 “又过了几天，叶子上的虫更多了，小葫芦也慢慢地变黄，到最后，一个个都掉了下来，那个人后悔极了。” 听到这个结局，一群小屁孩竟然都露出了一种大快人心的表情来。 宋甯觉得好笑，便提问道：“你们知道，小葫芦为什么最后全都掉了吗？” 这些农事常识，算是难倒了城里的，村里的孩子们对这些常识还是知道一些的，纷纷踊跃举手回答。 “我知道，是因为那个人不抓虫，虫子越来越多，葫芦生病了，最后就掉了。” “嗯，说的不错。”宋甯点头，补充道：“无论是葫芦，还是其他的任何一种蔬菜或者瓜果，只要生了虫，不及时处理的话，最后的结局，都会和那个人种的小葫芦一样，没等到长大就都坏掉了。” “那个人好笨啊！都生虫了，还不捉虫，害死了小葫芦。” 孩子们的语气中，是对故事的主人公满满的嫌弃。 “他还好懒呢！刚开始虫少的时候，他随便捉一下就能捉干净了，可是他都懒得捉。” “就算。” 宋甯默默地听着孩子们讨论，笑着说道：“所以说，咱们的菜园子，大家一定要好好照看哦，不能让咱们的小葫芦和那个人的小葫芦一样生了虫，最后全都坏掉。” “还有这些蔬菜也是，要好好看着，等再过些天，咱们就可以吃上自己种的蔬菜了。” 有了那个故事的案例，孩子们纷纷点头，答应会好好看着菜园子的，他们还想要吃上自己种的蔬菜呢！ 还有一点就是，他们还想看看，等这葫芦长大了，能不能蹦出一个葫芦娃来。 宋甯此时若是知道孩子们有这样一个想法，那一定无语死了，好在，她不知道孩子们内心里那天方夜谭的想法。 自从听过宋甯讲的那个故事之后，孩子们每天再来菜园里的时候，看葫芦的时候又多了几分观察。 除了看小葫芦，叶子上他们也会仔细地察看，还真就让他们给发现了虫子。 城里的几个孩子看到虫子，有些害怕，都躲得远远的，但眼睛却是一直好奇地盯着叶子上的虫看。 这就是典型的：又菜又爱看。 村里的孩子没这么娇气，直接上手就将虫子给捉了下来，放在地上，几个人蹲在那里围观着。 第498章 同情那只虫子 “这是什么虫啊？” “它、它会不会咬人啊？” 几个城里的孩子见大伙都围观的正起劲，也慢慢地靠了过去，但还是不敢靠的太近，并做好了随时起跑的准备。 “绿色的。” “还会弓腰，像在搭桥一样。” 一只虫子，在不同的人眼里，有着不一样的姿态。 “它，它怎么这么丑？” “它丑吗？我觉得它蛮可爱的嘞！” “什么，你居然会觉得一条虫可爱，你好表态。” “你才变态，我就是觉得可爱，怎么了，哼！” 孩子们围观着那只虫子，你一句我一句的讨论着，到最后才终于有人提出了关键的问题。 “现在怎么办呀？要弄死它吗？” “当然了，不弄死它，万一它又爬到葫芦藤上面的话，以后就会有越来越多的虫的。” 一听说要弄死虫子，扬扬顿时就来了兴趣，自告奋勇道：“让我来，让我来。” 说着，他不知从哪摸出一枚细长的银针，直接就刺穿了那只绿色弓着腰的虫子，然后举起来给大家看。 咦！好凶残。 村里的孩子们见状，只是在心里吐槽着扬扬的行为。 只见那只虫子没有死，而是在银针上缓慢地挣扎着，看得几个城里的孩子头皮发麻。 就在扬扬举着虫子给他们看的时候，他们几个顿时脚底抹油似的，一溜烟就跑了。 扬扬转向在一旁看热闹的木墩，问道：“木墩哥哥，你说，给这虫子撒痒痒粉，它会知道痒吗？” 木墩嘴角抽了抽，提议道：“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扬扬眼睛一亮，重重地点了点头，重新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将那只虫子释放出来。 他从随身携带的小布包里翻出来一个小纸包，拆开纸包，将里面包着的粉末撒了些许在那只虫子身上，然后静观其变。 很快，那只虫子便有反应了，只见它不断鼓蛹着，不断翻滚了起来，看起来似乎很痛苦。 扬扬一脸惊奇，兴奋地道：“它好像真的会痒耶！” 除了扬扬自己玩得正开心，其他人看了那只倒霉的虫子一眼，都不禁同情了起来。 这虫子落到谁的手里，也许就是一脚碾死了事，没想到落到扬扬的手里，死都不能死个痛快，这也太惨了点。 扬扬就蹲在那里，非常有耐心地观察着虫子的变化，只可惜，这虫子的生命力毕竟比较弱，没一会便死翘翘了，为此，扬扬还觉得有些遗憾。 也许是今日玩虫子给了他启发，他决定下次弄只耗子来试试看，到时候他每一种药都给用上对比一下。 那些在地底下打洞的耗子，没招谁惹谁，小命就这么被人给惦记上了。 五月初一，杭书珩又得了一日的空闲，在家里待着，这让李成安那几个人又逮到了去蹭饭的机会。 这一次，他们更加的不要脸不要皮了，大中午的，一下学，几个人便跟着自家的娃一同到了杭家。 以还书的借口，顺理成章地在杭家蹭了一顿午饭。 吃饱喝足后，孩子们都去午休了，杭书珩便将他们领去了书房，把这半个月来记的笔记拿给他们看。 同时，还将他从谢玉溪那里抄来的笔记，也一并拿给了他们，“这是谢玉溪的随堂笔记，你们也拿去抄一份吧！” 几人捧着那本手札，有些不敢置信。 “什么？谢玉溪？是那个小三元谢玉溪？” “没错，就是他。”杭书珩点头，“这是我从他那里抄回来的，他的见解很独到，你们也都看看吧！” 在他找谢玉溪借抄笔记的时候，便已经征得了对方的同意，此刻他才能拿出这份笔记。 在确认确实是小三元谢玉溪的手札后，几人激动得不行，捧着手札如获至宝。 “托书珩的福，我们才能看得到小三元谢玉溪独到的见解。”刘夫子要比他们几个淡定许多，嘱咐他们，“这本手札无比珍贵，你们每人都要抄一份回去，没事时多看，多想，互相讨论讨论。” “我来吧！我先赶着抄一份出来，回头再借给你们抄就是了。”李成安率先接过手札，对杭书珩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如果，我是说如果，明年我若是能吊上院试的车尾，那一定有杭兄一半的功劳。” 他这一番话，惹得几人都笑了，但笑归笑，他们还是很认同的。 刘夫子道：“说的不错，你们几个，不管是府试、县试或是院试，若是谁真能考上了，书珩有很大的功劳。” 杭书珩摆摆手说道：“甭管什么功劳不功劳的，重要的是，先吊上车尾再说。” “那是那是。” 因为急着要拿手札回去抄写，几人也没在杭家待太久，便带着两本手札，匆匆赶回小学堂去了。 只用了一个下午，两本手札便被各自抄了一份下来，到了下午下学的时候，几人来还手札，又借机蹭了顿饭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五月初五，端午节，是民间传统节日，县城里的各个书院都会放一天假，县学亦是。 上塘村的小学堂，也同样放了假。 在放假的前一天，小学堂组织了一场端午节的活动，带领着所有的孩子们一块在小学堂包起了粽子来。 这样的活动，很得孩子们的喜欢，不用上课，又能开心地玩耍，哪个孩子会不喜欢呢？ 初四的一大早，宋甯和刘嫂子，苏氏，早早地便泡好糯米，各种豆类、花生、红枣，还买了不少肉回来切好腌制起来。 准备好这些，她们便一块到山脚下去摘了几篓子箬竹叶回来，洗刷干净，下锅烫煮过一遍，盛出放凉便可以开始包粽子了。 今天上午，孩子们的课程都是自由学习，只要待在小学堂里，随便他们干啥都好。 不少孩子去藏书房里面看《葫芦记》去了，一看起来，又惦记起了第三册，便追着扬扬问后续。 扬扬吸取了上次说漏嘴的教训，无论小伙伴们怎么央求，他就是一个字也不肯多透露。 木墩见状，替他解围，说道：“我听陆掌柜的说了，等过了端午，第三册就会正式发行了。” 第499章 小学堂聚餐 孩子们一听到新的消息，顿时不追着扬扬问后续了，而是将木墩给围了起来。 “正越哥，你说的是真的吗？” “端午节过后就会出第三册了吗？到时候咱们小学堂里面会不会有啊？” “有的，会有的。”木墩笃定地点了点头。 第三册的样本都已经送到家里来，只等万卷书屋那边正式发行过后，家里的那几本便可以投放进小学堂的藏书房了。 “好耶！” 听到这个消息，最开心的莫过于村里的孩子们。 毕竟那样一本书，售价可不低，一本书的钱，都能抵他们的爹干两个月的苦力活了，就算家中再怎么有余钱，都不会舍得买的。 城里那几个孩子恰恰相反，他们从小都不知道愁滋味，从不为钱财发愁过，想要什么和他们的爹娘或者爷奶说一声，爹娘和爷奶就会给他们买回来。 别人有的，他们也要有，别人没有的，他们也想拥有，《葫芦记》就是他们想要的物品之一，第三册出来后，他们肯定是要叫爹娘给自己买回来的。 因为，不只是他们小孩子爱看，就是他们的爹娘，爷奶，几乎所有人都喜欢看《葫芦记》。 “没事啊，要是咱们小学堂没有的话，到时候我叫我爹给我买，我带过来给你们看。” “对对对，还有我，我也叫我爹给我买，咱们一起看。” 几个孩子拍着胸脯，对小伙伴们保证道。 宋甯等人准备好所有的材料后，便在院子里吆喝一声，“开始包粽子了。” 孩子们听到吆喝声，便像是养鸡场里被吆喝回家吃粮食的鸡仔一样，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 就连在藏书房里温习功课的李成安几人也听着动静出来了，宋甯让他们几个帮着王进在阴凉处搭起一排长长的桌子，然后又去厨房里将所有材料都搬出来。 “好了，材料都齐全了，有花生绿豆红豆馅的，有红枣馅的，还有肉馅的，待会包好的粽子先分类放好，不容易弄混。” 宋甯和刘嫂子，苏氏，三个人负责手把手地教孩子们包粽子。 “我来教你们，咱们先来包个肉馅的吧！”宋甯最先上手，拿了两张粽叶，用很慢很慢的动作给孩子们做着示范。 “先将粽叶折成一个漏斗形状，然后往里头放一层糯米，再放一块肉，在面上再盖一层糯米，然后这样压下去，折回来，用麻绳绑起来，一个粽子就包好了。” 她将绑好的粽子放在手心上让孩子们观看，接着说道：“包粽子的手法有很多，这种算是比较简单的，你们也快来试试看吧！” 接下来，她又重复缓慢地教了几次，像木墩刘毅这些大孩子，跟着学了几遍，也慢慢地掌握窍门，终于成功包好一个粽子了。 只不过，他们因为怕绑得不结实，会漏米，便将那粽子五花大绑，外观上反正是称不上美观了。 其他年岁较小的孩子，手和眼睛脑子不同步，弄得手忙脚乱，一个粽子也没包成不说，还弄破了好些粽叶。 好在粽叶的数量足够多，不担心他们霍霍，要的就是一个重在参与。 为了不让包不好粽子的孩子们气馁，宋甯便让他们在一旁帮忙递粽叶，舀米，加肉，递麻绳等等。 如此一来，包好的粽子，也有他们的功劳。 最终，在这样互相的配合下，所有的材料统统包完了，整整包了好几盆的小粽子。 这时候，李成安那几个人又被使唤着干苦力了，将所有的粽子搬进了厨房。 两口大锅同时生火煮粽子，仍放不完，多出来煮不下的，便搬到了刘夫子家里煮了。 煮粽子是一个比较漫长的过程，整整用了将近一个半时辰才出锅。 孩子们闻着香味，早就馋得直咽口水了，时不时的就跑去厨房看两眼，总算是盼得粽子出锅了。 粽子有甜口的也有咸口的，还有不加调味料的。 其中，咸口的肉粽最得孩子们的喜爱，尤其村里的孩子们，从前总是一年到头没吃过几次肉，即便如今村里人的生活质量都整体提高了，但只要有肉，孩子们依然还是抢着吃的。 “啊！好烫好烫。” “唔，好好吃啊！” “太好吃了，我吃完还要吃。” 若不是宋甯有先见之明，准备的肉馅比较多，要不然这肉粽怕是不够分。 “小心烫，不着急，慢慢吃，还有很多呢！” 今日小学堂的所有孩子，全都留在小学堂里聚餐了，主食就是粽子，另外还烙了一些饼子，再放些糕点水果，糖水。 总之，这一场聚餐，大人孩子，都吃得心满意足。 最后，孩子们家的时候，每人还被分了几个小粽子带回家，除了粽子，每人还带了一把菜园里的蔬菜，可把孩子们高兴坏了。 城里的几个孩子捧着粽子和蔬菜上了马车，便嚷嚷着快些回家，他们要把粽子带回家给娘亲和爷爷奶奶吃。 还有蔬菜，那是他们细心照料长大的蔬菜，他们今晚就要让府里的厨子炒了吃。 小学堂的粽子，分给所有的孩子们之后，所剩不多，宋甯便让刘夫子和李成安以及王进三家分了。 她的那份她便不拿了，毕竟自己家里就有三个孩子分到了，更何况，家里徐氏也包了不少，是要分给家里那些小伙子们的。 如今作坊上做事的人太多，其他普通的工人，只分给每人一包点心和十个铜板的红包，这些事情都交由给周管事负责发放。 只有家里亲近的人，宋甯才会费心地想着去给他们包粽子和给奖金。 徐氏今日在家也煮了两大锅，出锅之后，便分了许多个等份放好，让晌午回来家里帮忙的陈老二给水生等人带话，下午下工后到家里来领节礼。 第500章 端午节礼 另外，老族长家，里正家，孙家，周管事、江老、以及在半山腰上忙着建设庄园的严师傅，宋甯都让徐氏各准备了一份节礼亲自送过去。 每家送六个粽子，两包点心，还额外各送了一小坛酒。 至于水生等人，每人少了一坛酒，但每人都得到了二两银子的奖金。 “嫂子，能不能给我们分两坛酒哇！” 几个小伙子得了节礼，晚上想在一起喝个几口，便厚着脸皮问徐氏要了两坛酒。 徐氏没说什么，只嘱咐他们别喝多了，影响明日上工，便给了他们两坛酒。 “才两坛酒，不至于，不至于，醉不了人。”小伙子们揣着奖金，拎着节礼和两坛酒，乐呵呵地走了。 杭家的那几个小伙子如今都住在水生家里，把作坊上的宿舍让给了外来的长工们住。 好在，水生家的屋子，在作坊建好的时候，杭书珩便让严师傅的工队给翻修过了，还往旁边扩建了一些，加盖了两间偏房，几个小伙子完全住的下，就是孙庆来和何春生等人偶尔在那里留宿都没问题。 该送的礼也都送完了，当然，自己家里也同样收到不少东西。 有老族长家送来的，也有里正家送来的，还有孙家送来的，零零散散，总之不少。 这也就叫人情往来，只要是群居在一片天地下的，这些人情世故总是免不了的。 徐氏今日也算是忙活了一整天，一大早便开始忙活着包粽子，煮粽子，完了之后还挨个上门送礼，几乎没怎么歇息，到了下午，又忙着给小伙子们分发节礼。 宋甯念她辛苦，给她包了个五两银子的红包作为奖金，当然青霜也有的。 “夫人，这是不是太多了。”徐氏真没觉得自己做的这些事情有什么辛苦的。 从前他们还在老陈家的时候，可比这辛苦得多了，每天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有时候在地里干了一天的活回家，连口热饭都没能吃上。 如今的生活，是她从前想都不敢想的舒坦和自在，她对现状很是满足，就算帮主子做事没有银子拿，她也是乐意的。 宋甯对自己人向来不会吝啬，摆摆手说道：“不多不多，你今天辛苦了，这算是奖励给你的，给你的你收着就是。” “哎，好嘞。” 她跟着主子久了，也算了解了主子的脾气。主子不是小气的人，既然主子给了赏赐，她便好好收着就好，再说多点反倒显得矫情了，没得还得惹主子不高兴。 杭书珩回到家的时候，扬扬便拿了今日在小学堂分到的小粽子炫到他面前，“爹爹你看，这是我们今天在小学堂包的粽子，可好吃了，你快尝尝，这个是肉粽哦！” “是吗？这是你包的？”杭书珩笑着问道。 “呃，不、不是我包的。”扬扬有些不好意思，这确实不是他包的，但很快他又理直气壮地说了句，“不过，我也有功劳啊！我还小，我包不好，但是我也帮忙了的，我帮忙舀米了，还帮忙递麻绳，最后是娘亲包好的，爹爹你快吃。” 将小粽子分给了自己爹爹后，见柴五叔拴好马出来，小家伙又噔噔噔地迈着小短腿跑回去拿了一个小粽子过来，递给柴五叔。 “柴爷爷，这是我们今天自己小学堂包的粽子，可好吃了，你快吃。” 柴五叔接过粽子，顺手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这孩子，平日里没白疼。 粽子不是很大，扒开粽叶，在小家伙期待的眼神中，三两口便将粽子给吃了，确实不错。 “柴爷爷，是不是很好吃？” “嗯！很好吃。” 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小家伙便心满意足地跑开了。 今天的晚饭，主食便多了粽子这一样，蔬菜吃的是三个娃在小学堂分到的蔬菜。 一端上桌，扬扬就隆重地介绍了两盘蔬菜的来历。 “爹爹、柴爷爷、青霜姨姨、大娘、这些是我们在小学堂种的蔬菜哦！。”小家伙挨个地喊着人，说道：“我和木墩哥哥，小宝哥哥都分到蔬菜了，我们自己种的蔬菜，一定很好吃的。” 宋甯好笑地点了一下他的小鼻头说道：“你这都都还没吃上呢！就知道好吃了。” “嗯嗯！我就是知道好吃，大娘煮的菜和娘亲煮的一样好吃。” “好好好，你说啥就是啥，赶紧坐好吃饭吧！” 孩子们今日在小学堂已经吃过粽子，到了这会儿，还是很愿意吃，宋甯担心他们吃多了积食，只准每人吃一个小的。 三个娃也没多少意见，听了宋甯的话，一人吃一个小粽子，倒是那两盘蔬菜，他们都吃得挺开心的。 就是平日里不太爱吃蔬菜的木墩和陈然，这会儿也吃了不少。 倒不是他们不爱吃蔬菜，只是从前生活不易，一年到头吃不上几次肉，平日里除了主食，就蔬菜吃的最多了。 如今生活过得好了，能时常惯着花样地吃肉，从前吃多了的蔬菜，可不就变得不香了。 知道第二天要去县城看龙舟赛，晚上几个娃早早的便回屋歇着了。 第二天一早，一辆马车，一辆骡子车，载着大大小小的一行人便往县城去了。 进城了，没有片刻的停留，便直接往望江楼去。 一到望江楼前面沿江的大街上，便感受到了节日热闹的气氛，河堤上人潮汹涌，人满为患，热闹非凡。 杭书珩的挑帘朝江边看了一眼，这么多人，就这么挤在河堤上，安全隐患实在不小。 很快，一行人便到了望江楼，早有熟悉的伙计候在那里，见他们到来，忙不迭将他们送到先前订好的雅间里。 茶水点心，时令水果，早已备好，端午代表性的吃食自然也是少不了的。 见他们一行人带的孩子比较多，伙计很有眼力见地说道：“茶水点心水果这些可以免费续，诸位若有需要，可随时唤小的过来。” “好的，辛苦你了！”宋甯点头微笑，从荷包里取出一块碎银递给伙计，“你去忙吧！有事我们会喊你过来的。” 第501章 不知者不怪 伙计揣着赏银，各种好听的话不要钱似的说个不停，最后才千恩万谢地退出雅间。 等伙计一走，几个娃便准备开始对桌上的吃食下手了。 “哇！好多好吃的呀！” “好好看，一定也好好吃。” “可是这么好看，我都不舍得吃了。” 叽叽喳喳在说着话的，基本上都是扬扬、陈然、刘念这三个小的，木墩与刘毅这两个大孩子倒是稳重得多了。 尤其是刘毅，这孩子性格内敛，看起来很是沉稳，就像个小大人一样。 木墩从小生在乡野，长在乡野，性子比较活泼好动，自从上了学堂后，也许是身边大多数都是比他小许多的孩子，他也逐渐成熟稳重了不少。 几个娃对着桌上那些形状做得很好看的糕点，讨论了好半晌，最终还是抵不过美食的诱惑，对那些糕点下手了。 刘念小朋友，嘴上说着好看的她舍不得吃，可她的小爪爪却是回回都朝那些形状好看的糕点伸去，哪个好看她就吃哪个。 刘毅看着自家的妹子，有些无语，方才说看着好好看，都舍不得吃的人，到底是谁。 那个人，这会儿一手一块的，吃得正欢呢！ 就在几个娃吃得正开心的时候，雅间的门被人敲了三下。 杭书珩离得近，起身便去开了门。 门外站着一名男子，白衣胜雪，温润如玉，不是谢玉溪又是谁？ “玉溪兄。”杭书珩稍微有点小小的惊讶！前些天他们说起端午时，他不过随口一说，若是对方方便的话，端午的时候可以与他们一起热闹热闹。 届时他会带着家人一起，以谢玉溪的性子，应该是不会愿意来凑这个热闹的，可现在，这人还真就站在他面前了。 “书珩兄，叨扰了。”一如既往地声音温和，浅笑淡然。 “怎么会，快请进。”杭书珩侧身将他请进雅间，随即为他引见，“这位是刘夫子，曾是鸿远书院的夫子，如今在我们村里的小学堂给孩子们当开蒙夫子。” 谢玉溪朝刘夫子见了一礼，刘夫子猛地回神，连忙回礼。 “谢公子，真是闻名不如一见，你果然如传闻中的一般。” 传闻中，谢玉溪是潭州府第一美男，清风明月，美若谪仙，果然名不虚传。 他一进来，整个雅间便因为他的存在，显得光鲜亮丽了起来。 谢玉溪谦虚地回了一句，“是世人过誉了。” 引见完刘夫子，杭书珩便转向宋甯等人，“这是我媳妇，你之前也见过了，这位是刘嫂子，那边那个小少年和女娃娃，是刘夫子家的孩子，另外那三个是我们家的。” 谢玉溪一如方才那般，朝宋甯和刘嫂子见礼，“见过两位嫂夫人。” 宋甯和刘嫂子此刻听到声音，也从美颜暴击中回过神来，连忙福了福身。 随后，两个对视一眼，觉得有些窘迫，她们竟然盯着一个男子看呆了，还是当着自家爷们的面。 谢玉溪见完礼，朝那几个孩子看过去，在看到杭书珩口中所说的他们家的三个娃时，确切地说，是在看到木墩时，微微愣了一下。 那孩子，一看就是十岁出头的半大小子，而杭书珩如今也就二十出头一点，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大的一个孩子。 杭书珩在接收到他投过来疑惑的目光时，顿时也反应了过来，解释道：“那个小的是我儿子，另外那两个是家里的侄儿。” 谢玉溪点点头，他就说杭书珩不可能有这么大一个孩子，除非他十一二岁就开始当爹了，那不合理。 “漂亮叔叔，你也来了。” 扬扬的一声“漂亮叔叔”，让气氛顿时变得有些怪异了起来。 杭书珩差点又忍不住笑出声来，被宋甯不赞同地瞪了一眼，他忍住了。 谢玉溪很无奈，一个小娃娃，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好在有刘夫子在一旁纠正道：“杭正扬，‘漂亮’这一词，不能这么用，谢叔叔长得好看，但他是男子，男子不能说漂亮，知道吗？” “哦！”扬扬很认真地点了点头，然后哒哒哒地跑到谢玉溪面前，仰着小脑袋说道：“对不起，谢叔叔，我不知道，我以后不叫你漂亮叔叔了。” “没关系，不知者不怪。” 扬扬听言，顿时扬起了一个大笑脸，突然有些兴奋，“不知者不怪，我知道这句话，夫子教过我们的。” 随后，他的目光转向刘夫子，求证道：“夫子，谢叔叔跟我说不知者不怪，是不是就是说，我不知道，所以谢叔叔不会怪我，对吗？” 刘夫子欣慰地点头，他教的东西，这些孩子总能在生活中发现事实的本质，确实是这样没错，差不离。 扬扬得知自己说对了，顿时高兴坏了，到处炫去了。 杭书珩给谢玉溪倒了杯茶水，才有功夫问起他，“玉溪兄今日就孤身一人？” “确实是我一个人。”谢玉溪点头解释道：“不过我订了隔壁的雅间，本是想过来邀书珩兄等人过去一叙的。” 杭书珩表示理解了，他就说嘛，以谢玉溪那孤傲慢热的性子，应该是不太愿意与自己不太熟悉的待在一处的。 “既然玉溪兄在隔壁订了雅间，那不如咱们就移步过去吧！我们这里孩子多，的确有些吵闹，咱们就是说话都不能好好说了。” 三人一拍即合，杭书珩和刘夫子起身向自己媳妇交代了一声，便随着谢玉溪去了隔壁。 谢玉溪在离开之前，朝宋甯和刘嫂子又见了一礼，有些歉意地道：“还望二位嫂夫人莫怪。” “没事没事，咱们这边孩子们玩耍，实在有点吵闹，你们去隔壁也好，安静点。”宋甯无所谓地挥挥手，刘嫂子也在一旁连连点头附和。 等到他们走后，刘嫂子便扯了扯宋甯的胳膊，小声地说道：“我从来没见过长得这么好看的人，真是像仙人一样，完美无缺。” 宋甯闻言，噗呲一笑，凑到她耳边低声道：“这话你可千万别在自家男人面前说，当心他吃味，夜里折腾你。” 刘嫂子一听，立马就反应过来宋甯是什么意思，顿时觉得老脸一红。 第502章 赛龙舟 楼下对面的江上，锣鼓喧天。 龙舟赛还没开始，江面上已经停好了不少的龙舟，准备就绪了。 堤岸边上，人潮越来越拥挤了，都挤破了头想挤到最里面，能看的更清楚一点。 高楼上，三个男人站在窗边往下看，将江面上以及堤岸上的景象一览无遗。 刘夫子说道：“堤岸上的那些人如此推搡，当真是一点安全意识也没有。” 杭书珩接话：“凑热闹，是大多数人与生俱来的一种本性，只要事不出在自己身上，他们是不会吸取教训的。” “书珩兄说的没错。”谢玉溪附和道：“每年的端午节，都会有不少人落水溺亡，可年年如此，却年年还是这样多人。” “即便有巡防的将士在堤岸边巡逻待命，也杜绝不了这样的事情发生。” 有些教训，根本就没有给人悔过的机会，但那些看到旁人落水然后溺亡的人，也只是运气好，事没落到他们的头上罢了。 三人在窗边站了半晌，才转身回到座位上，谢玉溪亲自给他们俩斟茶。 杭书珩喝了一口，赞道：“明前清，玉溪兄大手笔。” “书珩兄好品味。”谢玉溪笑意淡淡，给他们又续上茶水，才说道：“我这个人没什么别的爱好，就爱制茶和调香。” “回头我让人给两位家中送些茶叶过去。” 刘夫子不太好意思答应，毕竟他和这位传闻中的谢公子也是头一次见，若不是有些杭书珩这一层关系，他们俩根本就不熟。 他不好意思收，杭书珩却是毫不客气地应了下来，“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却之不恭了。” “不过是寻常之物，不必言谢。” 因为爱好制茶，谢玉溪名下的产业中便有一处大茶庄，各种名贵的茶树都能在他的茶园里找得到。 茶庄的生意做到了正好东离国的各个州府，甚至做到了邻国。 他当初连中三元后，没有继续考秋闱，而是选择了外出游学，这只是世人所知的信息。 实际上，那几年，他将自己手里的茶叶生意做强做大，做到了邻国去了。 此刻他们正在喝的明前清茶，正是他自己亲自炒制的，挑选的都是清明前最好的茶叶。 谢玉溪会制茶这事，杭书珩是不清楚的，但一听他说起调香，杭书珩瞬间便想起了当初在菊园的假山里面，曹千语和梅耀笙意乱情迷的景象。 他曾听周霆提起过，这个长得极好看的男人，不要认为他人长得好看，就被他的外表所迷惑，认为此人无害。 实际上，这个男人是个调香的高手，无声无息地就能够让人吃个暗亏还不知道找谁报仇。 当初曹千语和梅耀笙可不就是这样吗，做出了那等丑事，事后也不知道问题到底出在哪里，就是找了大夫来诊脉，也瞧不出任何问题。 那两家就算想怪罪菊园也没有一个由头，吃了个大亏不说，还得赔给人家一大笔银子了事。 而这个在幕后操纵一切的男人，一点事也没有，还讹了人家一笔银子，人家还得感恩戴德，感谢他的不追究。 隔壁雅间里，几个娃满足了口腹之欲后，便挤到窗边去看热闹去了。 “你们快看，好漂亮的龙舟呀！” 他们来的时候，堤岸上被人堵得密不透风，根本看不懂江上的情景，这会儿看到了江上的盛况，一个个都兴奋得手舞足蹈的。 刘念指着江面上那些做工精美的龙舟说道：“你们觉得哪个船会赢？我喜欢红色的，我想要红队赢。” “我觉得蓝队的会赢，因为我最喜欢的就是蓝色了。”陈然也选了一个自己喜欢的颜色支持着。 “都好漂亮，好难选啊！”扬扬皱着小眉头往江面上的龙舟看去，最后选了一艘五彩斑斓的船，“那我支持那个彩队吧，咱们来猜猜待会谁选对了。” “肯定是我支持的蓝队会赢啊！” “才不是呢！赢的一定是我支持的红队。” “那我还说我的彩色队会赢呢！” “哼！反正就是我的红队赢，不信你们就等着看吧！” “等着看就等着看。” 三个娃你一句我一句，竞争的很是激烈，就连在隔壁的杭书珩等人，都能清楚地听到孩子们争论的内容。 就这样，在孩子们互不相让的争论中，江面上的龙舟赛开始了。 此刻，江上一片喧闹，所有的龙舟和和划桨人手都已准备就绪。 在一声响亮的铜鼓声响后，所有的龙舟一触即发，往前方划去。 每一艘龙舟的龙头上，都有一名鼓手不停歇地击鼓，为鼓舞伙伴的士气。 从高楼上看下去，整个江面上的情况都尽收眼底，场面极其壮观。 一时之间，所有的龙舟都不相上下，你追我赶，时而你超过我，时而我追上你。 方才还在大放豪言的三个娃，此刻也是看到又兴奋又紧张，他们甚至扯开嗓门喊了起来，为自己支持的船队加油助威。 “彩队，加油，彩队，加油……” 最先大喊出声的，是扬扬，听到他这样大喊，另外两个不甘示弱，同样扯开嗓门喊了起来。 “红队，加油！红队，加油！” “蓝队，加油！蓝队是最棒的……” 在一旁看顾着弟弟妹妹们的木墩和刘毅只觉得被他们喊得耳膜发麻，想要提醒一下他们别这么大声，可自己的声音才出来，便被他们的声音给淹没了。 宋甯和刘嫂子在后面看着，很是无奈，同时也有点同情木墩和刘毅。 他们俩此刻就是正在捂着耳朵，做着无声的抗议。 可随着三个小的兴致越发高涨，最后他们两个大的抵不过他们，只好加入了他们的队伍，自己随便选了一个船队，跟着大喊了起来。 第503章 赛龙舟（下） 由于孩子们的呐喊助威，动静闹得不小，同在这一层上的宾客，隔着墙都能听到了他们的声音。 喜欢来望江楼的宾客，一般都是些文人墨客，或者是一些比较讲究的人，对于这样的吵闹，大多数人都是看不惯的。 有人从门前经过时，都免不了往那间厢房紧闭的门扉上看了一眼。 这到底是哪家的啊？任由着孩子们这样吵闹，实在是太没素质了。 雅间里，宋甯和刘嫂子也想到了这一点，于是在孩子们喊了一阵过后，便起身来到他们身旁与他们一同看龙舟赛。 宋甯提醒道：“别喊这么大声，会吵到旁边别的客人哦！” 这毕竟不是在自己家里，总不能想怎样就怎样。 经过她一提醒，几个娃顿时收声，有些心虚，他们好像是有点得意忘形了。 收了声，木墩和刘毅很明显地松了一口气，这下耳根终于可以清静了。 方才喊了一阵子，有些费嗓子，几个娃非常默契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喝了茶水润嗓子，又齐刷刷的跑回到窗边，一点也不想错过龙舟赛的精彩。 既然不能像方才那样大喊了，孩子们便又开始争论了起来。 扬扬晃着宋甯的胳膊问道：“娘亲，你觉得哪个队会赢啊？我支持的是那个彩色的龙舟。” 宋甯看了一眼江面上的赛况，暂时是下不了定论的，“比赛只要还没有结束，输赢都是个未知数，咱们耐心地看着吧！” “你们看，我的蓝队现在排第一呢！太好了。”陈然兴奋地拍着手叫好。 只不过他话音刚落，蓝队的船尾就被后面追上来的一艘船的龙头撞上了，顿时失控，两艘船都同时侧翻。 几个娃看见了，惊呼出声，心都揪了起来。 “啊！船翻了，船翻了……” 江面上，几十号人同时落入水中扑腾着，看的几个娃一时之间，大气都不敢喘，连其他船队的战况都没心思关注了。 “他们不会有事吧？” 木墩和刘毅两个大孩子，考虑的事情更深入一些，这么几十号人在水里扑腾，真的不会有事吗？ 宋甯沉默了片刻，说道：“应该不会有事，能上得了龙舟参加比赛的人，一定是经过层层筛选的，都是水性极好的人，翻船的情况应该也都考虑到了，他们能自救。” “娘亲，他们都掉水里了，真的没事吗？” “放心吧，没事的，你们看，他们虽然掉水里，但他们都没有慌乱，正在试图将龙舟给翻过来呢！” 这样的事情，对于那些人来说，或许早就已经是家常便饭了。 在两队人马的默契配合下，两艘船终于重新翻了回来，只不过，肯定是无法再继续比赛了，就算能继续比赛，已经落后了这么多，注定是输的。 看到自己支持的蓝队翻船了，陈然有点失落，但看到那些落水的人都没有事，他那点失落也就没那么重要了。 几个娃再次将注意力转移到赛况上，此时，各队的龙舟已经到达了指定的掉头地点，只要掉头回来，谁先到达终点，谁便是大赢家。 龙舟掉头是个技术活，考验的是众人的默契和经验。 于是，在掉头的时候，又有几艘船发生了碰撞和侧翻，最终成功完成掉头回来的，也就没剩几艘了。 好在，红队和彩色龙舟的队伍仍在比赛的大队伍当中。 各个船队你追我赶，咬得特别紧，即便是已经点了头回来往终点冲刺了，也依然无法断定哪个船队会是最后的赢家。 越接近终点，赛况便越来越紧张，几个娃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着，也不再说谁输谁赢的了。 忽然，刘毅出声说道：“你们快看，最右边那艘船，它的速度突然变得好快啊！” 所有人，齐刷刷地看向他所指向的那艘船。 那是一艘看起来特别普通的龙舟，灰扑扑的，没什么亮眼的装饰，放在这么多装扮得光鲜亮丽的龙舟之中，实在是太不起眼了。 若不是它突然速度加快，一下子就卯足了劲领先了好一段距离，只怕都没有人会注意到它的存在。 “哇！好厉害，它把其他的船队甩出了一大截了。” 眼看终点就在眼前，落后的那些船队也是卯足劲劲在追赶，拉开的距离眼下看来是追不上了，但还有亚军和季军可以争夺不是吗？ 谁都没有想到，最后夺魁的，居然这样一艘毫不起眼，甚至有些破旧的龙舟。 红队与彩色龙舟都没能闯入前三夺得名次，夺得亚军和季军的，是别的船队。 陈然见两个小伙伴支持的船队也没有赢，他也乐了。 他们没有赢，那就代表他也不算输了，好开心啊！ “好了，比赛看完了，都别站在这窗边挤着了吧！” 几个娃看完赛龙舟，也算心满意足了，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又开始吃了起来。 方才的呐喊助威，实在是有些消耗体力和能量，得补回来。 刘念一边吃着糕点一边说道：“太精彩了，我以后还想看。” 刘嫂子笑着用手指头点了点她的额头，“那得等到明年的端午了。” 这时，伙计进来给他们续上糕点，又换了一壶新茶，见孩子们兴致勃勃地在讨论龙舟赛的事情，便给他们科普。 “参加比赛的龙舟，都是县城里各家商行或者官府和民间百姓自发建造的，那艘夺魁的龙舟，你们是不是觉得看起来很朴素，有些不好看，那其实就是民间百姓自己集资建造的。” “咱们普通老百姓，比不得那些商行，装不起那些华丽的装饰，只要船只结实耐用就是好的。” 几个娃听着伙计的解释，都露出佩服的神色。 “哇！他们好厉害啊，都得第一名呢！” 第504章 城里娃集体迟到 在县城里看完龙舟赛，考虑到杭书珩和刘夫子和在一起，宋甯便到隔壁与他们招呼了一声，让柴五叔留下等他们，她和刘嫂子便先行带着几个娃去逛街。 逛完街，顺便带孩子们到醉香居里大吃了一顿，最后才心满意足地回村里去了。 杭书珩和刘夫子是到下午才回到村里的，说是用完晌午饭，与谢玉溪分别后，他们俩又去万卷书屋待了会才走的。 端午节一过，万卷书屋便放出消息，万众期待已久的《葫芦记》第三册，不日就要发行了。 此消息一出，可把书迷们高兴坏了，纷纷前去打听具体时日。 县城里的那几个娃一大清早来到小学堂，便兴奋地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小伙伴们，并承诺到时候他们叫自己的爹爹买了，带过来大家一起看。 村里的孩子们听到承诺，高兴不已，除了上课的时间，其他时候都是一大群孩子围着他们几个转。 很快便到了《葫芦记》第三册发行的日子，县城里那几个娃情愿迟到被夫子打手板，也不想错过买到《葫芦记》第三册的机会，一大早就让自己爹爹去排队等着了。 好在，陆掌柜的认得他们几个，也知道他们如今父父子子的，全都在上塘村的小学堂里面，于是给他们行了一个方便。 如愿买到《葫芦记》第三册后，几对父子这才匆匆地往上塘村赶去，紧赶慢赶，最终还是迟到了一刻钟。 宋甯似笑非笑地看着门外一排排站着的几个娃，大概也能猜出他们迟到的原因。 孩子们这几天总扎堆在一起讨论《葫芦记》第三册的事情，她也听到了不少，心里面觉得这几个娃还是挺讲义气的。 “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进来，站在门外当门神吗？” 得到夫子的许可，几个娃一扫心虚的神态，顿时眉开眼笑地进了课室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夫子居然没有因为他们迟到而罚他们，真是太好了。 第一堂课一下课，城里的那几个娃便招呼着小伙伴们聚过来，然后每人掏出一本册子。 “当当，看看这是啥？” “哇！是《葫芦记》，真的是《葫芦记》第三册。” 小伙伴们看到梦寐以求的《葫芦记》第三册，场面一下子就沸腾了起来，一个个的对城里的几个小伙伴赞不绝口。 “杜子墨，莫恩博，赵凯之，陈亭，你们真的太够朋友了，太讲义气了。” “那是当然，我们都答应过你们了，当然是要说到做到的。” 他们都是出生在商贾之家，从小就被灌输了做人做事做生意要讲诚信的观念，即便他们如今小小年纪，但这样的观念已经被他们刻在骨子里了似的。 “大家快聚过来，先瞅一眼，要不然待会儿又该上课了。” 话音刚落，上课的锣声便响了起来，一群娃顿时嘘声一片，气馁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了。 “没关系没关系，咱们下堂课再看就是了。” 这一堂是刘夫子的课，如今，刘夫子的课大多数都是让李成安他们几个人代课，他自己基本上很少亲自上课，只有在每个周期休沐的前一天亲自给孩子们上课，抽查孩子们的学习情况。 课室里，孩子们都坐好后，刘夫子便捧着一摞书走了进来。 孩子们还有些奇怪呢！怎么是刘夫子来上课呢？ 刘夫子每次来上课，都会抽查孩子们的课业，谁学的不好，那都是要打手板板的。 因此，每次刘夫子上的课，他们都好怕怕的，就怕自己被抽查到，提问一下自己不会的问题。 刘夫子似笑非笑地看着底下正襟危坐的一群小鬼头，沉默了半晌，没有开始上课。 在下面老老实实坐着的孩子们，也一个个低着头紧闭着嘴巴，没有人敢说话。 就连平日里一向不服管教的何金宝，被罚得多了，如今也老实了不少，左看看，右看看，见大家都不敢说话，他也不敢做那出头鸟了。 半晌后，刘夫子清了清嗓子，这才慢悠悠地说道：“我听说，杜子墨、莫恩博、赵凯之、陈亭，你们四个人都集体迟到了？” 被点到名的四个娃的脑袋顿时垂得更低了，心里暗忖着，他们是不是要被罚了呀？ 迟到可是要被罚站的，宋夫子没有罚他们，本以为就相安无事了，没想到刘夫子在这等着呢！ 四个娃想着，反正都是要被罚的，那总得让大家知道他们迟到的理由吧！ 于是，坐得比较靠前的杜子墨站了起来，结结巴巴地解释道：“夫、夫子，我们迟到，是、是是有原因的。” 刘夫子当然知道他们迟到的原因，不过还是想听听他们怎么说，“是吗？说说你们的原因。” “因为，因为，我们去买《葫芦记》了。” 杜子墨一开始还有些心虚地说着，可一想到他们迟到，也是为了买《葫芦记》来和伙伴们一起看的，顿时又有些理直气壮了起来。 “我们答应过大家，等《葫芦记》出第三册后，就买来大家一起看的。” “我从小，爷爷就告诉过我，做人不可以不讲信用，答应了大家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所以，夫子，您可不可以不罚我们了？” 刘夫子沉默地听着这孩子把话说完，忍俊不禁地道：“听起来，你们迟到也算是情有可原，既然如此，今日便不罚你们了。” 四个娃闻言，顿时有些不敢置信。 “真的？” “怎么，不罚你们还不习惯了是吗？” “没有没有没有。”四个同时把头摇成了拨浪鼓。 “那还不赶紧坐好。” 刘夫子笑容一收，顿时板起了脸轻喝一声，几个娃也不敢得意忘形，连忙老老实实地坐好了。 第505章 孩子们的冲突 刘夫子才走出课室，身后便传来了孩子们兴奋的呐喊欢呼声。 “哦耶！太好了。” “刘夫子真棒。” 走在外面回廊上的刘夫子听了都不禁觉得好笑，这些小鬼头，不就是不用读书，让他们自由看完《葫芦记》再做总结吗？至于这么高兴吗？ 他们真以为这是什么好事情不成？看完了《葫芦记》他可是要提问抽查的，若是到时候谁答不上来，还是得挨打手板板的。 课室里，所有的孩子分成四部分，都挤在城里那四个娃身边跟着一起看《葫芦记》第三册。 “你们看，三娃出生了。” “三娃他竟然用屁股去挡箭，太好笑了吧！哈哈哈……” “真的跟扬扬说的一模一样啊！三娃真的是刀枪不入，还可以用手把蝎子精的大刀切成几段，太厉害了。” “还有这里，你们看，他用身体把妖精的洞府钻得到处都是洞洞。” 看着小伙伴们看《葫芦记》看得这么开心，扬扬有些得意，那可都是他画的呢！ “我好想要像三娃一样厉害，刀枪不入，挨打的时候一定就不会疼了吧！我爹打人可疼了。” 宋甯从课室外经过时，往里头瞅了一眼，正好听见何金宝说的这样一句话，不禁觉得好笑。 这孩子，这是被打怕了吧？自从第一次何大柱家两个老的来小学堂闹腾过后，何大柱便不让两老管孩子了。 一开始，两个老的还不乐意，何金宝再犯错时，何大柱便可劲地收拾他，两个老的便想护着，可他们越护着，何大柱就收拾得越狠。 最后，两个老的为了大孙子不被打得太狠，便也不敢继续护着了。 可这孩子就是太能作，几乎每天都要闯出点什么祸来，然后便换来了一顿收拾，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娃一天不被收拾就皮痒难耐了呢！ 如今，住在何大柱家附近的邻居们，每天都以看何金宝被他老爹收拾为乐，那小子一天不被收拾，他们还不习惯了都。 宋甯在课室外看着孩子们在看书讨论了一会，才抬脚走开。 可她才走出去没几步，就又听到了课室里传来了孩子的哭声，连忙转身回去查看。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怎么就哭了？” 她一进课室，就瞧见杜子墨不知为何，正哭得泪眼汪汪的，指着何金宝哭喊道：“你还我书，你还我书。” “到底怎么回事？杜子墨怎么哭了？”宋甯走过去安抚他。 “宋夫子，呜呜呜……”杜子墨一见她进来，就举着手里的半本《葫芦记》，哭得更加伤心了，然后指着何金宝，告状道：“是他，他撕坏了我的书，呜呜呜……我们今天早晨才买到的。” 宋甯一看，好好的一本书，被一份凉拌，杜子墨自己手里拿着一半，另一半果然在何金宝那皮猴的手中。 “何金宝，你为什么要撕杜子墨的书？”宋甯厉声问道。 何金宝手里攥着撕下来的另一半，愤愤地瞪着他们，理直气壮地说道：“我想要看，谁让他不给我看。” 木墩和刘毅在一旁，将方才的冲突一五一十地讲给宋甯听。 《葫芦记》共有四本，原本大家都是几个人几个人地分组挤在一起看的，后来何金宝不满足，想要自己一个人看，大家都不肯，他便上手去抢。 杜子墨是书本的拥有者，自然不会乐意让他给抢了去，紧紧攥着书本，结果何金宝上手一抢，使了老大的劲，直接就将书本撕成了两半。 宋甯听完事情的原委，替杜子墨擦了擦眼泪，安抚道：“好了，不哭了，回头小学堂再送给你一本新的好不好。” 杜子墨止住了眼泪不再哭泣了，只是还在抽抽嗒嗒地喘着气，乖巧地点了点头，“嗯！” 安抚完杜子墨，宋甯这才转向何金宝，板着脸说道：“何金宝，过来向杜子墨道歉。” 何金宝不为所动，很不服气似的紧抿着嘴，像只犟驴一般，一言不发。 宋甯再次厉声一喝，“把书还给杜子墨，并向杜子墨道歉。” 何金宝眼神闪了闪，但还是倔强地不肯出声。 见这孩子油盐不进，宋甯也是真的生气了，沉下脸，转头对一旁的木墩和刘毅说道：“杭正越，刘毅，辛苦你们两个跑一趟，去山上将何金宝他爹喊过来。” 这个孩子，她对他的忍耐是已经到了极限了，今日她一定要让何大柱将这孩子给带回去，他们小学堂是教不了了。 听到宋甯的话，又看见木墩和刘毅应了一声便出去了，何金宝那不服气的表情才终于有了变化。 他的目光追随着木墩和刘毅，直到他们俩走出了课室，他的眼神便开始飘忽不定。 他爹若是来了，他就又要挨打了。 何金宝一想到他爹收拾他的手段，就觉得屁股又开始痛了。 他气愤地瞪着宋甯，都怪她，动不动就找他爹告状，才害得他老是挨打。 他越想就越来气，可他一个小孩子，又反抗不了，打又打不过大人，于是，他将所有的气全撒在了手里的那半本书上面。 只见他大吼一声，狂躁地将那半本书撕得稀碎，撒了一地。 “我就不还，就不还就不还就不还。” 杜子墨看着地上那被撕碎的半本书，刚止住的哭泣顿时又哇地一声，委屈的大哭了起来。 这边课室里的吵闹声，引来了刘夫子等人。 几人一进入课室，杜修远就见到自家的儿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连忙上前询问：“怎么回事？怎么哭成这个样子了？” 杜子墨见自己爹爹来了，顿时就扑到爹爹怀里继续哭嚎着。 孩子们七嘴八舌地将事情的经过说给他们听，只是一群孩子一起说，乌泱泱的，让人听不清楚。 宋甯便简单地将她了解到的情况说了一嘴，后面进来的几个人这才注意到杜子墨手里的半本书，以及地上散落一地的碎纸片。 刘夫子看着满地的书本碎片，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何金宝，这是你撕的？” 何金宝还是那样一副不服气的样子，但从他那闪烁不定的眼神中，可以看得出来已经不似一开始那般硬气了。 “就是他撕的，宋夫子叫他把书还给杜子墨，他不肯，还把书全都撕烂了。” “何金宝太坏了，老是欺负人，我们都不想跟他玩。” 小学堂里面，那些年纪一般大的孩子们，基本上就没有一个没被何金宝欺负过。 虽说小孩子之间打打闹闹也算正常，但每一次都是何金宝主动先惹的事，惹得现在所有的小伙伴都不待见他。 之前的玩闹之后，和好也是短暂的，太平不了多久，又开始了。 然而，今日这一次，何金宝算是犯了众怒。 孩子们期待已久的书本，正在一起开开心心地看着，他将书本给抢破了也就算了，他居然还给撕得稀碎，这就让孩子们不能忍了，纷纷站出来指责他，孤立他。 生气的又何止是孩子们，刘夫子同样气得不轻。 平日里孩子们打打闹闹也就算了，罚一下，批评一下，事情也就过去了，还从未发生过毁坏书本的事情来，今日是头一起。 学子毁坏书本这种事情，决不能忍。 “去将他爹请过来，我倒是要跟他爹好好说道说道。” “正越和刘毅已经去了。”宋甯在一旁提醒了一句。 李成安蹲下将那些被撕碎的书页碎片拾起，揉了揉已经止住了哭的杜子墨的脑袋，安慰道：“没关系，书破了就破了，明儿李叔叔再给你买本新的。” 孩子们见杜子墨这么难过，都纷纷过来安慰他，并表明立场。 “杜子墨，你不要难过了，我们以后不跟何金宝玩了，我们就跟你玩。” 孙磊凑到跟前来，拍着胸脯说道：“以后他要是再敢欺负你，我就帮你揍他，你知道的，他打不过我。” 他话音刚落，后脑勺就被拍了一下。 “就你能是吧？” 孙磊挠着头，回头就看见他小姑父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略略略。”他嘿嘿地笑了两声，朝对方做了个鬼脸，然后扭头跑了。 有了孙磊的这一插科打诨，杜子墨抹了抹眼泪，吸了吸鼻子，顿时就破涕为笑了。 王进借着要上体能课为由，将孩子们全都带了出去，只留下何金宝一个人在课室里，不许他离开课室以外的地方。 “你们几个先出去吧！” 刘夫子将李成安等人打发走了，才问起宋甯的意见，“宋夫子，今儿这事，你有什么想法？” 宋甯想也不想的，就直言道：“让他爹来将他领回去吧！这尊大佛，咱不伺候了。” 刘夫子闻言，愣了一下，“你这说的是气话？” “不是气话。”宋甯一脸平静地道：“刘夫子，我是认真的，这孩子，教育了这么久，一点长进也没有，简直就是块烂泥，咱们再怎么教都没用的。” 刘夫子沉默了片刻，随后笑道：“你还说不是气话。” 那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分明就是在赌气才说的那些话。 宋甯也笑了，刚才她看那孩子怎么说都油盐不进的，实在是气得不行，但事后冷静下来想想，她又何必去跟个孩子计较呢！ “刘夫子，那你说，该怎么处理这个事情？” 刘夫子叹了口气，他暂时也没想好要怎么处理，但肯定是不会轻易就去劝退一个正在求学的孩子的。 “宋夫子，孩子们既然进了咱们的小学堂，咱们就不能轻易放弃任何一个孩子。” 宋甯有些意外刘夫子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疑惑地看向他，等着他说下文。 刘夫子苦涩的笑了笑，说道：“我跟你说说我曾经遇到过的一个事情吧！” “我当初在进鸿远书院教书之前，也在一个启蒙书院待过一阵子，书院里有一个孩子，就是这样，不爱读书，成天闯祸，冥顽不灵，后来院长就将那孩子逐出书院，任那孩子的家人如何哀求，院长都没有改变主意。” “那孩子家里的爹娘是小商贩，平日里忙，没什么功夫看管孩子，那孩子被领回去后，没几天，便自己跑去江边玩耍，失足落水，没了。” 说到这里，刘夫子就忍不住叹气，“院长得知这个悲剧后，愧疚不已，认为当初若他没有坚持要将那孩子逐出书院，悲剧也许就不会发生了。” 宋甯听完，沉默良久。 不说这个时代，就是在后世，学校里每周都要强调几次安全防护意识。 可即便安全课宣传得多么到位，每年发生溺水死亡或者各种意外的孩子，还是那样的多。 寻思半晌后，宋甯才说道：“所以，你是担心这孩子也会发生这样的意外吗？” “不得不防啊！咱们村里，面朝河流，背靠大山的。”刘夫子看了一眼被罚在角落里待着的何金宝一眼，低声道：“我来了这里这么久，也算是了解了，那孩子，上山捅蜂窝，下河摸鱼，哪一件都是他能干出来的事情。” 听他这么一说，宋甯都觉得好笑，不得不说，刘夫子对这些孩子们的了解，已经很深入了的，尤其是比较难管教的个别孩子，那就更是上心了。 “刘夫子，你了解的还真透彻，那孩子，确实是能干出那样的事情来的。” 说起来，宋甯也不得不与刘夫子说了一些何金宝从前被他娘惯着时的样子，那可比如今气人多了。 就单单说那一次，那孩子抢了孙磊的糖吃，差点被噎死的事情。 她当时心软，用了海姆立克急救法及时救了那孩子。 可事后呢？那孩子的娘非但没有一句感谢的话，还倒打一耙，怪她给孩子们买糖吃。 若是她没有买糖，孩子就不会去抢糖吃，不抢糖吃，自然就不会被噎着了。 宋甯回忆起这件事情，再一想，何金宝这孩子，自从离了他娘以后，确实是比从前好一点点了，不过，也就一点点而已。 “有这样的娘亲教导，也难怪这孩子被养成这个样子。”刘夫子客观地总结道。 第506章 你家那皮猴又闯祸啦 山上，何大柱被木墩和刘毅叫走的时候，旁边的人不断地打趣着他。 “哟，大柱，你家那皮猴又闯祸啦？” “大柱啊，你家那皮猴还真是一天不闯祸他都浑身难受。” “要我说啊！大柱，孩子要实在学不来，还不如干脆领回家算了，不是读书的料，咱就别勉强了。” 这样三不五时地被请去小学堂的事情，经历得多了，何大柱如今对于大伙的打趣，也没当回事了。 在去往小学堂的路上，何大柱从木墩和刘毅的口中了解到了事情的经过，顿时头疼不已。 从前，他只知道下地干活，孩子全都是他娘给管教的，他根本就没操心过孩子的事情。 现在要亲自管教孩子，才知道，教养一个孩子是有多难，同时也知道，这孩子从前被他娘和家里两个老的惯得太无法无天。 性子给养歪了，若想掰正，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得到的。 匆匆赶到小学堂，一进入课室，就瞧见那叛逆的娃正待在角落里，和夫子们大眼瞪小眼的。 何大柱连忙点头哈腰地向刘夫子与宋甯不断地道歉：“刘夫子，宋夫子，对不住，实在对不住，这小子又给你们添麻烦了。” 刘夫子和宋甯看他那样低声下气的，也很是无奈。 “事情的经过，你都了解了吧？” “是是是，我都听木墩说了，这小子太无法无天了。” “既然你都已经知道了，我们也就不再重复一遍经过了。”刘夫子很是严肃地说道：“你自己的孩子，你应该比旁人更清楚，这孩子有多难管教，你也知道，这平日里的打打闹闹，那都没什么，可今日，他居然敢撕书，这是个很严重的问题。” “读书人若连书本都不爱惜，那就只能证明，他不是个读书的料……” “不不不，刘夫子，宋夫子，我知道他不好管教，但是，能不能请你们再给他一个机会。”何大柱以为刘夫子这是要劝退他们，连忙打断他，“这孩子从前被他娘和爷奶惯坏了，我送他来小学堂，不求他能认识多少的字，只求他能够明白事理，他现在还小，一切都还来得及的。” 从前，村里人总说大宝这孩子太无法无天，霸道又不讲理，长大以后怕是要上山当那打家劫舍的土。 这样的话，他也没少听到，但从前那些说话的人都被何李氏给骂回去了，后来那些话便没什么人说了，他也就没当回事。 可自从自己亲自管教孩子后，他才知道，从前村里人说的话，都是有道理的，这孩子若再不好好管教，也许日后真的会走上歪路。 他虽然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小偷小摸他从前也没少干过，但打家劫舍害人性命这种事情，他是绝对不会干也不敢干的，更不想自己的儿子日后踏上那样的不归路。 “我们一辈子都是泥腿子，自己大字不识几个，也教不了孩子什么，将他送来小学堂，有夫子教导，我们心里踏实，所以，能不能不逐他出小学堂，有什么事咱们可以商量着办。” 眼看他越说越激动，刘夫子连忙抬手制止他，“你先别激动，没说要将他逐出小学堂。” 何大柱闻言，愣了一下，随后便千恩万谢地朝着两人点头道谢：“多谢，多谢刘夫子，多谢宋夫子。” 他这个样子，倒是让宋甯看着有点不习惯，不过，人没以前混蛋了，也是好事。 “把你叫过来，就是为了解决事情的，你看看吧！这是被何金宝撕碎的书。”她示意何大柱看讲桌上那半本书和一沓碎纸片，“这是杜子墨的书，被撕坏了，得赔。” “赔，赔，我们赔。”何大柱连忙点头答应。 “这书可不便宜。”至少对乡下寻常人家来说，不便宜，“至于怎么赔，回头你和杜子墨他爹私下商量一下吧！但光赔偿还不够，何金宝做错了事情，就要向杜子墨道歉。” 说到这，宋甯顿了顿，又接着说道：“从刚才到现在，何金宝没有一点要道歉的意思，犟得很，至于他是拉不下脸来道歉，还是根本没认为自己有错，这事还得再观察观察。” “总之，今天你就先把孩子领回去好好说教吧，他一日不为自己错误的行为道歉，他就一日不得回小学堂上课，什么时候意识到错误并且道歉了，什么时候就能回来，我这样的要求不过分吧？” “不过分，不过分。”何大柱连连附和，只要还能让那臭小子回来小学堂，那他暂时把孩子领回家几天也没关系。 这样的处理方式，也是方才在等何大柱到来之前的时间里，宋甯和刘夫子共同商量出来的结果。 若是让他把孩子领回家几天都不能看管好孩子的话，那逐不逐出小学堂，也没什么所谓了。 想到此，刘夫子不免多一句嘴，提醒道：“把孩子领回家，也要看管好，咱们村里又有山又有河的，莫要让孩子自己一个人乱跑，万一他自己一个人跑进了山里迷了路，可不好找回来，若是掉河里被水冲走了，那就更不好找了。” 何大柱听了这些假设，顿时就冒了一身冷汗，这些问题，都是他从前根本就没有想到过的。 突然的，他就想到了当初杭书珩一家三口都落水的事情，当初若是没有被及时救起来，只怕现在坟头草都有一人高了。 “是是是，谢谢刘老师提醒，我们一定会看管好孩子，绝对不会让他一个人乱跑的。” 刘夫子见他听进去了，便摆摆手让他把孩子领走了，“你上心了就好，行了，把孩子领走吧！至于书的赔偿，你去找杜子墨他爹好好谈谈。” 第507章 摊上这么个娃 何大柱先是去找杜修远谈赔偿的事宜，谈完之后，才拎着何金宝回家去的。 杜修远见他态度诚恳，也就没有为难他，“算了，摊上这么个逆子，你也挺不容易，那撕毁的书，就不用你们赔了，但那小子他得亲自来道歉，否则这事没那么容易过去。” 一本书，对于他来说，不算什么，但他知道，何大柱在山上扛木头干苦力，挣的都是血汗钱，若是要赔这一本书的银子，得多扛几个月的木头。 看在杭书珩两口子的面子上，他也不想与村里人计较太多了。 何大柱听了他的话，差点没哭出来，他觉得终于有人懂他了，摊上这么个儿子，他到底有多难，终于有人看见他的不容易了。 “兄弟，多谢，多谢了。”何大柱感激的话说了一大堆，最后承诺道：“我回去一定会好好说教他，回头让他亲自过来向杜子墨道歉。” “行了，你知道就好，还是先把孩子领回去吧！”杜修远摆摆手便让他走了。 何大柱拎着何金宝走了一路，一进家门，就开始四处寻找趁手的木棍要开打了。 院子里的动静惊动了在屋里歇着的两老，连忙跑出来，就见他们的儿子正拿着烧火棍抽得大孙子哇哇叫，顿时心疼的不行。 “哎呀！又咋了这是？大柱啊！你咋又开始打孩子啊？” 现如今，看到何大柱打孩子，两个老的是不敢贸然上前阻拦了，因为他们越是阻拦，孩子挨的打就越狠。 小荷也从厨房里出来，见那小子被收拾得狠了，还是拦了一下，“咋回事呀？大宝又闯祸了？” “他何止是闯祸。” 何大柱被小荷拦了一下，便将烧火棍狠狠地往地上一丢，自己找张凳子坐下，便将今日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他是真头疼啊！这逆子，打也不听，骂也不听，他都不知道要怎么调教了。 “若不是那城里的杜公子不跟咱计较，他撕坏的那本书，就能抵我在山上干几个月的工钱了。” “就这，他还一副自己没有错的样子，你们说气人不气人。” 两个老的一听何金宝撕坏了人家城里的小少爷的书，还是这么贵的书，顿时就傻眼的，“是啥书呀？要、要这么贵。” 何大柱冷哼一声，对两个老的警告道：“哼！你们也别趁着我不在的时候对孩子说些有的没的，不信你们看着吧！就你们这样继续惯下去，咱家迟早得喝西北风，到了那时候，你们再后悔可就晚了。” 两个老的眼神闪烁，心虚地不敢看何大柱。 自从何大柱不让他们插手管教孩子之后，他们当着面不敢护着，只怕他更狠地收拾孩子，但在背后，他们便又对孩子又哄又共情的。 根本就没有意识到他们这样做，何大柱之前对孩子的教训便全都白费了，孩子好了伤疤忘了疼，事后又忘了教训了。 “我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你们要是还再干这种拖后腿的事情，那咱家就等着吧！等这臭小子哪天招惹到了什么大人物，咱们一家人给他陪葬就是了。” 何大柱的话，两个老的还是有些不以为然的，“大柱，你别吓唬人，没、没这么严重吧？咱家大宝就是个孩子，他能惹出多大的事啊？” “你们，你们怎么就……”何大柱突然就感觉很无力，敢情他说了这么多，都白说了。 小荷很是时候地在旁边补了一句，“爹，娘，你们可别不当回事，等到真捅出什么大篓子来，咱们可真担不起啊！” 她说着，将当初万家的事情，稍微做了一些修改，添油加醋地说给他们听。 “我之前在城里做丫鬟的时候，就知道，有一户人家，因为他们家的孩子把一位大人物家的孩子给打了，后来那户人家全都被下大牢了，听说那个打人的孩子在大牢里暴毙了呢！” 小荷在城里大户人家当过丫鬟，见识比他们一家子泥腿子要广，她说的话，还是有些说服力的。 两个老的听完，心里也开始有些惊恐了，“什么？真有这种事？” “这种事情多的是，咱们在乡下住着，暂时接触不到什么大人物，但你们也看到了，咱们村里现在有这么大的作坊，再迟些时日，山上的庄园也该竣工了，到了那时候，多的是城里的有钱人，大人物前来游玩。” “若是咱家孩子还是这样无法无天，万一哪天真的冲撞了什么大人物，人家要弄死咱们就像碾死一只蚂蚁那样简单。” 小荷虽说是有些吓唬他们的意思，但她所说的，也不是无的放矢的，这样的事情，并不是完全没有可能发生。 何大柱赞赏地看了小荷一眼，在大户人家待过的姑娘，就是有见识，人也聪明，比那何李氏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自己说了一大堆，两个老的没当回事，小媳妇三言两语的就让两个老的知道厉害了，真是厉害啊！ 这么厉害的媳妇，现在是他的，一想到这个，何大柱心里那个美呀！ 眼见两个老的是真听进去了，他又搬出当初何李氏惹出来的事情来说。 “你们是不是忘了当初李氏那个女人，到处去嚼舌根，编排周小姐，毁人名声，后来连知府大人都惊动了，当初若不是周小姐心软放过她，她早就被割舌头了。” 那已经是过去好久的事情了，他们都快忘了，没想到如今何李氏都不在这个家里了，她惹的事还能被拿出来说事。 两个老的一想起当初知府大人要让人当众割了何李氏的舌头，匕首都已经伸到嘴里面了，一想到当时那样的场景，他们还是心有余悸的。 第508章 你看我不揍你 何大柱收拾完孩子，又提点完老人，便要回山上去做事了，他这三天两头的因为孩子的事情告假，管事的还算通融，没与他计较。 “总之，你们在家看好这小子，别让他到处乱跑，我得回山上去做工了。”留下一句嘱咐，他便要出门，刚跨出门口，又停下脚步特别强调一句，“特别是别让他往山上跑，迷了路可就找不回来了，更别让他自己一个人往河边去，万一被水冲走就更没人知道。” 强调完最后一句后，他这才匆匆往山上去了。 何金宝眼角余光瞥见他爹走了，便开始跟两个老的装可怜，“爷，奶，好疼啊！呜呜呜，我要吃糖，我要吃肉包子。” 以往他只要一装可怜，他爷奶就各种哄他，他就可以趁机提要求。 如今家里的日子还算过得去了，每次只要何金宝被收拾过后，装可怜卖惨，一提要求，两个老的就会答应他。 可这一次，这招居然不管用了，何金宝这才刚开始卖惨，就被骂了。 “该，我看你就是欠收拾，你好好的去撕坏人家的书做啥？你爹可赔不起，你爷奶我们更赔不起。” “你说你咋这么虎呢你？啥事你都敢做，今儿是抢书撕书，明儿是不是还要抢人银子打人伤人啊？你就是该，让你爹收拾你一顿也好。” “你还想吃糖，还想吃肉包子，你要是再敢捅大一点的篓子，咱们一家都得吃牢饭了。” 何金宝见平日里百试百灵的招，今儿竟不管用了，非但不管用，还反被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 小小的人儿，是又委屈，又愤怒，指着两个老的就哭嚎了起来，还边哭边吼道：“我讨厌你们，你们都是坏人，坏人，我爹打我，你们还骂我，我讨厌你们，我要去找我娘，我娘就不打我不骂我。” 小孩子直白的表达自己的愤怒，却是狠狠地扎了两个老人的心，果然，他们就不该惯着他，惯着惯着，惯出个白眼狼来了。 何大娘捂着心口，气得很，他们两个老的对这孩子也算是当宝一样的疼，结果到头来，一不如他意，他们就都成了坏人了。 “嘿你这小兔崽子，你看我不揍你。”何老爹低头在地上找了一圈，将方才何大柱扔掉的烧火棍捡起来，就往何金宝的屁股上招呼。 小荷原本已经进厨房里忙活了，没想到外头院子里又闹腾了起来，连忙出来查看。 这还是她来到这里这么久了，头一次看见家里的老人舍得下手揍孙子了，这她到底要不要上去劝一劝呢？ 考虑再三后，小荷觉得，人家爷孙两代的恩怨，她还是不要插手好了。 住在附近的人家，对于何大柱家时不时地就要上演一出这样的大戏，已经习以为常了。 大伙也就当听个乐，哪天没听到他们家揍孩子，反而还不习惯了呢！ 距离何大柱家最近的狗剩家的两个老人此刻就坐在自家院子里，听着何大柱家的动静。 狗剩爷抽了一口烟筒，啧啧道：“哎呀！这不是才刚消停会吗？这是又开揍了？这是大柱揍完了，又换他老子揍了？稀罕啊！” 在一旁挑豆子的老伴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去去去，人家揍孩子，你跟这乐啥呢？” “嘿嘿！说的好像你没跟着乐似的。” 狗剩奶奶被怼得一窘，随后哼了一声，“要我说，那孩子也太能闯祸了，偏偏他们家那两个老的还惯着，这下知道惯出个什么东西来了吧！他们就是自己做的孽自己尝，怨不得旁人。” “可不是吗？幸好咱们家狗剩不这样，要不然，老子打断他的腿，看他还敢不敢到处闯祸。” “狗剩啥呀狗剩？娃都改名了，你还叫他狗剩。”狗剩奶奶不满地掐了老伴的胳膊一把，强调道：“娃现在也是去小学堂读书的孩子了，你别总是狗剩狗剩的叫，要是让那些城里来的孩子听了，还不得笑话他。” “嘿嘿，这不是喊习惯了吗？”狗剩爷嘿嘿笑了两声，继续抽着烟筒， “这习惯得改，娃都去小学堂三个月了，你还没改过来，我看你这烟也甭抽了。”狗剩奶奶直接从他手里抢过烟筒就走。 狗剩爷正在烟瘾上呢！怎么能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老伴把烟筒拿走，连忙亦步亦趋地追着她讨要。 另一边，何大柱家，何金宝被自己爹揍完后，又被自己爷爷揍，他奶竟然就那样看着，也不拦一下，何金宝哭得更凶了。 只不过，孩子的气性来得快，去的也快，他哭着哭着见真没人来哄他，便觉得哭着没意思了，声音也就越来越小了。 等小荷张罗好午饭端出来时，何金宝已经不哭了，并且自己在院子里数着蚂蚁自己玩得不亦乐乎。 “大宝，过来吃饭了。” 一听到吃饭了，何金宝起身拍拍屁股走过来便直接上了饭桌。 小荷见了他那双脏兮兮的手直皱眉，于是说道：“大宝，你看你这手脏的，快去洗洗再过来吃饭，那边盆里有水。” “要你管。”何金宝朝她翻了个白眼，无动于衷。 小荷一顿，便又说道：“那随便你吧！我只是听城里的大夫说过，把手上的脏东西吃进肚子里，会生虫子的，等虫子长大了，就会吃你肚子里面的肠子，可疼可疼了。” “我、我才不信呢！”何金宝嘴上说着不信，但那语气却不是那么坚定了。 一旁的两个老的对视了一眼，心道，这个便宜儿媳妇也是个有办法的，唬人的话一茬接着一茬。 何大娘见娃的脸上有了些许松动，便起身拉着他去洗手去了，“走吧，奶带你去洗手，可别把脏东西给吃进肚子里面去了。” 何金宝虽然脸上不情愿，但行动上却已经出卖了他，跟着他奶去洗了手，才回到饭桌上吃饭。 第509章 捅蜂窝 小孩子使性子，一顿饭便能解决了。 饭后，何金宝便想跑出去找下学回来的小伙伴玩，可出去找了一圈，结果没一个人愿意同他玩，便只能堵着气自己溜达回来。 到了午后，何金宝蹲在自家大门外，看着附近几家的娃又要去小学堂了，他便在那里幸灾乐祸，说他不用去小学堂，不知道有多舒服呢！ 可是不管他怎么努力想要引起小伙伴们的注意，人家还是都不理他，最多给他一个白眼便走了。 等小伙伴们全都去了小学堂后，何金宝便只能一个人待在大门外自己玩。 捅蚂蚁窝，掏蛐蛐，往蛐蛐窝里头灌水，总之想到啥玩啥。 所有能玩的都玩了个遍后，他便觉得自己一个人玩实在太无聊了，便在村里瞎晃悠了起来。 村里的路边随处都有树，而村里的孩子，会爬树都是基本操作。 何金宝此刻就在离家不远处的一棵树上，他爬到了树杈上坐着乘凉，晃着一双小短腿，好不悠闲自在。 这棵树不算高，树杈的地方更是离地面没多少距离，因此他爬上去也没费多大的劲。 他在树杈上坐了许久，本想再往高处爬一点，一抬头，竟发现头顶上的树梢上挂着一个圆圆的，灰扑扑的蜂窝，顿时眼睛一亮。 随后，他试图往上爬，想去把那蜂窝给摘下来，可那蜂窝挂着的树梢实在是太细了，他还没往上爬多少，便感觉树在晃来晃去的，有些害怕。 于是他麻溜地下了树，往家跑去，不多时，便扛着一根细长的竹竿跑出来。 “大宝啊！你扛着根竹竿干啥去呀？”何大娘从院子里追出来，就看见他扛着竹竿已经跑远了。 远远的，还能看见他停在一棵树下，举着竹竿对着树上捅啊捅。 何大娘站在自家院门口看了半晌，只以为他是在掏鸟窝，便没放在心上。 正准备转身回院子里的时候，忽然便听见何金宝那撕心裂肺的哭声传来。 她连忙扭头看过去，只见他竹竿一扔，捂着脸就大哭着往回跑，跑着跑着，还往地上打起了滚。 “哎哟，大宝啊！咋了这是。” 隔着一段距离，何大娘看得不太真切，她也顾不上许多，往那边跑了过去。 距离一拉近，她便听到了嗡嗡嗡的声音，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是蜜蜂呀！ 这死崽子胆是真肥，连蜂窝都敢捅，这会儿正被蜜蜂追着蛰呢！这可不得了。 何大娘冒着被蛰的风险，在路边随处折了些带叶子的树枝就冲上去朝那些成群的蜜蜂挥打着，然后拖着何金宝就往家里跑，还边跑边喊着人来支援。 何老爹和附近的邻居听到动静出来，见此情形，连忙都点了火把出来，费劲好些功夫才总算把那些蜜蜂给熏走。 宋甯下午没有课，午休过后便没有去小学堂，正在院子里凉快凉快，突然便听到吵吵嚷嚷的声音，正朝着自家这边过来。 很快，那吵杂声便到了自家门外，有人在外头嚷嚷着，“书珩媳妇，书珩媳妇在家吗？” 听着那声音很急，宋甯连忙出去看看情况，一出去，就看到何大柱家两个老的，正抱着哭嚎不止的何金宝待在门外，身后还跟着小荷，和几个大叔大婶。 宋甯只听见何金宝的哭嚎声，并未看清楚的惨状，便疑惑地问道：“怎么了这是？” 六七岁的娃也是有些重量的，何老爹抱着娃跑了一路不停歇，这一停下来，此刻也是累得气喘吁吁，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何大娘则是跟在一旁焦急上火，一个劲地安抚着孩子，连宋甯问话都不知道答了。 还是一旁跟着过来的大叔大婶们给答了上来，“书珩媳妇，你们家青霜姑娘不是懂医术吗？能不能让她给孩子看看，大宝这孩子被蜜蜂蛰了。” “被蜜蜂蛰了？”宋甯说着往何老爹怀里抱着的娃看去，正好他这时候将脸朝她这边转了过来。 宋甯终于看清了这孩子的惨状，惊得倒抽一口气，“天啊！怎么会被蛰成这样？他这是捅了蜂窝了吗？” 那一张小脸，此刻肿得像个发面馒头，两只眼睛本来就小，这一下，就只剩下两条缝了。 “哎哟！可不是吗？这孩子真是虎，胆怎么这么肥，连蜂窝他都敢捅。” 宋甯有片刻的怔愣，上午刘夫子才同她讨论这孩子，上树捅蜂窝，下河摸鱼，都能干得出来。 这才过去多久？也才没几个时辰吧！这小子竟然真就去捅蜂窝了。 刘夫子这嘴怕不是开过光的吧？一说一个准。 心里想法变换了越多，但她也没耽误事，连忙侧身将人给让进院子里。 “先进来吧！让青霜给看看。”宋甯将人领进堂屋，让何老爹把孩子放在堂屋的炕上。 青霜已经听到动静，从自己的屋里出来，自觉地进了堂屋去查看孩子的伤势。 先是给他号脉，随后再察看一下孩子被蛰的伤口，将残留在伤口上的蜂刺给清除掉。 所幸，这伤看起来可怖，但不会伤及性命，只不过这满脸满头的包，饶是一向清冷的青霜看了，都觉得有点好笑。 除了脸上头上，身上被蛰的地方也不少呢！ “怎么样，青霜姑娘，我们家大宝他怎么样了？”见青霜收了手，何老爹两口子连忙问道。 宋甯也在一旁关心地问：“怎么样？有生命危险吗？” “放心吧！不会危及性命，只不过，这蜜蜂蛰的也是实打实的，要受点苦头就是了。”青霜说完，嘴角微微撇了撇，笑话别人不是她能做出来的事。 听说没有生命危险，大伙都跟着松了一口气。 跟着一块过来的大叔大婶们便说道：“不危及性命就好，受点苦头就让他受着吧！不受苦头不长记性。” “可不是吗？这孩子也真是，虎了吧唧的，他以为那蜂窝和鸟窝是一样的吗？说捅就捅。” “就是，就该让他吃一次教训，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再捅蜂窝了。” 第510章 不厚道地笑了 “婶子们说的没错，确实该让他长长记性。”宋甯附和道：“都说人教人，百次不会，事教人，一次就会，只有吃到了苦头，他下次就会记住这玩意错不能碰了。” 说完，她一个憋不住，不厚道地笑了起来。 大伙都齐刷刷地看向她，她捂着嘴，挥了挥手，说道：“抱歉抱歉，我知道这个时候不该笑，我也不想笑，但我实在是忍不住。” 方才来时火急火燎，大伙都担着心，现在知道这孩子只是要吃些苦头，没啥大问题，大伙担着的心也都放回了原处，心情也都放松了下来。 宋甯不笑倒还好了，她这一笑，大伙就都忍不住了，一个两个也都跟着笑了起来。 就连何老爹两口子，这会儿也是又好气又好笑。 “你这小兔崽子，真以为你这头是铁做的不成。”何大娘没好气地轻轻戳了一下何金宝的脑袋，戳得那小子疼得哇哇哭。 原本浑身上下都被蛰得火辣辣的疼，大人不安慰他也就算了，竟然还笑他。 在大人们的一阵笑声中，何金宝顿时更委屈，更大声地哭嚎了起来。 笑了过后，小荷才想起来问青霜，“青霜姑娘，不知可有什么法子可以缓解一下疼痛？这么一直生生疼着也不是个办法。” 两个老的听到小荷这么问，立马眼巴巴地看着青霜，他们也是急糊涂了，竟然都没想到问这基本的问题。 青霜给他们说了几种田间地头常见的草药，让他们去采回来捣碎了，用汁液涂抹在伤口处，能消肿止痛。 同时，也给他们讲了饮食上需要注意的一些事项。 得到了治疗方案，他们也不多待了，迫不及待地就带了孩子回家去，也好早些去采药回来给孩子敷伤口。 不过一个下午的时间，何金宝捅蜂窝被蛰得满头包的英勇事迹便传遍了整个上塘村。 刘夫子听到这事的时候，是下了学之后，听自家媳妇说的。 他一脸懊恼，轻轻地扇了一下自己的嘴巴子，他怎么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嘴巴竟然这么灵，真是说什么来什么。 刘夫子在家里坐了片刻，便起身说道：“那个，我去看看那孩子去。” “爹，我跟您一块去吧！”刘毅连忙起身要跟上。 “你们俩先等会儿。”刘嫂子见状，忙喊住他们父子俩，然后回屋去包了两块糕点和几颗糖出来递给他们，“拿着，怎么能空着手去。” 刘夫子一拍脑门，说道：“瞧我这脑子，倒是没想到这茬，还是夫人想得周到。” 刘嫂子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要去就赶紧去吧！再晚点，赶上人家的饭点上也不合适。” 于是，父子俩接过油纸包着的糕点和糖便出门去了。 快到何大柱家的时候，在路上正巧与同样打算去何大柱家瞅一眼那孩子的里正相遇，几人便一起朝何大柱家走去。 到了何大柱家，在院子里便先向两个老的了解过情况。 “已经找青霜姑娘看过了，没什么大碍，就是得吃点苦头，好在青霜姑娘教了我们采了药回来敷伤口，倒是能缓解一些疼痛。” 里正听了，有些恨铁不成钢地冷哼一声，“哼！好好的他去捅什么蜂窝，这小子就是欠，就该让他吃点苦头。” 刘夫子劝了里正两句，这才提出进屋去看看那孩子。 当几人进到屋里，瞧见何金宝没惨样后，差点没忍住当场笑出来。 “这都蛰成这样了，真的没事吗？” “刘夫子放心吧，青霜姑娘说了，只是看着吓人，其实并无大碍，过些天就好了。” “刘夫子，你是来看我的吗？呜呜呜……”何金宝趴在炕上，见到刘夫子来看自己，哇地一下又哭了起来。 里正在一旁没好气地数落道：“你不是有本事去捅蜂窝吗？这怎么还哭上了？” “呜呜呜，里正爷爷，疼……” “你小子就是欠。” 刘毅拿出那包着糕点和糖的纸包，走上前安慰道：“何金宝，别哭了，你看我给你带了糕点和糖。” 一听有好吃的，何金宝顿时也忘了哭了，吸溜一下鼻子，泪眼汪汪地看向刘毅手里的纸包。 刘毅将纸包交给一旁的何大娘，对何金宝说道：“你疼的时候，吃颗糖就不疼了。” 何金宝看着那纸包从刘毅的手中转移到自己奶奶的手中，瘪了瘪嘴，“奶，我想吃糖。” “好嘞！奶给你剥啊！”何大娘剥了一颗糖便塞进了他的嘴里。 “好甜，好吃。”何金宝含着糖，一时也忘了疼了，还呵呵笑了起来。 “这真是，有奶便是娘啊！”里正摇了摇头，感叹了一句。 他们过来，就是因为知道这孩子被蜜蜂蛰了，来看一眼，现在人也看到了，也知道没什么大碍，他们便也放心地离开了。 一出大门，他们便再也憋不住笑了出来，并不是他们没有同情心，而是看到那孩子肿得像馒头的脸，实在是有点滑稽，整张脸都是笑点。 何大柱傍晚从山上回来，还没走到家门口，他家那个逆子捅蜂窝被蛰得满头满脸的事情，便已经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他实在是无语至极，这小子，就他娘的没一刻钟消停过。 晌午他走的时候，还特别嘱咐过家中老人，要看好这孩子，别让他一个人到处乱跑。 谁知他这前脚刚走，这小子后脚就弄出这么大一个动静出来。 匆匆回到家，在看到自己儿子的惨状的时候，饶是作为孩子的爹，他也很不厚道地当场笑了出来。 何金宝今日是哭了一整个下午，这会儿也懒得哭了，就是扁了扁嘴巴，有些委屈。 第二天，因为住在何金宝家附近的孩子们在小学堂里嚷嚷着，何金宝捅蜂窝的事情，也就传遍了小学堂。 “你们知道吗？何金宝捅蜂窝被蜜蜂蛰了。” “我奶回家给我们说了，何金宝被蛰成猪头了。” “哈？被蛰成猪头是什么样子的啊？” 第511章 奶，他们笑我 孩子们在课室里正说得起劲，上课的锣声便响了。 宋甯走了进来，对他们说道：“大家都知道了吧？何金宝昨日捅蜂窝被蜜蜂给蛰了，要在家养伤一段时间。” “宋夫子，何金宝的脸是不是像个猪头一样了呀？” “宋夫子，你有看见过何金宝被蜜蜂蛰的样子吗？我听我奶说了，他眼睛都睁不开了。” 宋甯才说一句话，孩子们便一句接着一句的问了起来，全都是好奇何金宝的惨状的。 刘毅低着头，忍着笑意，他们说的，全都对，何金宝的脸确实肿得像猪头，并且眼睛也就只剩一条缝了。 “大家安静安静。”宋甯拍了拍桌子，示意大家安静，然后才说道：“大家同窗，你们下学后，也可以一起去看望一下何金宝的。” “可以吗？宋夫子，我们真的可以去看他吗？” “当然可以，毕竟你们都是同窗嘛！” 于是，就因为宋甯的肯定，上午下学后，那住在何金宝家附近的几个娃便邀请了城里的几个娃一起，说是去看望看望何金宝。 实在是太过于好奇何金宝被蜜蜂蛰过的样子，几个娃也没拒绝，跟着一块走了。 木墩担心他们几个对村里的路上不熟悉，去了不知道路回来，便带着扬扬和陈然一块跟着去了。 正好去看望完何金宝，再一起回家吃午饭，城里那几个娃现在是天天在杭书珩蹭吃蹭喝了。 一群娃从小学堂出来，开开心心地朝何金宝家的方向走去，在路上一蹦一跳的，好不鲜活。 路上时不时会遇到人，孩子们也都有礼貌地打着招呼，这让村里人都感到欣慰不已。 “哎呀！读书就是好啊！看看这些小鬼头，读了书，人都懂事了。” “谁说不是呢！咱们村这小学堂，办的好啊！” 自从村里的大多数孩子们都上了学堂后，那一个个的，是真的有礼貌哇！ 所以说，读书明理，这话说的是一点都不假的。 就快到何金宝家的时候，经过旁边一户人家门前时，院子里一个大叔见着自己家的孙子也在这一群娃之中，见他过家门而不入，便喊道：“狗剩，狗剩啊！你去哪呢这是？” 那个被喊做狗剩的孩子下意识地就应了一句，“爷，我们去大宝家。” 城里的几个娃还是头一次听到小伙伴的小名，顿时一脸看怪物一般看着他。 “狗剩，何永成，你叫狗剩？” “哈哈哈！这个名字好好笑。” 几个娃顿时因为这样一个名字笑做一团。 何永成挠着头，从前没觉得自己的小名有啥不好的，自从上了小学堂，有了大名后，他自己都觉得从前的名字不好听了。 这会儿被小伙伴们拿来当笑料，他顿时觉得有些丢脸，羞得红了脸，“那个，是我小时候，我爷给我取的小名。” 小伙伴们的笑声并没有因为他的解释而变小，何永成越想越觉得丢脸，索性一跺脚，一转身，头也不回地跑回家去了。 狗剩家的院子里，狗剩奶奶气恼地拿簸箕拍打狗剩爷爷，“我说你这死老头，嘴上没个把门，昨儿才说过你，你今儿又忘了，你是没听到刚才那些孩子们笑你孙子吗？” “哎哟！我又不是故意的，我这不是一时改不过来吗？”狗剩爷边跑边躲着老伴的攻击，院子里便成了两个老人你追我赶的戏码。 不多时，便瞧见自家孙子抹着眼泪跑回来，老两口这也不打闹了，连忙上前去关心孩子。 “宝啊，咋了这是？咋哭了？谁欺负你了？” 何永成边抹着眼泪边抱怨道：“都怪爷，都怪你害得大家都在笑我，呜呜呜……” 狗剩奶奶一听，眼刀子便飕飕地往老伴身上投去，“我说啥来着？你这死老头，你那张嘴除了会抽烟，就只会叭叭了，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骂完了老伴，又接着哄孙子，“好了，不哭了啊！咱不理你爷，待会奶给你煮肉吃，不给你爷吃。” “嗯！”小家伙抹干眼泪，点点头便往屋里去了。 另一边，一群小鬼头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嘲笑对小伙伴的自尊心造成了伤害。 一行人自顾自地朝何金宝家走去。 何金宝家的院门大开着，孩子们到了门口，便不请自入了。 一进门就看到何金宝蹲在院子里自个玩着，正背对着大门的方向，一群娃便嚷嚷了起来。 “何金宝，听说你昨天去捅蜂窝了。” “何金宝，你被蜜蜂蛰了是吗？” 何金宝听见动静，下意识地转过头来。 刚进门的一群娃一下子就看清了何金宝那张臃肿的脸，齐刷刷地指着他，一群娃捧着肚子顿时笑得人仰马翻。 “哇！何金宝，你真的变成猪头了。” “哈哈哈，你怎么变成猪头了？是被蜜蜂蛰了才变成这个样子的吗？” “哈哈哈！你也太惨了吧！” 何金宝本来身上就还很疼，自己哭久了也就不怎么哭了，却没想到这会儿又被小伙伴们集体嘲笑，委屈的情绪瞬间又涌了上来，哇的一下又大哭了起来。 何大娘匆匆地从厨房里跑出来，边跑边问道：“大宝啊！咋了，又疼了是不是？” 何金宝哭喊着对已经奶奶说道：“奶，他们笑我，你快把他们赶走，我不要跟他们玩了。” 何大娘这才发现自家院子里不知何时来了一群小鬼头，此刻正对着自己孙子嘲笑呢！ 一群娃非常整齐且有节奏地拍着手起着哄，像唱童谣似的，“何金宝，大猪头，何金宝，大猪头。” “嘿呀！你们这群小兔崽子，不许笑，不许笑，下学了还不快滚回家去。”何大娘气的不轻，顺手抄起扫帚就去赶人，那一群娃见状，立马撒丫子就跑了出去。 何大娘叉着腰对着那群娃骂了好一会，才返回院子里安慰着何金宝，“好了好了，不哭了啊！奶把他们都赶走了。” 第512章 和好 祖孙俩在院子里没说几句话，大门外，又探出几个脑袋来。 何金宝指着大门外哭嚎道：“奶，他们又来了。” “哎呀我这个暴脾气，大宝你等着，奶去把他们赶走。”何大娘说着起身又要去赶人。 几个娃扒着门，朝院子里喊话道：“何金宝，是宋夫子让我们来看你的。” 何大娘举着扫帚出来时，附近几家的娃都不在了，就剩下杭家的那三个娃，和几个面生的小娃娃。 看那几个娃身上穿的衣服，都是极好的布料，她便猜到这应该就是那几个城里来的娃了。 高高举起的扫帚，怎么也落不下来，这几个娃，他们家是一个也得罪不起啊！ 几个娃见这个奶奶这么凶，有些害怕地往后退了退，忌惮防备着她，生怕她那扫帚不知何时就要落下来。 这时，小荷从院子里走出来，冲着几个娃笑道：“你们是来看何金宝的吧？快进来吧！” 她说着，顺手从何大娘的手里接过扫帚放好，也算是给她一个台阶下了。 几个娃绕过何大娘，就跟着小荷往院子里走去，何金宝见他们没被赶走，反而还进来了，顿时又想哭闹。 小荷说道：“大宝，伙伴们都是好心来看你的，怎么能把人赶走呢？” 何金宝不依，“他们笑我。” “何金宝，我们不笑你了，真的。” 方才是一下子看见他那一脸的惨样，大家笑的都是下意识的，这会笑过了也闹过了，倒是收敛了。 杜子墨走上前说道：“何金宝，看在你被蜜蜂蛰了这么可怜的份上，我就不怪你撕坏我的书了。” “你跟我说对不起，我们就和好，好不好？我还可以给你糖吃。”他说着，就从自己的小布兜里掏了两颗糖出来。 何金宝吸溜着鼻子，问道：“真的吗？我说对不起，你就给我糖？” “当然是真的。” “那好吧！对不起。” 看在有糖吃的份上，何金宝勉为其难的说了句对不起。 这要是放在从前，何金宝指不定就得上手去抢了，想让他说句自己错了的话，那是不可能的。 可如今，毕竟是开了盲，上过小学堂的人了，多多少少还是懂点事了的。 也不论是真心还是假意，两个娃之间的矛盾，因为一句对不起，和两颗糖，就这么轻易地化解了。 杜子墨将两颗糖塞到何金宝的手中，然后蹲在他面前仔细地看着他那张馒头脸，问道：“蜜蜂蛰你的脸了吗？” 何金宝得了糖吃，也好说话了，他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随后，另外几个娃也都凑过来蹲在他面前看他，扬扬好奇地问：“你为什么要去捅蜂窝呀？你不知道蜜蜂会蛰人吗？” “我知道啊！” “知道你还去捅，何金宝，你好勇敢啊！” 木墩站在一旁看着几个小的说得兴致勃勃，只觉得无语，他那是勇敢吗？那明明就是蠢好吧！ 何金宝没想到，自己捅蜂窝被蛰了，竟然还被人夸他勇敢，顿时有点小得意，滔滔不绝地和小伙伴们说了起来。 说到捅蜂窝，他明明知道蜜蜂会蛰人，但就是有一种破坏欲望在促使他去那样做了。 而那样做的代价就是，现在这般，浑身疼，满头包，脸发肿。 几个娃还想再多聊一会的，但木墩看了看房屋的影子，大概知道是什么时辰了，便催促他们几个道：“咱们得回去了，就快要吃饭了。” 听他这么说，几个娃也觉得肚子饿了，便起身与何金宝告辞了。 “何金宝，宋夫子今天送了我一本新的《葫芦记》，等你好了去小学堂，咱们一起看。” 从何金宝家出来，几个娃便蹦蹦跳跳地往杭家跑去了。 回到杭家，正好可以吃饭了，几个娃洗洗手便上了饭桌，开始慰劳各自饥肠辘辘的小肚子。 孩子一多，就安静不下来，几个娃你一言我一语便将他们去看望何金宝的事情说了出来。 宋甯便抓住机会教育一番，“所以你们要知道从别人的身上吸取教训，避免以后犯了同样的错误。” 扬扬第一个举手回应，“我知道，我以后是一定不会去捅蜂窝的。” 另外几个娃也纷纷点头，“我们也是，我们才不傻呢！” 几个娃神同步地点头，异口同声地说话，逗笑了宋甯，“你们知道就好。” 吃过饭，几个娃在院子里消食，城里的几个便提起了戏园子要演《葫芦记》第三册的事情。 莫凯之说道：“我爹说了，等休沐的时候，就带我去戏园看戏去，你们要不要去？到时候咱们大家一起去吧！” 休沐的日子，正好是戏园演出《葫芦记》的日子。 陈聪在一旁附和，“我听我爹说了，到时候和你们一起的。” 他们几个的爹经常一起去游玩，因此几个娃的感情和他们的爹都是差不多的。 扬扬说道：“我娘亲会带我们去看的，还有我梅姨姨，茹茹姨姨都会去的。” “没关系呀！到时候你们去了戏园里面，也可以来找我们玩的。” 扬扬哦了一声，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 《葫芦记》昨日才开始发行，当天，戏园便放出排演的消息了。 周茹的动作很快，第一时间便订好了座，然后便让人送了消息过来给宋甯。 算算日子，正好是小学堂休沐的时候。 一转眼，就到了日子。这一次，一同去戏园看戏的，还有刘嫂子和他们的两个娃。 《葫芦记》之前已经演了两集，加上今日要演的，便是三集了，但他们还是头一回有幸能看到。 毕竟，他们家之前还是比较清贫的，去戏园看戏这种事情，那都是有钱人才能花的起的银子，他们也不会为了满足一些私欲而让自家陷入捉襟见肘的境地。 如今，托了宋甯的福，去看戏的时候，还带上了他们娘仨。 看清了兄妹俩眼底的渴望，刘嫂子没怎么犹豫，便接受了宋甯的邀请，带着两个娃，欣然地上了杭家的马车。 第513章 遇见小伙伴了 吃过早饭便从村里出发，到了戏园外和周茹梅氏汇合，一行人才一起进了戏园。 刘嫂子与周茹和梅氏仅是在当初杭书珩考中秀才，村里办的宴席上有过一面之缘，并不算太熟。 刚开始，在等待好戏开场的时候，她还有些不自在的，好在有周茹这个话唠和几个娃在一旁一直叭叭个不停，才不至于让场面冷下来。 渐渐地，她也就放开了许多，与周茹和梅氏之间，也多了些许话题可聊。 周茹那是天南海北的聊，话题多到刘嫂子有时候都接不上来，心想这姑娘年纪小小的，竟然走过这么多地方，见识过这么多的风土人情。 与梅氏倒是都聊一些女人家家的事情，什么皮肤问题，用什么东西涂抹等等。 天底下没有一个女人是不爱美的，这些话题一聊起来，便一发不可收拾。 之前宋甯送过她一套面霜手霜，她每晚沐浴过后便在脸上和手上都涂抹一些，她用了一段时间，都觉得自己的脸蛋和手都变得光滑了不少。 她想着，等用完了家里的那些，她便去梅氏的铺子里再买回来用，就算不为了男人，也得为了自己，她看着自己的变化，心里也开心不是。 几个娃在雅间面对着戏台子的扶手边上看着底下的热闹，扬扬眼尖地瞧见了斜对面的雅间里的几个娃。 “你们看，是杜子墨他们。”扬扬指着那边说道。 几人一同看过去，与此同时，对面那边的几个娃也发现了他们，几个娃便扯着嗓门，隔空朝他们打招呼。 原本扬扬几个人还想着说过去那边找小伙伴玩玩的，但宋甯考虑到戏园里人太多了，不安全，便没同意。 “等看完戏，散场后，你们再去找他们玩。” 孩子们乖巧地听了点点头，转头就朝对面隔空喊话，“等看完了，我们再去找你们玩。” 也不知道对面能不能听得见，毕竟中间相隔有一段距离的，并且戏园里人潮汹涌，人声鼎沸。 很快，戏台子上便有人敲了铜锣，好戏就要开场了。 戏园里顿时都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默契地保持沉默，静候戏子登台。 在哐哐锵锵的有节奏的戏曲乐声中，好戏开始上演，第一场戏演的是《霸王别姬》。 孩子们是奔着《葫芦记》来的，前面演的啥，他们都是百无聊赖地看着，一直等到压轴上演的《葫芦记》登台，他们瞬间便来了精神了。 尤其是刘毅兄妹俩，他们是头一回看到以戏剧形式呈现出来的《葫芦记》，看得津津有味，极为专注，眼睛是一刻也舍不得从戏台子上移开。 而扬扬他们三人却是一边看，一边讨论，甚至还演了起来。 “铁娃娃，你还没见识到我这刚柔阴阳剑的厉害呢！哈哈哈……哈哈哈……” 扬扬学着蛇精的动作，扭啊扭，扭啊扭，看得大家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扬扬，你好好笑哦！”刘念难得舍得将眼神从戏台子上移开了片刻，看着扬扬的动作，咯咯地笑个不停。 “我觉得啊！咱们扬扬演的可比戏台上的小戏童演的好。”周茹夸道，这孩子自己画出来的，他的表演自然是更加传神。 周茹左瞅瞅，右瞅瞅，若不是为了保守秘密，她真想向世人大声宣告，《葫芦记》的作者，就是这个小鬼头。 特别是在承恩侯府那些没见过世面的女人面前，狠狠地打她们的脸，叫她们再在她面前秀优越感。 虽然这也只能是想想，但光是想想，她也乐呵！ 她也明白，《葫芦记》如此受人追捧，若是让世人所知晓，作者只是个刚满四岁的小鬼头，只怕会给这小家伙引来祸事。 因此，她清楚地知道，她若是敢将此事说出去，给这小家伙招来麻烦，她敢肯定，宋姐姐绝对会与她绝交的。 思及此，周茹悄悄看了宋甯一眼，她才不要和她的宋姐姐绝交呢！给黄金都不换。 好戏终有散场时，等到人群散去，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他们一行人才慢悠悠地从雅间里出来。 今日没有梅耀笙，也没有曹千语，看戏的体验感比之前的两次都要好，总之这一趟还算尽兴。 从戏园里出来的时候，孩子们还都有些意犹未尽的。 刘念的小手被她娘亲牵着，她轻轻晃了晃手，问道：“娘亲，咱们以后还可以再来这里看戏吗？” 这话，让走在前头的宋甯听了个正着，回头对小姑娘说道：“当然可以了，等以后《葫芦记》第四册出来的时候，婶婶再带你们来看好不好？” “嗯！好。”小姑娘非常用力的点了点头，大声地应了一声。 刘嫂子宠溺地捏了捏小闺女粉嫩的小脸蛋，这小丫头，还真是不知道客气。 戏园大门外一侧，杜子墨等几个娃出来得早，一直在边上等着，一看到扬扬等人出来了，忙朝他们招手。 “杭正扬，陈然，正越哥哥，刘毅哥哥，我们在这里。” 扬扬几人闻声望去，就瞧见几个小伙伴待在各自家里的马车旁，正朝着他们招手。 隔得不远，约莫也就十几步的距离，扬扬等人便朝那边跑去，一群娃也算是顺利会师。 “你们怎么这么慢，我们都等你们好久了。” 听了小伙伴的抱怨，扬扬解释道：“我娘亲说了，人太多，容易被挤散，要是摔倒了就不好了，会被后面的人从身上踩过去的。” 几个娃听完沉默了，宋夫子说的，那应该是有道理的吧！ 随后，几个娃便凑到一起叽叽呱呱地说了好一会儿话。 不多时，一群娃便一块跑回来找宋甯。 扬扬一脸渴望的看着她说道：“娘亲，杜子墨他们说要请我们去吃好吃的，我们可以去吗？” “那你们想去吗？” “想去。” 好吃的什么的，他们并不缺，主要就是出门遇到小伙伴，想和小伙伴们待在一起玩罢了。 第514章 团宠小念念 那头，几个大人也朝这边走了过来，对宋甯说道：“嫂夫人请放心，难得孩子们这么有兴致，我们就是带孩子们去找个地方吃些东西，待到晌午用过饭，我们自会将孩子们给你送回来。” “既然如此，那便去吧！正越，刘毅，你们两个大的，要多照看着他们几个。” “好耶！” 等宋甯话音刚落，孩子们便欢呼雀跃起来，转头跑了回去，纷纷上了马车。 宋甯又转头对几个大人说道：“就有劳你们了。” “应该的，应该的。” 杜修远几人也纷纷向她们道别，然后才转身回去。 等他们都上了马车，宋甯便吩咐青霜跟着他们，等结束之后，再把孩子们接回来就是了。 一直目送着几辆马车走远了，宋甯等人这才上了马车离开。 刘念是女娃娃，不方便与男娃娃们一起出去玩，因此，看着哥哥和小伙伴们都走了，小姑娘也有些失落。 梅氏喜欢孩子，看不得小姑娘闷闷不乐，于是安慰道：“念念，咱们是淑女，不和他们那帮臭小子玩哈！他们玩他们的，咱们玩咱们的，姨姨们也带你去吃好吃的。” 听到要去吃好吃的，小姑娘便瞬间眉开眼笑了，“嗯！谢谢姨姨。” 马车行到热闹的街上，几人索性下了马车行走，几个臭小子不在，唯一的一个小女娃顿时就成了团宠，在街上看了啥喜欢的，都给她买。 全程下来，刘嫂子愣是一个铜板也没花出去，自己的小闺女却得了一大堆小玩意，吃的、玩的、戴的，都有。 “哎呀！怎么能让你们真的破费。” “嫂子，这些小玩意，不值几个钱，难得孩子喜欢。” 一行人正好走到一个卖小饰品的摊子前，宋甯停下脚步，挑了几朵头花，在刘念头上扎着的小啾啾上比划来比划去，问小姑娘喜欢哪个。 小姑娘看着这么多头花，都好好看，正犹豫着要选哪个的时候，宋甯干脆直接让老板全包了起来。 刘嫂子忍不住扶额，这些小玩意，其实她们自己在家都可以做出来的，又何必破这个费。 她是实实在在过日子的人，从前家里也不算富足，花银子买东西，都是该买的买，不该买的绝不乱花冤枉钱的。 即便如今家里条件也好了许多，但也经不住像宋甯这般乱花钱啊！ 如今家里有些积蓄，他们就想着攒着日后盖房子，花钱依然还是得精打细算才行的。 周茹是见识过宋甯的购买能力的，她也看出了刘嫂子的纠结，便说道：“刘嫂子，你日后多跟宋姐姐一块出来逛逛，就习惯了。” 此时，宋甯已经挑了两朵粉色的头花，亲自动手给刘念扎到了小啾啾上去，“哎呀！咱们的小念念真好看。” 她轻轻捏了捏小姑娘粉嫩的小脸蛋，将方才挑选出来让老板抱起来的头花一股脑塞到小姑娘的怀里，说道：“给，拿好了，这些都是你的，以后每天让你娘亲换着给你扎头花。” 小姑娘捧着小包袱，笑眯了眼，“谢谢杭婶婶。” 宋甯买高兴了，买完了头花，又挑了一堆孩童的发带让老板给包起来，回头给家里的几个男娃娃分一分。 眼看着就快晌午了，梅氏便提议道：“时候不早了，咱们还是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吧！” “好，就去醉香居吧！”周茹赞同道，醉香居如今已经快要成了她们每次下馆子必去的地点了。 刘嫂子是知道醉香居的，那都是有钱人才去的地方，连忙说道：“还是别去醉香居了吧！听说那里很贵的。” “没事儿，说好了要带小念念去吃好吃的，自然是要去好的地方的，小念念，走去吃好吃的去了。”周茹牵起小姑娘的手，率先往前走了，这里离醉香居已经不远了，完全不需要乘坐马车。 宋甯和刘嫂子走在最后，她小声地说道：“嫂子，别替我们心疼银子，等你日后手里的银子多了，你就不会在乎这点小钱了。” 刘嫂子被她这话逗得一笑，“你这话说得轻巧，你真当那银子是大风刮来的呀？我想有就能有的？” “你可以有。”宋甯一手挽着她的胳膊，“我最近正准备琢磨一门生意，我带着你一起干，等这手里头有银子，花的时候才有底气。” 刘嫂子闻言，很是心动，连忙问道：“你说真的？” 她想着，若是自己也能挣点银子，那就再好不过了。 “当然是真的，我自己也做不来，总要找些帮手的。”宋甯肯定地点了点头，“不过这些事情回头我再和你说，现在先去吃饭吧！醉香居到了。” 一抬头，醉香居已经在眼前，前面，周茹和梅氏已经带着刘念先进去了。 刘嫂子叹了口气，无奈道：“你瞅瞅这小妮子，有口吃的，就这么跟着人走了。” 连回头看一眼都不曾，还真是有了吃的就忘了亲娘啊！ 正说着，便听见刘念的声音从醉香居里面传来，“娘，婶婶，你们快来呀！” 宋甯莞尔一笑，“你看，这不还惦记着你呢！” 说笑着，两人也走进了醉香居。 周茹要了一个雅间，点了一桌子菜，全都是优先考虑小念念而点的。 “小念念，喜欢吃哪个你就吃，吃不完的还可以带回去给哥哥吃。” 刘念欢喜地点点头，吃得非常满足。 刘嫂子看着闺女吃得这样开心，不禁有些心酸，心底更加认定了宋甯说的那句话，等手里头有了银子，底气了也就来了。 她们这边大大小小吃的是开心了，另一边的男娃娃们在一家茶楼里，却是闹了一些不愉快。 此刻，他们几个娃正在隔着几张桌子，与对面的一桌小娃娃隔空喊话。 原因无他，全是因为他们被人瞧不起，不服气了。 对面那桌小娃娃，全是在县城里的启蒙书院读书的孩子，其中有两个娃，正是和杜子墨他们同住一条街。 他们知道杜子墨等人在乡下的小学堂读书后，就一直瞧不起他们几个，每回见到，都会骂他们是乡巴佬。 杜子墨几个娃哪里能忍气吞声，每次都狠狠地骂了回去，骂不过人，就拼爹、拼爷爷，甚至拼夫子。 第515章 隔空对骂 若是平日里遇见，对骂几句也就算了，谁输谁赢，他们也无所谓。 不得不说，这几个娃在小学堂里，在宋甯和刘夫子时不时地心理教育之下，那心态已经超出了一般同龄孩子的稳定。 但今时不同往日，今日他们有小伙伴在，可不能就这么灰溜溜地输给对方，那得多没面子啊！ 于是，除了木墩和刘毅这两个大孩子，两群娃就这么隔空喊着话，那可比台上说书先生说的还要精彩。 两边的大人隔空互相赔罪后，便无奈地看着孩子们自由发挥，听着孩子们偶尔蹦出来一两个不雅的词，只能是扶额无语。 倒是茶楼里不少的看客听着这两群娃的口舌之争，听得那是一个津津有味，时不时的还会出声搭个腔。 两群娃隔空喊了好半晌的话，来来去去，仍是纠结在乡巴佬这几句话上面。 “反正你们去乡下小学堂读书，和乡巴佬在一起，你们就是乡巴佬。” 茶楼里的看客们看热闹不嫌事大，纷纷搭腔道：“孩子们，这几句话都说过好几遍了，咱能不能换个新鲜的词。” 对面那群娃听了，沉默了半晌，一时间想不到什么更好骂的词来。 方才因为对面的人实在太吵了，扬扬一直没搭上话，这会儿对面有片刻的安静，扬扬便扬起下巴，朝对面说了一句：“我娘亲说了，心脏的人，看什么都脏。” 这话一出，可一群看客都看高兴了。 这小娃娃，还真是人狠话不多啊！ 那一句话的杀伤力，可是不小，就是不知道对面那群娃能不能听得懂。 果然，对面那几个娃很明显地愣了一下，随后问道：“你是谁啊？我们又不认识你。” “我是乡巴佬啊！”扬扬完全没有觉得乡巴佬这一词是个贬义词，大大方方地就承认了，“我们都是在一个小学堂读书的，我们都是好朋友。” “哦！原来你就是乡下的乡巴佬啊？” 对面那群娃听了，一个个都笑翻了。 “他是不是傻啊？” “他竟然说自己是乡巴佬，他好傻啊！” 这边，扬扬没觉得怎么样，杜子墨几人却是气得不行，自己的小伙伴在自己面前被别人骂了，这叫他们怎么忍。 “哼！杨照旭，你敢骂我好朋友，我跟你没完。”杜子墨气得踩到了凳子上，仿佛站得高一点，气势就能足一点。 赵凯之看了他的动作，也效仿他，爬上凳子上站着，双手叉腰冲对面喊道：“杨照旭，我们都听说了，你在书院里每天都被夫子罚站墙角，略略略，大笨蛋。” 上学读书的人，被书院夫子罚站墙角这种事情，对于孩子们来说，那是一件非常丢脸的事情。 对面那个叫做杨照旭的孩子顿时满脸通红，觉得丢脸极了，到底是谁把他在书院里被夫子罚的糗事捅了出去？还让这几个乡巴佬给知道了。 但此刻事关两方对战的输赢，这事无论如何，他是不会承认的。 “你放屁，我看你才是被夫子罚站呢！” 莫恩博仿佛抓到了什么把柄一般，指着对面就喊道：“杨照旭，你居然说脏话。” 杨照旭朝着他们做了一个鬼脸，“略略略，我就说我就说，怎么了？” “啊！我知道你为什么会被夫子罚站了，我们夫子说了，你这样就叫做，有、有辱、有辱……”有辱什么来着，莫恩博竟一时想不起那个词来。 陈然在一旁很大声地帮了一句腔，“有辱斯文。” “啊对，有辱斯文，你说脏话，就是有辱斯文，你的书都白读了，都读到狗狗肚子里面去了。” 一群看客看乐呵了，“哎哟！这些孩子不得了，竟然还知道有辱斯文。” 杨照旭被堵得一顿，很快又反驳道：“你们才有辱斯文，你们都是乡巴佬，乡巴佬脏兮兮的，臭烘烘的，像屎一样臭。” 这话骂的是真脏，又脏又臭的，看客们很期待另一边的娃该怎样去应对。 只见陈亭站到了最前面，指着杨照旭说道：“杨照旭，你怎么那么爱说脏话，你的嘴巴是吃屎的吗？怎么这么臭啊？” 原本还在悠哉悠哉地喝着茶水看着娃自由发挥的莫铭泽，蓦地喷出一口茶水，儿啊！这骂的都是些什么话啊？ 他一脸哭笑不得，连忙朝对面的大人拱手赔罪，“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好在，大家同住一条街的，就算不熟，但也算能混个脸熟，自然不会因为孩子们的口角而上升到大人之间的矛盾。 “好了好了，你们几个，都少说几句，赶紧下来，喝口水，吃点东西。” 他们大人再不调和一下，待会儿指不定连祖宗都得骂出来了，那可要不得。 只不过，胜负未分，孩子们又怎会轻易放弃。 杜子墨小手一指，朝对面的几个下了战书，“杨照旭，你们去城里的书院，就瞧不起我们去乡下的小学堂，那你们敢不敢跟我们比试比试？” “比就比，谁怕谁啊！” 对面的几个娃很是豪爽地接下战书，他们就不信了，几个乡巴佬，他们还能比不过？ “那我问你们，你们在城里的书院都学啥了？我们在乡下小学堂学了算术，我们都会算二十以内的加减数了，你们会吗？” 对面几个娃沉默了，要他们数到二十没问题，但是要让他们用来相加的话，他们还真不会。 “你们一定是骗人，我才不相信呢！”杨照旭不服气地道：“那你们说，二十加二十是多少？” 小家伙根本没有意识到，整数的相加或者相减都是最好算的，所以他自认为提出的问题很难，实则最简单。 即便已经超出了二十的范围，杜子墨也一下子就答上来，“当然是四十啊。” 是、是四十吗？杨照几个娃也不确定，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大人，“爹，是四十吗？” 几个大人已经没眼看了，从一开始，自己这边的孩子，就没占到对面一丁点的便宜。 几人胡乱地点点头，算是一个肯定了对面的答案。 杨照旭不服气，狡辩道：“你一定是蒙的。” 第516章 把对手虐哭了 “你们才是蒙的，你们连二十加二十都不懂，还要问大人，不要脸。” 孩子们的胜负欲一上来就一发不可收拾，杜子墨说完，赵凯之接着说：“我们不但知道二十加二十等于四十，我们还知道四十加四十等于八十呢！你们懂吗？大笨蛋。” “我问你们，一个笼子里面有四只兔子和五只鸡，那你们知道这个笼子里面一共有多少只脚吗？你们不懂吧？我们都懂，哼！蠢货，你们连乡巴佬都不如。” 这边几个娃一起哄，说的都是对面几个娃的知识盲区，一时间，竟都没底气接话了。 然而，这边的几个娃并不打算放过他们，继续放大招。 “我们还会背诗，你们会吗？” 说罢，几个娃同时摇着脑袋，异口同声地背了起来。 “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 “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一连背了好几首诗，对面那几个娃都快要被虐哭了，但他们的家长和四周的看客都不淡定了。 这到底是什么样的小学堂啊？教的孩子竟然懂得这么多，不但算术算的不错，竟然还能背出这么多首朗朗上口的诗句，这太不可思议了。 这两边的孩子年纪都是差不多大，可差距却不小，一边的孩子可能连数到一百都还是个问题，另一边的几个娃连雉兔同笼的原理都会了。 还有，人家还会背诗呢！一背就是好几首，而且人人都会。 别说是几岁的小娃娃了，就算很多读过书的大人，都未必能懂这么多诗句。 这一对比下来，根本就没有可比性，杨照旭这一边根本就是完全被碾压，秒杀了。 杜修远几人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般自豪过，他们都没留意，原来孩子们在不知不觉中，竟然学到了这么多东西，真是出息啊！ “你们几个，差不多行了，赶紧下来吃东西，上菜了。” 几人连忙将几个娃从凳子上撸下来，再这么碾压下去，对面那几个娃得被虐哭了。 果然，对面几个娃无法面对战败，齐刷刷地哭了起来，其中杨照旭哭的最是大声。 “哇……我才不是笨蛋……” 杜子墨几个娃见对面几个哭了，无情地嘲笑了起来。 “哈哈哈！他们比不过咱们，竟然哭鼻子了，略略略，羞羞脸。” 在对方无情的嘲笑声中，杨照旭几个娃哭得更厉害了。 扬扬见他们哭得伤心，难得不记仇，甚至站起来朝他们挥挥手安慰道：“你们不要哭了，我爹爹跟我说过，一时的输赢并不能代表什么的，你们今天输了，以后一定会有赢的时候。” “我娘亲说了，我们是小小男子汉，遇到什么事情，都不能随便哭鼻子的，哭鼻子是不能解决问题的。” 也许是他的安慰起了作用，对面那几个娃的哭声渐渐小了，擦干了眼泪坐回座位上开始吃东西了。 等孩子们都安静下来，几个大人才开始有了动作。 杨照旭的爹起身朝对面拱手道：“杜兄、赵兄、陈兄、莫兄，今日这事是我家这小子挑的头，给你们赔不是了，这顿算我的，看看孩子们喜欢吃什么，尽管点就是。” “无事，小孩子嘛！吵吵闹闹也是常有的事，不吵不闹就不是孩子了。” 最终，在对方的坚持下，这一顿，还是让人家给请了。 吃饱喝足，几个大人带着几个娃起身准备离开，对面大大小小的一行人便朝他们这边走了过来。 “几位兄台，还请暂且留步。” 几人停下脚步面面相觑，随后看向对方的人，等着他们说明来意。 “我们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方才见这几个孩子似乎学到了不少东西，我们就是想向几位了解一下孩子们所在的小学堂。” 闻言，大大小小一行人的眼神都齐刷刷地亮了。 “你们是想了解小学堂啊？” 这一说起小学堂，就不得不重新坐下来好好说道说道了。 在杜修远几人滔滔不绝地说着小学堂所学的科目，以及教学理念，教学方式等等，听得对方几人是越发地感兴趣了。 而周围的看客们，也拉长了耳朵在听着，然后暗暗记下，打算日后要去实地考察考察。 一行人从茶楼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午后了，比预期的时间要晚许多。 瞧见青霜已经赶着马车等在外面，杜修远等人不好意思地赔了几句不是，才让几个娃上马车。 临走前，杜子墨他们几个冲着已经上了马车的伙伴们挥手道别。 “杭正扬、陈然、正越哥哥、刘毅哥哥，你们明天还来县城吗？咱们再来听书呀！” 扬扬朝他们挥挥手，说道：“我们明天不来了，刘夫子说了明天要带我们去钓鱼。” “什么？钓鱼，你们明天要去钓鱼？” “那我们也要去。” 几个娃嚷嚷着，都回头看向自己的爹爹，缠着他们答应了才肯罢休。 跟在后面出来的一行人，几个娃见到他们在讨论什么钓鱼的事情，羡慕得很，那应该是很好玩的事情吧！ 只是，有的人心里羡慕归羡慕，嘴却是挺硬的，“哼！钓鱼有什么好玩的。” “反正也不带你玩，哼！” 几个娃冲着他们吐了吐舌头，便不再理会他们了，转过头来讨论起钓具的事情。 “咱们是不是要准备鱼竿呀！除了准备鱼竿，还有什么呀？” 讨论着讨论着，到最后便讨论到吃的上面去了。 “明天钓了鱼，咱们就叫宋夫子做鱼给咱们吃，杭正扬说了，宋夫子做的鱼可好吃了，比陈然他娘做的还要好吃。” “我想吃剁椒鱼头，可好吃了。” “我要吃酸菜鱼头豆腐汤。” “还有糖醋鱼，我想吃糖醋鱼。” “你们不懂，水煮鱼片才好吃，我明天要吃水煮鱼片。” 几个娃便讨论着，便吸溜了一下口中的唾液，恨不得现在就去把鱼钓回来送去给宋夫子做。 他们身后的几个大人已经无语到了极点，这鱼都还没影呢，就已经惦记上明天吃啥了。 也不知道宋夫子若是知晓了这几个娃此刻正在讨论的事情，会是什么感想。 后面的几个娃听着他们点的一道又一道菜名，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听起来好好吃的样子。 第517章 想拉你入股 青霜接上几个孩子后，便直接去了县城的宅子那边。 彼时，宋甯等人已经早就回到宅子里了，周茹、梅氏也同她们一块回来。 刚下马车，看见这宅子大门的时候，梅氏还愣了一下。 宋甯在一旁笑道：“梅姐姐，是不是很熟悉？” 梅氏随即一笑，摇摇头，“没想到啊没想到，这座宅子居然是被你们给买下的，这座宅子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还带了一个铺子，是不错的。” 宋甯凑到她的耳边悄悄说道：“其实全都是托了周叔的福，周叔与知府大人有交情，当初万家的资产被发卖之前，我们就在周叔的帮助下，拿下了这座宅子。” “当时我们的能力有限，在能力范围之内，也就只有这座宅子最能让我们中意的了。” 梅氏听了，有些羡慕，有门路有关系，就是好办事啊！ 当初，她也想要买万家的铺子来着，只可惜，她能力有限，抢不过那些大商户，最后只抢到了周边城镇乡下的一个小田庄。 如今她也是买了些人手在庄子上种庄稼，还佃了一些田出去给当地的农户，抽成要比当初万家抽的少一些，那些农户们很是高兴，都称她是大善人。 她们进了宅子，周茹陪刘嫂子母女待在主院歇着，宋甯则带着梅氏从宅子里直接进入到与宅子相连的铺子里面去。 最近柴五叔陪同杭书珩上下学，白日里无事时，便将铺子里里外外都洒扫得干干净净，一点灰尘都没有。 梅氏打量了一眼空空荡荡的铺子，有些可惜地说道：“这铺子就这么空着快一年了吧！你们怎么也不利用起来？” 这铺子虽然不在热闹的主街上，但位置也还是不错的，就这么空着放了一年，真是浪费，若是到了旁人手里，指不定早就已经利用起来挣了不少银两了。 “当时就是想着好的宅子铺子难得遇见，便先买下来，倒是没有想好要做什么生意，就这么空着了。” “你们呀！可真是暴殄天物。”梅氏无奈地吐槽了一句，随后又问：“如今呢！可想好了要做什么了？” “嗯！已经有计划了。”两人说着话，也从铺子里出来了，宋甯边走边说：“今日之所以邀姐姐上门，其实主要还是想拉你入股的。” “你也知道，扬扬他爹要走科举之路，日后我能不能一直留在县城也说不准，若是有姐姐在这边看着，那我就算去到哪里，也能放心了。” 她顿了一下，突然又神秘兮兮地说道：“你明儿若是方便的话，到我那里去一趟，我有好东西给你看。” 说完，她暧昧地打量了一下梅氏的身段，这身段，要啥有啥，这是成熟女人的韵味啊！真是让人眼馋。 她觉得自己的身段如今养出了些肉，已经不像她刚来时那样瘦巴巴的了，但和梅氏一比较，便稍显瘦弱了些。 梅氏被她这么一打量，有些不自在，失笑道：“宋妹妹，你、你怎么这么看着我？” 那眼神，她怎么瞧着有点像那青楼老鸨在打量姑娘们的眼神。 宋甯自知失态了，捂着嘴笑了起来，卖了个关子，“明儿你去了我那里就知道了，你可一定要去啊！” 梅氏不知她神秘兮兮地，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好奇心也确实被她给提了起来，看来明日她是必须得去一趟了。 两人回到主院，见孩子们已经回来了，几个娃正在院子里玩耍。 宋甯抬头看了看天色，便问道：“怎么回来得这么晚呀？” “娘亲。”扬扬撒腿就朝她跑过来，然后小嘴叭叭叭地将他们在茶楼上发生的事情讲给她听，“娘亲，我们在茶楼里面遇到几个小孩，他一直在骂我们是乡巴佬，我们就跟他们比试比试，比算术，比背诗，结果他们输了，还哭鼻子了，哈哈哈……” 陈然在一旁补充说道：“他们好弱啊！连二十加二十都不会，比不过我们，竟然还哭鼻子。” 宋甯没想到，这几个娃出去一趟，竟然还能遇到这种趣事，看他们这神采飞扬的表情，就知道他们这一趟玩得很开心了。 “不过娘亲，我后来有安慰他们了。”扬扬一双眼亮晶晶的，看着宋甯说道：“我跟他们说，一时的输赢代表不来什么的，我还跟他们说，我们都是小小男子汉，是不能随便哭鼻子的，哭鼻子并不能解决问题，然后、然后，他们就不哭了。” 一旁的梅氏听了孩子们的讲述，便笑着问宋甯，“你们到底是怎么教导孩子的？”这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大道理还不少呢！ 扬扬知道梅姨姨这是在夸他们，咧嘴笑了，“梅姨姨，我们厉害不厉害？” “厉害，姨姨从没见过这么聪明的孩子。”梅氏挨个摸了摸头。 俩孩子得到夸奖，便高高兴兴地跑去玩了。 梅氏又在宅子里待了一会，才与宋甯告辞，和周茹一同离开。 等她们走后，木墩和刘毅这才凑到宋甯跟前说道：“婶子，咱们小学堂说不定又要添加新成员了。” “哦？怎么说？”宋甯有些意外。 两人这才将在茶楼里，对方打听小学堂的事情给说了出来。 “那几个小男孩在县城里的启蒙书院读书，听说读的比杜子墨他们几个还早呢！可他们在书院里好像都没学到什么。”刘毅将他所观察到的结果总结出来。 木墩点点头，附和道：“所以，他们的爹爹看见杜子墨他们懂得这么多，就来找我们打听了，他们一定是觉得咱们的小学堂教得好，想要将孩子送到咱们小学堂来，否则他们不会来打听的。” 听完他们俩的总结与分析，给予肯定，“不错，观察入微，逻辑没问题，分析的也很到位，我的想法，和你们俩一样。” 见自己说的得到了夫子的认可，两人相视一笑，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第518章 手拿开，你这个流氓 由于此时已经是午后，宋甯问过刘嫂子的意见，见她也不着急回去，大家索性便在宅子里歇着。 等到下午杭书珩下学的时候，一行人到了县学大门外接上人，再一块回村。 回到村里已经临近饭点了，等刘嫂子回到家再做饭的话就太晚了，于是宋甯便喊上他们一家子到自己家一起吃了个晚饭。 用饭期间，几个娃便将今日他们在茶楼里的光荣事迹又说了一遍，那股子兴奋劲，从中午一直延续到现在都不曾冷却。 刘夫子听完欣慰不已，这一群皮猴，真是没白教啊！真给他长脸。 平日里虽然调皮归调皮，但该学的，可是一点也没落下。 作为一位夫子，还有什么是比学生学以致用更好的回报的？ 这些孩子在外的表现，就是对他最好的回报。 那些县城里的书院，也不过如此，瞧瞧，县城的书院里读书出来的孩子，连他们这乡下一个小小的学堂出来的孩子还不如。 一想到这些，刘夫子的心中便生出了无限的自豪与骄傲。 “不错啊！真不错。”刘夫子毫不吝啬地夸了一句，随后又提点道：“不过，你们今日虽然赢了别人，但就像扬扬说的那样，一时的输赢并不代表什么，你们要切记，不可骄傲。” “嗯！我们知道了。” 能够得到夫子的夸奖，对于每一个学生来说，都是一种荣耀，至于夫子后面说的什么，几个娃根本就没怎么用心去想，就点头答应了。 刘夫子一家在杭家用过晚饭，说了会话，便带着妻儿回家了。 回到家，刘念便抱着自己的小包袱出来，将今日所收获的小礼物，一样一样地取出来给自己的爹爹和哥哥看，欢喜得不得了。 不仅有头花，还有发带，小珠钗等等。 夜里回屋歇着的时候，刘嫂子叹了口气，和刘夫子说了今日宋甯等人的慷慨解囊，给孩子买了这么多东西，她这心里到现在还是有些过意不去的。 刘夫子便劝说道：“她们也是喜欢咱家闺女，才会给她买的这些小玩意，不用太在意，回头你给扬扬他们几个做身衣服或者鞋子不就好了，人情往来就是这样。” “我也是这样想的，我还是做鞋子吧！这些小鬼头，正是好动的年纪，费鞋得很。” “成，这些事情，你拿主意就好。” 两人说了会话，刘嫂子便将今日宋甯与她说的事情说给刘夫子听，想让他给出出主意。 她自己其实是很心动的，正如宋甯所说，手里有银子，花钱的时候才能有底气。 但男人毕竟是一家之主，这种事情，她总要与他说一说的。 刘夫子沉吟片刻，才说道：“既然宋夫子有意想带你一起做事，那你就自己拿主意吧！你若是愿意跟着她一起做，我也支持你。” 他也看得出来，自己的媳妇自己了解，她既然同他提出来了，必定是动了心思的，否则她也不会提出来。 刘夫子也不是什么迂腐古板的人，自从来了上塘村，见惯了杭书珩两口子的相处模式，他便也意识到了，女人并不一定非要围着男人转的。 见惯了人世间那些仰仗男人鼻息而活的女子，再接触到宋甯那样独立自主的女子后，突然就觉得，这样的女子更加的有人格魅力。 因此，刘夫子并不打算干涉媳妇能做些自己的事情，不用事事找他拿主意。 “你真的觉得我能跟着她一起做事？” “当然，我总不能让你天天围着我围着孩子转，这样你日日见到宋夫子那样的人，你这心里能平衡？” 刘嫂子很高兴能得到他的支持，也很高兴，他能站在她的角度考虑，说出这样的话来。 她每次与宋甯待在一起，都会忍不住羡慕，羡慕她事事都可以不用和男人商量就能做决定的底气，这样的底气，是家里的男人给的。 现在，自己的男人竟然也说出这样一番话，这让她的底气瞬间就足了。 “你知道就好。”她说着，娇嗔地在他的腰间不痛不痒地掐了一把。 可她这样的动作，对于男人来说，那就是勾引。 刘夫子哪里守得住媳妇这样若有似无的撩拨，直接就将人扑倒在炕上，进行了一场夫妻之间的交流游戏。 杭家这边，宋甯沐浴过后，穿上了一件文胸便走到杭书珩面前卖弄了起来。 “怎么样？好看吗？和前世的相比如何？”她在杭书珩面前转了个圈问道。 这是她最近才带着徐氏做出来的，也就是她今日与梅氏说的生意。 等明日梅氏过来了，她一定要说服梅氏穿上这个试试，文胸轻盈透气，还能固定胸型，穿这个可比每天用布裹着胸脯强多了。 勒得透不过气就算了，体态还不好看。 杭书珩原本坐在炕头上看书的，一抬眼便看到这样一幅活色生香的画面，顿时血脉偾张。 书本一丢，利索地跳下炕，一把将那个卖弄风姿的女人给揽入怀中，声音低沉地问道：“什么时候弄的这个？” 嘴上问着话，手便已经开始不老实起来了。 宋甯连忙拍开他的手，抱怨道：“手拿开，你这个流氓，衣服都被你弄皱了。” “你都说我是流氓了，那我是不是该做点什么来坐实这个罪名？” 杭书珩魅惑地一笑，低下头，隔着那薄薄的一层布料，咬了她一口。 一声短促的惊叫出声，宋甯整个人都软了，完全没有反抗的余地。 她想表示，她这样穿出来给这男人看，完全没有要勾引他的意思。 只是因为，她做出了一件和他们过去的世界有所关联的东西来，急于与他分享喜悦而已。 她发誓，她方才真的没有那方面的心思。 至于现在嘛…… 第519章 这巴掌大的布料 第二天，杭书珩神清气爽地出门去县城的时候，宋甯还赖在炕上不想起来。 这种情况，家里的其他几个成年人都已经见怪不怪了。 等宋甯起来的时候，几个娃已经跟着刘夫子到河边钓鱼去了。 她如今已经能够坦然地面对来自徐氏和青霜的暧昧的眼神，自在地吃着早饭。 后知后觉地发现今日家中很是安静，休沐日，孩子们都在家，不应该呀！ 一问起来，才听徐氏说孩子们去钓鱼去了，并且城里那几个娃也来了，说钓到了鱼，要让她做鱼给他们吃，还将他们点的菜当个笑话一样，一一说给她听。 宋甯有些哭笑不得，这帮臭小子，还真是不知道客气啊！还点上菜来了。 不过她向来是不会拒绝孩子的人，孩子们也就那么几个小小的要求，不就是做几道菜吗？她做给他们吃就是了。 吃过早饭，歇了一会，梅氏和周茹便到了。 宋甯亲自迎了出去，“梅姐姐，茹妹妹，来了。” “知道今儿孩子们都不上学，我们给孩子们带了些小零嘴过来。”梅氏说着，让身边的人将大包小包的东西拎进来。 宋甯无奈一笑，“咱们谁跟谁啊？上个门还这样大包小包的。” “给孩子们买的，又不是给你买的。” 东西放下后，周茹四处看了看，不见孩子们，便问道：“怎么不见几个小鬼头？” “刘夫子带着他们到河边钓鱼去了。” “钓鱼？”周茹一听，便来了兴趣，“宋姐姐，梅姐姐，要不咱们也去钓鱼吧！” 梅氏用食指轻轻推了推她的额头笑道：“你会钓鱼吗？想一出是一出。” “我是没钓过鱼，难道还没见过别人钓鱼吗？不就那个样。” 宋甯见正事还没开始说呢，就要被周茹这丫头给带偏了，她连忙说道：“钓鱼不钓鱼的，先别急，咱们还是先说说正事吧！” 闻言，周茹也稳坐了下来。 对呀！她们今日来，是有正事要说的呀！ 确切地说，说梅氏与宋甯有正事要谈，她充其量也只能算一个陪同的人罢了。 这样一想，周茹便说道：“正事不是你们俩的事吗？应该没我什么事吧？那我是不是可以去看看孩子们钓鱼呀？” 她说完，便露出一脸讨好的笑，求放过。 宋甯摆了摆手，便让她走了，反正待会要谈的事情，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在的话，有些荤话她还反倒不好意思说了呢！ 周茹带着香环和周铜前脚刚走，刘嫂子后脚便带着刘念来了。 男娃娃们都去参加钓鱼，剩她一个女娃娃，只能跟着娘亲来串门。 一进门，见到梅氏，小姑娘便甜甜地喊了一声：“梅姨姨。” 这小嘴甜的，快把大人们的心都给甜化了。 梅氏笑着朝小姑娘招了招手，“小念念，快过来，姨姨带了好吃的，快过来吃。” 刘念迈着小短腿跑过去，梅氏便递给她一块造型做得很好看的糕点。 “谢谢姨姨。”小姑娘接过糕点，礼貌地道谢过后，便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 正好刘嫂子也在，宋甯便打算直接就跟她们说正事了。 “让小念念在这吃东西，咱们进屋去说点事情吧！我有好东西给你们看。” 她说完，便暧昧地朝两人抛了个媚眼。 梅氏有点被她这个媚眼抛的有点想逃的冲动，又来了，昨天的那种感觉又来了。 “梅姐姐，你这是什么表情？我还能吃了你不成。”宋甯失笑道。 梅氏噗呲一笑，说道：“我还真有些担心。” 宋甯将两人带进屋里，然后回头把徐氏也喊了进去。 青霜在院子里照看着刘念吃东西，回头瞅了她们一眼，然后继续若无其事地嗑起了瓜子，装作一副不在意的样子。 回想起前些天，家里这位主子神秘兮兮地将她和徐氏喊进屋里，然后给了她们俩每人一件小兜衣。 起初，她们俩将那小物件拿在手中，琢磨了良久，也没看出来一点像是能穿的样子。 直到她们俩看见这位主子去换了出来，两人顿时便羞得脸通红。 饶是青霜做暗卫时，也没少见一些女人不知羞的穿着和行为，在那一刻，眼睛也不知道该往哪看了。 就那样一件小小的兜衣，比肚兜还小一半，却是将该兜起来的部位完完整整地兜着，其余的部位均暴露无遗。 但不得不说，在视觉上，那样一看，可比穿肚兜好看多了，只是看起来，甚是羞人。 后来在这位主子的强制要求下，她们两人也到屏风后去换上了那件小兜衣，走出来时，面对着主子那强烈又暧昧的目光，两人都羞得都想原地找个洞钻进去。 青霜其实还好，至少表面上，还能维持从容。况且，那件小衣她穿上之后，身体上少了束胸的束缚，整个人都舒爽了许多，就试穿体验而言，她很是喜欢这小玩意。 如今天热，那样一件小衣往身上一穿，便不用再穿什么肚兜了，身上都清凉了不少。 再看徐氏，却不行了，双手一会捂脸一会捂胸的，满脸通红，不敢示人。 “羞什么？大家都是女人，你有的我们也有，你们不觉得穿这个比用束胸裹着胸脯舒服吗？而且，还好看不是吗？” 当时宋甯是这么说的，她甚至还将她们拉到铜镜面前，让她们坦然地面对着镜中的自己。 此时此刻，宋甯又故技重施，给梅氏和刘嫂子每人塞了一件小衣。 这些小衣都是这些天徐氏赶工做出来的，但即便是她自己亲自做出来的，每一次看见成品，便想起穿上它时的样子，还是会觉得很难为情。 梅氏展开那件小衣，翻来覆去地看，疑惑地问道：“这是什么呀？这巴掌大的布料，能穿吗？” 她怎么想，也想不到，这么一点点布料，能穿在哪里。 宋甯隐晦地一笑，说道：“怎么不能穿？我陪你到屏风后面去换上吧！” 她说着，也不送梅氏拒绝，推着人了去了屏风后面。 刘嫂子盯着屏风看了半晌，仍有些懵，转头看了徐氏一眼，却见她一脸娇羞的模样，顿时更懵了。 徐氏捂着嘴笑了一下，低声对她说道：“嫂子莫急，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第520章 娘亲，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听徐氏这样说，刘嫂子只好按耐住好奇心，眼睛一直盯着那扇屏风看，有些期待梅氏换好后好出来让她瞧瞧。 就在这时，屏风后面传出来里面的两人说话的声音。 “天啊！这是什么呀？不行不行，我不能就这样穿这个出去。”是梅氏有些娇嗔的声音。 紧接着，宋甯的声音便传来，“哎呀！有什么关系，咱们大家都是女人，不用不好意思，你遮起来还怎么看上身效果。” 很快，梅氏便被宋甯从屏风后面推了出来。 刘嫂子的眼睛瞬间看直了，怎么回事？她上身竟然只着一件小衣就出来了。 一开始，梅氏双手交叉捂着胸口，刘嫂子看得不太清楚，直到梅氏被宋甯推着走到那面大铜镜面前。 宋甯劝说道：“别捂着了我的好姐姐，快好好看看，咱们以后是要挣女人的银子的，自家的产品，总不能不了解吧！” 于是，在宋甯的劝说下，梅氏最终还是放下了羞涩，缓缓将捂着胸口的手移开，然后红着脸，专注地看着铜镜中的自己。 镜中的人，美艳娇羞，媚态十足，是梅氏所不认识的自己，她没想到，自己还会有这样的一番模样。 宋甯站在梅氏的身侧，与她一同看向铜镜中的人，羡慕道：“梅姐姐，你这身段，就算同为女人，我看着都喜欢啊！” “你真是太坏了。”梅氏瞪了她一眼，风情万种。 刘嫂子在一旁早就看呆了，看看梅氏身上穿着的那件小衣，再看看自己手里这件，脸色爆红，顿时便觉得那小小的一点布料烫手了。 而宋甯也正好在这时候转头看过来，说道：“嫂子，你也去换出来看看吧！” “不、不，我不穿。” 手中的小衣犹如烫手山芋一般，刘嫂子红着脸将它塞到宋甯手中，说什么她也不愿意。 别说穿了，她就是看着梅氏，都觉得难为情极了，又怎么可能愿意穿呢？ 可宋甯和梅氏却不放过她，两人一左一右便将她带去了屏风后面。 “没关系的嫂子，不用害羞，以后咱们就是要做这个出来卖的，相信我，你穿上了会喜欢的。”宋甯不遗余力地劝说着。 梅氏也在一旁附和，“试试吧！穿起来感觉真的很不错，很轻盈，比咱们用布裹着胸脯舒坦多了，并且，还很清凉，正适合如今这样的天色穿。” 就连徐氏也在一旁帮着劝说：“试试吧！嫂子，只是在屋里试穿，又不是让你就这样穿出门去，这件小衣主要就是穿着舒坦，外衣一穿，旁人也不知道咱们里面穿了啥，但舒坦不舒坦，只有咱们自己知道不是。” 刘嫂子最终还是没能拗得过她们，红着脸，半推半就地将那件小衣给穿上了。 同样的，宋甯将她带到铜镜面前去看看自己穿着小衣上身的效果，她羞得连自己都不好意思看自己了。 宋甯打趣道：“嫂子，这件小衣送给你了，你待会也别换下来了，就这么穿，保准刘夫子夜里看了就能瞬间化身为狼。” “你真是……怎么这么不知羞。” 刘嫂子被她逗得快要没脸见人了，娇羞地轻轻拍打一下她，然后捂着脸跑回屏风后面去换衣服。 此时，梅氏也已经穿好外衣出来，而那件小衣，她也就这么穿在身上不换下来了。 不用宋甯多说，她已经看到了这小小一片布料背后大大的商机了，她看向宋甯，她认为宋甯不去经商真是可惜。 “宋妹妹，咱们好好谈谈吧！” “好啊！谈谈。” 等刘嫂子换好衣服出来，几人一同出了屋子，到院子里去。 刘念吃着糕点，见她们出来，便跑过去，奇怪地问道：“娘亲，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啊？” 要不怎么说孩子的眼睛是雪亮的呢？一眼就发现了关键。 宋甯等人闻言，不由自主地都笑了起来。 刘嫂子瞬间觉得脸发热，抬手轻轻拍了拍脸，对自家闺女说道：“娘亲没事，是屋里太热了，娘亲是热的，一会就好了，乖，自己去吃东西吧！” 几人来到葡萄架下坐着，宋甯便率先说道：“梅姐姐，货你也看到了，相信你也能发现它的商机了吧！” “我的打算是开一家只做女人的生意的铺子，这样一来，和你们胭脂铺正好可以互惠互利。” 梅氏没有插话，静静地听她继续往下说。 “既然是要开铺子，那就不可能只卖一种产品，所以，我打算凡是女人能用到的东西，都可以试试做出来，除了方才你们知道的小衣，咱们还可以卖成衣，搭配着卖。” 说到这里，宋甯顿了顿，随后压低了声音说道：“我还研制出了女子用的月事带，待会分给你们一些，带回去先用用看。” “月事带？这种东西，还能做出来卖？这会有人愿意买吗？”梅氏听了这么多都没插一句话，这会儿却是不得不说了。 毕竟女子对于月事之事，都是隐晦的，羞于提及的，又怎么会有人愿意到铺子里去买月事带？ 而月事带这种东西，在当代的世人眼中，那是污秽之物，就算要用，那也是藏着掖着的。 宋甯却不急于解释，只说：“梅姐姐，先别急着下定论，待会你走的时候，先带一些回去用用看，等用过了你就知道了。” 她反正是早就受够了这古代人用的月事带，自己买了棉花回来琢磨出了接近后世所用的姨妈巾，如今每个月的那就，她都觉得舒坦多了。 梅氏虽然对此保留意见，但宋甯坚持的，她也隐隐有所期待。 抛开开铺子卖什么产品的事不说，宋甯不得不提起人工，做任何事情，总是需要人工的。 “做这些，少不得要找一些绣活好的人来做事，所以，梅姐姐，人工这方面，我想照顾照顾我们村里的一些妇人，你看可行吗？” 梅氏沉默着看了宋甯良久，笑说道：“宋妹妹，你真的是一副菩萨心肠，有什么好事，都不忘拉一把父老乡亲们，这事，我没意见。” 第521章 河边热闹 谈起人工，宋甯的心中已经有了几个人选，刘嫂子和徐氏就是现成的人选，“两位嫂子，这事可就需要辛苦你们了，具体事宜，回头我会和你们详细说说的。” 另外，她打算回头去找小荷说说，之前就已经提到过一次，相信小荷也一直在期盼着吧！ 再有，石头娘也是一个人选，她们都是这村里女红做得不错的妇人。 只不过，要开铺子，要售卖的货品都要量产，光靠这几个人肯定是远远不够的。 因此，宋甯早就想好了，要有一个自己家的绣坊，如此才能供应上铺子的销量。 而这个绣坊的主要人选，便是徐氏和刘嫂子等这几人，再从村里招一些妇人加入，让徐氏系统地培训一下差不多也就能上手了。 除此之外，她或许还能再去牙行问问看，买一些绣活好的仆人回来，总之，需要的人手必定是不会少的。 接下来，一些开铺子的细节，徐氏和刘嫂子便不参与讨论了，很自觉地离开回避，将空间留给宋甯和梅氏。 两人很快就将事情谈妥，并且签了契约，一式两份。 “梅姐姐，那就预祝咱们合作愉快了！”宋甯将契约收好，俏皮地朝梅氏眨了眨眼。 梅氏微笑应了一句：“好！预祝咱们合作愉快。” “晌午留下用饭吧，孩子们去钓鱼，应该会有收获，你也尝尝我的手艺。” “求之不得，我常常听茹妹妹提到你的手艺如何如何地好，倒是一直没机会尝到，今儿我定要好好尝尝。” 正事谈完，宋甯也开始关心起孩子们钓鱼的情况了，“也不知道他们收获如何，梅姐姐，你要不要去河边看看？” “好啊！反正这会儿也没啥事，走吧，咱也去凑凑热闹。” 一听说要去河边看钓鱼，刘念立马举双手赞成，“娘亲娘亲，我也要去。” 此时的河边很是热闹，一群人，大大小小的在河岸边上排排坐着，每人手里抓着一根竹竿。 江老早些时候，见刘夫子带着孩子们来钓鱼的时候，他的钓瘾便犯了，扛着装备也跟着过来凑凑热闹。 正好，今日水生轮休，被江老给抓苦力来了。 江老的装备可齐全了，一张折叠小几往哪一放，茶水、点心、烟袋，一样都不落地带了来。 哼着小曲，喝着茶水，再吃些点心，那状态，好不惬意。 如果旁边的那几个娃不那么吵的话，那就更美满了。 那一群娃之中，木墩、刘毅、扬扬、陈然，他们四人倒是坐的住，丝毫不受旁边的小伙伴们影响。 而另一边，孙磊这个向来是坐不住的，如今没有杭书珩在一旁约束着，他自在得很，跟着杜子墨他们几个在这边上又笑又闹的。 杜子墨几个人，说是来钓鱼的，其实都是为了玩，为了吃，直到当他们看到扬扬他们钓起了第一条鱼的时候，他们几个才想起来自己是来钓鱼的。 于是他们开始好好地坐着钓鱼，盯着鱼竿，盯着水面上的浮标。 只是时间一长，他们的耐心也就耗尽了，根本坐不住，最后破罐子破摔，跟着孙磊又跑到一边玩去了。 周茹带着香环和周铜来到河边的时候，原本还集中注意力关注着水面上的浮标的木墩顿时便转移了注意力，往他们这边看过来。 “周姐姐，香环姐姐，你们也来了？” 听到木墩向周茹他们打招呼的声音，扬扬这才注意到，连忙朝周茹招招手，“姨姨，你是来看我们钓鱼的吗？快来看呀！我们钓到鱼了。” 正说着话呢！紧挨着木墩旁边的水生咻地一下，就钓上来了一条巴掌大的鱼。 周茹和香环惊喜的大叫了一声，快步跑了过去围观。 在一旁撒欢的几个娃也围了过来，拍着手说道：“水生哥哥好厉害，又钓了一条鱼。” 水生利索地将鱼解下，丢进木桶里。 周茹和香环往木桶里看，里面已经有了大小不一的好几条鱼。 “小姐您看，有好几条，收获不少呢！” 她们不认识鱼的品种，全都叫不上名，但也不妨碍她们看着高兴。 这是通过劳动所得，和去鱼市买回来的，意义是不一样的。 若是她们也能参与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只可惜，她们没装备，只有瞧热闹的份。 木墩自周茹和香环来了以后，心思就不放在钓鱼上面了，确切地说，是看到香环之后，他心里的鬼点子便一直在打转。 自从上次香环被蛇咬了，被水生背着跑回去找青霜治疗之后，他们两人便一直没什么机会遇见，木墩想给他们制造机会都找不到。 他小眼神不断地往水生身上瞟去，就他这木头疙瘩似的大哥，他若是不多操点心的话怎么行，他什么时候才能有嫂嫂。 木墩像个话唠一样与周茹她们说着话，脑子里飞快地运转着，看着周茹脸上跃跃欲试的表情，他很快便有了主意。 “周姐姐，你想不想钓鱼？我的鱼竿可以让给你试一试。” 周茹喜出望外，有些激动地问道：“真的？可以吗？” 木墩非常确定地点了点头，“当然了，来呀！你来试试看。” 周茹早就想试试了，这会儿得到邀请，自然也就不客气地接受了。 但她毕竟没钓过鱼，接过鱼竿后都不知道该怎么做了，“这、这，把鱼线甩下去，我要怎么样才能知道有鱼上钩呀？” 木墩在一旁亲自教导，“你要看着那个浮在水面上的浮标，如果有鱼上钩了，它就会往下沉的。” 周茹听着，很是专注地盯着水面上的浮标看，一刻也不敢移开视线。 香环亦是一脸欣喜地挨在周茹身旁，时时刻刻都在注视着水面上。 木墩先把周茹给安排明白，接下来便到香环了，视线在水生与香环身上来回扫视了一圈，蓦地说道：“香环姐姐，你要不要也来试试？” 他说完，也不管香环答应不答应，转头就对正在一旁认真钓鱼的水生说道：“大哥，你把你的鱼竿让给香环姐姐试一试吧！” 第522章 人也跟块木头似的 水生闻言，还没反应过来，木墩便拉着香环的袖子将人给拉了过来。 “不、不、不用，我不会钓鱼……” 香环拒绝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木墩给打断，“不会没关系，我们教你。” 他将人带到水生身边，一把将水生手中的鱼竿给夺了过来，直接塞到了香的手中。 香环抓着鱼竿，有些手足无措，转头看向另一侧的周茹，有些求助的意味，“小、小姐，怎么办呀？” 可周茹却比她好不到哪里去，此刻正僵硬地握着鱼竿，紧张地盯着水面看，哪里能顾及得到她。 不仅如此，周茹心里没底，竟将木墩给喊了回去。 “木墩，木墩，你别管她了，你快过来。”她没钓过鱼，得喊个有经验的人待在身边，心里才有底。 木墩心中暗喜，撇下香环便跑回了周茹的身边去，其实距离也就几步之遥。 “我去帮茹姐姐看看，大哥，你教教香环姐姐。” 香环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木墩朝周茹跑了过去，头也不回，就像个“负心汉”一样。 再回头看了水生一眼，自从那次她无理取闹打人过后，她现在面对水生，还是有点不自在的。 水生却是没有多想，还真就用心教了起来，“香环姑娘，你不用紧张的，钓鱼其实也就那么回事，我先帮你把鱼食挂上，你再把竿甩水里，然后等着就行了。” 他蹲下帮她将鱼食挂好，然后指导她甩竿的技巧，最后还贴心地将自己的小马扎让给她坐。 “香环姑娘，你坐着吧！你只需要注意，浮标下沉就可以起竿了。” 香环还是很紧张，水生将马扎移到她身后，她便下意识地坐下了，全神贯注地注意着浮标的动静。 水生看着她紧紧握着鱼竿的僵硬的双手，觉得蛮可爱的，于是说话时语气不自觉带上了些许笑意，“香环姑娘，你不用紧张，双手可以放松一点，不用握得这么紧，否则用不了一会，你的手就该酸了。” 香环听出了他语气中的笑意，只觉得窘迫得很。可是见她放松，她又怎么能做得到，凡事都有第一次，钓鱼对于她来说，也是第一次，怎么能不紧张。 万一她把握不好时机，该起竿的时候不起竿，让原本该上钩的鱼给跑了，那岂不是亏了。 “你、你能不能别说了，你越说我就越紧张了。” 水生闻言一顿，挠了挠后脑勺，闭上嘴不说了。 隔得稍远些的刘夫子与江老紧挨在一起，时不时地往那边看一眼。 两人都是过来人，一眼便看穿了木墩那小子的心思。 江老指了指木墩，对刘夫子说道：“木墩这小子，身上藏了八百个心眼子啊！” 刘夫子闻言一笑，就今日这事而言，他不得不赞同江老的说法。 “就是这水生，貌似并不开窍啊！” 他这样一说，江老便嗤笑一声，吐槽道：“那小子，跟木头打交道多了，人也跟块木头似的，榆木脑袋，他除了对木头上心以外，其他的对啥事都不上心，看把他那小老弟给急得，都在给他制造机会了。” 刘夫子嘿嘿笑了两声，说道：“没您说的这样不堪，我瞧着水生那孩子，还是挺灵活的，就是对那感情之事不开窍，若是有人从旁提点一二，他说不定就开窍了。” “谁提点？你啊？我啊？” “您，您毕竟是他的授艺师父，还是您提点提点，比较合适，更何况，那孩子天天都待在您的眼皮子底下，方便。” 江老听了，不置可否，取过烟袋，兀自抽了起来。 刘夫子继续说道：“水生兄弟俩无父无母，亲事方面他自己定是也没怎么上心的，旁人若是想帮着张罗，也得他自己开窍了愿意娶媳妇才成啊！” “书珩两口子虽说比他长一辈，但到底年岁相差不大，况且那两口子您也了解，他们可不像是会对这种事情强求的人，他们更讲究顺其自然，可那孩子若是不开窍，得等到何时才能顺其自然，您说是不是。” 江老吐了一口烟雾，仍是沉默着没说话，但刘夫子的话，他却也是听进心里去了。 宋甯等人来到河边的时候，便看见周茹主仆俩一人一根鱼竿，一左一右地坐在小马扎上，紧张兮兮地盯着水面。 “哟！你俩还钓上了？” 周茹听到了宋甯的声音，但她不敢回头与她说话，生怕自己一移开视线，鱼刚好上钩，错过了起竿的机会。 于是，她头也不回地说道：“宋姐姐，你别跟我说话，我会分心的。” 宋甯有些哭笑不得，“钓个鱼而已，有必要这么紧张吗？” 周茹已经不再理会她了，宋甯挑了挑眉，视线一转，看向另一侧的香环和水生，眼神有些意味深长。 这两人，是怎么凑到一块去的？不用深想，她就能猜到了，定是木墩那小子搞的鬼。 于是，当她看向木墩的时候，那小子就俏皮地朝她眨了眨眼。 宋甯几人走近了一些，看了看木桶里的鱼获，收获还不错呢！ 在一旁玩耍的几个娃见到宋甯来了，很是高兴，都跑过来围着她，叽叽喳喳的说着话。 “宋夫子，宋夫子，你今天做鱼吃吧！” “宋夫子，我想吃糖醋鱼，你可以做糖醋鱼吗？” “宋夫子，我想喝鱼头汤，你可不可以煮鱼头汤啊？” 一群娃吵吵嚷嚷的，吵得宋甯耳根子发麻，连忙答应道：“好好好，都做，都做，行了吧？” “好耶！” 一群娃顿时乐开了花，手舞足蹈了起来。 “好了好了，去一边玩去吧！别离河边太近了知道吗？” “知道了。” 孩子们脆生生地应了一声，便跑一边去继续玩耍了。 梅氏看了一群娃，又看了看宋甯，笑道：“宋妹妹你真是很受孩子们的喜欢呢！” 宋甯笑了笑，没说什么，倒是刘嫂子在一旁说道：“孩子们的感情是很纯粹的，谁对他们好，他们就会喜欢谁。” 第523章 香环姑娘，小心 她们在这边说着话，忽的便听到香环的一声尖叫。 还以为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转头看过去，原来是香环的鱼钩上鱼了。 香环牢牢记着水生说的，浮标下沉，就可以起竿了。于是，当她看见浮标忽的沉了下去，一使劲便将鱼竿给提了起来。 可因为起竿的动作有些大，鱼是被她给钓了起来，却也因为用力过猛，脚下没站稳，整个人便重心不稳，往后倾倒去。 “香环姑娘，小心。”情急之下，水生伸手拉了她一把。 这一拉，便将原本往后倒的香环给拉得往一侧倾斜，撞进了自己的怀里。 也因此，香环也总算站稳了脚，随后连忙与他拉开距离，俏脸微红。 鱼竿还在手上，一条巴掌大的鱼还挂在上面活蹦乱跳的。 “这、这这怎么办呀？”香环找了个话题转移了众人的注意力。 木墩抛开周茹，凑了过来说道：“香环姐姐，你运气真好，竟然真的钓到鱼了。” 香环见到木墩过来，仿佛见到了救星，举着鱼竿对木墩说道：“木墩，你快把鱼解下来。” 那条鱼每蹦哒一下，她都能感觉到鱼竿的震动，心里便突突突的不安生。 头一次钓鱼，便有种惊心动魄的感觉，没钓到之前紧张，这钓上来以后，更紧张了。 因为方才和水生意外的肢体接触，她是不好意思去叫水生解鱼了，于是便只能麻烦木墩。 然而，木墩却面不改色地说了一句谎话：“解鱼？我、我不会呀！我怕被它的刺扎到手，我钓上来的鱼，都是叫我大哥解的。” “大哥，你愣着干嘛？快点过来解鱼啊！” 水生被木墩这睁眼说瞎话的操作整得一愣一愣的，但他到底啥也没说，默不作声地走过来，利索地将那条活蹦乱跳的鱼给解了下来，丢进木桶里。 若是有细心的人便能发现，水生在解鱼的时候，悄悄地瞥了香环一眼，耳根微微发红。 他解完鱼，便固定住鱼钩，问道：“继续钓吗？香环姑娘。” “不、不用了。”香环这回是说什么都不肯继续钓了，将鱼竿还给了水生。 宋甯等人将方才发生的小意外看在眼里，又看着木墩面不改色地扯谎，她们都是过来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几人面面相觑，心照不宣。 在场的，除了周茹和几个小娃娃没看明白，其余的过来人是全看懂了。 江老低声和刘夫子说道：“木墩这小子，下河都能摸上来鱼，他说不会解鱼，你信吗？” 刘夫子自然是不信的，摇了摇头，“没想到，这小子居然还有这么腹黑的一面。” “哼！算是让杭书珩给教的，别说木墩，就是陈然那小子，你瞧着他乖乖顺顺老老实实的，其实也不是个善茬。”江老说着，最后便总结了一句：“我算是知道了，但凡是杭书珩那小子手底下教出来的孩子，就没有一个是善茬。” “扬扬那小子，你看他乖吧？实则最凶残，你一定没见过他抓耗子试药的场景吧，我都同情那只耗子，倒不如让他家那只狸花猫给抓了还痛快些。” 刘夫子确实没见过扬扬抓耗子试药的场景，但他能够想象得到那只耗子的悲惨结局。 另一边，香环说什么都不肯继续钓鱼了，老老实实地待在周茹的身边。 水生将鱼食挂好，问宋甯道：“婶子，你要不要试试？” “我就不试了。”宋甯摇了摇头，随后转头问梅氏，“梅姐姐，你要不要试试？” 梅氏亦是摇头拒绝。 刘念小姑娘倒是跃跃欲试，但她才举起双手，还没开口，便被自己爹爹给喊了过去。 “念念，过来爹爹这里，爹爹带你一起钓鱼。” 小姑娘一听这话，顿时便欣喜若狂地跑了过去。 水生问了一圈，见没有人接手了，便又坐下继续钓鱼。 不得不说，他的运气不错，这鱼钩才放下去没一会，便又钓了一条上了，个头还不小。 接下来，他就像捅了鱼窝一般，接二连三地上鱼，看得众人都羡慕得不得了。 木墩说道：“大哥，你那根鱼竿一定是被香环姐姐使用过，把运气都过给你了。” 他这话一出，顿时便惹得水生和香环两人都不自在了起来。 香环暗暗瞪了他一眼，这小子一定是故意这么说的。可她仔细留意了好半晌，也没看出来这小子有一丝刻意的表现，仿佛他方才说的话，只是无意间的随口一说。 旁边的几个大人都是一脸看热闹的表情，只有周茹这个不解风情的。 她在木墩的这个位置钓了这许久，是一条鱼的影子也不曾见着，而距离几步之遥的水生那边，却总能频繁上鱼。 她实在有些不服气，索性将鱼竿塞回到木墩的手里，然后往水生的位置走去，“水生，你让我试试，是不是你这根鱼竿比较美味，鱼都喜欢上你这边吃钓。” 今日不钓上一条鱼来，她实在是不甘心。 水生帮她挂好鱼食，让她下竿。 不得不说，这个位置果然很玄乎，她才下竿，没等多久，水面上的浮标便有动静了。 周茹一直紧盯着浮标，见它沉了一下，她还有些发愣。 直到香环提醒她，“小姐小姐，快起竿，鱼上钩了。” 周茹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将鱼竿提起来，一条个头不小的鱼就这么被提出水面来。 “我钓到鱼了，我真的钓到鱼了。”她高兴的都有些语无伦次了起来。 在水生解鱼的时候，周茹兴奋地说道：“给这条鱼做好记号，好生养着，我要带回去给我爹吃。” 宋甯闻言笑了，走过来对水生说道：“拔一把水草穿过鱼鳃绑着，回头给茹妹妹带回去。” 说完又转眸看向周茹，“周叔要是知道他的好闺女亲自钓鱼回去给他吃，估计得乐坏了。” 周茹有些得意地扬起下巴，“那是。” 只可惜，她现在的厨艺仍是没有多大的长进，这鱼的腥味重，她更是不敢轻易尝试亲自下厨做鱼。 有些事情，还是得交给别人来做。 第524章 他不要面子的吗 周茹钓了半天总算钓上来一条鱼后，她也不再继续了。 本就不是特别有耐心的人，能钓上来一条，那都是因为不甘心才坚持下来的，否则，她早就该放弃了。 宋甯看了一眼木桶里面，这一个木桶里面已经收获不少了，还没算上另一边刘夫子与江老，以及杜修远那几人钓的。 于是，她便劝大家收工了，同时也邀请大家到待会家里去吃鱼，因为她答应了孩子们要做鱼的。 江老摆摆手说道：“我这老头子就不去凑热闹了，这鱼你们全带走，等做好了，让水生小子给我送一些过来尝尝鲜就行了。” 听他这样说，宋甯也不强求，点了点头，让他在家晌午别做饭了，等她做好了，再让水生给他送饭去。 很快，大伙便将装备收拾好，提着木桶便各自回去了。 水生将所有的鱼都倒进一个木桶里，找来一根扁担穿在木桶的提手下面，让木墩和刘毅这两个大孩子抬着走，让他们先将鱼抬回去，他稍后就过去收拾。 而他做完这些，便返回去，帮江老他老人家扛起装备，他得先将老人家送回去，他再到杭家去帮忙把要用的鱼收拾干净。 江老很是欣慰地跟在水生身后走着，心情愉悦地哼起了小曲，看在这小子这么有眼力见的份上，回头他再好好提点提点他感情上的事情好了。 另一边，木墩和刘毅两人抬着木桶，顺着河下游这边往村道上走去，身后跟着一串娃，再后面，才是大人们。 刚走到村主道上，便瞧见一辆陌生的马车从村口那边过来。 一群娃便好奇地停下脚步，对着那辆马车张望。 很快，那辆马车便缓缓来到跟前，然后停下，就在一群娃仍在疑惑之时，马车里面探出了一个小脑袋。 然后，两方人马都愣住了，好半晌后，杜子墨第一个反应过来，伸手指着马车上的人道：“杨照旭，你怎么会在这里？” 马车上的小家伙见他们抬着木桶，走在后面的大人们肩膀上还扛着钓鱼的竿，顿时眼睛一亮，钻出车厢来。 “杜子墨，你们真的来钓鱼了？” “切，当然是真的，那还能有假吗？”杜子墨双手环胸，得意地昂首挺胸了起来。 一旁的赵凯之却说道：“杨照旭，我们都说了不带你玩，你还跟过来，脸皮真厚，哼！” “谁、谁说我是跟着你们过来的？这里又不是你们家，这马路也不是你们的马路，我想来就来。”杨照旭很不服气地回怼过去，眼神瞥向木墩和刘毅抬着的木桶，便道：“我，我是来买鱼的，不行吗？” 那小家伙说完，也不用马凳，直接就从马车上跳了下来，跑到木墩和刘毅跟前看鱼。 看见木桶里竟然有这么多鱼，顿时小手一挥，豪迈地说道：“这些鱼，我全都买了。” 这小家伙大放豪言的模样，顿时也逗笑了一众大人。 “嘿！这小子，年纪不大，口气不小啊！” 杨照旭的爹此时也从马车上下来了，朝对面的一行人拱了拱手。 这几个娃一见面就吵，他们作为家长的，也很是头疼。 “杨照旭，回来。” 杨照旭听得自己爹爹喊，转身屁颠屁颠地跑了回去，对着自己爹爹恳求道：“爹，我们把那些鱼全部买下来好不好？” “这么多鱼，我们又吃不完，为什么要全部买下？” “因为我不想让杜子墨他们吃鱼，我们全部买下来，这样他们就吃不到鱼了。” 此话一出，顿时惹来一阵爆笑声。 杨照旭懵懵的，不知道大家在笑什么，但他能猜到，大家一定是在笑他。 突然，他就有些不好意思了，索性躲到了他爹的身后去。 刘夫子含笑从后面走上前来，说道：“小朋友，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何必将事情做得这么绝。” 方才杜修远几人已经大概将这对父子的来历给他说了一下，得知对方有可能有意将孩子送来小学堂，刘夫子还是很欢迎的。 他走到父子俩跟前，拱手道：“鄙姓刘，是上塘村小学堂里面的教书夫子。” 杨照旭的爹杨东升连忙回礼，“刘夫子，幸会幸会！鄙姓杨，名东升。” 刘夫子点点头，直接邀请道：“杨先生，若是方便的话，可以到我们小学堂去参观参观，你想了解什么，可随时问我。” “那敢情好，多谢刘夫子。” “不必客气，不如咱们边走边谈？从这里到小学堂，还得走一小段路。” 双方简单地认识过后，宋甯等人也走了过来。 扬扬拉着宋甯的手，指着杨照旭说道：“娘亲，我们昨天和你说的就是他，他跟我们比试输了，还哭鼻子。” 躲在自己爹爹身后的杨照旭闻言，小嘴抿的老紧，歪了个脑袋出来瞪了扬扬一眼，然后跑回马车旁，踩着马凳手脚并用地爬上马车并钻进车厢里面去了。 那个乡巴佬实在是太讨厌了，竟然就这样当众揭穿他的糗事，他不要面子的吗？ 宋甯一脸无奈，朝杨东升投去一个歉意的眼神，然后便喊着一群娃走了。 杨东升受刘夫子的邀请，与众人一块走，让车夫牵着马车跟在后面。 杜子墨几个人一路跑一路玩闹，根本没有半刻消停。 杨照旭一个人坐在马车上，有些无聊，听着外面杜子墨他们的玩闹声音，他有点想下去一起玩，但又拉不下面子。 掀开马车的帘子往外看了看，随后又怄气似的放下帘子，气鼓鼓地撅着嘴坐在马车里。 杜子墨几人本来跑在最前面，玩闹了好一会，几人便跑回来，跑到杨照旭的马车旁边，对杨照旭说道：“杨照旭，我们才不会把鱼卖给你呢！我们宋夫子待会要做鱼给我们吃，我们宋夫子做菜可好吃了。” “就是就是，我跟宋夫子说了，我要吃糖醋鱼，她答应做糖醋鱼了。” “还有还有，我说我想吃鱼头豆腐汤，宋夫子也答应了。” 第525章 不吵不相识 杨照旭听着他们一个一个地点着菜名，听得他都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他也想吃啊！ 只是，心里想吃，却仍是嘴硬地说道：“哼！我才不稀罕，我们家的厨子做菜比你们的宋夫子做的好吃一百倍。” “切，你不吹牛会死啊？”莫恩博很不雅地翻了个白眼，他可不能认输，“我们宋夫子做的菜，那才是天下第一好吃的。” “你才吹牛。”杨照旭不服气地怼回去。 “是你吹牛。” “你吹牛。” 于是，马车上和马车外，几个娃就这么吵着。 扬扬忽然大声地劝和，“你们不要吵了，我爹爹说了，当你被别人质疑的时候，那你就要用实力证明自己，去打烂他的脸。” 杨照旭没听懂这话的意思，却是听到了扬扬说的打烂他的脸，还以为是要来打他的脸，顿时哇地一声哭了起来，扯开嗓子喊自己爹爹。 “爹，爹，救命啊，他们要打烂我的脸。”要是他的脸被打烂了，那得多疼。 走在前面几步之遥的杨东升很是无奈，他这个儿子，皮是真的皮，胆小却也是真的胆小，动不动就要哭。 扬扬愣了一下，连忙解释道：“不是不是，我不是要打烂你的脸。” “你刚刚明明就是这样说的，他们都听到了。”杨照旭带着哭腔继续控诉道。 “可是、可是，我，我是说……”扬扬看见他哭了，心里一急，越想解释，就越解释不清楚了。 宋甯在前面憋着笑，实在是憋不下去了，这才走回来，笑吟吟地对马车里面正在抹眼泪的小家伙说道：“他不是说要打烂你的脸的意思哦！你不用怕，他的意思是说，当你被别人质疑的时候，你就用实力来证明自己，让质疑你的人再也不会质疑你了。” “打脸的意思呢！不是真的打脸，而是说，你觉得我做不到的事情，可是我就是要做到，让你因为之前的质疑而觉得没面子，这就叫打脸。” “真、真的吗？真的不是要打烂我的脸吗？”杨照旭擦干了眼泪，还是不太确定地问道。 他虽然平日里爱和杜子墨他们吵架，可是他从来没有和别人打架过的，嘴上怎样吵都行，要动手他是不敢的。 “当然是真的，好孩子是不会随便打架的。” 嗯！没错，是不会随便打架，并不是绝对不可以，若是有人欺负到头上来，那还是得打回去的。 不过这样的话，宋甯也不会对这个爱哭鼻子的小家伙说。 就在马车里面的小家伙被安抚好后，走在一旁的陈亭忽然说了一句：“杨照旭，你怎么这么爱哭鼻子啊？动不动就哭，你到底是不是男子汉啊？” 杨照旭闻言，嘴巴扁了扁，眼看着就又要哭起来。 宋甯适时地在陈亭的脑门上弹了一个脑瓜子，“闭嘴，再说待会回去就罚你哭半个时辰。” 陈亭朝宋甯俏皮地吐了吐舌头，脚底抹油，一溜烟跑开了。 杨照旭看到陈亭被弹了脑门，顿时也忘了哭，反而还破涕为笑了。 一行人很快便走到了杭家大门前，木墩和刘毅率先抬着装了鱼的木桶走进去，几个小的也兴高采烈地跟在他们后面。 杨照旭趴在马车的窗上，眼巴巴地看着他们走进院子里，他们这是到地方了吗？ 宋甯要走进去时，回头往马车上看了一眼，就看见眼巴巴地趴在窗上的小家伙。 于是，她推了推扬扬，然后朝马车那边扬了扬下巴。 扬扬秒懂，往马车那边跑了过去，仰着头对马车上的杨照旭说道：“我们家到了，你要不要来我家跟我们玩？我家有好多兔子哦！你想不想看看小兔子？” 杨照旭听扬扬说完，双眼都亮了，可是一想到他爹带他来这里，是有别的事情，顿时便有些失落了。 可怜巴巴地朝他爹看去，那眼神已经将他心中所想都给表达出来了。 杨东升有些犹豫地张了张嘴，到底是什么也没说。 刘夫子便说道：“不如就让孩子留在这里玩吧，有人做伴，反正待会我们也是要到这里来的。” “这……合适吗？会不会太麻烦了。” “怎么不合适？”杜修远说道：“杨兄你太见外了，咱们几家再怎么样也是同一条街上住着的人，几个孩子玩在一起，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陈聪附和道：“没错，你和刘夫子若有事要谈便尽管去，孩子就让他留在这里玩吧！反正他们几个娃也是不吵不相识。” 杨东升看了一眼满脸渴望的儿子，犹豫了片刻，最终点了点头。 扬扬见状，顿时扬起了一个大大的笑脸，对杨照旭说道：“你爹爹同意了，你快下来呀！我带你去看兔子。” 杨照旭顿时挂上笑脸，利索地钻出马车，不等车夫放下马凳，他便跳了下去。 在被扬扬拉着跑进院子的时候，他还不忘对自己爹爹说道：“爹，你待会记得来接我呀！” 杨东升有些哭笑不得，他倒是还知道担心自己的处境，怕他忘了来接他。 看着他们大大小小的一行人都往这家院子里去，杨东升这才好奇起来，“刘夫子，这户人家是您家？” 刘夫子笑道：“不是不是，我家在小学堂那边，这里是杭家，就是今年院试榜首的杭秀才家，你听说过今年的院试榜首吧？” 杨东升很是意外，他自然知道今年的院试榜首，却没想到这么凑巧，他一来就遇上了那位杭秀才的家人。 “那那个孩子不就是……” “没错，那就是杭秀才的儿子。” “原来如此，难怪，小小的一个人，说起话来大道理一套一套的。” “咱们边走边说吧！”刘夫子带着杨东升往继续村尾走去，途中将小学堂的情况大致地说了一下。 “小学堂最初的建设，是杭秀才出资资助的，刚开始，招收的学生只有村里的孩子，后来杜修远他们几个因为和杭秀才曾经同窗一场的情谊，便一起将孩子都送到这里来了。” 第526章 挑豆子 杭家这边，杨照旭跟着扬扬进了院子，杜子墨几个便一脸嫌弃地朝着他做鬼脸。 “杨照旭，你不是老骂我们是乡巴佬吗？那你还来跟我们玩，脸皮真厚。” “就是就是，你跟我们，那你也是乡巴佬。” 杨照旭也没给他们好脸，只哼唧了一声，傲娇地把脸甩到一边去，他才不要跟他们说话，他肯下来，是看在小兔子的面子上的。 扬扬站在中间，对两边的小伙伴们说道：“你们不要吵架了，你们和好好不好？” 话才说完，两边的人都各自哼唧一声，把脸往反方向转去，就是不看对方。 扬扬站在中间，左看看，右看看，然后说道：“我们都有人玩，他只有一个人，好可怜的。” 杨照旭听他这样说，转过头来，看看他们成群结伴的，再看看自己只有一个人，他也觉得自己有点可怜了。 顿时嘴巴扁了扁，委屈巴巴了起来。 陈亭一看到他的表情，忽的说道：“杨照旭，你不会又要哭鼻子吧？你真是个爱哭鬼。” 原本还有点想哭的杨照旭，听到这话后，顿时又不想哭了，他才不要被他们看扁呢！ 于是，扯着嗓门大声喊了回去，“才不是呢！我才不是爱哭鬼。” “你就是爱哭鬼，我都看见过你哭好几回了。” “我没有没有就是没有。” 就在几个娃还在争吵不休的时候，宋甯从厨房里走出来。 她手上捧着一个小簸箕，将绿豆和红豆掺杂在一起，拿到院子里树底下的小桌子上放着。 “你们几个，过来，将这里面的两种豆子分出来，待会给你们煮绿豆汤喝，若是完不成任务话，待会罚你们不许吃鱼。” 杜子墨几人屁颠屁颠地跑了过去，看着簸箕里面红红绿绿的豆子，顿时都傻眼了。 “可是宋夫子，为什么绿豆和红豆会混在一起呀？” 几个娃还不算啥，还知道两种都有一般情况下不会这样放。 “因为你们太吵了，害我错把红豆当绿豆，给装一起去了，所以，现在罚你们把它们挑好。” “啊？不是吧？” “那我们要挑到什么时候啊？” “再不快点挑的话，待会挑不完的话，可不许吃鱼哦！” 几个娃一听，尽管不太情愿，但为了口好吃的，他们也只能豁出去了。 “兄弟们，上啊！” 于是，四个娃，一人占一边桌面，开始挑起了豆子来。 宋甯见状，唇角微微勾起一抹笑。 哼！小样，她还治不了他们？ 在葡萄架下乘凉的梅氏看了那边开始认真挑豆子的几个娃一眼，笑道：“宋妹妹对付小孩子还真有一套。” 刘嫂子点头，非常赞同，“你是不知道，在小学堂里，孩子们都喜欢上宋夫子的课，因为就算是挨罚，也是一件有趣的事情。” 这些，都是刘毅兄妹俩每日下学回家后所反映的事情。 院子里，杨照旭看着乖乖去挑豆子的几人，他有点手足无措，他不会也要被罚去挑豆子吧？ 就在这时，宋甯转过来，对着这个内心戏很是精彩的小家伙露出一个笑容。 那笑容此刻在杨照旭看来，就好像《葫芦记》里面的妖精一样。 完了，他爹不在这里，他会不会像葫芦娃一样，要被妖精抓起来啊？ 然而，下一刻，他便听到对方温柔地说道：“扬扬，带咱们的小客人去看小兔子去吧！” 倘若要让宋甯知道那小家伙心里在想些什么，她定是非得将人拎起来丢出去不可。 扬扬应了一声，便拉着杨照旭往后院去了，“走吧，我带你去看小兔子去。” 因为兔子的繁殖都很快，安置在后院的兔笼子从一个、几个，到如今已经是一整排了。 为了让兔子能有更多的活动空间，宋甯便让水生等人得空时，在兔笼子周围装了一圈栅栏围起来，天气好的时候，白日里便将兔子从笼子里面放出来活动活动。 杨照旭一到后院，看见那么多的兔子在里面，眼睛都看直了，“哇！好多兔子呀！我们可以进去和小兔子玩吗？” “可以呀！”扬扬说着推开栅栏的小门，带着杨照旭进去，拿了一把青草给他，“你可以喂小兔子吃草。” 杨照旭接过青草，小心翼翼地朝一只小兔子伸去，那只小兔子蹦哒两下便蹦哒到他面前来吃草了。 “它吃了，它吃了。”小家伙顿时惊喜万分，等小兔子三两下吃完一根草后，他又再次递了过去。 旁边的小兔子发现他这里有吃的，也蹦蹦哒哒地往他这边靠了过来。 杨照旭每一只都投喂，很快，手里的那把青草便喂光了，“没有草了，它们还想吃怎么办？” 扬扬又抓了一把草给他，然后说道：“你可以摸摸它们哦，你不用怕，它们不会咬人的。” 杨照旭早就想摸了，只是他从来没有和小兔子这么近距离地接触过，有些不敢摸。 这会儿听扬扬这么一说，他便试探性地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戳了一下小兔子的耳朵，然后又摸了它的头，再摸摸它身上的皮毛，仰起头笑得好不开心。 “它们好软啊！好可爱！” “你想要吗？可以送一只给你哦！” “你说的是真的吗？真的可以送一只给我吗？”杨照旭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重复地问了一遍。 “当然是真的，不过，你可不可以不要跟杜子墨他们吵架了？他们是我的朋友，现在你也是我的朋友了，我不想你们吵架，可以吗？好朋友是不可以吵架的。” 杨照旭嘟着嘴考虑了一会，最终看在小兔子的份上，还是勉强地点了点头。 扬扬一高兴，便拉着他回到前院去找几个小伙伴和好去了。 “好了，现在你们都和好了，就是好朋友了。” 第527章 气氛和谐得不得了 杨东升跟着刘夫子在小学堂里参观了一圈，整体看起来，丝毫不比县城里的书院差。 更重要的是，从他之前在杜修远几人那里的了解，到今日听了刘夫子的介绍，他能肯定，孩子们来这里，是真的能学到东西的。 从小学堂那边回到杭家的时候，这一路上，杨东升都在担心自家的儿子会不会和那几个娃相处得不融洽。 毕竟自己的儿子自己了解，那就是个爱哭包，磕一下，碰一下，都能哭，吵架吵不过，有理无理都能哭一哭。 因此，在回来的时候，他的脚步都不自觉地快了些许。 然而，事实却是，当他回到杭家时，就见自家那个爱哭包此刻正在院子里，趴在树底下的小桌子上，和那几个娃一起挑着豆子，时不时还乐呵呵地笑了两声。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离开的这么一会，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气氛和谐得不得了，和谐到他都不忍去破坏了。 扬扬眼尖地发现了他的存在，然后对杨照旭说道：“杨照旭，你爹爹回来了。” 杨照旭一抬头，果然就看见自己爹爹站在院门口那里，于是朝他跑过去，一脸期盼地问道：“爹，你回来了，你和夫子说好了吗？我是不是可以来这里的小学堂了？” “你想来这里的小学堂吗？”杨东升没想到，自己才离开一会，这小子的态度就转变得这样快。 今日他是特意跟书院那边告了假，将儿子带过来的，本想着先来这边具体了解过后，再决定要不要退了县里的书院将儿子送来这边。 这小子来的时候，是极不情愿的，可现在，竟是一脸的期盼，这还真是蹊跷。 “嗯！爹，我想来这里的小学堂。”杨照旭很认真地点了点头，接着说道：“我跟杜子墨他们和好了，我们现在是好朋友了，不吵架了，我想跟他们一起玩。” 杨东升沉默了，儿子都这样说了，他还能说啥？ 方才和刘夫子谈完之后，他心里便已经做出了决定，还想着要怎么说服儿子呢！这下好了，省得他再费口舌了。 半晌后，他朝儿子点了点头，说道：“你要想来这里，得先把县里的书院退了再说，咱们该走了。” 听到他爹说要回去，杨照旭顿时有点犹豫了，“爹，我们现在要走了吗？” “嗯！时辰不早了，现在要回县城去了，爹还有事要忙。”厨房里飘出来的食物香味，让他们不得不离开了。 现在不走还想怎样？留下吃午饭吗？ 杨照旭很是依依不舍，回头对小伙伴们一一道别。 扬扬这时候跑了过来，仰着头问道：“叔叔，你们不等吃完饭再走吗？” “不、不了。”杨东升低头看着眼前这个小家伙，还是出声拒绝了。 他们又不熟，留下吃饭算怎么回事，他的脸皮还没这么厚。 况且，这家男主人也不在家，他们父子就是想留下也不合适。 “可是，我刚才已经答应杨照旭了，我想请他在我们家吃饭的，你就让他在我们家吃饭吧！我娘亲做的鱼很好吃的。” “这……”面对着孩子的热情，杨东升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了，转眸看了眼巴巴的儿子一眼，最终还是狠心说道：“还是下次吧！” 刘夫子就在一旁，但他毕竟不是主人家，也没有立场挽留人家。 听到自己爹爹拒绝了，杨照旭瘪了瘪嘴，有些不情愿。 杜子墨几个这会儿也不挑豆子了，凑过来请求道：“杨叔叔，你就让杨照旭在这里吃饭吧！我们都是来这里吃饭的。” “对呀对呀！” 杨东升有些无语，这几个娃还把自己当主人家了，一点也不知道客气的。 杨照旭虽然瘪着嘴不说话，但他想什么，全都写在脸上了。 宋甯在厨房里忙活，也听到了外头几个娃的动静，于是解下围裙走出去。 她能猜到杨东升基于礼数，不愿留下，便笑道：“咱们乡下人家没那么多讲究，若是没什么急事的话，不如留下来吃个便饭再走吧！别让孩子失望。” 她话音刚落，几个娃立刻会意，直接就将杨照旭给拉走了，“快来帮我们挑豆子，要不然待会宋夫子就要罚我们不许吃鱼了。” 杨东升什么都没来得及说，儿子就乐呵呵地跑了，事已至此，他也只能带着歉意拱手道：“那就叨扰了。” 主人家都已经发话了，刘夫子便也不再保持沉默，像半个主人似的，邀请对方进院子里喝茶。 正巧，杜修远几人闲着无事去山上逛了一圈回来，有他们相陪，杨东升也能自在了许多。 很快，厨房里便张罗好了午饭，院子里，几个娃也刚好将豆子挑好。 吃饭的时候，在院子里的树荫下搭了两张桌子，男人一桌，小孩一桌。 另外在葡萄架下搭了一桌，负责招待梅氏和周茹这两位贵客。 今日宋甯亲自下厨做的鱼，一端上桌，就得到了大大小小一致的好评。 大人们还知道矜持，吃的还是很斯文的，孩子们却没这么多的形象包袱，敞开了吃，很是开心。 “哇！这是糖醋鱼，是我点的，好好吃啊！” “我点的鱼头汤宋夫子也做了。” “还有水煮鱼片，我点的。” “哇！宋夫子太好了。” 几个娃看见他们点的菜一件不落地都做出来了，顿时什么马屁都拍出来了。 隔壁桌的大人们听得好笑，刘夫子摇了摇头，指着他们说道：“你们几个真是，吃饭都堵不住你们的嘴。” 他是教书育人的夫子，书本上的“食不言、寝不语”他也不是没有给孩子们讲过，但到了杭家这里，不讲究这些规矩，他就是想抓规矩也抓不过来了。 吃到半饱的时候，几个娃便开始逼问起杨照旭来。 “杨照旭，你说，是宋夫子做菜好吃，还是你们家的厨子做菜好吃？” 杨照旭本想说宋夫子做菜好吃的，可一想到自己之前赌气时说的话，这会儿要是推翻了，那自己岂不是很没面子。 可若是坚持说是自己家的厨子做菜好吃的话，万一他们不让自己吃了怎么办？ 他想来想去，总觉得怎么说都不对，干脆就闭上嘴，一个字也不说了。 第528章 你们家的药铺收药材吗 在杭家用过午饭后，杨照旭就是再不情愿，最终还是得乖乖地跟着自家爹爹走了。 临走前，扬扬跑到后院去抱了一只小兔子出来送给了这个新结交的小伙伴。 杨照旭如获至宝，抱着小兔子便不撒手，“谢谢你，扬扬。” “不用谢的，我们家小兔子多的是。” 扬扬挥了挥手，跟着杨照旭一块走到马车旁边，杨东升早已经在那里等着。 没想到，小孩子之间，道个别，都能磨磨蹭蹭这么久。 等凑到跟前的时候，扬扬忽然皱起鼻息，往杨东升的身上一阵嗅。 杨东升还以为自己身上沾到什么了，下意识地就要抬起袖子到处嗅了嗅。 却听到那小家伙说道：“叔叔，你是大夫吗？” 他愣了一下，随即问：“你，为何这样说？” “因为你身上都是药味啊！我都闻到了。”扬扬一脸无邪，答得干脆。 “你都能闻得出来？”杨东升很是惊讶，没想到这孩子的鼻子这么灵。 “对呀！我都能闻出来。”扬扬点点头，还一口气连报出了好几种药材的名字。 这下杨东升就更加惊讶了，这孩子不但嗅觉灵敏，并且，他竟然还懂药材。 这时候，杜修远几人走了过来，笑着对扬扬说道：“这位杨叔叔不是大夫，而是一位药材商，他们家是开药铺的。” 扬扬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难怪呢！他就说这个叔叔身上怎么都是药材的味道。 蓦地，他抬起头，一脸兴奋的问道：“杨叔叔，那你们家的药铺收药材吗？以后我把我们采回来的药材都卖给你们家。” 每隔一段时间，青霜都会带他们几个上山去认药材，也顺便采了不少的药材回来，如今都晒干了存在家里的小药房里呢！ 当时采药的时候，青霜便告诉他们，这些药材采回来，都可以拿去药铺卖了换银子的。 当时他们听到可以卖药材换银子时，可高兴了，若是卖了药材，得来的银子，那就是他们通过劳动所获得的报酬，那跟平日里家里大人给的零花钱的意义是不一样的。 不过由于现在他们都要上学堂读书，卖药材的事情便一直拖到现在，都没能实现。 却没想到，今天就让他们遇到了一位药材商。 “你们还会采药？”杨东升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内心的想法了，这孩子看起来也不过四五岁的年纪，却一再刷新他对小孩子的认知。 人与人果然是有差距的，眼前这孩子不但嗅觉灵敏，还懂药材，会认药采药。 再转头看看自己儿子，那瓜娃子，抱着只小兔子在那里，一脸懵逼，傻不拉叽的。 “是啊！我们经常上山采药的，你们家的药铺叫什么名字啊！”扬扬连连点头，他得问清楚，到时候他们就可以直接去杨家的药铺卖药材了。 杨东升扎心地吐槽完自己的傻儿子后，叹了口气，才正了正颜色，说道：“我们家的药铺叫‘杏林轩’，欢迎你们来卖药材，叔叔一定给你们一个合理的价钱。” 得到了确切的信息后，扬扬便开心地将这个消息告诉了木墩和陈然，随后便又和杨东升约好，等下个休沐日，他们就去卖药材。 杨东升自然没有不应的，他倒是有点期待，这些孩子到时候能送些什么药材来卖。 “好，到时候，叔叔在铺子里等着你们。” 接下来，几个娃又对杨照旭嘱咐了一些喂养兔子的注意事项后，杨照旭这才依依不舍地上了马车离开。 马车都走了好远了，杨照旭还趴在车窗上，探出头去和小伙伴们大声的说着话，直到双方都听不到了才罢休。 杨家父子一走，另外几对父子便也纷纷告辞了。 几个娃本来是还不想走的，谁知刘夫子却说不走的话，正好可以回小学堂去，补半天的课，顺便检查一下他们背书的情况。 一听这话，几个娃便顿时吓得手脚并用地爬上马车，并催促着自己爹爹赶紧走了。 梅氏和周茹是最后才走的，她们来时便是同乘一辆马车，走时自然也是。 临走之前，周茹还没忘了她钓到的那条鱼，连忙吩咐香环把鱼带上。 水生用木盆接了水，将那条做好记好的鱼装进盆里，便抱着盆便马车走去。 “给我吧！”香环伸手想要接过木盆。 谁料水生一个侧身避开，说道：“不用，香环姑娘，这挺沉的，还是我来吧！我帮你搬到马车上去就行了，你先上马车吧！” 香环收回手，悄悄地看了他一眼，又迅速地移开视线，脸颊微微有些发热，随后转身便上了马车。 等人都走完了，宋甯歇了个午觉，起来后，便去了一趟孙家，与石头娘说了要弄个绣坊的事情。 石头娘自然也是万分支持的，并当场答应了宋甯的邀请。 在孙家待了一会，说了会话后，宋甯才起身离开。 从孙家出来，她又去了一趟何大柱家，与小荷说了同一个事情，并说好明日到小学堂那边去，大家先好好商量商量。 正好，小学堂那边之前规划的教女子女红的课室一直空着，她们便直接借用场地好了。 在村里走了一圈，走访了几家，连里正家和老族长家也都走了一趟。 在这家坐一会儿，在那家唠几句，最后等她回到家时，已经是下午了，徐氏已经在厨房里忙活着张罗晚饭。 第529章 你觉得香环姐姐怎么样 这天晚上，木墩很难得地跑回自己家去睡了。 自从住进杭家后，他基本上都极少回自家睡了，这突然一回来，水生嘴上没说什么，其实心里还是挺高兴。 毕竟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弟弟，这一走就是好几个月，也不知道回来找一找他这个兄长，真是个没良心的家伙。 虽说他住进杭家，跟着柴五叔学艺，跟着青霜学医，如今更是进了小学堂读书，兜来转去，也都是在村子里，想见也是随时都可以见到。 但今儿个他突然跑回来自己家了，这让水生有一种老父亲看到远游回来的孩子一般，突然感觉鼻头有点酸是怎么回事。 “臭小子，你还知道这里是你家啊？没良心的家伙。”水生豪不客气地照着木墩的屁股上踹了一脚。 木墩不躲不闪，笑嘻嘻地接下了兄长充满关爱的一脚，不动不摇，不痛不痒。 “嘿！不错啊！看起来你这几个月没白学功夫呢！” 那下盘是真扎实。 “那是。”木墩得意地拍了拍自个结实的胸膛，“也不看我是谁。” 夜里，杭全等人很识趣地不去跟水生挤一屋了，将空间留给他们兄弟俩，几个人则一块挤在偏房睡去了。 上炕歇下的时候，兄弟俩躺在炕上，有着说不完的话。 “你今天怎么突然跑回来家里睡觉了？该不会是被珩子叔罚了吧？” “我说我的好大哥，你就不能盼我点好？我非得被罚我才能回来找你吗？我就不能是想你了？” “去去去，上哪学的这油腔滑调的？”水生黑暗中往一侧踢了一下，嘴上虽然很是嫌弃，但黑暗中的嘴却是咧得老大，“今儿不才见过吗？还一起在珩子叔家吃饭了，有啥好想的。” 兄弟俩就这样不知疲倦似的，说了好久的话。 蓦地，木墩便问道：“大哥，你觉得香环姐姐人怎么样？” “香环姑娘，人挺好的啊！”水生下意识地就脱口而出，随后便立即反应过来，“你小子啥意思啊？你怎么、怎么突然问这个。” 木墩没回答他的问题，倒是自顾自地说道：“我也觉得香环姐姐挺好的，人长得也好看，性格也不是随便让人欺负的人。” 水生不知道木墩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但他却也认真地思考了起来，觉得确实如木墩所说的一样。 那个姑娘的性格，嗯！其实有点泼辣的。 他还记得第一次见的时候，那姑娘不知为何，就喊他呆子，之后的每一次见面，呆子这个称呼就好像成为她称呼他的专属称号一般。 呆子，呆子。 第二次见到她，是在聚宝阁，那时候他因为着急珩子叔的事情，在周小姐面前有些莽撞失了礼数，就被她呵斥得一愣一愣的。 当时他就留下了一个印象，那个姑娘凶巴巴的，不好惹。 他们的交集也不多，但很奇怪的，水生就能清楚地记得他们每一次相遇的时候，她都管他叫呆子，他若是做得哪里不对，她会做出一副很凶的样子呵斥他。 她急起来，甚至还会动手打人呢！就上次，她被蛇咬了的那次，他都没有好好地数那天他被打了多少下。 还有今天，今天她没有凶巴巴的，钓鱼的时候虽然也被吓到了，却也没有打人。 只是…… 水生的脑海中蓦地就浮现起今天她撞进他怀里时的画面，虽然是情急之下，并且也只是一瞬间，但他这会儿想起来，脸便不自觉地发热。 这还是他头一次和姑娘家这样近的接触呢！之前她被蛇咬的那次不算，那时候涉及生命危险，没时间考虑那么多，但这次不一样。 水生脑子里想了很多，乱糟糟，根本没有留意听木墩絮絮叨叨地都说了什么，直到木墩连喊了他几声，他才如梦初醒。 “呃，啊？木墩，你刚刚在问我啥？” “大哥，你在想啥呀？我都叫你好几声了你才应我。”黑暗中，传来木墩不满的抱怨声。 水生有些心虚，幸好现在是夜里，一片黑暗的，木墩看不到他的脸，他不用照镜子都能知道，自己此刻肯定脸红得没话说。 “呃，那个，你再说一次，刚才我没仔细听。” 黑暗中，木墩沉默了片刻，说道：“我是说，你以后要娶媳妇的话，你想娶什么样的姑娘啊？” 水生没想到他会说这个，即便黑暗中看不清，但凭感觉也能知道他的方位，伸手就拍了拍他的脑袋，“我说你这小子脑子里想都想些啥？那是你该操心的事情吗？你真正该操心的，是好好读书，好好学本领，日后出人头地。” 木墩揉了揉被拍到的脑袋，没好气地嘀咕道：“你说我不该操心，那你自己倒是操心操心啊！再不操心，你就等着打光棍吧！” “你嘀嘀咕咕说什么呢你？”水生伸手又想给他一个大比兜。 这回木墩学聪明了，提前拉开了距离，让他拍了一把空气，然后来了一个致命一问：“我觉得香环姐姐挺好的，大哥，你喜不喜欢香环姐姐？我看香环姐姐好像有点喜欢你呢！” 这话不得不说，把水生给吓了一大跳，吓得他猛地坐了起来，就扑过去，精准地捂住了木墩那张口无遮拦的嘴。 “你、你你你，你胡说八道什么呢？这种事情也敢乱说？” “唔唔唔……”木墩使劲地挣扎，才让自己的口鼻逃离了兄长的魔爪，大口地喘着气，笃定地说道：“我才没有胡说八道，我都有仔细地观察过了，香环姐姐她肯定有点喜欢你，要不然，她为啥不叫别人呆子，只管你叫呆子？” “还有啊，香环姐姐对谁都和和气气的，我可没见过她对谁发脾气的，倒是她骂过你，还打你，人家不是都说那啥……” 说着他顿了一下，寻思片刻，接着说：“哦对，打是亲，骂是爱，她对你又打又骂，肯定是喜欢你的。” “你个小屁孩懂啥呀！”水生翻身躺回自己的被窝里，沉默了好半晌，闷闷地道：“这些话，你可别出去乱嚷嚷，免得坏了人家的名声。” 木墩翻身面朝着水生的方向，很直接地问：“大哥，难道你不喜欢香环姐姐吗？” “喜不喜欢又能怎么样呢？咱们家这样的家世，根本就配不上人家，所以，这话以后不许再说了，更不准出去乱说。” 在他看来，香环即便是个丫鬟，那也是在大户人家里过好日子的，他一个泥腿子，有什么资格去肖想人家。 第530章 吾家有儿初长成 “大哥，你怎么这样？”木墩有点恨铁不成钢，说话声音都不自觉大了些许，“珩子叔说过，做人不能妄自菲薄，你要对自己有信心啊！” “行了行了，你还是个小屁孩，有些事情你不懂的，这些事情，用不着你操心，赶紧睡觉，明天不用上学堂了？” 水生不愿与他继续掰扯，便催促着他赶紧睡觉，然后就沉默了。 木墩有些不高兴地哼了一声，翻了个身，背对着他，不想理他，就让他娶不到媳妇，打一辈子光棍好了。 气氛顿时沉静了下来，兄弟俩谁都没有再说话。 良久后，就在水生以为木墩已经睡着的时候，忽然便又听到了他的声音。 “我可是打听过了，大户人家小姐身边的丫鬟，等到主子嫁人后，丫鬟也是要跟着过去伺候的。” “听说跟在主子身边伺候的丫鬟最后只有三个结局，要么一辈子不嫁人，到老都在伺候着主子，要么会被主子随便许给府里的下人，还有就是会被送给老爷做小妾，不知道香环姐姐以后会不会也是这样的命运。” 他说完这些，就不再继续说了，熬了半宿，他也是困了，闭上眼没多久便沉沉地睡去。 然而，他的话却是让水生陷入了沉思，辗转反侧，翻来覆去难以入睡。 从前，他就从未考虑过娶妻的问题，即便村里有不少婶子私底下来找他探过口风，他都没有兴。 他也不曾思考过，以后想要娶什么样的女子为妻，可今晚被木墩这一闹，他现在只要一闭上眼睛，就满脑子都是那个姑娘。 那小子倒好，闹了半宿，这会儿就心安理得地呼呼大睡，却把他整得睡意全无。 脑子里有着各种设想，周小姐是京城人，日后是不是就得回京城去嫁人，到了那时，香环姑娘岂不是也得跟着去？ 他果然是没有资格肖想人家的，那可是京城，难道人家会放弃京城的繁华，来给他这样一个泥腿子当媳妇？ 可一想到，她以后有可能会当个老姑娘，一辈子不嫁人，或者被随随便便许给一个下人，又或者被送给老爷做妾。 一想到这些，水生就狠狠地扒拉着头顶的头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木墩是不知道自己说的话给自家兄长带来了多大的困扰，他美美的睡了一觉，第二天清早起来洗了把脸后，整个人便神清气爽了。 水生顶着一对黑眼圈，没精打采地走出来，见木墩在院子里打拳，倒是有些欣慰。 想想一年前，木墩还只是个在乡野间到处跑的毛头小子，不是去山里套鹌鹑，就是去河里摸鱼。 可如今，他成长了，人也成熟了，上学堂读了书过后，说起话来大道理一套一套的，都能对他这个兄长说教了。 水生坐在小凳子上，看着他打完了一套拳，便道：“木墩，你这套拳打的真不赖，真威风。” 木墩收了动作，就乐呵呵地说道：“嗯！威风吧？王夫子教我们的，小学堂里面人人都会，不过王夫子说了，他们打的都没我打得好。” 孙磊打的也很好，但毕竟他们俩年纪有些差距，自然是不能相比较的。 当然，还有扬扬和陈然，都很不错，他们几个早些时候打下了扎实的基础，所以在小学堂里面，他们几个和其他人的差距还是很明显的。 “好好学，大哥看好你。” “不用你说，我也会的。”木墩得意地拍着自己的胸脯，“大哥，小时候你护着我，以后换我来护着你了。” “嘿！小屁孩，毛都还没长齐呢！就敢说大话。”水生嘴上虽然是这么说，可心里有多感动，只有他自己知道。 突然间，就有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感觉，心里酸酸的，胀胀的。 “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作坊的食堂吃早饭？” 作坊的食堂里面，那伙食是真的好，他们在作坊里做事，最欢喜的时候便是到饭点用饭的时候。 之前珩子叔说过的，只有吃的好了，工人才能有好的心情，更有好的力气去干活。 木墩平日里也没少去作坊蹭吃蹭喝的，但早饭却是从没在作坊的食堂里面吃过，因此，水生一问，他便痛快地答应了。 一行人去了作坊吃早饭，这会儿还没到上工的时辰，有些早，前来吃早饭的人还没那么多。 孙家婶子如今和村里的几个婶子一起，在作坊的食堂里面当厨娘，她们的工作便是为工人们准备一日三餐放在餐盘上。 今日食堂的早饭有白粥、白面馒头、肉包子、咸菜、烙饼等等。 见到水生他们过来，趁着这会儿人不多，孙家婶子便现煮了几碗汤面给他们，每碗里面都打了一个荷包蛋。 “谢谢大娘，大娘对我们真好。”这又有肉又有蛋的，没那关系，还不一定能吃到呢！ 木墩乐呵呵地说了句谢谢，便端着面去找位置坐了。 “嗨！谢啥呀！你读书要用脑子，你哥他们干活要费力气，都不是轻松的活，得吃得好一点，吃完了不够再和大娘说，大娘给你们加。” “好嘞！”木墩还真就不客气，起身走去置放餐盘的地方又取了一些餐食过来分给水生他们几个一块吃。 同样在作坊里当厨娘的老族长家的大婶子忍不住就笑道：“都说半大小子吃死老子，这话还真不是吹的。” “谁说不是呢！” 几个婶子为着这话，笑做了一团。 木墩哪里知道自己成了村里这些婶子们说笑的对象，在作坊的食堂美美地吃了一顿早饭，朝与大家告辞，然后自己独自去小学堂了。 第531章 选拔人手 从作坊出来，本想顺道从孙家经过的时候，叫上孙磊一起走的。 刚到孙家门口，王进夫妻俩便赶着驴车刚好到。 “王夫子。”木墩礼貌的喊了王进一声。 王进点了点头后，又回身去小心翼翼地扶着车上的孙宝妹下车，“来，当心点。” 木墩在一旁看着，那举动，那声音，温柔得都不像在小学堂里动不动就踹人的王夫子。 等孙宝妹站好后，木墩这才朝她打了个招呼，“宝妹姐姐，你也回来啦？” 孙宝妹冲他点头笑道：“是木墩啊！你吃过早饭了吗？我买了些包子，你要不要进来一起吃一点？” “不用，我刚在作坊食堂那边吃过，是大娘给我煮的汤面，有肉有菜还有蛋呢！”木墩笑得嘴咧得老大。 王进问道：“你怎么会跑到作坊食堂去吃早饭？你不是住在你叔家吗？” 杭家那边，有条路可以直接到小学堂，他若是去作坊食堂吃饭，再去小学堂的话，就得绕一段路。 木墩解释道：“哦，我昨晚回家睡了一晚，我都好久没回自己家睡了？” 难怪。 王进没再说什么，而是扶着孙宝妹进了孙家院子。 木墩厚着脸皮也跟了进去，看着前面这一对夫妻的亲密举动。 羡慕啊！王夫子对宝妹姐姐真好，就像珩子叔对婶子那样。 要是他大哥以后能娶到香环姐姐的话，一定也会像王夫子疼爱宝妹姐姐，或者像珩子叔疼爱婶子那样，他大哥也会一样疼爱香环姐姐的。 在孙家待了一会，等王进和孙磊简单地吃了个早饭后，他们才一起往小学堂走去。 走到半路，后面赶来的石头娘，现在该叫做孙磊娘了，她追上了他们，说是宋夫子邀她去小学堂谈事情，便与他们一起走了。 一行人到了小学堂，宋甯约的其他几人也都已经到了，宋甯将她们带到临时借用的屋子里，与她们仔细谈起绣坊的细节问题。 等到她要去给孩子们上课的时间，她便率先离开了，让她们继续商量，到时候给她一个结果。 几个妇人为了这事，心里高兴，也都大胆地各抒己见，不管最后有没有用，但能将各自心里的想法说出来，她们就很满足了。 这里面，就只有刘嫂子是识字的，她将大伙商量了一个上午，总结出来的一些建议记了下来，等宋甯得空后，便交给她看，让她拿主意。 宋甯看完，也问了刘嫂子和徐氏一些意见，见她们提出来的意见都很合理，于是她便决定放手让她们俩一起商量着办了。 事情一敲定下来，便紧锣密鼓地张罗了起来，放出要办绣坊你消息，需要招绣娘，村里若有意者，可到刘嫂子这边报名。 到时候统一培训，然后从中挑选，合适的留下，不合适的也没办法了。 这消息一出，村里还真不少妇人前来报名，就连之前喜欢背后编排宋甯的那几个小媳妇，这会儿也是厚着脸皮来报名了。 自从何李氏不在村里后，这几人也是学老实了，眼看着宋甯在村里的地位越来越高，她们是再不敢随便得罪她的。 毕竟，她们家的男人还在作坊上，或者在山上做着事呢！娃也在小学堂里读着书，她还是小学堂的夫子。 在人家手底下讨生活，她们自然是不敢得罪她，否则她吹个枕边风，回头她家男人就能让她们的男人回家吃干饭去，让她们的娃没书可读。 宋甯知道她们几个在报名行列里，倒也没说什么，就让刘嫂子和徐氏商量着办，合适的就留下，不合适的劝退就是了。 报名结束后，便开始进行考核与培训，由徐氏、刘嫂子、小荷这三位绣活顶好把关。 很快便选劝退了一批人，让她们回去多练练，有哪里做的不好的，可以来请教她们，等绣坊下一次选拔的时候，还是有机会的。 那些被劝退的人有颇多怨言，却也不敢当面说什么，但一离开小学堂的范围，就回头朝那边呸了一口。 “呸！有什么了不起的，拿着鸡毛当令箭，真把自己当东家了。” “好了好了，当心让人听着，回头下一次选拔不让你参加了。” “哼！我怕啥呀！” 妇人嘴上说着不怕，但到底还是闭上了嘴，一脸不高兴地回家去。 而正在忙着选拔人手的徐氏和刘嫂子等人，自然不知道她们已经被人怨上了。 不过就算知道了也无所谓，她们也不过是为了大局考虑，总不能连绣活的基本功都不好的人也要选进来，那样只会拖延绣坊的进度。 虽说小学堂的建设之初，有培训女红这一规划，但自从小学堂开学以来，都没有人来报名，谁都不乐意放下手里的活，浪费那时间来学什么刺绣女红这种事情。 说到底，不过是目光短浅罢了，眼前看不到利益，人人避之。 到如今，这么多人踊跃前来报名，还不都是因为能挣银子。 宋甯才不惯着她们，一开始就吩咐下去，谁去谁留，不用顾及任何人，该如何办就如何办。 等人选定下来后，宋甯看了一下名单，加上徐氏和刘嫂子等几人，总共也就才十几个人，她觉得人数还是少了点的。 她们以后要做的事情都是需求量比较大的东西，成衣内衣这些倒还好说，光靠这些人手的话也能胜任。 但月事带却是消耗品，也许每天都需要做大量的货品出来，人手若是不足的话，效益便会受到影响。 于是，在小学堂休沐的时候，宋甯便去了趟县城，打算去牙行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姑娘，买一批回来。 这次来，她把徐氏带在了身边，一来，徐氏可以现场检验对方的绣活，二来，也是徐氏自己主动请求跟过来的。 刚进城，徐氏便有些紧张地问宋甯：“夫人，您说我是不是该给龚管事带点礼呀？ 说着她便笑了起来，“要不是龚管事，我们一家子也到不了您的身边，我寻思着，该好好感谢他的。” 想当初，若不是龚牙人心善，不愿拆散他们一家各自发卖，他们一家如今也不知道被各自卖到什么地方去了。 若不是龚牙行的极力推荐，他们一家也不可能被主子带回家，更不要说能有如今这样的好日子过了。 第532章 我们是来卖药材的 “嗯！应该的。”宋甯点头表示赞同徐氏的想法，她就喜欢这种懂得感恩的人。 “你待会去买些东西带过去，花了多少银两，算在公账上。” “不用不用，夫人，我有银子的，是我们一家要感谢龚管事，怎么能用公中的银子呢？那倒显得心不诚了。” 宋甯见她这样说，也没再坚持，“行，那就用你自己的银子吧！” 于是，徐氏很是诚心地买了一些礼品，便跟着宋甯一块到牙行去了。 龚牙人一听伙计禀报说宋甯来了，便乐呵呵地从后院出来，远远的便拱手说道：“哎呀！杭娘子，您可是有好些时日没来了。” 宋甯笑着打趣道：“龚管事，瞧您说的，来这里可是要花银子的，谁没事会老往这里跑啊？” “诶，此言差矣，没事还不能唠唠家常了？” 你来我往地寒暄了几句后，宋甯便往一旁的徐氏看了一眼。 徐氏会意，提着礼品便走上前来，“龚管事，您还记得我吧？” 龚牙人这才留意到跟在宋甯身边的人，仔细打量了一下，随即惊讶道：“是你？哎呀！了不得了不得，你这变化可真不小，我都差点认不出来了，一看起来，就是过上了好日子的呀！” 这哪里还像当初那个干瘦的妇人，这才一年不到，整个人都充满了精气神，体型也结实圆润了不少。 徐氏有些激动地连连点头，眼眶都红了起来，“是呀，我们一家跟着主子过上好日子了，主子待我们极好，我们做事，还有月银可拿，小宝也跟着小少爷一块上学堂读书了。” “哎哟！这可是天大的福气啊！你们一家这是苦尽甘来，遇到好主子了。”龚牙人听着也为他们一家高兴，随后又冲着宋甯竖起大拇指，“杭娘子，你们两口子真是大善人啊！” 下人做事，发放月银就不说了，但将下人的孩子送去读书，这可就是一大善举啊！ 宋甯对于龚牙人的夸赞，只是笑笑，没有搭话。 徐氏却继续说道：“龚管事，我们家命好，先是遇到了好心的您，再经您之手将我们送到主子身边，我们是衷心感激您，这是一点薄礼，您一定要收下。” 她将方才放在桌上的礼品一股脑算推到龚牙人面前，“不是什么贵重的物品，但这都是用我攒下来的银子买来的，请您千万不要嫌弃。” 看她说得情真意切，龚牙人也没打算拂了她的一片心意，“既然如此，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厚着脸皮收下了。” 说完，他便招了招手，吩咐人来将这些东西撤下去。 叙完旧，他们这才开始步入正题。 宋甯将今日前来的目的讲明后，龚牙人也不耽搁，立即吩咐人去将符合要求的人都带了出来。 在徐氏在一旁的协助下，最终挑了六个比较合眼缘的姑娘，最大的有二十二岁，最小的才十五岁。 付了银子，办好了交接，宋甯和徐氏便将人给领走了。 另一边，青霜将三个娃送到了城南的杏林轩药铺门口，他们今日是依约前来卖药材的。 下了马车，三个娃便往药铺里走去，其中，木墩的背上背着一个大竹篓，里面装着满满的都是晒好的药材。 这些药材便是他们所有的存货了，青霜大致给他们估摸过，这些药材大概能卖个十来两的银子。 三小只一听到十两银子，眼睛都放光了，这可是他们的付出所得到的回报。 一进药铺，柜台里面的伙计见到他们，便笑眯眯地问：“三位小客官是要抓药还是看病？” 扬扬走在最前头，摆了摆手，“我们不抓药，也不看病，我们是来卖药材的。” “卖药材？”伙计仔细打量着他们，猛地想起了掌柜的前几天吩咐过的事情，若是哪天看见有几个小孩子来卖药材，便去请他出来亲自接待。 卖药材的小孩，说的莫不是就是眼前这三个孩子。 于是，他连忙从柜台里面出来，“那个，三位小客官请在此稍候片刻，我这就去请掌柜的出来看看。” “你是要去找杨叔叔吗？那你快去吧！” 杨叔叔？说的是他们的掌柜的吗？这样一想，伙计的脚步又加快了几分。 三个娃坐在前厅，百无聊赖地等着。 很快，便有一个小小的身影从后面跑了出来，还边跑边喊着：“扬扬，扬扬，你们真的来了。” “杨照旭。” 见到小伙伴，大家都很开心，小嘴开始嘚不嘚地说起话来，仿佛有着说不完的话似的。 “我跟你们说，我爹说了，再过两天，我也可以去你们的小学堂了。”杨照旭一想到过两天就能去和他们一起玩，就高兴得不得了。 “哇！太好了。” 杨东升跟着伙计一块走了进来，见到他们，便笑道：“让我看看你们都有些什么药材。” 几个娃见大人来了，便结束了聊天，礼貌地打起了招呼：“杨叔叔。” 随后，木墩将方才解下来放在地上的竹篓提到杨东升的跟前，当面细数着竹篓里的所有药材。 “我们这里面有……” 一连串报出了好几种药材的名字，每报一个名字，他便往外拿出相对应的药材来，“所有的药材，我们都分类好了，您看看有没有差错？” “这些药材，都是你们自己去采的？”杨东升有些震惊，这些都不算什么珍贵的药材，但却都是用途比较大，需求量比较多的，一般药铺都会收。 难不成，这几个孩子不仅会认药材会采药，他们还知道什么药材的需求量大，特意挑着这些好卖的药材采的？ “这些药材，都是比较常用的，任何药铺都会收，我这就让人来给你们过过秤。” 杨东升吩咐人去办，然后试探性地问道：“你们采药的时候，就没看到什么别的药材，比如人参、灵芝、何首乌什么的？” 第533章 分银子 “有啊！那些都留在家里了，我姨姨不让卖。”扬扬小嘴叭叭叭地，险些就要将家里的老底给说了出来。 木墩一个眼疾手快，捂住了他的嘴，然后冲着杨东升笑道：“杨叔叔，您不需要检查一下品质吗？” 杨东升顿了一下，对着木墩赞赏地点点头，这个小子是有点心眼的。 他顺势转移了话题，“我方才大致看了一下，药材的本身都保持得极好，想必你们采药的时候，定是非常小心仔细的。” “嗯嗯嗯！” 扬扬拂开木墩的手掌，连连地点头，“我们采药的时候都是可小心可小心的。” “看得出来。”杨东升笑着点头。 很快，伙计过完秤，拿着个算盘再几个娃的面前当面算，什么药材多少重量，价格是多少等等。 可不等他算盘打出结果，几个娃便一人一句，将每种药材多少银两，以及总数，全都算了出来。 杨东升再一次震惊不已，连忙从一脸懵逼的伙计手中抢过算盘和账本，一一核对，得出来的结果与他们报出的答案是一致的，总共是十两六钱零五十六个铜板。 “你们、你们是怎么算得这样又快又准的？” “就、就那样算啊！”这回，就连木墩，也不知道怎样解释了，“是、是心算。” 他们是懂算，但叫他们去跟人家解释说怎样去算，他们还真讲不好。 杨东升也能猜到，他们大概是讲不清楚的，于是退而求其次，问道：“你们的算术，是跟谁学的？” “在小学堂啊！宋夫子教的。”陈然懵懵地答道。 随后，扬扬有点小得意地接着说：“宋夫子，就是我娘亲哦！” 杨东升了解了，他那日去参观小学堂的时候，刘夫子的曾带他到藏书房里参观了一下，他当时就看到藏书房里面挂着好几幅字，分别写着几首诗。 刘夫子告诉他，那几首诗都是宋夫子给孩子们教书时，有感而发做出来的。 他当时便觉得那是个奇女子，佩服不已，而现在，他更加笃定了当时的那个想法，那就是一个奇女子。 突然觉得，他给儿子退了县里的书院，即将要送去小学堂的做法，是无比的正确。 他这个儿子，他是不奢望他将来能走科举之路，但算术必须要会，他们是商户人家，若是连账都算不清楚，将来要怎么继承家里的生意。 结账的时候，杨东升让伙计直接给了十两七钱。 木墩数了数，便说道：“杨叔叔，这怎么多了四十四个铜板？” “无碍，给你们凑了个整，多出来的，就当叔叔请你们吃几串糖葫芦。” 木墩犹豫了一下，最终点头收下了，“那好吧！谢谢杨叔叔。” 三个娃卖完药材，就要走了，杨照旭很是不舍，还想邀请他们留下来和他一起玩。 扬扬却说道：“不行的，我姨姨还在外面等我们呢！我们还要去接我娘亲，不能陪你玩了。” 木墩见杨照旭的脸肉眼可见地垮了下去，便说道：“没事的，你不是过两天就可以来小学堂了吗？我们在小学堂等你啊！过两天见。” 一想到这个，杨照旭这才又乐呵了起来，与小伙伴们挥手道别，还亲自送他们出门去。 三个娃一上马车，便开始分银子，每人三两银子，剩下的一两七钱，他们打算用来买零嘴，到时候请小学堂里面所有的小伙伴吃。 说干就干，从药铺离开，他们就直接去零食糕点铺买买买去了。 青霜只负责一路随从，却没有半分干涉他们，所有的事情，全凭他们自己拿主意。 三个人空手进去，出来的时候每人手里都提着大包小包的，脸上洋溢着欢快的笑容。 回到宅子的时候，宋甯等人已经早一步先回来了。 将刚带回家的几个姑娘喊来与孩子们见了一面后，宋甯便吩咐徐氏带着她们先回村里，她在县城还有些事情没办完。 等徐氏带着几个姑娘走后，宋甯便带着三个娃去了一趟聚宝阁，她是来交稿图的。 然而，当她去到聚宝阁，便被告知掌柜的到周边县城收账去了。 周茹得到宋甯来了的消息，直接从府里的后院小门去了聚宝阁那边，“宋姐姐，我正寻思着你这两日休沐，我好去家里蹭蹭饭，没想到你就来了。” “你就这么馋啊？”宋甯打趣她。 周茹也不恼，耸了耸肩道：“我爹这几天都不在家，我一个人在家吃饭也没意思，还不如到你那里去蹭饭呢！” 要不是不太方便，她都想直接搬去杭家住几天算了。 “行啊！你随时去，都不会饿着你。”宋甯笑着推了推她的额头，又道：“不过，这会儿也差不多到饭点了，我请你去醉香居吃一顿好的，待会我得去找梅姐姐谈点事情。” “这还差不多。”周茹乐得挽住了宋甯的胳膊，听她说要找梅氏谈事情，便提醒道：“梅姐姐这两日好像也不在县城，听说是去给她的外祖母祝寿去了。” 宋甯扶额一笑，没想到今日这一趟来县城，要找的人这么凑巧地都不在。 “无妨，也不是什么急事，咱们先去吃饭吧！” 一行人去了醉香居吃过晌午饭后，宋甯便带着孩子们回了宅子。 分别的时候，宋甯将稿图交给周茹，让她代为转交，“我也说不准下一次来县城是什么时候，这些你收好，等周叔回来你再交给他。” 周茹一看，便知道定是新款首饰的设计图，她顿时眼睛一亮，郑重地接过来，然后小心的收好了。 这可是他们聚宝阁的财富密码呀！可不能让旁人得了去。 第534章 这个家里夫人说了算 下午，县学下学的时候，杭书珩刚出了县学大门，便看见自己马车旁边，三个娃在那里等着。 “爹爹。”扬扬看见人出来，撒腿便跑了过去，就像个挂件一样，挂在了自己爹爹的身上。 随后，他小嘴嘚不嘚地便将今日他们去卖药材的事情经过说爹爹听，如愿地得到了一个大大的赞。 “爹爹，我们是不是很厉害？” “嗯！不错。” 父子俩温存了一会，扬扬才将注意力转移到那个和自己爹爹一起走出来的人身上。 小家伙趴在自己爹爹的肩头，甜甜地喊了一声：“谢叔叔。” 谢玉溪微笑着点了点头，伸手摸了摸他的小脑袋。 方才他们父子的对话，他全都听到了，这孩子是真的机灵，小小年纪，竟然已经能认药材会采药，并且还会算术，真的很了不得。 谢玉溪的马车还没到，杭书珩抱着儿子，便与他告辞了。 “玉溪兄，那我们就先走了。” “告辞。” 大大小小一行人陆续上了马车，木墩不乐意待在车厢里面，便坐在外面的车板上与柴五叔做伴。 两个小的见状，也都钻出去，一起挤在前车板上，车厢里面就剩下杭书珩夫妻俩相视而笑。 孩子们一路欣赏着沿途风景，说说笑笑一路，感觉没多久便到家了。 家里，徐氏带着几个姑娘已经将晚饭给张罗好，就等主子们回来便可以开饭了。 家里的几个小伙子以及水生也都在，是宋甯今日吩咐过，通知他们到家里一块吃顿饭，认识认识新人。 都是一些大小伙子，平日里在作坊做事，身边也全都是一些大老爷们，这突然一下子见到这么多姑娘，几个小伙子反倒不好意思了起来。 水生倒没有不好意思，只是他看着这些姑娘，脑子里却不受控制地想到了香环。 他狠狠地扒拉了一下头发，觉得自己肯定是魔怔了，好好的，为啥要去想香环姑娘啊！ 杭书珩也是在回来的路上才知道自己媳妇今日大手笔，一声不哼就又给家里添了几个人口，和他当初闷声将几个小伙子带回来一样。 主子们回家，几个新人便要去见过主子。女主子和小主子她们在县城的时候已经见过了，这会儿主要是要见过男主子的。 几人站成一排，齐刷刷地朝杭书珩一家三口跪下。 “奴婢们见过主子。” 杭书珩点了点头，没说什么，反倒是示意宋甯说话。 “你们都起来吧！”宋甯出声叫她们起来，并说道：“乡下人家，没那么多规矩，以后，不犯错不用跪，也不用自称奴婢。” 几个姑娘一一拜谢后，才纷纷起身。 年纪大点的，也相对的沉稳一些，起身后边眼观鼻鼻观心，目不斜视，规规矩矩地站着。 年纪较小的，好奇地抬起头好奇的看了一眼男主子，然后迅速地移开视线，没什么别的心思，纯粹就是出于好奇。 倒是那年纪不大不小的，抬头悄悄看了男主子一眼后，目光多停留了几息才移开，眼神微微闪烁。 所有人的举动，都没有逃过夫妻俩的眼睛。 宋甯侧首剜了杭书珩一眼，祸害。 杭书珩觉得自己很无辜，他做错什么了，就被媳妇这样瞪了，他委屈。 于是，他眼神微冷地扫了一眼方才那个多看了他一眼的姑娘。 那姑娘顿时便感觉到了满满的压迫感，吓得差点就要跪下了。 除了他们夫妻俩注意到了那个姑娘看杭书珩的眼神不对，待在一侧的徐氏也注意到了。 心里暗骂一声，拎不清身份的东西，敢情她今日对她们的敲打还是没敲打到位啊！ 她看向那姑娘的眼神，便有些不善了起来，这个贱婢若是敢有旁的心思，破坏主子夫妻之间的感情，她第一个饶不了她。 杭书珩微冷的眼神停留在那姑娘身上半晌，在那姑娘差点顶不住压迫感就要跪下时，他才移开视线。 他的视线一移开，那姑娘顿时便感觉头顶上的大山不在了，暗暗松了口气，再也不敢乱瞟乱看了。 “你们既然到了这个家里，有些规矩你们应该知道，在这个家里，无论大事小事，夫人说了算，我不希望日后有谁背着夫人跑到我面前来讨主意。” 杭书珩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话，才看向宋甯，笑道：“先吃饭吧！” 宋甯因为他方才的那句话给整笑了，也就不计较他招蜂引蝶的事情了，转而吩咐大家开饭。 至于那个姑娘，就暂且留下观察一段时间再说吧！ 几个姑娘暂时被安置在小学堂那边，宋甯向小学堂租下了一个院子让她们暂时居住，等日后绣坊成立后，所有女工再统一转移到县城的宅子里。 白天的时候，徐氏已经带着她们去熟悉了一下环境，将院子收拾了出来。 这会儿用过晚饭后，收拾妥当后，几个姑娘便拜别主子，然后自行回她们暂住的院子了。 等人走完了，徐氏来到宋甯跟前，悄悄说道：“夫人，那个青柳……真要留下她吗？” “先观察一段时间吧！若还是不安分，再将她送走。” 青柳，便是宋甯给那姑娘赐的名字，十八岁的年纪，正是女子心思多的年纪。不似十五六岁的少女那般懵懂，亦不如二十出头以后的女子经历的事多而沉稳。 女子心思多不是什么坏事，但若是心思用不对地方，那便不是什么好事了。 “可是夫人……” 徐氏还想再说什么，宋甯便打断她，“且看着吧！日后再说。” 人家毕竟没有犯什么明面上的错，总不能因为人家多看了男主子，就把人又转手给卖了吧？ 她到底是从文明的世界穿过来的，买人的时候，可以心安理得，卖人的事情，她还是认为不是必要的情况下，她不会轻易把身边的人发卖掉的。 第535章 房屋就是让人住的 另一边，几个姑娘回到暂住的院子里，便各自开始对男女主子评价。 “我觉得夫人人真好，没有什么夫人的架子，对咱们下人也都和和气气的。”年纪最小的青桃说完女主子，又说起男主子，“不过我觉得公子让人有点惧怕，他明明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就让人感觉到压力。” 小姑娘有些单纯，她方才就站在青柳的身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其实是被波及的，男主子那冷气压并没有针对所有人。 “是呀！我也觉得夫人很好，公子好似有点凶。”之前站在青柳另一侧的青兰点头附和。 青柳闻言，眼神微闪，忙活着收拾自己的包袱，没有说话。 年纪最大的青莲大概知道些什么，边收拾着自己的包袱便说：“今天徐嫂子也说了，夫人人好，咱们只要好好做好分内之事，夫人是不会亏待咱们的。” 青莲是几个姑娘之中年纪最大的，今年二十二岁，她也是在大户人家里待过，见过许多那些不安分的下人的结局都不是很好。 如今她们几个被带回来，以后都要一起共事的，她免不了在这里提醒一下其他几个人，“咱们只要认清自己的身份，安安分分地做好自己份内之事，不要去肖想不该肖想的东西，咱们以后的日子不会难过的。” 青柳觉得青莲这番话是在说她的，但人家既然没有指名道姓，她也不能对号入座，动了动嘴皮子，啥也没说， 十七岁的青梅却在一旁连连点头，“没错没错，我听徐嫂子说了，咱们以后做事，是可以领月银的，徐嫂子说夫人大方，还会经常给赏银呢！我听她说，跟在夫人身边快一年，她现在已经攒下不少银子了呢！” 青梅从小家里穷，她是被父母卖到大户人家当丫鬟的，后来几经波折，最终被卖到了牙行里面。 自从她被父母卖了以后，她便有一个志向，就是攒多多的银子，多到她父母一辈子也挣不到的程度，让她爹娘后悔去，后悔当初为了银子把她给卖了。 回到小院里便没说过一句话的青桔收拾完自己的行李，便说道：“咱们还是先看看，怎么安排住宿吧！” 青桔今年二十岁，和青莲一样，比较沉稳，并且，她是个话不多的人，不太喜欢掺和旁人的事情。 她也是听了几个八卦了半晌，眼看时辰不早了，才出声的。 小院里就三间房，她们六个人，总要分配一下，是两个人睡一屋，三人睡一屋，又或者是六个人挤一屋。 在牙行里面的时候，她们都是睡的大通铺，一个屋子里面挤了十来个人的。 如今条件一下子改善了，别说两人一屋或者三人一屋，那都是从前的奢望，就算六人挤一屋，那也是比之前在牙行的时候好太多了。 一般的大户人家里，只有在主子身边伺候的贴身丫鬟，才能有两人一屋的待遇。 主子安排她们暂时住在这里，也不知道是不是一种考验，几人商量来商量去，最后决定还是六人挤一屋。 事实上，是她们想多了，若是宋甯知道她们这样的想法，也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骂人了。 甭说是宋甯，就是徐氏第二天知道她们几个竟然放着两间空房，就那么六个人挤一屋的时候，都不由得有些哭笑不得。 “你们昨晚就六个人挤在一个屋子里睡？” 六个人面面相觑，然后纷纷点了点头。 年纪小的青桃没什么心眼，率先搭话，“是呀！我们六个人睡一个屋子里，已经比从前好太多了。” 徐氏叹了口气，他们一家从前何尝不是这样呢！可自从跟了杭家两口子，他们一家一直都是拥有一间单独的屋子的。 杭全他们几个小伙子来了之后，一开始也是几人挤挤，后来宋甯知道后，便说那么多屋子空着也是空着，为啥不分开睡。 于是后来，几个小伙子在县里的宅子里便各自睡各自的屋子了。 “夫人说了，屋子空着也是空着，你们几个也不必挤在一个屋子里睡，以后你们就两人两人睡一个屋子吧！” 青梅有些受宠若惊，她原先的家里穷，一大家子，就都挤在一个小院里面。 她原来的家里只有两间屋子，父母一间，兄弟姊妹几个人挤一间。 她是家里的老二，上有大姐，下有弟弟妹妹，她夹在中间，就成了爹不疼娘不爱的那一个，所以最后被卖了换银子的对象，也是她。 “真的可以吗？我以前在大户人家当丫鬟的时候，就听说了，只有跟在主子身边近身伺候的丫鬟，才能两人一间的。” 宋甯过来的时候，正好听到这么一句话，便道：“房屋建来就是让人住的，有空房可以睡，为何要几个人挤在一起，今晚你们就自行安排一下，两人睡一屋。” 几人闻言，心中欣喜，纷纷朝宋甯福身，“谢夫人。” “行了，不必行礼，日后你们都听徐嫂子的吩咐做事，有什么事也可以找她拿主意。”宋甯摆摆手，嘱咐了几句，便转头对徐氏说道：“你回头去扯些布回来，让她们给自己缝两身衣服。” 徐氏连忙应下，“好的，夫人，我明儿就去办。” “嗯！你办事，我放心。”宋甯如今对于徐氏做事还是很满意的，她寻思片刻，又对几个姑娘说道：“我会画出衣裳的款式给你们，到时候你们照着做，以后就当作是咱们家统一的工作服吧！” 青字辈的几个姑娘听到还能做新衣服，都欢喜得不得了。 “是，谢谢夫人，我们一定好好做。” “好了，你们忙去吧！” 她自己也差不多到时间去给孩子们上课了，说了句让她们去忙后，便去了小学堂前院那边。 第536章 熟人 小院与小学堂是分开的，不从一个门进。 宋甯从小院里出来，绕到小学堂的大门前，正好杨家的马车也刚好到了。 马车一停稳，一个小不点便迫不及待地从车厢里钻了出来，一下便与宋甯打了个照面。 小不点愣了一下，随后咧开嘴笑着喊人，“宋夫子。” 宋甯点头回应：“杨照旭小朋友，你来了？” “嗯！” 杨照旭大声的应了一声，等车夫放好马凳，便自己下了马车，然后一阵风似的跑进了小学堂里，还边跑边喊着几个小伙伴的名字。 杨东升下了马车，朝宋甯拱了拱手，“宋夫子，日后就麻烦你们了。” “不麻烦，应该的。”宋甯客套了一句，随后又道：“其实你也可以不用这么着急把孩子送过来的，这眼看过不了多久，就该放暑期假了，你们完全可以等秋季招生时再送过来。” 在这个时代，书院或者一些小私塾小学堂，也是有寒暑假的，虽不像后世那样一放就是两个月，但那好歹也是放好些天的假。 而宋甯制定的小学堂的规矩，便是很大程度的参考了后世的一些学校的制度，让孩子们不至于上学上得那么疲惫。 眼看过不了多久，就要放暑期假，这时候把孩子送来，收的束脩同样也是按照常规的费用收取。 杨东升明白她的意思，摇了摇头道：“无妨，就当是让他先过来与小伙伴们熟悉熟悉。” 宋甯见他这么说，便也没再说什么，伸手做出一个请的姿势，将人给请进去了。 一进去，就见杨照旭已经和小伙伴们打成一片了，认识的不认识的，都玩到了一起。 宋甯笑着说了一句：“这小子适应得很快呢！” 杨东升微笑附和，一转眸，便瞧见院子里的空地上笔挺地站着一个身影。 他没想到在这里还能遇到熟人，惊讶地喊道：“王捕快。” 王进也看见了他，正朝这边走过来，“杨掌柜的，你这是？” “嗨！我家那小子，今日刚送过来。”杨东升朝自己那没心没肺的儿子扬了扬下巴，随后又问，“王捕快，你这是？” “我早就不当捕快了，我现在也是这小学堂的夫子，负责教孩子们一些拳脚功夫。” “原来如此。” 宋甯在一旁听了他们俩的对话，便道：“原来你们认识呀？”这倒是让她有些意外。 王进点了点头，解释道：“当初我娘常年抱病在身，多亏了杨掌柜的仁善厚道，许我在药铺里赊账，否则我娘肯定撑不到那个时候。” 反正当初杭书珩借他银子还药钱的事情，想必她也是知道的，所以王进提起这事的时候，并不会觉得难为情。 宋甯听明白了他的话外音，那个时候是什么时候？自然是指遇到老头子的时候。 当初老头子给王大娘把脉后便说了她是将死之人，可见在那之前，便是一直用药吊着的。 知道王进当初一直赊账的药铺便是杨家的药铺，宋甯便不由对这位杨掌柜的好看了一眼，“杨掌柜的宅心仁厚，日后定能福运加身。” “那杨某可就借宋夫子吉言了。” 说了几句，便到了上课的时间，宋甯朝他们点点头，让他们熟人叙叙旧，自己则往课室里去了。 还在院子里玩耍的孩子们，听到上课的锣声，便纷纷回了课室。 杨照旭初来乍到，左看看右看看，见大家都往一个屋子里去，他也跟着跑了进去。 “杨照旭，过来。”宋甯正在讲台上，朝杨照旭招手，将他喊到讲台上来，“这位是杨照旭，他今天刚来的，不熟悉，你们以后要多照顾照顾他知道吗？” “知道了，宋夫子。”下面的一群娃异口同声地答了一句。 “嗯！好。”宋甯满意地点头，随后便让杨照旭下去了，“那里是你的座位，过去坐好吧！” 一开始上课，杜修远几个人便从藏书房里出来，这才看到了在院子里和王进说话的杨东升。 “杨兄，你这是将你家那小子给送过来了？” “正是。” 互相寒暄几句，几人便往课室里去了，从后门进去的。 杨东升有些好奇他们这是去做什么，难不成也和孩子们一样，去上课？ 王进见他不解，便向他解释道：“他们几个现在在小学堂里面属于半教书半求学，宋夫子教书有一套方法，他们每日都会去旁听，总结经验。” “原来是这样。”杨东升总觉得这个小学堂有很多与众不同却又非常符合常理的地方，让他觉得很新鲜。 在小学堂待了一个上午，安顿好了儿子后，杨东升这才回县城去。 不用说，杨照旭自然是跟着杜子墨几人一起，厚着脸皮打算在杭家长期蹭饭了，然后午休也直接在杭家一并解决。 杨东升自然不会让自己儿子白吃白住，要付费用，但宋甯就像当初拒绝杜修远几人一样，也拒绝了他。 她打趣道：“喂一只羊也是喂，喂一群羊也是喂，不打紧，我们家这风水，估计就是招孩子喜欢。” 第二天，徐氏早早地，蹭着杭书珩进城的马车去了一趟县城，去布庄扯了些布料。 她去的这个布庄，是赵家的铺子，是赵煜堂父子去了小学堂后，宋甯了解到他们每家都做的什么生意，才知道赵家有这么一个布庄。 反正跟谁买都是买，自然是要跟着熟识的人买才是。 日后她的绣坊做起来，说不准还能有生意上的往来呢！ 至于其他三家的生意，宋甯觉得，都是有机会来往的。 杜家做的是酒水酱醋之类的生意，之前因为孩子们一直在杭家蹭饭，杜修远还送了一些酱醋之类的调料过来。 虽不是什么特别贵重的东西，但一日三餐却是少不了要用到的。 莫家和陈家，分别是做客栈和车马行的生意。 衣食住行这就算让他们四家占全了，也或者是因为几家的生意没什么冲突，他们几人才能这样要好。 第537章 夫人对咱们真好 徐氏买好了布，便到菜市口去采买了一些新鲜的食材，然后才到城门口去。 何铁生的牛车每日都在城门口候着等客，她正好就搭着他的牛车回村。 “徐嫂子，你这是到县城来采买来了？” “是呀！昨儿个带了几个姑娘回去，夫人让我来扯些布回去给她们做衣裳。” 昨日带了几个姑娘回去，有不少村里人都瞧见了，已经不是什么秘密，徐氏便也不藏着掖着，照实说了。 “原来是这样。”何铁生自然也知道那几个姑娘的存在。 不得不说，这杭书珩两口子对下人是真的好啊！连他都有些羡慕了。 “徐嫂子，你先上车坐着，咱们再等等，看看有没有要村里人，顺便他们带一带。” “好嘞！” 时辰还早，徐氏便也不着急。 不多时，果然又来了两个村里的婶子，见何铁生的牛车还在，都欣喜不已。 “哎呀！幸好铁生还在，要不然咱们得走着回去了。” 何铁生闻言便打趣道：“哪能啊？现在咱们村里每家都有人在作坊里做事，婶子们还能差那几个坐牛车的铜板不成？” 两个婶子闻言，便咧嘴笑道：“这不是想着顺路坐你的车，便宜吗？这要是坐了别人的车，人家不得多要我们两个铜板哇！咱们的铜板，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呀！” 她们说着，便上了牛车，这才注意到早已在车上坐等着的徐氏。 “哟！是小宝他娘啊？你怎么今儿个也来和大家挤牛车了？” 平日里，不都是马车骡子车，车接车送的吗？ 说实话，两个婶子是有些嫉妒的，觉得徐氏在杭家虽然是个下人，但人家进进出出的，可都比她们有排场多了。 这会儿见她也在坐牛车，便免不了酸了几句。 徐氏只当没听懂她们话里的酸意，笑着说道：“我今早是蹭了公子进城的马车出来的，这不是想着铁生兄弟在这里，便打算搭个顺路车回去。” 两个婶子扫了一眼徐氏采买的东西，就看见她买了布，便道：“哟！买了这么多布呀？” “还买了这么多肉菜，你们家每天在吃食上都得花不少铜板吧？” 徐氏只是笑笑，没有搭话。 两个婶子见她不愿多说，便也识趣地闭嘴了。 又等了一会儿，见没人来了，何铁生便不等了，赶着牛车便打道回府。 回到家，徐氏便开始张罗晌午饭，等张罗好了午饭，宋甯和孩子们也刚好下了学回来。 吃过午饭，收拾妥当后，她便带着刚扯回来的布去了几个姑娘住的小院。 几个姑娘在小院里，每日清早，徐氏给家里购买食材的时候，都会给她们送来一份，让她们自己在小院里开伙。 食材里有肉有菜，还有精米细面，这让几个姑娘受宠若惊，觉得好不真实。 第一天收到食材的时候，从小家里穷的青梅就难以置信地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疼得她龇牙咧嘴的，然后傻乐道：“会痛，是真的，竟然不是做梦。” 徐氏到小院的时候，几个姑娘也刚吃完饭，才收拾妥当。 “姑娘们，都吃过了吧？” “嫂子来了，我们都吃过了，正刚收拾好呢！”青莲的腰间还挂着围裙没来得及解下来，显然是刚忙活完的。 “行，都过来吧！我今早去了趟县城，给你们扯了些布回来，过来看看。”徐氏将带过来的布放在院子里的小桌子上，招呼她们过来看。 几个姑娘闻言，都纷纷放下手里的活，走了过来。 “我挑了两个花色，你们每个花色做一身衣裳，替换着穿。” 几人围着看了片刻，都有些不敢相信。 “这么好的布，真的是给我们做衣服穿的？”青桃不确定地问了一句，随后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去摸那布料，“真软呀！”这可比她们以前穿的粗布好多了。 徐氏闻言笑了，说道：“夫人说了，你们也不需要下地干活，布料好一点，做的衣服穿在身上也舒服些。” 说到这，她顿了顿，又接着说：“咱们家里那几个小伙子可就没这么好咯，他们每天在作坊做事，费衣裳，穿太好的也白瞎，所以他们穿的都是粗布。” “再说了，他们都是大老爷们，哪有姑娘家金贵呀！啥都能穿，姑娘家可不一样，细皮嫩肉的，还是得穿好一点。” 听她说了这些，几个姑娘都感动不已，青梅更是直接红了眼眶，“夫人对咱们真是太好了，连我爹娘都从来没有对我这么好过。” 若不是夫人的年纪比她大不了几岁，她都想把夫人当亲娘了。 一想到从前在家里爹不疼娘不爱的，青梅都差点要哭出来。 “好了好了，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往后跟着夫人，认清自己的身份，做好自己分内之事，好日子都在后头呢！” 徐氏说这话的时候，有些意味深长的扫了青柳一眼，也不知那姑娘能不能听明白。 说好了布料的事情，徐氏指着桌上的一个包袱说道：“这是也买布的时候，掌柜的看我买得多，给我送的一些边角料，你们看看能不能用得上，绣些帕子荷包什么的。” 最后，她从怀里取出一张图纸摊开给她们看，那是宋甯画好的服饰设计图。 “这是夫人画的，你们就照着这图纸做衣裳。” 几人围着那张图纸看，一个个都惊叹不已。 “这款式真好看，夫人真厉害，还会画图纸呢！” “夫人会的可多着呢！以后你们就知道了。”夸女主子，徐氏可是认真的，“怎么样，这款式你们能做出来吧？” 几个姑娘再次仔细看过图纸，才纷纷点头。 青莲道：“我瞧着不难，姐妹们，你们说呢？” 其余几人纷纷附和。 “那成，你们几个商量着做吧！早些做出来，也能早些穿上新衣裳。” 徐氏留下和她们说了会话，指点了一下她们一些针线的手法，到了午后她从小院才离开。 第538章 周掌柜的，您还好吧 与屏阳县相邻的一个县城，便是梅氏的外祖家所在的县城。 为了给外祖母祝寿，她几天前便已经来到了外祖家，与外祖家的亲人们相聚。 在外祖家住了几天，总算迎来了外祖母的寿辰，梅氏陪着在前院，直到寿宴结束，她才回到她母亲未出阁时所居住院子里歇息。 看着时辰已经不早了，梅氏没让身边的婢女陪着，回房后便打发她们下去休息了。 自己则边解着头上的发饰边往里间走去，却发现里间的窗户竟然是开着的，今夜有风，窗前的帘子被风吹得飘飘荡荡。 她脚步一顿，她好像记得这扇窗户，在她今日离开之前，已经关上了的，难道是她记错了不成？ 疑惑了半晌后，她才举步往前走去，就在她刚把窗户关上时，却惊人地发现窗户上投映着一个高大的影子，将她娇小的影子完全覆盖住。 梅氏大惊，猛地转过身来，不管不顾地就将手上刚解下来的发簪刺过去。 然而，她快，对方更快。 一只有些粘糊的大手瞬时握住了她抓着发簪的手举过头顶，另一只手掌在她还未来得及呼救之前迅速捂住了她的嘴，将她整个人抵在墙上，两个人几乎是贴着的。 梅氏惊慌地挣扎，另一只没被控制的手胡乱地拍打这面前的人，这一打便打了一个准，直接打到了对方的痛处。 只听对方闷哼一声，却仍是紧紧地桎梏着她。 而梅氏在听到对方闷哼的时候，便停手了，因为她摸到了一手的粘糊，紧接着一股血腥味便涌入她的鼻腔。 她意识到，对方这是受伤了，想来她方才在胡乱挣扎中，是拍到对方的伤口上了吧！ 慌乱之中，她打量了对方一眼，然后，她的眼神便由惊恐到震惊，再到最后归于平静。 而对方显然也是认出了她，眼神中闪过一丝讶异，静默片刻后，他才缓缓松开了对她的桎梏。 梅氏此刻的心还在砰砰砰地跳着，这种惊心动魄的事情，她还是头一回经历，她没想到这个人会藏在她的屋里，还受了一身的伤。 “周、周掌柜的，您还好……” “吧”字还没说出口，对方便虚弱地踉跄了一下。 梅氏一惊，顾不得其他，连忙上前去将人给搀扶住，随后将他扶到凳子上坐好。 “多谢，抱歉。”周桓轻轻地道了声谢又说了句抱歉。 他扶了扶额，觉得脑袋有些晕眩，应是失血过多所致。 梅氏在一旁看着，她看到对方的左上胸的部位，衣襟被血浸透，此刻似乎仍在往外渗着血。 一时间，她也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周掌柜的，您怎会在此？是谁伤的您？您身边的人呢？” 因为他是周茹的父亲，她免不了也会关心他的安危，“您现在觉得怎么样？要不要紧？” 这话问出口，她差点就想打自己的嘴，这还在哗哗地流着血呢！能不要紧吗？ 周桓此时有些有气无力的，她一下子问这么多问题，他是该先回答哪一个好呢？ 他缓了缓，才慢慢地说道：“是生意上的对头做的，我的人已经将敌人引往别处了，我这只是皮肉伤，流了点血而已，死不了人。” “可您这还在流着血呢！”血流多了，也是会死人的。 这后面的话，她自然不敢在这种时候说出口，眼下，还是得先想办法弄点药来给他处理伤口才是。 在心里寻思片刻，梅氏便有了主意，她伸手去扶着周桓说道：“周掌柜的，我先扶您到床上歇会，随后我再想法子去府里的药房讨点金疮药。” 时间紧迫，她得快些弄到药才行，否则再迟点，这位爷怕是要不好了。 这种时候，周桓也没有逞强，任由她搀扶着。 一站起来，周桓便觉得一阵天旋地转，险些往前栽过去。 情急之下，梅氏环抱住了他的身躯助他站稳，随后才缓缓朝床榻走去。 周桓虚弱得几乎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到了梅氏的身上，只短短几步，梅氏便累出了一身细汗。 扶着周桓躺下后，梅氏将床幔放下，里一层外一层，将床榻上的光景遮得严严实实的。 周桓侧头往外看，只能看到被灯光照射下，投到床幔上的一个纤细的影子。 只听她轻轻的声音从床幔外传进来，“您先歇着，我去找药。” 之后，便再也没听到她说话了，只听到一些翻箱倒柜的声音，随后便是拨动珠帘的声音。 由此可以猜到，她出去外间了。 周桓觉得眼皮有点沉，就快要合上之际，却听了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这是怎么了？ 不多时，便听到外间的门开了，有人的脚步声跑进来，焦急地说道：“小姐，您怎么了？伤着了没有？啊！小姐，您的手被碎片割破了，流了好多血……” “我没事，小伤口，上点药就好了，小荷，你将这里收拾一下，小兰，你去府里的药房讨些金疮药过来，这会儿时辰不早了，莫要惊动其他主子。” 周桓震惊，没想到，她为了顺理成章地拿到金疮药，竟然不惜伤了自己，看来这个人情，他是欠大了。 想要拿到药并不难，但总得师出有名，才不会让人起疑，梅氏能想到的法子，便只有这个了。 她方才在里间已经将身上沾了血的外衣褪下，也洗干净了手上沾的血，这才出来到外间打破茶壶，趁着收拾的时候，划破自己的手。 第539章 我还没死呢 小兰去的快回来的也快，很快她便脚步匆匆地拿着一瓶金疮药回来，两个丫鬟忙前忙后地给她打水清洗，包扎伤口。 小兰边包扎边埋怨着：“小姐，您怎么这么不小心，幸好伤口不是很深，可就算是这样，您也流了好多血呢！” 小荷说道：“夜里让我们俩轮流陪着您吧！” 梅氏哪里会答应，让她们陪着的话，她还怎么给里面那位处理伤口。 “我没事，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了，不就划破了点皮肉吗？没什么大惊小怪的，你们不用陪着我，去打一盆干净过来，你们便去歇着吧！折腾了半宿，你们不困，我都困了。” 两个丫鬟听命去打了水过来，然后在梅氏的催促下，很不放心地走了。 “小姐，我们就在隔壁，有事您大喊一声，我们就过来。” “知道了知道了，你们两个真是越来越像老嬷嬷了，赶紧去歇着吧！” 梅氏不耐烦地朝她们摆摆手，将她们打发走后，她才插上门，匆匆回到里间。 掀开床幔，见床榻上的人已经紧闭双眼。 梅氏心里一惊，颤抖着手去探他的鼻息，谁知他却在这时掀开了眼皮，把她给吓了一跳。 “我还没死呢！” 听着他似乎有些没好气的语气，梅氏心虚地拍了拍胸口，同时也松了一口气。 方才有那么一瞬间，她是真担心他就这样死了，幸好，虚惊一场。 接下来，没功夫想那么多了，梅氏开始给他处理伤口。 当她解开他的衣裳，露出那触目惊心的伤口时，紧张得手都开始抖了。 那伤口，再往下一寸，就中要害了吧？真是福大命大。 周桓能感觉得到她拿湿帕子帮自己擦拭伤口时，手微微的颤抖着，于是说道：“我自己来吧！你扶我起来。” 谁知，她却倔强地不肯同意，“您躺好，我可以的。” 周桓叹了口气，只能由着她了，这会儿也才有功夫问起她来，“这里是哪里？梅娘子你怎么会在这个县城里？” 他们之前被杀手伏击未果，又被追了一路，是周银将人引走，他才能得到片刻喘息。 他一路沿着一些小巷胡同里走了许久，走到一户人家的后门，正好有人往外运送泔水，他趁着夜黑，人没注意，便潜进后院，随便找了个屋子翻窗进去。 却不曾想，他的运气这么差，才翻进去没一会，外间便有人开门进来了。 更让他没想到的是，这间屋子里住的人，居然是和自家闺女私交甚好的梅氏。 至此，他提着的一口气，总算暂时可以放下，至少，他相信眼前这个女子不会害她。 那口气一松，人便虚脱了。 梅氏很认真地在给他擦拭伤口，经过最开始的那一下子地紧张过后，她已经冷静了下来，手也不再抖了。 这会儿听他问话，才说道：“这里是我外祖家，今日是我外祖母的寿辰，我回来祝寿的。” 她擦拭完伤口，便手法生涩地给他上药包扎，做完了这些，才庆幸道：“幸好，您翻进来的是我的屋子。”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全，但周桓明白，若是换了个人，只有两种可能，要么那人被他杀死，要么他没有得逞，那人一嚷嚷就将他暴露了。 他往她被包扎着的手上看了一眼，问道：“你的手没事吧？” “今晚多谢你了，算我周某人欠你一个人情。” 梅氏边收拾边回道：“您见外了，我与茹妹妹要好，帮您也是应该的，并不是冲着什么人情而去，若非要说是冲着什么，那也是冲着我与茹妹妹之间的情谊。” “一码归一码。”周桓不太赞同，“你与茹儿的情谊，那是你们的情谊，而你帮了我，这个人情不能算在茹儿身上。” 第540章 装睡的人 听到外面没动静后，梅氏这才起身，走到床前，掀开床幔看了一眼，见里面的人还未醒。 她探了探周桓额头额头的温度，没有发热，她这才放下心，重新放下床幔。 殊不知，她刚放下床幔，床上的人便睁开了眼睛。 梅氏走到洗漱架前简单地梳洗一下，再自己随意梳了一个发髻，对着铜镜照看一下，见没什么不对劲的，这才去了外间。 她打开门，对门外的两个丫鬟说道：“我今儿早饭想吃点粥，清淡一些，去吧，粥可以多盛一碗，昨晚寿宴上我就没怎么吃东西，这会正饿着呢！” “好的，小姐，我这就去。”小兰听完吩咐便往府里的大厨房去了。 小兰则是跟着梅氏一块进了屋里，一进屋，她便自觉的要进里间去整理床铺。 梅氏心头快速跳动了两下，忙出声阻止她，“不用进去收拾了，我这还困着呢！待会用过早饭，还想补个觉。”她说着很适时地打了一个哈欠。 小荷信以为真，真的就不进里间了。 毕竟昨晚寿宴结束回来后就不早了，后来小姐又割伤了手，更是折腾到更晚，小姐睡不够也是正常的。 很快，小兰便提了食盒过来，将早饭摆上桌。 “大厨房那边今儿煮了瘦肉粥，奴婢想着小姐饿了，多盛了一碗，还有一些小配菜和糕点，小姐您搭配着吃。” 梅氏点头，用湿帕子净了净手，便要开始食用。 随即，她转头对两个丫鬟打发道：“不用在这守着了，你们也去吃点东西吧！待会再来收拾。” 两个丫鬟还想再说什么，梅氏却强硬地喝了一声，“快去，这里不是咱们自己家，若是错过了这顿，那你们就得饿着等下顿。” “是，小姐，我们这就去。” 等两个丫鬟走后，梅氏关上门并插上闩，然后回身端了碗粥进了里间。 时间紧迫，她也顾不得周桓还未睡醒了，轻轻推了一下他，轻声喊道：“周掌柜的，周掌柜的。” 得趁着两个丫鬟回来之前，先让他吃点东西垫垫肚子才好。 周桓其实一直都醒着，在听到她走进里间的脚步声后，才又再次闭上眼睛装睡的。 这会儿经她这样一推，他便装作刚醒来的模样，缓缓睁开眼睛。 梅氏见他醒来，露出了一个舒心的笑，“您感觉怎么样？我扶您起来吃点粥吧！” 周桓看着她发自内心露出的笑意，有些出神，过了几个呼吸，才缓缓点头，“有劳了。” 她这是自己都还没顾得上吃呢！就想想着他了，还真是个善良的女子。 “来，我扶着您，试试看能不能坐起来。”梅氏小心翼翼地扶着他，生怕牵扯到他的伤口。 好在周桓未受伤的右手还能使上劲，才让她不至于那么吃力。 梅氏在他的身后垫了个软枕，让他靠坐着，转身去取了粥过来递给他。 周桓接过粥正准备吃，才猛地想起还未过问过她，就算他知道她还没吃，但连问都不问一下，就显得太过失礼了。 “你吃过了吗？” 梅氏没有矫情，毫不扭捏地照实说了，“我还没来得及吃呢！这会我身边的人被我支开了，您抓紧时间先吃点，我待会儿再慢慢吃就好。” 周桓点了点头，他确实是饿了，也就不多说什么，端着粥吃了起来，很快便见了底。 梅氏见状，便问道：“还能再吃点吗？还有一碗呢！” 她说完，也不等他回答，便将他手中的空碗拿走，又从外间端了仅剩的另一碗粥过来。 周桓知道她一口都还没吃，便摇了摇头道：“不用了，已经足够了，你去吃吧！” 梅氏只好端着粥回到了外间，然后自己也慢悠悠地吃起了早饭。 她今日胃口还不错，就着一些小配菜，把剩下的那一碗粥给喝完了，还吃了两块糕点。 等两个丫鬟用完早饭回来的时候，见两碗粥都吃完了，心中不禁感慨。 小姐今儿这胃口确实好，看来是真的饿着了。 一人收拾好食盒带走，一人则留下陪着梅氏说话，等另一个还完食盒回来，梅氏便将她们打发出房门去了。 “你们在外面守着吧！我回里间补个觉，别吵着我。” 两个丫鬟老老实实地退出门外，安安静静地在门外守着，即便交谈，也是压低了声音说话。 她们跟在小姐身边伺候，小姐的脾气她们都清楚，若是睡得不好的话，那是会有起床气的。 梅氏回到里间，仍靠坐在床上的周桓便掀开了床幔，她见状，连忙走过去将一边床幔挂起来。 周桓轻捂着胸口，对梅氏说道：“可能要劳烦梅娘子替我走一趟，报个信了。” 其实不用他说，梅氏就想问要怎么帮他了。 “您说，要怎么帮您？” “麻烦梅娘子往县里的万卷书屋走一趟……” 在这个县城，没有聚宝阁的铺子，但万卷书屋和醉香居都有，并且这两个地方都有他们的人。 他一个带头的人不见了，想必那两个地方的人都已经知晓了。 至于周银，他武功极高，只怕早就解决了杀手，这会儿或许也在暗中查找自己的下落。 他猜的不错，此刻的周银，的确正在全城暗中查找他的下落。 周银带着几名暗中的人手，乔装打扮，分布在县城的各个角落里，各自打探着消息。 一直到晌午回到据点集合，几个人也未能打探出一点有用的消息来。 “掌柜的会不会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情，否则他应该会给咱们留下线索的。”说话的暗卫昨夜未跟在周桓身边，不太了解当时的状况。 周银紧皱着眉头，一言不发，他重回了昨夜与掌柜的分开的那个地方，只可惜，昨天夜里后半夜的时候下了场雨，就是掌柜的留下什么线索，只怕也是被雨水冲刷掉了。 “让兄弟们别在漫无目的地打探了，让万卷书屋和醉香居的人留心着，掌柜的若是脱险了，自然会想办法与咱们取得联系。” 第541章 送消息 梅氏在里间补眠，是真的在补眠，侧卧在软榻上歇到了临近晌午才起来。 才起身出门，便有她外祖母身边的人前来传话，邀她过去住院一同用午饭。 她收拾收拾，便带着两个丫鬟一块去了。 一进住院的花厅里，老夫人便心疼地拉着她包扎着的手说道：“乖乖，咋这么不小心，让自己伤着了。” 昨夜表小姐的院子里的下人去药房求药之事，肯定是瞒不过老夫人的。 “外祖母，我没事儿的，其实就是划破了一个小口，不碍事，是她们两个丫头太大惊小怪了，惊动了您。” “芸儿啊！你是我唯一的外孙女，我不心疼你心疼谁啊？”老夫人轻轻拍着她的手背说道：“以后收拾瓷器碎片这种事情，可别在亲自动手了，让丫鬟们做就是。” “是，外祖母，我知道了。” 今日前来住院一同用午饭的人，还有梅氏的舅父舅母，以及表弟表妹们。 这个家里，除了外祖母，梅氏对其他人的感情并没有多深厚，当然，其他人对她也并不是那么热络。 每年，她也就是在外祖母寿辰的时候，才会来此小住几日。 往年，舅父舅母每次对于她的到来，态度都是有些冷淡的，她反正也无所谓，也就住个几日，面子上过得去就行了。 然而，今年她回来，舅父舅母对她的态度却是与往常有了很大的不同，对她嘘寒问暖的。 一开始，梅氏还以为这两位是上了年纪，开始知道顾念亲情了，可经过接触，总能听到他们有意无意地提到她铺子里新款面霜手霜等等，她才明白，这两人只怕是冲着她手上的配方来到。 她装作听不懂他们话里的深意，装傻充愣地敷衍了事。 这会儿，一家人正在用着午饭，饭桌上，梅氏的舅母便又提起了此事，这一次，她是直接开门见山了。 “那个，芸姐儿，我听说你得了一个新的配方，做出了品质更好的产品，不知你能不能将那配方分享分享，咱们不是一家人么！” 她知道梅氏计划这两天就要走了，此时若是再不挑明，怕是就要错过，哪怕是会惹老夫人生气，她也是要挑明的。 果然，她话音才刚落，老夫人便将筷子重重地拍在了桌上。 “你想做什么？那是芸儿的秘方，你也敢打主意？”老夫人恨铁不成钢地瞪了自己儿媳妇一眼，这个眼皮子浅的女人。 在场的人都被老夫人的反应吓了一跳，包括梅氏，她生怕老人家气出个好歹来，连忙抚着老夫人的背，劝说道：“外祖母，您消消气。” 老夫人欣慰地看着她，说道：“别怕，有外祖母在，谁也别想欺负了你去。” 梅氏的舅母有些不乐意地嘀咕道：“不都是一家人么？不是应该互惠互利吗？那么好的配方，在芸姐儿手里，哪有在咱们手里能发挥的作用大。” 说到底，她就是觉得梅氏一个小小的铺子，生意能做得了多大？那样好的配方，在梅氏的手里根本就是白瞎。 梅氏一边抚着老夫人的背，一边对着舅母笑道：“舅母，我从未说过那是我的配方。” “什么？”舅母一下子便拔高了声音，问道：“那不是你的配方？那是谁的？” “很抱歉，恕我无法奉告。”梅氏表明了态度，随后话锋一转，“不过舅舅舅母若是对我们的产品感兴趣的话，可以从我那里进货回来放到铺子里售卖。” 舅母张了张嘴，本想说进货回来卖哪有把配方掌握在手里挣的多，可自己男人却在这时候扯了她一把，“好了好了，别为难芸姐儿，好好的吃饭，说这些做啥？” 梅氏看得明白，她的舅舅舅母夫妻俩，就是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好在接下来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梅氏便向老夫人提出自己就要回去了，想去县城里逛逛，买些特产带回去送人。 老夫人自然是没有不赞同的道理，“好好好，待会外祖母给你银子，你想买什么就买。” 梅氏不愿意让老人家破费，可抵不过老人家态度强硬，将银子硬塞给她。 最终，她还是捧着外祖母塞给自己的银子，带着两个丫鬟出门了。 在县城里逛了一圈，着实买了不少东西，等回程的时候，梅氏吩咐车夫去了一趟当地的万卷书屋。 两个丫鬟还有些奇怪，便问：“小姐，咱们去万卷书屋做什么？” 梅氏随口扯了一个借口，“想买些文房四宝，带回去送给杭家那几个孩子。” “可是，这些东西，咱们回了屏阳县也可以买呀！” “这不是顺便么？好了你们两个怎么越来越啰嗦，真像老妈子。” 很快到了万卷书屋，一进门，伙计便热情招待。 梅氏看了伙计一眼，便道：“你们的掌柜的在吗？我想买文房四宝，想让掌柜的给我推荐推荐。” 伙计事先便得到了掌柜的嘱咐，若有人找他，一定要通报。 于是，他连忙点头，“客官您稍候片刻，容小的去通报一声。” 不多时，一名中年男人便脚步匆匆地跟着伙计走了过来，略带审视地看着梅氏，“这位客官，不如移步雅间说话？我吩咐人将铺子里所有不同品质的货品都送来给您过目。” 梅氏颔首，“有劳了。” 掌柜的将梅氏带到一个雅间里，“有请。” 两个丫鬟正要跟着进去，梅氏却道：“你们俩就在外面候着吧！” 两人对视了一眼，有些不放心，但又不能不听主子的，只能戒备地在外面候着。 伙计听掌柜的吩咐，将铺子里所有不同品质的货品都送到雅间，然后便识趣的退了出来。 梅氏在里面没呆多久便出来了，做戏做全套，她意思意思的挑了一种品质还不错的文房四宝，分别要了几套，在掌柜的热情的招呼下，离开了万卷书屋。 第542章 这个包袱你们不用管 入夜后，数道黑影悄无声息地从林府的上空飞掠而过，往西北角的方向潜了过去。 此时，屋子里，梅氏坐在软榻上，与对面依靠在床上的周桓相对无言。 昨晚情况危急，谁也没考虑那么多，今日早晨又因为时间紧迫，她着急忙慌地给他送粥，一切都那么自然。 然而，此刻两人相对而坐，却找不出什么话题来聊，气氛倒显得有些尴尬了。 为了缓解尴尬，梅氏索性拿起放在软榻上的《葫芦记》翻看了起来，一时间，屋子里寂静得就只剩下书页翻动的细微声响。 直到屋外，窗棱上响起了有节奏的敲击声，很轻，但足够惊动屋里的人。 梅氏顿时紧张了起来，下意识地看向周桓，就见他轻轻地点了点头，可见他是能够认定外面敲击窗棱的人是他的人。 可即便如此，梅氏依然控制不住地紧张，起身迈着沉重的脚步，一步一步往窗边走去。 犹豫了好半晌，才鼓起勇气开了窗，顺着光，她看清了此刻窗外站着的人，是周银。 至此，她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侧身低声道：“周护卫，快进来吧！” “得罪了。”周银见到她时亦是愣了一下，朝她微微拱手，随后一跃便进了屋里，来到了周桓跟前，“掌柜的，您伤势如何？” “来了？”周桓捂着胸口坐直起来，“不碍事。” 周银伸手去扶，顺手便搭上他的手腕把脉。 他们习武之人，多多少少都懂一些脉象，见周桓并无内伤，顿时放下心来。 周银转身再次朝梅氏作揖，这一次显得诚心多了，“多谢梅娘子搭救。” 虽然他不清楚来龙去脉，掌柜的又是为何出现这位梅娘子的房中，但掌柜的能在此安然度过一日，必定是得了这位梅娘子的相助的。 梅氏侧过身不愿受他全礼，说道：“我也只是做了我力所能及之事，不必言谢。” 周银没再说什么，他已经真诚道谢，至于对方接不接受，对他来说也无所谓，这个人情，反正到头来也用不到他来还。 他转身对周桓说道：“掌柜的，咱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吧！” “好。” 周桓应了一声，让他搀扶着站了起来便往窗边走去。 临走前，他回头对梅氏说道：“多谢，磕坏的簪子，回头我会让人打造一支新的送到你的府上。” 一次恩情，又岂是随随便便一支簪子就能抵消的，人情之事，日后再慢慢还吧！ 说完话，最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便转身由着周银背着他跃出了窗户，消失在夜色之中。 梅氏愣了愣，才快步走到窗前，朝外头黑暗的夜色看了好半晌，良久后，才关上窗户返回，坐在软榻上，盯着床上发呆。 今晚，她还是照样睡在软榻上吧！毕竟自己的床才被外男睡过，她若再睡上去，总觉得怪怪的。 次日，梅氏早早地便起来了，开了门让两个丫鬟进来收拾行囊。 小荷见了一个她没见过的小包袱，便好奇地问：“小姐，这个包袱里面装的是什么呀？” “别动。”梅氏厉声喝止了正欲打开包袱的小荷，然后一把将包袱夺了过来，“这个包袱你们不用管。” 两个丫鬟愣住片刻，总觉得她们小姐这两天有些怪怪的，可哪里怪，她们也说不上来。 梅氏将那个小包袱塞进一个随行要带走的箱子里，并上了锁，钥匙自己亲自收着。 那个小包袱里不是什么别的东西，而是她那件沾了血的衣裳，以及她在替周桓处理伤口时，所使用过的一些棉布条。 她想着，等回到屏阳县，或者在回程的途中，再找机会将这些东西给处理掉。 等东西收拾妥当，梅氏到住院陪外祖母用过早饭后，便在老人家不舍的眼神中，上了马车启程了。 早晨启程，等到晌午才刚过，他们主仆一行人便回到了屏阳县。 在自己的宅子里歇了半日，隔天一早，梅氏便邀了周茹，一起去了上塘村。 此次去上塘村找宋甯，不为别的，就为了月事带一事。 之前宋甯分给她带回去试用的月事带，她本来还是带着怀疑的态度的，可她这次回去外祖家的这几日，正好碰上了她不方便的那几日，那些月事带便派上用场了。 刚开始她还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使用的，可谁知，一用上这款月事带，她便彻底喜欢上了，觉得她从前用的那些到底是什么垃圾，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若不是还要等着为外祖母祝寿，暂时走不开，她当时都恨不得马上就回来找宋甯谈这个事情。 马车上，周茹打趣道：“梅姐姐，你去了一趟临县，就没带回来些什么好东西？” “有啊！带了两本话本子，你要是感兴趣的话，回头拿给你看看。” 临县不如屏阳县富庶，那边有的东西，屏阳县同样也会有，都没什么稀奇的。 “话本子？好哇，回头我去找你借来看看。”话本子什么的，向来是最受年轻女子的喜欢了，周茹自己平日里也是喜欢看一些话本子的，“那话本是讲述什么故事的？” “我还没来得及看呢！”梅氏敷衍一句，看着周茹那天真烂漫的模样，她还不知道她爹在外受了伤的事情吧！ 也是，以周桓那么疼闺女的程度，想必这种事情，他应该是不会让周茹知道的。 而自己只是个外人，没有必要多这个嘴，去将这种事情给说出来，徒增这姑娘的忧心。 第543章 我什么也没看见 到了上塘村，杭家就只有青霜一人在家，宋甯和孩子们都在小学堂，而徐氏，则是在小学堂那边租的小院里，给当初被选上的人培训针线活。 这些事情，都是为了开新铺子做的前期准备，梅氏算半个东家，便提出让青霜带她去那边看看去。 周茹一向来是把跟屁虫当到底的，屁颠屁颠地也跟着一块去了。 等宋甯课间得空时，去小院里看了一眼，见到她们，很是意外。 “梅姐姐，你回来了。” 难得两位好姐妹来一趟，宋甯与她们在小院里待了一会，便一块回家去了。 回到杭家，梅氏这才进入主题，与宋甯谈起她用了月事带之后的感受。 “宋妹妹，我敢肯定，你研制出了的月事带，只要有人用过，就不会再想去用从前那些破烂货了。” 尤其是出门在外的人，若是有了这个，那就太方便了。 她这次来，主要就是希望能和宋甯谈谈，能不能将铺子的进度推进推进，早些开起来。 宋甯一直都觉得梅氏是个非常稳的人，没想到这次为了这个，竟然都知道急了。 毕竟是合伙做生意嘛！有什么事，大家坐下来好好商量，总能有解决的办法。 宋甯答应，等这边的人手再熟练熟练手法，县城那边的铺子就可以开始张罗起来了。 梅氏直接就将张罗铺子的活给揽下，让宋甯只需要操心人手和手艺这方面的事情即可。 谈完这些，梅氏又对宋甯说起她舅父舅母觊觎配方的事情，同时也将她与舅母说的可以进货回去售卖的事情说给宋甯听。 宋甯表示，只要不透露配方，其他的事情，全凭梅氏做主，该如何经营，她是不会插手，她只需要坐等着收分红就好。 梅氏原本还担心宋甯会不会不高兴，见她这般说，她也就放下心来了。 她知道，舅父舅母是不会那么轻易甘心的，看在外祖母的份上，她愿意让他们进货回去售卖，已经是很大的让步了，若是他们再对配方一事不依不饶，她便直接收回向他们供货的决定。 临近晌午，孩子们下了学回来，梅氏没想到会有这么多小孩子都在杭家蹭饭，有些傻眼，“宋妹妹，你们家真是招小孩子喜欢啊！” “谁说不是呢！”周茹对此已经见怪不怪了。 在杭家用过午饭，梅氏和周茹这才返程回县城。 她们没回周府，也没回梅氏的宅子，而是直接去了杭家县城里的宅子。 宋甯已经将铺子的钥匙交给梅氏，方便她在城里张罗铺子的事情。 她们要去铺子里，带上钥匙直接就可以去，但想着柴五叔每天都守在宅子里，她们总要与人打声招呼才是。 于是，她们便从宅子后院的小门进入铺子，将铺子收拾了一番。 其实也没什么可收拾的，这铺子里本就空空荡荡，啥东西也没有，再加上柴五叔时不时地便会来打扫一番，干净得很。 至于铺子里面的布局与装饰，宋甯说过，会尽快画一张设计图，再请匠人上门来忙活就是了。 当天晚上，杭书珩回到家，用过晚饭后，便被宋甯拉进书房画图去了。 让她画画珠宝首饰，画画衣服还行，让她做室内设计这种，她是不在行的。 专业的事还是得让专业的人来做，自己家里就有一个现成的专业的人选，不使唤他使唤谁。 杭书珩原本还以为她把他拉进书房，是想温存温存，谁知竟是要使唤他做事，有点小失望。 要不怎么说他说是专业的，不过是听着宋甯的几番描述，他下笔如神，刷刷几下便勾勒出了一个大概的布局。 两人再商量着修饰一些细节，边画边做修整，最后交到宋甯的手中时，已经是一幅完整且完美的作品。 宋甯喜欢死了，每一处都是画到她的心巴上，完全挑不出一点毛病来。 她一个高兴，在他的脸颊上吧唧了一下，却在就要撤回来的时候，被他给扯了过去揽在怀中。 “光这样可不够。”说完，他就低下头封住了她的唇。 开玩笑，他忙活的这大半个晚上，她以为亲一个脸颊就能打发掉他？ 他可是她亲封的狗男人，做了事不讨点好处，岂不是对不起她给他起的这个外号。 一吻结束，杭书珩是一刻也不想等了，拦腰抱起宋甯，就出了书房。 宋甯只是嘴上没好气的骂了他一句，千娇百媚地瞪了他一眼，便任由他抱着自己走了。 才出书房，便与青霜打了个照面，杭书珩的脚步微微一顿。 三人都沉默了几个呼吸，随后，青霜面无表情地别过脸，走了，“我什么也没看见。” 宋甯有些羞愧，在杭书珩的胸膛上捶了一下，小声地嗔道：“都怪你。” 那绵软无力的一拳对杭书珩来说，不痛不痒，他在心里赞了一句青霜有眼力见后，转身便抱着媳妇回屋去了。 这个夜晚，家里的大人们心里明镜似的，回了各自的屋里，便都不再出随便来院子里晃荡了。 哪怕就是出来上个茅房，那也是蹑手蹑脚的，生怕弄出点啥动静来，打扰到了东屋里的两位主子。 到了第二天，还是一如既往的，杭书珩神清气爽地出了门之后，宋甯才懒洋洋地起床出来吃早饭。 她今天上午没有课程，不着急去小学堂，吃过早饭，她便拿着昨晚杭书珩设计好的图纸，去山上找严师傅。 如今，山上的庄园已经差不多要竣工了，在山上做事的工匠，已经撤走了一半。 最后剩下的收尾工作，都已经不是什么技术活了，村里人就能够做完。 宋甯找到严师傅的时候，严师傅正准备召集手底下的工匠，打算再撤走一些，这么多人留在这里，也没什么事可做了。 他们这一年都在上塘村做事，建完作坊便接着建庄园，如今看到这些崭新的建筑林立在眼前，心里无比自豪。 这突然就没啥活干了，反而不习惯了，想着再过一阵子，他们的人也要全体撤走，他还真是有些舍不得。 第544章 何不再找个男人 这一年，他手底下所有的人手，全都投入到了上塘村这边来，拒接了各地的活，全力以赴将上塘村这边的工程建设好。 如今这边的活已经完成得差不多了，本想着，手里暂时没活的话，便先让忙活了一个年头的大伙歇一阵子，再开始开门接活。 严师傅正愁着在这以后要带着手底下的人去哪接活的时候，宋甯便带了图纸找来了，这可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递枕头啊！ “严师傅，给您送活儿来了。” 宋甯这个活催的急，严师傅想歇歇的打算只能暂时落空。 好在，只是做一个铺子的布局和装饰，活不算多，他们接下的话，也不需要用上太多的人手，有一部分人还是能够得到歇息的机会的。 严师傅看着图纸，啧啧称奇。 他们也没少去给人做铺子里的活，可从没做过这么好看，这么上档次的装饰。 其实，这铺子里面的活，大多数都是采用木头做材料，叫上水生他们几个，也是可以的。 只不过，他们得负责作坊的生产，也不好就这么把人调离，反而耽误了作坊生产的进度，宋甯思来想去，最终才决定将这个活交给严师傅。 两人谈了一上午，工钱和交工期限谈妥后，签下契约，宋甯便回去了。 严师傅看着手里的一纸契约出神良久，最后长长地叹了口气。 真是什么锅配什么盖啊！ 这两口子，平日里看起来和和气气非常的无害，一谈起生意来，都他娘的一样的难缠。 第二天，严师傅留了一部分人手在上塘村，他自己则带着一部分人去了县城。 梅氏那边，宋甯也已经让柴五叔去打了个招呼，因此，在严师傅等人开工的头一天，梅氏也过去看了一眼。 严师傅也事先从宋甯那里知晓梅氏是这铺子的另一个东家，见她来了，热情地招待着，同时拿出图纸给她看，给她一一讲解这每一处的细节。 梅氏只看一眼，便被那图上的画面吸引住了，她觉得就算特别廉价的物品，放到这个铺子里面来，都能显得高贵起来。 她想着，若是胭脂铺也这么装的话，那铺子是不是又能更上一个层次。 这事在梅氏心里已经种下了一颗种子，或许，回头可以去找宋甯商量商量，听听她的意见。 从铺子里出来，梅氏也没有回家，而是去邀了周茹一块出门，去集市上逛了一圈。 今日是赶集日，很是热闹，集市上各处来的摊贩摆摊卖货。 两人逛了一圈，本也没有想着逛集市是为了买什么，只是逛个热闹罢了。 倒是看到一些卖小孩子喜欢的玩意的摊子，她们还是忍不住驻足买了一些，想着明日宋甯休沐，她们正好带过去送给孩子们。 于是，隔天，当她们带着一大堆小玩意到杭家的时候，宋甯看到那些东西，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把孩子们喊来，将东西拿去分一分，大多数都是吃的，玩的。 其中有一个小小的包袱，里面装的是一些小姑娘喜欢的头花发饰等物。 梅氏将小包袱单独拿出来，说是瞧着好看，便挑着买了一些，顺便带过来，送给刘夫子家的小闺女。 宋甯看她这么喜欢小孩子，四下无人的时候，便开玩笑道：“梅姐姐，这么喜欢孩子，何不再找个男人，自己也生一个来玩玩。” 梅氏喝茶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后笑着摇了摇头，“这世道，女子本就不易，更别说我是个和离过的女人，恐难觅知心人。” 宋甯一想，也是，这里不比后世，在后世，离婚再婚，那都是再正常不过，可在这里，女子一旦和离，面对的便是无数的非议。 梅氏还是活的比较明白的，不在乎世人的非议，还能过得自在些。 若是换作一些柔弱不堪的女子，离了男人就活不下去似的，又怎么能受的住世人异样的目光和非议，只怕早就投河自尽了吧！ “这天底下，有情人，强求不来，我并没有那种奢望，自己一个人，挺好的。” 更何况，见过了宋甯和杭书珩这种伉俪情深的神仙眷侣后，她没有自信能够遇到这样的情感，也就不抱任何奢望了。 她从没尝过爱情的滋味，当初与万家结亲，也只是互相利用，她对万宝禄那人，从始至终都是看不上的，他只是她利用来助自己脱离原本的梅家的一个棋子罢了。 劝她再找的，宋甯并不是第一个，她在外祖家那些天，她外祖母和舅母也都劝过她。 只不过，外祖母劝她，是真心实意地希望她将来能有个依靠。 而舅母却是有所图谋的，才打开话头，便借机想给她做媒，想让她去给舅母的娘家侄子做填房。 虽说她如今已经不是什么妙龄少女了，或许不会有什么好人家会乐意娶这样一个和离过的女人回去做正房妻子，但那又如何，她又不稀罕。 她记得她当时拒绝时，舅母那脸色便肉眼可见地沉了，那眼中的嫌弃和鄙夷，都没有逃过她的眼睛。 感情这种事，确实是强求不来的，宋甯也就是那么一说，她也没打算真的要一直纠缠。 说到底，这种事情，那也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主要还得看当事人自己的意愿。 这个话题揭过，梅氏便将自己打算给胭脂铺重新翻修一下的事情给宋甯说了说，问她意见。 这事，宋甯是举双手赞同的，她认为胭脂铺，早就该翻修了，铺子里目前看起来，其实是稍微有一些杂乱的。 如今铺子里的货品品质提高了，若是铺子里再装的更上档次一点，那她们的货品就算定价高一些，那也能更有说服力。 正好今日杭书珩同样也休沐在家，两人商量着，便将杭书珩从书房里喊了出来。 第545章 一言不合就拍房契 第545章 一言不合就拍房契第二天一早，宋甯便跟着杭书珩的马车一块去了县城。 先是将杭书珩送到了县学后，在乘着马车回了自家的宅子，去看看铺子的进展情况。 到了铺子里，没想到梅氏居然也在这里，宋甯还挺意外，“梅姐姐，你也来了。” 梅氏打趣道：“你这位大东家都不在，我可不得多多过来把关把关？” 宋甯闻言，便噗呲一下笑了出来。 两人说笑了一阵，梅氏才一本正经地说道：“我打算等严师傅做完这边铺子的活，就请他到胭脂铺去做，昨儿回来后，我已经和严师傅通过气了。” 宋甯点头表示赞同，大力夸赞严师傅的队伍做工的质量，“严师傅手底下的人做事认真负责，不错的，说起来，当初还是周叔向我们举荐的严师傅。” 梅氏闻言，眨了眨眼，“你说的是周掌柜的？” “是啊！周叔和严师傅是老熟人了，信得过。” 两人这边在铺子后边的小院里正说着人呢！说曹操曹操到，只听到一阵爽朗的笑声传来，周桓和周茹这对父女便从铺子的小门走了进来。 “听说你们正在筹备开新铺子，我过来看看。”周桓走了过来，视线在宋甯和梅氏身上来回打量了一下，说道：“听茹儿说，这铺子是你们俩合伙开的，不知是打算做什么营生。” 宋甯觉得自己好像许久没有见到他了，便打趣道：“我们这之前小本买卖，不如周叔生意做的大，大忙人一个，有时想找人都找不着。” 周桓闻言，知道她所指的是她之前送图纸过来时没找着他人，干笑了两声，“我过来，是有件事情想与你谈谈。” 他说着，便略带歉意的对一旁的梅氏说道：“不知能否跟梅娘子借走她片刻，谈完事我就走。” 从他进来后，梅氏便一直保持着沉默，这会听他这样说，她也不得不做出回应了，点头笑道：“那么，我先回避一下。” “不用。”周桓连忙制止她，“本就是周某失礼在先，怎能劳烦梅娘子回避，你与茹儿且在此吧！我与书珩媳妇换个地方说话便是了。” “就是，梅姐姐，咱们就在这待着，我带了些零嘴。”周茹说着朝她爹扮了个鬼脸，然后便将她带过来的东西一一打开。 宋甯心里有些疑惑，她总觉得这位大叔今日有些怪怪的，但具体哪里怪，她又说不出来。 脑子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逝，太快了，她没能抓得住。 两人来到一个小凉亭里面，宋甯笑道：“这边铺子的院子里没有茶水，叔您可不能说我招待不周啊！” 周桓无所谓地摆了摆手，“那不能够，你叔我是那样穷讲究的人吗？” 互相打趣了两句后，周桓才开始步入正题，“你送来的那些图纸，我已经送到作坊去让师傅们赶制了，我今儿来，是想请你帮我设计一款独一无二的簪子，这算是我的私人请求，这支簪子只用于送人，不投入铺子售卖，不会产出分红，我只能单独付你这支簪子的图纸的报酬，你看如何？” 他话音刚落，便对上了宋甯那双充满八卦的眼睛，不禁扶额无语。 眼前这个小媳妇精明着呢！可不像他家那个缺根筋的大闺女好糊弄。 “叔，您就是想送礼，聚宝阁里任意一件首饰，那都是可以拿得出手的，您又何必多此一举。”宋甯故意不接茬，反而给他支招。 周桓知道她是故意的，她就是想拿捏他，好让他说出更多她感兴趣的趣事，不过，他偏不如她愿。 “你就说这桩生意你接是不接吧？” “叔您也知道，我画图也是很不容易的，特别费脑子，为了设计新款，我头发都掉了一大把，更何况，我现在每天还得去小学堂教书，没有那么多时间的。” 他信她个鬼，真当他是第一天认识她吗？ 真当他不知道，她画一张图，就像吃饭喝水一样简单随意，这会竟然跟他卖起惨来了。 周桓也不磨叽，直接拍了一张房契到她面前，“这是去年我买下的万家在府城的一个铺子，作为你此次设计新款的报酬如何？” 宋甯险些被那张房契给闪瞎了眼，连忙拿起来细看，还真是一个铺子的房契。 从房契上看，那铺子就只是铺子，并不像他们现在所在的这个铺子这样，与宅子相连。 但那毕竟是在州府府城，即便是一个小铺子，只要经营得好了，那财源它也是财源滚滚地来啊！ 良久后，她的视线才从房契转移到周桓身上，这大叔不出手则已，一出手惊人，还真是个大手笔。 一言不合就拍房契，他这是有备而来，志在必得啊！ “叔，您认真的？” 周桓挑了挑眉，那表情仿佛是在说：你看我像开玩笑的样子吗？ 宋甯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若说给他设计一个新款，就是看在两家如今这种不是亲人却胜似亲人的情分上，她哪怕免费给他画一张都无所谓的。 却不曾想，他一出手就让她差点接不住，为啥，太重了呗！ 宋甯将房契推回到周桓面前，正色道：“叔，这个您拿回去，不就是设计一款簪子吗？何须您这样大手笔。” 但周桓却是摇摇头，又将那张房契给推了回去，“收下吧！我相信以你的才能，开铺子不会永远都只有这么一间的。 “往后，你们可能还会在各个州府甚至京城都会买铺子，那都是迟早的事，我送你这个铺子，就算是提前送的贺礼吧！日后有啥好事，多想着叔便是了，有钱咱们大家一起挣。” 第546章 胡说八道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宋甯觉得自己若是再拒绝，那便显得矫情了。 “既然如此，那我就收下了，我不白收，日后这个铺子所产出的利润，我会给茹妹妹算一分利，就当作是给咱俩妹子攒嫁妆了。”宋甯说着，便美滋滋地将那张房契给收了起来。 收好房契，接下来，她便开始八卦起来了，“叔，何人有如此福分，能让您不惜斥巨资也要定制一款独一无二的簪子相赠啊？该不会……” 她说到这里，故意顿了一下，眯起眸子盯着对面的大叔，说道：“该不会……我茹妹妹很快就要有小娘了吧？” “胡说八道。” 周桓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若不是他确信他没有流落在外的另一个闺女，有时候，他真是觉得这宋甯和周茹就像一对亲姐妹一般，同样的不知道矜持为何物，啥话都敢往外说。 他的表现在宋甯看来，就是恼羞成怒，于是继续说道：“您不用不好意思，男人四十一枝花，以您现在这样的年纪，就算再娶一房媳妇那也是说得过去的呀！” 像周桓这种有颜有财，又洁身自爱的大叔，若是放在后世，那不知道有多受欢迎。 当然，就算放在当今这个时代，同样也是有不少女子觊觎的，无论是为人还是为财。 周桓简直是被她这孟浪的发言给气笑了，他干脆就不解释了，越解释她就会越曲解。 “还是说说簪子的事情吧！别扯远了。” 说起正事，宋甯也就不再说些有的没的了，问了周桓一些特征后，她一一记在了心里，并承诺道：“三日后，三日后我让人把图纸给您送来。” 周桓还以为可能会需要更多的时日，没想到，她直接就给出了承诺。 他说什么来着？她画个图，就像吃饭喝水那样简单。 这事一谈妥，周桓便走了，他一走，周茹便凑到了宋甯跟前问道：“宋姐姐，我爹和你都谈了些什么啊？” 宋甯转头，意味深长地看了周茹一眼，随后咧嘴一笑：“天机不可泄露。” 周茹被她那样看着，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一头雾水。 傻丫头，你可能在不久的将来就要有小娘了。 这话，宋甯目前也只能是在心里面想想，还没有得到实锤的事情，还是不要乱说的好。 只是，她这样想着，不免又想得多了一些，若是周桓日后真的再娶，万一那后娘对周茹不好怎么办？ 但转念一想，觉得自己的担心有些为时过早，这都没影的事，她在这担心个啥呀？ 下午回家的路上，在马车上，宋甯神秘兮兮地拿出了那张房契在杭书珩眼前晃了晃。 杭书珩接过来一看，有点惊讶，“哪来的？” 于是，宋甯便将今日周桓找她设计簪子的事情告诉杭书珩，未了，便说道：“你觉得周叔是不是要来第二春了？” 杭书珩知道媳妇喜欢听什么，便顺着她说：“周叔如今正值壮年，又家底丰厚，只要他想，第二春什么的也不是不可能。” “是吧是吧？我也是这么想的。”宋甯看着那张房契，很想知道那间铺子是什么样子的，于是又与杭书珩是道：“咱们来到这里一年了，还没走出过县城，等什么时候有空了，咱们去府城看看吧！也顺便看看咱们的铺子。” 杭书珩颔首，“好，再过段时间，书院就该放假了，到时候咱们就去府城看看。” 收获了巨大的报酬，宋甯的干劲十足，到了家，用过晚饭后便把自己关进书房里面去了。 在前世，她就是个工作狂，一旦认真工作起来，就会全然投入，是谁都不能去打扰的。 杭书珩深知这一点，就在一旁看着书，默默地陪着她，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绝不会出声打扰她。 只是，眼看着夜越来越深了，她仍是没有要结束的意思，杭书珩不禁蹙起眉头。 就在他合上书本，正打算过去提醒她的时候，终于，她呼出了一口气，总算从那一堆图纸中抬起头来。 “呼……总算完成了。” 宋甯伸了个懒腰，从那一堆废稿中拿起最后的满意之作，轻轻地将上面的颜料吹干。 杭书珩倒了一杯凉开水递来给她，说道：“不是答应了三天交稿，你这么赶做什么？” 承诺了三天，结果倒好，才一个晚上，就完成了。 宋甯接过水，喝了大半杯，这才说道：“这不是灵感爆棚了吗？有灵感的时候，怎么能中途停下。” 她目前只是画出了展示效果图，眼下夜已深，是不能再继续画了，等明日得空了，再画上细节图，便算真正的完成了。 杭书珩收拾着她弃之不用的废稿，那些并不是她画废了的稿，而是她画了出来却又看不上的。 攒起来，得空的时候添加上细节图，仍是可以拿去聚宝阁交稿的。 只不过，她前几日才交过一批，下一批还是得过段时间再说了，否则让人知道她画图纸那么容易，反倒不知道珍惜了。 “时候不早了，你先回屋去歇着吧！这里我来收拾。” 宋甯哪会让他独自留下来打扫她的战场，哪怕接下来他没让她动手，她也一直待在一旁陪着他，等他收拾完后，两人才牵着手一起回屋。 接下来的两天，宋甯得空了便不断地完善图纸，画细节图。第三天的时候，图纸便送到了周桓的手里。 周桓拿着图纸看了又看，完全挑不出一丝毛病来，他非常满意。 当天上午，他便去了趟作坊，把图纸交给了手艺和经验最老道的一位老师傅。 那位师傅在看到图纸的时候，同样是叹为观止，这到底是什么样的神人啊？每次一出手，都是他们意想不到的。 自从知道背后有这么一位神秘的画师后，这些师傅便有一种感觉，就是只有他们想不到的，没有画师画不出来的，人比人，真是扎心。 第547章 要不你来 那支单独定制的簪子，周桓很是上心，每日得空了便到作坊去，亲自监督着老师傅雕刻打磨。 老师傅都快被他晃得心烦了，便没好气地道：“我说掌柜的，你最近怎么这么清闲，日日来老夫面前瞎晃悠，晃得我眼花。” “董师傅您忙您的，不用管我，您就当我是空气。” 老师傅嗤笑一声，那么一个大活人在眼前，叫他当他不存在？他是老了，但他不瞎。 转了个身背对着他，继续雕琢打磨着手中的玉料。 然而，无论他转到哪里，周桓都会立即跟着转到哪里，总之，最后都会晃在他眼前。 老师傅干脆就停下手里的活，盯着周桓看了半晌，说道：“掌柜的，你最近天天都来，看也看了几天，该学的也都学会了吧！要不你来？正好老夫也休息休息。” “哪能啊？”周桓知道这老头是真被自己惹不高兴了，连忙赔笑脸，“您这做了一辈子的手艺，岂是旁人看个几日就能学了去的。” “不，老夫觉得掌柜的非常有天赋，三五日学一门手艺完全不是问题。” “哪里哪里，您这是捧杀我。”周桓嘴角微抽，知道这老头是在赶他，也就只能顺着对方的意，“铺子里还有点事没处理，我先走了。” 等他一走，老师傅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傲娇的哼唧一声，“哼！小样，我还治不了你。” 说完，他便又拿起家伙事，继续做着手里的活，还心情不错地哼起了小曲。 因为这个款式的独一无二，老师傅雕得极为认真。 正所谓慢工出细活，往常若是复杂一些的款式，他三五天能做好，可这次，他足足花了八天，才将这支簪子做好。 老师傅将成品拿在手中把玩着，玉是上好的玉，款式更是独一无二的款式，绝配，绝配啊！他都舍不得送走了。 可再舍不得又能如何，这簪子是他做的，并不代表是他的东西，这就是在别人手底下讨生活的无奈啊！ 还是找个盒子好生装了起来，这么贵重的物品，他得亲自送到掌柜的手中，顺便宰对方一顿好酒好菜。 周桓很是慷慨，在收到簪子后，非常满意，心情大好，大手一挥，便带着老师傅去了醉香居，让他随意点菜。 老师傅也不客气，啥酒最好就点什么酒，哪道菜最下酒的就点那道菜，甚至到最后，还点了几个菜带走。 零零总总下来，这一顿饭最后总共吃了周桓几十两银子。 周桓对比毫不在意，几十两而已，哪及得上老师傅做那支簪子的功劳。 关于赔簪子这事，梅氏几乎都已经忘了，这天晌午，她才回到宅子，没一会，便有人来通报，称门外来了一人，说有东西需要亲自交到她的手上。 梅氏还有些疑惑，但还是让人去将门外的人给领了进来。 等人来到了跟前，梅氏看着对方面生，便问：“你是哪个府上的人？听说你有东西要亲自交到我的手上？” 来人没有言明自己的来处，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我们家掌柜的让小的务必亲自将此物交到梅娘子手中。” 说着，他便将一只细长的锦盒呈了上来。 在听到“掌柜的”这三个一眼，和看到这只锦盒时，梅氏便反应过来了，心里也猜到了个大概。 如果她猜的没错的话，所谓的掌柜的，便是周掌柜的吧！而这锦盒里的，应该就是簪子了。 她没想到，当时只是一句玩笑话，对方竟然当真了，还真的就送了簪子过来。 当她抬手去接过锦盒后，便对那人说道：“替我转告你们掌柜的，多谢他了。” 那人微微点头，随后便她拱了拱手，“东西已送到，小的便告退了。” 等那人走后，梅氏身边的两个丫鬟便纷纷探头朝那只锦盒看去，很是好奇里面装的是什么。 梅氏却不让她们如愿，拿着锦盒便回了屋，并吩咐她们不要打扰她。 回到屋里，她盯着锦盒犹豫了片刻，才缓缓打开，只一眼便被锦盒里的簪子给牢牢地吸住了，一瞬也不舍得离开。 好看，实在是太好看了，怪她读过的书不多，想不出什么好听又贴切的词来形容它的美。 她小心翼翼地从锦盒中取出那支簪子，入手冰凉，细腻丝滑，就算她不太懂玉，她也知道，这品质比她之前那支好太多了，差距不是一星半点。 这是不是太贵重了？ 可她收都已经收下了，难道还要再还回去？那岂不是太失礼了。 将簪子轻轻插入发中，看着镜中的自己，仿佛都显得整个人都变得柔美了起来。 只看了一会，她便将簪子取下来了，这么贵重的东西，她还真舍不得时时刻刻戴着，若是哪天再给磕坏了，她得心疼死了。 将簪子放回锦盒的时候，她才留意到锦盒的底部放了一张纸条，取出来一看，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一行小字，落款正是周桓二字。 那纸条上写的，大概意思便是为赔礼迟迟才送达而表示的歉意。 梅氏将纸条重新放回底部，再将簪子放进去，然后合上锦盒，准备收进自己的妆匣里面，等日后有什么重要的场合，她再戴上。 可转念一想，她好像也没有什么出席重要的场合的机会，她一个和离过的女人，旁人对她避之不及，又怎会愿意邀请她去参加什么重要的场合。 她想来想去，也没有想到她今后的人生中，还能有什么重要的场合，难不成，她就要将这簪子放妆匣里面蒙尘吗？ 思及此，她索性再次打开锦盒，将里面的簪子取出来，重新插入发中。 好看的簪子，不戴它就没有了存在的意义了。 方才前来送锦盒的人，是一名暗卫，他回到聚宝阁复命后便离开了。 第548章 天啊！她看到了啥 严师傅只用了半个月的时间，便给宋甯的铺子装好了，宋甯亲自到县城里验收无误后，便将余款一次性给严师傅结清。 从宋甯这边的铺子撤出来，严师傅等人又马不停蹄地去了梅氏的胭脂铺忙活。 胭脂铺对外宣称，自今日起，将关门歇业半个月。 这一消息，有人欢喜有人愁，欢喜的是县城里的同行冤家，少了一个家对手，对他们而言是好事。 而愁的人，便是那些用过了胭脂铺新款的夫人和小姐们，生怕这一关门，她们想要买面霜买发露的时候上哪买去。 宋甯是跟着严师傅一起过去的，彼时，胭脂铺里的货品全都被收起来了，铺子里只留下一个空壳子。 他们一行人到那里的时候，梅氏正好也在，见到他们，很是热情地迎上前。 而宋甯在看到梅氏的第一眼，便看到了她头上的那支簪子，顿时惊呆了，一双眼睛紧紧盯着那支簪子。 天啊！她看到了啥？这支簪子，为什么会在她这位好姐姐的头上？难不成…… 想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宋甯惊得瞪大了双眼。 不会吧？周叔和梅姐姐…… “宋妹妹，你怎么了，你怎么这么看着我？”梅氏被她那强烈的视线看得有些不自在。 宋甯眨了眨眼睛，不动声色地说道：“不是，梅姐姐，我是在看你头上的这支簪子，太好看了，我一时给看呆了。” “是吗？”梅氏闻言，抬手抚了抚发髻，微微一笑。 没有宋甯所期待的娇羞表情，这就怪了。 “梅姐姐，可以取下来给我看看吗？” “可以的。”梅氏说完，便将簪子取了下来递给宋甯。 宋甯接过簪子，一上手她就知道品质了，大手笔啊！周叔可真是大手笔。 她仔仔细细的看着这支簪子，连一丢丢小细节都没有放过，这确实是她设计的那款。 看完了簪子，她亲自给梅氏簪上，又是一番打量，最后笑着说道：“梅姐姐，这支簪子，与你很配呢！” 梅氏并不知道这支簪子的原型是出自宋甯之手，更不知道此刻宋甯的心里面已经想象到了无数种可能性，其中就有一种，便是她与周桓有一手。 她若是知道此时此刻宋甯心里的想法，她一定恨不得就地挖个洞将自己给埋了。 宋甯心里想的事多，也就没什么耐心在这里久待了，等她看着严师傅拿着图纸与梅商量起事情来的时候，她便提出了告辞离开了。 从胭脂铺一出来，她的目的地很明确，直奔聚宝阁。 她一进聚宝阁，便去找了周桓，找他也没说啥重要事，就是时不时地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在盯着周桓看，看得周桓一头雾水。 宋甯也知道自己不能做得太明显，也不能直白的问出来，这多让人尴尬，还是得扯些别的话题，“叔，这个月十五，村里的山庄就正式竣工了，您那日要不要请上三五个友人过去逛逛看，给我们的山庄宣传宣传。” “那是自然。”周桓向来是比较支持他们的事情的，自然是满口答应下来了，就算她不提，他也是要去的。 宋甯在心里琢磨着，到时候把梅氏叫上，再看看这两人是什么反应。 傍晚回村的时候，在马车上，宋甯就将她今日的大发现当个八卦说给杭书珩听。 杭书珩对此也很是意外，不过看着自己媳妇那充满八卦的笑意，他还是提醒了一句：“这事还不确定，不论事实如何，咱们都不要去插手这件事。” 他就担心她媒人当上瘾，又想着去撮合人家，万一人家并没有这个意思，到时候岂不是很尴尬。 宋甯忍不住朝他翻了个白眼，啥叫她当媒人当上瘾啊？就当初王进和孙宝妹那事，她也没撮合呀！只是提醒了一下王大娘，给提了点意见罢了。 很快便到了十五这天，正好是杭书珩休沐的日子。 这一天，来的人还挺多，除了周、陆、柳这几位大掌柜的，还有其他几位他们带过来的客人。 除此之外，儿子孙子都在上塘村小学堂求学的那几位老爷也闻讯而来，当是前来凑凑热闹。 梅氏和周茹自然也来了，她们与男客不一样。 男客是直接去了山庄那边，杭书珩早早地便在那边候着了，而梅氏和周茹是女客，总不能一来就直接往那边去，扎进男人堆里。 她们先到了杭家，在这边待了一会，看着时辰不早了，山庄那边的男客应该已经安排妥当，她们才在宋甯和刘嫂子等人的陪同下，一起去了山庄那边。 今日小学堂并没有休沐，只不过宋甯与刘夫子他们调了课程，将自己的课程排到了下午。 其实就算不调课，直接请假，也不会有什么影响，小学堂里有那么多不要钱的夫子，总归是会有人给孩子们上课的。 刘夫子今日并没有来凑热闹，只是让刘嫂子带着李成安的媳妇苏氏一块过来作陪。 他们在村里住了也有好几个月了，也算是亲眼见证了山庄从初建到如今成立的过程，但他们却是从来没有踏足过山上的。 之前山上还在建设，不方便，如今已经竣工，刘嫂子还是很想上去看看的。 在梅氏和周茹刚到杭家没一会，刘嫂子和苏氏也来了，看着这会儿时辰差不多，一行人便出门往山庄那边去了。 到了山庄门口，边上已经整齐有序地停了不少的马车，只留下车夫在此守着马车，主人家都已经进了山庄。 几人刚进大门，就见杭书珩走了出来，打了个照面，杭书珩与她们招呼了一声，便说要在这边等一下，有几位同窗要来。 正说着话呢！大门外边有马车到了，宋甯等人逗留了一会，就看见最前面那辆马车上下来一名男子。 身姿挺拔，面如玉冠，白衣胜雪，好一个活生生的美男子。 宋甯无论见过谢玉溪多少次，都不影响每一次见到他时，眼睛藏不住的惊艳。 “哇！是谢玉溪，没想到他和姐夫居然是同窗。”周茹一双眼都发亮了，她是知道谢玉溪和自己兄长有交情的，此前她也曾有幸见过几次。 除了宋甯和周茹，梅氏和刘嫂子她们是第一次见到生得这么好看的男人，一时全都看呆了。 第549章 给瞪乐了 “怎么会有人生得这样好看啊！”刘嫂子忍不住地感慨道，之前她一直都觉得杭书珩长得挺好看的，可如今与那个男人站在一起，顿时就被人抢走了所有的光华了。 苏氏也是啧啧称赞，“他的爹娘到底是吃了啥才把他生的那样好看。” “就是说呀！” 周茹捂着嘴笑了一下，说道：“那可是谢玉溪，是咱们潭州府的第一美男子，能不好看吗？要我说呀！就他这副容貌，就是放到京城，那也是第一美男。” 为免得她们继续逗留在这里看美男失了态，宋甯便催促着她们往山庄里面走去，“好了好了，再看那也成不了咱们的，咱们还是先进去吧！” 几人闻言，都不约而同地笑了，苏氏说道：“杭嫂子真会说笑。” 宋甯莞尔，压低声音对苏氏和刘嫂子说道：“看美男是有风险的，当心让你们家里的那位知道了。” 都是过来人，她们一听宋甯这话，便明白了过来，顿时面色微红。 可不是么？要是让她们家里的男人知道她们盯着一个长得好看的男人看得失神，非要吃醋不可，男人吃醋的后果有很多种，其中一种就是在床上找回成就感。 宋甯带着她们往一条人比较少的青石小道走上山，在半山腰一个视野比较好的凉亭里面停留。 山上是有热水房的，为了方便日后前来游玩的游客取水泡茶，山上每隔一段距离，就会有一处可取水的地方。 这些取水的地方不仅仅只是蓄水，还会备上一些点心水果之类的以供游客使用。 几人在此歇下，青霜便带着香环还有梅氏身边的小兰一块去最近的水房取水。 到了水房，意外地发现今日守着这个水房的人居然是水生，只见他坐在房屋前的阴影下，那些小刀正在雕刻着什么东西。 见青霜等人过来，他连忙将手里的东西藏进衣襟里面，起身说道：“青霜姐姐，你们是过来取水的吗？” 他说着，目光忍不住往香环身上瞟去，意外地与她的目光接触，然后两人又同时移开。 青霜点点头，问道：“怎么是你在这？” 水生是作坊里的主要人员，是不可能会被安排来这里管着茶水房的。 “这本来是满仓哥在管的，他刚才闹肚子，让我在这顶替他一会儿。”水生边解释，边进屋里给她们打水出来，“刚烧开的水，你们当心着点提。” 青霜接过热水，香环便让他在打一壶凉水，以便后续续水，就省得她们再来回地跑了。 水生转身便又打了一壶凉水出来交给她，低声道：“有、有点沉。”说话的时候，目光又忍不住地往她的脸上看去。 香环接过水壶，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这人怎么回事啊？老盯着她看做什么？ 水生被她这一瞪，给瞪乐了，咧着嘴傻笑了起来。 香环顿时更恼羞成怒了，再次恶狠狠地瞪他一眼，转身就走了。 小兰则是问水生要了一盘糕点，才转身跟上青霜和香环一块回凉亭那边。 等她们都走后，水生仍然在傻乐着，从怀里掏出方才藏进去的东西，继续雕刻打磨。 那是一个兔子形状的木偶，基本上已经雕刻完成了，就是做着最后的修饰，再打磨打磨，就算完成了。 他的雕工经过江老的教导后，如今已经是炉火纯青了，那只兔子被他雕得栩栩如生，很是传神，就像当初送给她的那只灰兔。 山门外，杭书珩等来了谢玉溪、张子铭，以及其他几位在书院里极少数没有排挤他们的同窗。 他将几位同窗带到他事先安排好的凉亭里，茶水点心水果，已经提前准备好。 “嘿！杭兄，不得不说，你这个地方还真不错，完全不输城郊西山上的枫林苑啊！”一名同窗环顾四周，啧啧称赞。 其他几名同窗亦是连连点头附和，“你这还有茶水点心水果，枫林苑可没有这些，都得自带。” 杭书珩闻言笑了笑，邀请他们入座，“快坐吧！都来尝尝玉溪兄送过来的好茶。” 一听是谢玉溪送来的茶，几人便纷纷过来入座，谢玉溪送的茶，肯定不会差的。 果然，在杭书珩斟茶的时候，茶香便是盖也盖不住了，浅尝一口，入口香醇，茶香溢满口腔鼻尖，久久不散。 “好茶，果真是好茶。” 几人纷纷称赞后，便有人打趣道：“谢兄，你也太不够意思了，给杭兄送礼，也不只会我们一声，我们就这么空着手来，还怪不好意思的。” 谢玉溪放下茶杯，微微一笑，说道：“在下并未送礼，这茶是前一阵子赠与书珩兄的，不算什么。” 大家都是同窗，说说笑笑很正常，没有人会真的去较真。 张子铭的目光曾几次往山脚下的作坊那边看去，这次又往那边看了一眼，然后收回视线，对杭书珩说道：“杭兄，待会我能不能去作坊里看一看？” 他说这话的时候，其实是不抱什么希望的，毕竟是同行，他们张家经营木材去的同时，也做这些木制品的生意，若是对方防着他，怕他进去偷师，也是正常的。 然而，杭书珩却连犹豫都没有犹豫一下，便点头同意了，“当然可以，张兄有兴趣的话，待会我领你进去看看。” 张子铭没有想到他答应得如此爽快，还有些意外，“呃，这……你就不怕我进去偷师？” 杭书珩却是笑了，摇头说道：“你若是进去看了一圈出来，就能把我们作坊的手艺偷学了去，那也是说明你有这个本事，不怨谁。” 张子铭顿时语塞，事实是，他真没那个本事，所以杭书珩才一点也不担心吧！ 他今日前来，除了来山庄凑凑热闹之外，便是想去参观参观上塘村的作坊，这个作坊，面积可比他们张家的作坊面积要大上不少。 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便是和杭书珩谈一谈两家下半年的合作，这是他今日出门前，他爹耳提面命交代下来的事情。 第550章 参观作坊 山庄的半山腰上，有可以提供给游客暂时歇息的厢房，当然，是收费的。 另外，山脚下还有不少联排的客院，若是有游客想在此处过夜，也可以选择在山脚下的客院住一宿。 今日前来山庄参观的，基本上都是熟人，大家喝过茶，吃过点心后，在山上四处闲逛时迎面相遇了，那也都是熟面孔，总能寒暄上几句。 这不，宋甯带着几人在山上到处走走看看的时候，就很巧地和周桓一行人遇上了。 “哟！这不是书珩媳妇和茹丫头她们吗？” “爹、陆叔、柳叔……”周茹挨个地喊着人。 宋甯只认识周、陆、柳这三位掌柜的，其余几位倒是不熟，不过她还是很有礼貌地与对面的几人打了招呼。 打过招呼，她便悄悄地留意起周桓和梅氏的反应，可是很意外地，这两人似乎都没有任何的反应。 早在两方人马相遇时，还没停下脚步之前，周桓便匆匆扫了一眼梅氏的发髻，看到她头上戴着那支簪子后，眼中闪过一丝惊艳。 在宋甯开始注意观察的时候，他的视线便已经收回了，因此宋甯才没有任何的发现。 察觉到宋甯的视线，周桓便朝她看了过去，就见她朝自己挑了挑眉，又看了看梅氏头上的发簪，那意思不言而喻。 周桓一怔，是了，他怎么忘了这一点，梅氏和宋甯这么要好，他送梅氏的簪子，是宋甯设计的，只要梅氏戴上那支簪子，肯定是瞒不过宋甯的。 他忍住了扶额的冲动，看来有必要找个机会向她解释解释，否则她定会胡乱猜想。 他一个大老爷们，倒是无所谓，只是梅氏毕竟是女子，又是个和离过的女子，本就遭受过不少的非议，若是再因为他而传出什么不好的名声也不好。 虽然他是相信宋甯不是那种什么话都往外到处乱说的人，但架不住她想象力丰富啊！啥事都敢想，只怕在她发现的时候，脑子都可以编个话本子出来了。 于是，在要下山的时候，周桓总算找到了宋甯落单的时候，便上前去与她说话。 “叔，您有事吗？” “呃，是有点。”周桓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才说道：“你也看到了，那支簪子，是我赠与梅娘子的，理由就是，梅娘子有恩于我，我赠她簪子当作谢礼，就是这么简单，你千万不要瞎想。” 宋甯闻言，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叔，您这么急着和我解释做什么？我又没有多想。” 方才她观察的时候，并没有看出他们有什么反应，可这会儿他主动过来与她解释，她反而倒觉得有猫腻了。 周桓一看她这个样子，就知道她不信，不禁有些头疼，只能直言道：“我和你解释，是不想让你对梅娘子有什么想法，毕竟，你这脑子里的想法太多了。” 宋甯闻言，顿时一囧，他的意思是说自己想象力丰富，喜欢脑补各种剧情的意思吗？ “我知道了，叔，梅姐姐与我情同姐妹，我自然不会不顾及她的名声的，我也不会对她有什么别的想法。” “那就好。”周桓点了点头，这才转身离开，与几位掌柜的一同下山去了。 杭书珩那边，也正好带着几位同窗一同下山，在山门前，与周桓等人相遇。 那几位不太熟悉的掌柜见着杭书珩就是一阵夸，连同另外几位同窗也一并夸了，夸得他们都觉得不好意思了，只能适时地打断他们。 “我们正准备去作坊那边看看，就先失陪了。” 几个年轻人就这样纷纷向几位掌柜的拱手道别，便往作坊那边去了。 杭书珩带着他们在作坊里面参观了一圈，最后在临近晌午的时候，顺着食物的香味去了食堂。 “这里是作坊的食堂，诸位兄台若是不嫌弃的话，不如在此吃个便饭。” “不嫌弃，不嫌弃。” 食堂是在一间极宽敞的屋子里，宽宽敞敞的屋里，整齐地摆放着一排排长长的桌子板凳，在靠近厨房那边的墙边上是食物架，那上面摆放着许多盛满热腾腾的食物的铜盆。 作坊的工人用饭都是分批的，最早一批前来用饭的人已经抵达，每人拿着一个托盘，几个空碗，便去打饭盛菜，有条不紊地排队进行着，一路走过去，想吃啥菜便让管厨的婶子们给盛啥菜。 几人看着这样的场景，觉得很是新鲜，更何况这里的伙食看着是真不错，他们闻着味还真有些馋了。 他们排在了队伍的最后边，学着前面打饭的工人一样，每人端起一个托盘，拿几个空碗或者小盘子，排队等着轮到自己。 张子铭家里也是有作坊的，但他们作坊里的工人吃饭的时候，无非就是在去厨房打了饭菜，然后随便找个地方就蹲着吃了，哪里还有这样宽敞而整齐的地方坐着吃。 两相比较起来，这些人来到这里做事，实在是太舒服了，太惬意了，而他们张家作坊里的工人和这里一比，就像是真奴隶似的。 张子铭就跟在杭书珩的身后，于是他稍微往前凑一点便能和杭书珩说上话，“杭兄，你是怎么想到这样子建一个食堂的？” 杭书珩回头说道：“作坊里人多，且他们干的都是体力活，费的不仅仅是体力，久而久之，做事的热情也会随之消磨，他们来做事，除了挣几个铜板，不就是为了口饭吃吗？若是在饮食和环境上下点功夫，就能让他们做事更有干劲，何乐而不为呢！” 张子铭闻言陷入了沉思，这样的事情，是他乃至于他爹都从来不曾考虑过的，他们不会考虑到工人吃的怎么样，只要能吃饱不就成了，更不要说能有一个舒适的用饭环境了。 然而，这些从前不曾考虑过的事情，今日来到这里之后，被这一幕震撼了。 看那些下了工前来用饭的工人们，哪一个不是兴高采烈地来，乐呵呵地打饭盛菜，再高高兴兴地去找了位置坐着吃。 再回想自己家作坊里的工人，每次到用饭的时候，都是垂头丧气地去，匆匆忙忙地囫囵吞枣，再匆匆忙忙地回来继续干活。 第551章 食堂排队打饭 况且，他还听说，这个作坊里的工人，每日都有一个时辰的歇息时间，一上午的劳累经过一个时辰的休整，足够养足精神了。 不由张子铭深思，很快便排到他们了，杭书珩在最前面，笑着和几位婶子打招呼。 “婶子，给我和我几位同窗打些饭菜。” 方才忙活着的婶子们，等他到了跟前来，才注意到他。 “哎哟！书珩，你这孩子，怎么把同窗也带到这里来吃饭了？” 在她们乡下人看来，那些城里的公子哥怕是看不上这乡下的吃食，她们就是怕万一人家吃了不合口味，让杭书珩在同窗面前丢了脸面。 杭书珩笑道：“没关系的婶子，他们吃惯了好东西，今儿想换换口味。” 他说完，便点了几个自己想吃的菜，叫婶子们给他盛到小盘子里。 跟在他后面的几个人有样学样，纷纷指着几样看起来不错的菜式。 “婶子，那个红烧豆腐给我来点儿，还有那肉丸子也来点儿，还有炸五花肉……” 婶子们听着他们点的菜，便一股脑地给他们的盘里添得满满当当的，几个人连忙惊呼着制止。 “哎呀！多了多了，太多了，婶子，您不用给我们盛太多，吃不了这么多的。” “哎呀！没事儿，你们都是读书人，费脑子，得多吃点补补。” 都是些白白净净的小伙子，还是读书人，又和杭书珩是同窗，婶子们见了喜欢，自然是热情招待。 谢玉溪排在最后一个，当轮到他的时候，点了菜，却久久不见几位婶子动手给他盛菜。 他抬头一看，只见几位婶子齐刷刷地盯着他看，全都看呆了，这个后生长得可真是好看啊！ 婶子们这一看，都忘了给他盛菜了。 前面的几个人回头看过来，无奈道：“美色误人，美色误人啊！” 谢玉溪也很是无奈，他也不想这样，平日里，为了避免这种尴尬，他都已经是极少出门了。 还是杭书珩出声打趣，几位婶子才回过神来。 “婶子们，别看了，你们家里都没有未嫁的闺女，再看他也成不了你们的上门女婿。” 杭书珩的话，让婶子们如梦初醒，纷纷露出窘迫的表情，没好气地瞪向杭书珩。 “你这孩子，胡说八道啥呢！” 随后，怕谢玉溪会不高兴，连忙替杭书珩开脱，“那个，这位公子，你别听他胡说，书珩他就是喜欢开玩笑，别当真。” 谢玉溪自然不会放在心上，杭书珩是什么样的人，他还是了解一些的。 “那个，你想吃啥菜？婶子这就给你盛。” 婶子们一人手里拿着一个长把的大勺子，脸上挂着姨母笑，眼巴巴地看着谢玉溪，等他点菜。 谢玉溪匆匆点了几个小菜，等她们盛好，便端着跟在几名同窗后面走了。 其他在食堂里用饭的工人们知道东家带着同窗来用饭，都非常有眼力见地特地空出一张长桌来留给他们。 几人坐下后，便迫不及待地吃了起来。 除了谢玉溪自始至终都是一副淡然的模样，斯斯文文地吃着饭，其他几人却是尝一口过后便瞪大了眼睛。 一同窗说道：“嗯！不错，还真别说，这味道是真不错。” 另外一个说道：“虽然我很不想承认，但不得不说，这菜做得比我家厨子做的还好吃。” 之前那个说道：“你把我想说的话都给说出来了。” 杭书珩淡淡一笑，那可不，几位婶子可都是得过宋甯的提点的，再加上宋甯配的一些调味料，那味道可不就提升了。 几人吃着自己盘里的，忍不住又往其他人的盘里与自己不一样的菜式看去，伸筷子去夹过来品尝，就没有失望的。 “嗯！这个肉丸子真不错，孩子这个炸五花肉，美味啊！” “杭兄，你那个红烧鱼块怎么样？我尝尝。”一名同窗说着就要杭书珩的盘子里夹走一块鱼块，“嗯！这怎么是酸甜口的？还别说，这口感，还真爽口。” “当真？”其他几人闻言，也纷纷朝杭书珩的那一小盘鱼块进攻。 这个时代的人对做鱼都不是特别会料理，世人都嫌弃鱼腥味重，都不太愿意吃，他们几个平日里也是极少吃鱼的，因此方才除了杭书珩，就没人点鱼块的。 这会儿尝了一口，顿时就对鱼有所改观了，原来不是鱼的腥味重不好吃，而是之前做鱼给他们吃的人不会做。 杭书珩有些无语，他点了一小盘鱼块，结果到最后，他自己只吃到了一小块，全被他们抢光了，就连谢玉溪也慢条斯理地夹走了一块。 “玉溪兄，你觉得如何？”其他几个人的反应，已经不需要问了，就是谢玉溪自始至终都吃的斯斯文文，把食不言寝不语贯彻得很是彻底。 他的吃相极具观赏性，只是一言不发，没说好吃，也没说不好吃。 听杭书珩这一问，他才缓缓点头，“不错。” 杭书珩满意地笑了，随即便开始低头认真干饭。 方才婶子们给他们盛菜时都加了量，他们还担心吃不完会浪费，结果倒好，每个人都吃得干干净净的。 这一顿，可谓是吃的宾主尽欢。 饭后，他们惊奇地发现作坊里的那些工人用完饭后，全都自觉地将碗筷端去了特定地地方放好。 那里有专门洗碗的婶子负责将碗筷盘子洗干净，再用沸水烫过，才收起来摆放好。 不用杭书珩带头，几人也都各自端起了自己的碗盘去了那处放好。 等这头一批工人吃饱喝足陆续出去之后，紧接着，又陆陆续续地进来了一批工人用饭，那自觉性，就好像经过训练似的，所有人都不急不躁，一个接一个地排着队，这让杭书珩的几名同窗看得啧啧称赞。 一行人离开作坊的时候，几名同窗还丝毫不顾形象地抚了抚自己有点吃撑了的肚子。 “不瞒你们说，我已经很久都没一次吃这么多了。” “谁还不是呢！” 第552章 珩子叔带图纸来了 一行人缓缓散着步，朝山庄门口停放马车的地方走去。 他们其实还想去小学堂里参观参观的，那一次，上塘村小学堂的几个孩子在茶楼与县城里某家书院的孩子对阵过后，那事便小范围地传开了，他们几个家里都是商户人家，自然也知道一些。 本想着既然他们人都来到上塘村，就顺便参观一下小学堂也不错，只不过，眼下看看时辰，小学堂都下学午休了吧！这会儿再过去看，也没啥可看的了。 几人商量着，便打算就此告辞，回县城去了。 张子铭临上马车前，逮着空隙与杭书珩单独说了会话，“杭兄，咱们两家的生意，我希望能长久合作下去。” 杭书珩笑了一下，之前和张家签订的供货合约，确实是快要到期了，张子铭会这么说，也是情理之中。 “咱们两家算是互惠互利，只要张家不胡乱涨价，我想咱们两家的生意是不会有问题的。”他说着拍了拍张子铭的肩头，“回头找个时间，再坐下来好好谈谈吧！” 送走了几名同窗后，杭书珩这才溜达着回了家。 彼时，宋甯也才刚送走梅氏和周茹，见到他回来，便问道：“回来了，吃过饭了？” “嗯！在作坊那边吃的。”他说着，往院子里看了一圈，不见那几个娃，“孩子们都午睡去了。” “哪有那么快。”宋甯朝后院的方向努了努嘴，“在看兔子呢！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天天看不知道腻。” 仔细一听，果然从后院那边时不时传孩子们的说话声。 两人坐在院子里喝着茶，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宋甯便与杭书珩说了周桓主动来向她解释簪子的事情。 “你说周叔他到底是啥意思啊？” 周桓来向她解释后，她其实还是有些懵，搞不懂对方到底是啥意思了。 一方面，她觉得周桓的解释，没有破绽，很有道理，另一方面，她又觉得周桓其实没必要特意来找她解释，她觉得那样只会越描越黑。 杭书珩沉吟片刻，才说道：“不管周叔是什么意思，咱们静观其变就行了。” 说着，他顿了一下，又接着说：“假如，我是说假如，周叔和你的梅姐姐要真有那层意思，你会怎么样？你会理解并且支持吗？” “当然，我当然能够理解，也会支持，站在梅姐姐的立场，周叔是一个有颜有财还有本事的男人，如果跟他在一起，梅姐姐也算有个依靠，在这个世道上不用过的这么辛苦。” “站在周叔的立场，梅姐姐是一个独立能干的女人，在生意上，能看得懂项目，能管理铺子，在家宅里，能打理琐事，能震慑下人，从这些条件上来讲，他们两人其实还是蛮般配的你说是不是？” 虽然支持不支持的，她一个外人，根本没有立场，她支不支持，对人家都不会有啥影响。 杭书珩嘴角微微抽了抽，仔细想想，她说的，好像是有点像那么一回事。 “总之，不管他们有什么想法，顺其自然，咱们不要瞎操心就是了。” 两个人在院子里说了好一会的话，直到一群小鬼头从后院回来，宋甯便赶他们回屋去午休去了。 这群娃还算好带，只要有好吃的，说啥他们都愿意听。 等一群娃回了屋，杭书珩也去了书房，不过很快便出来，手里还多了一张图纸。 这一看是要出门的架势，宋甯问道：“你上哪去？” “你也回屋去歇会吧！我去一趟江老那里。” 杭书珩交代了一下去处，便拿着图纸出门了。 在去往江老家的院子时，半道上遇见了水生，便将他也叫上。 “水生，走吧，跟我去江老那里一趟。” 水生见他手里拿着图纸，眼睛便亮了，亦步亦趋地跟着，激动地问道：“珩子叔，你是不是又研制出什么新鲜玩意啊？” 自从跟了珩子叔做事后，他是无数次地被刷新认知，但凡看见珩子叔要拿出新的图纸，他就止不住地激动。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杭书珩没有直说，只让他跟着走就是了。 到了江老家院门前，还没进去，水生便已经大嗓门地嚷嚷了起来。 “老爷子，老爷子，珩子叔带图纸来了。” 杭书珩有些无语，这家伙，除了认真工作的时候看起来稳重些，其余时候怎么看怎么咋呼，还不如木墩稳重，也难怪木墩那小子整天都在操心他能不能娶到媳妇。 于是，等他们进院子里的时候，江老便已经四平八稳的站在堂屋门口等着了，“快拿过来让老夫看看是什么好东西。” 自从作坊成立后，江老长居在这里，便将家中的老妻接了过来，二老的儿子儿媳妇们时不时地便也会过来看望看望他们。 两人进了院子后，便瞧见江老身边站着一名中年男人，此人便是江老的大儿子。 自从二老定居在这边后，这位大叔便来过这边好几次了，有时当天往返，有时亦会小住几日。 “江老，江大叔。”两人见了人纷纷打了招呼。 “进屋说吧！”江老点点头，一进堂屋，便冲厨房的方向喊了一嗓子，“老婆子，泡壶茶。” 在厨房里的江奶奶立即回应了一声。 杭书珩哪能真的让人老人家受累，给了水生一个眼神，水生立马便熟门熟路地往厨房那边跑去。 “江奶奶，您别忙活了，我自己来。” 都是经常来家里串门的小伙子，江奶奶也不跟他客气，他乐意做便随他了。 水生动作飞快地泡好茶便端了出去，只为着急着快些去看看图纸。 当他将茶水端到堂屋的时候，江老父子俩已经正在看图纸了，他放下茶水便凑过去看。 只是，他们三个内行人将那图纸翻来覆去地看，也没看出个究竟。 水生到底年轻，很快便沉不住气了，“这，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呀？珩子叔，我咋看不明白呢！”这车不像车，箱子不像箱子的。 杭书珩没有着急着解答，而是在慢条斯理地给他们都各自倒了杯茶，然后自顾自地喝了起来。 第553章 能让稻谷脱粒的工具 直到江老夫子二人看了好半晌，仍旧看不出个所以然来时，忍不住问了，杭书珩这才放下茶杯，说道：“这是可以让稻谷脱粒的工具。” “什么？你说这玩意能让稻谷脱粒？”江老还没说话，江大叔便激动得不行，“若是真有这么个玩意能让稻谷脱粒，那便不用拉着牛车到晒谷场上去碾稻穗了。” 要知道，一个村子并不是家家都有牛，若是要用牛车碾稻穗，便只能轮流着来，有些人家甚至还没等到轮到自己家使用牛车，便先等来了秋雨。 这样的事情，年年都有发生，却年年都无法有效地改善现状。 “具体能不能行，还得做出来才能知道。”杭书珩没有把话说得太满。 江老陷入沉思，点起了烟袋抽了起来，良久后拍板道：“甭管能不能成，咱们先做一架出来再说。” 他那双混浊的老眼有些泛红，盯着杭书珩看了许久，郑重道：“书珩，这个能让稻谷脱粒的工具若是真能成，你就是全天下的农人的福星啊！这个功劳，若是上报给朝廷，你就是不用考科举，朝廷也能给你个一官半职当。” 想他年轻时，不正是因为靠着自己的手艺，混上个一官半职的。 杭书珩闻言一笑，顾左右而言他，“能不能成，还是个未知数呢！咱们先做一架出来试试看吧！再过不久就是秋收时节了，先在咱们村里试用，若是能用，再说其他的不迟。” 这东西，他早就知道了，图纸也是早就画好的，之所以现在才拿出来，不过是因为他要考科举，给自己助个力罢了。 原计划是打算明年秋闱之前再拿出来的，届时这工具一旦面世，必定会轰动整个东离国，到那时，他刚好过了秋闱上京赶考。 有了这个事件的加持，他的道路会顺畅很多。 只不过，周桓几次与他谈论起京城那边的情况，并且告知他老皇帝的身体越来越不行，今早见面时，更是私底下断言老皇帝很可能熬不到今年的冬天了。 只要老皇帝一驾崩，新帝登基，必开恩科，原计划明年才可以参加秋闱便可以提前一年，他不得不在这个时候将这张图纸拿出来。 他不是圣人，不会为了造福百姓而无私奉献，这个东西要拿出来，自己必须得捞点好处才行。 江大叔和水生仍在研究图纸，并捧到杭书珩面前，每一处不解的地方都指出来向他请教。 杭书珩针对着他们所不解的地方，一一给出了解答，“这里，是风箱，这里，是能使稻谷脱粒的转轴，使用的时候，在风箱的底下将麻袋固定好，脚踏这个板子，转轴和风箱里面的扇叶会转动。” “我们只需要抓着一把稻穗往转轴上一放，在转轴的转动运作下，便会将谷子从稻穗上打下来，同时，风箱里面吹出来的风便会将那些碎稻草往这个地方吹出去，谷子会直接落入麻袋里面。” 他在效果图上，每一处都一一详细地做了解答，随后又指着每个零件的细节图，给他说一些细节上的问题。 当他指到那个风箱的扇叶的时候，不由笑了笑，说道：“这个风箱，水生，你到时候可以研究研究，这玩意只要有动力，就能出风，那风量，可比摇扇子大得多了。” 说完，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正在摇扇子扇风的江老。 经他这一提点，江老不禁将图纸拿到自己跟前来，仔细看了看那些细节图，随后便领会了。 “这玩意不错，等咱们把脱谷车做出来后，就大量地做这玩意，保准作坊能够大赚一笔。” 杭书珩说得口干，正端起茶水喝了一口，听得江老这番话，顿时笑出了声，“哈哈哈，江老，您如今是张口闭口都是大赚一笔了呀！” “嗨！世人都吃五谷杂粮，都是俗人。” 最初的时候，江老还有些看不上杭书珩开作坊，是为了最终盈利的目的。 可到如今，他在这里待得久了，时不时地被杭书珩洗脑一下，再加上每个月都得到了丰厚的红利，他已经逐渐被潜移默化了。 况且，杭书珩做的这些东西，大多数都是便于民生的，在这样的前提下，挣钱也是应该的，否则费力扒拉地搞这么大一个作坊，手底下那么多人，吃啥喝啥。 关于打造脱谷车之事，江大叔有些激动地请求老父亲务必要让他参与，这样能见证奇迹的事情，他既然碰上了，就不想错过。 江老一共有三个儿子，全都跟着他学了手艺，只是，哥仨人就没有一人能够继承他的衣钵，总是差了些火候。 而孙辈的几个孩子，却没人愿意跟着他学这门手艺，江老原本还有些愁，愁自己的手艺恐无人继承。 可自从来了上塘村后，他便发现水生在这方面特别有天赋，只要用心栽培，假以时日，定能继承他的全部手艺。 因此，很多时候，研究什么新鲜玩意的时候，江老都会特意带上水生。 这一次，接下来要打造的脱谷车，江老仍旧决定全程要带着水生参与进来。 这会儿听到大儿子这般说，他想着这样的机会确实难得，便欣然同意了，不仅大儿子可以参与，他还打算将另外两个儿子也招来，如此，作坊那边便不用匀出人手来做这个事情了。 说干就干，江老当下便吩咐大儿子回老家一趟，将家中两个兄弟带过来。 所幸老家离这边不算远，午后出发，傍晚便能到家，在家里歇一晚，明早便可以赶过来。 江大叔听了老父亲的吩咐，激动地点头，一刻也不想多耽搁，当下就去将马车牵了出来就要走。 江奶奶连忙出来劝说：“你这么着急走做甚，不差那一时半会，你且等着，娘给你备些干粮和水，你带着路上吃。” 被老母亲这一阵数落，江大叔也觉得自己确实是或许急躁了，全都是为那脱谷车的事而激动给闹的。 江奶奶烙了几张饼子，用油纸包好，再拿了一支竹筒装满水，一股脑塞给江大叔后，才放他离开。 第554章 惩治小管事 另一边，杭书珩的几名同窗回到县城，便各自回家。 张子铭一到家，便向下人打听他爹的去向，得知人在作坊，他便又马不停蹄地往自家的作坊。 张家的作坊原本规模不算大，可后来万家被抄后，张家花大价钱买下了万家的木工坊，两家合并起来，规模也就逐渐壮大了。 张子铭一到作坊，便看见作坊里的工人，一个个的都在埋头苦干，相互之间基本上都没有过多的交流。 回想着在上塘村的作坊里，他看到那些工人做事时的状态，一个个的精神十足，工人与工人之间也是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可即便如此，他们闲聊归闲聊，手上的活也没落下半分。 有些人甚至还边做事边哼着小曲，完全让人看不出有一丝受累的样子。 他抬头看了看天，这会儿，上塘村的那些工人怕是还在炕上睡觉呢吧！而自家的工人，仍旧顶着大太阳，汗流浃背地在做着事。 正想着，蓦地，前方发生了一些轰动，好几个工人围在一处不知在嚷嚷着什么。 张子铭隐隐约约地听到什么中暑、昏倒的词，他连忙走过去察看，“怎么了？怎么回事，都围在这里做什么？” “哎呀！是少东家来了，少东家来了。” 工人们纷纷让开，张子铭便瞧见有一人脸色苍白地看着一支木桩坐在地上，看起来不太好。 “他怎么了？” 其中一名工人说道：“少东家，今儿这天忒热，他突然就倒下，可能是中暑了。” 张子铭沉吟片刻，便吩咐道：“你们几个，先将他架到阴凉处，给他消消暑。” 吩咐完后，他回头看着身后一众眼巴巴地工人，干脆大手一挥，说道：“这会天太热，你们所有人都去阴凉处歇歇，歇两刻钟再上工。” 一众工人闻言，全都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位少东家，都以为自己是不是也中暑了，都出现幻觉幻听了。 他们做事，一向都是没日没夜地做，管事的恨不得把他们这样工人一个人当两个使，东家让歇息这种事情，还是破天荒的头一回。 张子铭看着一众听到他的吩咐后，不仅没露出喜意，反而是一个个的不敢置信，这让他心里生出了一点复杂的情绪。 “怎么，没听懂我的话？还不放下家伙事，去歇着。” 他的语气顿时沉了几分，工人们这才敢确定，这不是幻觉，这都是真的，少东家真的发话让他们去歇歇了。 顿时，一众人从不敢置信，到受宠若惊，一个个都连忙冲着这位不常来作坊的少东家点头哈腰。 “谢谢少东家，谢谢少东家……” 所有人都放下手里的活，到阴凉的地方去待着，这动静可不小，立马便引来了一位小管事。 那小管事一来，便甩了甩手里的短鞭，大声呵斥道：“咋回事啊？反了天了，谁让你们停下歇息的？还不赶紧的给老子去干活……” 他话没说完，便被人从身后踹了一脚，整个人被踹得摔了个狗啃泥。 “是谁，是哪个王八羔子他娘的敢踹老子？反了天了。” 小管事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捡起方才脱手的短鞭，转身就要找踹他的人算账。 可才一转身，他便定住了，手中的短鞭高高地举着，却是不敢挥下去，“少、少少少东家……” “你是谁的老子呢？”张子铭没想到自家的作坊里面的管事居然如此嚣张，“你拿着这一条鞭子是想着打谁呢！” 话落，再次一脚将那管事的踹翻在地。 “少东家息怒，小的就是看这帮王八羔子竟敢偷懒，想教训教训他们。” “是我让他们去休息了，你有意见？” 小管事还想要狡辩，却在听清楚张子铭的话后，连忙解释，“少、少东家，小的不知道，小的真不知道是您让他们休息的……” 作坊的大管事闻讯匆匆赶来，就看见自己手底下的一个小管事正在受少东家的训，他连忙上解围。 “少东家，啥事让您发这么大的火，这没眼力见的东西怎么惹着您了？回头我定好好收拾他，您先消消气。” 张子铭见到大管事，脸色稍缓和些许，对大管事说道：“你来的正好，将这个仗势欺人的东西调到农庄种田去，以后别让我在作坊看见他。” 有钱的大户人家，谁家没个庄子农庄什么的，既然这小管事在作坊当管事太清闲了，那就让他去吃点苦头，让他也尝尝做苦力的滋味。 大管事闻言一顿，少东家向来专注于求学，极少插手这些事情，没想到少东家这一开口就是这么大的惩罚。 就在他犹豫着要不要先请示一下东家的时候，耳边便幽幽传来少东家淡淡的声音，“怎么，我堂堂一个少东家，还处置不了一个小小的管事了？” “不是，不是，少东家您处置得对，老奴这就让人将他送去农庄。”大管事说着，便喊来了两个大汉将那小管事带走。 他扯着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也不知道少东家今儿个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了，这还是他头一次见少东家发这么大的火呢！心头有点发怵。 其实，无论在什么地方，管事的偶尔欺压手底下的人，那都是常有的事，怪只能怪那小管事自己倒霉，态度嚣张又正好被少东家撞了个正着，不罚他罚谁？ 那些正在休息的工人目睹了全过程，全都目瞪口呆，没有人敢出声说一句话。 少东家这是在为他们打抱不平吧？不但准许他们休息，还惩治了时常欺负他们的管事，实在是大快人心啊！ 工人们没人敢说话，但内心却是无比激动，若是少东家日后能够常来，那就更好了。 然而，让他们更加激动的事情还在后头。 只听少东家又对大管事说道：“吩咐下去，从今日起，在作坊做事的所有人，每日午时过后，全体休息半个时辰再继续干活。” 第555章 为人处世，我不如他 此话一出，这下就是大管事也不淡定了，“少东家，这、这是不是不太好？” 作坊半个时辰不运作，产出便会有所减少。 在作坊做事的这些人，大多数都是花钱雇来的长工，管吃管住，还发月银，即便日后给了他们每日半个时辰的午休时间，那月银该发多少，也还是得发多少。 大管事认为，少东家这个决定，对作坊来说，没有任何好处。 他心里正琢磨着该怎样说服少东家收回这个决定时，身后便传来了东家的声音，“就按少东家说的办吧！” 张老爷其实早就来了，只不过他没有现身，手里拿着一只紫砂小壶，躲在一边看热闹。 反正他儿子最终还是要继承家里的生意的，这些不过都是些小事，儿子乐意管，他求之不得。 虽然他不知道一向对这些事情不怎么上心的儿子为何会突然宣布这样一个决定，他也没打算干涉，反倒是想要听听儿子的看法。 大管事见东家都支持少东家的决定了，他一个打工人，又能说什么呢！ 于是，转身面对那一众工人，高声说道：“少东家说的，大伙都听到了吧？还不快谢过少东家。” 一众工人原本以为是少东家说错了，或是他们听错了，这会儿得到大管事的证实，一众人顿时欢呼雀跃了起来。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多谢少东家，多谢少东家，您真是个活菩萨啊！” 张子铭认为，自己不过就是动动嘴皮子，下了一个决定，没什么大不了的。 却不知，在他看来不过是微不足道的事情，就能让这么多人对自己感恩戴德。 他没再说什么，转身跟着张老爷去了厢房。 “说说吧！你为何会突然下了那样一个决定？”张老爷四平八稳地坐在椅子上，拿着那只紫砂壶往嘴里灌一口茶水，接着说道：“你可知，若是作坊每日少运作半个时辰，每月的产出便会减少许多，这将会是一笔不小的损失。” 张子铭沉默了半晌，才说道：“方才，有一名工人中暑倒下了，咱们作坊从天一亮就开始干活，白日里，也就晌午吃饭那时候，工人们能得到片刻喘息的时间，饭后又接着做事一直到傍晚。” “这又如何？过去不也都是这样过来的吗？”张老爷挑了挑眉，工人中暑这种事情，并不是头一回，根本就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为何从前你没想过要做这样的决定，而今日却做了？” 张子铭沉吟片刻，说道：“儿子今日去上塘村，有幸进入他们的作坊走了一圈，有很多见闻，也有很多感触。” 张老爷闻言，立马便来了兴趣，“哦？快说来听听。” 于是，张子铭将今日在上塘村的所见所闻，事无巨细地说给了张老爷听。 譬如，上塘村作坊的工人每日辰时才开始上工，午时用饭，饭后午休一个时辰。 除此之外，每名工人每个月还能轮休四天，当时他知道这一点的时候，非常震惊，他认为杭书珩这雇的不是长工，而是祖宗吧！ 当时杭书珩是这么回答他的：“要想提高效益，就必须要确保工人们的身体质量，工人有了好身体，才能更好地为作坊产生效益。” 他不知道这种说法是否合理或正确，但他却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 再一个值得一提的，便是作坊里面的食堂，无论是环境，还是伙食，都是极好的。 主食和鱼肉菜，都是多种多样，任人挑选。 而他们张家作坊的伙食，几个馒头再配些小菜，每三天才有一顿肉吃，这与人家顿顿有肉吃的上塘村根本就没有一点可比性。 张子铭认为，自家或许做不到像上塘村那样慷慨，但稍微改善一下，还是能做到的。 张老爷听完，陷入了沉思，这个年轻人，果然是不容小觑啊！ 半晌后，张老爷才叹了口气，说道：“你现在明白为父为何会让你与你这位同窗多接触了吧？” “嗯！我大概明白了。”张子铭表现得很谦逊，“为人处世，我不如他，爹让我多与杭兄接触，其实就是想让我从他的身上学为人处世之道吧！” 他不如杭书珩的，又何止是为人处世呢？ 从前，他心里一直憋着一丝不甘与不服气，可自从后来与杭书珩越接触就越发现，自己与对方的差距，不会因为他不甘或不服气，就不存在的。 经过今日去了一趟上塘村后，他甚至发现了，他不仅学业和为人处世不如人家，或许连做生意，甚至都不如人家。 现在，他是服了，若是无论如何，都比不上人家，那不如换个角度看待，接受自己的不足，从对方的身上汲取智慧，也不失为一种气度。 “不错不错，你今日去了一趟上塘村，就能有此反思，为父很欣慰。”张老爷见儿子似乎真的释怀了，深感欣慰，“你要相信为父的眼光，那个杭书珩，日后的成就将不可限量，你提前与他打好关系，对你自己，或是对咱们张家，都是利大于弊。” “既然你对作坊的现状有所想法，那便依你，按你自己所想的来做，无论你做任何决定，为父绝不干涉。” “爹，多谢您的支持。” 张老爷摆了摆手，说道：“该怎么做，你就吩咐下去吧！” 张子铭点了点头，起身请示了一下，便出去了，他要在今日之内，把一些事情下来，否则明日他便要会县学去了。 他没有杭书珩和谢玉溪那样好命，能够自由出入县学，他这一去便是半个月才能得于回来。 于是，当天下午，张家的作坊里，少东家一项又一项的决定砸下来，砸得大管事脑瓜子嗡嗡的。 什么修建纳凉的棚子，以供日后工人用饭休息，还有，往后的伙食，每日必须至少要有一顿肉吃。 这都什么跟什么呀？大管事越想越觉得，这是要把那些下等的工人们当祖宗供起来了啊！ 少东家这样的决定，大管事实在不理解，也拿不定主意，最后还是上报到了东家的面前。 本以为事情说到东家面前，东家或许能够制止少东家的这种幼稚的行为，可谁知，东家竟是大手一挥，让他按少东家吩咐的去做就是了。 第556章 消息传回京城 屏阳县周边的一个小镇上，江老的大儿子江大叔紧赶慢赶，终于在傍晚之前赶到了家。 彼时，家里的一家子正聚在一起用饭，见他突然回来，很是意外。 “大哥回来了，不是说要陪二老住几天才回来的吗？”江二叔与他打了招呼，“你这回来的时辰卡得刚刚好，这饭菜才刚端出来呢！赶紧先坐下吃饭吧！” 江大婶心疼自己男人赶了大半天的路，连忙去给他拿碗筷，为他盛好饭，“先吃饭吧，吃完饭你再跟咱们说说爹娘的近况。” 他们三兄弟时常会到上塘村去看望二老，每个月都会轮流去一趟，回来了都会跟家里人说说老父母的情况。 “爹娘没啥事，好着呢！” 江大叔赶了半天路，临走前老母亲给他烙的几个饼子，在半路上他就已经吃完了，竹筒里的水也喝得一滴不剩。 这刚回到家就赶上了饭点，他也早就饿了，顾不上说别的，先把肚子填饱再说。 一顿饭囫囵吞枣般吃完，江大叔便火急火燎地拉着两个兄弟去书房说事。 正在收拾饭桌的婶嫂几个见状，也是一头雾水，是有啥事啊？就这样火急火燎的。 在书房里，江大叔将自己这一趟回来的目的与两个兄弟说明，并且与他们说起了那脱谷车的神奇之处。 江二叔和江三叔在听完兄长的描述后，震惊得久久回不过神来。 良久后，江三叔才颤着声问道：“这、这是真的？真的能做出这种能让稻谷脱粒的工具？” “一定可以的。”江大叔的口吻非常笃定，如此利于民生的工具，他们无论如何，都必须要做出来。 “这样神奇的农用工具，若是能让咱们给做了出来，那也是个大功德啊！”江二叔很是激动，即便不是他设计出来的，但他参与了制作，说出去，也是能在百姓心中留下个美名的。 他豁地起身就要回自己的院子去，脚步匆匆，边走边说道：“那啥，我这就回去让我媳妇收拾行李，明儿一早咱们就出发。” “对对对，我也得去收拾收拾。” 很快，家里的三个婶嫂便知道了自己的男人明儿要一块出门去了，这一去还不知道多少天才回呢！ 她们很是不舍得，只是上塘村那边的院子不大，她们就算想跟着一块去，也挤不下。 况且，家里也得有人看家，离不了人。 于是，第二天一早，三兄弟便在各自的媳妇不舍得的眼神中，赶着马车再次离家了。 一大清早，趁着太阳还没出来，还很凉爽的时候，就开始赶路，直到晌午，才到的上塘村。 三兄弟一到，江老便拍板决定，开始做事，首先要对比着细节图，将每一个零件部位做出来，再开始组装。 而这些零件有些地方，还需要用到铁这些东西，杭书珩要回县学，很多事情没办法亲力亲为，无暇管这么多，只能是劳烦周桓帮忙操心外头的一些事情。 周桓在得知杭书珩要做的这个事情后，大力的支持，反手便将这件事上报回京城那边，他相信，京城那边会很乐意看到这个事情能够顺利完成。 接下来的一段时日里，水生家原来的小作坊，又开始传出了木头敲敲打打的声音。 村里人见水生这些天都不去作坊了，整日就跟着江老父子几个在家里，也不知道在倒腾着什么东西。 时不时有人从门前经过，就好奇地探头问道：“水生，你最近都在捣鼓啥呢？连作坊都不去了。” 水生擦了把汗水，转头冲着外头说道：“叔，没啥，就是随便捣鼓捣鼓。” 脱谷车到底能不能做出来并且能用还没个数，这种事情自然是不能够提前透露出去了。 否则，村里人期望过高，万一到最后没做成，只会让大伙期望落空。 上塘村目前正在捣鼓的这件事，不日便传到了京城。 萧允看完楚一送来的密信后，当天傍晚出宫后，便直接去了镇国公府，将此事告知于老国公等人。 老国公等人听到这一消息，纷纷震惊不已，不敢置信。 萧允静看着他们的反应，等他们平复激动的心情后，才说道：“这事虽然还在研制当中，但我相信，既然他能将图纸拿出来，就说明他有着必定的把握，咱们静待佳音就是了。” “殿下说的不错，咱们静待佳音就是。” 老国公很赞同，他虽然从未见过这位外孙女婿，但从萧允和楚放的口中听到的，也能知道，对方绝对不是那种无的放矢的人。 没有把握，他定不会轻易将图纸拿出来的。 眼瞅着，秋收就要来了，等上塘村那边把这东西研制出来，正好可以用得上。 不得不说，还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啊！上塘村因为有了杭书珩这一号人物，许多东西，全都得是上塘村的人先沾到光。 而他们远在京城，庄子上也种了不少粮食，就是想要享受这个便利，那也得等到明年了。 “这个脱谷车一但面世，怕是要震惊朝野，这事得好好筹谋，可别让某些不要脸的把这莫大的功劳给占了。”楚大老爷随口说道。 这朝廷中，不要脸的人比比皆是，为了利益，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老国公没好气地白了自己大儿子一眼，冷笑一声，“这功劳，若是让旁人给占了去，就只能说明你无能。” 言下之意便是，你身为大舅父，却连外甥女婿的功劳都保不住，不是无能是什么。 大老爷摸了摸下巴有些扎手的胡须，一个字也反驳不出来。他方才也就是随口一说，但凡他在朝为官一日，又怎么可能让自家人吃这样的亏。 萧允静静地喝着茶，有些无语，这两位是不是把他给忘了？ 想他堂堂一国太子，消息既然已经送到了，他还能任旁人颠倒黑白不成。 第557章 组装完成 杭书珩并不知道他正在捣鼓的东西，京城那边已经知晓了。 这些天，他每天从县城回来后，第一时间便是去了水生那边，看看他们工作的进度，有时还会针对细节上的问题提出意见和建议，而他每一次提出的建议，总能让人醍醐灌顶。 江老和水生是知道杭书珩向来点子多的，因此，并没有太大的反应。 而江家的三兄弟是头一回与杭书珩有这样多的接触，对于这个年轻人，他们是无比的佩服。 因为有杭书珩时不时地监督和提点，在制作过程中，有许多做的不是太好的地方也得到了及时的修整。 不到半个月的时间，所有的配件便已经制作完成了，接下来，便是将所有的配件组装起来，这个所谓的脱谷车便能彻底完成了。 江老等一行人看着那些制作好的配件，心情激动，当下就要动起手来组装。 然而，直到了这个时刻，他们才知道，最难的，不是制作配件，而是组装。 即便图纸上，杭书珩有画了组装的教程图，但他们老老少少的一行人，愣是研究了大半天，也没能组装成功。 最后，江老大手一挥，让大伙歇息歇息，这事急不得，还是得等杭书珩从县城里回来再说。 于是，当杭书珩下午从县城回来的时候，他都没回到家门口，在村口就被水生给劫走了。 到了水生家的小作坊，杭书珩才知道原来是为了这事。 他二话不说，趁着天色还早，撸起袖子就开始忙活起来。 这种时候，哪怕是在木工这一行有着绝对话语权的江老，也不得不充当着配角，亲力亲为地给杭书珩打起了下手来。 江家的三兄弟和水生就更不用说了，仔细看，仔细听，生怕漏过任何一个细节。 杭书珩也不藏着掖着，一边组装，一边照着图纸给他们讲解着每一步都关键。 他动作娴熟，仿佛就像是一个经验老道的木匠一般，丝毫不拖泥带水。 上到江老，下至水生，所有人都在无心听着杭书珩的讲解，每听到一处关键的地方，便是一次醍醐灌顶。 他们研究了大半天都没有组装完成的，在杭书珩的手上，没用多少时间便组装好了。 一行人看着组装完成的成品，脸上皆带着激动的神色。 “这……这就是脱谷车啊？”江大叔声音有些发颤，这个神奇的工具，真的被他们创造出来了。 江老没有说话，但他抚摸着脱谷车的那双颤抖的手，足以说明一切，激动得无以复加。 良久后，老人家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好，好哇！太好了……” “先试试吧！” 杭书珩说完，便示意江老踩一下踏板。 江老试探性地往那踏板上一踩，整个脱谷车便运作了起来，风箱转了，轴也转了。 “嘿！动、动了，它它它、它动了。”江二叔与江三叔激动得连话都说不好了。 杭书珩看了一会，便冲水生说道：“水生，去找一把稻草过来。” “好嘞！”水生应声而去，很快便找来了一把稻草，“叔，给。” 杭书珩接过稻草，交给江老，示意道：“咱们暂且将这把干稻草当作是挂满谷子的稻穗，将稻穗往这轴上一放，然后踩踏板。” “谷子是实心的，有重量，被打下来的谷子，会掉下来，而一些稻穗的碎渣便会被风箱装出来的风吹出去。” 江老按照杭书珩的指示，将稻草的尾部放到转轴上，脚下踩着踏板一动，转轴和风箱便同时运作了起来。 水生正好现在风箱的出风口，还特别好奇地往那出风口里面瞅，一下子便被吹了一脸的稻草渣渣。 他猝不及防地打了一个喷嚏，就连嘴里也进了不少的碎屑，“阿嚏……呸，呸呸呸……” 杭书珩看着他那蠢样，有些无语，他是不是傻，没事往那里探头做什么。 不过，水生的这个小遭遇，没有人有心思同情他，大家的心思全都放在了脱谷车上了。 “成了，真的成了。”江三叔激动得红了眼眶，“父亲，大哥二哥，咱们真的创造出了这样一个造福百姓的工具。” 其他两兄弟也比他好不到哪里去，一个劲地点头，热泪盈眶。 江老缓缓平复内心激动的心情，双手很是用力地抓着杭书珩的肩头，郑重地道：“年轻人，好样的，这都是你的功劳啊！若没有你设计出来，我们就是手艺再了得，也做不出来这样的好东西。” 杭书珩并没有居功自傲，而是说：“咱们这是相辅相成，功劳是属于大家的。” 但不管杭书珩怎么说，江老依旧坚持自己的想法。 这天底下，有手艺的人多的是，能有如此头脑的人，却是少见。 杭书珩有想法，有头脑，他只要拿出一张图纸，全天下的木匠都能够做得出来，可天底下的木匠如此之多，却从来没有人能想得出这个脱谷车的做法。 说到底，还不是因为人家聪明吗？动动脑子，就能想出一些稀奇古怪又特别实用的东西来。 这边的事情处理好，杭书珩便回家去了，这时候，天色已经开始暗了下来，他饭都还没吃呢！ 回到家，家里人和孩子们都吃过了，只有宋甯在等着他回来，然后两人一块吃饭。 “你怎么不先吃，等我做什么？”杭书珩嘴上虽然这么说，心里却是受用得很。 “等你回来一起吃，要不然你自己一个人吃多没意思。”宋甯拿着小碗给他盛汤，随后也给自己盛了一碗。 “以后再有这种情况，你就先吃，不用饿着肚子等我。”杭书珩嘴上虽然这么说，心里却是受用得很。 “没事儿，我也没饿着，快吃吧！汤还是温的。”菜倒是有些凉了，不过宋甯觉得回锅热过的菜，味道就不鲜了，便没有热菜。 第558章 激动的心颤抖的脚 天色慢慢地暗下来，屋里也开始掌了灯，在昏黄的光线下用晚饭，宋甯不禁笑道：“偶尔吃顿烛光晚餐也不错。” 这种气氛，就有点他们曾经恋爱时约会共进晚餐的感觉。 杭书珩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微微一笑，贴心地往她的碗里夹菜。 宋甯欣然接受，反手也给他夹了一筷子菜，然后询问脱谷车的情况，“工具都组装好了？” “嗯！组织好，只等着秋收一开始，就能用上了。”他边吃着，边说道：“里正那边还不知道，过几天等书院放假了，我再去找他说说。” “他要是知道了，估计得高兴坏了。” 两人就这么一边吃着饭，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一顿晚饭，就在这样温馨的气氛中结束，这期间，没有谁会没眼力见地来打扰他们。 饭后，两人一同收拾碗筷，徐氏一直在厨房里候着，就等着这一刻。 见两位主子吃好了，这才出来接手收拾起来，“公子，夫人，你们歇着，我来收拾。” 第二天，周桓得知脱谷车已经做出来后，他放下手头上的事便马不停蹄赶来上塘村。 当他看着那些组装好的成品，稀罕得紧，在江老的指示下操作一遍后，更是恨不得马上就把这玩意运回京城去。 不过，这样的想法，他也只能是在心里面想想，过过瘾罢了。 如今秋收将至，很快就能用上这个玩意，届时，等他庄子上的稻谷收割的时候，他一定要将这玩意借去使使。 江老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顿时将脱谷车给护得紧紧的，“周掌柜的，你可别打什么歪主意，有我这把老头子在这，就不能让你得逞。” 周桓扶额，连忙说好话，“叔，瞧您这话说得，好像我就是个劫匪似的，我就是想着，秋收的时候，也借这玩意到庄子上使使。” “可别，你的庄子上有的是人手，不差这一个工具。” 脱谷车就只有这么一架，满足不了所有人，只能就近地保障上塘村的秋收，那也得是每家每户轮流着来。 等所有人家都收完了，秋收也到了结尾了，他就不信，周桓名下的庄子那么多农田，还能等得了那么久不成？ 若是一个没把握好收割的时机，遇上大雨，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周桓也想到了这个关键问题，确实是，他就算等得了，田里的粮食也等不了啊！ 他总不能让上塘村的人先别用，先让他用吧！若是那样，只怕他日后再来上塘村时，就要被人暗地里扔烂菜叶了。 看来，今年内他是享受不了这个便利了，只能等明年，脱谷车被大量推广后，自己家再弄个几架回去放着，每个庄子投放一架。 脱谷车之事，除了少数的几个人，并没有往外透露出去，知道的人并不多，就连里正和老族长，都不知道他们悄无声息地就干了这样一件大事。 过了几日，杭书珩休沐，同时，也迎来了县学正式放假的日子，为期一个月。 杭书珩上午去了一趟县城，与几名同窗小聚一场。 结束后，他受张子铭的邀请，到张家的木材铺小坐，顺便与之签订了接下来一年的合约。 半下午的时候，他才从县城回到村里，在家歇了一会儿，便出门去了里正家。 当他将脱谷车的事情告知于里正的时候，里正是不是太相信的，以为他在开玩笑。 “书珩，你就别跟叔开玩笑了，这玩笑开不得，叔会有所期待的。” “我没跟您开玩笑。”杭书珩没跟他绕弯子，直接实话相告，“工具已经做出来了，前些天江老带着水生在捣鼓的，就是这玩意。” “真、真的？你真没开玩笑？”里正这下是真不淡定了，连烟筒都忘了抽了。 前些天，水生天天待在家里捣鼓着什么东西，连作坊都不去了，这事他是知道的。 这样一来的话，那杭书珩还真有可能没跟他开玩笑，这一刻，他是再也坐不住了，豁地一下站起来，拉起杭书珩就走，“快，你快带叔去瞧瞧。” 脚步匆匆地出了门，他们先是往老族长家的院子里去，杭书珩做出了这样的大事，这样的好事，怎么可能会不知会老族长呢？漏了谁也不会漏了他老人家。 只不过，到了老族长家院子时，他们也没直说，里正只是一个劲地说杭书珩做出了个好东西，要带老族长去看看，就这样将人给哄走了。 “到底是啥好东西，看把你给激动的。”老族长嘴上这么说着，脚步却是很诚实地跟上了，“你好歹也是一个村子的里正，啥时候变得这么浮躁了。” “叔，您就先别忙着问了，去了就知道了。”要他说，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因为他也没见过那玩意啊！ 一路脚步匆匆地赶到水生家，此刻，在水生家里，江老带领着三个儿子与水生，正在赶制第二架脱谷车。 “在哪呢？那能让稻谷脱粒的工具在哪呢？”一进门，里正便嚷嚷着问道。 老族长一路上都不知道他们在卖着什么关系，这会儿听到里正的话，顿时就震惊道：“什么？青山，你说啥东西能让稻谷脱粒？” 水生放下手头上的活，迎上来，兴奋地说道：“太爷，是真的，珩子研制出了脱谷车的图纸，让我们给做出来了，江老爷子想着，趁着大丰收还没到来之前，加把劲，把第二架脱谷车赶制出来。” “在、在哪里？快快带我去瞧瞧。”老族长这会儿激动的心情，比方才里正的反应有过之而无不及，脚下的步子险些就不听使唤了似的，有些许颤抖。 杭书珩一直沉默地跟在老族长身边，他是最先发现老族长的异样的，连忙上前去搀着人，说道：“叔公，您别激动，淡定，淡定，这才多大点事儿，看把你们激动的。” 年纪大了，情绪还是不能有太大的波动才好，激动的心颤抖的脚最是要不得。 水生很有眼力见地搬了凳子过来给老族长坐着，然后说道：“太爷，您坐着缓缓，千万别太激动，我去把那玩意扛出来给您看。” 他说完，便往小库房里跑去，不多时便扛着脱谷车出来了。 别说，那玩意用的材料都是实心的木头木板，老沉了，若不是他有一把子力气，还未必扛得动。 第559章 伟大的发明 老族长和里正大眼瞪小眼地看着眼前这架四平八稳的玩意，对视了一眼，没看出个究竟。 里正围脱谷车转了一圈，不确定地道：“这、这玩意真能让稻谷脱粒？” “是真的，你们等着，我示范给你们看看。” 水生说着，便转身跑去找了一把稻草过来，亲自示范给两人看。 他边示范边讲解，心里正暗爽，终于轮到他操作一次了。 只不过，他高兴不过三秒，便被里正给挤到一边去了。 里正接过稻草，自己学着水生方才的动作，亲自操作起来。 使用这玩意本就不需要什么技术含量，最主要的便是靠着脚下踩踏板控制整个脱谷车的运作。 亲自操作过一次，里正便看出了其中的窍门了。 假设他此刻拿着的不是干稻草，而是刚收割下来的稻穗，那他只需要将稻穗固定在转轴上，脚下一踩踏板，转轴转动起来，那上面的齿条便能将稻穗上的谷子打下来。 “真的可以，真的可以，叔，您快来试试看。”里正激动地转身，扶着老族长，要让老人家亲自尝试一下这个神奇的脱谷工具。 早在水生示范的时候，老族长就已经蠢蠢欲动了，只不过他年纪大，到底是不如正值壮年的里正灵活，因此被里正抢了先。 好在里正还是有良心，没有一直霸占着，还知道让他老人家亲自去试一试。 老族长亲自操作了一遍下来，满怀激动地道：“好啊！这玩意好啊！” 里正同样的心潮澎湃，他甚至都抹起了眼泪来，“有了这玩意，就不用家家户户都等着村里的那几头牛拖着板车去碾了，不但省时、省事、省力，还能大大的减少遭遇雨天的风险。” 身为一村的里正，他每年一到收粮食的时节，便操心个不停，将村里的几头牛都提前做好了安排，今天哪家用，明天又到哪家用。 可即便如此，每年都还是避免不了有些人家因为等着牛车的缘故，推迟了收割日子，导致刚收割完便遭遇雨天。 收下来粮食没来得及脱粒，又没有太阳照晒，有些人家的部分粮食甚至都发了芽，造成不小的损失。 而这些情况的发生，虽然与他这位里正没有最直接的关系，但有损失的人家，也免不了怨上他，怨他安排不当。 外人只看得到他当里正，在村里有决定性的发言权，可风光了，可实际上，只有他自己知道，想要当好一个负责任的里正，往往都是里外不是人的。 “这是一项伟大的发明啊！你们都是这项发明的创造者，我身为里正，得替上塘村所有人农户谢谢你们了。”里正说着，朝杭书珩和江老等人鞠躬，“你们都是上塘村的恩人，不，不对，你们是全天下农户的恩人啊……” 杭书珩和水生属于小辈，在里正鞠躬的时候，灵活地闪开了，他们可不想折寿。 江老摆了摆手，将功劳全都推到杭书珩身上去，“我们只是手艺人，都是照着图纸做的，若没有书珩拿出来的图纸，就算我们几个的手艺再好，凭我们的头脑，根本就想不出来这样神奇的玩意。” 老族长听了江老的话，却不太赞同，“老兄弟，你莫要抹杀自己的功劳，图纸虽是书珩画出来的，但他肯定是没有这个手艺做出来的，两者分工不同，无论是书珩，还是你们几位，都有功劳。” 杭书珩在一旁不住的点头，老族长说的没错，他们只是分工不同，根本没有必要去计较谁的功劳大，谁的功劳小。 等老族长和里正稀罕够了脱谷车，这才总算能好好地坐下来，商量起接下来秋收的事情。 “没几天就要立秋了，等立秋过后，地里的粮食将陆续成熟，今年的气候比往年都要好，这各家的粮食收成都不错，咱得好好合计合计，把这个脱谷车好好地利用起来。” 里正一脸认真，今年他得好好安排，尽可能地安排好，让所有人家都避免损失。 眼下，江老等人正在赶制第二架脱谷车，预计要十来天左右，算算日子，等这第二架车赶制出来，村里也要开始陆续收粮食了。 届时，有两架脱谷车可供村里轮流使用，就能够节省不少的时间。 听杭书珩解释，秋收的时候，只要把这玩意往田里一放，便能直接就在田里将谷子脱粒后再运到晒谷场去晒，既方便又快捷。 里正原本的想法是把脱谷车放在晒谷场，轮到谁家使用，谁家就把粮食收割了运回晒谷场去打谷子，经杭书珩这一提醒，顿时便醍醐灌顶。 脱谷车虽然是个利民的工具，但制造这样一架出来，那也是费心费力费成本的，即使是本村人使用，那也总不能无偿使用。 里正与老族长商量着，不如就由村里出银子买下这两架脱谷车。 买下脱谷车的方案有两种，其一，是向村里募捐，每家每户各出一份额，将这两架脱谷车买下，日后村里统一使用。 其二，便是由任何一方买下，届时谁家需要使用，就要按次数或者按田亩大小来收取租金。 当然，就算谁家租用了，那使用期间也是有时限的，否则，若是谁家想耍赖，一租用一次就要使用个三五天或者十天半个月，那村里其他人还用不用了。 除了这两个方案，这脱谷车也不是非买不可，不买下的话，直接就从杭书珩这才租用就好了，只不过，这样一来，杭书珩既然能租给村里人，同样也能租给别人。 里正相信，这玩意只要一旦公开，必定是有价无市的，至少暂时如此，届时就不知道有多少人虎视眈眈地盯着这两架脱谷车了。 想到了以上种种，里正最终还是认为，将这两架脱谷车先弄到手再说。 第560章 第二架脱谷车完成 杭书珩对于里正的这些想法，没有什么异议，无论里正最终想要如何运用，他都没有意见。 说到底，他就是个卖货的，他绞尽脑汁弄出这么个玩意来，可不是真的伟大，不可能真的无偿送给村里人使用。 他画图辛不辛苦，费不费脑子就不说了，江老父子几个再加上水生这些天的辛苦，他作为东家，就不能不当一回事。 好在里正是个明白人，眼见这么个好东西，没有想着占便宜或者道德绑架。 对于里正的那些想法，老族长完全赞同，两架脱谷车，若是由里正一家买下有压力的话，他们家可以分担一些，两家各买一架，到时候放到一起使用，获得的租金两家平分就是了。 “叔公，里正叔，这事您俩看着商量，今年内，肯定是不会大量生产的，不过只要村里有意，我们肯定是优先为村里考虑的，若是村里没意向，也得知会我一声，我将它送到周掌柜的那里去。” 杭书珩说这话，并不是危言耸听，不日前，周桓在得知江老等人正在赶制第二架脱谷车的时候，确实来找过他，商量着能不能先让出一架给他的庄子上使用。 毕竟这玩意，目前来讲，暂时不打算投入作坊量产，京城那边也来了信，表示等杭书珩上京赶考后，再开始运作这个事情。 周桓只能等觍着脸去找杭书珩了，只不过，杭书珩并没有给他确切的回复，只说得先看看村里有没有意向。 当时一听这话，周桓就觉得希望渺茫了，但凡不是个傻的，谁都知道这玩意的重要性，到那时，哪还有他什么事。 里正和老族长听了杭书珩的话，顿时就警惕起来了，难怪呢！这些天，周掌柜的那个大忙人总是爱到上塘村来溜达，原来是早就盯上这玩意了。 他们可跟人家周掌柜的比不了一点，若不是占着和杭书珩是一个村的便宜，这种好事压根就不可能会落在上塘村的头上。 里正正色道：“书珩，你可千万别，我回去就组织村里人商量，若是村里各家都愿意出一份额，就集体买下你们这两架脱谷车，若是实在不行，叔就是勒紧裤腰带，那也不能将这两架脱谷让给旁人。” 老族长附和道：“说的没错，这两架脱谷车，咱们上塘村无论如何都得拿下，青山，你若是有压力的话，咱们两家各出一半银两，将这两架脱谷车拿下。” “成，叔，有您这句话，我就没啥顾虑了。”老族长的大力支持，让里正很是感动。 反正迟早这两架脱谷车他们也都是要买下来的，索性一不做二不休，里正和老族长当天就商议好，两家各出一半的银两先买下，之后再慢慢做村里人的思想工作。 当天傍晚，银子便送到了杭书珩的手里，然后便将那架脱谷现成的脱谷车给先搬走了。 杭书珩给他们的价格很公道，扣除了成本后，只挣了江老等人的工钱，他自己是一个铜板也没挣到。 江老的三个儿子是说什么也不肯收工钱，在他们看来，能够亲身参与这一项伟大的发明，造出了第一架能让稻谷脱粒的工具，这样的价值，远远超出了他们出卖劳动力所换来的报酬。 杭书珩料到他们会拒绝收工钱，于是早就想好了说辞，“还是收下吧！总不能让你们放下自己的事情来这里跟着忙活，否则下次再有这样的事情，我怎么敢再劳烦三位叔叔。” “这……” 他们还有些犹豫，江老便发了话：“都收下吧！都是大老爷们，磨磨唧唧像啥样。” 有了江老的发话，再加上杭书珩的坚持，兄弟三人这才勉强收下工钱。 接下来的日子里，杭书珩也参与进了制作脱谷车的事情当中来。 由于有了他的加入，制作起来，比头一次顺利得多，哪些地方出现偏差，他当场就能指出来，然后及时做了修改。 也正因为如此，当第二架脱谷车完成后，无论外观上还是细节上，都比第一架更加完善。 这些天，里正也没有闲着，每日都到田间地头里去溜达一圈，看看稻子的成熟程度。 金黄金黄的谷子将稻穗压得弯弯的，长势看着甚是喜人，今年是个丰收年啊！ 第二架脱谷车完成后，里正便让长子何铁生拉着牛车去运了回来，直接送到晒谷场上去。 紧接着，便在晒谷场上敲起了铜锣召集了村里人，正式让脱谷车亮相在众人面前。 村里人闻讯陆续赶来，每年的秋收前夕，都会有一次这样的村民大集合，商量着牛车与晒谷场地的安排与分配。 事关粮食抢收这种大事，村里人都不敢怠慢，每家都派出了一个代表前往晒谷场。 当村里人陆陆续续都到了晒谷场后，便看见空旷的广场上摆放着两架什么东西，没人能看出那是个什么东西，纷纷好奇得紧。 “你们看，那两架东西是啥呀？” “不知道哇！没见过。” “也不知道那玩意是干啥用的。” 大伙都猜不出来，便找了个有可能知道的人问话，“诶，孙老哥，你知道那是啥吗？你家庆来不是在作坊里面做事吗？这东西是作坊里面弄出来的吧！他有没有跟你说过啊？你跟我们说说呗。” 孙大叔被问到，也是一头雾水地摇了摇头，他也同样没见过这玩意，“我也不知道那是干啥用的，庆来也从来没跟我们提起过作坊里面做出了啥新鲜玩意。” “哎呀！我说你们就别瞎猜了，等着看里正怎么说吧！我听说啊！他们在作坊里面做事，那是签了那啥保密契约的，是不能随便将作坊里面的事情到外面乱说的，所以就算问庆来，他也不能说的。” “嗨！那有啥，不都是自家人吗？和自家人私底下说说怎么了？” “嘿！说你啥也不懂，你还不服气，那保密契约上有写明的，谁要将作坊里面的机密随便透露给外人知道，被查出来，不但要将人赶出作坊，还得倒赔银子给作坊呢！” 第561章 秋收开始 就在下面的人们对着那两架脱谷车讨论得热火朝天的时候，里正终于说话了。 他先是敲了几下铜锣，让众人安静下来，然后拿着一只扩音喇叭对着嘴朝众人喊话：“大伙先安静安静，都先听我说。” 不得不说，这玩意是真好用啊！不仅能加大说话的音量，穿透性还极好，就算站得比较远的人，也能清楚地听到他说话的内容，他也就不用像往年一样，努力的扯着嗓子喊了。 每年的这个时候，里正的嗓子都会因为这几天的大喊而嘶哑一阵子，今年有了这个扩音喇叭，想必是能够避免再将嗓子给喊哑的。 “大伙都瞧见了，想必都很好奇那玩意是干啥用的吧！” “是啊！里正，你快给咱大伙说说，那玩意到底是干啥用的。” 这话头才刚起，下面的群众顿时又闹哄哄起来了。 里正等了几个呼吸，才再次举起喇叭说道：“大伙先别吵，先听我说，这可是个好东西。” 他说着，就走到脱谷车的旁边，爱惜地摸了又摸，继续说道：“这东西啊！是能让稻谷脱粒的工具，是书珩他们新研制出了的，别的地方可没有。” 这一番话，就像一块巨石落入平静的湖里，顿时激起千层浪。 “啥？里正，你说那玩意能让稻谷脱粒？” “这是真的吗？里正，你没骗我们？” “当然是真的，我还能拿这事跟你们开玩笑吗？”说起来，里正脸上的笑意逐渐扩大，嘴角就快要咧到耳根子去了。 这样的好心情，从他亲眼看见脱谷车的那一日起，便一直维持到现在。 脱谷车的作用公布之后，场面便安静不下来了，众人都开始激动得各说各话，任里正怎么对着喇叭大喊，都没人听了。 里正喊了好几嗓子，只觉得嗓子都不太好了，方才还在沾沾自喜地以为今年不会再费嗓子了，现在看来，还是得意太早了啊！ 索性他也不喊了，任由众人凑近过来，对着两架脱谷车评头论足。 众人对着脱谷车看了好一会儿，讨论来讨论去，最后才想到了关键的问题，这玩意要怎么使用，他们是完全看不出来啊！ “里正，这、这玩意，它怎么用呀？它要怎样让稻谷脱粒？” 里正背着手，有些傲娇地走了过来，没好气地看了众人一圈。 都看不懂了吧？看不懂就对了，叫你们逼逼叨叨，不听老子说话。 于是，为了能让众人更直观地看到脱谷车的妙用，里正说道：“谁家的稻谷到了可以收割的时候了，先去割一把过来试试不就知道怎么用了。” 是他自己家的稻谷还差些火候，否则，他早就割一把回来先用上了。 村里的田，大伙都熟悉，谁家的稻谷长势好，火候足的，大伙心里都有数，当下便有人提了出来，“我瞧着孙老哥家的稻谷长得不错，已经成熟了，随时都可以收割了。” “大柱家的也不错，咱村里的田，就数他们两家种的最好。” “孙老哥，大柱，要不你们先去割一把稻子回来，咱先试试看这玩意到底是不是真的能脱粒呗！” 在众人的提议下，两家都同意先割一把稻子回来试试。 毕竟，就他们两家的稻子成熟最早，很可能，他们两家也会是最早用上这个能让稻谷脱粒的工具。 在众人觉得等了许久后，孙大叔与何大柱总算各自带了一把子挂着金黄饱满的谷子的稻穗回来。 “哎呀！回来了，他们回来了。” “赶紧的，快让咱大伙看看，这两架木头盒子是怎么给谷子脱粒的。” 两人将自己割回来的稻穗交给里正，随后便是亦步亦趋地跟着他，近距离的看他怎么操作。 里正抱着稻穗，让他们各自准备一个簸箕或者什么东西来装谷子，总不能待会直接让谷子掉到地上。 左右也就一把子稻穗，能有多少谷子，都能估算出来，两人很快找来两个暂时装谷子的菜篮子，等着里正吩咐他们怎么做。 “看见这底下有个漏斗口了吗？你们待会儿就托着篮子在漏斗底下接着。” 两人依言照做，首先是何大柱，他托着篮子对着底下的漏斗出口接着，已经是准备就绪。 里正确认无误后，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将何大柱的那把稻穗放入脱谷车的转轴上，脚下一踩踏板。 神奇的一幕出现了，众人只见那个木头盒子里面的转轴居然转动了起来，那轴上的齿条随着转动，穿插在稻穗之间，将挂在稻穗上金黄饱满的谷子给搅了下来。 很快，那把稻穗上面的稻子便基本上都脱完了，何大柱捧着篮子里接到的谷子，一脸的不可置信。 “天啊！这也太神奇了，居然是真的，这玩意真的能脱粒。” 众人见状，顿时有人一片哗然，方才只是听里正说这玩意能让稻谷脱粒，他们激动归激动，却还是保留了一些怀疑的态度的。 而现在不同了，他们亲眼见证了这神奇的一幕，这一下就再也无法淡定了。 里正看着众人那一张张激动的面孔，他仿佛看到了那天第一次看到脱谷车时的自己。 第562章 秋收进行时 里正训了对方一顿，仍不解气，直道把那人训到没脸，躲进了人群里面去降低存在感，他这才暂时放过对方。 这时，孙大叔才又逮着空隙说话，直言道：“里正，你知道不知道这一架多少银子，若是价钱合适的话，我们家愿意买一架。” 自从孙庆来开始跟着水生学做木工开始，一直以来，都有月银可拿，他留下一些自己花用，剩余的全都交给了家里统一保管着。 后来开始建设作坊后，孙家婶子去当厨娘，孙喜来也去作坊干活，母子三个每个月往家里拿的银子又多了不少，如今的孙家，已经是攒下一笔不少的银子了。 若是能买下一架这个能让稻谷脱粒的工具，放在家里，往后年年都能用，吃不了亏，就是不知道这个价钱在不在自己家能接受的范围之内。 里正没想到除了自己和老族长家，还会有人愿意花银子自己买下，对比，心中不胜欣慰。 只是，这玩意他和老族长已经先买下了，若是村里人没办法统一集资，那他们也不会让出去，让到别人手里，哪有握在自己手中好。 “老弟啊！这你可慢了一步，这两架，我已经都给书珩交了底，我本是想着，咱们全村人集资买下来，这样一来，家家都能用得上，秋收的时候，统一安排，按顺序前后轮流使用。” 他说着，便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我想着，若是村里大伙商量不出来个结果，我就把银子付了，就算我买下了，总不能真的让给别人不是，可我是真没想到啊！你们这一个个的，都他娘的不要脸，既不想出银子，又想白白借去使用，凭啥？” 说完，他恨铁不成钢地指着那一个个沉默着不说话的乡亲们。 “那这……里正，你一家也用不了两架，不如将一架让给我家，你也看到了，我家的稻谷已经成熟，田里的水也都已经放干，随时都可以收割了，正是需要这玩意的时候。” 孙大叔并不知道，这是老族长与里正合资的，这事，里正又不好当众说出来，于是凑到他耳边低声告知于他。 对比，孙大叔有些遗憾，自家还是慢了一步啊！ 如今，只能退而求其次，自己直接就说出了一个解决方案，“里正，那你看这样行不行，我们家收稻谷管你借来用，我们付租金给你，如何？” “是啊，叔，我也愿意付租金，你也要借给我用用。”何大柱连忙附和，他们家的谷子同样也是随时都能收割了，这事得早早说定了才好。 他在作坊和山庄上做事，前前后后加起来，也差不多一个年头了，如今手里也攒了不少，付点租金能让自己不那么劳累，何乐而不为呢？ 其他人虽然没有发表意见，谁都不愿当那个出头鸟，但一个个的，都拉长了耳朵听着。 当他们听到孙大叔所说的租借方案时，心里都有些不情愿的，那样岂不是就占不到便宜了。 贪小便宜，是大多数人的本性，即便方才里正怒斥得那样激烈，依然还是打消不了大多数人心里想白嫖的想法。 事已至此，里正也知道，想说服全村人集资是不可能了，看来，也只能是以这样的租借方式来解决。 于是，他举起喇叭，对着众人说道：“第一个方案，我已经说了，村里集资买下，家家都能使用，显然，这个法子大伙都不接受，那既然如此，我待会就去书珩那里把银子付了，日后你们若是想用，得付租金，若是不愿意，那边还是同往年一样，拉着牛车碾吧！” 说完了这些，又说了租用一次的费用后，里正也不想再多说了，摆了摆手，便让大伙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行了，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都散了吧！” 然而，众人还是犹豫着，迟迟不肯散去，甚至有人还嫌租金太贵，扯着嗓子抱怨道：“里正，你这租金收的是不是太高了点，居然要三十个铜板，那可顶两个人一天的工钱了。” 里正刚准备离开的脚步一顿，回头怒怼道：“那一架脱谷车何止顶两个人，那玩意只要往地里一放，顶四五个人都不是问题，老子把话放在这了，爱用不用。” 说完，他便负气地甩手离开了，他奶奶的，这里正谁爱当谁当去，一群目光短浅的蠢货，他带不动一点。 “铁生，赶紧的，把咱的宝贝送回家去。” 何铁生应了一声，将两架脱谷车搬上牛车。 何大柱离的近，很是后腿地搭了把手，同时心里便盘算着，等地里的泥再晒个两三天，就可以开始收割了，他得提前去找里正定好日子才是。 这样想着，他就在心里打定主意，今天傍晚就去找里正定好日子，免得到时候被人租走，自己家又得等。 不过好在自己家的稻子成熟的比别人家的早，倒也不是太担心脱谷车会被别人家抢先。 于是，当天傍晚，当何大柱来到里正家的时候，孙大叔早就到了。 “嘿嘿，孙叔，你也来了。” 孙大叔点了个头，算是回应。 何大柱自个找了个凳子坐下，又问道：“孙叔，你们家的稻谷打算啥时候收啊？” “快了。”孙大叔简单地回了一句，没说具体时间。 他从前对何大柱是没什么好印象的，不过自从那何李氏不在之后，这混不吝倒是改了不少，没以前那么混了。 至少，没了何李氏，也没人再教唆他去干那些偷鸡摸狗的事情，倒是安分了不少。 当初这对混夫妻俩，还半夜爬进水生家院子想偷椅子来着，那时他们父子三个抄家伙赶到时，下手可不轻，打得他们嗷嗷叫。 本以为他会一直记着这仇，倒是没想到，如今看他这个样子，似乎已经没把当初那事放在心上了。 孙大叔意识到自己说的话似乎太冷淡了，于是回问道：“你们家呢？打算啥时候割？” 第563章 秋收进行时（下） “我们家呀！估摸着再等个三五天吧，等地全干了，干活的时候也没那么费劲。” “这倒是。”孙大叔点了点头。 这时，里正拿着纸笔从屋里出来，说道：“今年就你们两家的稻子成熟的最早，这趁手的工具，可就让你们两家最先使用了。” “你们两家稻子不但成熟的早，收成都是非常好的，有你们两家带头，也是个大丰收的好兆头啊。” 这话，换作任何一个种地的人听了，心里都无比受用。 当天傍晚，孙大叔和何大柱在里正家待了好大一会儿，直到天快黑了才离开的。 两人都和里正定下租用脱谷车的日子并当场付了租金，里正将他们收稻谷的日子都记录在册子上，连同收了多少租金都记了下来。 毕竟还有老族长家的一股，总要做个账，日后两家也好清算不是。 这一阵子，村里的小学堂也放假了，宋甯却不得闲，天天扎进村里的临时绣坊里跟着大家一起忙活，现场指导大家做衣服的款式细节。 县里的铺子自己装修完好了，只要货到位了，便随时都能开业。 因此，绣坊里面的姑娘们婶子们这些天为了赶货，也是忙得不可开交。 宋甯承诺，等忙过这阵子，铺子开业的时候，会给大家发红包，这可是把这一众妇人姑娘们高兴坏了，做起事情来也就更加卖力了。 只不过不巧的是，这绣坊最忙的时候，与农忙撞到一块去了。对于乡下人家，抢收粮食那是重中之重的大事。 宋甯也不是那不通人情的人，她见那些婶子们不好意思与她提，做事的时候却又惦记着家里的田，反而降低了做事的进度。 于是，这天晌午吃饭休息的时候，她便主动提了出来，“趁着这会儿大家都在，我说几句啊！现如今已经进入农忙的时期，各家各户随时都会收粮食，各位的家里收粮食的时候，可以跟我说，我给你们放假回家帮忙。” 自从绣坊的培训结束，开始正式赶货的时候，所有人中午都在绣坊里一起吃饭了，由徐氏或者刘嫂子每天轮流着帮忙张罗午饭给大家吃。 众人原本都在惦记着家里，惦记着地里的粮食，做事有些心不在焉，这会儿听了宋甯的话后，顿时又不好意思起来了。 她们来做事，本来就已经拿一份工钱了的，却还总惦记着家里而忽略了手头上的事情，心里都很是过意不去。 “那个，书珩媳妇，这我们若是都放假回去收粮食了，这里的活儿谁干呀？” 宋甯莞尔一笑，“天大地大粮食最大，没有什么事情比收粮食更重要的，反正也就那么几天的事，耽误不了什么的，再说了，不还有我们在吗？” “书珩媳妇啊！你可真是……真是太心善了，那婶子们就先谢过你了啊！等家里定好要收粮食的日子，我们提前跟你说。” 宋甯点头，催促道：“好了，吃饭吧！吃完了好好歇一会，活动活动，让眼睛放松放松。” 毕竟都是做针线活，长时间坐着，长时间用眼，还是得注意劳逸结合才好。 宋甯甚至还教大家做起了眼部保健操，一众妇人姑娘们不明白这么做有什么用，但看着新鲜，便也跟着做了。 做完一遍眼部保健操后，便有人惊奇道：“哎呀！还别说，这样做完，还蛮舒服的呀！” 宋甯解释道：“这样做就是为了缓解眼睛的疲劳，咱们都是做针线活的，长时间用眼，总要缓解缓解。” “书珩媳妇，你懂的可真多。” 面对婶子们的夸，宋甯只是笑笑，随便浮躁了一句：“都是从书上学来的。” “要不人家怎么说读书有用呢？可不就是读书有用吗，咱们没读过书的人，上哪能懂这些。” “说的是，咱们村里呀！就书珩两口子有学问。” 一群人说说笑笑，休闲的时光便打发过去了，休息好，便又开始忙活起来。 自从宋甯说过家里农忙的时候可以休假回家去帮忙，第二天，孙磊娘便第一个提了出来，再过两日，他们家便要割稻谷了。 这话头一起，小荷也跟着说道：“我们家比孙家晚两天收。” 她们也是昨晚下工回家后，才知道了确定好的日子。 其他那些家里的稻谷没那么快收的妇人，这会儿听她们提起，都纷纷说道：“咱村里今年粮食的收成，就数你们两家最好了，那稻子颗颗饱满，挂得稻穗都快撑不住了。” “那可不，我去地里的时候瞧见了，那稻子长的是真的好哇！你们两家今年可都是大丰收呢！” 这好听的话谁不爱听，孙磊娘听高兴了，也同样礼尚往来，“哎呀！那可就借婶子们的吉言了，你们几家的粮食长得也是非常好的。” 很快就到了孙家收粮食的日子，一大清早的，孙家的地头上便来了许多看热闹的人，这些人全都是冲着脱谷车来的。 由于孙家是全村第一个收粮食的人家，两架脱谷车都是空闲的，当时孙大叔大手一挥，便直接向里正租用了两架，总共花了六十个铜板。 这会儿，村里来看热闹的人瞧见那两架脱谷车架在了田里，顿时便有人酸溜溜地说道：“哎哟，这孙家还真是大手笔啊！一出手就是六十个铜板。” 孙家的人听了这话，全当没听到，如今家里也不缺那几十个铜板，若是花点铜板，能早点收起粮食晒干存放好，岂不是比慢吞吞地干要保险许多。 来看热闹的，可不止村里人，江老和他的三个儿子都来了，他们亲手做出来的东西，他们也想要亲眼见证这玩意存在的价值。 另外，来看热闹的人里，还有眼馋的周大掌柜的，以及刘夫子带着木墩等几个孩子，此刻正在地头上，眼巴巴地看着地里正在收割的孙家人。 第564章 孙家收稻 很快的，等孙家人收割了大半块地的时候，才开始腾出人手来进行脱粒。 就在这时候，里正和老族长来了，他们都穿着干活时穿的旧衣服，直接就下地去。 “那个，我们来帮忙脱粒，你们继续割吧！多个人割，也好早点割完。” “哎哟！里正，老叔，这使不得，哪能麻烦你们。”孙大叔连忙拒绝。 老族长却是大手一挥，说道：“多大点儿事，去忙去吧！” 他说着，直接抓起割好堆在脱谷车一侧的稻穗，就开始进行脱粒。 孙大叔见他们坚持，也就不再说啥了，只好又回去继续收割。 眼馋那两架脱谷车的人可不少，有的是人愿意帮忙做这件事情。 这不，老族长和里正忙活了没一会儿，便有人凑了过去，“那个，里正，老叔，让我也试试呗？” 村里人之前只在晒谷场上见过一次脱粒的过程，还没真正体验过呢！眼下孙家收粮食，众人都想借着这个机会，试一试，练练手。 老族长和里正也没有一直霸着，见有人想试试，他们也就顺水推舟让了出去。 这一让，这边的场面可就热闹了，一个接着一个地都想要试试手感，所有在地头上看热闹的人，几乎都轮了个遍，最后就连江老父子几个以及周桓这位大掌柜的都下去操作了一把。 亲自使用过脱谷车后，各人有各样的心情，周桓就不用说了，他这会儿是更加眼馋了，恨不得直接搬回庄子去，“这玩意好啊！真是太趁手了。” 江老父子几个，在使用过后，看着地里那几麻袋已经脱好的谷子，成就感顿时就溢满了胸腔。 等所有人都轮换着使用过一遍后，孙家已经收割完二亩地了。 刘夫子方才也下去体验了一把，连带着木墩和刘毅这两个大孩子，也能小小地尝试一下。 从地里出来，他便给几个孩子讲起了民生，几个小的听得有些懵懵懂懂，只有刘毅和木墩听得极为认真。 直到临近晌午的时候，给稻谷脱粒的工作便一直没有落到孙家人的手里过，全都是被那一群看热闹的人给揽了活，一个换一个的。 也正因为如此，孙家全部人手都投入在收割的事情上，收割的进度那叫一个快。 那些脱好粒的谷子，便要腾出一个人手来运到晒谷场去进行晾晒，好在如今孙家有女婿家的驴车，倒不用找村里借牛车了。 孙庆来被安排着运谷子到晒谷场去晒，正好临近晌午，孙家婶子也得回家去张罗午饭，好送到地里给干活的人吃。 因此，这第一趟运谷子，母子俩便一起去了。 谷子运到晒谷场，倒在自家划分的场地摊开来晒后，孙家婶子便回家去了。 彼时，孙家，孙宝妹挺着大肚子正在厨房里已经忙活了起来。 孙家婶子一进门，瞧见这阵仗，便连忙把闺女给赶出厨房，让她自己去找个地方坐着，嘴里不停地埋怨着：“也不看看自己的身子是个啥情况，这么大个肚子，还敢乱来，也不怕磕着摔着……啊呸呸呸……” 话赶话，便脱口而出说了这不大吉利的话，孙家婶子连忙呸了好几口。 “娘，我没事，这些事情我都能做的。” 往年家里收粮食的时候，都是孙宝妹在家里负责张罗饭菜然后送到地里去的。 如今她摇身一变，已经是嫁出去的闺女，再回来，家里便啥活都不让她干了，她还真有些不适应的。 “你要是像平常一样，娘也就不跟你争了，可你现在是双生子的人了，都是快要当娘的人了，你自己要知道轻重。”孙家婶子态度很是坚定，直接拉着闺女到屋檐下阴凉的地方坐着，嘴里还在念叨着：“当初你嫂嫂有身子的时候，我都没让她干这些，我还能让你干？给我老实待着。” 说完，便转身去了厨房忙活起来。 一口大锅里头，此刻已经正在蒸着米饭了，灶台上，也摆放好了食材，全都是处理好了的，蔬菜已经洗干净，早晨买回来的肉也都已经切好，就只差最后一步下锅煮了。 孙家婶子叹了口气，最麻烦最累人的活儿，她那傻闺女全都给做完了。 转头朝外头院子里闺女坐着的地方瞪了一眼，到底是没忍心再去责怪她啥。 炒菜煮肉啥的，用不了多少时间，等锅里的米饭蒸好后，两口锅一起用，没一会便全都弄好了。 孙家婶子先是盛了一些出来，与闺女一起，母女俩先在家吃了饭，才收拾收拾，给地里干活的人送饭去。 这一次，孙宝妹坚持要一起去送饭，孙家婶子稍微犹豫了一下，便同意了。 这大着肚子，只要不累着，多走动走动也是有好处的。 母女俩挎着篮子，提着水壶便出门去了，到了地头的时候，村里那些看热闹的人这会儿也各自回家吃饭去了，地里就只剩下自家的人。 王进和孙大叔正在踩着脱谷车给稻谷脱粒，孙喜来夫妻俩和孙庆来则在地里割稻谷，至于孙磊那个小萝卜头，则是跟在大人后面捡漏。 孙家婶子扯着嗓子就吆喝了一声，“吃饭了，吃饭了，都先别干了，快过来吃饭，吃了饭歇歇再干。” 正在干活的几人听见吆喝，便放下手里的活往回走。 “噢！吃饭咯，我快地扁了。”孙磊欢呼一声，撒丫子便往地头上跑去。 王进见自家小媳妇也过来了，脚下的步子都不自觉快了许多，赶紧走过去从她的手里接过篮子，“你怎么也跟过来了？累不累？” 暗自掂了掂手里的篮子，还好，不是很沉。 孙家婶子将他的动作看在眼里，心里满是欣慰，闺女算是嫁对人了，嫁了个会心疼人的夫婿。 “放心吧！这月份越大，就越应该走动走动，生的时候好生一点。” 小夫妻两个都是初次，没有啥经验，听她这么一说，便也认真地记下了。 第565章 给秋收开了个好头 等几人都到了，便在临时搭起的一个遮阳棚下面开始吃饭。 王进先是用稻草铺了一层厚厚的垫子让小媳妇坐着，再问过小媳妇和岳母大人，得知她们都已经吃过了，这才开始吃了起来。 他吃饭的速度很快，孙宝妹见状，连忙给他倒了一碗水递过去，“进哥，你慢点吃，喝点水。” 王进侧过头，就着她的手，就直接让她喂着喝了大半碗水，然后再转过头去继续干饭。 孙宝妹见他额头有汗珠，便掏出手帕替他擦了擦。小夫妻俩旁若无人似的秀起了恩爱，看得旁人都酸了。 孙磊娘捅了捅一旁的丈夫，然后扬扬下巴，示意他看向对面的妹子和妹夫。 孙喜来看了一眼，没看明白，一脸懵地转过头去问道：“咋了？” 孙磊娘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说道：“没咋的，吃饭吧你。” 没来由地被吼了一句，孙喜来一头雾水地挠了挠头，他这是哪得罪她了？ 人精似的孙庆来啥都看在眼里，觉得有些好笑，只不过他看破不说破，他估摸着，他这大哥今晚别想碰媳妇了。 一家人快速地吃完一顿午饭，坐在地头上歇了会，一块说了会话，这才又继续下地干活。 大家都开始去干活了，孙宝妹留在这里也帮不上啥忙，收拾好碗筷便坐上孙庆来运谷子的驴车回去了。 田里，孙家婶子将孙大叔给挤开，自己也去体验了一把脱谷车的便利。 她早就手痒了，从早上下地干活开始，她就惦记着了，可她没想到，这过都让那群看热闹的人抢了去，一直没轮到她，这会儿田里便只剩下自家人，那还不是得她说了算。 “哎呀！这玩意是真不错啊！”孙家婶子一边给稻谷脱粒，一边赞个不停，这往年咱家收一次粮食，得收两天，今年有了这玩意，我瞧着今天就能全部收完了，还是脱粒好的，这一下子可真是省了好多事呢！” “你们说，这书珩是吃的啥脑子才能长得这样好啊？这种玩意他都能想得出来，还做出来了，这是给咱们种田的人提供便利啊！” 赞完之后，她又免不了吐槽起自家人来，“不像你们，长得牛高马大有啥用，空有一把子力气，脑子不好使，也没辙，只能是干苦力的命。” 说完，她意识到不妥。连忙对王进说道：“那个，女婿啊！我不是说你啊！我说的是他们爷仨。” 王进点了点头表示明白，忍俊不禁，他的这位丈母娘也就是嘴巴厉害，人其实是非常好的一个人。 孙大叔和孙喜来对于她的话，只是笑了笑，没有反驳，毕竟她说的没错，他们也确实是干苦力的命，没有那样聪明的脑子。 而孙庆来却是有些不服气了，他在作坊里面，好歹也算是做的技术活，他干的可不算苦力活。 虽说他的脑子和书珩哥是没法比的，但他自认为自己还算是灵活的，也不只是空有一把力气呀！在作坊里面做的木工，也有他自己设计的东西呢！ 不过这些话，他也不会傻得拿来回怼自己的老母亲，就怕自己反驳一句，便要被她怼得更加体无完肤了。 下午的时候，还是有人来看热闹的，只不过，人不像上午那样多。 当众人看到孙家这收割的进度，都不由得叹为观止。 这么多的地，往年都是要收两天才能收得完的，还没算上送往晒谷场碾压敲打脱粒这项繁琐又漫长的过程。 可现在，看着这情况，今天之内完全都可以收完了啊！稻谷收割完的同时，也脱粒了，一大半的谷子已经运到晒谷场晒了大半天，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这样一想着，那脱谷车什么的，租用一次三十个铜板，这钱花的还真不冤。 许多人家在孙家收稻的这天观望过后，对于花钱租用脱谷车和按照以往的老样子流程直接做对比，都慢慢倾向了前者。 孙家收完稻谷后，紧接着过了两天，又便到了何大柱家。 何大柱家的人手不像孙家这样多，加上一个不怎么会干农活的小荷，也才四个大人。 因此，他们只租了一架脱谷车，何大柱和二老负责割稻谷，由小荷负责给稻谷脱粒。 他们的地同样也没有孙家的多，一家子紧赶慢赶，也赶在一天内没将所有的稻谷收完。 如今天气正好，阳光很是充足，只要晒上个三五天，便能存进自家的粮库里了。 今年的秋收，在孙家与何大柱家开了一个好头后，接下来的日子里，其他人家的稻子也陆陆续续到了时候收割了。 之前对于脱谷车一直抱着观望态度，都想着占便宜的人家，眼见占不到便宜，而自家的稻子已经是时候收割了，不得不灰溜溜地去找里正，交了租金定好租用的日子。 当然，也有极少数的几户人家，因为地不多，舍不得花那三十个铜板，愣是像以往那般，割了稻谷运回晒谷场，再拉着牛车一圈又一圈的碾着，最后全家上下都累得够呛。 往年也是这么干过来的，都没觉得怎么样，也许是今天因为有了脱谷车的关系，和大多数人家的轻松有了鲜明的对比，他们就觉得今年这活儿干的比往年还有累得慌。 于是他们开始反思，为啥要为了省那三十个铜板而把人整得累死累活的，这不是活受罪。 反思过后，便下定了决心，等明年再收粮食的时候，他们一定不会再省下这笔钱了，有些钱，该花的还是得花。 第566章 梅姐姐出事 县城，梅氏的铺子翻修好后，便开始重新开张了。 开张的这天，宋甯和周茹也去凑了个热闹，而这一次，与上次一样，又一次遇上了那位县丞夫人前来膈应人。 离开的时候，宋甯多看了梅氏一眼，有些不大放心。 上一次，那县丞夫人前来的目的，她们后来也听梅氏提起过了，当时她们就都觉得，那万氏不会善罢甘休的。 毕竟是万家的人，身上同样的都有着那股子不要脸不讲理的劲，这点，宋甯是深有体会。 这不，胭脂铺这才刚翻修好，重新开张，人就又找上门来了。 梅氏知道两位好妹妹不放心自己，给了她们一个微笑示意自己能应付，让她们不必担心，便让身边的丫鬟送她们出门。 临上马车前，宋甯便多了一句嘴，对送她们出来的小兰嘱咐道：“万一真有啥事，就去找我们。” 小兰很感激地点了点头，她家小姐能结交到这两位闺中密友，真的是太好了。 在回聚宝阁的马车上，周茹便道：“听说自从万家倒了之后，那位县丞夫人便已经失宠了，想来应该不能怎么样吧！” 宋甯并没有周茹这么乐观，“不要小瞧一个人的贪婪之心，更何况，那还是个不要脸加不讲理的人。” “况且，那人还是万家的人，说不定会把万家出的事怪到梅姐姐身上。” 周茹一想，便沉默了，是啊！当初梅姐姐为了自保，看准时机与万家撇清关系，县丞夫人是万家的闺女，她会记恨梅姐姐也说得过去。 宋甯看她沉默了，便又安慰道：“不过咱们也不用太担心，直来直往的话，相信梅姐姐是可以应付的，当初连万家她都能拿捏，何况一个已经失宠了的过气的县丞夫人。” 怕就怕对方明的玩不了，就背地里严阴的，那样才是防不胜防。 不怪宋甯会这么想，当天她从县城回村之前，还和周茹说，让她没事多留意留意梅氏那边的事情。 果然，不出三天，便真的出事了。 这天晌午，周茹连饭都没吃，便来了上塘村，告诉宋甯说胭脂铺出了事，梅氏也被衙门的人带走了。 与她一同前来的，还有梅氏身边的丫鬟小兰，此刻正哭哭啼啼地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说给她们听。 原来，那日万氏再次来铺子里找梅氏，依旧没讨到便宜，临走时便放了狠话，称这铺子她既然得不到，梅氏也别想好好经营。 原本，梅氏也只当她说为了面子放的狠话，却没想到，才没过几天，便有人用担架抬着一具尸体找上门来讨说法，说是胭脂铺开业那天，铺子里赠送的口脂有毒，把人给毒死了。 那些人不但抬着死人来闹事，还报了官，告胭脂铺的东家黑心肠，制出有毒的口脂害人性命。 衙门的人很快便来将胭脂铺给封了起来，还将梅氏给带走审问了。 经过县太爷的审问，死者家属一口咬定是口脂有毒，而梅氏却拒不承认是自家的口脂有问题。 于是，对方提出官府应该派人去铺子里搜，定能找出证据。 县太爷当堂就派人去胭脂铺，果然搜出了一批带毒的口脂。 梅氏对摆在自己面前的证据，她知道自己铺子里的人出内鬼了，又看看死者家属那些得意的嘴脸，明明知道自己是被人算计的，却无力自辩。 然而，县太爷虽然不算什么青天大老爷，平日里不怎么管事，但能坐到这个位置，也不是傻的。 设身处地地想一想，他就算要投毒，也不会傻到把把柄就在铺子里让人抓住啊！这个女子可是当初能从万家那个旋涡中全身而退的人，他不相信她会这么没脑子。 况且，她是个商人，为的是财，她有什么动机去做这样害人不利己的事情？ 相反的，若是将事情倒反过来，把事情想成是她的仇家想要陷害她，这就说得过去了。 再有就是，原告的那一帮人那得意的嘴脸，是一点也不想收敛啊！真当他这个县太爷是死的不成。 也或许是这帮人这种得意忘形的嘴脸和态度惹到了县太爷，他就不想让这些人太过得意了，当堂宣布择日再审便退朝了。 那些人还不理解，为何人证物证俱在，大人竟然不判刑而是宣布择日再审。 于是提出了异议，被县太爷怒怼了回来，“你们是县太爷还是本官是县太爷？” 那些人不敢与县太爷对着干，只能认怂，不过看着梅氏被关进大牢，他们还是挺满意的。 梅氏身边的两个丫鬟见自家小姐被关进大牢后，顿时六神无主，慌乱之中，突然想到了前几天宋甯嘱咐的话，让她们有事便去聚宝阁。 于是，她们一个回宅子里去守着，一个便慌慌张张地跑去聚宝阁找周茹想办法。 而今日很不凑巧的，周桓不在家，周茹自己也没经历过这种事情，连个商量的人也没有，于是她带着人直接便去了上塘村。 这会儿，听完小兰的陈述，宋甯便说道：“看来是铺子里面出了内鬼了，这幕后之人，很可能就是那位县丞夫人。” “现在所有的证据都指向梅姐姐，这可怎么办呀？”周茹也是真的急，她觉得这事不太乐观。 宋甯的想法却相反，安慰道：“咱们先别急，这事表面上看起来，确实对梅姐姐不利，不过只要是个还算聪明的人，都能看明白这里面的蹊跷，就老县太爷他乐不乐意管了。” 毕竟这个县太爷不爱管事也是出了名的，这事还真不好评。 若是杭书珩在家，她们还可以找他出出主意，可今日所有的不凑巧，都聚到一起似的，杭书珩也出门去赴同窗的约了。 “只要还没定罪，就有转圜的余地，对了，茹妹妹，周叔在哪里？”宋甯琢磨着，周桓与梅氏之间似乎有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这事应该知会一声。 第567章 欺人太甚 “我爹？”周茹此刻也没主意，听了宋甯问，便懵懵地答道：“今儿庄子上收粮食，我爹到庄子上去了。” 宋甯点头，吩咐道：“你回去之后，就让人给周叔送信，梅姐姐一个女子在大牢里面，也不知道怎么样，若是有人打点一二，她在里面至少不会被欺负。” 周茹听她这样一说，顿时便恍然大悟，连忙点头，“那我现在马上回县城去，我回去就让人给我爹送信。” 她说着，就要带着小兰回县城去，被宋甯给拦了下来，“先别急，你们都没吃饭吧？吃了饭再走，先让周铜去送信，回头我让青霜送你们回县城就是了。” 宋甯说着，便对周铜说道：“见到周叔，直接将梅姐姐的事情告诉他便好。” 周铜应了声便离开了，宋甯给他塞了几块饼子让他路上垫垫肚子。 小兰见宋甯和周茹对梅氏的事情这么上心，心里既感动又感激，直接跪到了两人面前，“杭娘子，周小姐，奴婢替小姐谢谢你们了。” “哎呀！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周茹将她从地上拉起来，义正言辞地说道：“我们与梅姐姐情同姐妹，她出了事，我们自然是不能坐视不理的。” 周茹和小兰在杭家食不知味地吃了饭之后，考虑到小兰归心似箭的心情，吃完饭，她们也不多待，便让青霜赶着车将她们送回县城去了。 半下午的时候，杭书珩才从县城回来，他一回来，宋甯便和他说了梅氏被人陷害关进大牢的事情。 “你说，大牢那样肮脏的地方，梅姐姐一个女子被关在那种地方，会不会有心理阴影啊？” “那得看个人的心理承受能力了。”杭书珩看她为此事忧心忡忡，便道：“你不放心的话，我明天就去帮她打官司。” “可以吗？你现在的身份……” “当然可以，我现在已经是秀才了，在公堂上是不用下跪的，也可以站出来为不平之人发声。” 在这个朝代，有一种职业叫做状师，与后世的律师一样，是专门替人打官司的。 只不过，在这里，愿意无偿替别人出头的状师并不多见，一般都是花了银子，才会有状师愿意站出来替苦主打官司。 这一点，倒是与后世很相似。 宋甯听了他的解释后，脸上的愁容终于少了一点，“梅姐姐一个人也不容易，我既然把她当朋友看待，那咱们能帮的就帮一点。” 杭书珩摸了摸她柔软的长发，安慰道：“嗯！放心吧！咱们这个县太爷虽然不怎么爱管事，但他有一点很臭屁的地方，就是他不乐意被人当傻子般戏弄，说不准，不用咱们费心，县太爷也会将案情查清楚。” “但愿如此吧！” 这边宋甯在为牢里的梅氏担忧，而此刻，在县衙大牢里，梅氏正面对着幸灾乐祸的万氏，沉默不语。 万氏屏退了看守牢房的衙役，得意地对梅氏说道：“梅氏，我说过的吧？我想得到的东西，到最后还是会到我手里的。” “所以，这件事是你在背后操纵？”梅氏平静地看着她，没有万氏料想中的惊慌失措，“县丞夫人还真是心狠手辣，为了一个铺子，真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连人命都可以不当回事。” 万氏脸上的笑意僵了一下，随后很快便调整好，“你可别给我乱扣罪名，我何时说过那事是我做的了？那人死了，难道不是因为用了你铺子里的口脂才死的吗？官府也从你铺子里搜出了带毒的口脂了不是吗？” 这些明显的栽赃陷害，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只可惜，梅氏如今身陷囹圄，无法自证清白。 想到这些，一种无力感涌上心头，梅氏瞬间一个字也不想说了，也不想去看万氏那得意的嘴脸。 “公道自在人心，我相信县令大人不会被你们这种拙劣的把戏给愚弄的，县丞夫人还是请回吧！我的结局如何，大人自会有定夺。” “哼！死鸭子嘴硬。”万氏来到这里，本是想看看梅氏惊慌失措的样子，没想到对方都死到临头，还这么不慌不乱，这让她看着很是刺眼。 可她来了这里，没看到自己预想的笑话，就要这么灰溜溜地离开，她有些不甘心。 就在梅氏别过头去的瞬间，她发髻上的那支簪子便吸引了万氏的注意，“我瞧着你头上这支簪子不错，玉质上乘，款式也好看。” 梅氏闻言，转身面对着她，一脸的戒备，“你想干什么？” “看你紧着的模样，看来你很在意这支簪子。”万氏总算从梅氏的脸上看到了除了平静以外的神色，顿时又得意起来了，“你如今被关在这大牢里，这么贵重的物品，你也用不上，不如就让我替你保管保管吧！” 万氏说着，朝身边的仆人使了使眼色，几名奴仆顿时便张牙舞爪地朝梅氏扑了过去。 “你们干什么，放开我……” 到底是双拳难敌四掌，任梅氏再怎么反抗，最终还是被几个奴仆架着押到了万氏的跟前，眼睁睁地看着万氏将自己头上的簪子取下。 “嗯！果然是上好的玉。”万氏将那支簪子拿在手里把玩着，爱不释手，这么好的东西，以后就是她的了。 看着梅氏的发髻上还簪着一些其他的发饰，那些她都看不上，便对那些奴仆说道：“她头上那些发饰，就赏给你们了。” 几名奴仆闻言喜出望外，顿时争抢着去摘梅氏头上的发饰，动作粗鲁得，连头发丝都被扯下来不少，疼得梅氏只能极力地护着自己的头皮。 直到头上的发饰被摘完了，梅氏才得到自由，往后退了几步，险些跌倒在地。 没了发饰的固定，一头青丝如瀑般倾泄而下，披在肩头上，让人看了有一丝楚楚可怜之感。 “你们，欺人太甚……” 一名奴仆看着梅氏身上的衣裳，便一脸谄媚地对万氏说道：“夫人，奴婢瞧着她这身衣裳不错，不如奴婢扒了拿回去给奴婢的闺女穿。” 梅氏闻言，满身戒备地往后退，目光在牢房里搜索着有没有什么趁手的东西适合当武器，只要她们敢上来，她就是拼了命，也不能让她们得逞。 第568章 他来了 好在，万氏还算知道做事不能太过，簪子发饰拿了便拿了，都是小物件，没人会去注意，但若是把人的衣服给扒了，就太明显了，这事要传出去，对她不利。 若是因此影响县丞的名声，那她这个不受宠的县丞夫人也就当到头了，毕竟这次的事情，她是瞒着县丞悄悄做的。 “算了，给她留点体面吧！”万氏一发话，那名奴仆就是再贪，也不敢再说些什么。 很快，万氏便带着几个奴仆离开了，离开之前，她还当着梅氏的面，将那支簪子插在自己的发髻上，“怎么样？这簪子，我戴着，是不是比你戴着更合适？” 梅氏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万氏带着人走了，直到人走远了，听不到脚步声后，她才吐出一口气。 方才一直强撑着的平静，在这一刻瞬间溃败，整个人虚软地靠着墙，缓缓坐到地上。 她再坚强，她也只是个女人，被关进大牢这样的经历，她也无法做到真正的不慌不乱不怕，方才为了不被万氏看扁，她所有的平静与冷静，都是装出来的。 那之前被支开的衙役回来锁门，往里面看了一眼，叹气道：“唉！女子入狱本就难，你又招惹到那样的人，没必要和人家硬碰硬，也省得吃了这眼前亏。” 见里面的人低着头呆呆地坐着，没有反应，也没有应声，衙役叹了口气，锁好门转身巡视牢房去了。 等衙役走后，梅氏这才缓缓抬起头，环顾了一眼周遭的环境，昏昏暗暗的。 周边的牢房里还关着其他的不知是何罪名的犯人，有的人在神神叨叨地自言自语着，有些则是生无可恋，仿佛周遭的一切都影响不到他们。 更有些人，也许是不常见女犯人，或者说是不常见长得好看的女犯人，一个个的，隔着牢房对梅氏喊话，全是说的一些肮脏的污言秽语。 “嘿！小娘子，你是犯了啥事被关进来的？” “这么好看的小娘子，关在这肮脏的大牢里，实在是太可惜了。” “只可惜啊！小娘子不能跟咱们关在一起，要不然，咱们哥几个怎么说也能好好的照顾照顾你。” 那人刻意地把“照顾”这两个字眼说得很重，让旁人一听便能会意，顿时，一帮大老爷们都发出了淫邪的大笑声。 梅氏紧闭着眼睛，任那些不堪的语言声声入耳，说一点也不受影响，那肯定是假的。 哪怕当初因为万家那事，她被外界的人说得那样不堪，她都没有像此刻这般难堪过。 这里的动静引来了巡视牢房的衙役，那衙役也是有家室的人，看不得一群大老爷们调戏人家一个小娘子，于是冲着那些起哄的人吼道：“吵啥吵？是不是想挨板子？都给我老实待着去。” 那些被关在这的人，大多数都是一些作奸犯科的小混混，犯了事，抓进来关了一阵子便又放出去了。 而这几个被关在一起的，也是不久之前，因为在赌场输红了眼而对赌场里打砸而被报官抓了进来，事犯得不大，只是要关一阵子，让他们受到点教训再放出去。 这些人虽然混是混，但在官差面前，还算是知道收敛的，一个个都老实地闭上了嘴，回到墙角去待着去了。 梅氏一下子便感觉整个世界都清静了，有些感激地看了那衙役一眼。 那衙役仿佛是担心那些混混再作乱，干脆就在外头的廊上坐下不走了，反正他在大牢里面天天都在巡视牢房，也没啥可巡视的了。 另一边，周桓在收到消息后，震怒不已，马不停蹄地从庄子上赶回了县城，彼时已经临近傍晚了。 风尘仆仆地回到县城，周桓先是去了一趟县衙，大约一刻钟后，县衙的捕头便亲自领着他去了县衙大牢。 在县衙大牢的门外，周银已经提着一个食盒等候在那里，等他们一到，便跟着一块进了大牢里。 牢房里，梅氏看不到外面的天色，不知道已经过去了多久，此刻是什么时辰了，也不知道自己会在大牢里待多久，她有些担心家里。 正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突然听到有脚步声走近门锁铁链的碰撞声，随后，衙役的声音传来，“梅氏，有人来探视你了。” 梅氏闻言，缓缓抬头，朝牢房的木门外看去，便瞧见一个高大伟岸的身影，就像一束光似的，缓缓朝她走来。 她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那人从牢房外面走进来，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梅氏怔怔地愣了几个呼吸，才反应过来，扶着墙就要站起来。 但由于她长时间保持着一个姿势坐着，腿有些麻，站起来后稍微往前倾了一下，胳膊便被一只大掌托住了。 “怎么样？不要紧吧？” 梅氏愣愣的，摇了摇头。 也许是这个声音给她带来了安全感，在听到这关怀备至的话语后，她的眼眶顿时有些湿润，自从被关进来后，内心无边的恐慌和害怕，在这一刻通通都荡然无存了。 好半晌，她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周、周掌柜的，您怎么来了？” “是茹儿派人给我传信，说你出了事。”后面的话，他没接着说，而是打量起了这牢房里的环境，差得可以，于是转头向一同前来的捕快提出了要求，“可否给她换间干净的牢房？” 捕头点头，然后看了看守牢房的衙役一眼，示意他去安排。 那衙役也是个有眼色的，连忙说道：“几位请随我来。” 说完，他便率先走出去，在前头为他们引路。 周桓对梅氏说道：“走吧，这里太阴暗，太脏乱了，先换个干净点的地方再说。” 梅氏点点头，跟在他的身后走了出去。 很快，一行人便被衙役带到了一间干净宽敞亮堂的牢房里，这里不仅有榻，还有桌子板凳，虽然比不上家里的房间，但这至少比之前那阴暗的牢房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这样的牢房，其实都是备些，给那些有后台的人使用的，寻常人可没机会住这么好的牢房。 第569章 你我之间不必言谢 周桓打量了一下四周，还算满意地点了点头，对捕快和衙役道了声谢：“多谢了。” 捕头和衙役知道他们应该有话要说，识趣地把空间让给了他们。 “周掌柜的，我们在外面廊上等您，有什么您喊一声便是。” “好，多谢。” 等捕头和衙役走后，梅氏郑重地朝周桓福了福身，“周掌柜的，多谢您了。” “你我之间，不必言谢。”周桓伸手扶了她一把，等她站直后，便松开了手，仿佛一切都是那么地自然。 周银拂了拂桌子板凳上的灰尘，待他们坐下后，才将带来的食盒打开，取出吃食摆放在桌子上。 “我想着，梅娘子这会儿，应该不会有什么胃口，便让人准备了一些清淡爽口的小菜，和一些清粥。”周银说完，便侧身站到一边充当木桩了。 梅氏看着桌上的粥和小菜，心里很感动，对周银微微一笑，“多谢，你费心了。” 她之前确实没什么胃口，不过看着这些小菜和清粥，一整天不吃不喝的她倒是也知道饿了。 周桓给她盛了一下小碗粥，又将筷子递给她，说道：“快趁热吃吧！” 梅氏接过筷子，犹豫了一下，其实有些不好意思在他面前自顾自地吃。 周桓似乎是看穿了她的想法，于是说道：“快吃吧！现在已经是傍晚了，你估计一天都没吃东西了吧？” 已经是傍晚了？没想到，她被关进大牢，已经一个白天了。 “先吃饭，吃完再具体跟我说说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梅氏想想，也不矫情了，将垂下的发丝别到耳后，便开始吃了起来。 别说，清粥配小菜，还挺开胃的，她吃完了两碗粥，才停下来。 从方才见到她的第一眼，周桓便发现了她披散着头发的情况，直到等她吃饱了，他才问道：“你为何会散着发？” 梅氏闻言，愣了一下，随后苦笑，将万氏来找她麻烦的事情与他说了，同时，也将自己与万氏之间的恩怨说了出来。 今日这事，很显然就是万氏的手笔。 周桓暗暗记下，这个万氏，果真是万家人，同样的嚣张跋扈，无法无天，目无王法。 两人针对着今日之事说了好一会儿，周桓便说道：“外面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我会查清楚，还你清白，只是在此之前，还是得委屈你在这里待上几天。” 周桓知道自己在牢里待得太久，也是时候该离开了，于是起身说道：“衙役那边我会打点好，你在这里不用害怕，有什么事情，可让衙役去给我传话。” “我没事的。”梅氏点头，自从他来了以后，她便已经不再恐慌和害怕了。 她也相信，他定是能说到做到，替她查清事实，还她清楚，她在这里委屈几天又有什么关系。 为了安她的心，周桓临走之前对她说道：“你安心在这待着，明儿一早我会让茹儿过来看你。” 梅氏心头感动，点了点头，目送着他们离开了牢房往回廊那边走去。 “鲁捕头，今日有劳你了。”走出回廊，周桓与捕头说了些客套话后，两人便并肩往外走。 周银与看守的衙役落后一些，他从怀里摸出一个银锭丢给衙役，说道：“里头那位，劳烦你多照看着点儿，别让人受委屈了。” 衙役眼疾手快地接住银锭，那沉甸甸的手感，甚是喜人，乐得衙役满口答应，“哎哟！您放心，小的定会照看好，绝不让那位在这受半点委屈。” 出了县衙大牢，已经天黑，周桓没有即刻回府，而是去了一趟梅氏的宅子了解情况。 当梅氏身边两个六神无主的丫鬟看到周桓时，便仿佛看到了救星一般，将今日梅氏入狱以后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给他听。 原来，今日梅氏前脚才被关进大牢，梅老爷和梅夫人那对不要脸的夫妇后脚便闹上门来了。 仿佛是事先就收到消息一般，闹着要替闺女守住产业，逼他们这些下人将房契地契交出来。 若不是宅子里的这些丫鬟婆子家丁们忠心，强势反抗，否则还真有可能就要被那梅老爷夫妇给得逞，这会儿该将他们这一帮下人赶出去了。 周桓大概了解了一下，便能猜到，这事只怕与梅氏夫妇也脱不了关系。 同时，对于这宅子里的这些忠心护主的下人，他亦很是赞赏。 从梅氏的宅子里出来，周桓便吩咐周银去探查一下那名死者家的情况，以及死者的真正死因。 回到府里的时候，时辰已经不早了，周茹却是一直在前院这边等着，见他回来，便急切地问道：“爹，您回来了？梅姐姐的事情您帮着打点了吗？她怎么样了？在大牢里有没有受委屈？” 周桓有些无奈，又有些无语，“怎么，你就只关心你的梅姐姐，都不知道关心关心你爹？” 他说着弹了一下闺女的额头，接着说道：“你爹我可是为了这事奔波，到现在都没吃上一口热饭呢！” “有有有，爹，我让厨房那边一直温着饭菜呢！这就让香环去给您端过来。” 香环福了福身，转身便往府里的大厨房去了，周茹则是讨好似的给她爹倒了杯茶水奉上。 周桓接过茶水喝了一口，这才坐下与她说了梅氏在大牢里面的情况，“放心吧！你梅姐姐目前暂时没事，为父已经打点好了，在里面不会有人为难她，明儿一早，你可以去看看她。” “真的吗？爹，我真的可以进去看看她？”周茹闻言大喜。 即便知道她爹会帮忙打点好，不让梅姐姐在大牢里受委屈，但她还是想要见一见她，看见她是真的好好的，她才能放心。 “那我明儿等宋姐姐来了，我们一块去。” 她们本来就约好了明日去县衙大牢去看望梅姐姐的，周茹甚至都做好了等不到她爹回来的打算，到时候她去找陆掌柜的或者柳掌柜的帮忙打点打点，至少让她们能够顺利进入县衙大牢也不是问题。 周桓点头赞同，有宋甯在，他才能更放心一些。 第570章 死者死于砒霜 周银遵照吩咐，夜探城北贫民窟，那名死者的家，便是住在贫民窟里。 只有三间房屋的一个小院，简陋得很。 这会儿，院子里静悄悄的，想必活着的人这时候都已经睡下了。 他轻易地进入到这家人停放死者遗体的屋子里，掀开尸体上遮盖的白布，还没怎么着呢！他便听到一些细微的动静，只能暂时将白布盖好，飞身跃上房屋的横梁上隐匿了起来。 刚隐匿好踪迹，这屋的房门便被人从外面推开，潜进来一个黑影，又迅速地将房门关上。 周银拿不准来人有何目的，暂时不打算暴露踪迹，而是不动声色地观察着那个人动作。 只见那人同他一般，掀开白布，在尸体身上探查着什么，一阵倒腾过后，似乎是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再度将白布盖好，如同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离去。 周银暗中观察，大概能猜到那人前来此地的目的与他一样，于是在那人离开后，他们暗中追踪过去。 本以为已经隐匿的本事已经很好了，却不想还是被人所察觉。 刚出贫民窟，周银便发现跟丢了，有些懊恼之际，突觉身后一阵寒意袭来。 他已经来不及转身，腰间的软剑已然在手，下意识地格挡，避开了一击。 随后，他反客为主，回身朝那人袭去，顷刻间，两人便交上手，不多时便打了数个回合。 周银见对方使得一手长鞭，顿时便联想到了对方的身份，于是往后一跃，率先出声，“阁下且慢。” 长鞭落空，发出一声脆响，那人闻声停手，亦往后退了一些。 两人都停手后，总算有功夫正眼看对方了，一看之下，都认出了彼此。 “是你。” “呵！是我。”周银轻笑一声，将软剑收好，调侃道：“夜鹰十九？你出手可真是一点也不留情啊！” 方才交手的时候他便发现了，她那长鞭上全都是倒刺，若不是他足够警觉，第一鞭子的突袭，就能抽得他皮开肉绽。 青霜没理会他的调侃，将鞭子别在腰间，淡淡地强调道：“我现在叫青霜。” “是，青霜姑娘。”周银挑了挑眉，重新换了个称呼，然后问道：“你怎么会在这？” “很和你一样。”青霜淡淡地回了一句，径自往前走去。 周银亦步亦趋地跟着她，继续问：“结果如何？死因是什么？” 他知道，青霜擅医亦擅毒，这种事情，难不倒她。 青霜脚步一顿，转头看他，“你不是已经查过了？何必问我。” “我还没开始查呢！你就来了。”周银尴尬地咳了两声。 青霜冷嗤一声，继续往前走，不过她也没藏着掖着，将自己探查到的结果告知他。 “死者死于砒霜，不过死者生前本就已经病入膏肓，就算没有中毒，她也活不了多久。” 说着她顿了一下，又继续，“以死者中毒的迹象来看，是饮用了大量的砒霜致死的，以口脂里面的砒霜含量，与死者中毒的含量根本不对等。” 周银摸着下巴思考片刻，总结道：“也就是说，这毒，是死者生前自己喝下的又或者是被灌下的，为的就是栽赃陷害。” 随后，他不由得冷冷一笑，嘲讽道：“用一个将死之人，换一场富贵，确实很划算。” 青霜没再说话，不过，她的沉默，也算是默认了周银的说法。 两人一直走到城门，发现城门已经关闭，周银道：“看来，你今晚只能住在城里了。” 青霜看了一眼已经关闭的城门，沉默片刻，便转身默不作声地往回走。 她受杭书珩的嘱咐前来查探的时候，便已经预想到这样的情况了。倒不是一个城门就能困住她，只是没啥大不了的事情，没有必要去惊动城楼上的守城士兵。 周银见她转身往回走，他便也快步跟上，就像一只无尾熊一般，她走哪他跟到哪。 她一直不说话，而他又是个话唠，便总是忍不住想和她搭话，只不过，他问十句，她顶多回个两句，就算是给他面子了。 当他们走到周府所在的这条街道时，周银便提议道：“我要回去向掌柜的禀报，青霜姑娘，反正都走到这了，不如你与我一同回去，或许你能说得更详细一些。” 青霜寻思片刻，便同意了，反正他们所为的，都是同一件事情，与谁说都是说。 于是，当周桓看到同周银一起回来的青霜，他很是惊讶。 一问之下，才知道，杭书珩与他想到一块去了，才派了青霜前去探查死者的死因等情况。 了解完死者的死因，周桓才问青霜，“你家公子是有什么打算？” 青霜没有隐瞒，如实说道：“公子打算以状师的身份上公堂为梅娘子辩白。” 周桓点头，杭书珩这是和他想到一块去了，他本还打算，动用人手去查明真相，到时候将证据丢给县太爷断案便是。 这下好了，有杭书珩的介入，这个好，他还就不乐意卖给那懒惰成性的县令了，凭啥他去查案，让那狗官坐享其成。 到时候，把查到的证据交给杭书珩，让他出面上公堂上去申辩就再好不过了。 反正杭书珩读书厉害，嘴皮子又毒，若一定要有一个人担任状师的话，杭书珩便是最合适的人选。 第二天一早，杭书珩两口子早早的便到了县城。 宋甯到周府与周茹汇合，而杭书珩也同周桓见了一面，互相通了气。 “既然你打算接手，那这调查真相的事情，便交给你了，让周银跟着你，若有什么难事，可随时调动人手听候你的差遣……” 杭书珩听完周桓的诸多安排，不禁想起了宋甯曾经的怀疑，顿时笑得有些意味深长。 周桓被他这笑容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问道：“你这是什么表情？你在笑什么？” 他总感觉这小子在暗地里笑自己，可又想不出自己有什么地方值得他笑的。 杭书珩笑容不变，他们男人表达的方式比较直接，没有女人那些喜欢拐弯抹角的臭毛病，于是直言道：“我觉得，周叔您似乎对梅娘子的事情特别的上心。” 周桓闻言，斜了他一眼，没有解释什么，而是说道：“别学你媳妇那套，你眼下该做的事情，是去把真相查出来，而不是在这里揣测你叔我的想法。” 第571章 探视 宋甯和周茹前往县衙大牢的时候，特意带上了梅氏的其中一个丫鬟，想着梅氏被抓得突然，或许有些事情需要向家里交代。 到了县衙大牢，她们报了个名，很顺利便进去了。 还是昨日守牢房的那名衙役，领着她们往里走，没有一丝要为难人的意思。 进县衙大牢，宋甯也算是有经验的人了，况且她心理素质好，对这种场面应对得还算自如。 周茹却不同，她还是头一回来这种肮脏、阴暗的地方，有些害怕，一路上都抓着宋甯的胳膊不放。 几人跟着衙役来到梅氏的牢房外面，见她人好好地待在里面，心总算放下了一大半。 小兰一见到牢房里面的人，不等衙役出声提醒，便哽咽着跑上前去，抓着木栏冲里面喊道：“小姐，小姐，呜呜呜……” 周茹亦然，冲着里面的人喊：“梅姐姐，你还好吗？” 梅氏原本是背着牢门坐着想事情，这会儿听到熟悉的声音，猛地回头，连忙起身往那里走过去，隔着木栏与她们对望。 “小兰，宋妹妹，茹妹妹，你们来了。” 即便昨日周掌柜的便与她说了会让周茹她们来看她，但这会儿见到人，她还是抑制不住地喜出望外，双手更是伸出去与她们紧紧相握。 宋甯站在最后面，仔细打量了一番，见梅氏似乎真的没什么事，暂时放下心来。 衙役很快便将牢门打开，放她们几人进去，“几位请吧！你们只能在此待上两刻钟的时间，有什么话，便尽快说吧！” “多谢了。”宋甯朝衙役点头道谢，才进了牢房里。 小兰一进门，便一头扑进了梅氏的怀里，哭得稀里哗啦，“呜呜呜，小姐……” 梅氏无奈地拍着小姑娘的背，安抚着她，“好了好了，别哭了，你家小姐我还没死呢！” 听到这不吉利的话，小兰连忙从梅氏的怀里退出来，呸了好几声，“呸呸呸，小姐您才不会死呢！不许说这不吉利的话。” “好好好，我不说了，行了吧？”梅氏顺着她说道。 宋甯见她们主仆俩的情绪都稳定下来了，这才出声提醒道：“梅姐姐，先吃点东西再说吧！” 香环已经将食盒打开，从里面取出吃食摆放好，“梅娘子，您快趁热吃吧！这些都是杭娘子亲手做的。” 宋甯接话道：“时间紧迫，我就只准备一些简单的面食和小菜，梅姐姐你将就着吃一点。” 梅氏感激地握了握她的手，笑道：“嗯！这就很好了，看着就好吃。” 她也没客气，当着几人的面，拿起筷子就吃了起来。 宋甯做的是炸酱面，和一些小配菜，另外还有一盅参汤，此刻还是温着的。 梅氏吃了一口炸酱面，便赞不绝口，“嗯！真好吃，不愧是你，宋妹妹，茹妹妹早就说过，任何食材经过你的手，都能变得美味无比。” 宋甯闻言，莞尔一笑，看她能说能笑，她这会儿也就能完全放下心来了。 “你喜欢吃的话，等你从这里出去了，我再做给你吃。” “你这话我可就记下了，到时候可不许反悔。” “哪能啊！” 外头在廊上守着的衙役隔老远都能闻到从牢房里飘出来的香味儿了，心里嘀咕着，这哪是来坐牢的呀？这分明是来躲清闲的。 牢房里，几人说说笑笑间，梅氏便吃完了一碗面，再喝了几口汤，便吃不下了。 “小姐，您不再多喝几口汤吗？”小兰心疼主子，才一日不见，她都觉得自家小姐好似都瘦了。 梅氏摇摇头，表示已经饱了，让她收拾起来。 在小兰和香环收拾桌子的时候，周茹这才对梅氏说道：“梅姐姐，你放心吧！姐夫已经以状师的身份去了衙门，接手了你的案子，用不了两天就能查清真相，你就可以出去了。” 梅氏冲着宋甯说道：“宋妹妹，谢谢你们了。”她知道，杭书珩会愿意帮忙，完全是因为宋甯的关系。 “咱们姐妹之间，有什么好见外的，告诉你这些，就是让你在这里放宽心，别胡思乱想太多，外面有我们呢！” 小兰收拾好东西，才有功夫向梅氏说了昨日梅老爷两口子闹上门的事情，她当时人在上塘村，也是回到县城后才知道的，坚守在宅子里的小荷还抱着她哭了好久。 说到最后，她又提起了昨晚周掌柜的去过宅子的事情，“昨晚周掌柜的来过家里，问了我们一些情况才走的，他让我们不用担心您，说您很好，叫我们好好地守着家，等您回来。” 可是，不亲眼见一下小姐，她又怎么能真正放得下心呢！ 梅氏对此有些意外，难不成是昨晚周桓从大牢里出去，就去了宅子了？ 正想着，就听周茹说道：“难怪了，我爹昨晚回到府里的时辰已经很晚了，连饭都没吃呢！” 梅氏闻言，想起昨日他们给她带的清粥和小菜，她当时只顾着自己吃，竟然连问都没问过人家有没有吃过饭。 想到这里，她眼神微微闪烁，有些心虚，又有些后知后觉的难为情。 宋甯在一旁不动声色地听着她们的对话，想着周桓为了这事，如此亲力亲为，说他对梅氏的想法单纯的话，她是真不信。 她打量了一周这个牢房的环境，与当初杭书珩住的那间相比，算得上是上等了，随口一说：“没想到，这大牢里面还有这么好的房间，当初扬扬他爹住的牢房可比这个差远了。” 梅氏没有多想，直言道：“多亏了周掌柜的打点，否则我最开始住的牢房也是又脏又乱的。” 宋甯一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敢情这大叔不仅亲自过问此事，还亲自进了大牢里来为她解决困境呢！ 第572章 砒霜的来历 在梅氏的讲述中，她们才知道昨日万氏竟然带来人进来找她麻烦，还将她身上值钱的饰品都给抢走了。 周茹愤怒地拍着桌子，“太过分了，她真以为她一个小小的县丞夫人，就能无法无天了。” 小兰听到这些，又要哭起来了，带着浓浓的哭腔说道：“小姐，您受委屈了。” “我没事，不过都是些身外之物，她们抢了便抢了吧！”梅氏现在想起来，还是有些后怕。 万幸的是，她们没有继续对她做更过分的事情，否则，她人单力薄，根本就反抗不了。 宋甯点头赞同，“说的没错，身外之物，抢了便抢了，在这种被动的情况下，只要没有人身伤害，就很好了。” 好在，现在有周桓的打点，将牢房换了个干净宽敞的，还远离那乌泱泱乱糟糟的环境，清静了很多。 两刻钟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她们纵是有再多的话，那也是说不完的。 “小姐，奴婢带了梳子和发饰，这就给您梳发髻。” 在知道能来牢里探望主子的时候，小兰临出门前，想着自家小姐在里面一天都没收拾妆发了，便顺带带了个妆匣过来，没想到，这会儿正好派上用场了。 周茹见了，忍不住赞了一句，“你这丫头，想得倒是挺周到的嘛！” 夸赞小兰，再转头看看香环，玩笑道：“瞧见没有？学学人家。” 香环闻言，俏皮的吐了吐舌头。 小兰听到自己被夸了，抿嘴笑了笑，“谢周小姐的夸奖，这都是奴婢应该做的。” 很快，一个简单的发髻便梳好了，她们也到了该走的时候了。 在狱卒过来催促后，几人便与梅氏道别，在她依依不舍的眼神中，离开了牢房往外头回廊走去。 直至她们都消失在视线中，脚步声也渐渐没远去听不见声响了，梅氏仍然现在呆呆地木门前，望着外边昏暗的回廊失神。 狱卒亲自将几人送出县衙大牢后，宋甯便塞了一只荷包给他，“今日多谢差爷了，这有些碎银，您留着喝些小茶。” 塞完荷包，等青霜将马车赶了过来，一行人便上了马车离开了。 那狱卒掂了掂荷包的重量，心中暗暗偷着乐，他这两日还真是走运啊！收获不小呢！回头得买些好酒好菜来犒劳犒劳自己的五脏庙。 另一边，杭书珩带着周银走访了城里的药铺和医馆，去查砒霜的售出情况。 在这个朝代，砒霜这种剧毒的东西，都是受管制的，任何一家药铺或者医馆里面有多少存量的砒霜，或者卖出多少，都是需要记录下来的。 他们走访了很多家药铺和医馆，发现这些铺子近期都没有卖出砒霜的记录，最后，在城南的杏林轩药铺总算有了收获。 今日很巧，杏林轩的东家杨东升恰好在铺子里，听明他们的来意，便非常积极的配合，翻出册子一查，很快便查到了有用的信息。 数日之前，杏林轩药铺有一笔卖出砒霜的交易的记载，那上面详细地记载着买走砒霜的人的来历，以及购买砒霜的用途。 买砒霜的，是城东梅府的一名奴仆，至于买砒霜做甚，说是最近夜里老鼠多，总进厨房偷吃，买砒霜就是为了药老鼠用的。 一看见梅府，杭书珩与周银便心照不宣对上了一眼，看来，梅府与这件事情果然脱不了干系。 以后，杭书珩又问了当时做这笔买卖的伙计一些细节上的问题。 伙计回忆称当时那人遮遮掩掩地前来，说要买砒霜。 一开始，那人很是不情愿自报家门，伙计不愿卖给他，后来那人随意报了个府门，便催促伙计快些卖给他。 不过，伙计做事谨慎，非要那人拿出能证明身份的东西，才肯把砒霜卖给他。 不得已之下，那人最终才说了实话，拿出梅府的门牌子来证明自己的身份。 杭书珩问道：“你可记得那人是何模样？” “记得，记得。”伙计连连点头，他们干伙计的，最是会认人，更何况那人的举动有些反常，他就是想不记得都难。 杭书珩满意地点头，又问：“若是届时需要你上公堂去指证那人，你可愿意？” 伙计没有马上回答，而是转头看了一眼自家的老板，见对方点了点头，他这才满口答应，“若是能帮助衙门破案，小的自然是愿意的。” 在杏林轩问到了想要的线索，杭书珩也没再多聊了，很快便带着周银离开了。 两人走在街上，杭书珩便对周银吩咐道：“派人去查查梅府那名仆人与死者的家人有没有暗中来往，另外，还要查死者生前吃的药是在哪个铺子开的，找一找他们丢弃的药渣。” 他有种直觉，这整件事，是万氏在背后策划，然后由梅府执行。 只因为，这两者都有一个目的，都想整垮梅氏，获得她名下的资产。 万氏想要得到梅氏名下的资产，名不正言不顺。 但梅老爷不一样，他是梅氏的生父，若是梅氏真有个啥事，他作为梅氏的血亲，收回她名下的产业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至于他们最后会怎样瓜分，这些杭书珩就不关心了，因为他们是不会得逞的。 手中有人手，办起事来，效率就是快。 不过一日，派出去查事情的人手都纷纷回来了，并且都查到了他们想要的答案。 原来，梅府那个买砒霜的仆人，正是不久之前，被梅氏扫地出门的那个带头闹事的匠人。 当时梅氏看在他在自家做事多年的情分上，只是小小地惩戒一番，再发卖了。 却没想到，兜兜转转，这人竟然被梅老爷给买了回去。 杭书珩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淡淡一笑，这就说得过去了。 他曾经就说过，梅氏当初处置这人的时候，心存仁慈，相当于给自己埋下了一个隐患。 第573章 击鼓 为了等消息，杭书珩两口子这天都留宿在城里，没有回村。 他们也没回自家的宅子居住，而是直接住在了周府的客院里。 通过派出去查探的人手带回来的消息，早在半个月之前，梅氏的胭脂铺还在翻修的时候，那人便暗中联系了梅氏铺子里的人。 而此人，也在逃跑的途中，被暗中的人手给抓了回来。 杭书珩与周桓去见了那人一面，问了一些关键的问题。 铺子里的那人也是当初闹事的人中的其中一名匠人，因为不服梅氏这位东家的指点，后来被梅氏将人给调到铺子里去打杂了。 两人曾经都是在作坊里极具权威的师傅，胭脂铺的货品，大多数材料与配方都是由他们把关的。 可如今，东家不知上哪请来的师傅，换了新配方，也换了新的人手，他们这些老匠人便成了作坊里可有可无的人。 而他们只是稍微地反抗了一下，结果便是，被贬的贬，被发卖的发卖，若说心里不记恨那是不可能的。 两人暗地里联系上，私底下一起喝了几次酒，大吐心里对梅氏的不满，说她卸磨杀驴，过河拆桥，忘恩负义。 酒过三巡，说到眼红之处，铺子里的那人便在如今梅府的那名仆人的怂恿下，答应了帮忙往赠品口脂里下砒霜的事情。 可就在他往赠品口脂里下砒霜过后，第二天酒醒后便后悔了，想着要把那些有毒的口脂藏起来的时候，便出事了。 有人抬着死人上门来讨说法，说铺子里的口脂有毒，毒死人了。 很快，梅氏被官府带走，铺子也被查封，那些有毒的口脂也被搜查出来了。 那人生怕事情败露，慌不择路之下，便收拾细算逃之夭夭，却不想，半道上被人给抓了回来。 一开始，他还以为是被官府的人抓了，当时便吓得腿发软走不动道，用不着人问，便不打自招了。 “若想活命，等衙门开堂审理的时候，你要在公堂上指认指使你下毒的人。”杭书珩说到这里的时候，顿了一下，随后拔出匕首，贴着那人的脸颊上拍了拍，“如若不然，现在就送你去见阎王爷。” 匕首冰冷的触感将内心的恐惧无限放大，如今小命捏在别人的手中，这会不论杭书珩等人说啥，那人都不敢不应。 “别杀我，别杀我，我一定听你们的，上堂指认，求求你们别杀我。” 周银见那人跪地求饶，瑟瑟发抖的怂样，不禁嘲讽道：“就这点胆子，还敢下毒害人。” “小的不敢，小的不敢，小的那是喝醉了酒，被人怂恿的，头脑一热，才干了蠢事。”那人连连辩解道：“给小的一百个胆，小的也绝不敢害人性命。” 问完了该问的话，周桓吩咐人将此人看管起来，才与杭书珩一同回了书房。 不多时，去调查平民窟那边的人手也回来了，并带回来了一些药渣，称是在那家院子里的树下挖出来的。 杭书珩喊来青霜一查，那些药渣里面果然含有砒霜。 查证完之后，杭书珩便让暗卫再次返回那户人家里，将这些药渣埋回原处。 派出去查探的人手陆陆续续地回来禀报，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便逐渐明朗了。 次日一早，杭书珩便击响了县衙大门外的大鼓。 附近的人听到鼓声，便知道衙门这边有热闹看，纷纷涌了过来，不一会，便来了不少看热闹的人。 只见衙门门口站着一名身姿挺拔的青年，朝着衙门里面拱手，高声喊道：“秀才杭书珩，恳请大人重审梅氏胭脂铺毒口脂一案。” “诶！那不是杭童生吗？” 喜欢凑热闹的，还是那波人，当初杭书珩与万家的对簿公堂的时候，在场外看热闹的正是这些人，他们对杭书珩不算陌生了。 没想到，时隔一年多，这位又和县衙杠上了，“诶！那不是杭童生吗？他咋又要上公堂了？” 有人纠正道：“啥童生啊！人家现在是秀才了，是咱屏阳县的榜首。” 之前说话那人一拍脑门，“对对对，瞧我这记性。” “听着像是为了前两日那梅氏胭脂铺毒死人的案子而来，莫非那胭脂铺真是遭人陷害的？” “谁知道呢！跟着进去看看呗！” 在百姓们的议论声中，有衙役出来了，“传击鼓之人上堂。” 杭书珩大步流星地往衙门里走，后面跟着一群喜欢看热闹的百姓。 等他到了公堂，县太爷早已就位，象征性地拍了一下惊堂木，问道：“堂下何人，为何击鼓？” 杭书珩不卑不亢地朝坐在上面的县太爷行礼回话：“秀才杭书珩，参见大人，恳请大人重审梅氏胭脂铺一案，还胭脂铺东家梅氏一个公道。” 上面，县太爷踌躇片刻，还未说话，在公堂一侧的县丞彭得胜便抢先发难道：“杭书珩，这里是公堂，不是你家的堂屋，岂能容你在此胡闹，就算你是今年的院试榜首，也不是你能随意胡闹的资本。” 杭书珩侧头看过去，不咸不淡地说道：“县丞大人怎么就能断定学生是在胡闹？” “梅氏胭脂铺一案，证据确凿，人证物证俱在，岂能容你在此信口雌黄。” “哦！县丞大人所说的证据，是指那些被搜出来的有毒的口脂，以及那用了口脂后中毒身亡的受害者？还是指住在城北贫民窟的受害者连几吊钱的药钱都付不起，却能买得起十两银子一套的润肤露？” 彭得胜张口就想反驳，可嘴皮子张张合合几次，最终是一句话也反驳不出来。 杭书珩则继续说道：“况且，大人都还没判结案，县丞大人您又何必急着喧宾夺主。” “你，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我哪有……”彭得胜被他这一番挑拨离间的话弄得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连忙朝县太爷拱手解释，“大人莫要听这小子胡言乱语，下官绝无半点要僭越的意思。” 杭书珩冷冷一笑，凉凉地道：“嘴上说的好听，行动上可一点也不自觉。” “你闭嘴，休要在此挑拨离间。”彭得胜指着大喝一声，他觉得杭书珩就是专门克他的，每次交锋，他就没讨到过一次便宜。 第574章 杀人凶手的帽子 县太爷饶有兴致地看了会儿热闹，才慢悠悠地敲了一下惊堂木，“肃静。” 随后，他看向下面站得笔直的青年，内心有些感慨。 一年前，这人上公堂，还是跪着的，然而他就算是跪着，也和如今站着时一样，直挺挺地，仿佛无论多大的困境，都折不了他的腰。 “梅氏胭脂铺一案，有认证证明死者确实是使用了胭脂铺的赠品口脂后中毒身亡的，而胭脂铺里，也搜出了有毒的口脂，如此看来，确实证据确凿，你既然对此案有异议，就得拿出更有力的证据来推翻它。” 杭书珩点头，拱手道：“大人，学生以为，此案有几个疑点，首先，即便胭脂铺的口脂有毒，并不能证明，死者就是使用口脂致死的，其次，在死者中毒身亡之前，胭脂铺已经送出了不少的口脂作为赠品，只需要召回那批送出去的口脂，便能知道，所谓有毒的口脂，是所有的都有毒，还是只有死者使用的口脂有毒，若是后者，学生便有理由怀疑，这口脂里的毒，是死者或者其家人投进去的。” 他说着，逞上胭脂铺的一本账册，“大人，这本账册记录着在胭脂铺购买了润肤露并获得赠品的每一位客人的信息，只需要按照这上面所记载的住址，便能找回这批送出去的口脂。” 县太爷朝捕头示意了一下，捕头便去接过账册，逞到他面前来。 他大致翻看了一下账册，便交给捕头，吩咐道：“去，马上派人到这些人的府上找回这批口脂。” 捕头领命下去安排人手去往各处去取货。 随后，县太爷又命人传原告和被告上堂。 梅氏身为被告，人就在县衙大牢，很快就被带了上来。 在众目睽睽之下被衙役从县衙大牢带到公堂，梅氏仍是非常地紧张，没想到，这么快就又开堂了，是已经查清楚案情了吗？ 她刚踏进公堂，便瞧见前方站得笔直的杭书珩，见他朝自己微微点头后，她心里的紧张便消除了一大半。 面对着上面的县太爷，跪下行礼，“民女梅氏，参见大人。” 县太爷敲了一下惊堂木，问道：“梅氏，城北胡家状告你胭脂铺的口脂有毒，并毒死了人，你可认？” “回大人的话，民女不认，民女是冤枉的。” “你说你是冤枉的，那些从你铺子里搜出来有毒的口脂，你又作何解释？” 梅氏顿了一下，沉默片刻，说道：“民女无法解释，因为民女也不知那些口脂里的毒是何人所投，民女开门做生意，不可能也不会做这种自砸招牌又害人性命的蠢事。” “如此说来，你也无法证明那些口脂里的毒不是你投的，是否？” 梅氏再次沉默，片刻后才无力地应了一声，“是。” 她们铺子里搜出了有毒的口脂，她确实无法证明这毒不是她投的。 等这边问了一轮话，原告也被带了过来，连同死者的遗体也再次抬到了公堂之上。 一进公堂，死者的丈夫与婆母瞧见梅氏，便开始做戏，对着县太爷又是跪拜又是磕头，“参见大人，大人，草民的妻子死得冤屈，还请大人将这黑心的商家惩之于法，还草民妻子一个公道，我们也好让她入土为安啊！” “呜呜呜，儿媳妇，你死得好惨啊！都是这天杀的黑心商家害了你呀！”老妇人扑在那白布盖着的尸体上，声泪俱下地演了起来。 嚎了一会儿，又抬起头，指着梅氏说了一堆难听的话，每一字每一句都把梅氏当作杀人凶手的罪名上安上去。 杭书珩冷眼看了一会儿，淡淡地说道：“这位大娘，案情尚未明了，您不用这么着急给人扣杀人凶手的帽子。” 老妇人哭嚎的声音戛然而止，抬头一看，这才发现还有另外一人同他们一般在公堂上。 “你、你是什么人，为啥要替她说话？” “在下是一名秀才，同时，也是本案中，梅氏的辩护状师。” “状师？状师是啥玩意？”老妇人有些懵，不明白状师是什么，但她可以肯定的是，这个人与梅氏是一伙的，“你甭想替她开脱，她就是杀人凶手，我儿媳妇就是用了她们家的口脂才中毒死的。” 杭书珩扯了扯嘴角，点头，“好，你们说死者是用了口脂才导致中毒身亡的，那我问你，那口脂是哪来的？” “这还用问吗？当然是从她铺子里买东西，铺子里送的。”老妇人说着，恶狠狠地瞪向梅氏，又道：“我说她铺子怎么这么好心呢！说送就送，原来是在这憋着坏，要害人呢！” 杭书珩继续追问：“请问你们在胭脂铺都买了什么？花了多少银两，胭脂铺又为何要赠口脂给你们？” “你管我们买了啥，花了多少银两，本来不知道她们为啥要赠口脂，现在知道了，就是为了害人。” 杭书珩微笑着摇了摇头，说道：“这位大娘，你怕是不知道吧！胭脂铺赠送口脂，是有规定的，在铺子里一次性购买十两以上，才能获赠一盒口脂，请问你们在胭脂铺都花了多少银两？” 老妇人哪里知道这些，听杭书珩这样说，便哽着脖子说道：“那还用说吗？我们当然也是买了十两银子的东西。” 死者的丈夫一直低着头，听着老母亲和人一来一回地说话，他总感觉不对劲，但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呵！是吗？”杭书珩呵呵笑了一声，继续问：“我可是听说，你们家连给死者生前抓药的银子都没有，你们哪来的十两银子？” “这、我……”老妇人一时支支吾吾的，竟答不上来。 他们家哪来的十两银子啊？连那盒口脂都是幕后之人给他们的。 第575章 验尸 就在这时，兵分各路去城里各家府上取回口脂的衙役和捕快们都回来了，将所有取回来的口脂全部逞到县太爷面前。 县太爷扫了一眼，便示意衙役将这些口脂逞到梅氏的面前，说道：“梅氏，你且看看，这些可是你铺子里往外赠的口脂？” 梅氏仔细辨认了一遍，便点头道：“回大人，这些口脂确实是民女铺子里赠送出去的口脂。” 她说着拿起其中一盒，拆开包装，将口脂瓶的底部反过来，指着底部说道：“大人请看，民女铺子里的所有用于赠送的物品，瓶底都会刻上‘非卖品’这三个字作为标记。” 衙役将那只口脂的瓶底翻过来，逞到县太爷面前让他看，确实刻了这三个字眼，刻得非常小，若不仔细看，还未必能够发现。 确认这些口脂是从胭脂铺所出后，杭书珩便提议道：“禀大人，既然这批口脂已寻回，便请大夫过来验验毒吧！” “准了。”县太爷大手一挥，便让衙役去传大夫。 很快大夫便到了，对着那批寻回的口脂进行验毒，结果便是所有的都是无毒的。 梅氏听到这，暗暗松了口气。 幸好！幸好！ 若是这批口脂也都含有剧毒的话，再有什么人因为使用了口脂而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即便不是她做的，她也难辞其咎。 “梅氏胭脂铺，在前阵子停业整顿过一阵子，也就在最近这几天才重新开业的，获赠口脂的人不在少数，为何旁人的口脂无毒，而你们家的口脂却有毒？这是为何？”杭书珩说着，没给对方太多的思考时间，接着又道：“莫非是你们自己往口脂里掺毒，以此来陷害胭脂铺。” “你、你胡说，我们、我们才没有。”老妇人有些慌乱地大声反驳。 死者丈夫这时也同样沉不住气了，扑到地上朝上面的县太爷磕头，说道：“大人，请大人为草民做主啊！草民的妻子死得冤屈，尸骨未寒，他们不但不思悔过，还诸多猜疑，求大人主持公道，让草民的妻子得以瞑目。” 杭书珩接茬道：“我觉得你说得很对，你的妻子确实死得不明不白，是该还她一个公道。” 那对母子没想到杭书珩会顺着他们的话说，一时竟有些发愣，然后便听到他向县太爷提议道：“大人，既然他们想要弄清楚搞明白，不如就请仵作上堂来，当堂验尸如何？” 县太爷今儿个是全程在看热闹，他反正也懒得费心思去抽丝剥茧，既然有人能代劳，他也乐得自在，挥挥手便让人去传仵作上堂。 不多时，仵作便到了。 杭书珩朝他拱了拱手，“劳烦您给死者验尸，查明真正的死因。” 仵作话不多，朝县太爷拱手行礼后，便照着杭书珩的话，掀开白布，当堂给死者验尸。 案发当日，县太爷也曾找来大夫查过一次，确认死者死于砒霜，而梅氏胭脂铺的口脂中也含有砒霜剧毒，县太爷便只能暂时收押梅氏，查封胭脂铺，其他更细致的问题，当时并没有再细查。 县太爷本想着，自己先理一理思路，再开始着手调查，却不想，当天傍晚就迎来了那位与知府大人是至交的周桓给他施压。 这位周掌柜的，旁人不知道他是京城承恩侯府四爷的身份，他却是知道的，就是不给知府大人面子，他也得给承恩侯府面子不是。 况且，周掌柜的也没给他出啥难题，只需要他在开堂审理的时候，秉公处理即可，查案的事情，不需要他去操心。 对此，他乐得清闲。 而一个小小的胭脂铺的东家，却能让这位周掌柜的亲自过问，这倒是让县太爷感到非常意外。 此刻，旁人的注意力都在仵作的身上，只有县太爷是在打量着底下跪着的梅氏。 不卑不亢，不急不躁，情绪看起来倒是挺稳定的，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 难不成，那周掌柜的是对这位有什么想法？ 可是也不应该呀！这女子是和离过的女人，名声还不好，周掌柜的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难道会要一个和离过的女人？ 内心戏多的县太爷当即否定了自己心里的这个猜想，将注意力转移到了正事上。 之前有白布盖着，众人还不觉得如何，可现在白布被掀开，死者的遗体就这样暴露在众人眼中，顿时便觉得有些瘆人了。 一些胆小的，都捂住了眼睛不敢去看。 死者的丈夫与婆母经过方才被杭书珩的一番追问，已经没有了第一天上公堂时那般得意与自信。 他们看着仵作在死者遗体身上一番查看，也看不出什么名堂。 越是未知的，越是让他们心生恐惧，看仵作忙活了这么久，该不会真能看出什么吧？ 不过人确实是死于砒霜，就算仵作再如何查验，还能查出别的什么来不成？ 这样一想，他们顿时又放心了不少。 人在紧张焦虑的时候，总会感觉时间过得缓慢，仿佛经过了一个漫长的等待，仵作终于忙活完了，重新给死者盖上白布。 “禀大人，死者确实是死于砒霜……” 那对母子一听，心底暗喜，没等仵作说完话，便打断了他，朝县太爷说道：“大人，既然已经证明草民的妻子是被她胭脂铺的口脂里的砒霜毒死的，还请大人还草民一个公道，还草民的妻子一个公道。” 仵作不悦地瞥了他一眼，冷嗤道：“我何时说过死者是被掺了砒霜的口脂毒死的？” 老妇人听了不乐意，冲着仵作嚷嚷道：“你啥意思？你也说了，我儿媳妇就是被砒霜毒死的不是吗？那胭脂铺送出来的口脂里面掺了砒霜，我儿媳妇又刚好用了口脂后就被毒死了，你怎么又说我儿媳妇不是被口脂毒死的？” 上面的县太爷也有些疑惑，于是问道：“谢仵作，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给本官说清楚。” 第576章 供认不讳 “回大人，下官说了，死者确实是死于砒霜，但却不是被那掺了毒的口脂毒死的。” 老妇人闻言，激动地反驳道：“你、你胡说，我儿媳妇明明就是被那个有毒的口脂给毒死的，你怎么能说不是。” “哼！她到底是怎么死的，恐怕只有你们最清楚。”仵作冷嗤一声，没再理会她，而是转头对县太爷说道：“大人，下官看过那掺了毒的口脂，里面确实掺了砒霜，但成分较少，若只是涂于口唇之上，短时间内并不会致命。” 他说着，顿了一下，意有所指地看了那对母子一眼，继续说道：“我从死者尸体上可以看得出来，死者生前曾服用过大量的砒霜，因此才会暴毙身亡，你们是死者最亲的人，不会不知道这件事情吧？” “况且，从死者的表情上来推测，她不是自愿喝下的，而是被人强行灌下的。” “你胡说，你污蔑人。”老妇人慌乱地大声反驳，仿佛只要她声音够大，理就站在他们这一边。 死者的丈夫更是直接对着县太爷一个劲地磕头喊冤，“大人，冤枉啊！大人，我们没有，不是我们做的，我们没有毒死她。” 沉默许久的杭书珩忽然撇嘴一笑，漫不经心地道：“可没人说是你们毒死她的，仵作也没指名没道姓，你们怎么就急着对号入座了？” 死者的丈夫一愣，仔细一想，可不是吗？人家确实没有指名道谢，是他太紧张了，竟只顾着喊冤，没有去深思其他的问题。 杭书珩这会儿也没耐心跟他们耗时间了，转身朝县太爷拱手道：“大人，若想知道死者的死与他们母子是否有关系，或许大人可以派人去他们家里搜一搜，没准能有些蛛丝马迹，例如有毒的药渣什么的。” 县太爷听了杭书珩的提议，立即就派人前去贫民窟死者的家里进行搜查。 那对母子见此，顿时吓得脸色煞白，冷汗蹭蹭往外冒，一个字也不敢说了，只能在心底暗自祈祷着，千万别搜出什么对他们不利的东西来。 然而，这一次，老天爷并没有站在他们那边，怕啥来啥。 衙役很快便回来了，他们并不是空手而归的，而是带回了一包药渣，“大人，这是属下在死者家中院子里的树下挖出来的药渣，请大人过目。” 当那对母子听见衙役的话后，顿时面如死灰，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了起来。 县太爷意思意思地看了一眼那些药渣，便让仵作和大夫一同查验。 经过一番验证，那些药渣里面果然查出了砒霜的成分。 对此，县太爷勃然大怒，怒拍惊堂木，大喝道：“胡家母子，本官问你们，你们院子里的树下，为何会埋着这些含有砒霜成分的药渣，给本官从实招来。” 母子俩被县太爷这官威一震，顿时吓得说话都说不利索了，磕着头，一个劲地喊冤。 “大大大大人……冤、冤冤枉啊大人……这些药渣，草民，草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杭书珩不给他们喘息的机会，追问道：“暂且不说这药渣，就说胭脂铺的口脂，到底是从何得来的，这你们总能知道了吧？” 母子俩不知他为何又重复问方才已经问过的问题，支支吾吾的答不上来。 上首的县太爷适时地敲了惊堂木，喝道：“还不快说。” “回、回大人，刚才草民已经说过了，那口脂是、是草民的妻子在胭脂铺买了东西，胭脂铺赠送的。” 于是，兜兜转转，又回到原来的问题上，这一回，是县太爷问道：“你们连看病抓药都付不起银两，哪里来的银子去胭脂铺买东西？” 老妇人心思一转，便将事推到已死的儿媳妇身上，“大人明察啊！东西是我儿媳妇买的，我们、我们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银子啊！” “你们以为，将事情推到一个死人身上，来个死无对证这事就能过去了？”杭书珩冷冷一笑，对县太爷说道：“大人请看账册，上面记载着每一盒口脂送出去的去向，这些人当中，并没有或死者家人的信息，由此可见，他们在扯谎。” 县太爷果然又仔细看了一遍相册，确实没有死者的获赠记录，晃着手里的账册问：“这你们又该作何解释？” 老妇人心虚，嘀咕道：“谁、谁知道是不是她们自己记漏了……” 只是，她话音未落，便被一直沉默不语的梅氏斩钉截铁地打断了，“不可能。” 梅氏看向上首的县太爷，解释道：“大人有所不知，口脂的配方，是出自民女的一位好友之手，为了答谢好友相赠配方，民女许她分成，所以为了账目明了，每一笔涉及到口脂的生意，胭脂铺都会做好账目记录，账册中没有他们购买的记录，只有一种可能，他们根本就没有去胭脂铺买过铺子里的东西。” “你、你撒谎，我儿媳妇就是去你们铺子买东西了，你们这黑心肝的小贱人，害死了人还找各种借口来狡辩。” 老妇人对上梅氏的时候，可就没了对上县太爷时的谨小慎微了，一张口就是破口大骂。 饶是梅氏曾听过外界针对她所说的各种不好听的评价，这会儿被人方面这般说，也难免气得不轻。 杭书珩轻飘飘地帮了一句腔，“你们口口声声地说去胭脂铺买了东西，却又证明不了，我看你们是真不把大人放在眼里，真把大人当傻子戏弄不成？” 这一番话，可谓是诛心，那对母子顿时怂得立马磕头求饶，“大人恕罪，大人恕罪，我们绝不敢，不敢戏弄大人。” 坐在上首的县太爷嘴角微微抽搐，他觉得那年轻人是在暗指他是傻子，但他没证据。 心中有些不爽，便将气撒到了那对母子身上，“本官看你们敢得很，说，那掺了毒的口脂，还有埋在你们院子里的药渣到底都是怎么来的？再不说实话，休怪本官上刑了。” 他们哪里敢说实话，只一口咬定自己不知情，将一切都推到了死者的身上。 就这么磨叽下去，哪怕一直抱着看戏态度的县太爷，这会儿也是完全失去耐性了，怒拍了一下惊堂木，“本官看你们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来人，将这两人拖出去，杖刑二十，本官倒要看看，是他们的嘴硬，还是我衙门的刑杖硬。” 几个衙役上前，不由分说便将这母子俩拖下去，架在刑凳上便开始打起了板子。 一板一板实打实地打在皮肉之上，母子俩的惨叫声此起彼伏，才撑不过十板，死者的丈夫便撑不住，大嚎道：“大人，别打了，我说，我全都说，求大人别打了，是我娘，都是我娘做的。” 原本还一板一嚎叫的老妇人，听见儿子说的话后，顿时都忘了身上的疼了，难以置信地看着儿子，说道：“儿啊！你说啥？你咋能说是娘做的呢？” “娘啊！你就认了吧！我受不了了，你再不认罪，你儿子我就要被打死了。”他不敢对上老母亲失望又寒心的眼神。 儿子将所有的罪责推到自己身上，这是老妇人做梦也没有想到的，她儿子这是要把她推出去送死啊！ 此刻的她只觉得，身上被打板子的疼痛，远不及心里的痛，顿时心如死灰。 县太爷示意衙役停止杖刑，将人给带回公堂里来。 “大人，大人，我招，我全都招，所有的事情都是我娘一个人做的，与我无关。”死者丈夫一回到公堂，便毫不犹豫地将所有事情都推到了自己老母亲的身上，“我娘嫌弃我媳妇身子不好，是个拖油瓶只会拖累家里，为了给她看病抓药，家里已经欠了不少债，所以我娘她就……” 所有的事情，交代得一清二楚，没有一丝迟疑与犹豫，就连死者生前是如何被灌下毒药的经过都说得无比详细，只不过，对象换了个人罢了。 听完他的阐述，县太爷转而问起老妇人，“他所说的，你可认？” 老妇人此时已经无心挣扎了，若他们母子之中总要有一个人伏法的话，那便让她来吧！ 即便儿子将她推出去顶罪的做法叫她寒心，但她还是心甘情愿地替儿子顶罪，她麻木地趴在地上，认下了所有的罪状，“大人，我认，所有的事情，全都是我一人所为，与我儿无关。” “既然如此，将你所犯的罪行如实交代，包括埋在院子里的药渣，以及那掺了毒的口脂，这些证物的来路，统统给本官交代清楚。” 老妇人犹豫了半晌，才开始说道：“回大人，我一开始也没想该死儿媳妇的，是有一个人突然找上门来跟我说，我儿媳妇反正也活不了多久了，不如就用她运作文章，换一笔钱。” 这事她说的不假，不久前确实是有人找到他们说的这事，否则，他们就算不愿被儿媳妇的病体拖累，大不了就是不再给她看病抓药，再怎么样，也不会想到能用死人做文章，去讹一笔钱啊！ 老妇人将那人如何教唆他们抬着死人去胭脂铺闹事，甚至连说辞都是那人教的，所有的来龙去脉全都一一交代，包括那掺了砒霜的药包和口脂，也都是那人提供给他们的。 等她交代完了之后，杭书珩便问道：“你可知道那人是何身份，姓甚名谁？” “不知道，那人也没告诉我这些呀！”老妇人摇了摇头。 杭书珩又问：“倘若再遇到那人，你可能认得出来？” 这回，老妇人倒是点头了，“认得，认得，若是再遇到那人，我一定能认得出来。” 杭书珩满意地点了点头，对县太爷说道：“大人，既然这位大娘对自己犯下的罪行供认不讳，也证实了梅氏是冤枉的，如此，梅氏是否可以当堂释放了？” 县太爷沉吟片刻，正想点头同意，谁知沉默了许久的彭得胜又耐不住寂寞地插了一句嘴。 “你们可别忘了，梅氏胭脂铺里面还搜出了一批掺了毒的口脂呢！这事又该如何解释？” 对于县丞的抢风头，县太爷有些不悦地瞥了他一眼，却也不得不顺着这个话题往下说：“没错，这确实是个问题，梅氏，你要如何解释？” 梅氏对于这个事情，确实不知道怎么解释，口脂里面掺了毒是真，从她铺子里搜出来的，也是真，做不得假。 杭书珩却没叫她过多为难，将这个话题接过去，“回大人，这正是学生接下来要说的事情。” 他话说到一半，忽然看向县丞彭得胜，露出了一抹不怀好意的笑，接着说：“县丞大人您也别着急，这事没准还和您脱不开关系呢！” 彭得胜闻言心头一跳，心底升起一抹不好的预感，这怎么就扯上他来了。 看着场外看热闹的人开始窃窃私语，看向他的眼神有些怪异，彭得胜不禁恼羞成怒，怒斥道：“杭书珩，你休要在此血口喷人。” 杭书珩没理会他，转而向县太爷举证，“大人，学生有一位证人，可解释胭脂铺里的口脂为何会掺了毒，恳请大人传证人上堂。” “准了。”县太爷拍了一下惊堂木，问道：“你的证人现在何处？” “就在衙门对面的茶楼里。”杭书珩谦卑地朝县太爷身边的捕头拱手道：“有劳鲁捕头走一趟。” 鲁捕头得到县太爷的点头许可后，便带了两名捕快出了衙门，往对面的茶楼走去，不多时，几人便带着一名中年男子回来。 那名男子正是昨日被周桓手底下的暗卫抓回来的那个人，一到公堂上，便自觉地跪地行礼，自报家门。 “参见大人，草民林三全，如今是梅氏胭脂铺里打杂的伙计。” 第577章 黄花菜都凉了 梅氏听到熟悉的声音，转头一看那人，似乎在意料之中，但事实摆在眼前的时候，她还是很难接受。 “三财师傅，是你做的？为什么？” 林三财是之前在作坊里面做事的人，因为他是之前在作坊里拱火闹事的人之中的其中一员，后来被梅氏罚过，又调到胭脂铺去打杂。 这些人对她不服，她知道，她对他们施于惩戒过后，他的心里有怨气，她也能想得到，但她怎么也不会想到，他们对她的怨，居然到了要置她于死地的程度。 林三财听到她的声音，侧过身便朝她磕了个头，懊悔地痛哭道：“大小姐，是小的对不住您，小的鬼迷了心窍，做下了那等害人之事。” 梅氏的心里五味杂陈，这些人是她母亲还在世之时，就已经在她母亲手底下做事了，也可以算是看着她长大的人，若抛开主仆规矩，他们也算是她的长辈了。 可如今，这些看着她长大的长辈，居然要置她于死地，她寒心地别开脸，对于他的懊悔之言，没有作任何回应。 杭书珩便在一旁说道：“林三财，将你做过的事情，以及你所知道的，都如实告诉大人吧！” 林三财抹了把眼泪，平复了一下情绪，这才开始对县太爷说起了来龙去脉。 “禀大人，胭脂铺里那些口脂里的毒，是小的掺进去的，与我们东家没有任何关系。” “你为何要往口脂里掺毒？你难道不知毒药会害死人？”县太爷怒拍了一下惊堂木，气得恨不得当堂就给这人打一顿板子泄愤，“你可知罪？” 那胭脂铺的东西，他的夫人也是买了的，同样也在获赠口脂的那本账册中记录的其中一员，万幸的是，他夫人获赠的那盒口脂里没毒。 “小的知罪，大人，小的知道毒药会害死人，所以小的是在胭脂铺出了事的前一晚才悄悄往口脂里面掺毒的。” 众所周知，胭脂铺出事那日，铺子还没开门，死者家属便抬着尸体去堵着门闹事了。 因此，那掺了毒的口脂，根本就没有机会送出去。 杭书珩瞟了林三财一眼，也幸好他投毒的时机卡得好，若是早一天投毒，这批掺了毒的口脂没准就被送出去不少，那样一来，案情可就要复杂许多了。 不管这事最后是不是梅氏做的，但别人用了胭脂铺的口脂中了毒，这是真真实实的，她作为东家，难辞其咎。 “你且说说，你为何要往口脂里掺毒？” 在县太爷的询问下，林三财便从他还在作坊里做事的时候说起，连同他和其他几位师傅不服东家的管教，一同教唆众人罢工闹事，导致最后被发卖的发卖，降职的降职。 再说起他们不服管教，罢工闹事的念头，是因何而起，他们也都是被人教唆的，然后他们再去教唆别人。 也就是到如今，梅氏才知道，他们当初之所以会突然不服她这位东家，甚至到最后罢工闹事，竟然是梅老爷那两口子在暗地里挑拨的关系。 林三财说起了那名最开始带头闹事的师傅林老六被梅氏发卖以后，便被梅老爷买了回去，赋予了作坊头号师傅的权利。 原本他们也许久不曾有联系，就前阵子，林老六突然就找上他，与他说了许多对梅氏的不是，挑起他对梅氏这位东家的不满。 于是，来来往往几次之后，终于在他喝醉了酒后，胆子一肥，便答应了这事。 当毒药被送到他手中后，他犹犹豫豫了几回，最终还是在得知那边死人了之后，在最后关头，把毒药掺进了口脂里。 当时他也是酒醉壮胆，否则，若是在清醒的状态下，他定是不敢做下这档子害人的事情的。 县太爷听完这来龙去脉，拍案而起，怒道：“那林老六现在何处？速去将之捉拿……” 只是他话音未落，便听见场外的人群中传来一个声音，“不必了，人在下已经帮你们带过来了。” 只见周银扛着一个麻袋走进公堂，那麻袋里应该是装了个人，此刻正不断地挣扎蠕动着。 周银可没有一丝慈悲之心，直接将麻袋往地上一丢，顿时便能听到麻袋里面传出一声闷闷地哼声。 他拍了拍手，弹了弹身上的灰尘，漫不经心地说道：“等你们官府办事，黄花菜都凉透了。” 上首的县太爷知道周银，知道他是周桓身边最得力的护卫，他即便因为对方的蔑视而心里不高兴，也只能忍着。 “去，将那麻袋解开。” 很快便有衙役上前解开麻袋，从麻袋里面拎出一个人来，那人看起来与林三财年纪相仿，被捆了手脚，嘴里也被塞了破抹布，正在不断地挣扎着。 衙役没有给他松绑，而是将他提溜起来跪着，再将他嘴里的破抹布扯出来。 “大人，大人，冤枉啊大人。”嘴上才得自由，便开始喊冤。 上首的县太爷凉凉地道：“本官都还没问话呢！你就喊起了冤，莫不是你知道本官要问的是什么？” “呃，这……小的、小的不知……”林老六这才反应过来，是自己太焦急了才一时忘了分寸。 自从梅氏被官府的人带走后，他便一直在关注着衙门的动静，今日一开堂，他便乔装打扮，混在了人群里暗中观察着。 后来见那对母子撑不住，事情败露后，他便悄悄溜了，想着收拾收拾，先离开县城去避一避风头。 可谁知他才收拾好细软，都还没启程呢，便被人给抓了。 他当然不会知道，早在杭书珩在杏林轩查到他购买砒霜的记录后，他便被盯上了，想逃脱是根本不可能的。 他本以为抓他的是官府的人，这才一见到县太爷，就开始喊冤。 这会儿仔细一想，官府的人抓他肯定得直接抓，不可能还要多此一举地套麻袋。 再转眼一看，抓他之人就在一侧，那人根本就没有穿着衙门捕快或者衙役的服饰。 第578章 狡辩 县太爷看着下面那人神情变幻莫测，都被绑到了公堂之上了，还不老实。 对此，县太爷很是不爽，一拍惊堂木，问道：“堂下何人，报上名来。” 林老六一个机灵，思绪立马回笼，连忙磕头回话：“回大人，小的林老六，现在梅氏胭脂铺的作坊里做事。” 杭书珩扯嘴一笑，提醒道：“咱们县城里有两个标着梅氏的胭脂铺，你所说的梅氏，是哪个梅氏？是城东梅老爷的梅氏，还是城南梅娘子的梅氏？” 林老六缩了缩脖子，纠正道：“是、是城东梅老爷的梅氏胭脂铺。” 问题纠正后，杭书珩便没再说话，将主事权交给了县太爷。 “林老六，本官问你，你可认得这几人？” 林老六意思意思地看了几人一眼，看到梅氏和林三财的时候，还故意做出一副惊讶的表情。 “大小姐，三财老弟，你们怎么在这？”打完了招呼，他又装模作样地回复县太爷，“回大人的话，这两位小的认识，是梅府的大小姐，和大小姐作坊里的一位师傅。” 县太爷又问：“那这对母子呢？” 林老六摇了摇头，矢口否认，“这两位小的不认识。” “你胡说。”老妇人顾不得身上的疼痛，冲着林老就吼道：“就是你把毒药和掺了毒的口脂送给我，叫我毒死我儿媳妇，再去梅氏胭脂铺闹事的。” 她反正是认下了罪责，是要死的人，她不介意多拉一个垫背的，况且，她也没有说谎。 “毒药，什么毒药？我不知道什么毒药，你不要在这里胡乱攀扯，我根本就不认识你们。” 见他否认，老妇人便转身对着县太爷磕头说道：“大人，民妇没有撒谎，就是他，给我毒药包和毒口脂的人，就是他，大人，您一定不要放过他。” “大人，冤枉啊！小的真的不认识他们。”林老六想着，他们没有证据证明提供毒药的是他，只要咬紧牙关不认，他们也没辙。 县太爷说道：“你说你不认识他们，他们又为何会指认你。” “小的不知道，兴许他们认错人了。” “那么，林三财也指认了你给他提供砒霜，叫他掺在胭脂铺的口脂里，你又该如何解释。” 林老六一听这话，顿时做出一副震惊的模样，看着林三财说道：“三财兄弟，你怎么能害我？就算咱俩前些天喝多了拌了几句嘴，你也没必要这般害我呀！” “你、你怎么……”林三财没想到曾经共事了这么多年的人，居然还有这副嘴角，这倒打一耙的本事，真是让人气得牙痒痒，“分明就是你气不过大小姐将你扫地出门，挑唆我去下毒陷害大小姐。” “我没做过的事，我只和你喝过几次小酒，叙叙旧，我可没叫你做过任何事情，更何况还是下毒害人这种事情，你没证据，可不能随便污蔑人。” 看着他们互相攀咬了半晌，听到这里，杭书珩都气笑了。 这个老六，还是有两下子的嘛，居然还知道说话做事讲求证据，难怪有胆量敢害人。 莫说杭书珩气笑了，就是县太爷也被他这胡搅蛮缠死鸭子嘴硬的样子给气得不轻。 蓦地，一个包袱被丢到了林老六面前，他一瞧见那包袱，脸色瞬间煞白。 周银凉凉地道：“没人告诉过你，做坏事要擦干净尾巴吗？你要不要看看这包袱里面都有啥？” “那是什么？”县太爷有些疑惑，示意衙役去打开看看。 衙役领命，上前将包袱打开，见里面包着不少值钱的物件，还有一张属于林老六卖身契。 更重要的是，除了这些东西，里面还有一个小纸包，装着一些粉状物品。 衙役心下大惊，已经有了猜测，连忙逞到上首的县太爷面前，说道：“大人，是物证。” 县太爷闻言，身子甚至下意识地往后躲了躲，不满地白了衙役一眼。 开什么玩笑，这玩意可是剧毒，这没脑子的衙役就这么大咧咧地逞到他面前来，也不怕万一绊了一下脚，直接将这药粉送到他嘴里来。 他看了一眼后，也不请大夫和仵作验了，直接就问林老六，“林老六，你告诉本官，这是何物？” 林老六没了方才的蛇灿兰花，已经慌乱得不知该如何自辩了。 那个包袱，是他早就准备好的，藏在一个特别隐蔽的地方，没想到竟然还是被人给找到了。 为了准备随时跑路，他连卖身契都从梅老爷的手里偷了出来，想着等避过风头，他再拿着卖身契去官府消掉奴籍，从此他就能远走高飞了。 而那小纸包里包着的，就是之前用剩下的砒霜，他没想过丢了，而是想着留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 谁能想到，这最终竟成了要他命的关键证物。 可即便如此，事实摆在眼前，他还是最后做了一个垂死的挣扎。 “大人，小的不知道，大人明察，那一定是有人想要陷害小的，故意往小的包袱里塞的那玩意。” “放肆，人证物证都摆在面前了，还敢狡辩。”县太爷这次可不想再听他狡辩，重重地敲了一下惊堂木，大喝道：“来人，将这厮给本官拖下去，杖责二十大板。” 林老六即便到了这个时候，依然不松口，高呼着冤枉，就这么被拖下去，硬生生地把二十大板给撑了下来。 最后被拖回公堂的时候，嘴里仍在喃喃地喊着冤枉二字，那坚定的模样，让场外看热闹的百姓都险些相信了他真的是冤枉的。 于是，人群中便开始有人小声议论着，“那人该不会真的是冤枉的不？瞧他都挨了二十大板，都不改口。” 一旁有思路清晰的人，立马提醒道：“那可是害人性命的事情，你要是他，你敢改口吗？” “呃，说的也是。”先前说话的人顿时汗颜，不再继续说了。 第579章 铁证如山 就在场外看热闹的百姓的议论声还未平息下来的时候，人群中突然传来了一声高呼：“大人，小的可以作证，证明此人不日前才到我们杏林轩药铺买过砒霜。” 公堂上，县太爷闻言，立马传唤，“堂外是何人在喧哗？速速上堂回话。” 看热闹的人群自觉地让出一条道，人群外便有两名男子走进来。 “参见大人。” 进了公堂，两人一一朝县太爷行礼。 “你们是何人？起来回话。”作为证人，是可以不用一直跪着的。 杨东升起身后，便自报家门，“草民杨东升，是城南杏林轩药铺的东家。” “小的杨民，是杏林轩药铺的伙计。”伙计朝县太爷行礼后，不等人问，便直接将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大人，不日前，我们杏林轩卖出过一次砒霜，那买走砒霜之人，就是这个人。” 为了防止林老六继续狡辩，杨东升将账册逞上，说道：“大人，这是杏林轩的账册，上面记载着砒霜出铺子的日子，以及购买者的身份来历，请大人过目。” 县太爷看过账册后，便厉声问林老六，“林老六，这下你还有何话说？你该不会又想说，他们几个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的人，在联合起来陷害你吧？” 林老六是想这么说来着，可如今铁证如山，已经由不得他狡辩了，最终只能放弃挣扎，将所有的事情和盘托出。 整件事情的背后，涉及到梅老爷和县丞夫人，这两人是幕后主使，而他林老六只是一个主子办事的小人罢了。 在场的人闻言，都纷纷震惊，异样的目光再次投到站在公堂一侧县丞大人身上，终于明白了方才那位杭秀才为何会说这事与县丞大人脱不开关系了。 彭得胜更是惊出了一身冷汗，这什么跟什么，怎么就往他家里扯上了？ 他一个趔趄，险些当场腿软跌倒，急忙稳了稳身形，这才指着林老六怒斥道：“胡说八道，你们犯的祸事，为何往扯上本官的夫人，说，是谁指使你这么胡编乱造的？竟敢公然污蔑官员家属。” 虽然他对那万氏早已没了情分，可她毕竟还挂着他县丞夫人的名头呢，她若有事，他也难辞其咎。 “小的没有污蔑，小的说的句句属实。”林老六匍匐在地上，抬起头看了彭得胜一眼，继续说：“县丞夫人见大小姐的胭脂铺生意红火，想占为己有，原本她是打算直接向大小姐讨要的，可大小姐没有应她的要求，后来县丞夫人才找到梅老爷合计着搞垮大小姐，只要大小姐不在了，铺子也就能到手了。” 彭得胜还想再反驳什么，却被县太爷给呵斥了一顿，“彭县丞，你给本官闭嘴，你身为衙门官员，该懂得避嫌，此事涉及你府中之人，你若再敢多说一句，休怪本官定你一个包庇之罪。” “大人息怒，下官、下官只是不相信府中之人会做出这等谋财害命之事。” “是与不是，将人带来一问便知。”县太爷当即下令捕快去县城府和梅府带人。 而在这期间，在杭书珩的辩护下，县太爷当场宣判梅氏无罪，可当堂释放。 梅氏跪了一个上午，只感觉膝盖都快不是自己的了。 她叩谢后，起身站在原地缓了缓，才缓慢地移步至一侧候着，她要在此等着，等到这个案子最后的宣判结果，等到这些加害她的人得到他们应有的结局。 派出去的捕快兵分两路，很快便将万氏以及梅老爷两口子等人带到了衙门。 经过县太爷的盘问，这两方人马都矢口否认，称没有指使林老六去买砒霜害人，这一切都是林老六自己自作主张做下的事情。 他们倒是都挺痛快地承认了，确实是觊觎梅氏的胭脂铺。 万氏说道：“大人，我确实想要买下胭脂铺，也私底下找过这位梅娘子，可几次都没谈妥，这才找了梅老爷，想让梅老爷出面说和说和，但我从没有表示过要对梅娘子如何的想法，请大人明察。” 说完这些话，万氏便闭嘴不说了。这些说辞，早在他们刚开始有计划的时候，她便已经想好了，更是在与梅老爷商量计划的时候，做得滴水不漏。 她确实没有明确的表示过要对梅氏怎么样，具体如何操作，那都是梅老爷那边做的，她全程没有参与进去，她只不过是承诺了事成之后，她只要胭脂铺，其他的全凭梅老爷做主。 而梅老爷的证词却是：“大人，草民再如何，也是梅氏的亲爹，这些年草民的这个闺女越发的不像样，不尊不孝，从不把长辈放在眼里，草民只是想要给这个闺女一些教训，但草民绝对没有授意林老六去买砒霜害人啊！这种谋财害命之事，草民是万万不敢做的。” 他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便指着林老六说道：“是他与梅氏有怨，他记恨梅氏将他赶出胭脂铺的作坊，所以他才会借着梅府的名义去买砒霜来害人，他做的这一切，全都是为了泄他自己的私愤。” 说了一大通话后，梅老爷又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对梅氏说道：“早就叫你搬回家里住你不听，你一个和离过的女子，一个人在外分府别住，无依无靠的，你叫为父如何放心得下。” 梅氏看了他这副嘴脸，觉着恶心，便冷漠地别开脸，无视他。 而场外看热闹的百姓见梅氏这样的态度，不免觉得她太冷血无情的，对待自己的生父，居然这般冷淡。 “这梅娘子怎么这样？那好歹也是她爹啊！梅老爷这不也是在关心她的安危吗？她居然对自己的生父这般无礼。” “就是说啊！” 对于身后的那些议论声，梅氏充耳不闻，这些话她早就已经听腻了。 她曾听宋甯说过这样一句话：当你没有道德之心的时候，别人就无法再用道德来绑架你了。 她当时听到的时候，觉得非常有道理，因此，她非常地认同这句话。 第580章 有你们，真好 梅老爷在众人面前演得情真意切，将淳淳父爱表现得淋漓尽致，看得周围的人都快要感天动地了。 这时，周银忽然凉凉地说了一句：“梅老爷，你就别演了，这全县城，谁人不知你当初为了侵占自己闺女的嫁妆而到处散播自己闺女的谣言啊？这才一年的时间，你就忘了？你忘了没事，咱县城里的百姓都帮你记着呢！” 当初那事闹得沸沸扬扬，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方才还在口头讨伐梅氏的百姓，顿时又调转了枪口，对准梅老爷。 周银又接着说道：“咱县城里，稍微上点年纪的人，哪个不知道你当初做下的腌臜事啊？家有贤妻，还在外养起了外室，你养外室就养外室吧，花的还是正头娘子的嫁妆银子，你这是软饭硬吃啊！身为男人，我都替你臊得慌。” 这话一说起来，场外看热闹的人群中，便有人附和道：“这事我知道，这梅老爷后来见外室瞒不住了，就带着没那上不得台面的外室登堂入室，把正室夫人给活活气死了。” “也难怪闺女不和他亲了，我要是这梅娘子，指不定早就一把砒霜把他和那上不得台面的外室毒死了，哪还能让他们逍遥到现在。” 这些往事，知道的人不少，县城里的百姓对这位梅老爷的评价，那也是极差的。 梅夫人听着这些话，面色青一阵红一阵的，但此刻他们正在公堂之上，她不敢肆意反驳人家。 上首的县太爷可算是听够了八卦，这才拍一拍惊堂木，喊了一声肃静，然后接着审案。 因为证据不足，不足以证明万氏与梅老爷有罪，林老六只能认栽，一个人背下了所有。 这样的结果，梅氏是不太甘心的，兜兜转转，到头来，自己遭了一场牢狱之苦，而万氏这个幕后之人居然可以毫发无损地全身而退。 可自己再如何不甘心，也没有用，那万氏做事确实做得滴水不漏，也难怪人家一介商女，能当上个官夫人，还是很有手段的。 杭书珩似乎猜到了她心中所想，转头看她一眼，几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今日这事，只能这样收场了，他们今日最主要的目的，本就不是要惩治万氏或是梅老爷，而是为了洗脱梅氏的嫌疑。 至于万氏和梅老爷嘛，有的是别的法子治他们。 杭书珩有预感，以周桓对此事的重视程度，接下来，应该是会有所行动的，他只需要拭目以待就是了。 案子最终的宣判，林老六和那老妇人这两个直接害死了人的凶手皆被判了斩首。 林三财为投毒之人，虽说没有造成伤亡，同样活罪难逃，被判了牢狱之刑，而那死者的丈夫作为帮凶，与林三财同样的结局。 事已至此，这个案子便算是结案了，县太爷享受了百姓的齐声赞扬过后，才拍下惊堂木，宣布退堂。 林老六和林三财被押走的时候，在梅氏的面前顿了一下脚步，纷纷看向梅氏。 林三财眼含悔意，对梅氏诚心诚意地道了个歉，才任由衙役将他带走。 而林老六则是幽幽地看了梅氏一眼，啥也没说，便被人拖着走了。 梅氏在对上他们的眼神的时候，内心没有一丝波澜，对于他们最终的下场，她没有同情，没有可怜，更没有和解，所有的一切，都是他们咎由自取。 围观的百姓见案子已结，没啥热闹看了，很快便纷纷散去。 梅老爷两口子离开的时候，暗搓搓地瞪了梅氏一眼，然后灰溜溜地走了。 万氏先是看了梅氏一眼，随后将视线转移到杭书珩身上，眼神中的怒意丝毫没有遮掩，“杭秀才是吧？我还真是小瞧了你了，没人告诉过你吗？做人还是不要多管闲事的好。” 之前万家被抄的事，她一直都对这位姓杭的记恨在心，她觉得，万家所有的不幸，全都是拜这个男人所赐。 之前她先是被软禁，后来又陷于后宅的斗争之中，腾不出功夫来对付他们。 如今倒好了，她想要对付的人，居然联起手来了，若不是她事先留了个心眼，做事滴水不漏，这会儿指不定被抓进大狱的人中，就有她一个。 杭书珩对上万氏满含怒意的眼神，笑道：“真是抱歉，坏了县丞夫人的好事了。” “无妨，咱们来日方长，哼！”万氏被噎得脸色难看，等着吧！她总会有机会对付他们的，到时候，她新仇旧恨一起算。 她本还想再扯几句嘴皮子，那边彭得胜觉得丢人，呵斥着仆人带万氏离开。 万氏不服气，却也没再说什么，冷哼一声，便甩袖离开了。 等人都散得差不多了，杭书珩等人才从衙门里走出来。 “小姐。” 大门外，梅氏的两个丫鬟早就等在那，见他们出来，便小跑着朝梅氏跑过来，一左一右地搀扶着她。 “小姐，您还好吧？”小荷是打从梅氏被带走后，便一直没有见到过她的，这会儿正上下前后地仔仔细细打量着她。 小兰在一旁忙着向杭书珩和周银行礼道谢：“多谢杭公子，多谢周护卫。” “不必。”杭书珩淡淡地应了一句，目光已经投向对面的茶楼门口，宋甯等人已经从茶楼里出来，在马车旁等着了。 梅氏安抚好正在哭鼻子的两个丫鬟，才举步朝对面走去，与宋甯和周茹相对而笑。 下一刻，她便扑过去，与这两位没有丝毫血缘关系的好姐妹相拥在了一起，半晌后，眼眶渐渐染上湿意。 “有你们，真好。” 谁说她无依无靠，没人护着她的，护着她的人，不就在这吗？ 她们虽没有一丝血缘亲情，可她们不是亲人，却胜似亲人。 梅氏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庆幸自己能够遇到她们，与她们交好。 三人相拥了一会才松开，宋甯说道：“好了，现在没事了，咱们，回家。” “对，回家。”周茹重重地点头，挽着梅氏的手说道：“好姐姐，快上马车吧！” “好，回家。”梅氏重复了一遍她们说的的话，从来没有觉得，“回家”这两个字眼，是这样的温暖。 第581章 遣散 宋甯和周茹，抛下了杭书珩等人，亲自陪同梅氏一起回家了。 杭书珩摸了摸鼻梁骨，有些尴尬地目送着马车离开了。 好家伙，他这媳妇一声招呼都不打，就走了。 这时，对面茶楼里，周桓才慢悠悠地从里面走出来，看了远去的马车一眼，才与杭书珩一同回了聚宝阁。 另一边，回到宅子，才进门，什么跨火盆，洒符水，样样都来了个遍。 梅氏对此有些无奈，但心里却很暖，非常配合地走完这些流程后，才去沐浴更衣。 等她沐浴更衣出来，宅子里的下人们已经张罗好了一桌饭菜，等她一到，便可以开饭了。 宋甯给每个人都倒了一杯薄酒，连宅子里的下人都有份，“来吧！大家一起举杯，庆祝梅姐姐平安归来。” 众人齐齐举杯，共同饮尽杯中酒，纷纷说了一些寓意好的吉祥话。 今日不分主仆，不论男女，都齐聚一堂，从来没有这么热闹过，无论是对于梅氏这个主子，还是一干下人，都是一种全新的体验。 宋甯和周茹在梅氏的宅子里用过饭，陪着她说了会话，嘱咐她好好歇息，她们才一起离开了。 梅氏经历了这一次的事情过后，对于自己身边的一些做事有些年头的下人，也起了一种和解的心思。 第二天，她便吩咐下去，所有的铺子都关门整顿，将所有人召集到宅子里。 她打算把话都敞开了说，她可不想日后再有什么人因为对她不满，再来坑害她一次。 所有人都到齐的时候，梅氏才从主院里出来。 经过那样的事情，主子又在这种时候召集所有人，众人猜不透她心里此刻在想些什么，都有些战战兢兢的，等着主子发话。 梅氏坐在一张椅子上，看着院子里站着的人，这些人都是签了卖身契的下人，上到有手艺的师傅，下到宅子里洒扫的粗使下人，一个不落，全都来了。 良久的沉默结束，梅氏终于开口说话：“今天召集大家前来，是我有一些话，想和大家敞开了说说。” “这几天在我身上发生的事情，我想你们都知道了吧！”梅氏想起来，还是不由得露出一抹苦笑，“林老六和林三财都是在作坊里做事的老手艺人了，他们和你们在场的一些人一样，都是从我母亲还在世的时候，便跟着母亲做事的人。” “说起来，我也算是他们看着长大的，从前他们在作坊里的事情上，对我有诸多的不服，有时候意见不合有些分歧，我都可以理解，可我是怎么都没想到，他们竟然想往死里整我。” 说心里不难受，是不可能的，梅氏再次陷入沉默，半晌后，才又说道：“我知道，在你们之中，依然还是有很多人不服于我这个主子，我也不强求。” “这样的事情，我不希望还有下一次，今天，我就把话敞开了说，你们跟着我做事，我自认没有亏待过任何人，可我不是圣人，即便我再怎么做，我也做不到让所有的人都满意。” “现在，我给你们一个选择的机会。”她说完，对两个丫鬟示意了一下。 很快，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两个丫鬟分别端着一个托盘出来，一边的托盘上放着府里所有下人的卖身契，另一边的托盘上，放着白花花的银锭子。 这、这是啥意思啊？ 众人不由得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位主子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不过，他们也没有疑惑太久，梅氏便给他们解惑了。 “我知道你们之中有人对我不服或者不满，说实话，跟我不是一条心的人，我也不稀罕留。” “你们也都看到了，你们所有人的卖身契，都在这里，现在，我给你们一次选择的机会。”她将那些卖身契拿在手上翻了翻，又放回托盘里，继续说：“你们谁要想走的，我绝不强留，我会将卖身契给你们，还会给你们一笔遣散银子，就当是全了咱们这些年主仆一场的情谊，好聚好散。” “若是日后打算继续留在我身边做事的人，我也绝不会亏待，卖身契和遣散银子都在这里，诸位，请吧！是去是留，全在你们的一念之间，好好考虑，想走的，拿上卖身契和银子就可以离开了，不想走的，现在就可以自行解散，去做事情了。” 她说完，便起身离开了，将这里的事情，留给两个丫鬟处理。 院子里，一时间鸦雀无声，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人想当那个第一个表态的人。 小兰与小荷也没有打扰他们，就那么静静地等着他们做出最终的决定。 一刻钟过去了，无论是去是留，仿佛都是经历过一次漫长的心理斗争，终于有了第一个站出来表态的人。 “奴婢愿留下跟着小姐做事，希望小姐不要嫌弃我年纪大，只会干粗活。” 这是一个粗使婆子，一直都是在宅子里做着打扫工作的，她无儿无女，独身一人，就像无根的浮萍，离开了这里她又能去哪呢？ 小兰与小荷对视了一下，然后对那婆子说道：“既然决定好了，那你便下去吧！和往日一样，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婆子点点头，起身就去找扫帚去打扫落叶去了。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第三个。 “奴婢也不想走。”一个小丫鬟说完福了福身，便自己找事情做去了。 陆陆续续地有人站出来表态，全都是愿意留下来的，直到最后，剩下一小部分人仍站在原地，踌躇不前。 这些人里面，有一半以上都是以前在作坊里做事，后来被梅氏调到别处去的人。 看到这些人，两个丫鬟心里都有了底，考虑了这么久，还没决定好，那就是不想留下的想法居多了。 “你们呢？大家都做好了选择，你们考虑好了吗？” 小荷问完了，也不催促，就在那等着他们做出最终的选择。 又是一阵良久的寂静，终于，有人走了上来，对着主院的方向跪下，磕了个头。 第582章 要不要这么损 两个丫鬟见此，便明白了他的选择，从那一沓卖身契中找出属于那个人的卖身契，又拿了一个十两的银锭子，一同递给他。 “既然做了选择，愿你往后余生顺遂，卖身契你回头自己去官府消掉。” 那人看着那卖身契和银子，羞愧得抬不起头来，伸手接过银子和卖身契，便匆匆离开了，他觉得没脸再继续待下去。 接下来再有人上来领卖身契和银子的人，表现得倒是比方才第一个人心安理得得多。 相同的是，他们都朝着主院的方向磕了一个头，不同的是，后面的人在领卖身契和银子的时候，是那样的干脆利落，走的时候，也没有丝毫的不舍。 等所有人都做出了选择，走的都走了，留的都各自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做事去了，两个丫鬟才回主院去将事情的结果禀报给梅氏。 离开的人，比她们料想的还要多，两个丫鬟跟梅氏禀报完后，便好一阵抱怨，骂那些人没良心。 梅氏只是笑笑，没有什么。 毕竟是可以恢复自由之身的，谁不想呢？她反倒觉得，愿意留下来的人，比她所预见的还要多呢，总的来说，最终的这个结果，她很满意。 “好了好了，我都不气，你们有什么好气的？”梅氏将那些剩下的卖身契随意翻了翻，扯唇一笑，“想走的人，就是他们碍于面子或者出于什么原因而选择留下，跟我们也不是一条心，那还不如走了好，走了还清静了。” 两个丫鬟闻言，都有些不好意思。 “小姐，这些道理奴婢们都懂，我们就是气他们没良心，白眼狼，小姐明明待他们那么好，那么尊敬他们，可他们还不知道满足。” “好了好了，那些扫兴的人，就别再提了，赶紧把这些收起来吧！”梅氏今儿心情好，干脆就直接吩咐下去，这个月每个人的月银都翻倍。 这消息一传下去，宅子里的下人都高兴坏了，一整天，整个宅子里都沉浸在一片喜气洋洋的气氛当中。 梅氏的这一番大动作，很快便传到了周桓的耳朵里，他倒是没想到，这么多人，她说放就放了。 听完周银禀报的事情后，周桓沉默着，不断地用指尖敲着桌面，仿佛在计划着什么。 半晌后，只听他说道：“你去办件事情吧！去万氏那里，把那支簪子取回来。” 那日，他在茶楼上看得很清楚，万氏被带到衙门的时候，头上就戴着那支簪子。 真是越想越气，她也配？ “顺便，把她的头发全剃了。” 周银闻言，嘴角微微地抽了抽，要不要这么损？ 不过，这事想想也挺刺激的，他喜欢。 于是，当天夜里，周银便悄无声息地潜入县丞的府中，摸进了万氏的屋里。 他不但剃光了万氏的头发，还往人家的头皮上抹了绝发液，从今往后，这万氏便别妄想着再佩戴什么簪子发饰的玩意了。 更损的是，他还扒了人家的衣服，只留个遮丑的肚兜，便将人给扔到了县丞府门前的大街上。 第二天一早，便有早起的人发现了只穿着肚兜还光着头的县丞夫人，就这么袒胸露背地躺在大街上。 城里的百姓，对县丞大人没什么好的感观，遇到这样的大丑事，百姓们都坏心眼地没有去提醒县丞府的人，任这位县丞夫人就这么在大街上躺着。 渐渐地，街上的行人越来越多了，看热闹的人也一个个不嫌事大地围了上来。 “哎呀！她怎么这个样子睡在这里啊？真是伤风败俗啊！” 不得不说，这位县丞夫人是真能睡，周围看热闹的人群嘈杂声这么吵，都没能把她吵醒过来。 这让暗中观察的周银都觉得纳闷了，他给她下的迷药药效这么猛的吗？就扬扬那么个小不点，真能配出这么厉害的迷药？他怎么有点不信呢！ 说起迷药，这还得追溯到前一天，周桓给周银下达任务后，周银特意跑了一趟上塘村，找青霜配了绝发液。 青霜配好绝发液交给他的时候，顺带给了他一瓶迷药，说是扬扬那小不点配的，正好可以给他拿去用用，就全当是找个人试试药了。 周银硬着头皮收下，夜里也还是用上了那瓶迷药，原本不抱太大希望的，却没想到，一下子就见效了。 他将万氏翻来覆去地整着，那万氏是一点都没有要醒来的现象啊！ 当时的他，还觉得这药确实不错，可现在，他觉得是自己的认知太浅薄了，这何止是不错，简直是太不错了好吗！ 很快，县丞府的大门开了，从里面跑出来一名小斯，冲着门外扎堆的人群大发脾气，“一大清早的都吵什么吵，都堆在这里做什么？看清楚了，这可是县丞大人的府门，不是菜市场，要扯皮子，到别处扯皮去。” 百姓非但没有被那小斯吓到，反而是提醒他道：“你过来瞅瞅看，这是不是你们家的县丞夫人啊？” “什么夫人，我们夫人还在府里头睡觉呢！”小斯说是这么说，但还是往人群中走了过去，然而，当他瞧见躺在地上的女人时，顿时就吓得找不到自己的声音了。 嘴巴张得老大，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连忙驱赶人群。 “看啥看，眼珠子不想要了？滚滚滚。”他一边驱赶着人群，一边往回跑去找帮手。 很快，府里又跑出来了几个粗使婆子，拿衣裳的拿衣裳，拿棉被的拿棉被。 就在他们准备要打算用棉被将万氏滚起来扛回府里的时候，万氏突然就醒了过来。 她迷迷糊糊坐了起来，看着四周的环境，一时都懵懵地没反应过来，她这是在哪里，这些粗使婆子怎么会用这样的眼神在看着她。 一阵凉风袭来，万氏忽的感觉到一丝冷意，那冷意直冲脑门。 她不自觉地打了个激灵，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竟然只穿着一件肚兜，她先是一愣，随后理智瞬间回笼，失声尖叫了起来。 第583章 八卦 怔愣中的婆子们在这一声尖叫中回过神来，连忙拿棉被将万氏包裹好，几个人七手八脚地就将人抬进了县丞府，随即砰地一声关上大门。 没了热闹可看，街上的行人也渐渐散去，但议论声却像风一般，不用一个上午，就将县丞夫人的丑态传遍了大街小巷。 当杭书珩一家子来到县城的时候，都不需要打听，就听到了这么大一个劲爆的八卦。 两口子听了这么大一个八卦，双双无语对望了半晌，这是谁想出来的笋招啊？ 衣裳暴露地躺在大街上就算了，关键是，还被剃了个光头，她估计呀！这个县丞夫人怕是要自闭好久了。 就以她现在光溜溜的脑袋来说，要想把头发养出来，不得养个两三年才能长到可以绾发的程度。 青霜安静地坐在马车里的另一侧，默默地听着他们两口子讨论着万氏的丑闻，大多数都是宋甯在说，杭书珩在听，时不时地应一句。 她嘴角微微勾了勾，心里明镜似的，两位主子还不知道，那万氏不仅仅是被剃了光头，她还被抹了绝发液呢，日后怕是再也留不起来长发了。 “你说，这事，是周叔让人去做的吧？” “可能性很大。” 很难想象，像周桓这种成功人士，对别人打击报复起来，用的招数，也可以这么幼稚。 不过，这结果，也确实很解气就是了，宋甯都有点迫不及待想去找梅氏一起乐呵乐呵了，她相信，梅氏一定会特别喜欢听到这样的八卦。 而在聚宝阁里的周大掌柜的，在听到万氏被人扒了衣裳丢在大街上这个消息时，不断地数落着不知跑到哪里去潇洒了的周银。 “周银这小子，可真够损的。” 他虽然有心给那万氏一些教训，但到底是体面人，他就算要害人，还不至于拿女子的名节做文章。 只不过，他是体面人，周银那小子了不是，他不会做的事，那小子给做了。 这会儿他对周银数落归数落，但那脸上的笑意是丝毫不减，他就是喜欢这小子那损样。 心里正念叨着人呢！周银人便回来了，他将昨夜从万氏那里取回来的簪子递给周桓过目。 周桓检查了一下，见簪子没有任何损坏，便找了一只盒子重新包装起来。 做完了这些后，他才对着周银啧啧道：“我说你这小子，这事做得有点大了啊！怎么就这么不知道怜香惜玉呢？” 周银嗤笑一声，都徐娘半老了，有啥可值得他怜香惜玉的。 再说了，掌柜的叫他去剃了人家的头发的时候，怎么不说怜香惜玉？这会儿反倒调侃起他来了。 周银打了个哈欠，请示了一下，便回去补觉去了。 他昨晚可是后半夜就起来忙活了的，一直到这会儿，都还没得睡个好觉，得去补回来。 周银这前脚才刚走，杭书珩一家子后脚便到了。 一见到满面春风的周桓，宋甯便打趣道：“周叔，看您这满面春风的，这是有什么喜事了？” 周桓闻言，脸上的笑容一敛，他表现得有这么明显吗？ “咳咳！没啥喜事。” 宋甯哦了一声，随即又说道：“不过，我们一进城，倒是听到了一些有趣的事情，是您让人做的吧？” 周桓明白她指的是什么，尴尬地干笑两声，“嗨，是周银那小子自作主张做的。” 他说完，便岔开话题，直接抱起扬扬说话，一个劲地投喂小家伙吃点心，不再与宋甯搭腔了。 宋甯也识趣地没有继续纠缠这个话题，问起周茹，才知道，那傻姑娘早在听到万氏的丑闻的时候，就已经跑去找梅氏聊八卦去了。 于是，她撇下杭书珩他们父子俩，带着青霜也走了。 等她走后，周桓将扬扬放到一旁的凳子上，让他自己吃，便与杭书珩说起了京城那边的事情。 “京城那边传来消息，那位大限已至，可能就是这阵子的事情了。” 如今宫里那位是睡得多，醒得少，更是出气多，进气少。 越是这种时候，京城那边的局面就会越乱，这对各方势力来说，都是一个难得一遇的机会，谁不想在这个时候搏一把呢？ 人人都渴望那个位置，若是错过了此次机会，有可能这一辈子，就再也没有机会接近那个位置了。 “这阵子，京城那边都不安宁，不过好在咱们屏阳县与京城相隔甚远，那边的火，一时半会儿烧不到这边来，咱们还是照常过日子就好。” 只要王朝更替的接手人能够快速地稳住局面，周边的百姓才能免受苦难。 这一点，周桓对自己效命的主子是没有丝毫的质疑的。 “你呢！只需要做好秋闱的准备就好。”说起秋闱，周桓突然画风突变，收起了方才的严肃，顿时露出一抹奸商的笑，“你对秋闱可有信心？可有把握中解元？你给叔透个底，到时候赌坊开盘了，我也好押注不是。” 杭书珩只觉得脑门上有只乌鸦嘎嘎嘎的飞过，这怎么好好的，就说到这事上去了。 他放下茶杯，清了清嗓子，才说道：“我觉得，您还是买谢玉溪吧！” “谢玉溪？” 周桓摸着下巴寻思了一下，谢玉溪确实是有绝对的真才实学的，否则人家也不可能中了小三元。 可若是将谢玉溪和杭书珩放到一块的话，他还是觉得，或许杭书珩会更胜一筹。 于是，他眯着眼问道：“你是觉得自己的才学不如谢玉溪？你觉得谢玉溪能中解元？” 杭书珩淡淡地笑了一声，“学海无涯，谁都不能保证，谁比谁的学识高，只不过，叔您是知道我的，我这个人吧，不喜欢出风头。” 反正，谢玉溪不需要刻意去抢风头，都会成为焦点，那不如就让他就这么一直发光发热下去好了，这样，别人在他的光芒掩盖下，也就不会受到那么多的关注了。 况且，谢玉溪之前毕竟中了小三元，而他们俩的才学不相上下，他若是主考官，会很乐意成全谢玉溪的一番美名，在小三元的基础上，再加一元。 第584章 换招牌 其实以杭书珩的想法来看，东离国历朝历代都没有出过一名六元及第的学子，这谢玉溪，很有可能就会成为那个创造历史的人。 周桓听了杭书珩的分析，觉得他所说的，确实很有道理。 在小三元光环的加持下，谢玉溪本身又是个有本事的，这一对比起来，确实比杭书珩占优势。 看来，等秋闱的时候，他要押注，可得好好琢磨琢磨才是了。 另一边，宋甯和青霜已经到了梅氏的胭脂铺。 前头做事的女伙计见着她们，便热情地将人领进了后院，“杭娘子，您来了，我们小姐和周小姐正在后院里说话呢！” 这些都是一心跟着梅氏做事的人，对于之前宋甯和周茹为梅氏的事情费心费力的事，他们这些下人都是心怀感激的。 一进院子，便听见树梢上几只不知名的鸟儿正在叽叽喳喳，宋甯不禁觉得非常应景，边走边说道：“哎呀！这鸟儿都知道这家有喜事呢！这是飞来道喜来了。” 凉亭里，正在说着话的两个人听见这声音，便转头看过去。 周茹问道：“宋姐姐，你说的是什么喜事啊？” 说着话的功夫，宋甯已经到了凉亭，噗呲笑道：“怎么，今儿个，大街小巷都在议论的那件事情，难道还不算喜事吗？” 周茹微微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顿时笑开了，“对对对，宋姐姐，你说得对，那真是一件天大的喜事呢！” 宋甯自顾自地坐在凳子上，看着梅氏，俏皮的逗趣道：“怎么样，梅姐姐，开心啊？解气不？” 梅氏被她这个样子给逗笑了，喜形于色地点了点头，“确实开心，确实解气。” 周茹听宋甯这样说，便凑了过来，一脸崇拜地问：“宋姐姐，难不成那县丞夫人的事，是你让人去做的？” 宋甯一下子被问住了，她该怎么回答，告诉她说是她爹让人去做的？ 然而，不用她回答，周茹那傻姑娘便直接认定了，看向一旁倚着柱子的青霜说道：“是让青霜去做的吗？青霜，你真是太棒了。” 青霜倚着柱子没有多余的动作，淡淡看了周茹一眼，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真要说起来，她提供了作案工具，姑且也算是参与者吧！ 宋甯无奈地看向梅氏，正好对上她有些无奈的目光，两人不由相视一笑。 梅氏心里大概猜到是谁做的，若是宋甯，不可能不与她事先通过气的。 然而，在这个县城里，会为她出气的人，除了这两个小姐妹，她能想到的，也就只有那个人了。 想到这，梅氏有些不自在地看了还在傻乐的周茹一眼，没说什么。 经历过投毒事件过后，胭脂铺的生意，多多少少还是受了点影响。 梅氏说起这个的时候，不免还是有些发愁。 宋甯寻思片刻，便提议道：“不如换个招牌吧！总是胭脂铺胭脂铺地叫着，太俗气了，换个招牌，说不定能吸引来人。” 梅氏一想，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只是，要换新招牌的话，叫什么好呢？ 她一时半会儿拿不定主意，只能问向宋甯，这位好姐妹向来点子多。 宋甯很是认真地想了好一会儿，才给出中肯的意见，“胭脂铺主意是以胭脂水粉为主，做的都是女人的生意，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咱们不妨往这方面去想一想。” 周茹绞尽脑汁，才想出一个自认为还不错的，“要不就叫‘美人庄’吧！你们觉得怎么样？” 宋甯和梅氏两脸诧异地看向她，随后都无奈地笑了，亏她想得出来。 本来还自信满满的周茹，被她们俩这一笑，给整得没自信了，“怎、怎么啦？很不好吗？” 宋甯笑够了，才解释道：“姐妹，咱们开的是胭脂铺，不是那红楼楚馆。” 听她这样一说，周茹再想了想，顿时就发现不妥了，尴尬地笑了两声，有意不好意思地说道：“好像、好像是有点媚俗了，呵呵呵……” “不过，茹妹妹的这个提议，给了我一个启发。”宋甯喝了口茶水，接着说道：“咱们卖的东西，不就是为了让人变美的吗？我觉得，可以叫‘美妆阁’，你们觉得呢？” “美妆阁？” 梅氏和周茹反复地念叨着这三个字，觉得还真的挺好的。 就这样，胭脂铺的新招牌，就这么欢欢喜喜地定下了，接下来，只需要找人刻牌匾就能换上了。 只是，这招牌上的字，也得找个字写得好看的人来题字，雕刻牌匾的地方，人家可不负责题字。 说到找人题字，宋甯抢在她们两人之前提了一人，“我觉得，周叔的字写得挺不错的，要不，茹妹妹，你回去和周叔说说，请他帮帮忙？” 周茹其实本来是想到杭书珩的，毕竟，杭书珩的字，曾经是得到公认的好。 不过这会儿听宋甯这样说，她一想，没错啊！她爹的字，也是能够拿的出手的。 于是，她拍了拍胸脯，直接就答应下来了，“没问题，这事就交给我吧！” 她答应得是爽快了，梅氏却是有些犹豫，“这好吗？会不会太麻烦了？” 周茹丝毫不以为然，“这有什么可麻烦不麻烦的？不就几个大字而已，我爹还不至于这么小气，连几个大字都不愿意写，放心吧梅姐姐，我爹很好说话的。” 梅氏抿了抿嘴，她在意的是这些吗？她只是觉得周掌柜的帮了她很多，不好事事总是麻烦人家。 宋甯之所以会提出找周桓题字，主要就是为了观察梅氏的反应，很显然，在她提到周桓的时候，梅氏的表现是有些不自然的。 她越来越相信自己心里的猜测，这两人之间一定有猫腻，若说没有什么的话，她才不信呢！ 第585章 这是谁的提议 周桓人在家中坐，丝毫不知道，自己的闺女就这么把他给卖了。 杭书珩父子俩在聚宝阁待了半个上午才离开，随后特意去了一趟万卷书屋。 陆掌柜的见到他们父子俩的到来，那叫一个乐呵，连忙将他们请进厢房里去喝茶吃点心。 扬扬在聚宝阁已经吃了个半饱，这会儿在陆掌柜的投喂下，显得有些抗拒，只意思意思地吃了几口就不吃了。 “怎么了？扬扬，不喜欢吃这些吗？”陆掌柜的以为是这些点心不合小家伙的胃口，便说道：“你喜欢吃什么？陆爷爷让人去买。” 扬扬紧闭着嘴，脑袋摇成了拨浪鼓，“不要，陆爷爷，我刚刚都已经在周爷爷那里吃饱了。” 陆掌柜的听他这样说，便也不勉强了，也没再说让人出去买点心的事情。 杭书珩过来这边，也没什么正事，只是带着扬扬过来，交《葫芦记》的稿子罢了。 “陆爷爷，给你稿子。” 当扬扬从自己的小背包里面拿出稿子时，陆掌柜的激动得差点当场哭了。 这还是第一次在他没有催稿的情况下，他们主动来交稿的，他能不激动吗？ 天知道，自从扬扬这小家伙上小学堂读书后，他是一次也不敢去催啊！生怕这孩子为了画稿子，把课业给耽误了，那就得不偿失了。 陆掌柜的得到稿子后，连他们父子俩都不想招待了，只想快点把稿子送去书库拓印出来，也好早些出书发行。 正好，八月就快到了，他想着，多花些时间，多印一些，等到中秋前夕再发行出来，那时候正是热闹的时候。 杭书珩也看出了陆掌柜的有些坐不住了，但碍于他们父子俩还在，陆掌柜的不得不心不在焉地在这陪着他们。 看看时辰，也是时候要回去了，于是，杭书珩很是善解人意地起身与陆掌柜的告辞，带着儿子走了。 马车绕到胭脂铺去接了宋甯，一家子这才坐着马车回村。 这一趟来县城，宋甯完全就是个跟屁虫来着的，她今日啥事也没办，就这么在梅氏的铺子里待了一个上午，等到父子俩来接，她才离开。 在回村的路上，杭书珩忽然说道：“过两天，咱们去府城逛逛吧！之前不是说想去看看那个铺子吗？” 这个打算，他们在很早之前就有了，只是之前他们都忙于学业，腾不出时间。 后来书院和小学堂都放假后，时间倒是有了，但杭书珩又忙于做脱谷车之事，这事便暂时搁浅下来。 好不容易，脱谷车的事情忙完了，村里的秋收也接近了尾声，又出了梅氏的事情，这便又耽搁了好些时日，直到现在，总算是再也没什么事情绊手绊脚了。 眼看假期就快结束了，趁着这最好的闲暇时光，出去走走，看看外边的风光，也不错。 对此，宋甯自然是举双手赞成的，“好啊！我早就想去了，再不去，过些天你们又都要开学了。” 扬扬也非常给面子地在一旁乐呵道：“爹爹，你要带我和娘亲去旅游吗？好耶！太好了。” “是啊！开不开心？”杭书珩说着，捏了一下他的小脸蛋。 “嗯！开心，超级开心。”扬扬重重地点了点头，扑过去在他脸上吧唧了一口，随后又问：“那木墩哥哥和小宝哥哥他们也可以一起去吗？” “当然可以。”好不容易出趟远门，杭书珩本就打算带着几个娃出去见见世面，他们今后的路，不会只局限于这么一个弹丸之地。 俗话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出去多走走，多看看，对孩子们来说，没有坏处。 为了即将要出行的事情，宋甯很是积极地做着准备。 才回到家，她便开始想着出门在外，需要带些什么必要东西。 因为担心临行的时候会忘掉，她甚至还写了一张清单，上面写着各种必备的物品，以及出门在外的一些注意事项，要多详细就有多详细。 就是杭书珩看了那张清单，都忍不住想扶额，“咱们就去出去玩几天，不是举家搬迁，没必要这样。” “哎呀！你不懂，咱们这是拖家带口地出门游玩，可不得好好做做攻略吗？” 宋甯在这一件事情上，很是坚持，杭书珩便只能由着她忙活了。 县城里，在宋甯离开胭脂铺后，周茹后脚也跟着离开了。 她一回到府里，便打听她爹的去处，知道人在聚宝阁，她便直接去找人了。 找到了人，便讨好地挽着他爹的胳膊，说道：“爹，我有个事想请您帮忙，您答不答应？” 周桓狐疑地看了她一眼，“你先说说看是什么事。” “这事对您来说只是举手之劳的事。”周茹说着便与他说起了胭脂铺要换招牌的事情，需要找个字写得好看的人帮忙写一幅字，“爹，您的字好看，您就帮帮忙吧！” 周桓听完，没有立马答应，而是沉默片刻后，忽然问道：“这是谁的提议？” “嗯？”周茹懵了一下，很快就反应过来，连忙说道：“哦！是宋姐姐，她说您的字好看，让我来问问您能不能帮这个小忙。” 周桓扶额，他就知道，这种事情，只有宋甯那个精明鬼能想得出来。 梅氏不可能会提出这种要求，而周茹，根本就不会想到这一点，她能想到杭书珩的可能性会更大一点，这两人都不可能，那么便只有宋甯才会想到这种主意了。 她不直接叫杭书珩写，反倒绕了一大圈，是想整啥？想试探他和梅氏？ 想到这里，周桓无奈地摇了摇头，有些哭笑不得。 周茹见他摇头，一时会错了意，以为他这是拒绝了，小嘴顿时往下垮了。 “爹，这么点小事，您都不愿意帮忙吗？”于是她更加卖力地撒娇起来，“爹。您就答应了吧！就写几个字而已，我可是跟梅姐姐下了保证的，您要是不帮忙，我要怎么去跟梅姐姐交代呀！” 第586章 周掌柜的来了 她也是要面子的好吗？答应了好好的，结果到最后没能做到，这让她以后拿什么脸去面对梅姐姐啊！ 周桓只觉得自己的胳膊快要被这傻闺女给晃脱臼了，连忙将自己的胳膊抽出来，没好气地道：“行了行了行了，我什么时候说过不答应了？不就是几个字吗？我写就是了。” “真的吗？谢谢爹，我就知道，您一定会答应帮忙的。”周茹一秒变脸，开始吹起了彩虹屁，然后拉着他到书案前坐下，“爹，您坐您坐，我这就给您准备纸笔。” 她很是殷勤地铺好了纸，又开始研墨，最后从笔架上取下狼毫笔沾了沾墨水，狗腿地递到她爹的手中。 “爹，您请。” 周桓无奈，接过笔，便在铺平整的宣纸上写下了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 将笔搁好，周桓便在正在吹墨的周茹的额头上弹了一下，说道：“这次就算了，下次可别再未经我允许的情况下，就自作主张地把你爹我给卖了。” 周茹捂着额头，一阵心虚，贫嘴道：“我知道了，我就这么一个爹，我才舍不得卖呢！” 周桓才不想听她的鬼话，轻轻哼了一声，转身负手离去。 傍晚过后，夜幕降临，梅氏从铺子里回到宅子的时候，已经掌灯了。 她刚进门，小荷便匆匆迎了过来，低声通报道：“小姐，周掌柜的来了。” 原本，她们与这位周掌柜的是不会有所接触的，但经过她们的小姐遭遇一次大难后，这位周掌柜的在背后帮了很大的忙，她们这些丫鬟仆人如今对这位周掌柜的无一不是充满敬佩和感激的。 她们的小姐是和离过的人，又自立女户，若是旁的男子上门，她们肯定是会觉得不妥，不乐意招待的，可周掌柜的上门，她们却是乐意见得。 梅氏以为自己听错了，不确定的问了一句，“谁？你说谁来了？” “周掌柜的，是周掌柜的来了。” 梅氏这次听清楚了，惊讶了一瞬，脚下的步子都不自觉地加快了许多，往前院的花厅走去。 走到花厅门口，就见周银守在那里。 周银朝她拱了拱手，喊了声梅娘子，算是打了招呼，同时也提醒了正在花厅里面的人。 梅氏在门外与周银见过礼后，才跨步便花厅里走去，见到坐在里面喝茶的人，她福了福身，“没想到周掌柜的会来，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无妨。”周桓伸手，虚扶了她一把，等她站起身后，才指向另一侧的椅子，“坐吧！” 那怡然自得的做派，让梅氏生出一种错觉，仿佛他是这里的主人，而她才是那个登门拜访的客人。 小荷很快送来茶水，然后便默默退到门外候着。 “一直没机会好好答谢周掌柜的，之前的事，真是多谢了。” 周桓戏谑地笑了一下，说道：“那，梅娘子打算如何报答？” 梅氏一时语塞，她就是客气客气地说一嘴，还真没想到要怎么答谢人家。 好在，他也只是说笑，说过了便转移了话题，“你不必介怀，我总不会对你见死不救，咱们俩真要说谢，那真就没完没了了。” 梅氏抿嘴一笑，好像是这么个理，她帮过他，他又帮了她，这个时候，她要一直说谢的话，似乎就显得有些矫情了。 只是她本不是个话多的人，这会儿除了说谢，她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气氛顿时又陷入了沉默，半晌后，还是周桓率先打破沉默，“听茹儿说，胭脂铺要换个招牌？” “是的，之前的事情，对生意上还是有影响的，换个招牌或许会是个不错的选择。”只有说到生意上的事情，梅氏与这位掌柜的相处时才能觉得自在一些，“茹妹妹请您帮忙题字了吧！倒是给您添麻烦了。” “无碍，举手之劳的事。”周桓对于此事，表示赞同的态度，“换个招牌也好，能避免日后梅家那边借着你的名义做出什么事情。” 至于他们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周桓没有说得很直白，但懂的都懂。 “您说的是。” 提起梅家，梅氏的脸色有一瞬间的阴沉，之前她只是觉得那两个不要脸的老不死顶多也就是图她的财，却没想到，人家还想要她的命呢！ 那一家子如今住的大宅子，是她母亲名下的财产，而那座宅子的地契一直在她的手中握着。 一想到这个，梅氏脑海中灵光一闪，转头看了另一侧自在喝着茶水的男人，试探性地说道：“周掌柜的，我想同您做一笔生意，不知您有没有兴趣听一听？” 周桓挑眉，她能有什么生意和他谈的，“梅娘子不妨说说看。” 梅氏寻思片刻，才说道：“我有一座五进的宅子想出卖，不知您有没有兴趣？” 周桓一听，瞬间就猜到了什么，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最后笑道：“你说的宅子，莫不是梅家如今所住的那座宅子？你是想把宅子卖给我，借我的手去收拾他们？” 梅氏有些不自在，这种事情，自己主动说出来，可以显得真诚，可被人拆穿，就不一样了，那样显得自己好像很有心机。 “我并没有想要算计您的意思，您若是愿意，我会给您一个满意的价格。” 梅氏说着，给他报出了一个比市场价低了将近一半的价格，那少了的一半，就当是她请他出手收拾那一家子的酬劳了。 周桓很难得愉悦地笑出了声，看着梅氏的眼中满是赞赏，“梅娘子，你真是令我刮目相看，这笔生意，我接下了。” 他说完便起身，拂了拂衣摆，说道：“明日午时，带上宅子的地契，到聚宝阁寻我便是。” “好。”梅氏看他起身也跟着站了起来，“我送送您。” 周桓从袖中摸出一只细长的盒子，放在桌子上，随后便转身走出了花厅，挥手道：“不用送了。” “这是……”梅氏有些疑惑，还想问这是什么东西，结果人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连忙给守在门外的小荷使了个眼色，小荷会意，快步跟上了周桓，直到将人送出门。 梅氏看着桌上的盒子，犹豫片刻，便拿了起来。 打开一看，盒子里头赫然躺着一支簪子，正是她之前被万氏抢走的那支。 梅氏看着那静静躺在盒子里的簪子，出神良久，直到小荷返回，她才回过神来，将盒子收好。 第587章 偶遇谢玉溪 宋甯为了出行之事，做了万全的准备，在家里忙活了一天，临时做了一些路上方才吃用的东西。 出发的这天，又在路过县城的时候，买了不少的炒货小零嘴等，在路上打发时间吃用。 他们此次出游，并没有到处声张，毕竟是临时决定的，准备好了，说走就走。 马车上带了几个娃，他们想着能不在野外用餐就尽量不在，因此，为了赶上晌午饭点的时候能到府城里用饭，他们早早地便出发了，期间只在县城停留买过一些小零嘴，之后便一直没有停留过。 好在从县城到府城的距离不算特别远，到达府城的时候，刚好午时。 原本想着先找个地方吃顿饭，再找个客栈安顿一下，之后的行程，再带着几个娃在县城各处逛逛，去府城那个铺子看看。 衣食住行，还是得去自己熟悉的店家，吃着住着才能放心，在吃的上面，他们毫不犹豫地选择了醉香居。 至于住的地方，他们也有了个方向，打算就去莫家在府城刚开的一个客栈里下榻，就当去捧捧场，照顾照顾生意了。 一行人坐着马车直接去了府城的醉香居，才下马车，便遇到了熟人。 “谢叔叔，爹爹你看，是谢叔叔。” 扬扬脆生生地喊了一声，杭书珩顺着小家伙的视线看过去，果然看到谢玉溪正从街对面的一家铺子里走出来。 而谢玉溪仿佛也听到了扬扬的这一声喊，站在街对面，遥遥地望过来，正好与他们对上了视线。 那本就带着浅浅笑意的面容，笑意逐渐加深，仿佛注入了灵魂一般，让他这招牌的浅笑显得更加真诚。 “书珩兄，嫂夫人，你们怎么会在府城？”谢玉溪匆匆地从街对面走了过来。 杭书珩说道：“趁着还没开学，带几个孩子出来游玩，没想到这么巧，我们才刚到，就遇到了玉溪兄。” “府城我熟，若是不嫌弃的话，我可以领你们在府城到处转转，正好，我在府城的事也办完了。”他在府城已经好些天了，原本打算明日就返回县城的，却不想，在这碰上了好友。 “那敢情好。”杭书珩没跟他客气，有个熟悉地方的人带着也不错，“你可用过饭了？若是没有，就一起吧！”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难得你们来一趟府城，今日我做东。” “成，不跟你争。” 一行人在醉香居的门口寒暄了一会，才一同进去，走进去的时候，谢玉溪顺手便将扬扬给捞了起来抱着。 扬扬咯咯地笑了几声，然后说道：“谢叔叔，我现在已经是大孩子了，可以不用人抱了。” 嘴上虽然是这么说，但却丝毫没有要下来的意思，被这么好看的叔叔抱着，他也好开心的。 醉香居里面的伙计认得谢玉溪，一见到他，便笑脸相迎，“哟！谢公子，您来了，今儿这是招待友人？” 谢玉溪点了点头，说道：“给我们准备一个雅间吧！” “好嘞好嘞！几位请随我来。”伙计立马走在前头为他们引路，时不时地回头看一眼。 谢公子抱着个小娃娃，这种事情还是头一回见，那画面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但换个角度来看，那谪仙般的人物，因为这样一个举动，又显得多了一丝有人间烟火气，瞧着都比寻常时候更容易接近了。 到了雅间，他们以孩子们的喜好为主点了一桌子菜，简简单单地吃了一顿饭。 之后，在谢玉溪的盛情邀请下，他们只能放弃下榻客栈，跟随谢玉溪一同回了他在府城的居所。 谢玉溪在府城也拥有一个菊园，比屏阳县的菊园面积更大，品种更多。 如今已经入秋，正是菊花盛放的时节，一行人回到菊园，几个娃便被这满园的花儿所吸引，撒腿就在园中疯跑了起来。 “哇！好漂亮呀！好多花花呀！” 几个娃撒丫子就跑，宋甯只能在他们身后嘱咐道：“当心着点儿，可别踩着花花了。” “知道了，我们会小心的。” 等几个娃在前院的花园里稀罕了好一会儿，谢玉溪才招来两名下人，吩咐道：“领几位贵客到秋茗院去歇息。” 吩咐完下人，他便朝杭书珩他们说道：“书珩兄，嫂夫人，你们也奔波了半日，想必也是乏了，先带孩子们到客院歇歇吧！秋茗院比较宽敞，孩子们应该会喜欢那里。” “谢公子，让你费心了。” “你们远道而来，我尽尽地主之谊是应该的，嫂夫人不必与我客气。” 两名下人上前来福了福身，朝宋甯等人恭恭敬敬地说道：“几位贵客，请随奴婢来。” 秋茗院向来是公子用来招待贵客的院子，寻常时候不轻易让人住进去，今日让这几位入住秋茗院，可见这几位客人是很受公子看重的。 她们作为下人，自然是不敢怠慢，恭恭敬敬地将人领到秋茗院，屁股还没坐热，便有负责这个院子的下人送上茶水点心，礼数很是周到。 宋甯感觉就好像享受到了七星级的服务一般，笑着对这院子里的下人道谢，“多谢，辛苦了。” 几个下人都有些受宠若惊，她们生来就是伺候人的，从来都不会有人会因为她们伺候得周到而诚心道谢的。 在她们的观念里，伺候人本就是她们应该做的事情，从来不会觉得有什么辛苦不辛苦，可突然间，有人诚心向她们道谢，肯定了她们的付出，这种感觉，实在是，前所未有的美妙。 “这位夫人您客气了，这是我们公子亲自晒制的菊花茶，你们尝尝，还有这些点心，也是以菊花为原材料做出来的，清淡不腻人，几位小公子应该会喜欢。” 宋甯点头，说道：“行，你们有心了，放这吧！待会儿我们自己来就好，我们这也没什么事了，你们可以去歇歇，有事会喊你们的。” 她实在是不太习惯被人这么周到地伺候着。 几名下人闻言，迟疑片刻，面面相觑，随后，领头的才说道：“好的，奴婢们就在院外候着，公子夫人若有事，喊奴婢便是。” 说完，几人齐齐行礼，便退下了。 第588章 手里有了钱看啥都想买 宋甯和孩子们在秋茗院歇到半下午，起来后，几个娃便在院子里看花。 菊园，顾名思义，整个庄园都是随处可见的菊花，各式各样的品种都有，饶是他们从前没来到这个时代之前，也没见过这么多品种。 也或许，在后世，有许多品种都已经灭绝了吧！ 宋甯看着孩子们在花丛中欢声笑语，她只叹在这里没有手机可以随时拍下身边的美景，实在是有些遗憾。 不多时，前院那边来人通传，秋茗院的下人便进来对宋甯说道：“杭夫人，公子请您和几位小公子去前院花园品茶，杭公子已经在那边了。” 一个下午，足够让几名下人了解到了几位贵客的身份，这会儿喊起人来是那样的顺溜。 宋甯带着孩子们，跟随着下人往前院走，这里到处入眼都是菊花，头一次来这里的人，若是没人引路，还真有可能会找不到地方。 到了前院花园，杭书珩和谢玉溪正在凉亭里品茗，见到他们前来，便招了招手。 扬扬迈着小短腿就往凉亭跑去，脆生生地喊了人，才说道：“谢叔叔，这里是你家吗？好多好看的花花呀！” “嗯……算是吧！”谢玉溪应了一句，随手便抓了一块糕点递给他，“扬扬若是喜欢，可以多住几天。” 扬扬虽然的确很喜欢这里，但是要住多久，他都是要听爹爹娘亲的，于是摇摇头道：“娘亲说了，我们玩几天就要回家的。” 回家了，就要开学了，想到这些，几个娃的脸便有些垮了下来，他们觉得都还没玩够呢！ 不过转念一想，开学后又能见到小伙伴们了，他们顿时又开心了起来，三个人头碰着头坐在一边讨论着去了。 谢玉溪笑看了几个娃一眼，这才问起他们的打算，“你们这次来府城，出来游玩，可是还有别的事情要办？若是有用得上我的地方，不必客气。” “是有一些小事，不过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若是谢公子方便的话，给我们安排一个熟悉府城街道的人，带着我和孩子们四处逛逛便好。”宋甯说着，看了杭书珩一眼，“至于你们，可以随意安排行程，不用顾及我们。” “不需要我同你们一起去？”杭书珩挑眉问。 宋甯摇头，打趣道：“不用，只要谢公子的人不要把我们带丢了就好。” 谢玉溪知道她在说笑，配合地回了一句，“那不能够。” 于是，在菊园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大家一起用过早饭后，宋甯便带着青霜和孩子们，坐上谢玉溪安排的马车，便出门去了。 谢玉溪给他们安排的人，是一名会功夫的护卫，负责给他们赶车带路。 早晨的街市很是热闹，到了热闹的街道时，宋甯便带着孩子们下马车改为步行。 一路走走看看，几个娃这趟出门，都把自己的零花钱带在身上了，这手里有了钱，那是看到啥都想买。 一条街逛下来后，几个娃每人手中都拎了一些小玩意，全都是用他们自己的零花钱买的。 扬扬倒是没觉得怎么样，在物质与钱财这方面上，他从来就没有缺乏过，因此，花钱的时候，并没有什么负担。 木墩和陈然则不同，他们从小就没多少自己亲自花钱的经历，这一趟出来，受了扬扬大手笔的影响，一个没忍住，他们也跟着买买买了。 付银子的时候，那叫一个心疼，但买买买的过程，又是那样的快乐。 逛完了一条街，一行人便上了马车继续到别处逛逛，一个早上，几乎将府城逛了个遍，宋甯才叫赶车的谢家护卫带他们去吃当地的特色小吃。 填饱了肚子，宋甯这才向谢家护卫打听起他们的铺子所在的那条街的情况，并照着铺子地契上面的所在地址，让人将他们送到那里去。 到了地，宋甯便让青霜拿钥匙去开门。 这个铺子，自从万家被抄家后，周桓买下铺子，便一直没有在这里做什么营生，也不往外出租，因此，这铺子算是空了一年了。 也就是周大掌柜的人不缺钱，否则，这铺子就算不做生意，往外租，那一年怎么着也能挣点小钱。 不过，这铺子虽然空了一年，但应该是有人定期会过来打扫的，所以他们开门进来的时候，铺子里没什么灰尘，很是干净整洁。 铺子的后面自带一个小院，同样的，也没有特别杂乱的草丛，落叶也不是特别的多，一看就是时常有人来修剪和打扫的。 “婶子，这个铺子也是咱家的吗？”木墩如今已经不像第一次知道叔婶买铺子和宅子那样激动兴奋了，但是能在府城这样的地方买了铺子，他还是很崇拜的。 “嗯，是的，这是咱家的铺子，以后，不仅是在府城，其他的府城，甚至京城，咱家都会有铺子的。”宋甯点头，说了一番豪言壮语，“所以说，你们可要好好读书，将来想考科举就考，若是不想考，就来咱自家的铺子里当管事。” 这话说的，听得孩子们眼睛顿时都亮了。 宋甯适时地又提点了一句，“不过，前提是你们地好好读书才行，可不要觉得自己有了后路，就可以荒废学业。” “嗯！我们不会的。” 木墩信誓旦旦地说道：“我一定好好好读书，将来考取功名，给婶子撑腰。” 他知道，生意做大了，就会有人眼红，若是有人撑腰，别人就不敢惹了，所以，他想要成为婶子的后盾。 第589章 佩服 木墩才说完，陈然也在一旁附和道：“还有我，我也是。” 自从来了杭家以后，他娘就时不时的对他说，他们家的一切，都是主子们给的，叫他以后有了出息，一定不要忘了主子们的恩情。 宋甯心头一暖，伸手分别撸了一下他们的脑袋，笑道：“好好好，我就等着你们给我撑腰的那天，到时候可不要食言哦！” “你就等着看吧！”木墩别开脑袋，扒拉了一下被她撸乱了的头发，心里吐槽了起来。 真是的，为什么大人总喜欢摸小孩子的头，他好不容易束好的头发，说乱就乱了。 再说了，他都已经长这么大了，怎么还是逃不过被撸脑袋的命运，真是无语。 一行人在铺子里待了没多久，这里空空如也，也没什么好看的，便回菊园去了。 彼时，谢玉溪带着杭书珩到府城文人墨客常聚集的地方，结识了一些读书人，也从这些人的口中了解到了各地学识比较顶尖的一些人物。 而让他没想到的是，他作为屏阳县的院试榜首，他的名头在府城，竟也是小有名气。 一个上午，便有几波人冲着他的名号前来与他结交。 等他们回到菊园的时候，宋甯和孩子们已经回秋茗院午休去了。 半下午的时候，宋甯找人要了一些作画的用具，打算给孩子们作画。 难得来一次，没有相机拍照，那她就把这里的美景画下来，也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 她带着孩子们在菊园里面到处逛了逛，找了个比较满意的角落，让三个娃去花丛中玩耍，而她则铺起了纸，给孩子们作起了画来。 这么美好的时刻，若不保留下来，她觉得就是对美景的辜负。她先让孩子们在花丛中摆好了姿势，照着画了整体的轮廓后，才让他们自行去玩。 她这一作起画来，便忘了时间，一直到临近傍晚的时候，前院去秋茗院请人去用饭没寻到人，一问之下才知道她带着几个孩子不知道在菊园的哪个角落里去作画去了。 听闻她在作画，谢玉溪来了兴趣，便陪同杭书珩一块去园子里寻人。 等他们找到人的时候，宋甯的画也正好收尾，画具都还没收拾起来呢！ 谢玉溪看着那画中的画面，怔怔地看了许久，眼中难得地闪过一丝不可思议。 “嫂夫人，这是你作的画？” 听到他出声，宋甯这才发现他们，不知他们何时过来了。 见他问起，她这才笑道：“怎么样？还可以吗？” 谢玉溪走近了一些，仔仔细细地看着那幅画作，实在是太逼真了。 无论是那些盛放的菊花，还是那三个挨着坐在菊花丛中咧嘴乐呵的孩童，都像是真人实景被收入画中，仿佛注入灵魂一般，只要念一念咒语，他们就能从画中跳出来玩耍。 “太不可思议了，没想到，嫂夫人的画技如此精湛，玉溪佩服。” 谢玉溪非常真诚地朝宋甯作揖，她的画技，已经超出他对这个世上所有丹青大师的认知。 哪怕就是当初他在望江楼赛诗夺得的那一幅出自一位隐世大师的画作，也不及此刻眼前的这一幅画令他震撼。 他默默地看了杭书珩一眼，难怪这人当初就说对彩头没兴趣，没有参加赛诗大会，家里有这样一位妙手，还有什么画作能入他的眼。 “书珩兄，你明知道我好丹青，竟然没想过为我引见嫂夫人，你这心眼真小。” 他大概能猜到，杭书珩这是有私心，不想带他这样一位绝色美男到自己媳妇面前瞎晃悠吧！ “我竟不知道你的兴趣爱好原来这么广泛，顾得过来吗？”杭书珩顾左右而言他，说完一句，便上前去将在远处花丛中玩耍的孩子们喊了回来。 三个娃跑回来，看到画已经作好了，看见画中的自己，乐得小嘴都快咧到耳根子了。 “哇！木墩哥哥，小宝哥哥，你们快看，我娘亲把咱们都画上去了。” 木墩和陈然凑过来一看，惊讶得嘴巴都张得老大，太不可思议了，他们觉得，就算是照镜子的时候，他们都没这么清晰地看到过自己的脸和五官。 “婶子，你太厉害了。” 孩子们的赞美，永远都是没有水分的，宋甯听着，心里头也高兴。 她看着画上的颜料都干透了以后，才将画收起来，对孩子们说道：“等回去了，就裱起来，挂在你们的屋里。” “好哇好哇！太好了。” 有下人上前来收拾画具和颜料，谢玉溪便请他们去前院用饭。 宋甯这时候才留意时辰，已经傍晚了，有些不好意思地道：“都这么晚了，真是对不住，劳你们久等了。” “不碍事，若非如此，我还见识不到嫂夫人如此精湛的画技。” 谢玉溪很庆幸今天亲自走了这一趟，而不是派下人前来寻人。 否则，他还真就错过了一次见证神作的时刻。 没错，他将那幅画称为神作，绝对没有夸大的意思，只因他从未见过有哪位大师，能把人物的五官和表情画得如此传神。 对于孩子们的夸赞，宋甯可以欣然接受，但对于谢玉溪这么高的评价，她觉得还是有些言过其实了。 “哪里哪里，谢公子你太过奖了。” 她知道，谢玉溪之所以会有这样高的评价，不过是因为这画风和技巧比较新颖，未曾见识过罢了，真要说她的画技有多好，也不尽然。 在前世，像她这样的水平的美术生，多的是，她真的不觉得自己的水平有多了不起。 但不管宋甯怎么说，谢玉溪只当是她谦虚的表现。 第三天，是他们原计划中行程的最后一天，过完这一天，他们就要返程回县城去了。 昨日看过了铺子，宋甯便觉得在府城这边买几个下人，总不好一直麻烦周桓的人过来收拾。 于是，用过早饭，宋甯将孩子们留在菊园，交给杭书珩看护，然后带着便出发前往官府的牙行而去。 谢玉溪担心她们不了解府城的行情，便安排了一位管事跟随在侧。 第590章 返程了 宋甯在牙行待了一个上午，挑挑拣拣，最终选中了一对识字的中年夫妻。 自从当初带了陈老二一家回来后，她觉得，夫妻俩在一起做事，比随便挑选两个不相干的人凑到一起要省事得多。 在那对夫妻千恩万谢中，宋甯与牙行办好了各种手续，便将人带走了。 还是如当初那般操作，她先是带上去买了布，让他们自己做新衣裳，然后留下一笔银子供他们日常花用，再交代他们将铺子和后面的小院打理好。 他们留在府城的时间就剩下半天了，她实在没有那么多时间对他们做更加细致的交代，反正来日方长。 或许过不了多久，她还会过来的，等县城那边的铺子开张并且上了轨道后，府城这边也该筹备起来了。 她想着，等她回到县城，或许可以联系一下严师傅，先将铺子装修好再说。 安排好这对夫妻，宋甯便回菊园了，毕竟今早出门的时候，答应了晌午回来陪孩子们用饭，她总不能食言。 最后的这半天时间，他们没什么行程安排，便在谢玉溪向宋甯讨教画技的过程中，结束了。 谢玉溪一改往日生人勿近的形象，反而像一个好学上进的三好学生，有什么不明白的便不耻下问。 而宋甯也丝毫不藏拙，将自己所知的技巧和理念倾囊相授。 一个下午下来，谢玉溪受益匪浅，宋甯也在这一个下午的接触中，对这位号称潭州府第一美男的人，渐渐免疫了。 在菊园里住了最后一晚，隔天一早，一行人包括谢玉溪在内，用过早饭，便启程出发回屏阳县了。 不像来时那般匆匆，回县城的路上，为了迎合孩子们想要看沿途风景的要求，马车走得有些慢悠悠的。 三个娃钻出马车，坐在外面和柴五叔做伴，一路说说笑笑，唱唱童谣，倒也惬意。 到了晌午的时候，他们所到之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只能在野外用餐。 好在他们的马车上装备齐全，找了个地势平坦的阴凉处停下马车，然后开始下装备。 什么折叠小桌子、小马扎、小铁灶、小汤锅等等，甚至连蓄水桶都有。 这些物事一件一件地从马车里取下来，仿佛那马车就像一个百宝箱似的，看得谢玉溪主仆几人都有些瞠目结舌。 谢玉溪还好，只是一瞬间的错愕便恢复正常了，但他身边的那几个护卫却是呆呆地看了好半晌才将自己的下巴合上。 宋甯解释道：“带着孩子出门，总是要准备得齐全一些的。” 若是大人，偶尔一顿，吃吃干粮就完事了，但带了孩子，总不能在吃的上面委屈了他们。 “我去林子里转转，打些猎物回来。”柴五叔将马拴好，便面无表情地说道。 三个娃一听，都想跟着一块去，柴五叔对此没有意见，但宋甯却不允许，毕竟出门在外，还是不要让孩子们跟着去添乱了。 柴五叔走后，紧接着，谢玉溪便吩咐自己身边的人也跟着去看看。 没多久，进林子里的一行人便回来了，总共猎了两只野鸡和一只野兔。 出门在外，条件简陋，猎物处理好后，只能是架起火来烤。 再加上宋甯用小锅分几次煮的面，拌上炸酱，再配着烤鸡和烤兔，这一顿晌午饭，吃得还算津津有味。 谢玉溪身边的那几个护卫甚至都意犹未尽，因为太好吃了，他们也算是在野外烤过野鸡野兔什么的，从来不知道，烤野鸡烤兔还能烤得这么好吃的。 还有那拌着酱吃的面，他们更是长见识了，才知道，面还可以这样吃的。 “曾听说，院试的时候，书珩兄在考院里因为吃而出了名，书珩兄，你当初吃的，就是这些吧？” 杭书珩笑而不语，算是默认了。 吃过饭，收拾收拾，又开始上马车继续赶路了，因为晌午耽误了一些时间，到了下午的时候，一行人才回到屏阳县。 杭书珩等人没有在县城过夜的打算，与谢玉溪道别后，便直接回村了。 徐氏知道他们会在今天回来，这会儿已经开始在家里张罗晚饭了。 一边在厨房里忙活，一边竖起耳朵听外头的动静，直到听到马蹄声和车轱辘的声音，她惊喜地跑出去一看，果真是主子和孩子们回来了。 “公子，夫人，孩子们，可算回来了，路上还顺利吧？没累着吧？” 她啥都不担心，就是担心自己的儿子有没有给主子添麻烦，到底是身份有差异，即便主子待他们一家再好，他们做下人的，还是得注意好分寸才是。 她走过去，顺手将扬扬给抱下来，想再去抱自己的好大儿时，那小子竟直接就跳了下来。 “赶紧先进门歇歇，锅里已经炖着肉了，再过一会儿就能开饭了。” 三个娃一听，便皱起鼻子使劲地嗅，果然嗅到了肉香味，好香啊！ 第591章 秋季招生 一家人用过晚饭，孩子们便开始将自己在府城买的东西都搬出来好好分分。 什么草蜻蜓、草蚂蚱、草蝴蝶，还有一些小木偶等小玩意，都是买回来送给小伙伴们的。 除了这些玩的，还有一些耐存放小零嘴，等开学后，小伙伴们都来了，再分给大家一起吃的。 将要分给小伙伴们的东西挑出来单独放好后，他们还给家里人带了些礼物。 首先，扬扬买了几只桃木簪子，是要分别给宋甯、青霜、徐氏一人送一支的。 “娘亲娘亲，你快蹲下来，我帮你戴上。” 宋甯很配合地在他面前蹲下，让他将桃木簪插在她的发髻上，就见他欢快地拍着手称赞道：“好看好看，真好看，我真是太有眼光了。” 随后，他将另外两支不同款式的桃木簪递给了青霜和徐氏。 “青霜姨姨，你每天教我们学医，辛苦了。” “大娘，你每天那么辛苦做饭给我们吃，这个是送给你的。” 扬扬挨个送完礼物，紧接着，木墩和陈然也分别送上自己精心挑选的礼物。 宋甯等人照单全收，虽然都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但礼轻情意重，孩子们的心意是金钱买不到的。 最感动的，莫过于徐氏，她是真没想到，孩子们出一趟远门，心里头还会惦记着她呢！就连礼物，都不忘给她带一份。 天黑以后，木墩洗洗过后，便抱起一个包袱跑回自己家去了。 那包袱里装的是他给水生买的东西，有汗巾，还有抹额和发带，数量不少，可以用很久了。 水生在收到这些东西时，别提有多高兴，抱着那包袱稀罕得不行，连晚上睡觉时都把那包袱抱在怀里不舍得撒手。 木墩看他那没出息的模样，叹了口气说道：“唉！我说大哥，你平时也不收拾收拾自己，这些事情还得我来替你操心，整得我就像你的小媳妇似的。” 可不是么！从他懂事以来，大哥就一直醉心于和木头打交道，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不都是他一个人操心。 “少贫嘴了，赶紧睡吧！”水生拿人手短，木墩说什么他也不恼，只是催促他赶紧睡。 木墩今日从府城回到县城，一路奔波，这会儿也着实是疲倦了，打了个哈欠，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在杭家院子这边，陈然去了他爹娘的屋里，也同样拿出了单独给爹娘买的礼物。 给他爹买的，和木墩给水生买的差不多，倒是给他娘买了一对银耳环，可比那些汗巾发带值钱多了。 徐氏头一次收到这么好吃的礼物，还是儿子给买的，感动的眼眶湿润，心叹儿子真的是长大了。 她立即就戴上了那对银耳环，在铜镜面前左看看右看看，怎么都看不够。 “他爹，你看看，咱儿子给买的，好看不？” 陈老二是个老实人，不会说什么漂亮话，有啥说啥，“嗯！好看。” “当然好看了，这可是儿子给我买的。” 徐氏对着镜子稀罕了好一会儿，想着成亲这么多年，自己的男人还从来没送过她一件像样的礼物，突然就不想给男人好脸色了。 陈老二一头雾水，不知道自己哪里又惹到她了，有些莫名其妙。 自从他媳妇跟在夫人身边做事之后，他发觉他媳妇的脾气是越来越大了，时不时地就给他甩脸子。 关键是他还不敢反抗，就怕她一言不合，听了夫人当初说的话，真把他一脚给踹了。 天知道，自从那次意外撞见夫人在家对她们说的那些有违常理的话后，他这心里是没有一天不担心这件事情的发生，每天在媳妇面前谨小慎微，一点也不敢惹她不痛快。 第二天，孩子们起来后，便缠着宋甯，要她赶紧给那幅在府城菊园里作的画装裱起来，好快些挂在屋里。 这是个细致活儿，宋甯嫌麻烦，直接推给杭书珩去做了。 于是，这一个早上，三个娃便在书房里围着杭书珩，亲自看着他将画装裱好。 等画晾干后，三个娃便兴奋地拿出去到处炫耀，有幸看到画的人，没有一个不叹为观止的。 自从上塘村建了小学堂这一事传出去后，周边十里八乡的村子都在观望着，今年秋季，也有些人家把孩子给送来。 乡下人不图别的，就图束脩便宜，家里有些许积蓄的人家，都愿意送孩子来上学。 而那次几个娃在茶楼和城里的一群孩子口舌之争赢了以后，也有不少人都在暗中打听上塘村的小学堂。 因此，小学堂开始了秋季招生后，小学堂那边，这些天倒是有些忙得不可开交。 刘夫子一个人有些忙不过来，里正又在村里忙活着秋收后交税的事情，因此木墩和刘毅这些大孩子，也就理所当然地被抓去帮忙了。 除了小学堂原来的孩子们陆续报名外，竟还有不少城里人带着家里的娃来报名，当初在茶楼上与杨照旭一起的那几个孩子便在其中。 那几个孩子被自己爹爹带来的时候，还一个个的挺不情愿，却在小学堂里遇到了同样前来报名杨照与杜子墨等人。 在这几个原生学子的带领下，一群娃在小学堂的操场上踢了一场蹴鞠后，关系便处好了，原本还不大情愿的几个娃都不再抗拒了，走的时候见杨照旭等人还不走，几个娃还有些依依不舍呢！ 而杨照旭等人之所以迟迟不走，除了要和许久不见的小伙伴的多玩一会儿外，最重要的目的，还得是去杭家蹭饭吃。 近一个月不曾吃过杭家的饭了，都想念得紧，大大小小一行人，在杭家白吃白喝一顿过后，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在小学堂开学之前，宋甯趁着这两日有空闲，去了一趟县城，与梅氏商量铺子开张的事情。 第592章 开张前的宣传 这一趟进城，便听到街上都在议论着梅家的事情。 原来，在他们去府城的这几天里，县城居然发生了这样一件事情。 那就是有人带着地契上了梅家，以宅子拥有者的身份，欲将梅家一家子请出去。 梅家在这个大宅子里住了二十几年，早就忘了这个宅子是前梅夫人林氏的陪嫁，这会儿自然是不会轻易搬出去的。 况且，看着来人是个面生的外地商人，梅老爷更是没将对方放在眼里，耍起无赖来。 那名商人见来软的不行，便来硬得，直接让手下的人将这梅家的一干主子全都架起来丢出了宅子。 宅子里的下人们见这阵仗，纷纷吓得四处逃窜，有些心眼多的，还趁机顺走了一些值钱的物件。 这事闹的有些大，最后梅家报了官，状告此人私闯民宅，还纵容手下伤人。 谁知一到公堂之上，那名商人便亮出地契，反告梅家霸占宅子。 好言相劝他们还赖着不走，不得已之下，才使了点手段将他们请出去。 县太爷招了负责办户籍与地契的官员前来辨别地契的真伪，在户籍官员的证实下，证明那名商人没有作假。 于是县太爷不乐意在此多费口舌，直接让他们自行处理，这点小事，也值得闹到衙门中来。 然而，原告被告双方谁都不服谁，非要县太爷判个清楚明白。 县太爷在自己家中是个还算钟情并且孝顺的人，早就对梅老爷这种软饭硬吃，还要在外面沾花惹草恶心人的败类看不顺眼了，当即就拍了惊堂木，责令梅家一天之内从别人的宅子里搬出来。 梅老爷闹来闹去，闹得了这么个结果，自然不会甘心，声称自己才是这宅子的主人。 最后，县太爷让他拿出地契来证明自己是宅子的主人，梅老爷这才想起来，这个宅子的地契根本就不在他们的手上，而是在原夫人林氏的嫁妆里，后来这些东西全落在了他们的女儿梅氏的手中。 这时候，梅老爷才后知后觉，这事一定是他那个好闺女联合外人来整他们了。 而他因为胡搅蛮缠，扰乱公堂，被当堂打了十板子，才被释放。 一想到这些都是因为梅氏在从中作梗，梅老爷就怒不可赦，捂着被打板子的疼痛，灰溜溜地从衙门里出来后，他便气势汹汹地杀到梅氏现居住的宅子里面闹。 至于他们梅家自己关起门来闹成什么样子，旁人不得而知。 而那座大宅子的新主人生怕梅家仍赖着不肯腾房子，请了衙门的官差一同前往宅子，给梅家施压。 迫于官府的压力，梅家一家子不得不收拾东西，拖家带口地从大宅子里出来，转而住进了他们梅家原来的旧宅子里。 宋甯从进城便一路听小道消息，等到了梅氏那里，便笑着打趣道：“梅姐姐，听说这几天，你干了一件大事，街上都传疯了。” 可不是传疯了，说什么的都有，有说梅老爷自食其果遭报应的，也有说梅氏心太狠不念亲情的。 不过这些话，梅氏已经听腻了，根本没放在心上。 “听说他们这几天还天天上你这来闹。” “是啊！” 梅氏叹了口气，他们不仅是来她宅子里闹，还会到铺子里去闹。 不过好在县城的人都知道他们一家子的嘴脸，虽然世人对于梅氏的做法不大认同，但这并不影响他们来她铺子里买东西。 只是在宋甯和她商量起铺子开张的事情时，考虑到自己最近确实被那一家子缠得有些紧，梅氏认为自己在开张的那天还是不要现身得好，免得将那一家子招来，晦气。 宋甯对此没有意见，这样其实最好，不让那一家子知道铺子有梅氏的一份，日后能省很多事情。 虽说梅氏可以不用出面，但商量起开张的细节，她还是得参与的。 新铺子的招牌，宋甯已经想好了，就叫“七巧坊”，她今日来县城，除了与梅氏商量铺子开张的事情，便是要去找人雕刻牌匾的。 等她同梅氏商量完事情，再去找人雕刻牌匾后，才回到自己的铺子里。 如今，铺子里面已经开始上货了，只等着开张，便能亮相在世人眼前了。 硬件工作已经准备妥当，开张的前夕宣传也不能少。 宋甯早就画好了海报图纸，让柴五叔去找了一些乞丐，给他们点吃的，便让他们将这些海报给散播了出去。 尤其是那些烟花柳巷里边，更要大肆宣传，让那些靠美色挣钱的烟花女子知道今后有这么个好地方，能够满足她们的一些外在的需求。 无论在什么地方，打听小道消息，亦或是传播消息的这种事情，永远都是这些生活在最底层的人传得最快。 只一天，这家新铺子要开张的事情，便传遍了整个县城，上到高门大户，下到平民百姓，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全都知道了。 有人从铺子门前路过，都会往那紧闭的门板上看一眼，互相议论着。 恰逢秋季各家书院开学在即，不少学子都会提前回到书院做开学准备，而那些发放出去的海报图纸，有不少都落入了那些读书人的手中。 没有人不被这画技所折服，甚至都开始有人暗中打量起那作画之人。 只是，铺子还未开张，门都是紧闭着的，他们就是想打听，也没处打听去。 第593章 开学分班 忙活完铺子开张前的准备工作和宣传，便到了小学堂开学的日子。 如今，小学堂来了不少慕名而来的新学子，一个课室已经坐不下了，于是，小学堂便实行了分阶段分班的政策。 甲、乙、丙、丁四个等级，完全没学过的，刚入学没有基础的，亦或是读过书，却没掌握到多少基础知识的孩子，便分到了最末等的丁字班。 而本来读过书，并且有一点基础的，则分到丙字班。 但不管目前在哪个班，那都只是暂时的，小学堂每个月会有小考，小考过后，会根据孩子们掌握知识的情况而进行调整进阶。 乙字班和甲字班暂时是空着的，待日后学子们所学的基础更扎实了，便会往上调，基础知识学扎实了，会升到乙字班。 而在基础扎实的前提下，在夫子看来已经达到了能够下场考试试试水的水平的学子，便会被升到甲字班去备考。 若非要说甲字班有没有人的话，李成安杜修远等几个人，算做是甲字班的了，只不过，他们还要兼顾着临时夫子的任务，倒也没有去走这个程序。 这分班制的主意，本是宋甯向刘夫子提议，由刘夫子去实行的。 每一个阶段，都会有一个标准，入学第一天，无论是上过学的还是没上过学的，每个孩子都会经过刘夫子的校考，然后直接分班了。 上一个季度学期，孩子们读了几个月的书，是骡子是马，也是时候拉出来遛遛了。 刘毅本就一直受刘夫子的亲自教导，读书比所有的孩子们都早很多，基础也算扎实了，若论起来的话，刘毅完全能够升到乙字班了。 只不过，若是将他升到乙字班的话，只有他一人，太少了。 刘夫子本是打算让他跟在李成安等人身边学习，然而宋甯却不太赞同，认为有些拔苗助长，倒不如还是跟其他孩子们一起在丙字班巩固基础，等待下一次和其他的孩子一起升乙字班。 经过深思熟虑，刘夫子最终采纳了宋甯的意见，将刘毅分到了丙字班。 同样分到丙字班的还有木墩、扬扬、陈然、孙磊、杨照旭、杜子墨等几个小朋友，以及村里的一些成绩过的去的孩子。 其中，孙磊这个皮猴几乎是吊着车尾入围的，与他半斤八两的何金宝却是连车尾都吊不上，被分到了丁字班。 为此，何金宝还因为没有和大多数小伙伴们分到一个班而哭鼻子了。 孙磊自己吊了个车尾入围，有些得意忘形，肆无忌惮地嘲笑着何金宝，最后被他的小姑父往屁股踹了一脚。 “吊了个车尾你还好意思笑别人。” 宋甯看着那小子捂着屁股撒丫子跑了，便笑道：“他们两个根本就是五十步笑百步。” 孙磊这皮猴，除了对学功夫比较上心以外，其他的学子那是哪哪都不上心，整个班里面，就数他和何金宝被罚的次数最多。 若不是在进小学堂之前，这小子天天和扬扬他们一起吃住，学功夫、背药材药理、背书，被迫打下了一点点的基础，估计这次，他连车尾都吊不上。 孙磊已经跑远了，哭鼻子的何金宝还在，宋甯便对他鼓励道：“何金宝，你也不用气馁，你好好学，等明年你就能进丙字班了，到时候你再想办法超越孙磊，再去笑话他。” 何金宝吸了吸鼻子，握紧拳头，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往丁字班走去了。 王进在一旁看着，有些无语，宋夫子，你是当夫子的人，这样教孩子真的好吗？ 无论在那个年代，读书学习，有学霸的地方就会有学渣，更何况这些孩子都是刚开蒙的孩子，本来就没读过书，理解能力也有偏差。 因此，这一次与何金宝一样没入围的孩子，占了三分之一。 其中，最值得一说的一个孩子，便是里正家的二虎子，这孩子如今取了大名叫何天虎。 开学第一天，上午下学后，何天虎便垂头丧气，哭丧着一张小脸回到家。 小王氏一见儿子哭丧着脸回来，她的第一想法便是觉得儿子在小学堂里受欺负了，“咋了虎子？谁欺负你了？” 问起来，他却紧闭着嘴，啥也不肯说，把小王氏给急的，“你这孩子，咋不说话呀？” 里正和何铁生在堂屋里说话，听到动静，便从屋里出来询问。 不等孩子说话，小王氏便率先嚷嚷道：“这孩子哭丧着一张脸回来，问他啥也不说，指定是在小学堂里让人给欺负了。” 当娘的担心孩子在外受欺负，这没有错，只是不知为何，这话说的，让人听着总是不那么舒服。 她这是想表达什么？是想说谁欺负她儿子了？ 里正的脸色沉了沉，何铁生则有些不悦地呵斥道：“啥事也没问清楚，没边的事，你在这瞎嚷嚷啥呢？” 小王氏被自己相公这么一吼，顿时觉得委屈，张嘴正要反驳，却不料何天虎竟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呜呜呜……爷，我给你丢脸了……” 问清楚缘由后，里正有些哭笑不得，这孩子，这是没被分进丙字班，自尊心受挫了呢！ 都怪他平日里常常在孩子耳边说一些好好读书，给爷长脸的话，让孩子有了胜负欲，接受不了这样的落差。 “好了好了，进不了丙字班就进不了，你好好读，明年就能进了。” 即便有自己爷爷和爹爹安慰着，何天虎还是觉得很伤心，抹着眼泪说道：“可是扬扬他们都能进丙字班，就我进不了，宋夫子说我认识的字不多，进不了丙字班，呜呜呜……” 小孩子也是要面子的，和自己玩的好的几个小伙伴都进了丙字班，就他没进，他一时之间自然是难以接受的。 第594章 做亏心事心里有鬼 这本来只是孩子的自尊心受挫，回家找安慰的一个小事，在里正和何铁生看来，就当个乐子看了。 然而，这事放在小王氏的心头上，却是另外一回事了，在她看来，这就是宋甯故意为之，是宋甯因为记仇，不能找她麻烦，就把气撒到她儿子身上了。 毕竟，连孙家那个皮猴都能进丙字班了，为啥她的虎子不能进，凭啥？就凭宋甯在小学堂里当夫子吗？ 她是这么想的，也就这么说出来了，“宋夫子，怕不是故意不让咱家虎子进丙字班的吧？” 只不过，她说这话时的语气，不知是因为心虚，还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说得有些理不直气不壮。 里正听了这话，脸色顿时如锅底，用手指着她说了一个你字就顿住了，气得一口气险些堵在胸口上不来。 何铁生更是怒气冲天，大吼了一句，“闭嘴吧你，在孩子面前你瞎咧咧啥呢？” 若不是有孩子在场，他真想给这蠢女人一个耳光好让她醒醒脑子。 何天虎被他爹的这一声吼给吓了一个激灵，瞬间都忘记哭了。 何铁生也意识到自己在儿子面前失态了，伸手摸了摸儿子的脑袋，然后转身对小王氏说道：“你跟我进屋，我有话跟你说。” 语气虽然没了方才那样的怒火中烧，但眼神中却是带着浓浓的警告。 小王氏也是被他方才的那一吼给吓到了，这会儿是一点也不敢反驳，跟着他进了屋里。 一进屋，何铁生便将门给关上，就冲着她低吼道：“你想干啥？你到底想干啥呀？” 小王氏眼神微微闪烁，就是不敢对上他那双愤怒的眼睛，“我、我没想干啥啊！” “你没想干啥？那你刚才说那话是啥意思？你是当我是傻子还是当爹是傻子？”何铁生指了指她，气得来回踱步，沉默了片刻，又道：“你是不是觉得你那样说，爹和我就会去找人家书珩媳妇的麻烦？你现在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连自己的公爹和相公你都要算计。” “我没、我没有。”小王氏矢口否认，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 “你没有，那你刚才说那些话是啥意思？”何铁生如今面对着她，内心总有着一股压抑的情绪难以抒发，压得他好难受。 小王氏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几次过后，才鼓起勇气说道：“我这不是担心她心里记仇，故意针对咱儿子吗？她要做什么可以冲我来呀！咱家虎子又没有错，她凭啥针对虎子。” 说到最后，她还委屈上了，捂着嘴低低地呜咽了起来。 “你得了吧你。”何铁生很不耐烦地呛了她一句，接着说：“你是不是有被迫害妄想啊？你这完全就是做了亏心事，心里有鬼，少拿儿子说事，你哪只眼睛看见人针对咱家虎子了？” 这一番话，仿佛戳到了小王氏的痛点上，她顿时便趴在桌子上啜泣了起来。 这一年，她也过得很压抑，无时无刻不在等待着杭书珩他们两口子的报复，可她等了一年，他们始终没有对她展开报复，她等得都快崩溃了。 她自始至终都不相信，她当初那样害了宋甯，他们两口子会这样轻易地善罢甘休，她情愿他们对她实施一次报复，那样她也不至于如此煎熬。 何铁生坐在另一侧，等她啜泣了好一会儿，才调整情绪，缓解了语气说道：“当初那件事，书珩他们两口子当时既然说那事过去了，那便是过去了，你以为以他们两口子的本事，想对付你，还用等这么久？你也太高看自己了，人家压根就没把你当回事儿。” 说着，他不由叹了口气，继续道：“没有人想要害你，更没有人想要害咱儿子，以后莫要在孩子面前说些有的没的，你是他娘，你说的任何一句话，都会直接影响到他，我不希望他以后养成了和你一样多疑的性子，该说的都说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说完，他便起身，开门走了出去。 才从屋里出来，便听见院子里，何天虎带着哭腔在问他爷，“爷，真的是宋夫子不想让我进丙字班吗？宋夫子为什么不让我进丙字班，她是不是不喜欢我啊？” 他是很喜欢宋夫子，一想到宋夫子不喜欢自己，他就觉得很伤心。 “没有的事，宋夫子不会不喜欢你的，不让你进丙字班，肯定是因为你有很多字还不认识，等你把这些字都学会了，就能进丙字班了。” 何铁生听着这爷俩的对话，抬头望天，无声地长叹了一口气。 里正家里，因为何天虎未能被选入丙字班而闹出来的小小矛盾，宋甯并不知晓，此刻，她正在厨房里忙活着张罗午饭招待一群小鬼头。 今天，来家里蹭饭的又多了几名小朋友，正是跟杨照旭他们几家同住一条街的那几个娃。 宋甯觉得，再这么下去，家里都快要变成幼儿园托管了。 好在，这样受累的时候，也就这开学的第一天了。 由于这一季度新开的学子不少，考虑到吃住方面，往后，这群孩子们晌午就都要统一在小学堂里面吃饭午休了。 而今儿是开学第一天，宋甯破例给孩子们开一下后门，让他们到家里来吃顿饭。 那几个新来的小朋友，一开始还有些拘谨，被杨照旭等人熟门熟路地带着去后院看完兔子后，就都放开了。 等到上了饭桌，在美味佳肴面前，就更没办法矜持了，抢着夹自己喜欢吃的菜都不带输的。 吃完饭，宋甯并没有留他们在家午休，而是让他们回小学堂去，那边已经统一规划好孩子们集体午休的屋子了，每人一个床位，不偏不倚。 第595章 想找你喝两口 今日也是县学开学的日子，杭书珩早早地便到县学去报到了。 因为是第一天，县学里的学子都是刚刚归来，这一天完全就都是在整理屋子和衣物床铺这些琐事当中度过。 县学里今日不授课，杭书珩今日回来的比从前上学的时候回来得还要早一些，到家的时候，家里才刚刚开始张罗晚饭。 几个娃也从小学堂回来了，见他在家，便都凑到他跟前，叭叭叭地说着开学第一天的趣事。 “爹爹，我跟你说，我们都升级了哦！” 杭书珩一时没听明白，便问：“升级？升什么级？” “就是升班级啊！我们都升到丙字班了。”扬扬说起这事来，得意得很，还将其他没有进丙字班的小伙伴哭鼻子的事情说给自己爹爹听。 “何金宝和何天虎都没有进丙字班，他们都哭鼻子了，哭得可伤心了。” 这时，宋甯也走了过来，在杭书珩身旁一侧的凳子上坐下，无奈地笑道：“二虎子那孩子可能是在家里听谁说了什么，下午来学堂的时候，还跑到我跟前来问我是不是不喜欢他才故意不让他进丙字班。” 她所说的谁，不用细想，也知道是谁了。 杭书珩对此表示无所谓，他对宋甯说道：“不用管别人说什么，咱们问心无愧就好。” 宋甯冷笑了一声，“我才不会在意，她爱猜疑就让她自己猜疑去。” 况且，就小王氏那样做过了亏心事的人，她就算心里有什么想法，也只能自己憋着，见了他们，她还得像耗子一样躲到犄角旮旯里去。 在院子里说了会话，厨房里便飘出了食物的香味，几个娃嗅到，便开始嚷嚷着肚子饿，催促着快些开饭。 徐氏愉悦的声音从厨房里边传出来，“小祖宗们别着急，再炒两个素菜就可以开饭了。” 两个素菜，炒起来很快，都用不上半刻钟，便听见徐氏喊着孩子们可以开饭了。 孩子们听到，便自觉地进厨房去端碗拿筷子什么的，每个人都不会空着手，烫的、重的，他们端不了，便端一些轻的，陆陆续续地把饭桌给摆满了。 一家人洗洗手，正准备开饭，却在这时，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徐氏看着大门外，拎着酒坛子的何铁生，愣了一下，随后便侧身将人请了进来，“铁生兄弟，快进来吧！” 杭书珩听到动静，也走了过去，对于何铁生的到来，他还是挺意外的，“铁生哥，你怎么来了？” 何铁生晃了晃手中的酒坛子，说道：“也没啥事，就是想找你喝两口。” “那正好，家里刚烧好饭菜，快进来吧！徐嫂子，添副碗筷。”杭书珩接过酒坛子，领着人进来，嘴上却说道：“你想喝两口，直接来就是了，还带酒做什么，这玩意家里多的是。” 他没说大话，家里的酒，确实多的是，有去年他去县城专门买回来给辛老头的，还有宋甯酿的各种类别的酒。再加上杜修远时不时送一些过来，存货是真不少了。 何铁生笑了一下，他知道杭家自然是啥都不缺的，可即便如此，他也不能够空着手来啊！ 到了饭厅，正等着开饭的孩子们见到人，不用大人提醒，便都非常有礼数地喊人。 和人打完招呼，扬扬便问道：“铁生伯伯，你怎么不带二虎子一起过来呀？我们家的饭可好吃了。” “虎子他已经在家吃过饭了。”何铁生对于孩子的热情，有些答不上来话，便随口敷衍了一句。 为了避免孩子们再多问，宋甯便岔开话题，“铁生哥，快坐吧，都是家常便饭，你随意就好，千万别嫌弃。” “弟妹客气了。”何铁生哪敢嫌弃，这整个上塘村，若是连杭家的饭菜都能让人嫌弃的话，那就没有谁家的饭菜能让人入口了。 招呼完何铁生，宋甯便催促几个孩子坐好，等徐氏给何铁生添了碗筷，便正式开饭了。 孩子们吃饭很规矩，吃饭的速度也很快，没一会儿便吃饱了，和饭桌上的大人打了招呼，便各自收拾各自的碗筷端着下桌了。 何铁生见状，觉得很不可思议，“他们这是？” 他是没想到，在这里，这几个孩子竟然还要自己收拾碗筷的，这家里不是有下人的吗？ 木墩和陈然也就算了，他们两个大一点，收拾碗筷倒也没什么，可扬扬才多大，他能刷得干净碗吗？ 宋甯笑着解释道：“他们都不小了，有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我们都会让他们自己做，就算碗刷不干净也没关系，最后我们还是会再刷一遍的，重要的是他们自己的事情，自己要参与进来。” 至于碗洗不干净的情况，基本上是没有的，他们三个人的碗筷，各自自己刷过一遍后，最后一遍都是木墩刷干净的。 何铁生了解后，心中无数感慨，不同的家庭教育养出不一样的娃，娃与娃之间的差距，就像是各家与各家的差距吧！ 想到自己家的儿子，比扬扬还大一岁呢！可从来都没做过这些事情，有时候甚至连衣服都穿不明白，更别提什么收拾碗筷和刷碗了。 孩子们吃饱后，宋甯也吃得差不多了，陪着说了会话，也就准备起身离席，“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吧！铁生哥，我是喝不了，就让扬扬他爹陪你多喝两口。” 何铁生点了点头，“你忙你的，不用在意我。” 离席前，宋甯与杭书珩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都看得出来，何铁生的状态似乎不太对，或许是有什么话要说，只是，他不提，他们也不好问。 第596章 喝大了 宋甯一离开，饭桌上就只剩下杭书珩与何铁生两个人了。 何铁生一直没说什么，杭书珩便只能陪着，直到酒过三巡，酒劲逐渐上头了，何铁生的话才开始多了起来。 他伸出胳膊搭上杭书珩的肩头，说道：“书珩啊！咱都是从小一块长大的哥们，你应该了解，你铁生哥我这人虽然没啥本事，但做人做事，我自认为没有什么值得被人说道的……” 杭书珩没说什么，点头赞同，这种时候，他觉得自己也没什么好说的，或许何铁生今天过来，就只是想找个人说说话，说一些他平日里压在心底难以说出口的话。 “我这辈子，就没对不起过谁，唯独对不起你们。”何铁生说着，端起酒杯一口将杯中的酒全干了，接着自己给自己斟满，“我对不起你们啊！书珩，可你们却从来没有怪过我，我这心里没一天好受过……” 虽然当初暗害宋甯那事，是小王氏做的，但是他媳妇做的和他做的又有什么区别。 他们是两口子，夫妻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就算不是他下的手，那事却是因他而起，于情于理，他都脱不开关系。 他当初知道真相的时候，都恨不得自己一开始就被那万宝禄的人直接打死，也好过半生不死的，连累家人就算了，还让他媳妇生出了那种损人利己的念头，连累宋甯险些遭遇万宝禄的毒手。 事后，虽然杭书珩他们两口子明确了态度，不原谅也不报复，相安无事便好。 可他又如何能够心安理得，这一年来，他每每想起当初那件事，心口都堵得慌。 今日在家又被小王氏那样一闹，他觉得自己憋得都快要炸了，只想找个发泄的地方。 糊里糊涂的他便买了酒，打算来杭书珩喝个痛快，再说一些掏心掏肺的话。 杭书珩算是听明白了，他这是还放不下当初那件事情呢！ “铁生哥，这事不是早就翻篇了么？你还惦记着做什么？都过去了，咱不提了。” 虽然他是不想让小王氏好过的，但凡那小王氏还有点良心，她都会在悔恨愧疚中度日。 可他并不打算因为小王氏犯的错而迁怒于何铁生，就是因为知道何铁生和里正等人的为人，他们才没有与何家断绝日常来往。 “这事在我心里过不去，你知道吗？我愧疚啊，我愧对你们，我对不住你们……” “这事跟你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当初对你媳妇下手的人，是我媳妇，是我媳妇啊……你说这事能和我没关系？” 说到激动之时，何铁生红着眼眶，重重地捶着胸口，可他能怎么办？ 就因为这事，他心里一直有个结，尽管杭书珩多次向他提出让他到作坊里面去做事，他都拒绝了，他没脸接受杭书珩两口子伸来的橄榄枝。 杭书珩叹了口气，这确实是个难解的题，何铁生是个重情义的人，这事在他心里过不去也是可以预见的。 看着他一口一口地灌着酒，杭书珩不得不出声制止，“铁生哥，你喝多了，别再喝了。” “我没喝多，让我再喝点吧！我很清醒，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不顾杭书珩的阻拦，硬是又喝了好几杯，自顾自地继续说道：“这些话，我憋在心里一年多了，今儿个说出来，畅快了不少。” 这天，何铁生在杭家待了许久，也和杭书珩说了许多许多的话，基本上都是他在说，杭书珩在听，直到天黑掌灯了，他仍在絮絮叨叨地说着。 到最后，杭书珩看他开始自说自话，意识也开始混沌了，便知道他这回是真醉了。 于是，将酒坛子拿开，像哄小孩似的哄道：“铁生哥，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家去吧！” “没醉，我没醉，我还能喝，你、你给我满上、满上……我不要回家……” 杭书珩嘴脸抽了抽，这都开始说胡话了，还没醉。 院子里，宋甯一直坐在外面屋檐下听着他们说话，这会儿也起身走进去看了一眼。 只见何铁生眼神混沌，歪歪斜斜地坐着，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一些有的没的。 她用眼神向杭书珩询问：醉了？ 杭书珩点了点，没说话，只是用眼神示意她不用担心，他来处理。 宋甯会意，默不作声地又出了屋子。 杭书珩费了好一番口舌，才算是将醉得找不着北的何铁生给哄好，这才将人架起来，搀扶着将他送回去。 刚到里正家大门外，正好与要出门寻人的何春生撞了个正着。 “书珩哥，你怎么……”何春生刚打完招呼便发现杭书珩搀扶着的人正是他兄长，惊讶道：“大哥，怎么回事？这是喝了多少啊？” “别问了，赶紧先搭把手。”这喝醉了酒的人，那可真是死沉死沉的，杭书珩就这么搀扶了一路，也是累得够呛。 何春生哦哦了两声，连忙上前去搀扶着另一边，两人一同将何铁生给架进了院子，随后送到屋里。 里正两口子也跟着进来看看一下，顺便向杭书珩问问情况。 下午的时候，何铁生只留下话说不回来吃饭了，说完人便走了，直到天黑也不见人回来，这家里一家子都还挺着急的。 却没想到，这会儿竟然醉醺醺地被杭书珩给送回来。 杭书珩与何春生一块将人抬上炕上躺着，此时的何铁生已经完全没有清醒可言，絮絮叨叨地说着一些胡话。 “哎呀！这是喝了多少呀！”何王氏看着便揪心，自己这个大儿子，长了这么大，她还是头一回看到他喝酒醉成这个样子。 杭书珩腾出手来，这才解释道：“叔，婶，铁生哥在我哪吃的晚饭，怪我没看住他，让他喝多了。” 一行人从屋里出来，杭书珩便要走了，里正和何春生便一块将他送出大门，也趁机向他了解一下具体的情况。 何铁生不可能会无缘无故跑去找杭书珩喝酒，还喝得酩酊大醉。 第597章 断片了 杭书珩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明说，他想，何铁生今日与他说的那些话，也是憋在心里许久的，他或许应该尊重一下人家的隐私。 “叔，没事，我们就是吃个饭，喝点小酒，闲话家常罢了。”他说完便摆摆手，让他们别送了，“行了，你们快进去吧！我也得回去了。” 里正见他不愿多说，也就不勉强了，嘱咐道：“天黑，你路上当心着点脚下。” 说着他还是有些不放心，毕竟杭书珩也喝了酒的，于是又道：“不行，还是让春生送你回去吧！春生啊！你赶紧的，去提个灯笼出来。” “放心吧叔，不用麻烦了，我可没喝醉，认得路。”杭书珩说着也不等何春生提灯笼出来，挥挥手转身就走了。 里正也是看他脚步稳健，思维清晰，才相信他是真没喝醉，这才放心放他自己走回去。 等何春生提着灯笼出来的时候，杭书珩已经走远了，“爹，书珩哥他咋不等我就走了？” “我瞧着他清醒着呢！没事了，提灯笼回去吧！”父子俩说着话，便转身进了院子。 何王氏从何铁生的屋里出来，见他们父子俩走回来，便低声问：“咋样？书珩他咋说的？” 里正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朝着何铁生的屋子扬了扬下巴，问道：“铁生他咋样了？” “没啥事，他媳妇在看着呢！”何王氏想来想去，还是想不通，“你说铁生他是咋了，好好的喝个酒，咋就把自己喝得烂醉如泥。” 里正沉默不语，何春生犹豫片刻，便猜测道：“依我看，大哥突然去找书珩哥喝酒，还喝得烂醉，八成是为了当初那个事。” 当初那个事是哪个事？他们都心知肚明，这会儿，连何王氏都沉默叹气了。 何春生继续说：“你们别看大哥平时看着没啥事，事实上，他心里一直挺不好受的，说不定，今天他去找书珩哥喝酒谈心，心里能舒坦一点。” 说完这些，何春生便闭口不再说什么了，默默地提着灯笼去放好，然后回了自己的屋里。 院子里，只留下老两口相对而视，长嘘短叹。 唉！这都什么事啊！唉…… 良久后，里正才开口说道：“行了，咱也回屋歇着吧！至于铁生的事，等明儿清醒了，他若愿意说，咱们听着就是，他若不愿意说，也别去问他。” 何王氏对此没有意见，点点头应了下来，随即，两口子便轻手轻脚地回了屋子。 而在何铁生的屋子里，小王氏贴着门板站着，方才他们在院子里说的话虽然声音不大，但她还是都听到了。 直到院子里的人都各自回了各自的屋子，她才转身走回去，坐在炕边上看着此刻已经熟睡的男人。 她是现在才知道，原来在这一年多里，不只是她一个人不好过，他也一样不好过，而这样的局面，却是她造成了。 另一边，杭书珩摸着黑回到了家，宋甯已经沐浴好，在院子里等着他了，见他回来便迎了上去。 “怎么样，把人送到家了？路上出没啥意外吧？” “嗯！没啥事，就是半路上吐了一次。”杭书珩揽着她的肩膀往院子里走，嗅到她身上的沐浴液香味时，顿时又松开了手，自己这一身的酒味，还是暂时和已经洗香香的她保持一点距离吧！ “你先回屋吧！我去洗个澡。” “快去吧，水和衣服都已经给你准备好了。” “多谢娘子。” 杭书珩说着，凑过去在她脸上吧唧了一口。 “哎呀！讨厌。” 宋甯没想到他会突然来这么一下，这狗男人还真是，没个正形。 她捂着脸颊环顾四周，就见徐氏刚好从厨房里出来，正捂着嘴偷乐。 家里的两位主子那是不分时间不分地点地秀恩爱呢！还真是羡慕死人了。 徐氏在心里这样想着。 宋甯毫无杀伤力地瞪了她一眼，便催促她早点回屋歇息，自己也回屋去了。 这一夜，有人睡得香甜，有人彻夜未眠。 小王氏独自在炕头上枯坐了一夜，直到早晨，何铁生宿醉醒来，她都未曾合眼。 听到动静，她连忙俯身查看，“他爹，你醒了，感觉怎么样，头疼不疼？” 何铁生动一下便难受，宿醉醒来，头是真的疼。 小王氏见他难受，便不让他起来，“你别起来，还是先躺着吧！我去给你煮碗解酒汤。” 何铁生闷闷地应了一声，便揉着太阳穴没再说话了，思绪也开始慢慢回笼，昨晚自己是怎么回来的，他已经不记得了，看来是真的醉得不轻。 小王氏很快便煮了解酒汤端进来，“他爹，快起来喝点汤再躺着吧！” 何铁生这才艰难地从炕上爬起来，才起来便是一阵头重脚轻，脑壳又晕又疼。 就着她的手，喝了小半碗汤，便喝不下了，这个时候，酒劲儿还没过，再多吃点什么，他就怕待会儿还得吐出来。 重新躺回炕上，缓了缓头疼带来的不适，半晌后，才问道：“我是怎么回来的？” 他记得在杭书珩那里喝酒，喝着喝着，后面的事情便都没啥印象了。 小王氏把汤碗搁在炕桌上，踌躇片刻，才说道：“是扬扬他爹把你送回来的。” 这话说完，屋子里瞬间便陷入了沉默，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第598章 我能和你说会儿话吗 何铁生宿醉，无法起身做事。 每日有村里人早起要进城的，都会早早地在村口等着他的牛车，可今日左等右等，仍不见他人影，也不知他是因为什么事情给耽误了。 正巧，杭书珩进城的马车经过的时候，见有人等在村口，心里一寻思，便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他想着，以何铁生昨晚醉成那个样子，今日怕是干不了活的，于是便叫柴五叔靠边停下，掀开帘子与等在路边的人打招呼。 “叔，婶子们，你们这是在等铁生哥呢？” “是啊！也不知道这铁生是不是有啥事耽误了，今儿个出来得这样晚。” 杭书珩微微一笑，好心提醒道：“铁生哥今儿个怕是不去县城了。” “为啥呀？” 村里人不解，按照以往的经历，何铁生就算不去县城，他也会来村口看看有没有人等着，好给人知会一声的。 杭书珩没有过多解释，而是邀请他们上自己的马车，“我看你们还是别等了，上马车吧！我捎你们一程。” “哎呀！这怎么好意思。” 几个大叔大婶听他这么一说，都不约而同地地头看看自己身上的衣裳和鞋子，就他们这样的泥腿子，哪敢上这么好的马车，免得把人马车弄脏了。 “大家都是一个村的，不用客气，快上来吧！”杭书珩说完，便示意柴五叔下去帮忙把他们要带去城里卖的货物搬上马车。 大叔大婶们见状，也只能厚着脸皮上马车了，几人上了马车便只好意思坐在靠门边的地方，客气道：“书珩啊！这真是太麻烦你了。” “不麻烦，顺路的事。”杭书珩笑笑，并未表现出一丝嫌弃的意思，还提醒他们，“大家都往里坐一坐吧！这路有不平的时候，会颠簸，可得当心着点，别颠下去了。” 几人闻言，便只好往里挪了挪，这万一被颠下去了，那得多丢脸。 “那个，书珩啊！到了县城，在城门口把我们放下就成了，可别耽误了你去书院才好。”不管他们的目的地在哪里，总不能让人直接送达。 杭书珩点点头，应了一声，“嗯，好。” 一路上，为了缓解尴尬的气氛，大伙一直都在东一句西一句地找着话题和杭书珩尬聊着。 他们也不知是为何，从前，杭书珩还只是个普普通通的读书人的时候，大伙对他也不至于这般谨小慎微。 可自从他那么大一个作坊做成了，又紧接着建设了一个山庄后，大伙儿与他待在一块，便不自觉地感觉到一股强烈的压迫感。 他们没读过书，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去形容这种感觉，总之只要见到他，自个儿心里便会打起鼓来。 明明他还是那样的好脾气，遇人总是会有礼地打招呼，说话也还是那样和和气气的，可他们见着他却还是会紧张。 好不容易熬到了城门口，几个人与杭书珩匆匆地打过招呼，便搬着各自的货物下了马车。 直到马车走远了，他们才在心里舒了一口气。 “我瞧着书珩和以前也没啥两样啊！可是不知道为啥，我现在一见着他，这心里就紧张。” “可不是么！我也是这样。” “平日里，在村里见着，打声招呼，寒暄几句，倒还没觉得啥，今儿个和他一块待在马车里面，我真觉得那啥度日如年。” “所以说呀！这到底是为啥呀？” “嗨！别管为啥了，咱还是赶紧的去卖货吧！” 几人交流了一番感想后，才各自背起各自的货物，分散开走了。 村里，宋甯和孩子们吃过早饭，便要出门去小学堂，刚出大门，却见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小王氏好不容易鼓足勇气来到杭家，只是才到门前她便迈不开脚步了，犹犹豫豫，踌躇不前。 却不想，宋甯和孩子们正好从院子里出来。 见到宋甯，她有些局促，想说点什么，几次张嘴，舌头却像打了结似的，怎么也开不了口。 宋甯对于她的到来，很是意外，从当初那件事之后，她们在村里都尽可能地避开对方。 对于宋甯来说，避开小王氏，只是单纯不想见到这个人而已。 而小王氏避开宋甯，完全是因为心虚不敢见她，即便有时候宋甯会到里正家里说事情，小王氏也都在屋里回避着。 算起来，她们也算是许久不曾这样面对面地打照面了，宋甯打量了一下小王氏，她比当初憔悴了不少，也清瘦了许多。 小王氏犹犹豫豫地不说话，宋甯也就静静地看着她，气氛就这么僵持着。 三个娃看了看对面的小王氏，又转头看了看宋甯，方才出门的时候还说说笑笑的，这会儿也非常有眼色地闭上了嘴不笑不闹了。 气氛仍在继续僵持着，宋甯是不尴尬的，但小王氏却是尴尬得很，自己在心里做了好一会儿的心理建设，才再次鼓起勇气，对宋甯说道：“我、我能和你说会儿话吗？” 宋甯定定地看着她，只犹豫了一下，便点头答应了。 她转头对孩子们说道：“你们三个自己先去小学堂吧！” “娘亲。”扬扬有些担心地看着自己的娘亲，又戒备地看了一眼对面的人，他可没忘记当初那个人害娘亲昏倒的事情。 “乖，娘亲没事。”宋甯揉了揉他的小脑袋，“快去吧，别迟到了。” 木墩懂的多一些，知道大人们有话要说，况且有青霜姨姨在家，不会有啥事，于是拉着两个小的便走了。 看着孩子们三步一回头地走了一段距离，宋甯扫了小王氏一眼，转身默不作声地回了院子里，小王氏见状，也默默地跟了进去。 第599章 诚心道歉 进了院子，宋甯只是以手势示意小王氏坐，然后自己也径自坐下，语气淡淡地道：“有什么话就说吧！” 小王氏沉默了片刻，忽然站了起来，说道：“我、我是来向你道歉的。” 道歉？ 宋甯难得地来了兴趣，视线在她身上上下打量了起来，她倒是想听听她能说出什么来。 小王氏开了口，后面的话再说出来，便没那么难了。 “当初那件事情，是我错了，是我对不住你，这一年多来，我一直都很后悔，对不起。” 她说着便朝宋甯弯腰深深地鞠躬，那态度，倒是比当初的道歉要诚心多了。 宋甯看她态度还算诚恳，一时没有说话。对不起又如何，曾经的事情已经做下，也确确实实对她造成了伤害，并不是一句对不起就能抵消的。 他们没有选择报复她，已经算是给里正家面子了，看在里正的面子上，他们选择不原谅也不报复，算是仁至义尽了，要想恢复从前的关系那是不可能的。 沉吟片刻，宋甯才叹了一口气，幽幽道：“道歉不道歉的，已经无所谓了，你应该明白，你我之间这辈子都不可能和解的。” 小王氏闻言一顿，是了，她来之前，早就想到了这样的结果。 “我知道的，我来就是想诚心地向你道个歉，不敢奢求你的原谅，你就是一辈子都不原谅我，都是应该是。” 她说完，顿了一下，又接着说：“当初向你道歉的时候，是我不够诚心，我担心虎子他爹要休了我，所以对你耍了心眼，真的很对不起。” “这一年多以来，我每天都在胡思乱想和担惊受怕之中度过，我总害怕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报复我，我不敢让我家虎子跟扬扬他们玩，担心你会把对我的气撒在孩子身上，孩子上了小学堂，我总是担心你会给孩子穿小鞋……” 宋甯听着，嗤笑一声，便打断了她，“所以，你就跟孩子说我不喜欢他，故意不让他进丙字班？呵！你多虑了，我还不至于幼稚到拿一个孩子撒气。” 小王氏语塞，理亏地解释道：“是我和孩子他爹说的时候，被孩子听到了，我知道，我这么想，是我心胸狭隘了。” 宋甯撇了撇嘴角，她也算是知道了何铁生昨晚为何来找杭书珩喝酒，喝个烂醉，还不停地道歉，敢情是这事闹的。 小王氏静默了片刻，便又再次的向宋甯鞠躬道歉，未了说道：“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我今儿来只是想让你知道我的态度，无论你今后想要对我做什么，我都接受，这是我欠你的，总之，真的很对不起。” 心里想说的，该说的，她都已经说完了，小王氏最后对宋甯说了一声对不起，便转身走了。 宋甯盯着她离去的背影，微微出神，若不是因为当初那件事情，以他们家和里正家的关系，宋甯觉得，她们或许还能成为闺蜜。 只可惜，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从头来过的机会，有时候，一步走错了，终生便也就错过了。 等到小王氏走后，青霜这才从小药房里出来，狐疑地看了一眼大门的方向，“那就是当初给您下药的人？” 青霜作为护卫，对于主子的事情，和主子的人际关系，她自然是要打听清楚的。 因此，在她刚到杭家的时候，没几天，便已经将这些事情打听得一清二楚了。 只不过，这一年多来，小王氏几乎都是深居简出的，青霜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她本人。 “是啊！”宋甯淡淡应了一声，提起桌上的水壶，悠哉悠哉地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 喝完水，起身拂了拂衣摆，这才出门去了小学堂，今儿早晨可是有她的课呢！ 未来的几天，铺子要开张了，她到时候得要请假，好在如今小学堂里面，有李成安等人在。 他们如今对于教学方面的事情，已经能够得心应手了，有他们在，宋甯觉得自己也算是可有可无的，就算她要退下来，也完全没有问题。 到了小学堂的时候，孩子们已经在课室里开始上课了，宋甯悄悄地去看了一眼才离开，绕了一圈去了一趟临时绣坊。 家里的那几个姑娘已经调到了城里去了，如今在村里的绣坊里忙活的，也就只剩下村里的妇人们。 宋甯到了绣坊，看着忙活得热火朝天的众人，心里不禁想，若是有台缝纫机就能省事多了，这样一针一线地绣，费时费力不说，还伤眼睛。 她将缝纫机的事情放在心里，打算回头再好好的琢磨琢磨，看看能不能仿制一台出来。 宋甯在绣坊里与众人寒暄片刻便又回了小学堂里面，孩子们已经下了第一堂课，新生丁字班的第二堂便该到她的课了。 另一边，小王氏回到家，正好看见何铁生揉着头从屋里出来找水喝。 看着他脚步还是有些虚的，她连忙走过去搀着他，“咋不多躺会儿？头还疼不疼？” “好多了。”何铁生让她扶着自己到凳子上坐下，接过她递来的水，一口气喝干净。 “我煨了小米粥在厨房里，你在这坐会儿，我去给你盛一碗出来。” 何铁生点了点头，他这会儿好了很多，便开始觉得胃里空空的，正好可以喝点粥暖暖胃。 等小王氏端了小米粥出来，何铁生喝完后，才想起她方才是从外面回来的，便随口问道：“你刚才去哪了？” 小王氏没有说话，默默地将碗筷收拾走，洗干净后，再回到院子里坐下，这才说道：“我去见扬扬他娘了。” 第600章 不要再犯同样的错误就好了 “啥？”何铁生大吃一惊，下意识地就以为她又去找宋甯闹什么幺蛾子，毕竟昨天才因为儿子没被选进丙字班的事情而说些不太友好的话。 于是，这会儿他说话的语气不自觉便带了点不满，“你去找她做什么？” 小王氏苦笑，她这是做了一件错事，如今就是连自己的枕边人，对她都持有怀疑态度了。 “你放心，我不是去和她吵架的，我是去找她道歉的。” 何铁生已经在心里想好了要训她的话了，突然听到她这么一说，一时没反应过来，顿住了。 半晌后，才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你说啥？道、道歉……” 他感觉她说的那些个字眼，每一个他都懂，可这些字眼连在一起后，他怎么就有点懵了呢？ “怎么，难道在你的心里，我就不能去找她道歉吗？”小王氏蓦地觉得有些委屈，不被理解的委屈。 她当初之所以会一时糊涂做了错事，那还不是为了他吗？ 以他当时双腿都被打断了的情况，她哪里还有什么理智，看到了一丝的希望，心里一急，也就病急乱投医了。 何铁生见她眼眶微微发红，便心虚地解释道：“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这不是担心你们见面再闹出点什么矛盾来吗？” 小王氏瘪着嘴道：“你不用解释，你就是怕我去找她麻烦的吧？我躲她还来不及，我敢找她麻烦吗我。” 这话匣子一打开，她便收不住了，絮絮叨叨地便说了许多。 “我承认，我当初是错了，做错了事情，道歉不是应该的吗？” “当初，我害怕你要与我和离，要休了我，所以，我祈求她的原谅，没有那么诚心，我是带着这个目的去祈求她的原谅的，可是她多聪明呀！一眼就看穿了。” “这一年多里，我也很不好过，我时时刻刻都在担心着她会不会突然要来报复我，担心她会把对我的报复转移到咱儿子身上去，我更害怕你哪天一个不高兴，又要说和离的事，我就没有睡过一天好觉。” 她尽情地诉说着这些内心深处的恐惧，竟捂着脸痛哭了起来。 何铁生心生不忍，安抚道：“我当时说的都是气话，你咋还惦记这么久了，你是我媳妇，是我儿子的娘，我怎么可能会与你和离。” “再说了，书珩他们两口子也不是会拿孩子撒气的人，你的那些担心，也是多余的，把心放肚子里面去，以后就不要再胡思乱想了。” 小王氏哭过一阵后，平静了许多，又说道：“从前，是我想的太多，总害怕自己承受不了结果，只想着逃避，不敢面对，担心这担心那的。” 她擦掉脸上的泪，坦诚地说：“可是你昨晚去找书珩喝得烂醉回来，我想了一个晚上，与其待在家里整天担惊受怕，还不如大胆地去面对现实，我这次去道歉，是诚心的，我也想通了，不管将来她要对我做什么，我都接受。” 何铁生静静地听她说着，没有插一句话，直到她说完，他心里顿感一阵欣慰。 他这媳妇儿，终于是清醒了，不犯浑了。 沉默了片刻，他伸手去握住了她的手，欣然道：“你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以后咱们就好好的过日子吧！别再去担心那些事情了，将来无论他们要对你怎么样，我都陪着你一起受。” 小王氏刚止住的泪，顿时又决堤而下了，一下子扑进他怀里，带着哭腔说道：“你只要不再跟我说什么和离休妻的话，我就什么都不怕了。” “傻瓜，你是我好不容易娶回来的媳妇，我怎么舍得跟你和离。”何铁生安抚了好一会，才再次将她安抚好。 末了叹了口气，幽幽地道：“读书人有一句话叫：‘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人活一世，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咱们要分得清，这件事也算是给咱们一个警示吧！曾经做错的已经无法挽回，日后别再犯同样的错事就好了。” 小王氏埋在他胸口的脑袋不断地点了点，表示听进去了他的话。 从前，她心里有些各种担心和恐惧，日子过得很是压抑，如今，她将这些恐惧放下，心结解开，心头上也轻松了许多。 里正刚从外面回来，一进自家院子，便瞧见了院子里相拥在一起的儿子儿媳，顿时尴尬地咳了两声提醒两人。 院子里的两人听到动静，慌忙地分开，顿时窘迫得不敢正眼去看人。 里正当没看见一般，面无表情地从他们面前走过，走进了堂屋里。 然而，他面上不显，心里却已经不知道吐槽成什么样了。 年轻人果真是不着调，光天化日的，就这么在院子里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何铁生看着自家老爹走进堂屋，自己也起身灰溜溜地跟了过去。 里正斜了他一眼，从鼻子里哼出一鼻子气，没好气地道：“你昨晚到底怎么回事？多大个人了，儿子都会打酱油了，还那么不知道分寸，喝个酒还能把自己喝个烂醉。” 何铁生挠了挠头，心虚得很，干笑了两声，敷衍道：“这不是喝高兴了，高估了自己的酒量了吗？” 昨天他确实心里不痛快，喝起酒来是有点不管不顾了，这会儿想想，确实是不应该。 不过他不后悔，要不是他去喝得烂醉回来，他媳妇还不知道啥时候才能醒悟呢！如此想来，倒也不算坏事。 里正才不信他的鬼话，不过，他也不打算打破砂锅问到底，意思意思地训了几句便作罢了。 第601章 铺子开张 傍晚，等杭书珩回到家，用过晚饭后，在家门前消食的时候，宋甯便和他说起今早小王氏来找她的事情。 想来，应当是昨晚何铁生来这里喝了个烂醉回去，刺激到小王氏了。 杭书珩和宋甯的想法差不多，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道歉不道歉的，谁还会在乎，又不是他们什么重要的人。 说完小王氏的事情，宋甯又说起了缝纫机的事。 杭书珩沉吟片刻，并没有夸下海口，“这得好好琢磨琢磨，缝纫机和脱谷车，理论上来说，它们的主要原理是差不多的，都是靠脚踩踏板带动的，但在细节上，缝纫机要比脱谷车复杂得多，涉及到很多种缝纫功能。” “没关系，咱们慢慢琢磨，能做出来最好，就算没有那么多功能也没事，只要效率能提高就好。” 已经溜达了一圈，这会儿说起正事来，两人干脆就不溜达了，转身回了自家院子，一块进入书房去琢磨去了。 两人这一琢磨，便琢磨到天黑，只画出来一个缝纫机的大概雏形，还有许多细节方面的东西，还未能完善。 他们都没使用过那玩意，在琢磨起细节的时候，还是有不少的麻烦，这些，都只能是等以后再慢慢地去完善，一时半会肯定是研究不出来的。 沐浴后，美美地睡了一觉，第二天一早，宋甯便同杭书珩一起去了县城。 铺子开张的日子，终于到了，杭书珩一改常态，先是陪着宋甯一块去了铺子看了一眼，随后才独自步行去县学。 到了县学附近的时候，遇到了谢玉溪的马车，那温润如玉的男人掀开帘子问道：“书珩兄，你今日怎么步行而来，你家的马车呢？” “早饭吃得有些饱，想走走。”杭书珩随意应付了一句，便毫不客气地跳上了马车，坐在前车板上。 两人就这样，一个在车厢里，一个在车厢外，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很快便到了县学。 进了县学，刚到他们读书的课院，便有人和杭书珩打了招呼，“杭兄，听说嫂夫人的铺子今日开张，我媳妇老早就得到消息了，就盼着这一天呢！” 说话的人，是当初一同去上塘村的山庄游玩的那几名同窗之一。 这时，张子铭也走了进来，闻言便附和道：“我媳妇也同我说过，听说嫂夫人的铺子里，卖的都是些女人家家喜欢的玩意，咱们哥几个就是想捧个场，也捧不了啊！” “你们家里人去捧场也是一样的，多谢了。”杭书珩知道，自己家的铺子开张，他们定是都和家里的媳妇交代过，让她们去捧场的，这份好意，他接受。 “也不必谢，是那宣传的图纸上画的成衣确实是好看，我媳妇第一眼看到的时候，就迫不及待了。” “可不是吗？都不用我特意去交代了。” 他们在这边说着铺子开张的事情，另一边，宋甯在铺子里面，一切都准备就绪了。 铺子的大门打开后，外头已经有了不少围观的百姓在翘首以盼，都想着这铺子里卖的成衣，是不是真如前些天传得满城都是的那些图纸上的那样好看。 为了掩人耳目，梅氏早早的便从宅子后面直接穿过小门到了铺子后面的小院里了，这会儿正和宋甯在说着话。 在前边铺子里忙活的青莲匆匆走了进来，提醒道：“夫人，梅娘子，时辰到了。” 宋甯应了一声，便起身准备到前边去了，走之前，她又转头问梅氏道：“梅姐姐，你真不打算和我一起出去看看吗？” “你辛苦点儿，我就不出去了。” “那成，待会儿茹妹妹来了，我让她进来陪你说话。”说完话，宋甯就带着青莲出去了。 在一阵鞭炮声中，宋甯走出铺子，亲自将牌匾上的红绸揭了下来，赫然露出了牌匾的全貌。 七巧坊。 外头围观的百姓中，有会认字的，便好心地念了出来给大伙听。 等鞭炮声结束，宋甯意思意思地说了些场面话后，人便进了铺子里，换了性格比较活泼的青梅出去。 只见小姑娘拿着一个喇叭走出来，对着外头围观的群众开始说话。 “瞧一瞧看一看，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咱们‘七巧坊’今日开张，欢迎大家进铺子看看，凡是进铺子消费者，我们都有精美礼品免费相赠。” 长篇大论的宣传语说完后，青梅又对着众人说了铺子只接待女客的规矩。 虽然他们之前的宣传海报上，都有写了这些规则，但难免不会有人不看规则，也难免有不认字的人。 如今在现场，再当着众人的面把该讲的规矩都讲好，后面才能少一些麻烦事。 这条规矩倒是让人有些不解，看热闹的人群中，有不少男子，有的人甚至不满地提出了疑问，“凭什么啊？凭什么只接待女子，我们男子难道就不能进去吗？你们铺子这是在歧视男子。” 青梅闻言，不慌不忙地解释道：“咱们铺子里卖的都是女子和女娃娃的成衣，进来的都是一些夫人小姐们，若是夫人小姐们在试衣服的时候，有男子在铺子里进进出出，那才不合适呢！我们定这条规矩，也是为了保护夫人小姐们的隐私和安全。” “再说了，这位公子，您难不成本来就是打着这个心思来的？” 话落，人群中，几乎所有的女子都朝方才提出疑问的男子投去了不善的目光。 男子顿时窘迫得无地自容，连忙以袖子遮住了脸，“胡、胡说，我哪有，我只是好奇，想进去瞧瞧罢了，不让进就不让进，老子还不稀罕呢！” 说完，他一甩袖子，转身便走了，人群中，其他的男子也打了退堂鼓，纷纷离开了。 青梅对着外头还在观望的妇人们笑道：“各位，站在外头日头多晒呀！不如进铺子里看看去，买不买都可以进来看看的。” 第602章 这也太好看了吧 青梅一直都记得宋甯说过的话，只要把客人忽悠进了铺子里，就算是成功了一半了。 于是，在这个小姑娘俏皮的一番打趣之后，本来还在犹豫的妇人们，都不太好意思拂了她的心意，开始陆续有人进了铺子。 不进不知道，一进铺子，才知道，从外面看起来门面普普通通，没想到里面却是另有乾坤。 一排排成衣挂在架子上，整齐有序，从衣服到首饰，再到鞋子，全都是配套着搭配在一起，琳琅满目，没有一个款式是重复的。 好看，实在是太好看了。 在铺子里忙活的几个姑娘都纷纷为客人介绍起每一个款式的搭配理念，什么冷色系，暖色系，以及撞色搭配等等。 最后，还着重提到那些搭配的首饰，“这些首饰都是我们东家从聚宝阁借来搭配的，若是夫人小姐们觉得喜欢，可以整套一起买回去，也可以自行到聚宝阁去单独购买首饰。” 众人一听，便觉得这个东家了不得，居然还能和聚宝阁搭上关系，冲着这一点，众人心底对这个铺子的评价便高了许多。 铺子里面，有屏风将里外隔开，转过屏风进去，里面又是另一种风格。 只见里面立着不少的人形木桩，木桩上套着紧致贴身的衣物，顿时便将女子妙曼的身姿都展现了出来。 前凸，后翘，那裙摆处更是开叉的，直开到大腿的部位，将一整条腿都暴露了出来，饶是让一群妇人们都看红了脸。 就这还不算什么，更加令她们脸红心跳的，是那只有巴掌大的两块布，只罩住了那木桩上，前胸凸起的部位，其余的部位全都暴露在了空气中。 这让她们看了，都感觉自己好像被人看光了似的，特别难为情。 讲规矩的人甚至还捂着脸，嘴里直念叨，“哎呀！这是啥衣服呀？真是、真是……” 憋了半晌，也只憋出了四个字：有伤风化。 她们虽然嘴上这样说，但视线却又忍不住地想要往那边瞟，她们无法否认，那些衣裙或者小兜衣什么的，是真的美极了，美到她们都有些羡慕或嫉妒那些木桩。 在这里间接待客人的，是成熟稳重的青莲，她瞧着妇人们这些反应，就知道和当初的她们是一个样的。 想当初，当夫人第一次把这些衣服和小衣的图纸送到她们面前的时候，她们就是和此刻这些妇人一样的反应。 同样的难为情，也同样的移不开视线。 “夫人小姐们不必觉得难为情，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她说着便细心地为众人介绍了起来，“这件小衣，我们东家说它叫‘文胸’，其实就是和咱们身上穿的肚兜是一样的，只不过，这件小衣有一个支撑，能防止咱们女子的胸部下垂，就是穿上了它，再穿外衣，也能好看一些，夫人小姐们若是有喜欢的，可以到咱们的试衣间里试穿一下。” 一群妇人们本来看着就很难为情，更别说去试穿了，都很是不情愿，却又舍不得离开，都想等着看看有没有人开一个头。 最终，在青莲不懈努力的劝说后，总算有人鼓起勇气去试穿。 青莲担心这名妇人头一次试穿，不了解怎样穿，在征得对方同意下，也进了试衣间去搭把手。 进去的时候，还顺手带了一件凸显身段的改良版旗袍进去，只要能让人试上身，就成交了一半。 于是，在青莲的协助下，这名妇人不仅穿上了文胸，还换上了那件旗袍，红着脸被青莲推了出来。 “这位姐姐，您这身段可真好啊！这身衣裳更是将您的优点全都体现出来了，您快照照镜子看看。”青莲说着，将妇人推到了一面大铜镜面前。 原本在外面等着看效果的人，见到妇人从试衣间里出来后，纷纷发出一阵赞叹，视线都牢牢地粘在了妇人的身上。 “天啊！这也太好看了吧！” 在一阵赞叹过后，便有人发愁，“只是这好看是好看，可这衣裳也穿不出去呀！” 毕竟都是正经人家，比较矜持，哪个会穿这种落胳膊露腿的衣裳招摇过市。 然而，也有人思想比较前卫的，一听这话，就笑道：“谁让你穿这身衣裳出门去了，就在房里穿不就好了？最主要是，自己看着美美的，也开心呀！” 这妇人说着，也不管旁人什么反应了，高高兴兴地就让青莲给她搭配一身，她是迫不及待地想要试穿了。 青莲从善如流地照着她的身材，为她挑选了一套合适的，再一同进了试衣间去协助她试穿。 这位妇人身材有些丰盈，连胸衣都是选的加大码，才能裹住她那傲人的地方。 青莲为她挑选的是一身既能凸显优点，又能掩盖缺点的衣裳。 这一穿出来，妇人看着铜镜，自己都被自己惊艳到了。 “哎呀！你这姑娘眼光是真不错呀！这一身我买了。” 若不是穿这一身还真不好走出去，她还真舍不得这么快就换下来。 回试衣间换衣裳的时候，青莲便提议胸衣可以不用换下来的，这本就是穿在里面的，旁人又看不到。 妇人一想也对，况且这胸衣穿着可比裹胸舒服多了，于是她采纳了青莲的意见。 换好衣裳出来后，又照了一下镜子，好似放弃裹胸，换上胸衣后，就算是穿着自己的衣裳，人也显得精神了不少。 妇人一个高兴，又让青莲为她多挑选了两件不同花色的胸衣，高高兴兴地出到外间。 这妇人应该是家中有些家底的，花钱也不吝啬，到了外间后，又挑选了一身成衣，试穿满意后，这才心满意足地去付账。 第603章 做人要有追求，有目标 付完帐后，青霜便为妇人送上一个小盒子，当着所有人的面打开，并介绍了起来，“姐姐，这是我们东家研制出来的新型月事带，您带回去使用，这个用完就丢，不需要重复使用的，若是用着好用，日后可要多多照顾我们铺子的生意呀！” “月事带？月事带也能做出来卖的？你们东家可真是会做生意。”妇人一脸的不可置信，这个铺子里卖的怎么都是一些让人意想不到的东西呀！ 青莲笑着解释道：“都是为了咱们女子考虑，您想想，咱们女子每个月都会有那几天，从前用的那种月事带，可能会反复用很多次，一不小心，可是容易患上一些难以启齿的小病，咱们女子总要对自己好一点的，若是月事带能用得好一些，干净一些，舒服一些，避免一些难以启齿的小症状，不也是好事一桩吗？” “你这姑娘倒是会说，成，那我就带回去用用好。”正好再过不了几天，她的月事也要来了，这月事带到时候也就能派上用场，好用不好用，到那时自会揭晓。 青莲在介绍月事带的时候，并没有压低声音，因此，正在在逛铺子的人，都拉长了耳朵在听着。 等到那妇人拎着包袱，高高兴兴地离开后，便有一些妇人凑了过来打听月事带的事情。 她们实在是被青莲的那一番解释给勾起了兴趣，这些人中，甚至有一半以上的人都或多或少有一些难以启齿的妇科问题。 借着打听月事带的事情，旁敲侧击地请教着一些妇科的问题。 好在，在这之前，这几个姑娘没少被宋甯和青霜培训过这方面的问题，尤其是青霜还经常给她们讲一些妇科的小问题如何解决或者避免的措施。 因此，青莲当着众人的面，又拿出了一片月事带作为样品展示给她们看，同时我滔滔不绝地讲解着使用方法，和女子的一些私密护理小技巧。 一群妇人听完，都暗暗记在心里，打算日后都得要注意这方面的问题。 有人便问道：“姑娘，你们这月事带是怎么卖的？” 青莲报出了价格后，又说道：“铺子刚开张，前三日都有活动，在铺子里买了东西，我们会免费赠送一盒试用装，您看，要不要看看成衣或者鞋子首饰啥的？” 众人一听，这样确实比较划算一些，于是，都各自去看成衣去了。 只是，这铺子里的成衣，每一个款式都好好看，让人看着犯了难，选择困难了，恨不得每个月款式都来一身。 最后，还是铺子里的几个姑娘根据每位客人的特点，为她们挑选合适的搭配着试穿。 试穿过后，几乎每一个人都是笑着付了账，然后心满意足地得到了月事带的试用装才离开的。 忙完早晨的一阵早高峰后，姑娘们这才得空喝一口水。 趁着闲暇的空档，几个年纪稍小的姑娘都凑到青莲跟前，崇拜地说道：“青莲姐姐，你真是厉害，你真是太会说了，你瞧瞧那些夫人都让你哄得可高兴了。” 青莲谦虚地笑了一下，“哪有，这都是咱们大家一起的功劳。” 早在开张之前，宋甯便与家里的几个姑娘说过，铺子里每天的销量都要登记好，等到发月银的时候，会给她们算提成的。 青梅搓着手，双眼亮晶晶的，一脸憧憬地说道：“你们说，咱们铺子的生意要是每天的生意都这么好，到了发月银的时候，咱们能拿到多少提成啊？” 她话音刚落，就被青莲用手指推了推脑袋，没好气地笑道：“你呀！就是个小财迷。” 青梅也不恼，反而笑嘻嘻地说道：“夫人说了，做人要有追求，有目标，我的追求就是攒钱，我的目标就是攒更多的钱。” 她这一番言论，把其他几个姐妹都给逗乐了，顿时都笑闹到了一起。 说说笑笑间，又有客人进铺子了，这次进来的，是几名结伴而来的年轻少妇。 那几名少妇进了铺子，打量了一圈，见上前来招待她们的几个姑娘都是穿着统一样式的衣裳，便猜到这都是铺子里的女伙计，于是便问道：“你们的东家可在？” 也许是怕姑娘们误会什么，方才说话的少妇又连忙解释道：“呃，我们几家的孩子，都是在上塘村的小学堂里读书的。” 姑娘们一听立即就明白了，这不就是学生家长吗？敢情是知道铺子开张，前来捧场来的。 “我们东家在呢！几位贵客请稍候片刻，我这就去通报一声。” 此时，宋甯正在后院陪梅氏和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的周茹说着话，听到前面来人通报，不得不出去接待一下。 “抱歉抱歉，让几位久等了。” 宋甯人未到声先至，等她话音落下的时候，人也到了铺子里。 那几名少妇闻声看去，纷纷起身。 “常听孩子说起宋夫子，今日可算是见着人了。”说话的还是之前说话的少妇，她很自觉地做了个自我介绍：“宋夫子不认得我们吧？我是杜子墨他娘。” 介绍完自己的身份，她又热心的介绍起一同前来的另外几位，分别是陈亭、赵凯之，以及莫恩博的娘亲。 “原来是你们几位，还真是有失远迎了，抱歉抱歉。”宋甯笑着告罪。 “宋夫子说的哪里话，你今日忙，我们知道的。” 赵凯之的娘亲凑前来说道：“托宋夫子的福，让我们赵家的布庄也挣了不少，我得代家里跟你说声谢。” 自从开始筹备开这个铺子后，几乎大多数的布料都是从赵家进的货，就算赵家没有的，只要宋甯想要，赵家也会想方设法地去搜罗回来。 “客气客气，做生意嘛！咱们这是互惠互利。” 第604章 春风楼的姑娘 一旁的几人听了，便跟着打趣道：“宋夫子，别只顾着和赵家互惠互利，也多想想我们几家呀！” “好说好说，咱们来日方长。”宋甯知道她们也是说笑，便也笑着迎合了下来，随后才亲自接待她们挑选衣服，“来，看看有没有喜欢的款式，我来帮你们搭配。” “哎哟！能让东家亲自接待，那可是我们的荣幸呢！”几人说笑着，便一块去挑款式了。 有了宋甯亲自接待，铺子里的几个姑娘便去接待其他的客人了，这会儿人没有早晨那样多，倒也没有早晨那样手忙脚乱了。 在宋甯亲自为几人的搭配下，每人都如愿以偿地挑了一套满意的成衣。 因着有了在小学堂里那几对父子的这层关系，宋甯和几人也还算聊得来，破例给她们每人额外送了一件胸衣。 几人一开始还是抗拒的，在宋甯极力地劝说下，最终才愿意去试穿，然后得到一致的好评。 付账的时候，不仅打了折扣，还得到了月事带的试用装，总之这一趟，她们几人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宋甯亲自送她们出门，临分别前，还向她们发出邀请，邀请她们有机会的话，可以去参观她们的夫君和孩子们读书求学的地方。 还别说，自从她们的夫君和孩子都去了上塘村的小学堂后，她们还真就一次也没去过那里，说不好奇是不可能的，只是她们总担心自己一介女流之辈，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去那种神圣的地方也不合适。 这会儿听宋甯一说，她们倒是也蠢蠢欲动了。 “我们……真的可以去吗？” 宋甯轻笑：“当然，随时欢迎，咱们小学堂和城里的那些书院不一样，没那么多的规矩，再者，小学堂里面有专门接待学生家属的院子的。” “宋夫子既然这样说的话，那我们一定会找个机会去看看的。” 互相都道别了以后，几人才各自上了马车离开。 很快到了晌午，铺子里的几个姑娘轮流着去用饭和午休，等到午后，铺子里来了几位特殊的客人。 一个个穿着艳丽，打扮得花枝招展，走起路来腰肢摇逸，那叫一个风情万种。 几位美人一进来，便自报家门，自称是春风楼的姑娘，然后让铺子里的姑娘们给她们推荐和搭配款式。 价格不是问题，只要好看，能够吸引男人的目光就行。 几个年纪小一点的姑娘有些抹不开面子，最后还是性格比较稳重青莲和青菊接待了这几位美人。 将几位美人领进了里间，美人们见了那些性感的胸衣和清凉的衣裙，根本就不需要她们推荐了，每个人直接就捞了几件合自己眼缘的款式。 “几位姑娘，不需要试穿一下吗？” 春风楼的姑娘们一个个的身材都保养得极好，就算不用现场试穿也知道不会有问题的。 只不过，出于专业性，青莲两人还是意思意思地提了一下。 哪知，其中一位美人却调笑了起来，“不用了，我们春风楼的姑娘的身子，可不是什么人都能看的，想看那可是要花银子的。” 见到两个姑娘被她们调戏得小脸羞红，几位美人这才嬉笑着走了出去，在外间，几人又各自挑选了成衣，这才满足地去付账。 青莲两人羞归羞，但服务还是很到位的，全程都跟着介绍，最后结了账后，又送上了月事带的试用装，不忘趁机宣传一番。 就这些楼里的姑娘，她们是不会在乎那点小钱的，只要将她们哄高兴了，日后都会成为铺子里的大主顾。 几位美人对于这月事带也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欣然收下试用装，并表示，“你们铺子还挺会来事的嘛！放心吧，这玩意若是真有你说的这样好用，我们定会再来光顾的。” “随时恭候姑娘们的光临。” 几个人，每人分别带了几件，是今日开张以来成交的最大的一个订单。 等青莲两人客客气气地将几位春风楼的美人送走后，回到铺子里，就瞧见青梅在那里掰着手指头算。 “姐姐妹妹们，你们说，这一笔生意咱们能领到多少提成呀？” 那财迷的模样，让几个小姐妹哭笑不得。 “我说你呀！真是掉进钱眼里了。” 宋甯进来的时候，正好听见几个姑娘在那说笑，便说道：“这是好事啊！好好干，你以后一定会攒很多很多银子的，我看好你。” “真的吗？谢谢夫人，谢谢夫人。”能得到主子的认同，青梅别提有多高兴了，转头就对姐妹几个显摆道：“你们看，连夫人都说看好我呢！” 第605章 女账房 这开张第一天，生意很是红火，一整天，除了晌午那段时间，其他时间里几乎没有得到多少空闲的，几个姑娘也是忙活了一整天。 宋甯觉得开一个小小的庆功宴，大家一起庆祝一下铺子顺利开张。 半下午的时候，她便让青霜特意去了一趟醉香居，订了两桌酒菜。 傍晚的时候，醉香居的伙计便卡着时辰将酒菜给送了过来。 梅氏和周茹都被宋甯留了下来，这会儿正好铺子准备打烊，大伙一起，在后边的小院里热闹热闹。 清一色都是女子，杭书珩一个男人加入的话，不太合适，于是，早在从县学出来后，他便直接约了谢玉溪一同下馆子去了。 在铺子这边，庆功宴结束，梅氏和周茹相继离开后。 宋甯在等杭书珩来接她的空档，与几个姑娘以及那位她托牙行的龚管事找来的女账房先生说了会话。 “今日开张第一天，大家都辛苦了，今后铺子里的事情，还是得靠你们多费心。” 其他人还没说什么的时候，青梅便率先开了口，“夫人，我们不怕辛苦的，越辛苦，我们到了月底就能领到更多的提成。” 众人沉默，方才还好好的还算温情的气氛，被她这一搅和，全给破坏掉了。 宋甯也是哭笑不得，这个姑娘真的就是除了钱财，就没有对别的什么上心了吧！ “是啊！那样你就能攒更多的银子了。”她笑着附和了一句，随后又正色道：“不过呢！要想挣更多的银子，首先得要有一个好的身体才是，若是累倒了，可就得不偿失了，所以说，银子咱们要挣，但不能为了银子去拼命，银子是挣不完的，但命只有一条，你们是是不是。” “夫人说的是。”几个姑娘虚心受教，连连点头应。 青梅甚至还心虚地吐了吐舌头，她感觉夫人这一番话，其实是说给她听的。 一旁的女账房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很是羡慕她们这样的主仆之情。 这位女账房夫家姓钱，她们都喊她钱娘子。 钱娘子的夫家本来也是做生意的，夫妻俩本来做的小生意也算是有模有样，后来想要拓展其他方面的业务，却没想到生意失败，亏得血本无归，还为此欠了一大笔外债。 钱家为了还债，把原来住的宅子卖了，才勉强凑够银子把债务还清，如今只能租住在一个小院里过日子。 如今的家中一贫如洗，家里还有两个孩子要养，好在他们夫妻俩有手有脚，还能找活干。 男人能抛下脸面，去街上干起了给人卸货的苦力活，女人便也接了一些洗衣刺绣之类的活计。 宋甯当初找龚管事留意这方面的人时，龚管事将这对夫妻的情况说了一下，宋甯便觉得这对夫妻还是挺能屈能伸的。 在龚管事的引见下，宋甯和这位钱娘子见上面，并且聊得还不错。 知道对方识字，还有理账做账的经验，于是便签下了一份活契合同，正式邀请她到铺子里做账房先生。 钱娘子是真没想到这么好的差事会落到自己头上，她也知道，若不是因为这个铺子的特殊性，说不准这事还落不到她一个妇人身上来。 因此，她特别珍惜这个机会，做事异常用心，将今天开张第一天的账本逞到宋甯面前。 “东家，您看看，这是今天一天的账。” 宋甯接过仔仔细细地翻阅了一遍，点头道：“做得很好，很详细，辛苦了。” “不辛苦，这都是我该做的。”自己的工作能得到肯定，钱娘子还是很高兴的。 看了看外头，天色已经不早了，她心里有点惦记着家里，但东家都还没走，她也不好先走。 宋甯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于是说道：“铺子打烊了，饭咱们也吃过了，钱嫂子，你也早些回去吧，再晚些，天就要黑了。” “咱们刚才吃的菜还剩不少，要是不嫌弃的话，你就带一些回去给孩子们吃，我瞧着剩的还挺多的，她们几个人也吃不完。” 说完也不管对方答不答应，宋甯转头便吩咐小丫头青桃帮着打包一份剩菜出来，剩下的，便留着几个姑娘自行处理。 钱娘子是有些不好意思的，但那些菜可都是从醉香居订的，都是好菜，就算是他们家从前日子过得还不错的时候，他们都没去醉香居吃过饭。 想着带这些菜回去给孩子们吃，他们定会特别开心吧！因此，就算有些不好意思，她也说不出拒绝的话。 等青桃将打包好的菜送过来后，钱娘子接过并道了谢，便要与宋甯告辞回家了。 只是，她才招呼完，还没转身呢！宋甯便又喊住了她，“钱嫂子，稍等一下，还有你们几个也先放下手头上的事情。” 宋甯将所有人喊到跟前，然后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几个荷包，分别递给她们每一个人。 “今天铺子开张，这是我给大家的一点小小心意，辛苦了。” 所有人接过荷包都感到意外，只有青梅这个小财迷，一接过荷包便乐得合不拢嘴。 “谢谢夫人，谢谢夫人。”她甚至没心没肺地当着宋甯的面，就去看了荷包里面的银子数量，然后惊喜道：“二两银子，夫人，您对我们真是太好了。” 要知道，她们在铺子做事一个月的月银，不算提成的话，也就一两银子而已，这一下子得了二两银子，相当于她们两个月的月银了。 其他人没有好意思当面打开荷包，但被青梅这么一嚷嚷，她们不用看也都知道里面的数额了。 “东家，这才第一天，您就给我们赏银，这……” 钱娘子是没想到自己也有份的，要是说给几个姑娘那还说的过去，毕竟她们对于宋甯来说，都是正儿八经的自己人，而她顶多也只能算是个在这铺子里讨生活的外人。 “拿着吧！大家好好做，不要辜负我的这份心意就好。” 第606章 周叔隐晦的心思 钱娘子握着手里的荷包，觉得很沉重，二两银子或许不算多，但对于他们家目前紧巴巴的情况来说，有这二两银子握在手中，过日子也能更有底气一些。 “谢谢东家。”她郑重地道了谢，这才转身离开。 实在是天色不早了，再不回去，天就要黑了，她一个女子独自走在街上，总是不太安全的。 正好这时候，杭书珩也到了铺子外面，宋甯便和钱娘子一同出去。 本想着或许可以送她一段路，谁知道，出了铺子，除了杭书珩在等着宋甯，钱娘子的夫君钱程居然也来接她了。 钱娘子见到人，很是意外，连忙快步走过去，“你们怎么来了？” 钱程说道：“你今天第一天上工，孩子们说想来看看你上工的地方，我就带他们来了，正好顺便接了你一起回家。” 同他一起来的，还有两个孩子，大的是闺女，大约六七岁的样子，小的是个男孩，看起来和扬扬一般大。 这还是宋甯第一次见到钱娘子的夫君和孩子，她仔细打量了一下，那男人目光清明，从面相上看，宋甯直觉应该是个正直的人。 在钱娘子的引见下，双方简单地打了个招呼，寒暄了几句。 两个孩子也很乖巧，乖乖地站在自己爹娘的身边，听到大人们的嘱咐，也很乖巧地喊人。 宋甯向来对乖巧的孩子是没什么抵抗力的，她很温柔地回应了两个孩子，然后才对钱娘子夫妇俩说道：“时候不早了，赶紧带孩子们回去吧！” 一家四口也不多耽搁，和宋甯他们道别后，便走了。 等他们走远，宋甯和杭书珩才上了马车，赶在天黑之前出了城。 另一边，梅氏的马车将周茹送回周府，在周府门碰见了刚从外面回来的周桓。 梅氏见到他从马车上下来，便连忙放下帘子，与周茹道别后，便匆匆离开了。 自从上次她暗地里将梅家的大宅子卖给他之后，为了那座宅子的后续事情，他们私底下又见过，那人每次看她的眼神，总让她感到心慌。 总觉得，那宅子那么多琐碎的小事，根本就不算什么事，然而他却总以宅子作为借口，私底下约见了她几次，倒像是有意为之似的。 她只希望是自己想多了，这会儿见到人，能避则避，不是万不得已的情况下，还是不要打照面得好。 周桓站在府门前，看着已经远去的马车，半晌后，微微扬唇，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随后才转身回府。 杭书珩两口子回到家的时候，家里孩子们已经洗香香准备要睡觉了。 听到院子里的动静，知道是他们回来了，扬扬便从屋里跑了出来。 “爹爹，娘亲，你们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呀？你们都在外面吃饭了吗？” 宋甯一整天都没见到好大儿了，走过去把人抱起来就在小家伙肉肉的脸蛋上吧唧了好几口。 “对不起哦！娘亲今天在外面和姨姨们一起吃饭了，没有回来陪你们吃，扬扬有没有好好吃饭呀？” 扬扬被亲了就很开心了，之前晚饭时的失落这会儿也烟消云散了，哪里还会埋怨，“没关系，娘亲，我有好好吃饭的。” “那就好。” 被娘亲抱着亲完了，小家伙还要爹爹也抱一抱自己，然后才心满意足地回屋去准备睡觉。 夜里，两口子沐浴好后回到屋里歇着，宋甯便和杭书珩说起钱娘子一家的情况。 她想着以后家里的生意肯定会越做越大，铺子也会越开越多，她认为或许可以争取争取，把钱娘子的夫君钱程也招揽过来。 像这样的有生意经验，又识字，还会做账的人才，正是他们缺少的，把人招揽过来，日后给安排做个掌柜的差事也好。 就是不知道人家会不会愿意一辈子当打工人，毕竟人家一开始就是做生意的，也难保日后他们攒够了钱，就想回去单干了，到了那时，她也没有立场劝人家留下来为继续自己做事。 杭书珩对于她的想法表示赞同，傍晚的时候在铺子外面等待的时候，他与那个男人有过几句简单的交流，初印象还是不错的。 “你既然想，那就找个机会和他们谈一谈，你要是不方便的话，我去谈也行。” “日后再说吧，也不急于一时。”宋甯说完，便打了一个哈欠。 今天虽然她到铺子里面接待的不多，但也算是忙活了一天的，这会儿才躺下倦意就上来了。 接下来，杭书珩再和她说些什么，她也只是无意识地应声，根本就没仔细听他都说了什么。 杭书珩和她说着话，说着说着便发现没声了，侧头一看，她不知何时已经睡着了。 他沉默片刻，无奈地一笑，轻轻给她掖好被褥，然后熄了灯。 在黑暗中睁着眼，他暂时一点睡意也没有，脑海里不断回想着傍晚在醉香居用饭时，周桓对他和谢玉溪说过的话。 京城皇宫里的那位，怕是撑不了多少天了，也许接下来的日子里，随时都有可能会有官方消息传到这边来。 而他们，也得做好准备，备考乡试。 第607章 国丧 这个事情，自从周桓提起之后，便被杭书珩和谢玉溪放在了心上。 平日里在县学里面，私底下没人的时候，他俩也曾悄悄讨论过这件事情。 八月步入中旬，毫不知情的百姓们，都在为了中秋而做着诸多准备。 贩夫走卒都卯足了劲，想要在中秋节的挣一笔小钱，都提前准备了不少的货物，就等着中秋佳节的到来。 然而，八月十二这天，国丧噩耗传到了屏阳县，民间百姓需服孝三日，寻欢作乐的场所皆关门七日。 国丧百日，民间不得举行任何形式的宴席，有婚事寿辰等喜事要办的，都得往后延迟。 整个县城顿时气氛沉闷，所有沿街的商铺原本为了迎接中秋而挂出去的灯笼彩纸等物，也因为国丧，全都卸下，换上了白灯笼。 今年的中秋，注定有许多商贩亏了大本，却也只能自认倒霉，没有人敢因为亏了银子而抱怨，生怕嘴上一个没把门，招来杀身之祸。 宋甯因为知道一些内幕，铺子外面一直没有挂上红灯笼，这会儿也不用卸下来了，直接把白灯笼给挂了出去，关门歇业，给姑娘们都放了三天假。 律令上，并没有勒令商户关门歇业的这一条，青楼和赌坊这些特色行业除外。 只不过，在服孝期间，谁还敢在这种特殊时期，为了装点自己，而出来消费的。 起码在短期内，各行各业的生意，都会受到一些影响的。 因此，县城里，关门歇业的商铺，还不少呢！ 八月十五，中秋节，家家户户只能关起门来自家人悄摸地过。 杭家的院子里，在院子中央架起四方桌，摆着些许贡品拜月。 姑娘小伙们难得统一假期，这会儿都齐聚一堂，架着烤架正在烤着烧烤。 国丧期间，虽说不让举办宴会，但也没有强制民间百姓吃素的规矩，因此，就算他们关起门来烤烧烤，也不算破坏规矩，只要别大声欢呼，载歌载舞便好。 姑娘小伙们都很是自觉，就算交流，也是刻意地比平日里压着声音。 前阵子，严师傅的工队全部撤走之前，宋甯找了严师傅，让他们帮忙砌了一个烤炉。 这几天待在家里不出门，她在家里便带着几个姑娘研究着制作月饼和一些饼干之类的小点心。 通过这件事，她才发现，青柳这姑娘在做点心这方面，倒是有些手艺。 不仅宋甯教的，她很快就能掌握诀窍，还能从原基础上做出调整，延伸出新的品种来。 大家品尝过后，都一致地给出了好评。 宋甯挺好奇她的手艺是从哪里学来的，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是她从前在大户人家做丫鬟的时候，跟着一位嬷嬷学的。 就因为她做点心做的好吃，还被老爷给盯上了，府里的主母担心留着她会把老爷给勾走了，这才将她给发卖到了牙行。 这些详细的过往，宋甯倒是没有仔细了解过，她当初到牙行买人的时候，只是向龚管事打听过姑娘们的品行是否纯良，她对于她们的过往，倒是没太在意的。 都是生活在底层的奴籍人，谁都有谁的无奈，她平日里也不会去过问她们的过往，只要她们跟在她身边做事的时候，不要起什么歪心思就好。 最新一炉的月饼新鲜出炉，那饼香味，勾得大人孩子都馋了。 “哇！好香好香呀！” 孩子们暂时弃了烧烤，转而跑去围着青柳转。 “青柳姨姨，可以吃了吗？” “小少爷们先别着急，这还烫着呢！先晾晾再吃。” 等月饼晾得差不多了，青柳才装了盘，端给大家吃。 她最先端了一盘到杭书珩和宋甯那里，然后以最快的速度撤离。 宋甯看着那姑娘像老鼠见到猫似的，跑的飞快，便戏谑地斜了杭书珩一眼，“看你把人家小姑娘吓的。” 杭书珩扶额无语，他好好的坐在这里，又没做什么，什么叫他把人家小姑娘吓的。 不怪青柳跑的那么快，实在是她一靠近那位主子，就能立马感受到无形的巨大的压迫感，为了活得久一点，她不跑不行啊！ 她觉得自己其实也很冤啊！刚被夫人带回来的时候，第一次见到男主子的时候，因为人长的好看，她只是多看了一眼，还没来得及细品自己是什么心思呢！就已经被钉死了，她哪里还敢起什么乱七八糟的心思。 自那以后，每次见到男主子，她连头都不敢抬，更是不敢多看一眼。 宋甯拿起一块月饼，咬了一口，嗯！满口留香。 其他人吃过月饼，全都是赞不绝口，尤其是三个孩子，嘴里一直不停地念叨着好吃，太好吃了。 宋甯看了大家的反应，便笑道：“今年能吃上这么好吃的月饼，可全都是青柳的功劳，咱们真是有口福了，往后每逢佳节，给大家的节礼点心，就都交给青柳负责了。” 青柳得到主子的肯定，说不开心是不可能的，她远远地朝着宋甯这边福了福身，“多谢夫人赏识。” 宋甯点点头，与她开起了玩笑，“你确实有这方面的天分，可以好好钻研，没准以后咱们还能开个点心铺子，让你去做掌柜的，你说好不好。” 这话一出，其他的姑娘小伙顿时便都打趣了起来。 “哎呀！青柳掌柜的，到时候我们去买点心，你可得给我们算便宜点呀！” 第608章 恩科 三日的服孝期一过，县城里各书院便又开始恢复上课了。 杭书珩早早的一到县学，便被山长沈老先生派人来叫走了，同他一样被叫走的，还有谢玉溪。 两人在山长的院子外碰面，然后便一同进去。 他们大概都能猜到山长这个时候找他们所为何事，不外乎就是为了科举之事。 毕竟他们两个人，一个是往届的小三元，一个是今年的院试榜首，若是要去参加科考，最没有悬念的，就数他们俩了。 事实果然与他们所猜想的无二，到了院子里，一照面，山长便开门见山地与他们说明了用意。 “先皇驾崩，新帝不日将要登基，按照我朝以往的惯例，新帝登基，必开恩科，不知你俩接下来是何打算？” 说完，也不等他们俩答复，山长又继续说道：“以你们两人的学识和阅历，老夫认为，参加乡试完全没有问题，因此，老夫觉得，你们应当参加不久后的恩科。” “新帝上位，朝廷定是会有一次新旧更替的动荡，这对你们来说，或许是个机遇，当然，任何事物都有相对性，若想在这动荡的朝廷中扎稳脚跟，未必容易，与机遇相伴的或许还有许多未知的险境……” 两人眼观鼻鼻观心，虚心听着上首的老者给他们做着详细的分析。 末了，两人互视一眼，双双向上首的老者作揖，同声道：“我们愿依先生所见。” “依老夫之见，那老夫要你们即日起，备考即将要到来的恩科乡试，可有异议？” “学生没有异议。” 这天上午，他们俩在山长的院子里待了一整个上午，连课院那边，山长都叫人去给他俩请了假。 直到晌午用饭的时候，他们俩才从山长的院子里出来。 到了县学食堂，张子铭等几个和他们相处得还算好的同窗便都凑了过来。 “山长找你们去说了啥事啊？” “是不是为了科举恩科之事？” “上午夫子都提到这事，说是估计再过不久，新帝就要开恩科了。”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根本都不用杭书珩和谢玉溪答话，他们便自问自答了起来。 只不过，说到科举，也算是所有人都关心的一个大事，便各自说起了各自的打算。 同窗一：“我觉得，我没什么把握，可能不会参加今年的恩科。” 同窗二：“为何？没把握有什么要紧的，何不去搏一搏，万一运气好就中举了呢？再说了，就算今年恩科不中，来年还可以继续参加秋闱不是。” 同窗三：“没错，这怎么说也是难得的一次机会，不去搏一搏多可惜，你说是不是？张兄。” 被点到名的张子铭只是笑笑，说自己也没有考虑好，随后，他便转头问杭书珩两人的打算，“杭兄，谢兄，你们有何打算？” 几个人叽叽呱呱说了半天，总算是想起了这两位正主来了。 “对啊！你们俩有何打算？” 杭书珩看了谢玉溪一眼，见他脸上只是挂着招牌式地浅笑，没有解释的打算，那便只能是由他来解释了。 “山长建议我们去参加恩科考试，我们决定尊重他老人家的意见。” 方才第一个说话的同窗闻言，便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样，说道：“要我说呀！杭兄和谢兄肯定是没有悬念的。” 大家都在同一个课室上课，这两人与其他人的差距，他们还是能看得出来的。 这一天，或许是整个东离国所有的读书人都在讨论着同样的一件事情了。 在接下来的一些时日里，各个书院都几乎开启了备战状态，等待着恩科的告示，那气氛顿时便紧张了起来。 但这些对杭书珩来说，并没有什么影响，他还是像往常一样，该吃吃，该喝喝，该睡觉睡觉，与那些埋头苦读的学子形成了非常鲜明的对比。 很快，恩科的告示出来了，日子定在了九月底，比往常正常的秋闱时间晚了一个半月。 从即日算起，满打满算，距离乡试也就只剩下一个来月的时间了。 刘夫子与万千学子一样，同样在这个关键的时刻卯足了劲埋头苦读，难得一次的机会，他不想错过。 自从来到上塘村当了夫子后，他自己在心里便有了一个打算，想着再考一届，若仍是落榜，往后他便歇了这个心思，留在上塘村，尽心尽力地教育孩子们读书明理。 最近这些天，刘夫子一心备考，小学堂的所有事宜全都交给了李成安等几个人，有什么事情，能拿主意的他们可以商量着办，若是拿不定主意的，便去找宋甯，再不然找里正也成。 几乎每天傍晚，刘夫子都算准了时间，吃过晚饭就往杭家跑，与杭书珩一同探讨交流。 看到杭书珩一如往常的状态，他就忍不住羡慕。 自己这愁得头发丝都白了不少根，结果到这里一看，人家就像没事人一样，仿佛不久后的乡试与他无关似的。 这或许就是世人常说的，有底气，不愁事吧！ 杭书珩将自己总结的许多笔记一股脑都丢给了刘夫子，并时不时地在一旁说了一些自己的见解。 这让刘夫子受益匪浅，对于不久后的乡试，也有了更多的把握。 “书珩，我要感谢你。” 若是换作任何一个人，或许都不可能拿出自己辛辛苦苦记的笔记借给旁人阅览。 第609章 泡面 杭书珩耸耸肩，说笑道：“你看我的笔记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这时候还客气啥？不矫情吗？” 刘夫子一顿，随即失笑，可不是么！他这是凡夫俗子，免不了俗啊！ 知道杭书珩是说笑，刘夫子也笑着应和了一句，“确实是我矫情了。” 随后，杭书珩便问起刘夫子接下来的打算。 刘夫子将心中最真实的想法说了出来，“不瞒你说，我本就打算最后再考一次，若是不中，我就回来好好的当个教书育人的夫子，我认为，我可能天生就是当夫子的料，你不知道，每当我看到孩子们有所进步，我就特别有成就感。” 杭书珩很能理解，但他还是继续问：“倘若中了呢？” 刘夫子愣了一下，才说道：“若是真能中举，很可能就是我能发挥的最大的极限了，再往后的事情，我实在不敢想，其他的事情，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等乡试过后再说。” 杭书珩一想，也对，现在乡试都还没考呢！想的再多也没什么用。 毕竟，不是人人都能像他这样自信有把握。 咳咳……有点骄傲自大了。 杭书珩在心里一番自我吐槽后，才又继续与刘夫子探讨学问。 多半都是刘夫子请教，他做解答，两个人就这样，在书房里一待就待到了深夜。 如今村里有两位秀才正在备考，不管这两位正主是什么样的状态，村里人可都是对他们俩寄予厚望。 为了让他们能够安心备考，不被外事所打扰，里正甚至还挨家挨户去交代，让村里人尽量不要在杭家或者刘夫子家的附近吵闹。 村里人很是配合，各家自觉地约束好自家的孩子，没事不要往这两个地方跑，要出去玩，也要尽量远离这两家附近，免得玩闹吵到了人家温习。 如今，刘夫子一家已经在上塘村安家落户，已经算是上塘村的人了。 大伙都明白，若是他们两人之中，只要有一个人能考中举人，那对村里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 到了那时，他们就是出门在外，脸上都有光。 远的且不说，就说近的，上塘村可是有不少适龄的小伙和姑娘，若是村里出了一位举人老爷，就是给姑娘小伙们说亲，都不愁没有好亲事了。 在杭书珩他们备考的时候，宋甯和刘嫂子也不紧不慢地开始着手准备一些东西。 这日子眼看着一天天的接近，早些做准备，有啥缺的少的，还能及时发现并补充上，若是到了临近的那几日再准备，只怕会弄得手忙脚乱。 在这个事情上，宋甯比较有发言权。 刘嫂子知道当初杭书珩去参加院试的时候，在考场里面过得如鱼得水的事情，因此，这些天她得了闲就来找宋甯讨教。 宋甯也不推拒，带着她一起做了很多各种酱和罐头，比之前院试的时候准备得更加齐全。 在这一次的准备中，宋甯把泡面给做了出来，不过这种未曾面世的东西，她是私底下自己做出来的。 这天晌午，宋甯一反常态地吩咐徐氏不用做饭，而是拿出了她做出来的泡面给每个人都泡了一碗。 扬扬一看到泡面，眼睛都亮了，“哇！泡面，娘亲，是泡面吗？” 在后世，没有一个孩子能够拒绝得了泡面的吸引力，小家伙都已经好久好久没有吃过泡面了。 换一个时代，还是一样，泡面一端出来，三个孩子就被馋得不行。 不说孩子们，就是宋甯，吃到这久违的味道，那也是回味无穷啊！她可是折腾了好多次，直到复刻出与后世味道最为接近的时候才总算满意。 徐氏和青霜同样也被这个味道所征服，她们实在是想不到，普普通通的面，也能被这位主子做出各种花样来。 去年做的干面条，就已经让她们佩服不已了，没想到，现在又做出了这种只需要用热水泡一泡就吃的面。 “夫人，您怎么这么厉害！” 徐氏由衷地感叹道，自从跟在夫人身边做事，她所有的见识，比从前那些年的加起来都多得多。 青霜虽没有说话，但从她的眼神中可以看得出来，她是认同的。 她来到这个家里将近一年了，做饭的功夫一直没长进，胃口却是大了不少。 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她都觉得自己被夫人当闺女养着似的，把她给养胖了。 一家大大小小美美地吃了一顿泡面，心满意足。 扬扬摸着自己的小肚肚，兴奋地嚷嚷着：“娘亲，太好吃了，我晚上还要吃泡面。” 其他两个孩子听了扬扬的要求，便在一旁点头如捣蒜，他们晚上也还想吃这个面。 宋甯见孩子们高兴，便答应了他们。 傍晚，当杭书珩从县城回来的时候，才到家门口，便闻到了一股久违又熟悉的味道。 进了院子，便瞧见厨房里还在忙活着张罗晚饭，而在院子里，三个小子排排坐，一个人面前一碗面，已经吃上了。 “哟！哥几个，吃着呢？”三个小子光顾着吃，连杭书珩都走到跟前了都未曾察觉。 倒也不是没有察觉，而是这时候，正吃着呢，没有什么比吃泡面更重要。 第610章 这方便面也太方便了 扬扬吸溜地嘬了一口面条，抬起头兴奋地道：“爹爹，我们在吃泡面，可好吃了，爹爹你要吃吗？” 杭书珩索性坐在他对面，逗他，“好啊！正好爹爹也饿了，那就把你的这碗面给爹爹吃吧！” 小家伙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小脸蛋差点就垮了下来。 犹豫了好一会儿后，纵然不太情愿，却还是将自己的那碗面推到了对面，“那、那爹爹你吃吧！” 面是推过去了，只不过，小眼神也粘在面碗里跟着一块过去，悄悄咽了咽口水。 杭书珩忍俊不禁，将那碗面推回到小家伙面前，伸手捏了捏他的小肉脸，笑道：“快吃吧！爹爹逗你的。” 小家伙垮了的脸，顿时又扬起了大大的笑脸，把面移过来，便接着炫了起来。 旁边一直在观察的两个小子见状，也开始继续吃面。 他们还想着，要不要他们少吃一点，每人分一小半碗出来给扬扬吃呢！这下好了，不用分出去了，他们可以开心地炫了。 宋甯从厨房里端菜出来，见杭书珩已经回来了，便道：“回来了，正好，洗洗手开饭了。” 杭书珩闻言，起身去打水洗手，然后说道：“给我也来一碗泡面吧！” 宋甯就知道会是这样，所以，晚饭她们在家准备的主食并不多，菜也没多准备多少。 于是，晚饭的饭桌上，以泡面为主，再配上一些小菜，一家人简简单单便吃了一顿。 吃饱喝足，沐浴洗漱过后，回到屋里，宋甯便对杭书珩说道：“明天，你去县城的时候，找一下周叔吧！让他方便的时候来一趟家里吧！” 杭书珩一听便明白她的想法了，点头应下。 第二天一早，他去县学的时候，特意绕道去了一趟聚宝阁，给管事留了口信。 周桓收到信后，猜到宋甯突然请他过去，定是有什么好事，于是没多耽搁，带着周银便出门往上塘村去了。 宋甯担心周桓来了找不着人，因此，上午她都待在家没有出门。 周桓到的时候，不算早也不算晚，一进院子，便笑问道：“书珩媳妇，你特意找我来，是有什么好事吗？” “嗯！算是好事吧！叔，您先坐。”宋甯请人坐下后，便问：“您可吃过早饭了？” “早晨是吃了一些。”周桓坐下，没把自己当客人，提起茶壶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你找我过来，莫不是和吃食有关？” “确实是和吃食有关。” “和吃食有关，你不是更应该找老柳那个老小子吗？”周桓有些不明白，“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叔我是卖珠宝首饰的。” “虽然说确实应该找柳叔才是，只不过，这好东西嘛！还是想着先问过您再考虑旁人。” 这一番话说得，周桓听得心里受用极了，要不怎么说亲疏有别呢？这小两口待他还是和旁人有所不同的。 “那成，你有啥好东西，就拿出来瞅瞅吧！” “不急。”宋甯笑着回了一句，转头又问一旁的周银，“周银，你早饭吃了吗？” “杭娘子，我吃过了。”周银回了一句，又笑着说道：“不过，我们习武之人，向来胃口大，您这儿若是有什么新鲜吃食，我也很乐意再吃上一些。” 宋甯一笑，说道：“那我就请你吃碗方便面吧！” “方便面？” 周银挠了挠脑门，她说的，是面吧？只是这个名字叫起来怎么这么奇怪。 宋甯笑笑，没有解释什么，吩咐了一声，徐氏便端着一个小汤碗出来，碗中放着块干面条饼。 见识过干面条的制作，他们看到这块面，也不难理解。 只是，周银疑惑，就这样端着干面条出来，难不成叫他干吃不成？心里是怎么想的，他就这么问了出来。 宋甯笑道：“也不是不可以，你可以尝尝看，干吃的话，味道也不错，可以当个小零嘴吃着玩。” 周银闻言，半信半疑掰下来一小块干面送入口中。 一直冷眼旁观的周桓仔细观察着周银的反应，只见他将干面送入口中嚼了几下，便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嗯！好吃，掌柜的，您也尝尝看。”周银说着，又掰了一小块递给周桓。 周桓丝毫没有怀疑，接过就放进嘴里吃了起来，顿时惊奇道：“嗯，别说，你还真别说，这味道是真不错。” 随后，这主仆俩你掰一块，我掰一块，没一会儿，那块干面条饼就被他们吃了一大半。 宋甯见那块面要泡起来也没多少，便让徐氏再去取一块出来。 等到徐氏再取了一块面出来，周银这才反应过来，问道：“这面该不会只有这一个吃法才是？”否则，要这碗做什么用？ 徐氏笑了一下，说道：“周护卫莫急，很快您就知道了。” 在周桓和周银好奇的目光中，徐氏往碗里放了面，调味粉、酱料，再撒一把蔬菜干。最后，往碗里加入热腾腾的沸水，然后将碗盖了起来。 这一波操作，看得他们有些蠢蠢欲动，他们心里已经有了猜测，这碗面大概就是这样泡了热水就能吃上了。 不到半刻钟，徐氏便将盖子拿来，面的香味顿时就飘了起来，她将热腾腾的面端到了周银面前，递给他筷子，笑着说道：“周护卫，可以吃了。” “这泡一泡就能吃了？” 两人都有些不可置信，这也太省事了吧！难怪宋甯方便就说了方便面。 顾名思义，这方便面也太方便了。 宋甯催促道：“快尝尝吧！” 第611章 有人在负重前行 周银接过筷子，迫不及待地就要开动。 周桓见状，连忙出声道：“你等等。”随后，他对徐氏道：“去取一个小碗过来。” 意思很明显，那就是他也想要品尝品尝，实在是那碗面太过诱人了。 徐氏取来碗筷，周银有些不情愿，抱怨道：“掌柜的，您要想吃，让徐嫂子再给您泡一碗不就是了，您何必跟属下抢吃的。” “少废话。”周桓不理会他的抱怨，拿了小碗，直接就从他的大碗里扒拉了一小碗面出来。 宋甯捂嘴轻笑，提醒道：“叔，再舀点汤，这汤才是这碗面的灵魂。” 得到了提醒的周桓直接端起周银的大碗，往自己的小碗里倒汤水，直到小碗满得快溢出来了，他才停手。 周银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满满一大碗面被这么一分，就只剩下半碗了，心里那个疼呀！ 分好了面，两人就认认真真地吃了起来，这一吃，就停不下来了。 直到各自的碗里面都吃干净了，他们都还意犹未尽。 宋甯让徐氏将碗筷都收拾走了，这才开始说起正事，“这面吃起来方便，所以我就叫它方便面，它是泡着吃的，还可以叫它泡面。” 方便面，泡面，如此美味的面，这名字取的，未免太过直白了点。 在心里一番吐槽过后，周桓也开始严肃了起来，正色道：“书珩媳妇，你既然把我叫来，心里必定是有什么想法，不妨说来听听。” 宋甯也没有绕弯子，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道：“这面的食用方法，你们也看到了，非常方便，用热水泡一泡就能吃。” “我和扬扬他爹商量过了，这样的东西留在我们手中，或许能挣不少银子，但若是送到合适的地方，能发挥的作用会更大。” 她话音刚落，周桓和周银隐隐地便能猜到她所指的是什么地方，眼中都逐渐浮动这激动的色彩。 周银直接抢了话茬，说道：“杭娘子，您的意思莫非是？” 宋甯点点头，算是证实了他的猜测，“你们上头的主子姓楚，虽然我们一直都没有探究过他们的身份和地位，我若是没猜错的话，这个楚姓，就是楚家军的楚吧？” 两人沉默，没有反驳，这也就证明宋甯的猜测是对的。 她也跟着沉默了片刻，忽的发出一阵感慨：“这天底下从来就没有什么岁月静好，百姓们之所以能过上安稳太平的日子，不过是因为有人在为百姓们负重前行罢了，我很钦佩那些镇守边关的万千将士，若是能为他们做点什么，我很乐意。” 这一番话，对于没有经历过战场厮杀的周桓来说，他能理解，但却无法热血沸腾地感同身受 而周银却不一样，他从前经历过的厮杀多不胜数，也曾跟着主子一起上过战场，并肩杀敌。 那一句负重前行的重量是何其沉重，只有像他们这种在刀口上舔过血的人，才能有更深层的体会。 即便他只是一个暗卫的身份，大多数时候都不会现身于明处，但正是因为他一直处于暗处，他能从旁观者的角度去看待许多事物，更能知道边关的将士有多不易。 特别是有战事之时，敌军不会给你吃饭的时间，甚至有很多时候，火头营那边饭还没煮好，将士们在等饭吃的时候，敌军突袭，都只能饿着肚子上阵杀敌。 这一上战场，很多人从此便再也吃不到一顿饱饭了。 去年的挂面用到战场上后，发挥了非常大的作用。 这一年里，边关曾发生过多次不大不小战事，在饮食方面，我朝军队都得到了非常大的改善，减少了许多伤亡。 如今，这种方便食用的泡面，比之前的挂面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完全说不出它的缺点来。 即便是在与敌军对战时，火头营那边只需要把热水准备好，将士们御敌归来后，拿着碗挨个打热水把面泡上，便能轻易解决饿肚子的问题。 “杭娘子，您的善举，定能积大德。”周银起身，郑重地朝宋甯深深鞠躬作揖，“我代表不了任何人，但我衷心地为边关万千将士感谢您。” 在这一刻，他对这位杭家这两口子的敬意，直达顶峰。 宋甯面对着他真诚的夸赞和道谢，没有过度谦虚，那样反倒显得虚伪了。 周桓沉默了良久，才开口说道：“这个方子若是交上去，朝廷定会有所嘉奖，你们有什么想要的？我或许可以为你们争取争取。” 宋甯闻言，愣了一下，才笑道：“叔，我既然这么痛快地拿出来，就没想过要收取什么好处，你们只管拿去就是，至于朝廷的嘉奖，叔您要是有需要，您接着就是，对于我们来说，或许未必是福。” 听她这样一说，周桓也明白了她的意思，她这是担心这么大一个功劳落在身上，会招人眼红呢！ 如此一想，周桓忍俊不禁，谁说好处就一定要明面上给呢？私底下给又没有人知道。 不过，这个想法，他暂时也不打算对说出来，他清楚，以如今登上金銮殿那位对杭家一家三口的重视程度来说，他就算不为他们讨要好处，那位也会给的。 只是这一点，此刻的宋甯并不知晓，他们一直将那位当作是京城楚家的人，根本就不知道，那人如今已经成为了这整个王朝的主。 第612章 陛下，能不能赏碗面吃 最后的商量结果，和之前和醉香居做脱水蔬菜时一样，派信得过的人过来，宋甯手把手地教。 只不过，周桓这边，暂时给不了准确的答复，这毕竟不是小事，他得先看看京城那边的意思，看是要从京城派人过来，还是直接从军中派人来。 从上塘村回去之后，周桓也没耽搁，立即让周银亲自走一趟京城。 周银带着书信，以及从宋甯那里拿到的一部分方便面和调料包，快马加鞭赶往京城。 这一路上，他几乎没有多做耽搁，马累人乏了就找个有水源的地方停下歇会儿，煮些热水泡一碗面，再美美地饱餐一顿。 不过几天，便到了京城，利用特殊的联系方式传出消息，很快他便进到了皇宫里，站在当今圣上面前。 “参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说话。” 周银闻言起身，看向上首的人时，眼神中充满了无限的崇敬。 这还是主子登上宝座后，他头一次见到穿龙袍的主子，威严，神武。 “可是屏阳县那边出了什么事情？” 否则，若非有必要，周桓是不会让周银亲自来一趟京城的。 周银闻言便笑了，从背后取下包袱。 瞥了一眼一旁的大太监，见主子并没有让人回避的意思，便知道是信得过的是，于是才说道：“回陛下，是有事，但这次是好事。” 他说着，将书信和包袱交给一旁的太监，由太监逞上去，并在下面解释道：“杭娘子研制出了比挂面更方便更快捷的食用方法，她打算无偿将这个法子赠予我朝的军队，为守在边关的万千将士尽一份绵薄之力。” 萧允一听，与宋甯有关，眼神中不禁浮上了些许笑意，他这个妹子果然是个妙人儿，脑子总是能快人一步。 “怎么个方便快捷法，说来听听。” 于是，周银将他所知道的，一股脑全都说了出来，末了，肚子很是应景地传来一声咕噜声，在这静谧的御书房内，显得异常清晰响亮。 他尴尬地笑了笑，说道：“陛下，能不能赏碗面吃？就吃那个。” 说着指了指方才逞上去的包袱里面的方便面，“就当是属下现场教陛下怎么食用。” 萧允没好气地扫了他一眼，随后才吩咐下去，“去御膳房取碗筷和热水来。” 身边的大太监领命退了出去，吩咐候在外面的小太监去办事，随后又重新回到御书房里伺候着。 很快，小太监便领着宫女把热水和碗筷送到了御书房，大太监很有眼力见地摆摆手，让一干人等退了出去。 他们如今这位陛下与先皇不同，不喜欢太多人跟在身边伺候，更何况，接下来的事情，或许不凡，不宜太多人知道。 周银在萧允的眼皮子底下，如法炮制地泡了一碗方便面，开盖的瞬间，那诱人的香味顿时溢满了整个大殿，就连守在外面的太监宫女都能闻着那味。 这也太香了吧！到底是啥玩意啊？一定特别特别好吃。 周银咽着口水将面端到了萧允面前，“陛下，您先用。” 萧允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的这碗面，这就可以食用了？答案显而易见，那碗里的面不是假的，大殿中飘着的诱人的香味，也不是假的。 在周银和大太监眼巴巴地注视下，萧允持起筷子，吃了一口，细嚼慢咽地细细品味了一番。 紧接着，第二口，第三口……直到一碗面见了底，他才心满意足地放下筷子，赞叹道：“不错。” 味道极好，但更好的，是这个食用方法。 当下，萧允直接吩咐人去将老镇国公以及楚家大爷宣进宫来。 等人到的时候，御书房里那诱人的香味还未散去，他们还以为陛下宣他们进宫，是要和他们一块吃顿饭呢！ 只是当两人看到出现在皇宫里的周银时，双双愣了一下，下意识地便以为是屏阳县那边出了什么事情，表情顿时变得严肃起来。 萧允并不急着说事，而是让两位稍安勿躁，随后让周银现场给他们二人各泡一碗面。 周银在方才等待的时间里，已经自己吃上了，这会儿肚子填饱后，做起事来那叫一个麻溜。 大太监想搭把手，被他拒绝了，“那个，公公，你一边待着，这事你没经验，掌握不好调味料的份量，恐怕会差点意思。” 大太监嘴一撇，得，他这是被嫌弃上了。 老国公和楚大爷就这样惊奇地看着，看着周银熟练地泡面，放调味料，然后将碗盖上。 等他一通忙活完，老国公这才好奇地问道：“你这是做什么？难不成那面用热水泡一泡就能熟了？小子，老头子告诉你，这不可能。” 总之，他们是不信的。 这种事情，他们曾经在边关带兵打仗时，为了节省时间，不是没想过这样尝试，可热水泡出来的面，就连半熟都达不到，非要这样只会糟蹋粮食。 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军队里不会选择用这样的方法节省开伙的时间。 周银嘿嘿笑了两声，说道：“国公爷，若是生面，这样做肯定行不通，但这是熟面，不仅可以泡着吃，就是干吃，味道也是不错的。” 第613章 真不愧是他们楚家的血脉 说完，他掰了两小块分别递给老国公和楚大爷，在帝王的死亡凝视下，他干笑两声，亦掰了一小块递过去。 “陛下，您也尝尝看。” 见三人一时都没有动作，周银掰了一小块往自己嘴里丢，一嚼，“就这么吃，咔嘣脆。” 咔嘣脆这个词，他还是听扬扬那个小机灵鬼说的，这一形容起来，可不就是咔嘣脆么！ 其余三人听得他嚼得脆响，看着都让人有食欲了，于是纷纷将手中的一小块面块送入口中吃了起来。 随后，三人交换了一下眼神，还别说，这味道确实非常不错。 “不错，小子，再给老夫来一块。”老国公意犹未尽地说道，即便如今年纪大了，但他老人家可是有一口好牙，这干干脆脆的东西，他嚼起来一点也不在话下。 原本是留在御书房里伺候的大太监，被周银这一通忙活，整的他都快觉得自己是多余的，这会儿听见老国公的话，连忙抢先给自己找活干，“国公爷，稍待片刻，让老奴将这面块都掰小块了，再给您送过去。” 几句话的功夫，面已经泡好了，周银掀开盖子，顿时满屋飘香，这不正是他们刚踏入御书房的时候闻到的那个味道吗？ 在老国公和楚大爷不敢置信的目光中，周银把一碗面端到了老国公面前，另外一碗，则由大太监端给了楚大爷。 大太监堆着一脸的笑意说道：“面好了，可以吃了，国公爷，楚大人，您二位快尝尝看吧！” 两人都盯着各自面前的那一碗香味诱人的面，迟迟未动，握着筷子的手，正在微微颤抖着。 这一碗面，倘若放在酒楼或面馆之中，它的份量不算多，但若是放在战场上，其暗含的重量，却如泰山一般沉重。 在战场上，节省吃饭的时间，那是能让万千将士有更多补充体力从而活命的机会。 “国公爷，大人，还是先吃面吧！杭娘子说了，这面得刚泡出来的时候口感最佳。”周银在一旁提醒着，这些都是他从宋甯那里知道的。 老国公和楚大爷闻言，身形微微一震，双双看向萧允求证。 得到了萧允的颔首肯定后，两人心中充满着无限的自豪。 真不愧他们楚家的女娃娃啊！ 两人按耐下内心澎湃的心潮，这才开始动筷子吃面。 才一口，就被这个味道征服了，好吃，实在是太好吃了。 很快，一碗面就见了底，连汤汤水水的都吃得干干净净，末了，仍意犹未尽。 只是他们也知道，陛下宣他们进宫，不是为了讨论这面好不好吃，而是有更重要的正事要谈。 宫女和小太监进来收拾碗筷时，萧允摆了摆手，将人遣退下去，随后又吩咐周银暂且出宫，等待指使。 交代完一些事情后，便让大太监亲自送他出宫。 大太监恭恭敬敬地领命行事，跟在君王身边伺候的人，多少都能明白帝王的一些心思，陛下让他送人出宫，不过就是有意把他们支走罢了。 而他们做奴才的，只要听命行事，把主子伺候好就好，不能心存任何的好奇心。 等这两人一走，御书房里陷入了短暂的寂静，祖、舅、甥三人，没一个人说话，内心的波动久久不能平静。 良久后，萧允才拿着周桓的书信，起身走下去，递给二人看。 “这个泡面法子，是宋甯想出来的，她表明了不要功劳，自愿无偿献给朝廷。”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接着补充道：“不，确切地说，她是想献给楚家军。” 最后补充的这一句话，让老国公和楚大爷心中熨帖极了，同时心里不禁臭屁了起来。 真不愧是身体里流着他们楚家的血啊，哪怕她对自己的这一层身份一无所知，做事却也还是优先想着楚家的。 两人看完书信里面周桓提到的内容，楚大爷便忍不住感慨，“这孩子，真是聪明，知道这么大的一个功劳，以他们如今的身份，是接不住的。” 他话音刚落，老国公就接话道：“那是，咱楚家的血脉，自然是不会差的。” 楚大爷尴尬又好笑地清了清嗓子，用眼神瞟了一下主位上面的人一眼，陛下还在这呢！您老能不能收着点儿。 老国公接收到楚大爷的示意，敛了敛得意的神情，看向主位上的萧允，开始为自己的外孙女争取好处。 “陛下，这个功劳既然不能记到那孩子你头上，但该给的好处，咱可不能免了。” “这是自然，我亏了谁，都不能自家妹子。”萧允笑着应下，“这个功劳，谁都抢不走，待日后时机成熟，还是会记到她的头上。” “面的事情，就交由外祖父与大舅父全权负责，至于给宋甯的赏赐，我自会安排。” 得到了满意的答复，老国公和楚大爷也不在宫里多耽搁了，他们得早些出宫去做好安排。 如今新帝刚上位，周边各国都有些蠢蠢欲动，最迟入冬后，边关定会有战事。 算一算，也没多少时日了。 而宋甯在这个时候做出来的这个方便面，对于朝廷的所有大军来说，无疑是雪中送炭，太及时了。 第614章 炸毛的楚二爷 老国公和楚大爷出宫后，哪儿也没去，马不停蹄地回了国公府，随即让人去将楚二爷寻回来。 也是直到这个时候，楚二爷才知道，自家居然还有一个流落在民间的明珠。 这件事情，本来仅限于老国公以及楚大爷家父子三人了解来龙去脉，至于后来被老夫人知道，那也是一个意外。 若不是这次不得不让从商的楚二爷出面，他们或许还会继续瞒下去，至少，在宋甯一家还未上京之前，他们是不打算说出来的。 “父亲，大哥，这么大的事情，你们居然瞒了我这么久，这口风可真够紧的。” 楚二爷对于他们瞒着自己这么大的事情而感到气恼，一甩袖袍，坐到自己的位置上，一脸的不满。 就连两个大侄子都知道的事情，而他这个作为长辈的，居然是到了最后不得已的时候才知晓，这叫他如何能不气恼。 老国公见他为了这事不高兴，便说道：“好了老二，这事毕竟非比寻常，当初倒也不是有意瞒着你，只不过是当时你刚好不在京城。” 之后，他们就想着，这事能少一个人知道便少一个，知道的人越多，就越容易走漏风声。 那老毒物不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偷喝了点酒，嘴巴没个把门，把这事嚷嚷出去，让老夫人给知道了。 一想到这点，老国公在心里不禁狠狠地臭骂了辛老头一顿，也幸好当时他嚷嚷的时候四下无人，否则还不知道这事要演变成什么样了。 即便老国公如此说，楚二爷仍是满肚子怨念，“早些告诉我，我还能将这事说出去不成？我是那管不住嘴巴的？” 这时候的楚二爷，就像是一只炸毛的猫，逮谁都能挠上一把，谁与他说啥他都能怼上一怼，哪怕那人是他的老父亲，也不能幸免。 老国公深知自己儿子的脾气，别看他表面上看起来文质彬彬，就是曾经在战场上，也曾享誉儒将之名。 只有自家的父母兄弟知道，这看起来文质彬彬的人，发起脾气来可不管你是谁，就是天王老子他也不带怕的。 不知道的，都以为楚家的三位爷，数二爷最好相处，只有亲近之人才会知道，惹谁都不要去惹楚二爷，这就是个笑面虎，会让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楚大爷对于二爷的不满表示理解，换位思考一下，若是被瞒着的人是他，他定然也是会发一通脾气的。 “二弟，你也别不高兴了，这事瞒着你，不是信不过你的意思，这不，如今这好差事不是落到你头上来了吗？” 楚大爷说着语气就酸了起来，“我们是比你早知道咱家有这么一个外甥女不假，但很快，你就要比我们早见到外甥女他们母子了，你还有什么可不高兴的。” 若不是他人在京中，公务繁忙，不宜出远门，否则这么好的机会哪里能轮得到二爷。 楚二爷一想，可不是么！ 顷刻间，脸上的郁闷之色一扫而空，被隐瞒的不快，也因为不久之后自己就能见到外甥女的事情而荡然无存了。 恢复了那副文质彬彬的模样，优雅的端起茶来喝了一口，哪里还有方才那逮谁怼谁的模样。 楚二爷的毛被顺好后，父子三人便开始商量起接下来的事情，当即便敲定了，明日一早便出发。 “陛下的赏赐是陛下的，咱们家也要有点表示，不能白拿了那孩子的好处。” “这事还用您老交代？就您这做外祖父的知道疼外孙女，我这个做舅舅的难道不知道疼外甥女了。”楚二爷喝茶的动作很是优雅，然而说出来的话总是阴阳怪气的。 老国公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敢情他这毛是顺了，只是这怨气还未消呢！ 楚二爷压根不把老父亲的白眼当回事，大手一挥，财大气粗地说道：“外甥女婿不是要参加今年的恩科，想必年底他们也该进京赶考了，隔壁那座大宅子空着也是空着，回头我就送给他们，等他们日后到了京城，住在隔壁，咱也能照应照应。” 那座大宅子与国公府比邻而居，面积更是与国公府相当，世人只知道那是座空宅，鲜少有人知道，那座宅子的主人，其实是楚家的二爷。 原本是想着，楚家男丁兴旺，公子少爷们日后各自都成亲后，国公府的人员便更多了，届时再打通两座宅子，合而为一，一大家子住得也能宽敞一点。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如今自家多出来一个女娃娃，那么好的宅子，可不得先紧着给外甥女才是。 只不过，楚二爷话音刚落，便遭到了老国公和楚大爷一致地反对。 “不成，隔壁那座宅子太大了，外孙女夫婿如今没有什么根基，他们若是这时候住进去，太惹眼了。” “父亲说的是，那座宅子即便要送，也不是现在送，待日后他们在京城站稳脚跟后，再送也不迟。” 最主要的是，住在这一条街上的，不是皇亲国戚，就是达官贵族，寻常白身若贸然住到这条街上，也未必是个好事。 经过老国公和楚大爷的提醒，楚二爷也想通了这一点，于是寻思片刻后，便拿出京城西街上的一处稍次一些的宅子。 西街那边住的大多是商贾富户，他们就算住进去，也不算打眼。 第615章 抵达屏阳县 国公府这边正商量着安排人去屏阳县的事情，另一边，周银从皇宫出来后，回到周府与周霆见了面，便自己找了个偏房倒头就睡。 一觉醒来，已经是傍晚时分。 本想出门去找口吃的，只不过才起身出门，就被楚十三和楚六堵在门外，将他带来的好东西几乎搜刮一空。 周银倒是试图反抗过，只是这两个人的武功，论单打独斗的话，他能够应付，但人家不讲武德，两个人打他一个，他只能被压着打，完全没有胜算。 更可恨的是，他们以多欺少也就算了，就楚六那个混蛋，平日里看起来人模狗样的，居然还玩偷袭这种不入流的手段，他一个不慎，便败在了他们的手里。 “以多欺少，你们还要不要脸？还偷袭。”周银有些气急败坏，指着他们两人就破口大骂，“我跟你们很熟吗？说抢就抢，我真是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徒。” 然而，那两个得逞了的人，此刻正一人揣着一包肉干在那里啃着，压根就不把他的气急败坏当回事，还边啃边讨论起口味来。 “嘿！这肉干真不错，可惜啊！没有酒，若是再来点小酒就在好不过了。”楚十三啃着五香味的肉干，凑到楚六身边去，伸手就拿了一块，“六哥，你这包肉干是啥味的？我尝尝。” “嗯！这是香辣的，真带劲。”他啃完了，还想再伸手时，被楚六一把给拍开了。 同时，楚六一点亏也不愿意吃，也拿了他一块肉干找补回来，到最后，两人才达成共识，各自交换了一部分。 周霆过来的时候，看到这场面，有些无语。这都多大的人了，怎的还像小孩子似的抢吃的，真贪嘴，真幼稚。 好在，他自己的那一部分他早就收好了，否则，指不定也让这两人给一并搜刮了去。 心里吐槽归吐槽，自己的口袋还得捂紧了才是。 周霆过来，是为了来知会周银，让他明日一早，同楚二爷一行人一起出发回屏阳县的。 说起正事，周银也就不同那两个无耻之徒一般见识了。 他是没想到，陛下居然会让国公府的二爷亲自出马，去屏阳县交涉这件事情。 不过转念一想，也能理解，就算是他也能清楚这方便面的重要性，陛下和楚家对此事重视也是必然的。 第二天一早，周银暗中与楚二爷汇合后，乔装成楚二爷随行的护卫，一行人便低调地出了城。 甩掉眼线后，才各自换上快马，直向潭州府的方向而去。 楚二爷心中惦记着早些见到那素未蒙面的外甥女和小外孙，一路上，除了吃和睡的时候，几乎都没怎么停留耽搁。 饶是周银经常京城与潭州府两头来回跑，这会儿连着跑了几天不停歇的，也不禁显现了些许疲态。 再看那位文质彬彬的大叔，他没有从对方的身上看到丝毫的疲惫感，不由得佩服感慨，“二爷还真是不减当年啊！晚辈佩服。” 楚二爷嗤笑了一声，说道：“老子在马背上打天下的时候，你小子怕是还在尿裤子呢！你当我这半辈子的马上生活是闹着玩的？” 周银噎了一下，无言以对。人家还真不是自夸，那是真真正正戎马半生的将军，马背上的功夫，可不是一般人能及的。 长途跋涉了几日，一行人总算抵达屏阳县，径直往聚宝阁去。 当周桓看到来人的时候，也惊讶了一下，连忙将人请进聚宝阁里，“哟！这不是楚二爷么，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快请进快请进。” 楚二爷指了指他，笑道：“你心知肚明，还在我这装什么糊涂。” “我这不是没料到你会亲自过来么！”周桓将人带到雅间，让人看茶后，又道：“你远道而来，稍事片刻，我这就吩咐人去醉香居订席面，今晚为你接风洗尘。” “不必这么麻烦。”楚二爷抬手便打断了周桓，随后道：“我听说，上塘村不是建了一个山庄吗？咱也别去什么醉香居了，就直接去上塘村吧！” “你还真是迫不及待呀！”周桓尊重楚二爷的意思，吩咐周银先走一步，先到上塘村去打点一下。 正好今天杭书珩休沐在家，有个男人在家，他们这样直接过去，也方便许多。 楚二爷确实是有些迫不及待了，他人都已经来到屏阳县了，只想快些见到他那位素未谋面的外甥女，还有小外孙，哪里还会管什么礼数周到不周到。 在聚宝阁休整片刻，吩咐随从的人去备好厚礼后，一行人便坐上了马车，直接出了城往上塘村去了。 上塘村这边，周银已经先一步抵达，知会了杭书珩两口子。 同时，他还卖惨，将自己在京城被打劫的遭遇说了一下，向宋甯狠狠地控诉楚十三和楚六的强盗行为。 宋甯就当是听了一件趣事，一阵好笑过后，才承诺下次自己再做这些的时候，会给他留一份的。 周银听了以后，这才心满意足，不再继续说楚十三等人的坏话。他之所卖惨，说这么多，目的也就是为了得到宋甯一个承诺而已。 “多谢杭娘子。” 杭书珩凉凉地看了他一眼，他与楚十三等人有何不同？为了口吃的，真不要脸。 第616章 不认识的爷爷 当周桓与楚二爷一行人马车抵达上塘村的时候，一进村口便熟门熟路地朝着杭家的方向而去。 村里人对周桓已经很熟悉了，对他的马车也是一眼就认出来，瞧见马车路过，村里人亦是会热情地打个招呼。 “周掌柜的，您今儿又来村里啊？” “是啊！今儿个没啥事，过来看看。”周桓挑着帘子，很平易近人地回应了村里人的招呼。 一路上，已经有好几波村民在朝他们打招呼了，这让楚二爷看得很是感慨，“这个村子的民风倒是不错。” 周桓点头表示赞同，他走过许多地方，也到过不少村庄，相对而言，上塘村的确算是民风很好的村子了。 很快，随着马车缓慢地行驶一段路后，杭家的院子便进入了视野里，周桓指了指前方，对楚二爷道：“二爷你看，就是那里了。” 楚二爷闻言，顺着周桓所指的方向看去。 远远的，便瞧见那大门外，一个小娃娃正蹲在那里玩耍，小娃娃的身边还蹦哒着几只小兔子，以及躺着一只慵懒的猫。 看到小娃娃，楚二爷第一时间便想到了自家那小外孙，他的眼神顿时变得热切了起来，对着周桓道：“那个小娃娃是？” “那就是他们家的孩子，是个小机灵鬼。”周桓说起扬扬，语气中便带上了笑意，有着说不完的趣事，“你别看那孩子小，人可聪明着呢，不仅脑子好，记性好，在学医配药之道还有极大的天赋，他配的迷药可以把人迷晕一天一夜……” 楚二爷听着周桓所说的有关于那孩子的趣事，听得津津有味，恨不得一直听他讲下去，只是马车已经到了杭家大门外。 正在和小兔子们玩耍的小家伙听到车轱辘的声响，转过头，便看见熟悉的马车停在自己身后。 他起身拍拍衣服上的尘土，冲着刚下马车的人咧嘴一笑，欢快地喊人，“周爷爷。” “哎！扬扬，你蹲在门口做什么呢？” “我在跟小兔兔玩啊！”扬扬回答了一句，低头看看在自己脚边蹦哒的小兔子，又抬头狐疑地看看周桓，那意思仿佛是在说，这么多小兔子你没看见吗？ 那只慵懒地躺在一旁眯眼的猫仿佛也能听懂似的，睁开眼，用一种瞧不起人的眼神瞥了他一眼，然后继续眯起眼睛假寐。 周桓扶额，觉得自己好像是被一个小娃娃和一只猫嘲笑了。他当然看到了，远远就看到了，他这不是顺口的一句话么！ 两人那熟稔的互动，看得一旁的楚二爷羡慕嫉妒恨。 也许是他的眼神太过强烈，小家伙察觉到了，转眸就与他视线相对，然后歪着脑袋，好奇地盯着他看。 这么软萌的小娃娃，楚二爷哪里受得了，咧嘴笑着走上前去，对小家伙说道：“小家伙，我姓楚，你可以叫我楚爷爷。” 扬扬仔细辨认了一下，确定自己不认识这个爷爷，但出于礼貌，他还是叫了一声：“楚爷爷，你好啊！” 这奶声奶气的，叫得楚二爷心花怒放，大笑一声，弯腰就将小家伙捞到臂弯上抱着，“好小子，来让爷爷抱抱，爷爷给你玉葫芦戴着玩。”他说着就一把将一块玉葫芦吊坠挂在了小家伙的脖子上。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叫扬扬猝不及防，等他反应过来，人已经被这位不认识的爷爷抱了起来。 一双小手僵硬地撑在对方的肩头上，将自己的身体撑得远远的，浑身上下都充满了抗拒。 周桓在一旁看得有些瞠目结舌，这位爷的反应，未免也太热情了点，没看把人孩子都吓着了。 为了缓解尴尬，他低声说道：“二爷，你身上煞气重，可别惊着孩子。” 哪怕这人如今从了商，人看起来像个儒雅随和的文人，也改变不了他是一位从战场上退下来的将军，身上背着无数条人命，说他煞气重一点也过分。 楚二爷闻言便愣了一下，有些犹豫了，打量了一下正被自己抱在臂弯上的小娃娃。 这孩子虽然抗拒，却也不闹不挣扎，就这么僵着身体被他抱着，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楚二爷被这样一双清澈无暇的眼睛盯着看，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于是对着有些不自然的小娃娃说道：“小娃娃，爷爷是来找你爹爹娘亲的，他们在不在家？” “嗯嗯！”扬扬点了点头，僵着身体，扭头朝自家院子里，扯开嗓门就喊了起来，“爹爹，娘亲，周爷爷来了，还有一个不认识的爷爷。” 楚二爷一怔，不认识的爷爷？他可是正儿八经的舅姥爷，这会儿还只能是个不认识的爷爷，还真是扎心。 杭书珩和宋甯出来的时候，就看到自家娃被一位中年大叔抱着，小家伙被人抱着很不自在，连头发丝都在表示着抗拒。 扬扬看到自己爹爹娘亲出来了，便挣扎着下地，噔噔噔地朝爹爹娘亲跑了过去。 那几只小兔子见小主人跑了，也一蹦一跳地跟着他的脚后跟跑去，小主人到哪儿，它们就跟到哪儿。 “扬扬，把小兔子们带回后院去玩吧！”宋甯看这满地的兔子，还真担心自己一个看着，踩了上去。 扬扬很听话地点点头，对着自己的小宠物们就招呼道：“小兔兔，咱们回家吧！” 他招呼完，就转身往院子里走去，那些小兔子仿佛听懂似的，蹦蹦跳跳地跟着他的脚步。 原本还躺在一旁的懒猫这会儿也爬起来伸了个懒腰，喵喵两声，也迈着优雅的步伐跟着小主人回院子里去了。 在经过宋甯身边时，还停下来，亲昵地蹭了蹭她的脚脖子才走。 第617章 倒像是个练家子 等孩子和小动物们都走了，两人这才上前去与人打招呼。 从他们两人一出来，楚二爷的目光便停留在宋甯身上许久，才转移到杭书珩的身上。 直到他们与周桓打完招呼，再看向他时，周桓才做中间人，为他们互相引见。 “这位是楚二爷，也就是那两位主子的二叔，泡面的事情，由楚二爷亲自过来交涉。” 两口子得知对方的来头，非常意外，连忙向楚二爷施礼。 “不必多礼。”楚二爷伸手虚扶了一下，他方才听他们两口子管周桓叫叔，有些吃味，于是说道：“我与你们周叔是老熟人了，若不嫌弃的话，也唤我一声二叔吧！” “怎会嫌弃，倒是我们占便宜了。”两人从善如流地喊了一声二叔，然后将人往院子里请。 楚二叔朝身后随从的人招了招手，几名随从便陆陆续续往院子里提东西，大包小包的，进进出出提了两个来回才完事。 宋甯的视线就跟随着他们来来回回，直到全都提完了，才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楚二叔，您这太破费了。” 楚二爷大手一挥，浑不在意地说道：“不必客气，与你们专研出来的那泡面相比，这些都不值一提。” “那样好的方子，你们说给就给了，我们送些回礼也是应该的，总不能真亏着你们了。”楚二爷指着那些快堆积成山的礼品，略带歉意地道：“来得匆忙，这些都是到了屏阳县才临时置办的，都不是什么贵重的物品，听说家里孩子多，有一部分都是为孩子们准备的。” “您有心了。” 既然人家送都送了，他们也不能扭扭捏捏地拒绝人家，宋甯转头便吩咐徐氏和青霜先将这一堆东西提到库房去安置。 楚二爷不认识青霜，但青霜是认得他的，她走过去，朝对方拱手行了一礼后，才帮着徐氏一块提东西。 柴五叔也默默地上前帮忙。 从方才楚二爷进门的时候，他就认出来了，只是大伙都在寒暄，没有什么留意到他那一瞬间的瞳孔变化。 他掩饰好自身的情绪，默不作声地，像个老仆人人似的，没什么存在感。 然而，当他一上前，楚二爷便注意到他了，侧目打量了他一番，问道：“这位是？” 杭书珩迅速打量了一下柴五叔，见他神色无异，才介绍道：“这位是柴叔，都是家里人。” “我观这位柴兄弟，倒像是个练家子。”是不是习武之人，在行家面前，是藏不住的，楚二爷一眼便瞧出了柴五叔的不简单。 柴五叔点头答道：“从前以打猎为生，练过一些拳脚功夫。” 杭书珩在一旁接着解释：“柴叔如今是家里几个小子的武师，负责教孩子们功夫的。” “这个好，不错，生为男儿，就是要学点功夫在身上。”楚二爷很赞同杭书珩让几个孩子学功夫的做法。 他转头意味深长地看了周桓一眼，他就纳闷了，老承恩侯也算是一名铁骨铮铮的虎将，怎的后辈都没一个像样的，全都是软脚虾。 当然了，只周霆那个小子除外，那小子的身手还是不错的，只比楚放逊色一点。 周桓不知道这位爷在心里如何吐槽，但瞧他这表情，便能知道心里铁定没想啥好话。 这时，宋甯端着新泡好的茶水出来，招呼着客人坐下。 才坐定，楚二爷便看了一眼杵在一旁当木桩的几名随从，对宋甯道：“这几位是跟着我过来学做泡面的，劳烦为他们安排一个住所，这几日怕是要一直在这边叨扰了。” “客院已经让人收拾出来了，我这就让徐嫂子领诸位过去，稍作歇息，晚些时候，家里设宴给诸位接风洗尘。” 宋甯想着，人家远道而来，自己家是该好好招待人家的。 只是楚二爷却说：“不必管他们，给他们安排个住的地方即可，其他的他们会自行安排。” 宋甯见他这样说，也不强求，吩咐徐氏将人领到山庄那边，让陈老二负责安排便好。 陈老二自从来到杭家，杭书珩有意将他拉拔起来，平日里没少提点他，过去的一年里，也让他在作坊里跟着周管事学做事，如今也是可以独当一面了。 这座山庄的生意，周桓并未入股参与，相当于这一整个山庄，都是属于杭书珩的个人产业。 山庄上的事宜，杭书珩都放权出去，交给了老族长家的景鸿叔和陈老二共同管理，他自己只需要做一些决策性的事情。 景鸿叔年轻的时候读过书，也去外头见过一些世面，如今在自己村里做个管事还是能够应付的。 这两人管理着山庄，有什么事情都能商量着决定，只有拿不定主意的时候，才会来找杭书珩或者宋甯，到目前以来，还未出过什么岔子。 几位客人到了山庄这边，便被他们安排得妥妥当当，吃住方面，都尽可能地做到了不让客人有困扰的地方。 同时，他们还告诉几位客人，若是不想在山庄这边院子里用饭，也可以私自到作坊那边的食堂用饭。 那边人多，也比较热闹，用餐体验还是相当不错的。 那几人都是从军中出来的人，对于吃住方面，并没有多大的要求，只要能吃饱，再有个能睡人的地方即可。 听说可以到作坊的食堂里用饭，他们倒是蛮感兴趣，当下便决定，等傍晚到饭点的时候，再去作坊那边瞧瞧。 第618章 那孩子一看就皮实 杭家这边，宋甯和徐氏已经开始在厨房里忙活着张罗晚饭了。 而院子里，杭书珩正陪着客人说话，通过目前短时间的交流与接触，他总觉得，这位楚二爷看他的眼神，有些怪异。 说不上来是一种什么感觉，这位大叔的眼神，就像是老丈人看女婿，怎么看怎么挑剔。 除了这眼神看得杭书珩心头有些别扭，就连交谈中，仿佛也都是为了考察他各方面的应对能力，尽捡着刁钻的问题问他。 好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杭书珩自始至终都是不卑不亢，应对从容，最终仿佛是在楚二爷那过了关似的，得了他一句肯定的话：“你这年轻人，不错。” 别说杭书珩觉得别扭，就是在一旁看热闹的周桓也都觉得奇怪，见他们似乎结束了谈话，他这才开始打趣道：“我说二爷，若不是知道你们楚家没有姑娘家，我都快要以为你这是老丈人在考女婿呢！” 楚二爷闻言，很是愉悦长笑一声，笑得有些意味深长，“若是他媳妇愿意认我做父亲的话，也不是不可，你是知道的，我做梦都想要一个大闺女。” 何止是他，他们整个国公府上下，谁不希望家里能有个女娃娃？ 杭书珩一口茶水险些没喷出来，有些无语，这个……大可不必，他可不想平白无故多出一个管东管西的老丈人来，哪怕是认的也不想要。 宋甯忙活一阵，张罗了一桌还算丰盛的晚饭。 “楚二叔，都是些家常便饭，您千万别嫌弃。” “怎么会，早就听楚放那小子夸赞过你的手艺，今儿个我可算是有机会尝尝了。”楚二爷瞧着这一桌的美味佳肴，一看就是色香味俱全，他就是看着都觉得好吃。 一上桌，周桓指着桌上的每一道菜，挨个给楚二爷介绍了个遍，不断地夸着宋甯做的菜如何如何好吃。 那以主人家自居的做派，叫楚二爷有些不得劲，酸溜溜地道：“周掌柜的看起来是这儿的常客啊。” 周桓闻言，愉悦地一笑，摆摆手道：“常客算不上，一个月也就来个那么几次吧！比不得我闺女来得勤。” 楚二爷默然，占着离得近的便利，常来他外甥女这里蹭饭也就算了，这些楚二爷都觉得不算什么。 他比较气不过的是，连周桓都有闺女，怎么他们国公府就生不出个闺女来呢！ 吃上一口菜，楚二爷就更酸了。外甥女做菜的手艺果然如楚放那小子说的一样，甚是美味，这样的美味佳肴，他这个舅舅都没机会吃到，而周桓这个非亲非故的人，居然能经常来蹭饭，这怎么能叫他不酸呢？ 唯一让他觉得好受一些的，便是接下来，他需要在这边待上几天，等回去京城后，他便有资本在家里那几个大老爷们面前嘚瑟了。 晚饭过后，楚二爷便在杭书珩父子俩的陪同下，一块往上山庄那边走去。 楚二爷很稀罕小家伙，一路上都抱着他。 在经过一个下午的相处过后，扬扬这会儿已经不排斥这位爷爷了，就这样让人抱在臂弯上，自己则自顾自地把玩着挂在胸前的那个玉葫芦。 自从《葫芦记》出现过后，不仅茶楼、戏园懂得抓住商机，其他行业也没有落后多少。 就拿聚宝阁来说，还专门出了一个与葫芦相关的系列首饰，深得孩子们的喜爱。 扬扬的小金库里面，已经收藏了不少的葫芦饰品了，但他最喜欢的，还是今天这个爷爷送给他的这一块。 翠绿翠绿的，布灵布灵的，冰冰凉凉，他好喜欢。 楚二爷见自己送的礼物，小家伙很是喜欢，心里别提多高兴了，开始暗暗盘算着，等他离开这里的时候，再多搜罗一些小玩意来给孩子玩。 当天晚上，周桓也留宿在了山庄里。这还是山庄竣工之后，他第一次在这里留宿，体验感很是不错。 第二天清早，还没用早饭，周桓与楚二爷打了个招呼，便回县城去了。 楚二爷起了个大早，即便如今已经远离战场上的厮杀，但武将出身的他，每日练功已经成了刻在骨子里的记忆。 在院子里打了一套拳后，将身上干湿了的衣裳换下，这才神清气爽地出门，今儿个得开始办正事了。 刚出小院的大门，隔壁院子里住着的几名随从也都已经出来了，几人排排站，望着不远处的村道上，几个早起跑步锻炼的孩童。 几名随从见主子出来，其中便指着正在绕村跑的几个孩子说道：“二爷您看，这几个孩子都是好苗子啊！” “尤其是那个孩子，那孩子一看就皮实，耐折腾。” 那孩子，指的便是孙家的小石头，孙磊。 第619章 反正柴爷爷也不会知道 不多时，几个孩子便跑到了山庄这一边，很快就到了跟前。 楚二爷朝着几个娃招了招手，“你们几个，过来。” 几个娃原本在远远地看见前面的人，便已经开始减速了。 这会儿跑到了跟前，见楚二爷喊他们，一时间，他们犹豫不决，不知道该不该停下来。 可是长辈喊他们，若不停下来，岂不是很不礼貌。 只不过，他们还有半圈才算跑完呢！这会儿要是停下来，就不算完成晨练的任务，回头柴爷爷会不会罚他们呀？ “楚爷爷，您叫我们吗？”扬扬回了一句，踩着小短腿在原地踏步，这样他的脚步没有停下，应该不算偷懒吧？ 其他几个娃见状，也有样学样地在原地踏步。 楚二爷看着这小家伙耍小聪明的样子，有些忍俊不禁，“是啊！过来过来。”说完，再次朝几个娃招手。 “可是……可是我们还没跑完呢！” 扬扬说完，小跑两步到带队的木墩身边，小声地问：“木墩哥哥，剩下半圈，咱们可不可以不跑了呀？” 孙磊是竖着耳朵去听的，听见扬扬所说的话，他便观察木墩的反应，见木墩有些犹豫和松动，他直接就停下脚步了，说道：“好啊好啊！剩下半圈，要不就不跑了吧！反正柴爷爷也不会知道。” 说完，他轻喘着气，跑到山庄门口两侧的长石凳上就坐下，心里暗喜，这会儿结束，就相当于他今天只跑了两圈而已。 木墩只是犹豫了一下，却没想到孙磊这家伙竟然就趁机偷懒了，他有些拿不定主意，转头和刘毅对了个眼神。 刘毅也有些喘，他起步的时间比他们几个要晚许多，能坚持跟着跑了两圈半对他来说已经很厉害了。 见木墩看向自己征求意见，他也就顺坡下驴，“要不，今儿就跑到这里吧！那位爷爷不是喊咱们吗？咱们不过去是不是不太礼貌？” 刘毅一罢工，剩下两个小的也就理所当然地停下了，大不了挨罚的时候，大家一起受罚就是了。 木墩见他们都这样了，也没了办法，少数服从多数不是，但愿柴爷爷不要罚他们才行。 几个娃走到楚二爷等人面前，有模有样地作揖，然后抬头打量着面前这几个大人。 刘毅和孙磊没见过他们，有些好奇他们的身份。 扬扬便在一旁嘚不嘚地介绍了起来，“刘毅哥哥，小石头，这个是楚爷爷。” 两人知道了对方怎么称呼，便再次朝人作揖，很有礼貌地喊人。 楚二爷点点头，问他们：“你们这么跑有多长时间了？” 他方才大致打量了一下，除了那个和木墩一般大的男孩气息不是特别稳，其余四个孩子尚可，很显然他们每天这样跑的时日已经不短了。 扬扬对时间没什么概念，答不上来，便转头看向木墩。 木墩在心里算算日子，答道：“楚爷爷，我们这样跑，已经一年了，刚开始的时候，是珩子叔带我们跑，每天早晨只跑一圈，后来就是柴爷爷带我们跑了，从一圈加到两圈，到现在，已经是每天都要跑三圈了。” 说到最后，几个娃都不由得面露苦色，他们才刚觉得两圈能轻松跑下来，柴爷爷就又给他们加了一圈，压根就是不打算让他们好过。 看到几个娃的苦瓜脸，楚二爷身边的几个随从都乐了，遥想他们当初刚开始学武的时候，可不就是这个样子的么？ 无论学什么，在学成之前，吃苦是必不可少的一门功课。 放眼环视整个村子，绕村一周，这距离可不算短呢！更何况这几个孩子他们每天早晨都要跑三圈，是真的不容易。 其中一人问道：“你们学功夫，每天除了绕村子跑，还做了什么？” 这个问题扬扬懂了，张嘴就叭叭叭地说：“很多很多呢！我们每天跑完了就回家吃早饭，然后去小学堂读书，在小学堂，有王夫子教我们功夫……”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孙磊给抢着说了，“王夫子是我小姑父，他可厉害了，他当过捕快，专门抓坏人的。” 扬扬对于小伙伴的插话，也不恼，继续说：“嗯嗯！晚上我们还要练习打坐，还有、还有扎马步，头上还要顶着一碗水……” 孙磊接着说道：“我们小学堂上五天，休息两天，我们不去小学堂的时候，柴爷爷还会带我们上山打猎。” 扬扬：“还有还有，青霜姨姨会带我们去采药，我们采回来的药还可以送到城里去卖呢！我们已经赚了很多钱钱了。” 两个孩子你一言我一语的，恨不得将所有的老底都给揭完了才罢休，木墩和刘毅在一旁只觉得没眼看。 听孩子们一通说，几人心里便有数了，原来是已经坚持不短的时日了，难怪这几个孩子步伐这么稳。 听到孩子们说采药，楚二爷便想到扬扬对医学有着极高的天赋，就问：“山中的药材你们都能认全了？” 说到药材，孙磊就不说话了，他对药材记不住，认识的不多，都已经不参与采药了，只是老看扬扬他们采了药材去换银子，他又好羡慕。 扬扬想了想，摇摇头，“青霜姨姨说了，深山里面有很多我们没见过的药材，有可以治病救人的，也有能毒死人的，不过深山里面太危险了，还有凶猛的野兽，姨姨不让我们进深山，等我们以后有能力对付野兽了，才能进深山。” 第620章 小东家，招待贵客呀？ “你们姨姨说的没错。”楚二爷听完，很严肃地叮嘱了几个孩子一遍，他就担心这些个小鬼，学了点花拳绣腿后就不知天高地厚，去闯不该闯的地方。 叮嘱完孩子们，他又在心里暗暗记下，回头还得再跟他们家里的大人提一提，得多关注孩子们的动向才是。 几个娃此刻就觉得这位爷爷有点像刘夫子，而他们几个就像犯了错的学生，乖乖听着训话不敢反驳。 等楚二爷叮嘱完话，不知道是谁的肚子很不合时宜叫了起来。 顿时，几个孩子，几个大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肚子传来的咕噜叫声仿佛会传染似的，很快，又听到了一阵接着一阵。 大人们忍得住，几个娃却是绷不住了，都欢乐地笑了起来。 “扬扬，刚刚是你的肚子在叫吗？”孙磊大笑着问道。 扬扬嘻嘻一笑，也不怕大家笑话，点头承认了：“是啊！我们都还没吃早饭呢！等回去了就可以吃早饭了。” 他说完，还很有礼貌地邀请人到自己家里吃饭，“楚爷爷，您吃早饭了吗？要一起来我们家吃早饭吗？” 自己的小外孙邀请共同用早饭，楚二爷哪有不答应之理，只不过，此刻他有别的想法，“爷爷是没吃过早饭，正准备要去吃的，这样吧！爷爷听说作坊里面的食堂很多好吃的，要不你们带我们去食堂吃吧？” 扬扬还没答应，孙磊就先应下了：“好啊好啊！” 他可喜欢去作坊的食堂吃饭了，不仅人多热闹胃口好，最主要的是，食堂里面有很多好吃的随便挑选，只要不浪费就行，随便吃。 不仅孙磊喜欢，村里的孩子们，就没有不喜欢去作坊食堂吃饭的，只不过，孩子们能去作坊吃饭的机会毕竟不多。 扬扬偶尔也会跟爹爹娘亲一起去食堂吃的，他也很喜欢在食堂吃饭，他觉得就像在吃自助餐一样，可开心了。 但这会儿他也不能做主，而是转头询问木墩的意见，娘亲说了，在外面，自己做不了主的时候，就要听木墩哥哥的话。 木墩朝他点了点头，说道：“楚爷爷他们是客人，咱们可以带他们在村里面走走看看的，反正咱们今天也不用上小学堂。” “好哇！那、那我们不回家吃早饭，娘亲不知道怎么办？” “没关系的，找个人去跟婶子说一声就可以了。” 他话音刚落，楚二爷便朝其中一名随从使了个眼色，那人心领神会，对几个娃说道：“我去说就是了，你们几个就负责带大家去作坊食堂吧！” 见有人去当了跑腿，扬扬也就没啥好犹豫的了，开开心心地去拉着楚二爷宽厚的大掌就往作坊的方向走。 “楚爷爷，我带您去，食堂里面的好吃的可多了，可以随便挑着吃，不过我娘亲说了，能吃多少就拿多少，要是拿多了吃不完就浪费了，浪费是可耻的。” “娘亲还说了，要是不知道自己能吃多少的话，可以少拿一点，吃完了不够再去拿。” 一路上，小家伙的小嘴就嘚不嘚地说个不停，直到一行人到了食堂。 食堂里向来都是一群工人在吃饭，这突然来了一群小鬼头，瞬间便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在作坊里做事的人，一大半都是村里人，即便那些不是本村的人，如今对村里的孩子们也都很熟悉了。 况且，就算对别人不熟悉，那么对于扬扬这个小东家，再怎么说大家也不会不认得的。 一见扬扬小大人似的走在最前面，工人们见了都免不了和他开起玩笑来，“哎哟，小东家，您今儿个要在这里招待贵客呀？” “来来来，小东家，把您的客人带到这边来坐，这边宽敞。” 工人们很自觉地便收拾出一张长桌，招呼着一行人过来。 扬扬被他们逗得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拉着楚二爷往那边去了，“楚爷爷，咱们坐这里。” 楚二爷宠溺地由着小家伙安排，小家伙让他坐哪儿，他就坐哪儿。 一行人刚坐下，屁股还没坐热，随从们便又起身打算去帮楚二爷取餐。 扬扬见状连忙说道：“楚爷爷，这是自助餐，都是要自己去挑选的，我带您过去，您想吃什么就叫孙奶奶她们帮忙打出来。” 楚二爷一进入食堂后，便打量了一圈，对于这种食堂的用餐和取餐模式感觉很新鲜，他倒是也想亲自去体验体验。 “好，正所谓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他对着随从们摆了摆手，起身便跟着扬扬往取餐台那边走去了。 孙家婶子早就注意到几个娃带着几位贵客来了食堂，自家那皮猴也在其中，只是方才离得有些距离，她也不好大声喊人，她是真担心自家那皮猴没规没矩，冲撞了贵客。 这会儿，等一行人都走近了，她才笑眯眯地问几个娃：“哟！哥几个，今儿要带贵客来吃点啥呀？” 她话音刚落，孙磊便自来熟地向楚二爷介绍了起来，“楚爷爷，这个是我奶，她可是食堂里面的管事哦！” 孙家婶子暗暗瞪了自家的皮猴一眼，她们这种淳朴乡下妇人，最是不习惯跟那些富贵人家打交道了。 只是孩子话都说了，她也不好不接茬，连忙对着楚二爷等人笑脸相迎，“听说你们是书珩家的客人，是书珩家的客人，就是咱们全村的客人，来了这里就把这里当自己家，不用客气，想吃啥随便挑。” 第621章 光盘行动 几个娃各自拿了一个餐盘，扬扬还塞了一个到楚二爷的手中，说道：“楚爷爷，您想吃什么，就打到餐盘里面，要是够不着，就叫孙奶奶她们帮忙。” 他告诉了楚二爷取餐的流程后，又在前面亲自做示范，“我想吃一个鸡蛋，还有一个葱油饼，一个小笼包，我还要一碗八宝甜粥。” 这个餐量，相较于其他几个孩子点的餐，算是极少的了。 楚二爷瞥了一眼，便道：“扬扬，你才吃这么点儿东西？吃得饱么？” 扬扬连连点头，“能吃饱，娘亲说了，能吃多少就拿多少，不可以浪费。” 楚二爷听了一乐，心里不禁自豪，他外甥女就是会教养娃，看把这孩子教养得这么好。 木墩在扬扬的前面，见他将自己想吃的都装进了餐盘里面，担心他人小小的，端不稳，便贴心地帮他端着去了餐桌那边放好，才走返回取餐。 “楚爷爷，您要是不喜欢吃这些干的，还可以吃汤面，大娘可以现煮的。”他说完，便向孙家婶子点了一碗加肉加蛋的大骨汤面，又拿了韭菜盒子和肉包子。 刘毅和木墩一样，也点了碗面，再拿两条油条。 楚二爷等几人跟在几个娃后面，看他们熟练地取餐、点餐，有秩有序，有条不紊地，这氛围是真的不错。 他亲自动手，随意挑选了一些看起来味道应该不错的吃食，这才带着孩子们回到餐桌那边开始用餐。 大大小小一行人，取的餐加起来还真不少，一上桌，瞬间便感觉到桌面上有些拥挤了。 扬扬取的餐算是最少的，当他看到那几个叔叔伯伯们每人都拿了一大盘，便惊讶得小嘴张得老大。 “伯伯们，你们拿了这么多可以吃得完吗？不可以浪费的哦！” 虽说童言无忌，但他们几个大人听了还是忍不住汗颜，他们这是拿了太多了吗？各自看了一眼自己跟前的餐盘，满满当当的，确实挺多的。 “小东家放心，我们是大人，能吃完，绝对不会浪费一粒粮食。” 他们几个都是青壮年，又都是从军中出来的，食量一向来都是比一般人要大，若不是怕别人看笑话，他们其实还可以吃更多的。 况且，这个食堂里面的饭菜味道很是地道，吃起来饭，胃口也能比平常的时候要大很多。 听他们这样说，扬扬这才放心地点了点头，开心地拍着手说道：“好哇好哇！那我们就开始光盘行动吧！” 说完，他就率先埋头开始吃了起来。 “光盘行动？”楚二爷嘴里念着这几个字眼，疑惑了一下，还是问道：“这是何意？” “我知道我知道。”孙磊举起手来抢答道：“就是要把盘子里面的食物吃光光的意思。” 扬扬来不及答话，只好在一旁点头认同。 刘毅想着，他们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未必能一下子理解过来，于是解释道：“宋夫子教导我们，粮食来之不易，在我们能吃饱的情况下，不能浪费一粒粮食，所以给作坊里面做工的叔叔伯伯们都定了一条规矩，无论是谁在食堂吃饭，可以随便吃随便取，就是不能浪费，取到自己餐盘里面的食物，都要吃完，确保盘子收回去的时候，是空的，这就叫光盘行动。” 木墩接着补充：“若是有谁没有做到光盘，就要从他们的月银里面克扣相应的银两，以儆效尤，这样一来，涉及到每一个人的利益，他们就不会因为在这里不愁吃喝而随意挥霍浪费了。” 楚二爷寻思片刻，忽的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原来如此，有道理，有道理，这个规矩立得好，今儿个，谁都不许浪费一粒粮食，都听清楚了？” 几个成年人是没好意思应声，就算不说，他们也会吃完所有的餐食。 倒是几个孩子很是配合，异口同声地说了一声好，才开始进行光盘行动。 有了几个孩子在旁边叽叽喳喳，这一顿早饭吃得很是热闹，所有人都将自己餐盘里的食物吃得一干二净。 吃饱喝足后，那几名随从便生出了无限感慨，他们认为，能够在这作坊里做事，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 只可惜，他们在这里停留的时间不会太久，待学成泡面的制作方法后，他们还得马不停蹄地赶往边关去。 大大小小一行人出了食堂，便往杭家走去，快到的时候，远远地就见柴五叔正负手而立，站在大门前。 “完了完了，是柴爷爷。” 几个娃顿时就心虚了，孙磊一个激灵，找了个借口就开溜，“那个，我娘叫我回家，我先回家去了。” 只要他溜得够快，柴爷爷就罚不到他。 陈然看着孙磊开溜的背影，不屑的哼了一声，“哼！不讲义气。” “就是。”扬扬跺了跺脚，冲着孙磊远去的背影喊道：“石头，我决定了，我要跟你绝交一天。” 这话让跟在他们身后的几个大人听了都不由得啼笑皆非。 绝交，一天？这话放得也太狠了吧！ 都已经走到家门口了，无论如何，该面对的，逃避也没用。 几个娃走到面无表情的柴五叔面前，支支吾吾的，试图找理由解释。 “呃，那个、柴爷爷……嗯，就是……我们……” 第622章 他们是楚家军的伙夫 支支吾吾了好半晌，都没能找到什么合适的借口，最后几个娃干脆破罐子破摔，实话实说，承认了自己的错误。 “柴爷爷，您罚我们吧！我们今天没有完成任务。” 他们都已经做好了受罚的准备，谁知柴五叔只是淡淡地扫了他们一眼，说了一句：“下不为例。” 几个娃在听到不会受罚后，原本蔫了的脸肉眼可见地鲜活了起来，竟是有些不敢相信。 木墩和刘毅这两个大孩子还算稳重，另外两个小的直接兴奋地跳了起来。 “太好了，柴爷爷，您真的不罚我们了吗？” 柴爷爷：“要不，回院子里去扎一个时辰马步？” “不用不用不用，柴爷爷，大人说话是要讲信用的，您可不能耍赖。” 仿佛是担心柴五叔会突然返回，真叫他们回去扎马步，说完话，院子里也不进了，转身就跑。 扬扬还边跑边嚷嚷道：“石头，我决定不跟你绝交了，我们和好。” 待在旁边看热闹的楚二爷等人看乐呵了，不是说好绝交一天么？怎的说和好就和好？一刻钟都没到呢吧！ 等孩子们走远了，柴五叔朝楚二爷等人拱拱手，说道：“公子和夫人已经在等着诸位了。” 家有来客，又都是男子，杭书珩作为家里的男主，自是不好将客人撇下让自己媳妇一个人招待。 好在如今秋闱在即，书院允许学子们各自回家收拾行囊以及安排一些事宜，因此，他也不需要天天都往书院跑了。 厨房方面的活，他插不上手，有宋甯和徐氏带领着那几名随从做事，而他只需要负责招待好楚二爷这位主子便好。 接下来要忙活的事情，需要用上不少的面粉，这些在楚二爷昨日来的时候，便已经顺带送了过来，足够供他们未来几日练手所用了。 “这泡面的制作方法，其实并不复杂，今天几位就先给我打打下手，看着我制作，我会给你们讲制作要领，明天再由你们亲自制作，我会在边上给你们指点。” 宋甯先说了一下今天需要做的事情，然后拍拍手便带领着一行人开始忙活了。 因为人多，都挤在厨房里面，反而施展不开，他们干脆就将场地转移到了院子里，这样一来，就是楚二爷也能在旁边观摩。 既然是要做面条，那自然是要和面，还要和很多的面。 这种费力气的活，正好让几个身强力壮的汉子来做，在他们和面的过程中，宋甯也没闲着，在边上给他们讲了一下制作的原理，她甚至还延伸出其他的不同原材料的制作方法。 譬如，用红薯、土豆、大米等粮食，同样也能做出不同风味的与面条类似的食物来。 不过这些她也就是顺口提了一下，没说得特别详细。 几名随从手上没闲着，听得极认真，时不时还会发问。 “杭娘子，这红薯和土豆也能做成面条？” 在他们的认知里，红薯就是一种主食，烤着吃或者蒸着吃，能填饱肚子的，可他们从来没想过这玩意还能做成面条。 “准确地来说，是粉条，红薯做出来的粉条比较有韧劲，口感和面条也会有些差异，等你们掌握了制作泡面的要领后，我会教你们制作粉条，都不复杂。” 听她这样说，几人顿时便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干劲满满的。 这一忙活起来，时间便过得飞快，感觉还没做多少事情，一个上午就过去了。 宋甯带着几人做出了一批面，悉数蒸熟后，已经放到阴凉通风之处晾了起来，等待自然风干。 “最近天气都不错，就这样晾着风干一个晚上，明儿早上，大家就能尝尝味道了。” “若是赶着出货，还可以利用烤炉进行烘干，只不过，利用烤炉的话，就得时刻注意着火候，避免烘得过火了反而影响口感。” 忙活完这些，几人又在给宋甯打下手，继续张罗起了午饭。 几个娃卡着饭点回到家，看见那几名随从在帮忙做菜，便跑过去围观。 “伯伯们，原来你们也会做饭呀？”扬扬惊讶道。 看那锅颠的，看那大勺子大锅铲抡的，那叫一个熟练。 “那是，伯伯们可是在军营里当伙夫的，煮的那可是整个军队大营里所有人的饭，怎么样？伯伯们厉害不厉害？” 难得在几个娃面前吹嘘起来，看到孩子们脸上露出震惊、佩服、崇拜、不敢相信的神情，他们便觉得心情好极了。 “哇！好厉害，伯伯，原来你们是军人啊？”扬扬双眼都亮了，没来到这里之前，他的太爷爷就是部队里的大官，常常带他去部队大院玩，小家伙对于军人，有一种天生的崇敬感。 “那，你们会去打仗杀敌人吗？”陈然在一旁好奇地问。 “当然，敌人来犯的时候，我们抡起锅铲就能上阵杀敌。” 他们虽然只是火头营里的伙夫，但那也是楚家军里面的伙夫，可不是只会烧菜做饭的。 他们在军营里，除了烧菜做饭，平日里也是要和普通士兵一样训练，只不过，火头营有火头营的一套训练方式，真到了上战场的时候，他们那种不按套路出牌的打法，往往能打得敌人措手不及。 “那、那你们是不是杀过很多坏人啊？” 呃，这……这要怎么解释呢？两军交战，哪有什么好人坏人，只不过立场不同罢了，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见孩子们好奇，几人便与孩子们说起了一些军队大营里的事情，以及边关塞外的一些风土人情。 几个娃搬了板凳过来坐着，一个个听得津津有味，对他们口中所说的那些带兵打仗的大将军崇拜不已。 第623章 孩子们远大的志向 几名楚家军见几个娃听得入神，便忽悠道：“你们只要好好学功夫，将来当个大将军也不是不可能。” 这几个孩子都是练武的好苗子，没有一个武将看到这样的好苗子会不心动，恨不得将他们都带到军队去历练。 然而，当他们的话音才刚落，几个娃便齐齐地摇了摇头，这是他们没想到的。 “什么，你们、你们不想当将军？” 几个娃异口同声：“不想。” “为何？难道你们不想报效朝廷？” 怎么会这样？不是说每个男孩的心中都有一个将军梦吗？为何到了这几个孩子身上，却不是这么一回事。 “不是的。”木墩说道：“珩子叔说过，报效朝廷，可以有很多种方式，士、农、工、商，都有施展的空间，不一定非要死磕一条道。” 呃……这……他们竟无言以对，这孩子说的毕竟有道理。 “好好好，那你们说说，你们将来都有什么远大的志向？” 几个娃面面相觑，刘毅率先说道：“我想好好读书，将来考取功名，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能考个状元。” 几人听完都笑了，倒不是嘲笑的意思，只是觉得这孩子年纪不大，志向却是不小啊！ “好小子，志向远大，任重而道远啊！”末了，他们又看向另外几个，“那你们呢？” “我先说我先说。”扬扬争先恐后地说道：“我以后要当神医，可以治病救人，我还要学制作毒药，遇到坏人我就给他们下毒。” “哎哟！了不得了不得，小神医，日后我们的身体健康就要仰仗你了。” 紧接着，陈然也说出了自己心里的想法，“我想要好好学功夫，但是我不当将军，我要当扬扬的护卫，扬扬，等以后我的功夫厉害了，我保护你。” 扬扬开心地点头道：“好呀！小宝哥哥，我也会保护你的，以后谁要是敢欺负你，我就给他下痒痒粉。” 众人没想到，陈然这孩子，小小年纪，就已经有了护主意识，很忠心，真不错。 木墩宠溺地伸手揉了揉两个小的脑袋，寻思片刻，才说出了自己的目标：“珩子叔曾对我们说过，做人要有追求，有目标，我的目标，就是要成为像珩子叔那样的人。” 他现在学到的知识还不算多，不知道用什么样的词来形容他心目中的珩子叔，但这些都无所谓，他就是想成为像珩子叔那样的人。 几名楚家军对杭书珩的为人不了解，不好做出什么评价。 而那边正在与楚二爷手谈的杭书珩听到了这话，刚要落子的手微微顿了一下，微微一笑。 最后改了一个方向，将棋子落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地方，随即朝楚二爷拱手道：“叔，承让了。” 楚二爷盯着棋盘看了半晌，方才那一子，他明明是没打算落到这里的，怎么突然就转个弯落到这里来了…… 他是突然发现这个关键，还是从头到尾就一直掌控了全局？楚二爷对此很是疑惑。 良久后，楚二爷抬起头，看向对面正在优雅地喝着茶水的年轻人，他不得不重新审视一下眼前这个外甥女婿了。 “真是后生可畏啊！在京城，能与我打成平手的人，没几个。” 而他们手谈了一个上午，居然打成了平手，战绩三胜三负，他就知道不能小瞧这个年轻人了。 经过方才那关键的一子，他甚至都要开始怀疑对方是不是放水了，只是他没证据。 “你这一手棋艺是跟谁学的？” “不瞒您说，这都是跟我那早逝的老丈人学的。”杭书珩很熟练地又把那便宜老丈人拉出来做挡箭牌。 “你的棋艺能这般，想必你那老丈人更是不凡，只可惜啊！无缘一见，否则定要与他切磋一二。”楚二爷没有怀疑，他虽然来到这里仅一天半，但该了解到的都已经了解得差不多了。 当年的宋秀才也算是一位惊才绝艳的人物，杭书珩是跟着他求学，从他那里学来一手好棋艺也不是什么值得考究的事情。 楚二爷的惋惜不是作假的，他妹子在经历过那样的经历后，还会愿意相信男子并与其成亲生子，想必那个男人定是不会差的。 收拾好棋艺，正打算再来一局时，宋甯等人便端着菜出来了。 “该吃午饭了。” 楚二爷这才看了看院子里房屋的影子，笑道：“都已经这个时辰了。” 可不是，都三胜三负了，时间自然是不短了。 很快，一大桌子饭菜便端了上来，刘毅本来是打算要回家去的，被宋甯给留了下来一块用饭，“回去做什么？在哪儿吃不是吃，你这孩子客气啥？” 刘毅不好意思地笑了，这不是有客人在吗？他又不算是这家里的主子，哪里好意思留下来吃饭。 不过既然宋夫子要留他，作为学生，他自然是不会拒绝的。 大大小小的围坐一桌，热热闹闹地便吃了一顿午饭，饭后大家伙都很自觉地帮着收拾，除了楚二爷这位贵客和杭书珩这位男主，就没有一个人闲着。 第624章 集体吃泡面 几名楚家军第一次在杭家用饭，这会儿吃饱喝足，收拾完了仍然有些意犹未尽。 “咱们在军中当了这么多年厨子，竟不知道，原来在调味上还能做出如此多的花样来。” “可不是么！杭娘子可真是一位妙人啊！” 当他们帮忙烧菜做饭时，看到宋甯摆出来的那些五花八门的调味品，都惊呆了。 “不得不说，用杭娘子的那些调料烧菜，那味道果真是没得说，回头咱得向她好好地讨教讨教，等回来大营，也让咱们军中的弟兄们享一享口福。” 中午，宋甯和孩子们一般都有午休的习惯，楚二爷等人也就不便留下打扰，暂且回了山庄的客院里去了。 几名楚家军倒是还想继续干，只是人主人家需要歇息，他们就是再急，也不能不让人休息啊！毕竟人家都无偿提供制作方法了，总不能让人太受累了。 下午，宋甯改换烤炉烘干的方式进行教学，带着几名楚家军又忙活了一个下午。 到了第二天一早，几人都迫不及待地想要尝尝这所谓的泡面是个什么样的人间美味。因此，早饭他们也不去作坊食堂吃了，一大早就来到了杭家。 今日的早饭，就吃泡面，家里除了备一些爽口的小菜，便啥主食都不准备了。 都不需要宋甯出场，几个娃就把家里的各种口味的酱以及调料粉和蔬菜干一股脑地全搬了出来。 “楚爷爷，伯伯们，这里有调料，你们要自己放哦！”扬扬指着每一种酱，一一给他们介绍起口味来，“这是红烧排骨味的，这是香菇炖鸡味的，这是老坛酸菜味的，还有这个香辣红烧肉味的，你们喜欢什么口味就放什么口味。” 小家伙说着，亲自给人做起示范，将面饼放入碗中，然后舀了一勺红烧排骨酱，小手抓了一小把蔬菜干，最后又放了一勺调料粉。 几人有样学样地操作了起来，就连楚二爷也是颇有兴趣地亲自动起手来，他从京城出发之前，只尝到了半碗，味儿还没尝到呢！就没了，这会儿有现成的，那还不得好好地吃个痛快。 他曾在苦寒的边关镇守多年，早就养出了一个无辣不欢的胃，吃点啥都想整点辣的拌一拌，因此他挑选的是香辣红烧肉酱。 另外几人想着一次也吃不了那么多种口味，便各自随意挑选了一种口味，等吃上面的时候，再各自换着尝一尝也不错。 酱料、粉料、蔬菜干都往碗里放，等所有人都放好调料后，扬扬一声吆喝，徐氏便提着一个盛满沸水的壶出来，帮他们往碗里加水，然后盖好。 扬扬晃着两只小短腿，像个小大人似的劝着大家耐心等待，“不要着急哦！大家要耐心等待，很快就能吃了。” 说完他就开始数数，等他数到二百的时候，小手一拍，宣布道：“可以开吃啦！铛铛铛铛……” 随着盖子一掀开，碗中被封印住的香味顿时就弥漫了整个院子，叫那几名楚家军险些被香掉下巴。 太不可思议了，这真的是他们昨日忙活了一天做出来的那些面？真的就这么泡一泡就能吃了？ 还没吃上，光是闻着这味道，便知道好吃了，一大清早腹中本就空空的，这会儿更是饥肠辘辘。 几个娃已经顾不上招呼人了，自顾自地就吃了起来，那毫不顾忌形象的吃相让人看着就食欲大增。 宋甯见几人仍处在震惊中，迟迟没有动筷子，便提醒道：“泡好的面最好是尽早吃，否则泡久了会影响口感。” 若是在边关条件艰苦，这些细节也就不需要在意了，但在有条件的情况下，注意一下口感也不错。 几人如梦初醒，一转头，见自家主子不知何时已经慢条斯理地吃上了，一声招呼都不打。 那他们还等啥，都开始埋头吃起面来，才吃一口，就恨不得仰天长叹：太好吃了…… 几人都是身强力壮的汉子，饭量比一般人都大，一碗面吃完，连汤汤水水都喝了个精光，仍感觉不够，又继续换着口味泡了第二碗。 等吃完第二碗，才算有了些许饱腹感，就是再来一碗，他们照样还能吃得下的，只不过，毕竟是在人家中做客，还是得注意一些脸面的。 吃过了面，他们也都清楚了，这面之所以好吃，关键就在于那各种不同口味的酱、料、蔬菜，若没了这些调味的材料，泡出来的顶多也就是一碗没有啥味道的面罢了。 可即便如此，能制作出这样的只需要用热水泡一泡就能吃的面，他们也激动得红了眼眶。 一想到曾经在战场上经历过饭烧到一半的时候，敌军突袭，那些饿肚子的士兵不得不拿起武器出城迎敌，有多少人一去便再也回不来了。 而那些回不来的士兵当中，有一部分是因为饿着肚子，体力跟不上，才会轻易被敌人杀害的。 如若那时，军中有这样如此快速就能吃得上的粮食，或许，战场上就能活下来更多的弟兄。 第625章 你们出师了 几个娃吃饱后，洗漱一番，便收拾收拾，自行去了小学堂。 宋甯因为要传授制作方法，将自己未来几天的课都调到下午，她只需要把这几人教上手，上午她在家监督和指点一下，下午便让他们自由操作就行了。 楚二爷对小学堂颇有兴趣，待宋甯带着几人开始忙活起来后，他便提出让杭书珩带着他在村子里到处走走看看，再顺便去参观参观小学堂。 两人先去去作坊里面转了一圈，楚二爷除了昨儿个早晨来这儿食堂吃过一顿早饭，倒是还没有好好看看这作坊呢！ 在作坊里参观了一圈后，出来便去了山庄，看着山庄大门的招牌上的那三个大字，楚二爷问道：“百果园？为何叫百果园？” 杭书珩抬头往招牌上看去，笑了，“阿甯他们母子喜欢吃各种水果，我就让人搜罗了各种果树回来种满了整个山庄，与其说是山庄，倒不如说是个果园，因此我们便取名为百果园，等来年您若是得空再来，保准您一年四季任何一个时节来，都能吃到新鲜的水果？” 楚二爷侧首看着杭书珩，沉默了片刻，在心里叹了口气。 或许是他老了，他竟不知道，现在的年轻人，连宠妻都能做得如此高调的吗？ “走吧！你带我上去逛逛。” “请。” 山庄初建成不久，又逢先帝驾崩，如今国丧未出百日，世人就算是有心想要出门游玩，也不敢明目张胆。 因此，到目前为止，百果园山庄算起来还未正式开业，之前也一直只是在试营业当中。 杭书珩对于开不开业的，并不怎么在意，不过就是个仪式感而已，有没有也都无所谓，若有来客，招待就是了。 他带着楚二爷在山庄里溜达了一圈，为其介绍着各种果树，大部分的果树都是来年就能结果的，有一个小部分是新树，被他用来做嫁接果树的试验，就目前来说，成功率极高。 楚二爷听到杭书珩所说的嫁接果树的那一套理论，脑子都有点不够用了，移花接木，还能成活，着实神奇。 他在心里琢磨着，自己名下有不少的庄子，其中就有专门种果树的，等日后认了亲，或许可以将那庄子赠予小两口，让他们自己去倒腾。 逛完山庄，两人又去了小学堂，彼时，孩子们正在上武术课。 楚二爷看着朝气蓬勃的孩子们，一时技痒，忍不住就上去教了孩子们几个招式，轻易就收获了孩子们无限的崇拜。 而在杭家那边，今天制作面条的工作中，宋甯全程没有上手，只在一旁看着，不时地指点一下。 几名楚家军昨日观摩了一天，还拿本子记录了详细的步骤，今儿个全程亲自上手。 这玩意本就不复杂，几人因为不太熟练，一开始虽有些手忙脚乱，但很快便能完全适应，剩下的便是熟能生巧的事了。 宋甯打算今天一天内，让他们将这个手艺完全掌握，熟练到不需要做一步停下来看一下步骤的程度，明天便教他们做粉条这些。 通过这一整天不断重复做着同样的操作，几人已经对制作过程的每一个步骤熟记于心。 等到隔天，宋甯验收成品的时候，便愉快地宣布道：“恭喜，你们可以出师了。” 听到这个肯定的消息，饶是几个大男人，此刻也开心得跟个孩子似的。 几人一阵雀跃过后，便齐刷刷地朝着宋甯郑重地施礼：“多谢杭娘子倾囊相授。” 宋甯连忙侧身一避，“诸位不必如此，你们现在也了解了，这些制作方法并不复杂，我只是比别人先想到罢了。” 等几人平起身后，宋甯便跟他们继续说着原理，“它的原理很简单，就是把熟的食物的水分风干或者烘干，一来便于存储，二来就是图个方便，若是出门在外，不方便烧菜做饭的时候，这些食物拿出来用热水泡一泡，即刻就能食用，只不过，这肯定是差不多新鲜的食材好吃，但条件艰苦的情况下，也聊胜于无。” “不只是面，许多食物都可以套上这套原理。” 几人很是认真地听着宋甯的讲解，越听眼睛越发地亮了起来。 “杭娘子，若是按您这么说的话，那岂不是任何食物都可以如此这般制作。” “倒也不是这么全面，不过大多数食物都是可以的，比如人们通常能够食用到的食物，蒸熟的米饭、蔬菜、鱼肉之类，日后得空了你们可以多尝试尝试。” 几人将宋甯的话暗暗记下，想着等他们回去了，定要尝试一下制作一些其他的食材。 此番前来，他们原只是为了泡面而来，却不曾想，还能因此得到这么多额外的好处。 这位杭娘子是一点也不藏私啊！把能教的都教给了他们，心胸之宽阔，令人心生佩服。 第626章 墓前叙话 接下来的几天里，宋甯又教了他们如何制作粉条、调味用的酱和调料粉，以及一些其他易学易上手的东西。 通过这几天的相处，宋甯听他们说了不少关于边关的事情。知道关外部分小国粮食匮乏，尤其到了冬日，便小动作频繁，挑衅我朝驻守的军队，更是想方设法蒙混入关，抢百姓的粮食，残害无辜百姓性命，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知道边关疾苦，宋甯卯足了劲地把自己会的能教的全都毫无保留地教给了他们。 由于他们一行人在这边不会待太久，她甚至将一些自己还没来得及教的，整理出来写在册子上，想到什么她便写下来，打算等他们离开的时候，交给他们。 一直到楚二爷一行人要离开的前一天晚上，宋甯还在冥思苦想，自己实在想不到什么了，就问杭书珩。 这些天，她因为白天要忙着教那几名楚家军的伙夫做事，夜里又要整理思路做记录，是完全把杭书珩给冷落了。 这会儿倒是想起来他这么一个大活人了，为的却还是这事，杭书珩对此很是吃味，幽怨道：“你对别人的事情总是比对我上心，真是难为你还记得我这么个大活人啊！” 宋甯微微愣了一下，这才后知后觉自己这些天确实是冷落了他，她上午忙着教别人手艺，下午又去小学堂教书，仔细想想，这几天他们俩连交流都少了很多。 顿时觉得自己理亏，主动凑上去，双手挂在他脖子上，心虚地认错，“对不起，我知道错了，别生气了。” 杭书珩顺势搂住她的腰身，“错哪儿了？” “我不该冷落你。”宋甯说着，腾出一只手将她方便还在整理记录的册子合上，“算了，有这些就够了，反正他们也未必用得上。” “你知道就好。”杭书珩稍使劲，将她搂得更紧了，附在她耳边说道：“你说我该怎么惩罚你才好。” 温热的气息拂过，宋甯的耳根顿时便发热了。 这男人又在魅惑她，即便已经是老夫老妻了，夫妻之间那些事也做过不知道多少回了，可一想到男人在房事上玩的那些花样，她还是会觉得不好意思。 但自己毕竟冷落了人家几天，理亏在先，总要哄一哄，才能平息他心里头的怨气。 都说夫妻之间的不和谐，没有什么事是睡一觉不能解决的，若真有的话，那便是多睡几觉。 因为第二天就要给楚二爷等人送行，杭书珩也没折腾得太晚，尝到甜头后便搂着媳妇美美地睡了。 次日，天还蒙蒙亮的时候，楚二爷已经在山上的两座坟墓前驻足良久。 宋秀才夫妇的墓地，就在山庄的后山处，直接从山庄里面就可以抄小道捷径到达这里。 楚二爷在宋母的墓碑前蹲下，伸手去抚摸上面的碑文，开始絮絮叨叨地自言自语了起来。 说的多是怪她当初人既然活着，却一点消息也不曾传回家里，若是他们知晓她还活着，她或许也不至于早早地就走了。 这些天通过从宋甯那里了解到，她的印象中，她母亲的身体一直不好，常年病痛缠身，人之所以走得那样早，很大一部分的原因都是因为过去那些伤病所拖累的。 楚二爷是清楚当年那件事情的，坠崖之前本就受了伤，即便坠崖后侥幸不死，那也必定是伤得极重。 可怜家中的老母亲，那些年为着丧女之事，日日伤神，更可怜他那大外甥，小小年纪失去母亲的庇护，短短的时间被迫成长起来。 然而，他们所有人都以为她真的不在了，她却在距离京城如此遥远的地方与人成亲生子。 楚二爷在墓碑前说了许久的话，直到天气渐渐大亮，他才起身下了山。 山脚下的客院里，几名楚家军早起收拾行囊，才整装完毕，就见楚二爷从山上下来。 “二爷，您起这么早？” 从二爷那被晨露打湿的衣袍下摆能够看得出来，他在山上待的时间并不短。 “这清晨的山上气候宜人，咱们这一走，就不知何时才能有机会再次来到这里。” 楚二爷负手而立，扭头深深地看了一眼后山的方向，随后收回视线，转身进了自己的院子换了身干爽的衣裳出来。 一行人套上马车，就往杭家走去。 早起下地头做活的人见他们一行人整装出发的阵仗，猜到他们这应该是要离开了，都会热心地问候。 “几位爷，你们这是要走了？” 楚二爷温和地回应：“是啊！这几天叨扰大伙儿了。” “嗨！来了就当自己家，这有啥叨扰不叨扰的，日后得空记得常来啊！” “多谢，若有机会，我们会常来的。” 一路上，遇到了好几波村民，寒暄了一路。 宋甯已经准备好了早饭，等他们一行人到达，大家一块吃了一顿早饭。 吃过早饭，几名楚家军便开始往马车上装东西，把这几天他们在这里做好的那些泡面、粉条、肉干蔬菜干等物品，都往马车上装。 那些东西，宋甯只留下一小部分，留给杭书珩不久之后去府城赶考所用，其余的她全让楚二爷等人带走。 第627章 送兵器 所有物品装车完毕，几名楚家军便牵着马在大门外候着，等待主子发令，即刻便可出发。 院子里，楚二爷抱着扬扬不撒手，很是不舍，恨不得直接就将这小家伙带走。 经过这几天的相处，扬扬对这位爷爷也同样很舍不得，小手搂着楚二爷的脖子问道：“楚爷爷，您以后还会来吗？” “会的。”楚二爷很肯定地道。 只要他们一家还在这里，他肯定还会再来的，如今整个国公府，也就他一个走商的人能随意离京行走而不轻易引起旁人关注。 再者说，知道有这么个外甥女和小乖孙的存在，他当然是乐意常来的。 只是眼下纵是有再多的不舍，还是要走的，好在，不久的将来，杭书珩要进京赶考，他们很快就能再见面。 想到这里，他不得不叮嘱杭书珩，进京赶考的时候，务必要带上他们娘俩。 杭书珩自然是满口答应，进京赶考，这一去可不是十天半个月就能归家，若是不把媳妇和儿子带在身边，他还不放心呢！ 见杭书珩答应得爽快，楚二爷心里也有了些许安慰，冲淡了即将离别的不舍之情。 一行人说着话便往外走去，走到马车前，宋甯将她之前整理记录好的那本册子递给了等候在那里的几名楚家军。 “时间有限，我能亲自教你们的，也是这么多，这本册子里面有我整理好的一些食物的方子和制作方法，送给你们了。” 几人面面相觑，随后郑重地接过，如获至宝。 “多谢杭娘子，您将是我朝所有将士的大恩人。” “你们言重了，若无前方将士们在边关镇守，又哪来我们的岁月静好，真要论起来的话，保家卫国的将士们才是咱们百姓的大恩人。” 这一番话让几人听得眼眶有些发涩，他们从军多年以来，还是头一回被人如此肯定地认可。 就为这一句话，一切都值了，自打从军以来吃过的苦，流过的血汗，都值了。 “说得好！” 楚二爷中气十足地大赞一句，饶是他一位身经百战大将军，也免不了被宋甯那一番话触动心弦。 真不愧是他们楚家的血脉，若她从小能够正大光明的出生在京城，保不准她也会成为她母亲那样的巾帼女将军。 楚二爷内心感慨了一下，便收起了情绪，随即对着几个孩子说道：“临别之前，楚爷爷也有东西要送给你们。” 他说完，便朝几名楚家军使了个眼色。 很快，其中一人便从马车上提了一个大包袱出来，几个孩子的视线便好奇地一直停留在那个包袱上面，也不知道里面装的是啥。 楚二爷打开包袱，从包袱里一次取出三件东西，一柄短剑、一把弓弩、一套袖箭。 孩子们一看到这三样东西，眼神顿时亮得惊人，这就是楚爷爷说要送给他们的东西？ 楚二爷先是将弓弩递给木墩，对他说道：“你射箭的准头不错，只是欠缺力道，这把弓弩轻便，穿透力强，适合你。” “谢谢楚爷爷。”木墩喜出望外地接过，爱不释手地抚摸着弓弩，他做梦都想拥有一把这样的兵器。 紧接着，楚二爷又取来柄短剑，然后摸了摸陈然的脑袋，笑道：“这是一柄机关短剑，今日送给你，望你日后好好学功夫，护身边人周全。” 那日，孩子们畅谈自己的远大志向时，他当时虽然在下棋，却也没漏过孩子们所说的话。 陈然接过那柄沉甸甸的短剑，小脸很是认真地点了点头，“谢谢楚爷爷，我一定会好好学功夫，将来好好地守护身边的人。” 扬扬见两个哥哥都收到了礼物，他便迫不及待地问：“楚爷爷，那我呢那我呢？您要送给我什么东西？” 他看到那三件东西只剩下一件了，那应该就是要送给他的礼物，可他左看右看，也看不出来那是个什么东西。 第628章 送宅子 宋甯本来还担心孩子们对这些危险物品不熟悉，乱用会误伤自己，正打算回头好好嘱咐一下柴五叔呢！ 没想到楚二爷却抢先嘱咐了，倒是省得她再开口。 几个孩子各自得了人生中第一件防身武器，稀罕得紧，聚在一起互相比较了起来。 打发了孩子们，楚二爷便看向宋甯说道：“你制作的这个泡面将来会在战场上发挥大作用，无论是朝廷还是我个人，这个便宜，都不能白白占了。” “感谢的话说得多了反倒显得虚伪。”他说着便取出一张地契递过去，“这是在京城的一处宅子的地契，你们此后必定是会到京城去的，有个落脚之地也能便于行事。” 宋甯闻言，顿时便觉得那张地契烫手似的，说什么也不肯接受，连连摆手拒绝。 “不，楚二叔，这太贵重了，我们不能收，您还是快收起来吧！我愿意交出泡面的制作方法，并不是为了得到什么好处。” 京城她虽然没有去过，但想也知道，在那寸土寸金的地方，一处宅子的价值，肯定是远超她弄的那些个小打小闹的玩意所带来的价值的。 虽说他们早些时候就去信给在京城的周霆，让他帮忙留意一下京城的宅子，打算等去京城的时候再看看，合适就买。 以他们如今的财力，在京城买一处普通一点的宅子，还是没有什么压力的。 他们确实也想在京城买个宅子，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可以心安理得地接受别人的馈赠。 楚二爷就知道，想要送出地契，还得费一番口舌，于是坚持并且态度坚定地劝说：“我信你没有任何私心，但这是你应得的，你的泡面在战场上或许能救千千万万条性命，一处宅子，又岂能与千万条性命相提并论，就换成黄白之物，连阵亡士兵的抚恤金都不够。” 这话说得既郑重又沉重，宋甯一时竟都不知道要怎么接话了。 来的时候，楚二爷可是受众望所托，揣了一沓的宅子、商铺、以及田产的地契来的，那些宅子和铺子、田产，从潭州府一路往京城的每一个州府都有分布，本来都是要送给他们的。 在经过这几天的相处下来，他也算把这两口子的为人和性子摸得差不多了，他这一下子拿出一沓地契来，他们是绝对不会收的。 但若是只送出一处宅子，楚二爷认为自己还是有信心能够说服他们的，至于其他的，日后有的是机会送出去。 果然，在经过他好一番劝说后，还是杭书珩开了口，“阿甯，收下吧！别拂了楚二叔的一片心意。” 宋甯闻言转头看向他，还是有点犹豫，但在看到杭书珩认真的神情，以及他坚定地朝她颔首后，她才伸手接过那张地契。 “既然如此，那我就厚着脸皮收下了，多谢楚二叔。”她接过地契，便朝楚二爷盈盈地施了一礼。 几名楚家军见楚二爷该送的礼都已送出，该道别的话也都说了不少，便出声提醒道：“二爷，咱们该出发了。” 此去，他们一行人要兵分两路，一路人们原路返回京城，另一路人们便要马不停蹄地赶往边关去。 楚二爷点了点头，看了看天，这时间过的是真快啊！总感觉还没说上几句话，就到了要离开的时候了。 几个娃原本待在一旁琢磨着各自的防身武器，这会儿听到他们就要出发了，便都凑到了跟前来。 楚二爷挨个摸了摸他们的脑袋，叮嘱道：“你们三个要好好学功夫，下次再见的时候，楚爷爷可是要考核你们的本事的。” 三小只乖巧地点头，异口同声地说了声好。 一行人做了最后的道别后，楚二爷才上了马车离开，几名楚家军则骑马随行在侧。 等人走得不见影后，宋甯便招呼着还在稀罕着自个的防身武器的孩子们回院子里去。 徐氏看着自家儿子抱着那柄短剑不撒手，有些手足无措，这玩意该是很贵重的吧！那剑柄上还镶着宝石呢！就是抠下来，也能换不少银两。 他们在杭家只是下人，哪敢私自收下这么贵重的物品，还是得征求主子的意见才行。 “夫人，这剑……” 陈然闻言，一张小脸骤然紧张了起来，他这刚到手的武器，该不会还没捂热就要不属于自己的了吧？ 宋甯看他们母子皆一脸忐忑地模样，不由得笑了，“既然是送给小宝的，那这把剑自然就是属于他个人所有，看你们紧张的那样。” 听了她的话，陈然瞬间就松了口气。 徐氏也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这不是，没收到过这么贵重的东西么！怕不合规矩。” “你这话说的不对。”宋甯笑着打断她，“这是别人送给孩子们的东西，那这个东西要怎么处理，都应该由孩子们自己决定，咱们大人无权干涉。” 话虽是这么说，但到底是属下危险物品，宋甯还是细心地叮嘱孩子们，“不过你们现在还小，对武器的使用也不纯熟，未免误伤自己，你们万不可私自使用，必须要在柴爷爷的指导之下才能使用，直到你们能完全掌握为止。” “所以，你们的武器，暂时都交给柴爷爷为你们保管。” 第629章 木墩哥哥娶媳妇 木墩她是不怎么担心，她比较担心的是两个小的，就怕他们好奇武器上的机关，忍不住去动。 之前楚二爷演示的时候，她也在一旁看得清楚，那袖箭虽细小，但射出来的穿透力极强，射到那树干上，就只剩下一小截露在外头，一大截都穿进了树干里面，拔都拔不下来。 而那柄短剑只需按动机关，剑刃便能瞬时射出，分离的剑身时，以一条细长的链条连接着剑刃与剑柄，可收放自如。 试想，若是他们使用不当，一个不慎，往人体身上扎，那还不得扎出个血窟窿来。 孩子们听到只是暂时交给柴爷爷统一保管，并不是没收，顿时就欢欢喜喜地答应了下来。 柴五叔见他们刚获得自己专属的武器，这会儿兴头正盛，他便顺水推舟，收拾收拾，便带着孩子们上山打猎去了。 正好可以让他们多实践实践，没有什么比实战经验更能让他们快速适应新的武器。 因为带了干粮，他们这一去便是到下午才回来。 一下山，扬扬和陈然便一路嚷嚷着跑回家，说他们打到猎物了，是他们自己射杀到的。 那大嗓门一路喊着，他们还没到家，就几乎半个村子的人都知道他们打到猎物回来了。 村里人听到声音都忍不住往他们那儿看两眼，还真是呢！只见木墩那小子一手拎着一只野鸡，一手拎着一只野兔，正兴高采烈地跟在两个小的身后走。 “哟！木墩，这是你打的猎物啊？” 木墩还没说话呢，两个小的就抢着说了，“是呀是呀！都是木墩哥哥打到的猎物，厉害吧？两只都是木墩哥哥打到的。” “哎哟！那可真是出息了。” 有人便忍不住感慨了起来，“那几年，木墩还是个只会满地打滚的皮孩子呢！这一转眼，都能靠打猎讨生活了。” “可不是么！你瞧他这两年那个头都蹿老高了，再过个几年，也该娶媳妇了。” “那个，木墩啊，你日后要是喜欢什么样的姑娘，你跟大娘说啊，大娘去给你打听打听。” 一群妇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就这么以木墩为话题，展开聊了起来，从他光着腚满村跑，到何时该娶媳妇，总之是越说越离谱。 木墩被调侃得满脸通红，他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想快点远离这些个大娘大婶们。 哪怕就算走远了，他还能听到身后那些大娘们的打趣声。 “哎哟！这孩子还害羞了呢！” 而扬扬和陈然两个小的听到了大娘们调侃木墩的话，竟也跟着学了起来。 “木墩哥哥，原来你小时候还光屁股满村子跑啊？” “哈哈哈，好想看看光屁股满村子跑的木墩哥哥是什么样的。” “木墩哥哥木墩哥哥，你什么时候娶媳妇啊？” 木墩被他们两个吵得很无奈，佯装生气地对他们吼道：“你们两个懂啥，不要再说了，快给我闭嘴，否则看我不踹烂你们的屁股。” “就不闭嘴就不闭嘴。” 两个小的都知道他的脾气，他们才不相信木墩哥哥会真的凶他们呢！对他的威胁丝毫不惧，甚至还现场编了一个顺口溜出来。 “光腚娃娃满村跑，木墩哥哥娶媳妇，光腚娃娃满村跑，木墩哥哥娶媳妇……” 这一路喊到家，被宋甯和徐氏知道了，又增加了两个调侃木墩的人。 “快跟婶子说说，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婶子从现在就开始给你留意起来，若是有合适的，提前订下亲事也不是不可以。” “是呀是呀！木墩，快说说看。” “婶子，你们、你们怎么也跟他们一样，瞎起哄，我、我不理你们了。”木墩满脸通红，将打回来的野鸡野兔往地上一丢，跺了跺脚，就自个儿跑回屋去了。 宋甯一看他炸毛了，连忙让大家都打住，这玩笑再开下去，估计那孩子就要真的不高兴了。 “好了好了，我们不开你玩笑，木墩，你别生气啊！” 说完，她又冲两个小的说道：“看看你们，把木墩哥哥惹生气了吧！你们要负责把他哄高兴了，快去。” 两个小的挠了挠脑门，这是只有他们惹的吗？ 不过，他们还是很听话地跑进屋里去哄人了。 “木墩哥哥，对不起，我们以后不说你了。” 木墩也不是真生气，他只是有些难为情罢了，被两个小的哄着，没一会儿便在屋里笑成一片了。 宋甯在院子里听到屋里孩子们的笑声，知道这是毛顺好了，笑了一下，便让徐氏去收拾起那两只猎回来的野鸡野兔。 刚烧好水，正准备烫毛的时候，哥三个便从屋里出来了，说什么也要帮忙拔毛。 这可是他们第一次没有在柴五叔的协助下猎回来的猎物，射杀猎物所用的正是木墩的那支弓弩。 经过一天的反复练习，木墩已经完全能够驾驭新到手的弓弩了，就是扬扬和陈然他们两个，在山上的时候，也得耍了一把呢！ 自己猎回来的猎物，吃起来就是比平日里吃的要好吃，一上桌，三个娃的筷子就只往兔肉和野鸡肉的盘子里面招呼，桌上的其他菜品他们是碰都不想碰一下。 若不是宋甯要求他们必须要吃点蔬菜，他们就真的连一口别的都不吃了。 第630章 趁他们还小好忽悠 木墩被调侃一事，本以为之后再没人提起，这事就这样过去了。 谁曾想，双休过后，回到小学堂里，全小学堂的人都知道了那句顺口溜，大人小孩都围着他开玩笑。 “光腚娃娃满村跑。” “木墩哥哥娶媳妇。” 木墩无语至极。 城里的那几个娃不了解情况，一来就听到大家都这么念着顺口溜，都惊讶不已。 李文斌：“光腚娃娃是谁呀？是你吗？正越哥哥。” 木墩满头黑线，吼了回去：“滚，你才光腚娃娃。” 杜子墨：“正越哥哥，你要娶媳妇啦？” 杨照旭：“正越哥哥，你啥时候定亲了？我们怎么都不知道。” 赵凯之：“可是，正越哥哥这么小，就可以娶媳妇了吗？” 一群小不点都围在木墩周围叽叽喳喳地问这问那，越问越离谱。 “胡说八道。”木墩只觉得头都大了，来个人把他们收走，还他一个清静吧！实在是太聒噪了。 一转头，就看到刘毅在一旁偷着笑，他没好气地给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好在，孩子们起哄也只是暂时的，很快上课的锣声便响起了，大家都各自回到了自个的座位上，规规矩矩地坐好了。 宋甯含笑着走进课室，下意识地往木墩那里看了一眼，成功获取一个傲娇的白眼。 玩笑不能开大了，她觉得还是有必要澄清一下的，毕竟小伙子也是要面子的，被人这么一直开着玩笑，面子上怎么过得去。 “好了，大家安静一下。”宋甯抬手示意下面还在窃窃私语的孩子们安静，然后接着说道：“有一件事，我要澄清一下，就是你们的正越哥哥，既没有定亲，也没有要娶媳妇，那都是别人胡说八道的，你们都是上了学堂读书的人了，要懂得明辨是非，遇到任何事情，都不能听风就是雨，知道了吗？” “知道了。”也不知道下面那些小鬼头是听明白了还是没听明白，总之答话的时候倒是整齐划一。 既然说到娶媳妇一事，宋甯便趁此机会给这些懵懂的孩子们灌输了一种全新的婚姻观，趁他们还小，能忽悠一个是一个。 刘夫子今日难得没有待在家里温习功课，只因为杭书珩总劝他，越是临近考试的时间，就越要放松身心，调整好自身的状态，才能更好地发挥出最大的潜能。 他听了，于是今儿个他回了小学堂来，打算给孩子们上上课，讲一讲科举。 虽然科举对于孩子们来说，还很遥远，但若是能提早给他们提高意识，也不是坏事。 谁知他一来，就听到了宋甯那有悖常理的一番言论。 什么男女平等，女子亦能撑起半边天。 虽然他不歧视女子，但这世间，又有几个女子能做到如她所说的那般强大？自古以来，主宰者都是男子，又何来男女平等一说。 还有那什么，婚姻本就该一夫一妻制，男子不应该三妻四妾，妾是乱家之本，若无妾，家宅才能安宁。 刘夫子无奈一笑，她说真敢说啊！但不知为何，他竟无法反驳，反而还觉得很有道理。 为了避免她再说出一些更加炸裂的言论来，刘夫子连忙清咳两声，转移他们的注意力。 课室里的所有人都顺着声音的来源看去，看见是刘夫子，孩子们都还挺欢喜的，一个个都热情地打起了招呼。 刘夫子已经好些天没来小学堂了，听说是在家里温习功课，准备要去考举人了。 虽然刘夫子平日里对孩子们的教导都挺严的，孩子们对他是又敬又爱又怕，但连着这么多天没见到人，还怪想念的。 这会儿他突然一出现，也不怪孩子们会如此热情。 “哟！刘夫子，今儿个怎么得空过来了？”宋甯完全没有一丝被抓包的尴尬，笑吟吟地与刘夫子打招呼。 刘夫子缓步走进课室，说道：“好几日没来了，今儿过来看看。” “那要不然，这堂课您来上？” 宋甯顺水推舟，刘夫子便顺势接手课堂，摆摆手示意她可以去忙别的事情了，再让她继续在这里发表言论，还不得把这帮小子带沟里去。 有人接手，宋甯乐得清闲，自个在院子里喝起茶来了。 不多时，有人走了进来，宋甯转头一看，便连忙招呼人，“王夫子来了，快来尝尝看，我这新晒好的菊花茶。” 王进也不客气，走过去坐下，端起她斟好的茶就喝了一口，细细品味，“很不错，入口芳香，清淡宜人。” “那当然，我可是精心挑选了品相最好的菊花晒制的，全屏阳县品相最好的菊花。”宋甯是一点也不谦虚。 这都是前阵子，谢玉溪邀请他们到菊园做客的时候，她从菊园里采摘回来晒的，菊园里的菊花，那可不就是全屏阳县品相最好的。 为了晒制菊花茶，她还和谢玉溪分享了不少心得，让谢玉溪醍醐灌顶，对制茶之道又有了更新一步的认知。 为了感谢宋甯的分享，谢玉溪甚至忍痛送了几盆稀有品种的菊花给宋甯养着玩。 宋甯也没扫兴，对那几盆菊花宝贝得紧，以至于杭书珩都能吃几盆菊花的醋。 第631章 看望孙宝妹 见王进喝完了杯子里的茶，宋甯便给他续上，然后向他问起了孙宝妹的情况，或许是身子太重不便出行，最近王进来村里都没带着媳妇一起了。 “宝妹最近的情况如何？该是快要生了吧？”若她没记错的话，孙宝妹是去年的十二月初诊出的喜脉，如今已经是九月下旬，已经足月了，随时都有可能发动。 “是啊，稳婆说月份足了，随时都有可能发动。”说起自己的小媳妇，王进的语气都柔了几分，“她现在是能吃能睡，已经请教过稳婆了，说她一切都好，只需要耐心等待就是了。” 宋甯忍不住调侃了一句，“即将为人父，内心激动吧？” 王进闻言不语，只是嘴边的笑就快要咧到耳根子去了。 “如今她身子重，你其实可以不用天天来小学堂的，你应该在家多陪陪她，有啥事也好照应照应。” 宋甯建议他请一个陪产假，毕竟小学堂也不是不近人情的，该批的假自然不会不批。 学功夫和读书识字不一样，就算夫子离开一阵子，孩子们只需要每天重复做着之前的训练就好，等夫子再回来，孩子们也都练扎实了。 然而王进的想法却是，拿了人家的月银，自然是要把自己份内的事情做好，又怎能因为自己家的事情而去怠慢了他人。 “不妨事，家里有个下人照顾着，若有事会找人来给我送口信的。” 自从孙宝妹的身子越来越重后，王进便去牙行买了一个下人回来照顾着家里的大小事宜，如此，他出门的时候，放小媳妇在家里，有个人照顾着，他也能够放心。 起初，孙宝妹是说什么也不同意买下人，称自己也只是个乡下人，不习惯被人伺候。 但挨不住他的劝说，最终还是点头同意了。 王家买下人的事情，宋甯也是从孙磊娘那里听说一些，这会儿既然聊到了，她与王进却是不同的想法。 “王夫子，你还是不太了解女人家的心思。”她给自己续了杯茶，接着说：“女人生子就好比去鬼门关走一遭，没有哪个女子在临近产期的时候会不希望自己的夫君待在自己身边的，旁人照顾得再周到，又怎能比得过自己最亲最近的人在身边来得安心。” “再说了，宝妹那性子，你也该了解了吧？她不善于或者说是不勇于表达自己内心的想法，即便她心里有需求，只要不是万不得已地事情，我想她都不会说的，她只会自己憋在心里面。” 还有一点宋甯没有说，那就是买回来的下人若是个有心眼的，以宝妹那样的性子，只怕是镇不住对方，保不准私底下还得受下人欺负，吃哑巴亏。 不过这些也都只是她自己的猜测，她不好说什么，也没有立场去说。 这些问题，王进都不曾想到过，这会儿经过宋甯的提醒，他顿时就觉得自己还是不够细心，没有及时照顾到小媳妇的情绪。 “果然还是女人最了解女人，还是宋夫子想得周到，多谢了。”他真诚地向宋甯道谢，随即便提出要请长假的要求。 “这样吧，这两天我给木墩他们几个巩固一下招式，之后让他们带队练习。” 宋甯当然没有意见，将这事与刘夫子一说过后，同样得到了刘夫子的认同。 “这是应该的，妇人生产乃头等大事，王夫子尽管安心待在家里陪产吧，日后别忘了请我们去吃杯酒才是。” “届时自是不会忘记诸位。” 王进要请长假的事情，就这样愉快地敲定了下来。 隔天一早，杭书珩要去一趟县城，说是几位同窗相约在望江楼小聚，日后再见便是在府城了。 宋甯也好些天没有去县城，正好想去铺子里瞅瞅，于是两人便坐上马车一起出门。 马车没走多久，在岔路口遇见了赶着驴车同样要进城的孙喜来两口子。 相互打过招呼后，宋甯便问：“你们这是去县里赶集呢？” “是啊，家里需要置办些东西，正好最近攒了些鸡蛋，我们给宝妹送去。”孙磊娘今日休假不去绣坊做事，难得有空闲，便想着去看望一下孙宝妹，“也顺便去看看她，她如今身子重，总是让人放心不下。” 宋甯听她说要去看望孙宝妹，想着自己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倒是可以一起去看看。 “正好我也没啥要紧事，到了城里，咱们一块去吧！” “那敢情好哇！” 于是，一马车一驴车一前一后地往县城去，进了城，直走到小鱼胡同的胡同口才停下。 宋甯带着青霜从马车上下来，便让杭书珩自个儿赶着马车走了，她们这边完事了再步行去铺子，路程也不算太远。 孙磊娘从驴车上下来便打发自家男人去置办东西了，她看着杭书珩赶着马车远去，不由得感慨：“这扬扬他爹自个赶马车还真少见，瞧着他那玉树临风的气质，就不应该是赶车的人。” 随后又看一眼自家男人离去的方向，扬了扬下巴，说道：“看看我家那口子，那才像是个赶车的车夫。” “哪有你这么说人家的。”宋甯笑她胡乱比喻。 孙磊娘也笑了，但她还是说道：“嫂子，我说的是事实，好了，咱们进去吧。” 第632章 还真是让我长见识了 就在她们准备要进胡同的时候，宋甯猛然想起自己什么也没带，这么空着手去实在有些失礼。 “先等等。” 她记得在这附近有一家点心铺的，顺着记忆中的方向走过，果然没走多远就到了点心铺。 孙磊娘跟过来一看，就明白她的用意了，便说道：“嫂子，你何必破费，都是乡里乡亲的，又不是哪儿的人，你这么客气做啥？” “难得来一趟，总不好空着手上门。”宋甯也不管她说啥，挑了几样点心就叫店家打包起来。 与此同时，小鱼胡同里的王家小院里，孙宝妹一个人挺着大肚子正坐在屋檐底下歇着，见院子里的落叶还未打扫，便对家里买回来的那个丫鬟说道：“翠花，今儿个落叶挺多的，扫一扫吧！” 那名叫做翠花的丫鬟听了，却没有立即行动，只是嘴上敷衍地应了一句：“夫人，不急，我待会儿会扫的，你别操心。” 说完她便不再理会孙宝妹了，而是自顾自地绣着手帕。 孙宝妹见她如此，心里有些不太得劲，但她向来是个沉闷的性子，话本来就少，又不太擅长去与人掰扯，这会儿即便心里有些不满，也只能忍着。 她也想劝自己眼不见为净，只是这满地零零散散的落叶，又怎么能看不见。 于是，过了一会儿，她犹豫片刻后，又说道：“翠花，要不你还是先扫一扫吧！扫了终归看着舒坦些。” 半晌不见对方有反应，孙宝妹又喊了一句：“翠花，你在听吗？” 几息过后，翠花才语气有些不耐烦地回道：“知道了知道了，我把针线篮子拿回屋去放好就出来扫。” 孙宝妹见她似乎不太高兴了，又觉得有些过意不去，认为是不是自己太较真了，不就是一些落叶吗？晚些再扫又有什么关系。 然而，她在这里自我怀疑的时候，翠花却进了屋里好半晌都不见人出来。 孙宝妹无奈地叹了口气，她也不想再喊第三次了，索性扶着腰缓缓起身，走到墙角处拿了扫帚便自己扫了起来。 好在她出身农家，身体素质好，即便现在挺着个大肚子，扫扫落叶也不算吃力。 也许是听到了院子里扫地的动静，翠花从屋里出来，就见孙宝妹已经自己扫起了落叶来。 “哎呀！夫人，我不是说了我会扫的吗？你怎就先扫了呢？万一把你累着了咋办。”她嘴上虽然这么说，肢体上却并没有任何行动，更没有要上前去接过孙宝妹手里的活的打算。 孙宝妹也没打算再叫对她来接着扫了，自己扫了这一会儿都已经扫了一大半，索性就把活干完吧！ “没事，稳婆说了，我日子快到了，也可以适量地活动活动，我再扫一会儿就完了，你要是累的话就歇着吧！” “那也成，都说快要生产的孕妇，确实是要多活动活动才好生。” 翠花也不客气，一屁股就坐在方才孙宝妹坐的那张凳子上，还顺手从一旁的小方桌上拿了一块糕点吃。 吃着糕点，她甚至还指点起孙宝妹干活来了，“夫人，那边，那边还没扫到呢！”那指手画脚的做派让孙宝妹有种错觉，觉得自己才是那个被买回来的丫鬟似的。 宋甯和孙磊娘买好糕点便折返回小鱼胡同，刚走到王家小院，就见院门虚掩着。 本想给孙宝妹一个惊喜，谁知刚推开虚掩的门，就恰好瞧见了一名女子翘着二郎腿坐在屋檐底下指使着孙宝妹扫地，那嘴角边还挂着些许糕点渣渣。 孙磊娘见孙宝妹挺着个大肚子还在扫地，那叫一个心惊胆战，砰地一下推开大门，三步并做两步就朝孙宝妹走过去。 “宝妹呀！你这么大个肚子怎么还干这些粗活，万一摔着了咋办？”她一把抢过孙宝妹手里的扫帚就狠狠地往地上一扔，仿佛与那扫帚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 宋甯紧随其后，沉着脸走了进来，“宝妹，你如今月份足了，行动有所不便，怎么还干这些杂碎的活儿。” 孙宝妹没想到她们会来，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欢喜地道：“大嫂，书珩嫂子，你们怎么来了？” 自从她月份越来越大，没有再跟着王进来回跑后，她也是有好一阵子没见到娘家人了，这会儿见着突然出现的自家嫂嫂，和对她多有照顾的邻家嫂子，她自是惊喜万分。 然而，宋甯和孙磊娘的脸上此刻却是不见笑容。 “幸好我们来了，否则还不知道你要被欺负成啥样呢！你是不是傻呀？哪能让个下人骑到脖子上欺负了去。” 孙磊娘心疼地抚摸了一下孙宝妹那圆挺挺的大肚子，然后恶狠狠地瞪了总算是反应过来了的翠花一眼。 心里有了一个总结，这名字里带个翠的，都不是啥好东西。 宋甯冷笑一声，语气不大好地说道：“头一次见主人在扫地，而当下人的却坐在一旁指手画脚的，还真是让我长见识了，若是不认识的，还不知道你们谁是主谁是仆呢！” 翠花是没料到这个时候会有人来，这突发的情况叫她有些手足无措，心虚得很。 她自己是什么心思，自己清楚，她来到这个家里已经一月有余，也算是摸清了家里两位主子的脾气秉性。 男主子对女主子很好，只要他在家，就会对女主子无微不至，她有时候看着是既羡慕又嫉妒。 但她知道，男人从前是当捕快的，在他面前，她自是不敢有什么歪心思。 不过好在他白日里需要去村里的小学堂，家里就她和女主子，她就是看清了家里这女主子性子软，没脾气，也不爱告状，才敢对事敷衍，做事不上心。 她觉得只要自己不做得太过分，女主子也不会说什么的。 这一个多月的相处下来，院子里只剩下她们两个人的时候，她总是一断地刺探对方的底线，就比如方才她偷奸耍滑拖延时间不出来扫地，对方看不过眼，就把地给扫了。 诸如此类的事情，之前也没少发生过。 第633章 你是主，她是奴 可那些也都是在无旁人在场的情况下，她才能这样，有旁人在场的时候，她做事还是很周到的，连街坊邻居见了，都得夸她一句好。 然而，此时此刻，她在无人时侥幸耍的小心机竟被人撞破了，一瞬间的慌乱和心虚过后，她便开始在心里想着说辞。 她不认识宋甯和青霜，但孙磊娘她是认识的，也知道这位舅夫人的脾气可不像女主子那样软弱可欺，于是解释道：“舅夫人，你误会了，是夫人非要自己扫，说多活动活动有利于生产，奴婢也拗不过夫人。” “误会你娘的腿。”孙磊娘气不过地爆了个粗口，“你当我眼瞎？” 呵斥完翠花，便又转头来重新打量孙宝妹，从上到下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个遍，见她似乎没什么不好的，才稍稍松了口气，有些恨铁不成钢地数落了起来。 “你傻呀？自己的身子什么情况不知道吗？万一摔着了碰着了，有你后悔的。”数落了一通，又觉得最后的话说得有些不吉利，连忙朝地上呸了三声。 虽然嘴上说得凶，行动上却是贴心地搀扶着孙宝妹去屋檐底下歇着去了，就坐在方才翠花坐的那张凳子上。 “妹夫也真是的，就这么把你丢在家里，让一个不知根不知底的人照顾你，他就这么放心得下？” 孙宝妹见她有要迁怒于王进的意思，连忙开口为自家男人开脱，“大嫂，我没事儿的，是你太紧张我了，进哥也是为了我好，担心我一个人在家没人照应，这才把翠花买回来，就是让我在家有个照应。” 一说照顾她，孙磊娘的气就不打一处来，“她这是来照应你的吗？我看她这是在欺负你软弱，你跟我说说，平日里妹夫不在家的时候，她是不是都这么欺负你的？” 孙宝妹不是个喜欢嚼舌根或者告状的人，她觉得自己就是看不过翠花的懒散态度，就自己把事情都做了，也算不得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只是，孙宝妹无意告状，翠花却担心得很，生怕她说些什么对自己不利的话，于是抢在她之前就说道：“舅夫人，你怎么能冤枉人呢！奴婢在家里照顾夫人尽心尽力，街坊邻居可都是看在眼里的，你不信可以出去打听打听，若是有人说奴婢一句不好的，奴婢甘愿接受任何责罚。” “哼！人前一套人后一套谁不会？”孙磊娘反正是一个字也不会信她的，可偏偏自己这小姑子又是个闷葫芦，不爱说人坏话。 她是不指望孙宝妹能说出一句对方不好的话来了，但她可以等呀！等到晌午妹夫回来了，她再好好掰扯掰扯。 “你就狡辩吧，等妹夫回来了，我倒是要好好跟他掰扯掰扯，让他看看买回来的是个下人还是个祖宗。”说完顿了顿，随即冷笑一声，继续说：“我家妹子不会告状，但我会呀！” 翠花听完她的话，顿时便有些慌了，她耍的这些小心机，还真就害怕让男主子知晓，若是让他知晓，还不知道会怎么对付自己呢！ 也不知是慌的还是急的，她瞬间便红了眼眶，看向孙宝妹说道：“夫人，你要为奴婢说句公道话呀！刚才明明是你说想多活动活动，让我歇着，不巧就被舅夫人撞见了，误会了奴婢欺主。” 孙宝妹看她红了眼眶又带着哭腔，有些不忍心，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大嫂……” “你给我闭嘴。”孙磊娘一看她这神情，就知道她想说什么了，直接打断了她，然后又冲着翠花道：“你倒是听话得很，让你歇着你就真歇着，你这么听话，我让你去吃屎你吃不吃？” 宋甯是外人，本不好多说什么，就让青霜搬来了凳子坐在一旁看热闹，听着孙磊娘骂人，都有点想鼓掌助兴了。 这孙磊娘看来是得了孙家婶子的真传了啊！那嘴皮子骂人是越骂越溜了。 “大嫂，你先消消气，这地确实是我自己看不过去才扫的，没什么的，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若是做不了我也不会逞强自己，你就放心吧！”孙宝妹到底还是劝了一句，又道：“你当初怀小石头的时候，那不也是在家里一直忙活到生吗？我扫个地又算的了什么。” “那能一样吗？咱们是乡下人家，我那时候又正是农忙时节，大家都到地里忙活了，我不得顾着家里吗？”那时候虽然公婆体谅她，不让她下地干活了，但她自个在家也没闲着，都张罗着一家人的饭食呢！ “但你不一样呀！你现在家里有下人，这些事情就该让下人来做，要不然你们把她买回来做什么？当个祖宗供起来？” 孙宝妹说不过她，但又不想因为一点小事闹得大家都不愉快，还想说些什么。 这时，宋甯便插了一句：“宝妹，你大嫂说的没错。” “书珩嫂子。” 孙宝妹转头看向宋甯，沉默了，宋甯对她有救命之恩，她的话，她还是很愿意听的。 “宝妹，你要明白一点，在这个家里，你是主，她是奴，奴再大，也越不过主子去。”宋甯缓缓说道：“她的卖身契在你手中，你可以行使你作为主人的权利，但凡她有一丁点让你不痛快的地方，你可以打骂责罚，更可以发卖了她，不听话的下人，留着只会是个隐患。” 她的语气很和气，就好像是在小学堂里耐心地给孩子们讲课一般。 然而孙宝妹却是听得一愣一愣的，这就要发卖了吗？会不会太严重了点。 就是孙磊娘方才骂人骂得厉害，也没有往这上面想过，她觉得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不老实的下人，让她以后都不敢再犯，就算是很大的一个惩罚了。 到底是本本分分的老实人家，对于买卖仆人这种事情，还是没经验，虽然知道大概就是那么回事，真要叫她们亲自经手买卖人口，她们便拿不定主意了。 第634章 退一步得寸进尺 翠花低着头，拉长了耳朵在一旁听着，越听越心凉，这怎么就上升到要发卖的程度了？她就算耍了点小心机，偷懒了，也罪不至此吧！ 她抬头，见孙宝妹似乎有了犹豫，她是真的慌乱，登时就没了方才与人争辩的气势，直接跪到了孙宝妹的面前：“夫人，我知错了，求你不要把我发卖了，我日后定会好好做事，再也不敢怠慢了。” 她才被买回来一个多月，若是就这么被再次发卖出去，日后怕是没什么好人家愿意要她了。 就算最后只能被留在牙行，也会受人排挤，不受待见。 孙宝妹没料到翠花会突然朝她跪下，被对方这动作吓了一跳。 孙磊娘同样也是一个激灵，以为对方冲上来是想要对孙宝妹不利，她第一时间就护着孙宝妹，对翠花呵斥道：“你想干啥？” 呵斥完，才反应过来人家是在下跪求饶，语气顿时软了几分，“你这人咋这样？说跪就跪，怎么，这会儿知道错了？别以为跪了这事就能轻易过去。” 任孙磊娘阴阳怪气，翠花也不敢再顶嘴，一个劲地朝孙宝妹认错求饶。 “翠花，你别这样，你先起来吧！”孙宝妹不太适应被人这么跪着。 然而，翠花却像是拿捏住了她容易心软的弱点，摇着头，可怜兮兮地说道：“不，夫人，你就原谅我吧！若是得不到你的原谅，我就长跪不起。” 见对方这样，孙宝妹确实有些不忍心了，刚想答应，便听了一旁的宋甯嗤笑道：“什么时候，做下人的都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威胁主子了？还长跪不起，这么愿意跪，就到院子里那堆落叶上跪着吧！那是你主子扫起来的落叶，让你在那里跪着算是给你的恩赐了。” 随着宋甯的话落，孙家姑嫂以及翠花，她们三人都愣住了。 “我……我没有……”翠花一脸怔愣地看着宋甯，心想着对方到底是什么身份，仿佛说话极有份量。 她急切地想要再解释什么，宋甯却不给她机会，“青霜。” 从进门后，青霜便一直百无聊赖地倚在柱子上，沉默得好似不存在一般，这会儿听到宋甯喊她，甚至不需要交代什么，她便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了。 只见她箭步上前，一只手就将跪在地上的翠花给拎起来往院子里那堆落叶走去，将人按着跪在那堆落叶之上。 这突如其来的巨变让孙家姑嫂和翠花都心惊不已，翠花吓得小脸煞白，一边求饶一边恐惧地抹起了眼泪来。 “又没对你怎么样，嚎什么？闭嘴。”随着青霜冷冰冰的警告落下，翠花抖了抖，瞬间噤声。 孙家姑嫂好半晌才消化掉眼前的这一情形，回过神来后便一脸崇拜地看着宋甯。 太厉害了，对人的惩罚说来就来，气势十足。 她方才说的那番话，换作她们，是怎么都做不到的，即便心里有这个想法，也绝对没有勇气说出口。 想到这里，孙磊娘轻轻扯了扯孙宝妹的衣裳，小声嘀咕道：“瞧见没？这才是主子该有的气势，可学着点儿，别总是一副让人觉得很好欺负的样子，难怪连个下人都不把你放在眼里。” 孙宝妹本来就没脾气，这会儿被说得更加没脾气了。 她也不想这样啊！但她的性格已经养成了，她自己也清楚，她改不了了的。 看着那边跪在落叶堆上低泣的翠花，孙宝妹自己也没个主意，只能求助般看向宋甯，“嫂子……” “宝妹，你别怪嫂子喧宾夺主了。”宋甯本来是个外人，是没资格没立场说什么的，实在是那下人惺惺作态自作聪明的模样，让她看不下去。 孙宝妹摇了摇头：“嫂子，我怎么会怪你呢！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 宋甯继续说道：“世人常说，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其实并不绝对，有时候，有些人，你忍一时，他就会变本加厉，你退一步，他就会得寸进尺，她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我不知道，像今天这种情况，之前发生过几次，但我敢肯定，绝不是第一次了。” “我没猜错的话，刚才你在扫地，并不是一开始就决定要自己扫的吧？在你自己亲自做事之前，你有喊她做了是不是？” 说完，她扫了一眼那边跪着的翠花，她敢肯定，这个下人刚被带回来的时候，肯定是不敢耍那些小心机的，至于后来为什么敢了，定然是孙宝妹一次又一次的忍让和退步造成的。 果然，孙宝妹沉默了，宋甯和孙磊娘见她这个样子，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哎呀我这个暴脾气。” 孙磊娘撸起袖子又想发飙，还是孙宝妹扯了扯她的衣裳，才让她暂时压下怒火。 这种事情确实不是第一次了，有时孙宝妹叫翠花做什么事，对方每次总是嘴上答应得很勤快，却又迟迟没有行动，最后都是她自己看不下去，亲自动手做了。 而翠花则是每次在她做完事之后，才出来假惺惺地告罪和说些有的没的，她心里都明白的，只是懒得去计较。 方才听了宋甯所说，但凡对方有一丁点让自己不痛快的地方，都可以将人送走。 孙宝妹确实是犹豫了，她不习惯被人伺候的感觉，觉得哪哪都不得劲，有时就是想开口叫人做点啥，心里都会有负罪感。 只是，她真的可以直接把人发卖了吗？她真的不擅长处理这种事情。 宋甯也知道她肯定是拿不定主意的，于是便劝道：“你自己拿不定主意，就等王夫子回来了，你们商量过后再做定夺吧！” 第635章 妹夫，不是我说你 孙喜来赶完集，置办好东西后，便打算到小鱼胡同去接媳妇回家。 去之前，还特意买了些肉菜给自家妹子带过去，虽然知道妹夫家也不缺这些东西，但多少也是他作为兄长的一番心意。 驴车慢悠悠地进了小鱼胡同，孙喜来上一刻还欢欢喜喜地提着给妹子带的肉菜进院子，下一刻便被院子里的景象给弄懵了。 “啥情况呀这是？” 这院子里怎么还跪着个小姑娘啊？他记得这姑娘好像是新买回来照顾宝妹的下人。 “哎呀！你咋才来？置办点东西要置办这么久，我跟你说，你妹子让人给欺负了。”孙磊娘先是冲他埋怨了一通，然后才指着跪在落叶堆上的翠花道：“就是这个坏心眼的下人，仗着咱家宝妹没脾气，就欺负她。” 紧接着，孙磊娘便将整件事情从头到尾都给自家男人说了一遍。 孙宝妹之前到底在这个下人手上吃了多少亏，她不清楚，但今儿个的事情，是她真真实实亲眼所见的。 孙喜来听完事情的经过，顿时怒火丛生，却也只能恶狠狠地瞪了跪在落叶堆上的翠花一眼。 对方若是个男子，他还能上去把人揍一顿出出气，可对方却只是个和自家妹子一般大的姑娘，他一个大老爷们还真不好动手打人了。 原本是打算来了和妹子寒暄一下，他们也就回村去了，没想到出了这档子事，眼下是不能走了，只有等妹夫回来后，他们才能放心地离开。 为此，孙磊娘厚着脸皮请宋甯同他们一起留在王家，他们毕竟不擅长处理这种事情，有宋甯在，他们就像有主心骨一般。 宋甯想着自己也没啥子重要的事情，便答应了。 “谢谢嫂子，真是麻烦你了，今儿这事还多亏了你，要不然我们还不知道咋处理呢！”她说着，意有所指地扫了跪在落叶堆上的翠花一眼。 “正好，时候也不早了，你们在这说会话，我去整点菜，咱们晌午就在这里吃个便饭。” 孙喜来带过来的食材这会正好派上用场，孙磊娘将东西都拿进厨房，撸起袖子便开始张罗晌午饭。 翠花在院子里跪得腿都开始发麻了，若不是有一堆正好那堆落叶被扫到树底下，正好被树荫遮挡，她只怕不但要跪着，还得承受着烈日的煎烤。 她低着头一直在想对策，在想之后该如何为自己开脱，蓦地听到孙磊娘要去张罗晌午饭，她觉得她表现的机会或许到了，于是抬起头说道：“舅夫人，你歇着，让我来做饭吧！” 孙磊娘却是不给她好脸色，怼了回去，“可不敢，我怕你一把毒药把我们都给毒死了，你还是老老实实地在那待着吧，待会少不了给你一口饭吃。” 虽然对这人不喜归不喜，就算最终要把人送走，他们还不至于不给人饭吃的。 翠花嘴里不停地解释，挣扎着想要起来，忽的听到“锵”地一声响，顺着声音音来源看去，就见青霜靠在一旁的树干上，一把匕首被她把玩在手中，舞动得像开了花似的。 清冷的面容，翻飞的匕首，看起来就好像她只是因为无聊才拿了把匕首当玩具，即便如此，也将翠花吓得不轻，苍白着脸又乖乖地跪在了原地。 宋甯见了便觉得好笑，青霜这姑娘别看她总是一副清清冷冷，任何事情都事不关己的模样，吓唬起人来倒是有一手。 很快，孙磊娘便张罗出来一桌便饭，一行人简单地吃过午饭没多久，王进便到家了。 一进门，他第一时间便感觉到了气氛不对劲，紧接着便是惊讶于宋甯的存在，“宋夫子，你怎么来了？” 宋甯笑着回了一句，“早晨出门的时候和你们大哥大嫂同行，我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就跟着你大嫂一块过来看看宝妹。” 孙宝妹见他回来，亦是心中欢喜，朝他走了过来，“进哥，你回来了。” 王进很自然地伸手搀扶着她，让她坐在长凳上，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见她没什么不对的地方，才放下心来，问道：“没事吧？我不在家时，发生什么事了？” 在他进门的时候便看到在桑树底下跪着的翠花，他便知道定是他不在家的这一个上午里，家里发生了什么事，并且还是和这个翠花脱不了关系。 一想到此，他的脸色便沉了下来，眼神如冰冷的利箭般朝翠花瞥去。 翠花顿时便感觉遍体生寒，终于意识到，完了，她完了。 “进哥，我没事儿。”孙宝妹说完便看了翠花一眼，犹豫了好一会儿，都不知道该怎么去说。 就她这慢吞吞的性子，孙磊娘是看不下去了，等她说等等到啥时候，于是便插嘴说道：“妹夫，不是我说你，你咋能放心地把自己大着肚子的媳妇交给这样一个不知根不知底的人照顾呢？今儿个要不是我们来了，还不知道宝妹要被欺负成啥样呢！” 说起来，她又开始数落起孙宝妹来了，“你也是，自己受欺负受了都不知道跟自家男人告状，你傻不傻？” 一旁的孙喜来见自己媳妇越说越来劲，连忙扯了扯她，“你少说两句，现在不是数落谁的时候。” 他的脸色从知道妹子受欺负后便没好过，这会儿见了王进，也免不了拿出大舅哥的气势来，沉着脸说道：“妹夫，当初你去迎娶宝妹的时候，我说过的话你可都还记得？” 王进点头：“我当然记得。” 大舅哥当时说过，若是哪天他不想对宝妹好了，不想照顾她了，请不要伤害她，他这个当兄长的自会来把妹子接回家去照顾。 他当时还深受这一番话的震撼，这就是一位兄长对自家妹子的满腔爱意。 “你没有忘记就好，今儿这事，你就看着处理吧！” 王进有些无语，从进门到现在，他唯一得到的信息便是自家媳妇受欺负了，具体是什么情况，他们是一点也没说到点子上啊。 “所以，现在谁能告诉我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吗？” 第636章 想怎么处置她 “还是我来说吧！” 宋甯适时地出声，以她一个外人的立场，由她来复述事情的经过或许更合适。 于是，将她们从她们进门看到孙宝妹挺着大肚子在扫地开始，以及到后面为何会让翠花跪在那堆落叶堆上的经过原原本本地复述一遍。 王进静静地听完，没有任何表情，亦没有说话。 可他越是沉默，就越是让人琢磨不透。 孙磊娘有好几次都差点沉不住气要出声问他，都被孙喜来给制止了。 孙宝妹好歹是跟他一起生活了一个年头，对他的性子多少也是有些摸清了，他这个样子，很显然是在压抑着心里的怒意没有发作出来。 这样平静的他让她感觉到一丝害怕，怕他接下来会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她怯怯地伸出手，去扯了扯他的袖口，“进哥，我没事的，我真的没事。” 宋甯似是看穿了孙宝妹心里的不安，便好心地提醒王进，“王夫子，别吓着你媳妇，还怀着孩子呢！” 王进这才如梦初醒，反手握住了小媳妇的手，满是歉意地说道：“对不起，是我眼拙了，识人不清，本是想着找个人来照顾你，却没想到让你受了委屈。” 他无比自责的同时，心疼极了，“这些事情你怎么都不告诉我？”亏他还觉得家里有人照顾着，每天就这么放心地离开家门，却不知，自己不在家的时间里，小媳妇竟然吃了这么多亏。 孙宝妹晃了晃他的手，说道：“没事的，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就没跟你说。” 其实，她每次使唤不动翠花的时候，心里是不得劲的，当时也想着等他回来了和他说说。 只是每次等到他回来的时候，她自己已经消化掉了心里的那点郁闷情绪，又见翠花开始忙里忙外尽心尽力地做着事情，她便觉得那些都是小事，没什么大不了的了。 “什么叫不是什么大事，你都受委屈了，还不算大事，那什么才算大事？” 这话说的，让一旁的孙喜来两口子听了欣慰不已，这个妹夫果然还是靠谱的。 只听王进对孙宝妹又说道：“主就是主，奴就是奴，这世间只有主子使唤奴才做事的，还没有主子迁就奴才的道理，奴大欺主更是不可饶恕，跟我说说你的想法，你想怎么处置她？” 孙宝妹闻言便觉得心慌，这种事情，她也没经历过，也不懂这些什么主仆的规矩，犹豫了片刻，才道：“可、可不可以算了？将她送走就好了，我、我不喜欢被人伺候的感觉。” 王进叹气，他的小媳妇果然还是太善良了，为了替不给她造成心理负担，他还是无奈地点头答应了，“好，听你的，我已经向小学堂请了长假，以后我在家陪着你。” 孙宝妹听到这个好消息，一双杏眸顿时都亮了。王进看着她的反应便笑了，他的小媳妇很容易满足。 宠溺地捏了捏她的手掌后才松开，起身面对着跪在落叶堆上的翠花，淡淡地说道：“你也曾在大户人家待过，你应该知道，恶奴欺主，在大户人家里的规矩，会是什么下场吧？” 翠花闻言，本来煞白的脸上此刻更是惨白得毫无血色，颤抖着身子连连磕头求饶，“老爷饶命，夫人饶命，奴婢知错，奴婢再也不敢了。” 见她那瑟瑟发抖的模样，王进冷笑一声，“看来你是知道的，没错，就是：杖——毙——” 随着他一字一顿地吐出那两个字后，孙宝妹便是一个激灵，孙喜来两口子也是惊得倒吸一口凉气。 居然这么严重…… 王进正想继续说什么，就感觉到袖口又被扯了扯，他安抚性地反手握了握那只小手，才又开口道：“你该庆幸我们家现在的情况不宜见血，更要感谢我夫人心善不与你计较，否则我定不会轻饶。” 最终，为了考虑到孙宝妹的情绪，王进还是没有对翠花做出什么处罚，只是决定将人送回牙行便罢了。 至少表面上是这样，至于背地里他会不会使什么手段那便不得而知了。 见事情有了定数，宋甯也不多留了，带着青霜便告辞离开。 王进亲自将她们送出胡同，同时对宋甯表示感谢：“宋夫子，今日之事，还得多谢你。” 宋甯摇摇头说道：“没什么的，也就是赶巧了，王夫子，我看你明天开始就在家里待着吧，小学堂那边不要紧的。” 王进这会儿也不推辞了，点了点头，随后又道：“你昨天提醒我的时候，是不是就已经预见会发生这样的情况了？” 宋甯闻言，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无言一笑，王进顿时便明白了，朝她施了一礼，“无论如何，多谢了。” 亏他还是宝妹的夫君，朝夕相处一年，竟然还没有宋甯这个外人想得深，平白让小媳妇受了这么多委屈。 “行了，你也别送了，还是快些回去把事情处理妥当吧！”走到胡同口，宋甯便催促他回去，朝他挥挥手带着青霜走出了胡同，朝自家铺子的那条街走去。 路过之前买糕点的铺子时，宋甯道：“青霜，你说要不要给那几个丫头买点小零食啊？” “夫人，你忘了青柳很会做这些东西了吗？” “说的也是，那便不买了。” 第637章 我也想当哥哥 另一边，杭书珩和几位同窗在望江楼小聚，一直到了半下午才结束。 散场时，几人互相说了声府城见，便各自打道回府了。 杭书珩和谢玉溪同一个方向，他们俩是最后走的。 谢玉溪需要提前去府城，他邀杭书珩同行，不出意料被拒绝了。 倒是杭书珩知道他要提前走，便问：“何时启程？若是时间来得及，临走之前到家里吃个便饭再走，正好送你些物资。” 谢玉溪本来也没定好固定的行程，左右也是这两天的事情，听杭书珩这么一说，他果断便定好了后天启程，明天就去杭家蹭一顿。 两人就这么说定，随后便各自上马车准备离开。 谢玉溪刚上了自己的马车，见杭书珩是自己赶车来的，啧啧称奇，“你今日怎么自己亲自赶车来了？” “很方便不是吗？” 杭书珩回了一句，赶着马车率先走了。他看了看时辰，想着这个时候宋甯应该在铺子里，便直接去铺子里接人去了。 到了地方，他并没有进去，毕竟这铺子是做女性产品的，不接待男宾，即便他是东家，也不能例外。 在门口迎客的青梅眼尖得很，马车还远远的她便认出来是自家的马车了，等来到了跟前，才认清赶车的人竟然自家男主子。 她连忙打了声招呼，便赶紧转身进铺子里去通传，“夫人，公子人来了。” 宋甯也不好叫他等太久，当即便准备出去。 青柳提了几包早就打包好的糕点小零嘴跟着走出去，并放到了马车上，说是带回去给家里几个小少爷们吃的。 “有心了。”宋甯点点头，便打发她回去了。 青柳做的这些小零嘴丝毫不比去铺子里买的差，每次轮到轮休的时候，这丫头就爱倒腾这些东西，每次都会往家里送一些去，家里的几个小子都爱吃。 上了马车，青霜便接过了赶车的活，赶着马车缓缓离开。 杭书珩和宋甯说了谢玉溪要提前去府城的事情，打算明天要在家里招待谢玉溪。 “行啊！应该的。”宋甯听完便举双手赞成，谢玉溪如今不仅仅只是杭书珩的同窗，他如今还是她的合作伙伴，这关系自然已经不是最初一般的点头之交。 说完了谢玉溪的事，宋甯便同他说起了今早在王家小院发生的事情，一路上絮絮叨叨地东聊一句，西聊一句，很快便到家了。 三个小子刚从小学堂放学回来，见宋甯带了小零嘴回来，得知是青柳做的，都欢喜地拿去分了吃。 徐氏正在张罗晚饭，见他们要吃零食，便嘱咐他们少吃一点，留着点肚子吃饭。 三个娃也知道克制，每人适量的吃了一些，便洗洗手不再继续吃了，然后坐等着开饭。 宋甯趁着没开饭之前，便与他们简单说了一下王夫子最近不会来小学堂的事情，让他们从明天开始，上体能课都要自觉地练习，不能因为夫子不在就懈怠。这些事情，明日去了小学堂，她还是会更具体地和孩子们说的。 扬扬好奇地问：“娘亲，是不是石头的小姑姑要生娃娃了？” “哟！你还知道生娃娃呢？你听谁说的？”宋甯笑着捏了一下他的鼻头。 扬扬摇头晃脑地摆脱娘亲的蹂躏，嘻嘻笑道：“当然是听石头说的呀！石头说他很快就要当哥哥了。” 宋甯了然，想来应该是家里大人说的时候让孩子听到了，就到小学堂去显摆来着。 “娘亲，我也想当哥哥，你可不可以给我生一个小弟弟或者小妹妹呀？” 宋甯险些没被一口茶水呛住，盯着好大儿看了一会，才问道：“你就不怕娘亲生了小弟弟或者小妹妹，他们会分走娘亲对你的疼爱吗？” 扬扬很认真地摇摇头道：“不会呀！弟弟妹妹那么小，娘亲多爱他们也是应该的，我当哥哥了，也会爱他们的。” 宋甯欣慰地揉了揉他的脑袋，夸奖道：“真好，咱们扬扬以后一定能成为一个好哥哥的，只不过，生弟弟妹妹不是说生就生的，要靠缘分，是不能强求的知道吗？” 扬扬哦了一声，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应付完孩子，宋甯便转头看向杭书珩，她现在倒是不排斥再生一个，只是那也得怀得上不是吗？ 这一年多来，他们的夫妻生活一直都还挺和谐的，也不曾避孕，可却一直没有怀上。 她之前还以为自己的身体有问题，还悄悄让青霜给她把过脉，得到的结论是她的身体养得非常好，一点问题也没有，这么久不怀，也只能说是缘分未到了。 杭书珩感受到她的视线，回以一笑，啥也没说，只是习惯性地摸了摸鼻梁骨。 很快便开饭了，上了饭桌后，扬扬也暂时忘了自己要当哥哥的这个想法，一门心思地埋头干饭。 到了夜里，宋甯沐浴好出来，护理皮肤的时候，从铜镜中看到了坐在炕上看书的男人，便有些苦恼地说道：“你说咱们这么久了，怎么就没有怀个二胎呢？咱们身体也没问题呀！” 杭书珩闻言，合上书本，笑道：“你不是都说了吗？这种事情讲究缘份，不必强求，顺其自然就好。” “说的也是。”宋甯最后抹了点手霜，便起身朝炕边走去。 一上炕躺下，杭书珩便扑了过来，蛊惑道：“要不咱们今晚努力造一造，没准明天就种下种子了呢！” 宋甯呆愣了一瞬，随后反应过来，给了他一个白眼。 “不正经，下去，沉死了。”她用力将他推了起来，然后侧身背对着他，“我今天没睡午觉，现在困了。” 杭书珩也不是真要闹她，顺着她的力道翻了个身躺在一侧，拉起被褥将将人一起盖上，便从后面搂住她的腰身，“睡吧！” 第638章 出发去府城 第二天一早，宋甯到小学堂去交代完王夫子的事情，上完一堂课便回了家。 才到家没一会儿，谢玉溪便到了，还顺带带了几盆花花草草过来，亲自将花草送到后院的小花园里安置好，又打理了一下之前送给宋甯的那几盆菊花。 好一通忙活后，才得空和杭书珩一块去书房里谈话。 晌午孩子们回来的时候，刘夫子早先得到杭书珩的招呼，也跟着孩子们一同来了杭家。 都是即将要参加恩科的秀才，难得有机会可以坐在一起讨论，用过午饭后，三人又进了书房探讨，一探讨起来便是一下午。 谢玉溪是吃一顿蹭一顿，在杭家又用完晚饭才离开，临走的时候，杭书珩将准备好的物资给他放上马车。 “明日就不去给你送行了，府城再见吧！” “好，我在府城等着。” 简单地道别过后，谢玉溪上了马车回县城，隔天一早便启程去了府城。 杭书珩和刘夫子这边也都开始收拾起了行囊，打算在科考的前一天再出发前往府城，已经没几天可准备的了。 这几天，老族长和里正又开始紧张了起来，这一回，他们惦记的不仅仅只有杭书珩一人，这不现在又多了一个刘夫子。 临出发的前一天，老族长家设宴邀请了杭书珩与刘夫子去吃饭，就当作给他们二人饯行了，预祝他们此去旗开得胜。 由于此次要到府城去赶考，路途遥远，老族长和里正都打消了陪同去赶考的心思，却给杭书珩硬塞了一个人跟着去。 “让这小子跟着去给你们当跑腿，有啥事尽管使唤他，年轻人有的是力气。” 让跟着去的人选是老族长的小孙子杭书云，十七八岁，正是活力四射身强体壮的年纪。 这小子上过两年学堂，识得一些字，让他跟着去，一来能见见世面，二来他识字，就是有个啥事吩咐他去做也能省事一些。 杭书云得知自己被选中跟着去府城，激动坏了，他长这么大，还没去过一次府城呢！这会可真是沾了书珩哥的光了。 出发的这一天，一大清早，老族长和里正，以及不少村里人都来了，热热闹闹地将杭书珩一行人送到村口。 就连杜修远那几人今日也提早到了村里，就为了来给他们送行。 刘夫子拉着他们几个嘱咐了一些事情，“这几日，小学堂的一切事宜，就交给你们了，有什么事情都商量着办。” 几人无所谓地摆摆手，“刘夫子，小学堂有我们守着，您就安心的去府城吧，我们在家里等着你们的好消息。” 此次去府城，宋甯是要随行的，她去府城并不是担心杭书珩无人照顾，而是要去筹备起府城的铺子。 启程之前，老族长同样拉着自家小孙子到一边，千叮咛万嘱咐。 “路上赶车稳当点，到了府城要多长点心眼，别给你书珩哥他们惹事，知道不？” “眼里要有活，别啥事都要人吩咐了才知道做。” “行了行了，爷，我知道了，我都知道，您就别操那份心了。”杭书云只觉得耳朵都快要听出茧来了，队伍终于要出发。 队伍的人数增加了刘夫子和杭书云两人，还有宋甯特意带上的青莲，为了出行方便，他们赶了两辆车出行。 青霜赶着马车，载着宋甯和青莲两人，杭书云则赶着骡子车载着杭书珩和刘夫子，两辆车一前一后缓缓离去。 扬扬他们几个小子在一起，站在人群的最前面，依依不舍地看着远去的马车，直到马车走出了他们的视线。 刘嫂子带着自家两个娃亦在人群中送行，她看着宋甯能够心无旁骛地随行而去，心中很是向往。 只是她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一双儿女，便只剩下无奈了，她总不能为了跟着去府城而将儿女们撇下。 刘毅她是不担心，都是大孩子了，就算他们都不在家，这小子哪怕是跑去杭家蹭口饭吃，也饿不着自己，倒是小闺女还小，即便能够托付给人照看几天，她也不放心不下的。 更何况，她如今还有在绣坊里的活，非必要，还是不适合离岗这么多天的。 “好了孩子们，咱回去吧！该去小学堂了。” 收拾好心情，刘嫂子便带着孩子们回小学堂去了。 即便夫子去赶考了，孩子们该上学还得上学，该读书还得读书。 宋甯事先与梅氏和周茹打过招呼，邀她们一同去府城看看铺子，不出意外的话，那里将会成为她们七巧坊的第一家分店。 梅氏和宋甯是合作关系，自然是不会推辞，早早地便和周茹在县城等候，两边人马汇合后便一起出发了。 而周茹原本以为自己只是去凑个数热闹热闹，却没想到，那铺子竟然还有她的一成干股，这倒叫她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 “宋姐姐，我啥也不会，啥都没付出，这怎么还有我的一份呢？” 宋甯笑着解释道：“铺子是从周叔手上拿下的，我答应了他，等铺子开起来，有你的一成，你不需要会什么，也不需要做什么，你只需要等着姐姐们带着你一起挣银子就好了。” “真的吗？”周茹长了这么大，这也算是她获得的头一份脱离家族生意的私产，还有些不敢相信呢！嘿嘿傻笑了两声：“天上掉馅饼砸到我头上来了。” 她这傻乎乎的模样，顿时就逗笑了宋甯和梅氏。 “怎么样，是不是被砸得有些晕头转向了？” 梅氏知道，宋甯承诺给周茹的那一成，是从她自己的那一份里面扣出来的，便道：“宋妹妹，不如这样吧，茹妹妹的那一成，咱们俩家分摊，你出半成，我出半成。” 只是让一点利，对象还是如此要好的姐妹，她并不会觉得心疼。 只不过，宋甯还是拒绝了她的提议，一码归一码，她做下的承诺，又怎么能让别人来分担。 她们七巧坊的利润可是极高的，别看只是半成，那也得不少银子。 第639章 学霸不懂学渣的苦 一行人在路上没有多耽搁，饿了就随便吃点零食垫垫肚子，正午过后才抵达府城。 一进城，他们便直接去了莫家在府城新开不久的客栈。 客栈的掌柜的早在前几日便收到了少东家莫铭泽的招呼，等一行人一到，便热情地亲自出来迎接。 “杭公子，刘夫子，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快快里边请，院子已经收拾出来了。” “有劳了。” 一行人跟着掌柜的到了客栈的后院，挑了三个紧挨在一起的客院入住。 杭书珩一家子、刘夫子与杭书云、以及周茹和梅氏等人，分别各住一个院子。 掌柜的吩咐店小二将餐食直接送到了院子里。 用过午饭，稍作歇息，半下午的时候，宋甯便带着梅氏和周茹一块去了铺子所在的那条街道。 守在铺子里的那对中年夫妻在看到宋甯等人的时候，还疑惑了好半晌，仔细辨认之后，才恍然反应过来。 “见、见过夫人。” 老夫妻俩作势就要跪下行大礼，宋甯连忙叫住他们，还让青霜和青莲上前去把人搀了起来。 “林叔，林婶，不必多礼。” 这位大叔姓林，因此宋甯便以林叔林婶称呼他们。 夫妻俩起身便连忙将她们一行人迎进铺子后面的小院里，又手忙脚乱地沏了茶过来，最后才老老实实地待在一侧等待主子吩咐。 自从夫人把他们带到这里安顿好后，给他们留下足够日常花销的银两，之后他们便再也没见过主子，而手里的银子是越花越觉得烫手。 都是苦命人，即便真的有什么幸运降临到他们的身上，他们也不敢相信。 在这一段不算短的时间里，他们无时无刻不在等着主子回来，只要主子发话，无论今后是何境地，至少他们心里也能有个底。 然而，这会儿主子突然就回来了，期待了好一阵子的他们反倒又有些手足无措了起来。 宋甯看出了夫妻俩的紧张，便笑着安抚道：“林叔，林婶，你们不用紧张。” 安抚完，她便开始向他们引见人，“这位是梅娘子，这位是周小姐，她们都是我的朋友。” 夫妻俩闻言连忙朝梅氏和周茹行礼。 宋甯指着一旁的青霜和青莲两人继续说：“青霜，你们之前都见过了，另一个姑娘是青莲，是咱们家里人，以后她会留在这里负责铺子里的事情，在生活上，你们多照顾着点她。” 青莲走上前来，大方得体地与夫妻俩打招呼，“日后还请林叔林婶多多关照了。” “应该的应该的，青莲姑娘客气了。” “你们直接唤我青莲便可。” 青莲很清楚，大家都是一样的，没有谁比谁差，也没有谁比谁高贵，不会因为她在夫人身边待久了，就能搞特殊。 宋甯等人在铺子里待的不算久，离开的时候便直接让青莲留下了，让她与林叔林婶多相处，日后要在一起生活的，总要好好磨合磨合。 谢玉溪在府城的消息很是灵通，杭书珩等人才下榻到客栈里不到一个时辰，他便已经收到了消息。 只不过，他知道他们刚安顿好，定是要休整一下，因此他并没有着急找过去，而是派人送去一张帖子，邀他们傍晚到菊园做客。 宋甯因为有梅氏和周茹同行，便不跟着去凑热闹了。她们从铺子里出来，也没有立即回客栈，而是在街上逛了一圈，最后去了醉香居用饭后才回去。 彼时，杭书珩已经带着刘夫子和杭书云去了菊园赴宴，同样受邀去赴宴的，还有县学里的几位同窗。 一群读书人聚在一起，又是在进考场的前一天，难免会讨论一二，并互相分享各自押题的建议。 大伙的讨论还算激烈，只有杭书珩和谢玉溪表现得极其淡然，仿佛明日的科考与他们无关一般。 “我说杭兄，谢兄，你们俩好歹表现出一点点考前的紧张好吗？就是装一装也成啊！” 一名同窗见他们像无事人一样，就那样坐在一旁看热闹，没有丝毫要参与讨论的意思，他心里那股子酸劲便冒出来了。 在县学里的时候就这样，他们俩总是能自成一派，完全不在意旁人对他们的看法和说辞。 “有什么好紧张的？紧张就能考好了吗？”杭书珩耸了耸肩，“相反，越是紧张，越无法将自己的潜能发挥到极致，所以说呀！奉劝各位，平常心对待。” 另一名同窗便跟着唉声叹气，“唉！这你就不懂了，这就叫学霸不懂学渣的苦，杭兄，你不懂，谢兄，你也不懂。” 这场考前的小聚会，一直到夜幕降临华灯初上才散场，一行人告别了谢玉溪便各自回到了各自下榻的客栈。 杭书珩等人回到客栈的时候，夜已经深了。 回到自个的院子时，宋甯还没睡，在昏黄的灯下写着什么，见他推门进来，才搁下笔。 “回来了。” 杭书珩嗯了一声，将外袍脱下挂好，才问道：“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 “在外面睡总是不太习惯，反正也没睡意，干脆就等你回来了。” 还有一点就是，她想娃了，这一次出来要好多天，也不知道孩子在家里想他们了，会不会难过。 她起身去从行囊中找了一套干净的衣裳给他，说道：“已经备好水了，赶紧去洗洗吧！洗好了早点睡。” 杭书珩顺着她，接过衣裳便去快速地沐浴一番出来，熄了灯，两人说了会话才睡下。 第640章 遇到老熟人了 这一觉，一睡便睡到了天大亮，等杭书珩起来洗漱完毕，打着哈欠到客栈的前厅去用早饭的时候，刘夫子早就已经在此等候多时了。 “哟！刘夫子，您这么早啊？” 刘夫子无语，不是自己太早，而是杭书珩太晚了好吧！ 杭书珩落座后，杭书云便很有眼力见地跑去找店小二，让人送了餐食过来。 看着杭书珩这松弛的状态，刘夫子是真的羡慕，他昨夜一整夜都是睡睡醒醒的，心里惦记着事，压根就没睡好。 明明自己比杭书珩还要年长好几岁，曾经又还是人家的教书夫子，可他就是练就不出来人家那样好的心态，人和人果然是不能比的。 因为科举考试的原因，整个州府管辖下的各个县城参考的学子都同时涌入府城，如今城里所有的客栈几乎都是客满的状态。 此刻，客栈的前厅里，也是极为热闹，有许多学子趁着这吃早饭的功夫，还在捧着书本温习着呢！ 也有不少人则是不管认识还是不认识，都能说到一起，讨论几句。 刘夫子比较低调，早早来到厅中，只选了角落里的位置坐下，即便旁人再怎么讨论，也挤不到他这里来。 杭书珩对于刘夫子选的这个位置很是满意，边吃着早饭还边朝对方竖起了大拇指。 用过早饭，两人便回院子里去收拾行囊。 其实也没什么可收拾的，能带进考场的或者需要带进考场的东西，早在从家里出发之前，就已经整理好了，这会儿就只是再检查检查，看看有没有漏掉什么。 杭书珩又是一阵磨磨蹭蹭，刘夫子在隔壁院子早就等得着急了，正准备让杭书云去催一催，他人便背着行囊走了出来。 刘夫子暗自松了一口气，可算是出来了。 官府考场那边不用想也知道定是人潮汹涌，宋甯便不打算送行了，只是将他们送出客栈便好。 一行人从后院出来，经过前厅的时候，之前还热闹非凡的大厅里面，此刻已经变得空荡荡的了。 一瞧见这场景，刘夫子心中免不了又焦急了几分，可当他转头看向一侧的杭书珩时，见对方仍旧一副淡然的模样，他的内心便平复了不少。 等杭书云牵来马车，宋甯简单嘱咐了几句后，便让他们上马车出发了。 梅氏和周茹也一同出来送行，纷纷都说了一些寓意好的吉利话。 等他们上了马车后，周茹还冲着马车上说道：“姐夫，刘夫子，在这里，我先预祝你们旗开得胜，榜上有名。” 杭书珩笑着回应：“那就借你吉言了，定不会叫你失望。” 最后他深深看了一眼宋甯后，才放下帘子，吩咐杭书云赶车前往考场。 即便他们到了考场的时候已经不早了，可那排着队进考场的队伍仍然如长龙一般，排得老远。 “得，这下还有得等了。” 马车停在考场对面的街道上，刘夫子掀开帘子看着外面熙熙攘攘的人群，心中叹气，他的焦急根本就是多余的。 队伍排得这么长，两个人也不着急下去了，将马车帘子挂了起来，坐在马车就看外边的热闹。 没多大一会儿，谢玉溪也到了，也许是远远地就瞧见了他们，让车夫直接将马车赶到了他们的马车旁边停下，然后几人就这么隔着马车说话。 约摸过了一个时辰，考场外的队伍总算是短了许多，三人这才慢条斯理地下了马车，带着行囊前去排队。 在队伍中，杭书珩和刘夫子竟遇到了一位老熟人，就排在他们的前面。 那人一回头，三人顿时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一时间都没有人说话。 片刻过后，还是杭书珩出于礼貌，便朝对方拱了拱手。 刘夫子亦紧随其后朝对方打了招呼：“曹院长。” 打完了招呼，便陷入了尴尬的沉默之中，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他们尴尬的同时，曹院长亦同样有些尴尬，冲他们点了点头，便转过头去，认真地跟着队伍往前走。 好不容易轮到他们入考场，在入口处，负责检查学子们携带的物品的官差在查到杭书珩他们三个人时，很是奇怪地看了他们三人一眼。 心中有些疑惑，这三人带的东西，怎么都是一样的。 杭书珩似乎猜到官差心里的疑惑，便解释道：“我们是一起来的，为了方便，那行囊一式三份都一起准备了，都是一些吃食之类的。” 官差了然地点了点头，这才认真地检查起来，那些坛坛罐罐什么的，也是要求打开一看。 然而，一通检查下来，违禁品是没发现，却成功地让自己肚子里的馋虫苏醒了，全程都在偷偷地咽着口水。 最后，还是很不情不愿又不舍地摆摆手，给他们放行了。 先他们一步进去的曹院长在进门后，还疑惑地回头看了他们一眼，心想这刘夫子与杭书珩这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啥时候变得这么熟了，竟然同进同出的。 杭书珩和谢玉溪要好，他能理解，毕竟两人都是县学里的学生，只是他并不知道，刘夫子现如今是上塘村小学堂的大家长，自然是想不通他俩的关系的。 不由他多想，杭书珩三人便走了进来，这种时候，他不愿与他们有过多的接触，于是加快了脚步走了。 杭书珩等人抽完签，分别看了各自的号牌一眼，得，隔得还挺远。 三人相互打气一番，才分开行走，往各自的号牌所在之处走了去。 第641章 考场里的显眼包 本次科举的主考官，特别凑巧的正是当初院试的时候，屏阳县的主考官。 他原本庄严肃穆的眼神，在看到杭书珩入场的时候，便开始不由自主地往那边瞟去。 尤其是当他瞟到杭书珩背着的那个背篓时，那眼神中，肃穆不再明显，反而多了一丝幽怨。 这名学子，他印象极为深刻，在当初的院试中，夺得了榜首之名。 然而，此时此刻，他看到他的第一眼，脑海中第一个念头所想到的不是他的才学和名次，而是当初院试时，那满院都弥漫着的诱人的食物香味。 当初，院试结束后，他甚至让人去打听那名学子带来的那些吃食到底是从哪里买的，他也好让人买一些回来尝尝味。 可经过多方打听，才知晓，那些东西市面上根本就买不到，据说都是那名学子自家倒腾出来的玩意儿。 再次瞟了一眼那人背后的背篓，不知道这一次，这人又带了什么好吃的来，实在是太可恶了。 杭书珩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视线投射到了他的身上，转头便与那主位上的一名官员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杭书珩认得这名官员，正是当初院试的主考官。 他是院试的榜首，要说有官员会注意到他并不奇怪，只是对方那幽怨的眼神，让他有点摸不着头脑。 出于礼貌，他隔着一段距离朝对方施了一礼，随后便背着行囊去找自己的位置去了。 主考官在心里没好气的哼了一声，朝他转身离去的背影瞪了一眼才移开视线。 当天傍晚，到了指定的用饭时间时，杭书珩出来打水取碳时，主考官往他身上扫了一眼，那眼神意味不明。 来了，该来的最终还是要来了。 等杭书珩走后，主考官好意地提醒了一众陪考监考的官员，“诸位，趁这会儿没事，还是早些用饭吧！” 众考官只当他是饿了，便打趣道：“廖大人，这会儿还早呢！您这么快就饿了？” 当考官的好处，便是不用和考生一样，非得在指定的时间内完成用餐和解手、洗漱等事宜，他们完全可以随时饿了随时吃。 主考官看他们都是无所谓的态度，也不多说，而是让人取来餐食，他虽然这会儿还不怎么饿，但他得赶在那诱人的香味飘出来之前，先填饱自己的肚子。 其他考官见主考官自己默默地用完了饭，他们也不好拖着，便干脆也让人送了餐食过来。 只不过，当他们正要动筷时，不知从哪里飘来的一股强烈的诱人的食物香味，弥漫了整个大院。 考场里，亦有不少来自屏阳县的考生，其中有一部分都是今年院试考中的秀才，他们对于这一阵阵扑鼻的美食香味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有了之前的经验，这一次他们来府城参加科举，在伙食方面，也做了不小的提升，虽说还是抵抗不了那诱人的香味，但好歹比当初啃着硬邦邦的干粮要好得多。 “嗯？什么味道？咋这么香呢？” “我也闻到了。” 众考官还以为是他们的餐食有所不同，都以为是旁人的餐食里飘出来的味道。 于是，互相看了各自面前的餐盘，再去与旁人的餐食比较，这都一样的呀！没什么不同，那这香味便只能是从考生那边飘出来的。 那味道太强烈，太霸道，即便不愿，也抵挡不住它往人鼻息里钻。 嗅着那样的美味，众考官再看看自己面前的餐食，顿时便没有食欲了，这玩意让人咋吃呀？ 已经填饱了肚子的主考官看了众考官那一个个便秘的表情，顿时就乐了，嘿嘿笑了两声说道：“本官都说了叫你们早点用饭。” 哎呀！爽啊！可算是有人也经历了他曾经经历过的无奈了。 “廖大人，您这是早就预料到了？” “是呀！廖大人，您咋就不说明白呢？” 他们要早知道，也不至于拖拖拉拉，到这会儿才准备用饭，结果倒好，被那空气中的香味一勾，顿时就觉得自己的餐食不香了。 这位姓廖的主考官根本不在意众考官的抱怨，此刻他的心情很是愉悦，有一种终于有人与他同甘共苦的感觉。 好不容易说服自个接受眼前的餐食，众考官食不知味地快速吃完一顿饭，正要喝口茶水解解腻时，又飘来了到了一阵沁人心脾的茶香，光闻那味道就知是品质上等的好茶。 众人的脸色顿时又不好看了，低头一看自己手里那粗茶沏出来的茶水，他们还是喝白水算了。 这届参加科举的学子到底都是些什么牛鬼蛇神啊？不是带好肉好菜，就是带上等好茶，他们是怎么有闲情逸致在这种紧张时刻还能把心思花在吃饭品茶这上面。 到了第二天，众考官有了经验，一到指定用饭时间，便早早地先填饱了肚子。 果不其然，就在他们刚吃饱后，那股子勾人的食物香味又飘出来了，实在是让人馋得紧。 为了搞清楚究竟是哪位考生的手笔，众考官竟心血来潮地下去巡视了起来，就连主考官廖大人也不例外。 廖大人是知道杭书珩的位置的，因此他不假思索，便脚步缓慢往杭书珩所在的那一排走了过去，路过的时候装作不经意地往里面瞟了一眼。 好家伙，这是连红烧肉都整上了。 口中顿时就分泌出了许多唾液，廖大人面无表情地咽了下去，往别处巡视去了。 这不巡视不要紧，一巡视起来才发现，吃得这么好的，并不只杭书珩这一名考生，另外还有两人亦是如此。 仔细瞧那两人的吃食，竟是与杭书珩的如出一辙，就连那些坛坛罐罐都是统一的款式。 廖大人蹙眉，这可就奇了怪了，这三个人的行囊看起来就好像是出自一处，就像是有人专门帮他们准备似的？ 那个悠哉悠哉地在沏茶喝的人他知道，是往届的小三元，更是被誉为潭州府第一美男的谢玉溪。他与杭书珩同在屏阳县的县学书院求学，是为同窗，那么就算杭书珩家里准备行囊的时候多给谢玉溪准备了一份一模一样的也算说得过去。 只是另外一名考生又是什么来路，此人与杭书珩是什么关系，才能得到这样一份好处。 第642章 好好的一碗面，坨了 没错，现如今，在主考官廖大人的心里，能获得和杭书珩一样的伙食，就是一个极大的好处。 杭书珩他们完全不知道，因为吃得好喝得好，才不过一天，他们便妥妥地成了考场里的显眼包。不仅备受考官的关注，更是受到自己周围考生强烈的怨念。 果不其然，某些啃着硬邦邦的冷馒头的考生，在这样的美食暴击下，终于被整破防了。 “启禀大人，学生有话说。” 原本还算安静的气氛下，一声怨气满满的喊声，显得格外突兀。 巡场的官兵以及考官很快便来到跟前，严肃地问道：“这位学子，你有何话要说？” 这名考生原本喊的那一声，本就是一时破防，一股冲动的劲促使他喊了出来，当考官来到跟前询问，他便感觉一盆冷水从头上浇下来，瞬间把他浇醒了。 考官问了一句，见对方呆呆愣愣的，没回答，便再次问道：“这位学子，你到底有何事？若无事还请你好好待着，莫要扰乱考场，否则按律处置。” 那语气极其严肃，让那考生听得浑身一激灵，差点没跪倒在地，连忙冲对方行礼，磕磕巴巴地解释道：“大、大人恕罪，学生、学生绝没有要扰乱考场的意思，学生只是、只是……” 他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了，自己心里的那些个想法，有些理不直气不壮，只觉得有些难以启齿。 “只是什么？” 面对着考官冷冷的追问，他索性眼一闭，心一横，说道：“只是大人能否管管某些在考场里吃香喝辣的人，这满大院都是他们弄出来的味道，叫旁人还怎么静下心来做题。” 考官完全没有料到这名考生闹了这么大的动静，居然是为了这事，一时有些懵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片刻后，才回过神来，干咳两声掩饰尴尬，那什么，这就有点强人所难了吧！ 他们倒是也想管啊，可人家自己带的食物自己吃，并未触犯本朝律法，你若有不满，你倒是也带点好吃的来啊！ 考官心想着，眼角余光瞥了一眼那名考生手中快要捏碎了的馒头，啧啧啧！也难怪他心理不平衡了。 “简直胡闹。” 隔壁的杭书珩端着刚煮好的一碗泡面正准备开动，蓦地听闻这动静，似是冲着他来了，提起的筷子悬在了碗的上空。 他探出头看向隔壁，问道：“这位兄台，对不住了，我媳妇担心我在考场里的这几天吃不好，特意为我准备了一些可口耐存放的吃食，可是香到你了？要不要分你一些？” 他一开始说的话，还算中听，可说到最后这一句话时，却是无比地扎心。 谁不知道，一入考场，为避免舞弊行为，考生之间就不能再有任何物质上的接触，否则一不小心，就会被当做徇私舞弊处理，是要下大狱的。 可他倒好，居然问要不要分他一些吃食，他敢分，他还不敢要呢！ 考生只觉得心里委屈极了，自己吃不好，还要日日受到隔壁飘来的美味暴击，他觉得对方一定是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 再次开口时，语气都免不了带上了些许委屈，“大家来到这里是为了参加科举的，不是来这里大吃大喝的，要想吃好的喝好的，就该回家去吃。” 杭书珩原本与他说话还算客气，问他要不要分一些，也只是出于礼貌的客气话，并非有意刺激他。 这会儿听他这样说，顿时就气笑了，“你要这么说的话，就有点不讲理了吧？怎么，你来参加科举，都不吃不喝了？” 那名考生张嘴想反驳，杭书珩却不给他机会，而是继续怼道：“你愿意啃馒头，那是你的选择，总不能因为你在啃馒头，就不允许旁人吃得好一点吧？这未免太强人所难了。” 此话一出，让那些心里有不满的在看热闹的人都心虚得默默降低存在感，不敢在这种时候出头。 同时，也引起考场里一些考生的共鸣。 “就是，说得没错，总不能你啃馒头，也要让所有人跟着一起啃馒头吧？” “未免太不讲道理了。” 这几个出声支持的，大多都是来自屏阳县的学子，虽然他们每到饭点同样也承受着美食暴击，并且他们比其他人还要多承受一次呢！他们说什么了吗？ 此次科举若是能中举，说不准他们还要承受第三次，即便如此，他们也绝对说不出那种你吃了好吃的影响到我了，所以你不许再吃了的话来。 “你、你们……我……我……” 那名考生闹的这出，本就理不直气不壮，这会被人连番挤兑，更是羞得无地自容，一张涨成了猪肝色。 我我我了好半晌，愣是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待在一旁看热闹的考官这时也不得不出声了，总不能让一帮考生因为一口吃的，吵个不停吧！ “好了好了，多大点事？至于么？还是抓紧时间用饭吧！再耽搁下去，用饭时间可就要结束了啊！” 他说这话，也算是给那名考生递了个梯子，让人顺梯而下。 等考官带着官兵刚要离开时，杭书珩重新提起筷子准备要继续吃面，结果翻了翻碗中的面条，便叹了口气。 “唉！耽误事啊！好好的一碗面，坨了，可惜了了。” 他说话的声音不大亦不小，正好让隔壁的考生以及考官和官兵听得一字不差。 考官以及官兵脚下险些一个趔趄，嘴角疯狂地抽搐着。 而那名考生则是恨不得挖个地洞就地钻进去，虽然他很不想承认，却也不得不面对，丢人，实在是太丢人了，人怎么就能出这么大的丑呢！ 第643章 科举结束 经过这一个小插曲，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刘夫子每每到了饭点，他弄饭吃的时候，都觉得罪恶感满满，生怕自己吃的太好，影响到了旁人。 只是，除了这些，他也没有其他不散发味道的食物了，只能是背负着强烈的罪恶感，继续吃。 杭书珩却是自在依旧，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完全不受一点影响。 谢玉溪比之杭书珩，也差不到哪里去，他甚至比对茶道不甚讲究的杭书珩更惬意一些，一整天都备着热水，茶香不断。 要不怎么说人家当初连续三场都是头名呢？ 科举之路，就是一个优胜劣汰的过程，光会读书不一定就能走到最后，若没有强大的心理承受能力，以及过硬的身体素质，未必就能在这样一场又一场的科考中胜出，更何况还是连续三场都夺了榜首的。 他们在考场里的这几天，在外面的宋甯等人也没有闲着，早就联系了严师傅来到府城装修铺子。 杭书云也是个很有眼力见的小伙子，忙前忙后地帮忙跑腿，宋甯使唤他的时候也异常顺手。 她想着，等杭书珩从考场里出来后，让他给这小伙子点好处，总不能让人家忙前忙后地白白帮忙不是。 除了忙活装修铺子的事，宋甯和梅氏这几天也没少在城里闲逛，她们日后是要在这个地方求财的，总要多了解了解当地的各行行业的市场。 忙忙碌碌的，几天时间就过去了，终于到了本次科举结束的日子。 这些天，杭书云只要得了空，就会跑来考场外溜达一圈，没少看到被抬出来的考生。 至于那些考生是因为什么原因被抬出来的，他反正也不关心，他每天之所以来溜达一圈，就是担心万一杭书珩和刘夫子有什么突发情况，他也好及时照应到。 每次想到这些，他都在心里狠狠地唾弃自己，竟瞎想一些没用的，他书珩哥和刘夫子身体倍棒，能有什么突发情况发生？ 这一天，考场的大门早早地便开启，一支军队正在考场外十米开外戒严，一个个手持长矛严阵以待，让等在外头的人不敢太过靠近。 很快，有考生从考场里出来了，垂头丧气、灰头土脸的，比比皆是。 杭书云几乎是天一亮就跑过来了，左等右等，还是不见杭书珩和刘夫子出来，倒是等来了谢玉溪的随从。 谢玉溪的随从兼车夫名叫谢楠，每一次他们家公子参加科举，都是他接送的，已经接过三次，也算是非常有经验了。 当他来到考场外，看到杭书云时，便问道：“你几时来的？” 杭书云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天亮就来了。” “你来这么早做什么？”谢楠顿时用一种看傻子似的眼神看他，这会儿都快到晌午了，感情这哥们就在这顶着日头傻傻地等了一上午。 杭书云也看懂了那个眼神的含义，尴尬地笑了两声，“我这不是怕来晚了，与书珩哥他们错过了吗！” 谢楠也没再说什么，就转身看向考场大门的方向了。 要不说他有经验呢！这不，才没等多久，就见那风姿绰约的俊美男子出现在了考场大门处，即便身在人群中，也是鹤立鸡群的存在。 “谢大哥，你看，那是不是你家公子？”杭书云总算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走出来，有些激动。 “嗯！”谢楠倒是表现得极为淡定。 谢玉溪出考场后，并不急着走到对面去找自家的马车，而是走到大门一侧稍微等了片刻，杭书珩和刘夫子才从里面走出来。 街对面的杭书云见到他俩出来，更是激动，抓着一旁谢楠的手臂直晃，“你看，我哥和刘夫子也出来了。” “知道了知道了，我又不瞎。”谢楠嫌弃地将他的手臂拍掉，大庭广众的，两个男人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 杭书云只顾着自己高兴，哪里知道自己这没见过世面的模样被人给嫌弃了。 考场大门外，杭书珩和刘夫子一出来，一眼便瞧见等在一侧的谢玉溪，走过去与他汇合。 “玉溪。” 谢玉溪闻言，微笑转身，就见他们两人走过来，一人神清气爽，一人很明显有些精神欠佳。 “刘夫子，还好吧？” 刘夫子叹了口气，自嘲一笑，“唉，年纪大了，比不得你们，不过还好，总算挨过来了。” 在里面这几天，他虽然在吃喝上没有委屈自己，但在这种地方，他是真的睡不好啊！ 一睁眼就想着写文章答卷，一闭眼，满脑子全都是自己所写的内容，总担心会不会有哪里写得不妥，需不需要改正。 成宿成宿地想着这些有的没的，根本就睡不好，每天也就到了夜里，身体挨不住了才能睡上那么两三个时辰。 他认为，他这样的状态，才是考场里大多数考生的常态，像杭书珩和谢玉溪他们这种该吃吃、该睡睡的状态，或许整个考场里，也就他俩能这样了。 想到这些，刘夫子不由得朝他们俩拱了拱手，“我啥人也不服，就服你俩，谁能像你俩这样，在考场里还能吃得香睡得好啊！佩服，佩服。” 之前他曾听李成安说起当初院试时的情况，他还觉得李成安有些夸大其词，这会儿不由得他不信了。 杭书珩和谢玉溪被他这一声佩服给整得有些哭笑不得，两人对视了一眼，便道：“走吧！先回客栈，好好睡一觉。” “是，我是该好好的睡上一觉。” 第644章 几位请留步 杭书云和谢楠在街对面等了好半晌，终于看到那三位总算出了官兵戒严的范围，连忙小跑着迎上去。 “书珩哥，刘夫子。”杭书云喊了一声，一手一个将他们挂在肩头上的行囊背篓给捞了过来，一左一右地挂在自己的肩头上。 谢楠反而显得有规矩多了，他先是朝谢玉溪行礼喊了一声公子，才将行囊接过来。 一行人走过街道，来到马车前，正打算上马车离开时，身后却传来了一个略显急促的呼唤声。 “几位，几位请留步。” 几人脚步一顿，回头便瞧见一名管家模样的老者气喘吁吁地朝他们跑过来。 “这位老伯，您是在喊我等？” 老者点点头，缓了好一会儿才算把气捋顺，这才朝他们拱手道：“几位爷，我家大人让我来向几位打听打听，你们带进考场里的那些吃食，在哪儿能买得到？” 原来竟是为了这个，这属实是杭书珩等人没有想到的，估计是哪位大人这几天被他们馋到了。 愣了好一会儿，杭书珩才说道：“老伯，这有些东西都是我们自己家里弄的，外头买不到，不过，我们这里还剩下一些，若是您家大人不嫌弃的话……” 他话音未落，那老者便飞快地打断道：“不嫌弃，不嫌弃，若是几位愿意割爱的话，老夫愿花银子买下。” “银子就不必了，不值几个钱。” 杭书珩选择性地将自己还没吃完的鱼罐头肉罐头，以及各种酱料配料等坛子挑了出来，还有少许挂面，全装在一个篓子里面。 谢玉溪和刘夫子见状，也纷纷将自己吃剩的几个小坛子也装了进去，“我们这也还剩下一些。” 杭书珩除了不宜流通到市面上的泡面外，其他的照单全收，全部装好后才交给老者，还贴心地给对方介绍了食用方法。 “这是挂面您知道吧？城里的一些粮食铺里应该都能买到。” “知道知道，这个挂面老夫知道。” “呐！这是香菇肉酱，您把面煮熟了捞出来，用这个香菇肉酱拌一拌，就可以品尝到不一样的风味了，这肉酱吧！府城这边能不能买得到我不清楚，若您家大人吃完了觉着喜欢，可到屏阳县县城的杜记酱料铺去买。” “好好好，多谢，多谢公子。” 接下来，杭书珩又给他说了其他几种，鱼肉罐头和肉条干小鱼干这些都是可以直接食用的，没什么特别需要说的了。 主要说的还是那些调料酱、粉等，说到最后，重要的还是特意给人说了购买的去处。 杜记酱料铺如今和宋甯是合作关系，有很多款酱料，都宋甯提供的配方。 为了能让媳妇多挣点分红，他可不就得多多宣传宣传么！ 很快，送走了连连道谢的老者，脚步还没移动，又迎来了县学的几名同窗。 几名同窗一照面，便不满地抱怨了起来，“我说杭兄，谢兄，你俩也忒不厚道了，有好东西，居然吃独食。” 若不是在杭书珩隔壁的那名考生闹了那么一出，他们都还不知道在考场里吃香喝辣的的人，竟然就是他们的同窗呢！ “让我看看你们都带了些啥好吃的。” 几人说着就去翻看他们的篓子，却发现空空如也，有些不甘心，“你们，就没剩下一点渣渣？” 杭书珩耸了耸肩，摊手道：“你们来迟了，方便被一个老伯全拿走了，没了。” 几人顿时一阵捶胸顿足，“我们可不管，你们得做东，请我们哥几个吃一顿好的。” 这时，待在杭书珩身侧的杭书云说道：“书珩哥，早晨我从客栈出来的时候，嫂子嘱咐我了，她说你们在里面待了几天辛苦了，今晚要借用客栈的厨房，做一桌好吃的犒劳犒劳你们，让你把同窗都喊上。” 杭书珩听完，看向几位同窗，“都听到了？” “听到了听到了，今晚我们一定到。” 几人像是担心杭书珩反悔似的，答应下来后便迅速告辞离开了，他们也和刘夫子一样，这几天在里面都没睡好，这会儿也得回客栈去补眠。 等几位同窗都走后，杭书珩等人也各自上了马车走了。 回到客栈，宋甯已经准备好了一桌简便的饭菜等着他们回来，并且早就已经让人送了水到他们各自的院子里，只等用完饭便可以去沐浴歇息了。 午饭是在杭书珩他们的院子里吃的，刘夫子随意吃了一些便回自个的院子去了，他与杭书珩不同，他得回去好好睡一觉。 另一边，考场里，所有的考生均已离开，只剩下一众考官仍待在里面。 此刻正是用饭时间，众考官围坐一桌，看着一位老管家一一端上桌的菜肴，其中有几个盘子里的东西就让他们看得移不开眼。 “这、这是？” 红烧肉、红烧鱼块、肉条干、小鱼干……这些不就是这些天勾得他们偷偷咽口水的东西吗？ 一名官员有些激动地问：“这不是……这味道，这不就是……廖管家，你上哪儿弄来的这些个玩意？” 老管家笑道：“是我家大人嘱咐我去找那几位公子打听的，人家说了，这些吃食，都是他们自个家里弄出来的，外头买不到，老奴便厚着脸皮想把他们剩下的买下，谁知他们不收银子，直接就送给老奴了，量不多，诸位大人紧着点儿吃。” 那官员一听，便有些泄气了，他还以为哪里能买的，回头吩咐人去置办一些回来慢慢品尝呢！却没想到，外头根本就买不到。 老管家又继续说道：“那位公子说了，这些吃食虽然外头买不到，但这些肉酱和调料是能够买得到的，说是在屏阳县县城的杜记酱料铺有专门售卖这些。” “那位公子还教了老奴，这肉酱可当作配菜，只需要往煮熟的白米饭或面条里拌一拌就能吃了，就是夹里面馒头里吃亦是不错的，老奴已经让人准备好各类主食，待会儿几位大人不放试一试，换换口味。” “那敢情好，本官是南方人，不喜吃面，给本官添一碗米饭过来。” “好嘞！”老管家应下，又询问了另外几位大人，最后才下去吩咐人将主食送上来。 第645章 做菜犒劳大家 很快，主食送了上来，在座的诸位官员，皆来自不同的地方，有人喜吃面，亦有人喜吃米饭。 主食一上桌，诸位官员各自端着自己的主食，看着桌上那一碗不算多的肉酱有些犯了难，他们这么多人，是不是不够分呀？ 其实本来从杭书珩他们手里取回来的，全部装盘后，也不算少的，只不过，老管家把每一样都单独给扣下了一小部分替他家大人留着，剩下的这才端上桌的。 老管家一点也不心虚，对诸位大人说道：“量不多，诸位大人请慢用，这肉酱呀！每人一勺，应该够分。” 事已至此，也只能如此了，这么美味的东西，聊胜于无啊！ 于是，老管家干脆亲自动手，为在座的所有人各自分了一勺酱，并嘱咐他们拌一拌，分完一圈，最后还剩小半勺，他便全数都刮进了自家大人的碗中了。 其他人见状，便有人笑着抱怨：“廖管家，你这未免太偏心了，方才你第一勺分给你家大人，就挖了好一大勺。” 另一人则打趣道：“行了行了，有得吃就知足吧！廖大人的管家不偏心廖大人，难不成要偏心你不成。” 老管家被调侃，脸不红心不跳，“诸位大人快请用饭吧！凉了怕就不好吃了。” 众人闻言也不再磨蹭，纷纷拿起筷子，这些天，他们可是想着这一口想得难受得紧了。 不论是米饭或是面条，他们都记得老管家说的话，先拌一拌，再吃，这一口吃下去，就停不下来了。 “嗯！好吃，太好吃了。”那位来自南方的大人一碗酱拌饭，被他狼吞虎咽地几大口便解决了，还意犹未尽，冲着老管家道：“廖管家，那装酱的碗呢？给本官拿过来，本官要再添一碗米饭。” 他想着，那装酱的碗，怎么着也还有点酱汁吧！他再添一碗米饭拌一拌也不错。 老管家忍俊不禁地帮他取来装酱的碗，并贴心地为他添了一碗饭。 其他人的反应皆是如此，一口一个好吃，连桌上那几盘老管家厚着脸皮问人家要来的吃食都抢吃一空后，仍是意犹未尽。 “这是本官这么多天以来，吃到的最美味最可口的一顿饭了。”某位大人咂巴着嘴回味无穷，最后长叹了一口气，“可惜呀！就是太少了，吃得不过瘾啊！” 杭书珩等人并不晓得，在科举时，考场里严肃自持的一众考官，这会儿竟会为了一口吃的，筷子都要打架了。 他们一行人简单地用过午饭，便各自回屋沐浴歇息去了。 杭书珩虽然在考场里没有委屈自己，但毕竟环境简陋，他再怎么该睡睡，那也是比不得在大床上睡得舒坦。 因此，即便他没什么睡意，也还是回屋躺着，就当作陪媳妇午休了。 而隔壁院子里，刘夫子却是沐浴好后，倒头就睡，再睁眼的时候，已经是傍晚。 彼时，宋甯已经在客栈的厨房里面张罗起了晚饭，客栈的厨子见她做菜很有一手，倒也很乐意给她打下手。 很快，一桌丰盛的晚餐便张罗出来了，客栈的厨子在帮忙中，也学到了不少，对宋甯那是感激不尽。 不多时，谢玉溪和县学的几位同窗都陆续到了，众人觉着客栈的大厅里很是热闹，便一致决定就在大厅里用饭，也跟着一起热闹热闹。 这时候，在客栈的大厅里，大多数都是住在客栈里的前来科举的各地学子，这会儿正在高谈阔论本次科举的内容以及几日后放榜的事情。 他们觉得，坐在这大厅里，不仅能食人间烟火，还能听听别人的马后炮，挺有意思。 宋甯在人到齐后，到前厅去与他们打了个照面，便回院子里去与梅氏和周茹一起用饭了。 聚集在前厅的大多数都是男人，她一个女人也不好待在那里。 再者说，杭书珩招待同窗，别人又没带家眷，她在座也不合适，毕竟这不是在自己家里。 大厅里，菜齐后，杭书珩便招呼大家开动。 几位同窗也没跟他客气，他们中午回去补了一觉，起来后便直接过来了，这会儿早就饥肠辘辘了，看着眼前这色香味俱全的美味佳肴，哪里还能忍得住。 吃上一口，便纷纷赞不绝口，就算是去醉香居，也未必能吃到这么美味的饭菜啊！ “嫂夫人真是贤惠，杭兄你真是有福气，能日日吃上肯定可口的饭菜。” “这还真是我这么多天以来，不对，这是我有生以来，吃过最好吃的一顿饭了。” 他们选了个不起眼的角落，本想着坐在这里，既不轻易引人注目，又能听听八卦。 但他们忘了谢玉溪的存在，就那样一张明晃晃的盛世美颜，他们这一桌就是想低调也低调不了，哪怕是在犄角旮旯里，那也都是最引人注目的存在。 再加上此刻在客栈大厅里用饭的人，大多数都是本次参加科举的学子，经过杭书珩等人在考场里大出风头过后，有不少人都关注上了他们。 能在客栈里遇见，已经有不少人前来结识，打过招呼，敬一杯酒，再报上名号便离开。 不过分熟络，亦不显得敷衍，总体来说，都还算进退有度。 第646章 我哥中举了 科举结束的头一天，所有参加科举的学子都得到了身心上的双重放松。这一夜，几乎全城的客栈、酒楼、茶楼等地方，都是高朋满座的状态，就连那烟花柳巷之地，都比平日里更加热闹。 杭书珩等人也在这热闹的氛围下，免不了多喝了几杯，散场时，所有人几乎都有些微醺。 为了安全起见，杭书珩让跟着跑腿的杭书云将几人安全送回他们下榻的客栈，以免他们在回去的路上出了啥子意外。 谢玉溪往谢楠身上看了一眼，谢楠顿时心领神会，跟着杭书云一块送人去了，而谢玉溪则是打算留在客栈等着谢楠送完了人，再回来接他。 期间，他问杭书珩和刘夫子，“接下来有什么打算？你们是回去，还是留下等官府放榜？” 本次科举的放榜日将在十日后，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许多人等不了这么多天，在科举结束当天就已经离开府城了。 当然，也有不少人会留在府城等着，希望在放榜时，能够第一时间得知自己的名次。 杭书珩并不清楚宋甯她们铺子的事情办得如何了，这时候也拿不定主意是走是留，便只好先问问看刘夫子的意见，若是刘夫子打算留，他们便留就是了。 谁知，刘夫子也拿不定主意，他们此次来到府城，所有的衣食住行全都是杭书珩这个东家包揽的，他吃人家的住人家的，哪里还能有啥意见。 “我都可，看你们。” “既如此，这事明儿再说吧！” 很快，谢楠和杭书云便将那几人安全送达后返回，眼见时辰已不早，谢玉溪便起身告辞离开了。 第二天，经过杭书珩两口子的商量，考虑到新铺子的装修还未能完成，还需要几天时间，他们索性就决定留在府城，等到放榜之后再回去。 梅氏和周茹也在府城待了这好几天，这天也打算要回县城去了，一大早早起，与宋甯一块用过早饭后，宋甯亲自送她们出了城门。 从府城到县城的路程不算远，早晨出发，正午便能抵达屏阳县，路上有周茹带着的两名护卫护送她们，宋甯倒也放心。 姐妹三人在城门口寒暄了好一会儿，宋甯嘱咐她们路上注意安全后，才不舍地挥手目送她们离开。 马车已经跑出去了好一段距离，周茹还掀着帘子与宋甯挥手，喊道：“宋甯，我们先回去，等你们的好消息，姐夫一定会中举的。” 宋甯目送着她们，直到马车已经走了很远，远到已经听不到周茹呼喊的声音，她才转身带着青霜往回走。 回到客栈的时候，正巧碰见杭书珩的几位同窗前来告别，他们几人也将要在今天晌午启程返回县城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宋甯每天都会到铺子里去，一来为了与装修铺子的师傅们商量进度，二来便是要利用有限的时间里，尽可能得多培训培训青莲。 这日后府城铺子的管事，可就是这个姑娘了，好在这姑娘也没让她失望，许多事情一点就透，倒是不费什么心思。 前几天刚从牙行买了几个丫头回来，这几天在青莲的培训下，也开始有模有样起来，宋甯看着也是蛮欣慰的。 “这些天你多费心，辛苦辛苦，把这几个丫头教好了，日后也能为你分担不少。” “是，夫人。” 青莲很珍惜这个机会，夫人有意栽培她，提拔她当管事，她必要竭尽所能，不能辜负夫人的期望。 宋甯和青霜是留在铺子里用了午饭才走的，回到客栈的时候，杭书珩等人并不在客栈中，估计有事到哪个茶楼里听书去了。 杭书珩几人考完了科举后，在等待放榜的日子里，反倒成了最无所事事的人。 这一天天的，不是去谢玉溪的菊园里赏赏花，就是到茶楼里喝喝茶，听听书。 再不然就是到万卷书屋去逛逛，给孩子们挑些书籍回去， 日复一日，人都快闲出毛病来了，才总算是盼来了放榜之日。 府衙附近的一家举人楼里，此刻宾客爆满，座无虚席，若非谢玉溪早在科举之前就已经在此预订好雅间，只怕这会儿就是想去大厅里与人挤也挤不下了。 “还是你有先见之明。”杭书珩推开雅间的窗，往外一看，整个举人楼里，密密麻麻全是人，这阵仗，可比院试的时候不知道强上多少倍了。 毕竟院试只是一个县城的事，而如今的乡试，却是聚集了整个州府上下所有县城里的秀才，阵仗自然是不可小觑。 官服的公示栏处，杭书云早早的便拉着谢楠挤到了人群的最前方，在榜单一张贴出来的第一时间，他们便是最先查看榜单的那一批人。 由于对自家人太过信心满满的两人，自然是从前三甲开始看起。 榜首之位，赫然是谢玉溪三个大字，杭书云一看，便激动得差点与谢楠抱成一团。 “谢大哥，你们家公子中解元了，是解元耶！” 谢楠被他晃得差点就站不稳了，不过见他这样激动，也是因为自家公子，便不与他一般见识了。 自家公子中解元，全在他的意料之中，但真正看到如假包换的榜首上的大名时，内心还是免不了小小的激动了一下。 不管是出于对公子有信心还是出于其他原因，在他的意识里，他们家公子在学问上就不可能会屈居于旁人之下。 两人激动过后，再往下看，这一看不得了，杭书云整个人直接乐得跳了起来，若不是谢楠躲得快，只怕他就要挂到谢楠的身上了。 “亚元，亚元是我哥，谢大哥，你快帮我看看，我一定不是在做梦对吧？我哥中举了，还是亚元，是亚元。” 杭书云激动得手舞足蹈，当即就挤出了人群，迫不及待地想要将这个好消息带回去。 第647章 有人得意就有人失意 只是他才刚钻出人群，又猛然想起他光顾着激动，竟然忘了找找刘夫子的名字。 于是，他不得不再次挤进去，“劳驾，借过，借过……”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挤进了最前面，整个人都衣裳不整，发丝凌乱的了。 顺着方才看榜的顺序依次往后看，连看了好几十个人，都没有找到刘夫子的姓名。 杭书云越往后看，心越来越沉，都开始不抱希望了，却没想到在接近榜末的地方，总算是找到了刘夫子的名字。 这一下，可又把他给激动得不得了。刘夫子也中举了，这下他们村里一下就出了两名举人了，这消息要是让村里人知道了，还不知道大伙要高兴成啥样呢！ 围观群众见这小年轻一会儿乐一会儿愁，一会儿又乐的，怕不是乐疯了吧？ “小兄弟，瞧你这乐的，你家里是有几个人中举了呀？” “两个，两个人，全中举了。”杭书云傻乐着，这会儿他恨不得将自己的喜悦与全天下分享，“那个第二名，亚元，看到没？杭书珩，那是我哥，解元谢玉溪谢公子是我哥的好友，还有那个第五十九名，那是我们村小学堂的夫子。” 他如数家珍般，一个一个点名让众人知晓，那不要钱的傻样，让谢楠都看不下去了，直接钻进人群里，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中，直接将人给拎了出来。 “该走了。” 一路上，杭书云几乎都是被谢楠拎着走的，他自己只顾着傻乐，压根就没在意，就是这会把他带去卖了，再把卖了他的银两塞到他手里，他还能帮着数一数。 一直到回到了举人楼的楼下，谢楠才拍了一下这家伙的后脑勺，“喂喂，该醒醒了。” “呃，啊？”杭书云被拍了这么一下，总算反应过来，抬头一看，才发现他们已经回到举人楼了，心下又是一乐，撩起衣摆，撒腿就往楼上雅间跑去，“中了中了中了，谢公子中举了，我哥中举了，刘夫子也中举了。” “谢公子中了解元，我哥中了亚元……” 这一路跑一路喊，人还没到雅间，那雅间里的人一个中解元一个中亚元的消息就已经被他喊得所有人都知晓了。 众人纷纷投去羡慕的目光，谢玉溪的名号，多数人都听过，但大多数知道他的都是因为他的容貌，以至于很多人都忽略了他的才学。 至于杭书珩，出了屏阳县，知道他的人就更少了，这突然杀出来的黑马，不得不让人好奇是何方神圣。 当消息传到杭书珩等人的面前时，杭书珩与谢玉溪皆表现得极为平静，这样的名次，完全在他们的预料之中。 反观刘夫子，早已激动得热泪盈眶，差点就要与同样激动的杭书云抱头痛哭。 他中举了，这是什么天大的好消息呀？他考了几届，终是皇天不负苦心人，他终于考中了。 即便名次很靠后，几乎是接近吊车尾的名次，但说出去，他也是个举人了。 激动过后，他才想起来还没恭喜另外两位，连忙抹了抹眼角，冲杭书珩和谢玉溪作揖：“恭喜谢公子，公子书珩。” 这两位，一个解元，一个亚元，都是天才般的存在，是十个他加起来也比不上的，刘夫子完全没有一点嫉妒的心思。 相反的，他此次能够中举，还得多谢杭书珩分享了他平日里总结的笔记，以及时常的点拨，无论从哪方面，都让他受益匪浅。 “也要恭喜你，刘夫子。” 两人也同时向刘夫子道贺，最后又互相调侃。 “恭喜谢兄，喜夺榜首。” “也要恭喜杭兄，亚元也不赖。” 调侃过后，两人便又正经起来了，说起了各自接下来的打算。 谢玉溪打算回一趟县学，再怎么说，中举了，总要回去拜谢一下山长和夫子们。 这一点，与杭书珩想到一块去了。 至于拜谢完夫子们过后，有可能就要踏上进京赶考的路途了，许多事情，都还得好好计划计划。 刘夫子在他们两人的建议下，也打算一鼓作气，到京城去拼一把。 能中进士固然好，即便不中，也算是一次宝贵的经历，等日后他教出来的学生能走到进京赶考这一步，他也能给出出主意。 科举的榜单张贴出来，自是有人得意就有人失意。 曹院长在得知杭书珩和刘夫子都参加了本次的科举后，异常地在意名次，在官府放榜的时候，他便混迹在了人群里，要亲自看榜。 当他看到杭书珩的名次居然只屈居于榜首之下时，心里是震惊不已，同时更是不甘，想当初这人若是肯娶他闺女的话，他们的关系也不至于闹得这么僵，那么此刻他便是这亚元的老丈人了。 他往后查看榜单，从头看到尾，再从尾看到头，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竟然都没看到自己的名字，反倒是在接近榜末的地方发现了曾经一起共事的刘夫子的名字。 杭书珩的名次靠前他能接受，毕竟当初院试的时候，人家好歹也是榜首。 可刘夫子也中举了，而他自己却落榜，这是他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的。同样都是在书院教书的夫子，他甚至还是院长，凭什么对方能中举，而他却落榜了，他比对方差在了哪里？ 然而，无论曹院长接受不接受，刘夫子中举，而他自己落榜，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他的目光在杭书珩与刘夫子两人的名字上反复流连了许久，最后在他身边的小厮小心翼翼地提醒他落榜了后，才灰溜溜地离开了人群。 第648章 村里沸腾了 宋甯一早起来便开始收拾行囊，只等看完榜，他们一行人便要打道回府了。 这次一出来就是半个多月，她早就惦记着家里，这会儿更是归心似箭。 “夫人，真的要走得这么急吗？要不还是等用过午饭再出发也不迟。” 青莲知道主子们今天就要返程，清早就来了客栈帮忙收拾东西，很是不舍。 宋甯无奈地笑了笑，说道：“这次出来好多天了，也不知道家里怎么样，我这会儿是一刻钟也不想等了，等他们回来就即刻出发。” 青莲听了哪里还能不懂，夫人出来这么多天，怕是想小少爷想得紧了。 想明白了，她也就不多劝了，“我来的时候，林婶准备了一些干粮让我带过来，夫人你们这会儿出发，早不早晚不晚的，估计晌午饭得在路上吃了。” “好，有心了。” 青霜将马车牵到了客栈大门外，将收拾好的东西，率先拿到了马车上放好，不多时，重回院子里。 “夫人，公子他们回来了。”她语气轻快，面上有些忍俊不禁。 宋甯极少看见这样喜形于色的青霜，调侃道：“怎么了？什么事能让你心情这么愉悦。” “您很快就知道了。” 话音刚落，便听到了客栈的前大厅里传来一阵骚动，很快的，便瞧见杭书云疯了一样地跑了进来，还边跑便嚷嚷个不停，“嫂子，嫂子，中了，我哥中举了，刘夫子也中举了，他们都中举了，我哥还是亚元……” 一口气，如炮仗似的，噼里啪啦说了一通，连气都不带喘一口。一阵手舞足蹈连带蹦跳，那模样，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听到这样的成绩，宋甯心里自然也是高兴的。 只是，看着眼前的这个小伙子，呃，有必要这么夸张吗？他怕不是喊了一路吧！ 她算是知道青霜为何忍俊不禁了。 “这是好事，高兴坏了吧？” “那可不。”杭书云傻乎乎地接了一句，仍径自在那里傻乐呵不停，宋甯都有点担心他笑久了会不会把下巴给笑脱臼了。 过了好半晌，杭书珩和刘夫子才姗姗来迟，原因竟然因为杭书云那大嗓门喊了一路，以至于才进客栈，就被一大堆人堵着道贺。 不论是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全都往他们跟前凑，等他们应付完所有人脱身的时候，已经是一刻钟之后了。 回到院子里，青莲便高高兴兴地上前去朝他们两人行礼道贺：“恭喜公子，公子刘夫子。” 自家主子中了举人，还是那样好的名次，她这个当下人的，也是打从心底高兴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只有主子越来越好，她们这些当下人的，也才能跟着主子们越混越好。 一行人在院子里说了会话，便不打算再耽误时间了。 收拾收拾，检查了一遍没有任何遗漏后，便低调地从客栈的侧门离开。 “青莲，回去吧！我们这就走了，日后这边的事情，就要靠你自己拿主意了，拿不定主意的时候，便和林叔林婶商量商量。” 临别前，宋甯对青莲做了最后的嘱咐后，才上了马车，在青霜不舍的目光中，马车扬长而去。 这一路上，只有晌午的时候停下吃了些东西充饥，稍作歇息便又继续赶路了，终于在下午时分进了上塘村。 一进村，杭书云按捺了一路的激动之心，顿时又开始骚动起来了。 “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书珩哥中举了，刘夫子也中举了，咱们村有两个举人老爷了。” 那大嗓门一喊起来，立马就引起了人们的注意。 村里人一看这动静，才知道是他们回来了，家家户户，有一个算一个的，算都放下手里的活都跑出来凑热闹。 “哎哟喂！我听到了啥？书珩和刘夫子都中举了？” “是呀是呀！我听着好像是那么回事，不得了，了不得。” 村里人一窝蜂似的都朝着村口的方向迎了过去，远远地看着前方马车和骡子车缓缓驶来。 马蹄声、车轱辘声，伴随着杭书云一路而来的报喜声，越发清晰了起来。 因为杭书云的大嗓门喊的，导致他们才进村没走多远，就被闻讯出来迎接的乡亲们堵得马车都走不动了。 他们不得不下马车，与乡亲们边叙话边往家走去。 闻讯赶来的人越来越多，这一次迎接的阵仗，比之前杭书珩中秀才时那会儿还要盛大、热闹。 中秀才虽说也不是容易的事，但是这十里八村的，也不是没出过秀才。况且，上塘村早先就有了宋秀才，大伙儿在杭书珩中秀才的这一件事情上，新鲜过一阵子，便也适应了。 可如今却不一样了，这回可是中举人，举人耶，那可是举人，还一中就是两个举人。 试问这方圆百里，十里八村，有哪个村庄能像他们村一样，同时有两个举人的存在。 杭书珩等人回来了，并且中了举人的消息，很快就有人专门跑到老族长和里面两家告知了他们。 刘嫂子原本在家里准备开始张罗晚饭，听到了村里有骚动，却听不清晰，于是便跑出去瞅了瞅。 正好老族长在里正和家里几个儿子的陪同下，快步地从家门前经过，见到到，不忘提醒道：“刘家媳妇，快快快，书珩和刘夫子他们回来了，说是他们俩都中举了，你有啥活儿也先放一放吧！” 刘嫂子闻言愣在了原地，眼中瞬间蓄起泪水。这一出门就是这么多天，可算是回来了，她一直牵挂着的心也算是落了下来。 等她回过神来时，老族长等人已经走远了，她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在围裙上抹了抹，也快步往那个方向走了去。 才走几步，身后便传来喊声，“师娘，等等我们。” 李成安几人从小学堂里匆匆跑了出来，“师娘，我怎么听有人在喊话，像是说夫子他们中举回来了。” 刘嫂子点了点头，没有解释太多，几人便一块脚步匆匆地往村口的方向走去了。 第649章 只想娘亲，不想爹爹？ 老族长这辈子还没走得这样飞快过，脚底下像踩了风似的，以这辈子最快的速度走到了杭家。 彼时，杭书珩等人在乡亲们的簇拥下，也刚好走到了家门口。 杭书云眼尖，远远地就发现了自家老祖父飞快地往这边走来，连忙跑着上前去搀扶着，同时将喜悦分享给老人家。 “爷，爷，你知道吗，书珩哥中举了，刘夫子也中举了，书珩哥还是第二名亚元，亚元耶，那可是只屈居于第一名的亚元。” “好，好好好，好哇！好样的。” 老族长连说了几个好，嘴唇颤抖，激动得满脸通红，方才还走得飞快的脚步，这会儿反倒是有些走不动了。 杭书珩走上前去朝老人家行了一礼，“叔公，您莫要太激动，要注意身体。” 上了年纪的人，最忌大喜大悲，一个不好，大喜过度，就怕好事变坏事了。 “好好好，叔公有分寸。”老族长伸出颤巍巍的手去将杭书珩扶起来，一下又一下的拍着结实的胳膊，“好后生，你真是我们老杭家的好儿孙啊！” 里正的反应与老族长差不了多少，除了近亲的人，就没有人比他这个一村的里正更为这事高兴的了。 他拍了拍杭书珩，又拍了拍刘夫子，不停地说道：“辛苦了，辛苦了，都是好样的，你们俩真是为咱们村争光了呀！” 刘嫂子等人赶来的时候，一众人待在杭家大门前已经说了好一会儿的话了。 “他爹。”她红着眼眶，略带哽咽地喊了一声。 这会儿她也顾不得矜持不矜持的了，挤进人群就朝自家男人走了去，上下打量了一番，见他人齐齐整整的，她也就心安了。 刘夫子也曾参加过几次秋闱，但从前也就是去了几天便回了，并且每次回来人都憔悴不堪，瘦了一圈。 而这次一去就是这么多天，若不是之前梅氏和周茹带了消息回来，她还不知道要担心成啥样呢！这会儿见人好好的回来了，没有憔悴，更没有清瘦，她悬着的心，才算是真真正正地落到了实处。 “这些天劳夫人挂心，我回来了。” “回来就好。” 李成安等人也凑到跟前来向杭书珩与刘夫子道喜，都是读书人，身边的人取得了这样的好成绩，他们自是发自内心地为他们高兴。 徐氏和柴五叔老早就将大门打开迎接主子们回家，只是这门前沸沸腾腾的一片，她喊了几声，愣是淹没在家众人的道喜声中。 不得已，她只好先将宋甯给接进了院子，“夫人，你们可算回来了，这些天扬扬想你们想得紧，每天都要问好几次呢！” 宋甯闻言，心口疼了一下，这么些天，也真是难为孩子了。 就是她，出门在外这么多天见不到孩子，她都想得紧，更何况是孩子呢！ “没哭没闹吧？” “那倒没有，只是有些闷闷不乐就是了。”徐氏将这个半个多月以来，扬扬在家里的表现，都仔细说给了宋甯听，“等他从小学堂回来，看到夫人在家，指定要高兴坏了。” 不用等孩子们从小学堂回来，这会儿在小学堂里面，他们已经开始坐不住，讲台上夫子说的啥，已经是完全听不进去。 村里的热闹，都已经传到小学堂来了，若不是这会儿还在课堂上，夫子还没叫下课，他们早就飞奔回家了。 这堂课的代课夫子是杜修远，他看着下面孩子们心不在焉的模样，知道说再多，估计他们也都听不进去了。 于是，他干脆就提前一刻钟下课了，实在是他自己也早就心痒痒的了。 几乎是夫子说下课的话音刚落，孩子们就像被释放的笼中之鸟，一下子全都飞奔出去。 扬扬小胳膊小腿的，跑起来比任何人都快，一下子跑出老远，把其他人远远地甩了一大截。 “娘亲……爹爹……” 杭家这边，杭书珩刚把乡亲们劝回去了大部分，才进院子，便听到扬扬呼喊的声音遥遥传来，由远及近。 很快，就听见奔跑的脚步声来到了大门外，他转过身，面对着门口，准备在儿子跑进来的第一时间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可谁知，在他展开双臂做好准备迎接小家伙冲入怀中时，那小子竟直接无视他，连犹豫都不曾犹豫一下便从他面前跑了过去，冲进了他娘亲的怀里。 “娘亲，你终于回来了，我好想你呀！” 宋甯欣喜的迎接着孩子的拥抱，将他抱了个满怀还不够，又往他粉嫩的小脸蛋上亲了好几口，“娘亲也好想你呀！” 杭书珩看着母子俩相亲相爱的画面，有些哭笑不得地收起张开的双臂，走过去揉了揉小家伙的头顶，“只想娘亲，不想爹爹？嗯？” 和娘亲腻歪了好一会儿，扬扬这才想起了爹爹来，不好意思地从娘亲的怀里退出来，仰着小脑袋说道：“想啊！也好想爹爹的。” “真的？”杭书珩在心里哼了一声，哼！想爹爹，你刚才怎么就看不见爹爹？ “真的真的，比珍珠还真。”小家伙为表诚心，顿时点头如捣蒜，随即又招了招手，“爹爹，你蹲下来一点。” 杭书珩挑眉，依着他，蹲下来一点，然后脸颊上就被吧唧了一下，心里的那点不平衡瞬间就消失无踪了。 “嘻嘻嘻，爹爹，你是不是又考第一名了？”在小家伙的眼里，他觉得爹爹就是全天下考试最厉害的人。 杭书珩捏了捏他的脸蛋，说道：“咱们要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爹爹这次没有得第一，但爹爹是第二名，第一名是你谢叔叔，他很厉害。” 扬扬眼睛眨巴了好几下，才接受了爹爹不是第一的事实，“爹爹第二名，也很厉害。” 好家伙，这还会安慰人了呢！ 第650章 县太爷亲自上门报喜 刘毅与木墩等一群孩子也陆续地跑到了杭家，一进门，他便满眼崇拜地看向自己的父亲。 难以想象，不敢置信，他爹竟然真的考中举人了。 从他有记忆开始，他爹就参加过了两次乡试，皆落榜了。 他一直都记得，每次他爹落榜后，总会消沉好一阵子才能恢复正常的状态。 这一次，他以为还会如之前的那两次一样，爹不在家的这些天里，他每天都在做着各种心理准备。 譬如他爹若是再次落榜的话，他要如何宽慰，如何疏解，好让他爹早日恢复正常状态。 可他的这些准备，在此时此刻，已经完全不需要了，他看到的再不是那个因为落榜而意志消沉的爹了，而是中了举人，意气风发的爹。 “爹。”说不激动，那是假的，只不过，当事实摆在眼前，这半大孩子一时半会竟也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内心深处的情感了。 此时此刻，他只觉得自己的心中骄傲无比。 这时，一颗小脑袋从他身后探出来，也软糯糯地喊了一声：“爹爹。” 刘夫子走过来将闺女捞起来，又拍了拍长子的肩膀，然后带着妻儿便与杭书珩等人告辞了。 离家这么多天归来，一家子总要回去好好说说话的，其他的事情，只等明日再说了。 杜修远等人留在杭家与杭书珩说了会话，最后才带着各自的孩子都回了县城。 人走了一波又一波，最后就只剩下老族长和里正等人仍留在杭家，商量着为两位举人老爷设宴的事情。 “估计明日，官府的人就会前来报喜，咱们村一下子中了两位举人，可喜可贺，流水席办不了，咱就办个百家宴吧！每家每户送一个菜，全当是为了两位举人老爷贺喜了。” 先帝驾崩还不足百日，流水席这种大席面肯定是不能摆的，但关起门来自己人热闹热闹倒也无伤大雅。 老族长的意见一提出来，立马便获得了里正的赞同，“叔，您这个主意好啊！这事就交给我来办，我去和村里各家落实。” 这种事情，由他这么里正出门，更能说服人，况且，为举人老爷贺喜，也是上塘村百年不遇的好事，他相信村里没有人会不乐意的。 事情商定之后，老族长等人也不久留，婉拒了杭书珩两口子的挽留，一行人乐呵呵地离开了。 官府报喜的人第二天会到来，这在杭书珩的意料之中，但前来报喜的人，却是有些出乎意料。 杭书珩愣了半晌，才拱手朝对方行礼，“见过大人。” 宋甯也是很快反应过来，在杭书珩半步之后，朝对方福了福身。 此时杭家的门前聚集了不少乡亲们，他们之中有大部分人都不曾见过县令官服，但对方这身官服大伙都是认识的。 在杭书珩两口子行礼之后，乡亲们也纷纷行跪拜礼。 县太爷今儿个高兴，倒也没摆什么官架子，摆摆手便让人起来，“免礼免礼，乡亲们都快快起来吧！今日本官到此，与诸位一样，都是为上塘村的两位举人贺喜来的，顺便授予他们举人文书。” 待县太爷免了乡亲们的礼后，杭书珩这才上前去将人请进院子，“不知大人前来，有失远迎，还望大人恕罪，大人快快请进。” 县太爷率先走进去，身后跟着县丞彭得胜，以及几名捕快。 彭得胜自认为与杭书珩犯克，是不乐意来的，可顶头上官都亲自前来了，他这位县丞若不来便是不给县太爷脸面了，他还得罪不起。 宋甯吩咐徐氏看茶，却格外吩咐她用中等茶叶即可，“大人，寒舍只有粗茶，您千万不要嫌弃。” 倒不是她吝啬于用好茶招待人，只不过，家里的好茶都是谢玉溪送过来的极品茶叶，吃得起的人可没几个。 用别人吃不起的茶叶招待人，这不就是赤裸裸的炫富，招人眼红，给自己拉仇恨么！ 上完茶，宋甯便带着人退出堂屋，只留下杭书珩这位一家之主以及老族长和里正陪同客人。 杭书珩向县太爷引见了里正和老族长后，县太爷便不住的称赞，称老族长家族教导有方，教出了这样一位优秀的子孙后代。 又称里正管理有方，将村子管理得很好，更是带领着村里的乡亲们过上了好日子，提高了各家的生活质量。 他从村口一路过来，便发现了这个村子与其他村子有着这些明显的差别。 这位县太爷虽不是什么巨贪巨恶的官员，却也是个懒官，本就不爱管事，更别提到民间走访了。 虽然早就知晓上塘村有一家作坊，本以为只是小打小闹的小作坊，可今日一见，倒是他的想象太过保守了，他不得不对这个村子有所改观。 “谢大人夸奖，不过，咱们村里能有如今这面貌，全都是书珩的功劳。”里正自然是不能揽下这份功劳，趁机将杭书珩为村里的所作所为搬到这位父母官面前来说，好让人对杭书珩有个好印象。 “村里的作坊，是书珩建的，作坊建起来后，村里每家每户都有一个进作坊做事的名额，每家每个月都能领到一份微薄的进项，日子都比从前好过许多，这些全都是书珩的功劳。” “后生可畏啊！不错，你如今能想着让身边的人脱离苦日子，他日若是做了官，望你莫要忘了初心，一定要做一位能够为民请命的好官。”县太爷自认为不是个好官，但也不妨碍他对有出息的后生做出这样一番教诲。 初心什么的，他不知在什么时候就已经丢了，可这并不代表他愿意看到别人步他的后尘。 每一位凭借一身才华参加科举考出来的官员，谁没有初心，谁没有远大的抱负，谁不想当一名好官呢？ 然而，步入官场后才逐渐明白，理想与现实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几十年如一日地不忘初心，保持初心，并非易事，甚至是难如登天的事，他做不到，但他希望有人能够做到。 第651章 县太爷游小学堂 县丞彭得胜一直保持沉默，只有在县太爷说完话时，附和一下，拍两句马屁以显着自己的存在。 上塘村的作坊做得如此壮大，彭得胜是知道的，他甚至不止一次觉得可惜和不甘心，时至今日，他都一直认定杭书珩手里一定是有一本秘籍的。 想当初，若是万宝禄能够高明一点，不那么蠢，又或者说他当初没有因为杭书珩是个寒门学子而不放在眼里，好好帮着筹谋，说不准如今那本秘籍早就被他们弄到手了，而那个能够日进斗金的大作坊，也许就是他们的了。 当初那个身无功名的寒门学子，尚且不好对付，如今对方一跃中了举人，还是那样好的名次，只怕就更加不好对付了。 经过之前的几次交锋，彭得胜也领教过杭书珩的不简单，一张嘴惯会误导旁人，扭曲事实，稍有不慎就要在他面前吃大亏。 吃一堑长一智，即便心里不服气，不甘心，事到如今，也只能作罢了。 县太爷如今对杭书珩如此看重，在这个节骨眼上，他要想对付杭书珩，有没有胜算犹未可知，若是因此而得罪了县太爷，反倒得不偿失。 不出意外的话，这位县太爷在屏阳县任官的期限，或许是最后一年了。 这种事情放在从前，还不好说，可如今，屏阳县一下子出了谢玉溪与杭书珩这两位举人，解元亚元都包揽了，这样的喜事对于县太爷来说，亦算在政绩之中。 只要未来的期限内，这位县太爷不犯啥大事，届时说不准是要升官了。 彭得胜也不想在这种时刻去得罪人，他只要老实一阵子，待这位爷走了之后，屏阳县就还是他说了算。 即便届时有新官前来接任，也得看他的脸色行事，没有他这位当地的县丞配合，那官也就甭想当得太安生了。 就这么一小会儿功夫，彭得胜在心里已经把算盘打到了那样久远的未来去了。 等他醒过神来，便见县太爷起身，要求杭书珩带着他们到村子里四处转转。 “听说你们村里办了一个小学堂，带本官去看看吧！” 杭书珩与里正当即便作为向导，领着一行人前往小学堂。 路上，里正便与县太爷说起了小学堂最初建设的关键因素，“当初之所以想到在村里办小学堂，完全是因为看到书珩媳妇在村里教孩子们背诗……” “哦！书珩啊！看来你这个媳妇也不简单啊！开口便能作诗，可见亦是才学不凡。”一个上午不到，县太爷便已经自来熟地直接唤了杭书珩的名字，不知道的人，听到了还会误以为他们关系很好呢！ 杭书珩嘴角抽搐，这位爷这种想要拉近关系的表现，不要太明显，他有些无语，但还是谦虚地道：“大人谬赞了。” 很快，一行人便来到了小学堂里，此时，孩子们正在操场上自觉地练着功夫打着拳。 “这，孩子们这是在做什么？” 杭书珩解释：“他们在上体能课，学生始终认为，想读好书，有一副好体格是极其重要的，因此，小学堂请了一位武夫子，教孩子们一些拳脚功夫，不求别的，只为强身健体，至少让他们在未来步入科举之路时，不会输在身体素质上。” 县太爷闻言，沉默了半晌，看向杭书珩的目光中，满是赞赏，“你这个想法，好极了，本官以为，此法子，应该在各书院中推广起来。” 想当年，他也是一步一步从科举之路走出来的，在参加科举的过程中，他见过无数因为身体太差而没能如愿考过的案例，因此他比任何人都能明白，读书人拥有一副好身体，是多么重要的事情。 原本在认真打拳的孩子们，见到有人来，都纷纷停下了动作，好奇地看过去。 刘毅看到来人都穿着官服，便知道是官府的人，猜想是来给他爹报喜的，于是连忙撒腿往藏书房跑去。 刘夫子一行人匆匆从藏书房里出来，见到官府前来报喜的人，竟是县令大人本尊，惊大过喜，连忙快步上前去行礼。 “见过大人。” 刘夫子身为举人，有见官不跪的权利，其他人却不行，见了官还是必须得行跪拜礼的。 好在县太爷及时免礼众人的礼，他们这才免了一跪。 刘夫子遣散了孩子们，让他们回课室去自习，然后亲自领着县太爷一行人在小学堂里四处逛了起来。 这一圈逛下来，县太爷在藏书房里阅览了小学堂的学志记载，从初建，一步一步到了如今这样的规模，其中重要的事件都记载得清清楚楚。 譬如，小学堂由杭书珩出资，里正组织村民建设学堂，再到刘夫子是小学堂请来的第一位教书先生等等事件。 其中最令县太爷感兴趣的，便是县城赵、杜、莫、陈四家为了让刘夫子收下儿孙在此求学，每家都给小学堂捐了银两或书籍。 这可是妥妥的花名册，捐了银两，得了好名声，那四家的老爷倒是打的好算盘。 想明白这些，县太爷亦是有些心动，以至于当天他从上塘村回到县城后，便立马吩咐人以他个人的名义送来了一批书籍，并亲眼看着刘夫子将此事迹记在了学志里面，那人才回去复命，此为后话。 此时此刻，一行人从藏书房里出来，一名随行的捕快说笑似的说起了当初他听说的上塘村几个娃，在茶楼与人比试的事情，并向刘夫子求证。 刘夫子忍俊不禁地点头，“不错，那几个孩子正是咱们小学堂里的孩子，而那几个比输了的孩子，如今也在咱们小学堂里读书了。” “哦？还有这等趣事？” 县太爷听着有趣，非要见见那几个孩子，刘夫子只能将他带到了课室里面。 看着底下那一群朝气蓬勃的孩子们，县太爷回忆起了自己的小时候，也是如这一群孩子一般，无忧无虑的。 他难得地有耐心，在课室里与孩子们互动了许久，说起了自己从初入学堂到科举，再到当官的一些经历。 至于为官之后该如何，他便只是轻描淡写地带过，转移了其他的话题。 第652章 谣传 从小学堂出来，县太爷想着，来都来了，不如就当散散心，让杭杭书珩等人又陪同他到百果园山庄上逛了逛。 最后又去了作坊里参观一番，见作坊的食堂的运作模式很有新意，便起了在此用餐的心思。 杭书珩对此倒是没觉得如何，就是里正和老族长等人有些受宠若惊。 里正劝说道：“大人，这里毕竟人多吵闹，不如移步至草民家中用饭。” 然而，县太爷却是无所谓地挥挥手，“不必麻烦了，本官瞧着这里有点意思，就在这里随便吃点吧！” 他说着便走向取餐台去，打算亲自动手取餐，旁人想代劳他还不乐意。 彭得胜以及一众捕快紧随其后，每人取了一个餐盘，挨个地排着队取餐。 他们是真没想到，一个作坊的伙食居然能好到这种程度，放眼朝取餐台上看去，各种口味各种样式的菜品，应有尽有。 有主食，有小菜，有冷菜，有热菜，凡是他们能够想得到的烹饪方式，这里都有，他们想不到的，这里照样有。 参观过作坊，又看到食堂里的伙食这样好，彭得胜的心塞得不行，又开始怨起万宝禄来了。 当初那么好的机会，人都给他弄进大牢里去了，还办不好事情，真是蠢货一个。 县太爷一行人在上塘村待了一个上午，在作坊食堂里用过午饭，才总算走了。 回到县衙，县太爷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吩咐人给上塘村小学堂捐书籍，第二件事情则是下令让衙门的大厨房重新整改，以上塘村作坊的食堂做为参考。 还有第三件事，便是拟订了一条布令，下发到县城的各个书院，要求所有书院开设体能课。 县太爷所做的这些事情，上塘村这边，暂时不得而知，好不容易送走了这尊大佛，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从前只知道这位县太爷懒政，将县衙一切事物都交给县丞打理，既不关心民生，更不关心百姓的难处，久而久之，百姓们便将之默认为酒囊饭袋。 可如今短短半天的接触过后，便觉得这位县太爷似乎也不完全与传言中那般，至少真才实学还是有的，或许只想着偏安一隅，不太上进，但说他是酒囊饭袋确实有些过了。 杭书珩回到家的时候，家里也刚好吃完饭收拾好。 “怎么现在才吃完饭？”杭书珩问道，这个时候，可比平时家里吃饭的时间晚了很多。 “这不是担心那位县太爷要来家里吃饭，所以我们都等着呢吗！幸好没来，要不然吃个饭都不自在。”宋甯笑着说了句，然后拉着他一起坐在院子里的小凳上歇息。 徐氏收拾完厨房，便泡了一壶菊花茶出来，给两位主子倒上茶后，便面带笑容地说起这阵子发生的一些事情。 “公子，夫人，给你们说个好消息，王夫子近日得了个大胖小子。” “什么？宝妹生了？”虽然孙宝妹近期生产是意料之中的事，但听到这消息时，宋甯还是忍不住一脸惊喜，“这可真是个好消息呢！是什么时候的事？” “就前几天的事。”徐氏回道，这消息也是孙磊娘在绣坊里说起她才知道的。 这边徐氏才说完这个消息，扬扬又跑了过来告诉宋甯，“娘亲娘亲，石头的小姑姑生了一个小弟弟，娘亲，你什么时候也给我生一个弟弟或者妹妹呀？” 宋甯扶额，这个话题之前就讨论过，这孩子都已经歇了催生的心思了，这会儿突然要提起来，不用想也能猜到，八成是孙磊那皮猴子这些天没少在他面前显摆吧！ 徐氏待在一旁听得起劲，竟也跟着起哄，“夫人，生娃娃这种事情，宜早不宜晚，趁着年轻，身子骨好，要不就趁早再生一个呗！” 说完，她又补充了一句：“以夫人的身体，就是多生几个也不是问题。” 话音刚落，就遭来了宋甯一个大大的白眼，“孩子们啥也不懂，你说你跟着瞎起什么哄？还多生几个，你当我是母猪啊？” 这话一出，饶是杭书珩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木墩和陈然过来的时候，正好听到徐氏说的多生几个这句话，顿时都惊喜地看向宋甯，“婶子，你也要生小宝宝了吗？” “没有的事，别胡说。” 宋甯矢口否认，只是也不知为何，她要生小宝宝的这个谣言还是从自己家里流传了出去。 不到一日，便已经是整个村子里都在传这个事情，传得有鼻子有眼，甚至还越传越离谱，有说法称她此时已经怀了两个月的身孕了，并且怀的还是双胞胎。 宋甯没出门，这些事情暂时并没有传到她这个当事人的耳朵里，倒是徐氏早晨出门采买时，听到了一些风声回来说给她听，她才知道村里居然都传疯了。 这就让人挺无语的了，好端端的，村里怎么就传出这样的话来，还传成这样的一个版本。 刚晋升为姥姥的孙家婶子对此事深信不疑，毕竟人家小两口感情好，有了身孕那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今儿个是孙家婶子轮休的日子，一大早的，她便开开心心地来了杭家，一进门就开始道喜。 这会儿宋甯正听完徐氏对外边谣言的复述，又见孙家婶子一上门就道喜，实在是哭笑不得。 她无奈地笑了好一会后，才澄清道：“婶子，没有的事，您别听外面的人乱说。” 第653章 乌龙闹剧 “啥？啥叫没有的事？” 孙家婶子听到宋甯否认，还有些不愿意相信，反复求证了几次，得到的都是相同的结果，这才不由得她不信。 “嗨！你说这事整的……”她双手拍了拍大腿，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这都是没边的事，她自己没弄清楚，一上来就给人说各种好听吉祥的话，结果竟是一个大乌龙。 “都怪我家那皮猴，昨儿个下了学回家，就说扬扬娘要给扬扬生小弟弟妹妹了，还说是扬扬说她娘亲要给他生两个弟弟或者妹妹。” 就因为这样，她一寻思，这可不就是双胞胎吗？经过一夜，村里都传疯了，她便更加确信了。 话说到了这里，宋甯总算知道外面都在谣传她有孕了的事情是怎么传起来的了，敢情是自己家里这几个小子传出去的，一传十十传百，最后就传成了她怀双胞胎这个版本了。 谣言已澄清，孙家婶子不禁又觉得有些可惜了，这事若是真的，那该多好，又正赶上杭书珩考中了举人，这是双喜临门啊！ 宋甯见她一会儿惋惜，一会儿叹息，便将话题转移到了孙宝妹生子一事上。 这话题一挑起来，孙家婶子顿时便眉开眼笑了，有着说不完的话。 “你是没看到，那小家伙生得可讨喜了，白白嫩嫩，圆滚滚的，哎哟！”她自个一说起来就是一箩筐的话，全都是说自己那个小外孙如何如何招人喜欢之类的，到最后，她又免不了叹气，“王家有后了，这下，这娃娃的阿奶在天之灵，也该安息了。” “是啊！王大娘在天上，定会保佑儿孙健健康康的。”宋甯点头附和，王大娘生前最大的心愿，便是让儿子娶妻生子，如今，总算是圆满了。 不得不说，因为村里谣传宋甯有孕的这件事情，关心他们这个小家庭的人还是不少的，这边孙家婶子还没走呢！老族长家的叔奶奶便带着家里闲着的儿媳孙媳都来了。 老人家和蔼地握着宋甯的手，充满期待地问道：“乖乖，村里都在说的那事，可是真的？”她说着，一双眼睛便直勾勾地盯着宋甯的肚子上看。 宋甯与孙家婶子对视了一眼，相视一笑。 还是孙家婶子开口解释的，“老婶子，我刚才还问了呢！没有的事，全都是孩子们在小学堂里乱说一通，这不，每个孩子回了家又跟家里一说，这事就这么传出去了。” “这咋就不是了呢？”叔奶奶开始也是如孙家婶子一样，不愿相信，甚至还带着侥幸心理说道：“没准是真有了呢！你可看过大夫？” 宋甯无奈，家里就有一个现成的大夫，她哪还需要看什么大夫。 为了让这些真正关心她的人信服，她最终只能把青霜喊了出来，当着众人的面给她号脉。 青霜把完脉，收回手，淡淡地道：“夫人的身体很好，并未有孕。” 叔奶奶期待的心情，终是落空了，外面那些人都胡说八道些什么呀！搞得大伙空欢喜一场。 于是，当她们从杭家离开时，特意在村里绕了一圈，往平日里人多的那几个地方经过，在听到旁人议论这事时，当众为宋甯澄清了事实。 “我说你们一个个的咋竟盯着别人家的事看呢？事情证实了吗你们就敢乱说，没有的事都被你们传成什么样了。” “啥？这事不是书珩家几个孩子传出来的吗？咋会有假？”村里人同样是不信的。 叔奶奶道：“几个小娃娃能懂啥呀？孩子们敢乱说，你们就敢信啊？” “不是，老婶子，您莫不是诓大伙的吧？您咋知道是假的？” “我刚从书珩家出来，我还能不知道？”叔奶奶扫了众人一眼，“这事就此打住，就不要再议论了，也就是书珩媳妇已为人妇，就是有个身孕也没啥，这要是个黄花大闺女，被你们这么一通编排，那不是把人往死里逼呢？” 众人一想，确实是这么回事，连忙自个拍了拍嘴巴子，承认错误。 叔奶奶见状，这才满意地离开，一场乌龙闹剧，也就此落幕。 周桓周大掌柜的近日出了一趟远门，今儿个刚回来，才进城，便听到满城都在议论着本次科举的解元与亚元。 这两位皆出自屏阳县的县学，一朝上榜便包揽了整个州府的冠亚军，如今被誉为屏阳县的双子星，更是县学的双子星。 周银坐在马车的前板上，听了一耳朵，便回头对马车里面的人乐呵道：“掌柜的，咱们又发了一笔横财了。” 早在杭书珩前往府城赶考的时候，周桓便让人去赌坊里面押了注。 赌坊里的盘上，呼声最高的，自然是谢玉溪这个曾经的小三元，以及杭书珩这位新晋的院试榜首。 几乎大多数人都押了这两人的单项榜首，那赔率低得可怜。 因为事先与杭书珩通过气，周桓反其道而行，直接押了杭书珩的单项亚元的奖项。 周银等几个护卫小厮在之前院试的时候尝到了甜头，这一次也毫不犹豫地跟着下了注。 于是，马车进了城，连聚宝阁都没回，一行人便直接去了赌坊兑银子。 这是一笔不小的数目，赌坊将银子兑出去，宛如割肉。 若是旁的小人物，他们倒还能玩黑吃黑的手段，大不了等人带着银子离开后，他们伪装成劫匪再去抢回来便是了。 然而，来的人却是他们招惹不起的，只能认赌服输，不但笑脸相迎，还得恭恭敬敬地把银子捧上，再恭恭敬敬地把人送走。 第654章 悲催的周铜 一行人从赌坊兑了银子出来，从掌柜的，再到手下的人，全都挣得口袋满满的。 等他们高高兴兴地回到聚宝阁时，正值午后，没啥客人，却见周铜垂头丧气地坐在柜台里面。 “哟！咋了这是？”哥几个问道。 同样在柜台里面的管事忍俊不禁，摇了摇手道：“从昨儿个官府张贴科举榜单后，他就一直这副模样到现在，已经一天了。” 哥几个一细问之下，才知道，原来是当初他们去赌坊下注时，周铜正好随大小姐一起去府城，不在场。 这小子错过了大伙押注的时候，他是在他们从府城回来后，才自个儿到赌坊去押注的，然而他押的注竟然与大伙不同。 或许是因为对杭书珩太有信心了，因此他押的是杭书珩中解元的那一项，还是下了血本的。 清楚了原因后，聚宝阁里顿时暴起了一阵狂笑，全都是兄弟几个对周铜同情与怜悯。 此时的周铜一脸的生无可恋，面对着兄弟们无情的幸灾乐祸，他想哭的心都有了。 他已经够倒霉够惨了好吗？这些人怎么还这么没人性，居然还笑他，这不是往他伤口上撒盐是什么？ 周桓周大掌柜的同样也在这一群幸灾乐祸的人当中，刚回来就遇到这样一件趣事，舟车劳顿的疲乏感顿时都消了不少。 周铜见了，便有气无力地抱怨道：“掌柜的，您怎么也同他们一起笑小的。” 他真的想哭，这一次他可是把好不容易攒下来的一点积蓄，全押进去了，结果输得连裤衩都不剩。 “说说吧！输了多少？” “八、八十两……” 话音刚落，哥几个又是一阵狂笑，然后调侃他。 “我说兄弟，怕是连老婆本都输进去了吧？” “这一下，连裤衩子都没了吧？” “哼，你们就尽管笑吧！”周铜扎心，哼唧一声，把脸转过一边去，不愿看这哥几个幸灾乐祸的嘴脸。 周桓好歹是掌柜的，笑的比哥几个含蓄许多，他清了清嗓子，从怀里掏出方才兑回来的那一沓银票，“咳咳！爷今儿个挣了不少，赏你的。” 说着，他便抽出来一张百两面额的银票，丢给了周铜。 “你们也有。”为了不厚此非彼，旁边的那跟随他出门的哥几个，周桓同样也每人打赏了一张银票。 周铜抓着那张银票，瞬间满血复活了，一下子从柜台里爬出来，一个劲地拍马屁，“谢谢掌柜的，您真是我的再生父母，小的给您跪下了。” 他说跪，却也没认真地跪下，做了个样子便起来了，捧着那张银票是亲了又亲。 周桓摆了摆手便打发了他们到一边去，自个径自往楼上走去了。 楼下，哥几个仍在叙话，周银一把搭上周铜的肩头说道：“哥几个今儿个也小赚了一笔，今晚请你吃酒。” “说话算话？” “当然，哥几时骗过你。”周银下巴一扬，说笑道：“春风楼还是翠红楼？你说吧！” 周铜闻言，便瑟缩地远离了他一些，掌柜的可不许他们逛花楼，他才不要当这个出头鸟。 第655章 周叔挑明心思 周桓在铺子门口，负手而立，看着那马车由远及近，缓缓停在他面前。 周茹一掀开帘子，便瞧见了许多天未见的父亲，很是惊喜，“爹，您什么时候回来的？”说完她便下了马车。 虽然她爹时不时地就要出一趟门，日子还不定，她也早已习以为常，但每次看到她爹回来的时候，心里还是惊喜的。 “嗯！我也才刚回到。” 周桓含笑着瞧了自家闺女一眼，便抬眸朝马车上看过去，正好捕捉到了马车上的人未能及时收回去的视线，他意味深长地笑了。 梅氏没想到他会看过来，接触到他的目光，便慌乱地收回视线，匆匆与周茹告别便让车夫赶车离开了。 周茹上前挽着周桓的胳膊，父女俩一块走回铺子里，“爹，您吃过了吗？我带了一份麻辣香锅兔肉回来，您要不要吃点儿？” “好吧！我正好没吃。” 这份麻辣香锅，她原本是打包回来给周铜的。 那家伙这次输得有点惨，从昨儿个到现在一直都处于无精打采茶饭不思的状态，她想着给他带点好吃的回来，兴许能让他打起精神。 可眼下，她自然是紧着她爹为先，只能是先委屈委屈周铜了，下回她定会补上。 周茹略有些愧疚地看了周铜一眼，才发现，这家伙好像恢复正常了，她好奇咦了一声，问道：“周铜，你、你好了？” 周铜闻言，便拍了拍胸膛，神秘兮兮地道：“小姐，掌柜的今儿个挣了不少，给了小的赏银了。” 这一百两，不但补回了他输掉的本金，还倒挣了二十两，他已经跟知足了。 周茹瞪大了双眼，难怪呢！她就说这家伙怎么这么快就恢复正常了，瞧他那嘚瑟劲，八成不会少。 她连忙转身就追上她爹，撒娇道：“爹，您这次又挣了多少啊？我不管，我也要赏银。” 虽说她也不缺那百八十两，但毕竟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她怎么着也得薅一点出来才是。 周桓被闺女闹得高兴，便一口答应了，“好好好，都有都有，所有人都有，回府后你便吩咐下去，府里所有下人这个月的月银按三倍发。” 一旁的香环听了，便欣喜若狂地福了福身，“谢谢老爷赏赐。” “这还差不多。”周茹傲娇地哼唧了一声，“那您闺女呢？” “还能少了你的？”他说着便掏出一沓银票，也不数一数，随手便全塞给了周茹，“拿去玩去吧！” 这话说的，甚是豪横，赢来的钱，就像纸似的，给出去那是一点也不心疼的。 反倒是得了好处的人受宠若惊，周茹捧着那一沓银票，懵圈了好半晌，等她反应过来，她爹已经提着食盒走远了。 这一沓得有多少？周茹仔细认真地数了一遍，乖乖，足足有三十几张银票，从百两到十两五两大小面额不等，想必应该是她爹觉得揣着这些零零散散的银票嫌麻烦，这才都给了她吧！ 数完银票，周茹也豪横了一把，随手塞了几张小面额的银票给香环，“给，拿着，本小姐赏你的。” 香环接过赏赐，惊喜万分，又是行礼又是感谢的，“谢谢小姐，小姐您对我真是太好了。” “你小姐我啥时候对你不好过？” “都好都好，小姐一直都对香环很好很好。”香环那小嘴甜的，逮着周茹便使劲地夸。 周茹听得高兴，用食指点了点她的额头，“你知道就好。” 俩小姑娘一路说说笑笑，从铺子后院的小月门通过，直接回到府里。 周茹直奔前院花厅，到的时候，见她爹已经吃上了，便过去陪着。 周桓抬起眼皮子，瞥了她一眼，道：“这次回来，路过别的州府，带了些土特产回来，你去看看吧！分一分，给你两位姐姐都送一些过去。” 周茹听了，眼睛一亮，欢快地应了一声，起身便跑出花厅，去找管家去了。 当天下午，梅氏便收到了周府的小厮送来的土特产，来人称是他们掌柜的途经其他州府时带回来的。 有果子、果脯、以及一些屏阳县少有的干货和一些零零碎碎的小玩意等等，不贵重，却都是好吃实用的东西。 两个丫鬟清点的时候，洗了一盘果子送到梅氏面前。 “小姐，您快尝尝，这果子瞧着就很甜。”小兰取了一个果子，用帕子擦了擦表面的水渍，才递给梅氏，“想不到，周掌柜的一个大老爷，出趟门，还会想着带这些玩意回来。” 在她们的认知里，会做这种事情的，一般都是女人，男人大多数都是粗枝大叶的，哪里会有这样细腻的心思。 梅氏接过果子，咬了一口，果子的香甜顿时溢满整个口腔。 身边两个丫鬟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她没留意听，而是吃着果子，微微出神，她总觉得，那小厮会刻意说这些东西的来源，是那位周掌柜的授意的。 想到此，她便有些头疼，实在不知道要如何看待那人。 之前，她察觉到对方对自己似乎有了某种心思，然而对方并未挑明，她便也只好当作不知，尽可能地能避则避。 可她还是太天真了，那人或许是察觉到她的逃避，在半个多月前，她们出发去府城的前一夜，一把年纪的人，竟干起了夜闯闺阁的荒唐事来。 那一晚的周桓，完全没有了平日里的儒雅随和，相反的是充满了攻略性，对她挑明了心思，并步步紧逼。 回想起那个夜晚，梅氏便觉得心惊肉跳，脸庞发热。 虽然最后她拒绝了他，但她知道，以今日在聚宝阁门前的那匆匆一瞥，从他那意味深长的笑容中，她知道这事不会轻易结束。 这不，这会儿不就派人往她府上送东西来了。 第656章 跟个登徒子似的 这些事情，梅氏一直不敢对人启齿，即便之前在府城的那几天，与宋甯等人日日在一起，她也没有透露半分。 尤其是每当她看着周茹天真烂漫的模样时，她便有一种隐隐的羞耻感。 也不知道周茹知道她爹与她要好的手帕交不清不楚的，她会如何想，会不会觉得她从前与她交好目的不纯，就是为了有朝一日接近她爹？ 梅氏有些发愁地扶额，她想，这事虽非她所愿，但最终若是在周茹面前摊牌了，即便周茹不这样想她，她们的姐妹情谊只怕就会变得不那么纯粹了。 人家把你当姐妹，你却与人家的爹不清不楚，这事想想就让人头疼。 两个丫鬟絮絮叨叨地聊着，见自家主子压根没在听，不知在想什么事情而出神。 最近这些时日里，她们家小姐时常会这样，有时候一出神便是良久，连休息都没能好好休息，问了她也不说啥事，可把她们两个丫鬟操心坏了。 梅氏这复杂的心情，从周府的小厮送来土特产开始，便一直延续到了夜里。 当她在从账房里看完账本回来，打发了两个丫鬟下去歇息，自己便回了主屋，一个人在外间呆坐了良久。 看着桌几上，下午洗干净的果子还在，她拿起一个便吃了起来。 蓦地，一道熟悉的嗓音，带着些许愉悦的意味，从里间传来，“这些果子，你还喜欢么？” 梅氏一惊，歇着没把自己噎着，她霍地起身看向里间，就见周桓挑开珠帘，慢条斯理地从里间走出来。 “你、你怎么……”她生怕被人听见，将声音压得很低很低。 这人怎么又是这样？他这是把夜闯闺阁当作家常便饭了么？跟个登徒子似的。 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手下，以周桓的能耐，他不会武功，这飞檐走壁翻墙入院的事情，他一个人是做不到的，但他有周银那样一个得力的手下，这些事情便轻而易举了。 梅氏不禁有些气恼，又有些羞愤，实在是对方如此行径太过孟浪，而她却是连句狠话都说不出口。 “周掌柜的，你到底还想怎么样？”她认为，或许他们可以坐下来再好好的谈谈。 周桓完全不把自己当不速之客，径自走到另一侧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我以为，上一次我说的够明白了。” 梅氏敛了敛神情，别过脸说道：“周掌柜的，我上一次说的，也够明白了，你还是请回吧！今晚我就当你没来过。” 周桓闻言，微顿，随后笑道：“你应该清楚，我不是一个轻言放弃的人，若是因为旁人的一次拒绝便轻易放弃，我便不是你所喊的周掌柜的了。” 上回，他挑明心思后，他知道定是吓到她了，以至于她想也没想便拒绝了他。 只不过，她拒绝是她的事，他又没有同意。 梅氏有些无奈，这人怎么就缠上她了呢？ “周掌柜的，这种事情，讲究你情我愿，你何必这样。”她试图拉出周茹来让他打消这个念头，“我与茹妹妹姐妹相称，论起来，咱俩差着辈分呢！这事若是让茹妹妹知晓了，今后在茹妹妹面前该如何自处你可有想过？” “所以，这事你还是别再提了，我也当你不曾说过。” 提起周茹，周桓尴尬了一瞬，同时他也听出了她话里的一个关键点。 “这么说，你最大的顾虑就是因为我和茹儿的这层父女关系？若没有这层关系，你是不是就会考虑这件事情？” “我并没有这么说。”梅氏想也没想，便急急地否认，有些逃避似的，起身往里间走去，并且打开窗户下了逐客令，“周掌柜的你还是快些离开吧！你这样，不妥。” 在窗外守着的周银，猝不及防对上了梅氏嗔怒的眼神，尴尬地咳了两声移开视线，转个方向继续守着。 他也不想在这里守着，但食人俸禄，忠人之事，他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没想到这位爷一把年纪，玩得竟是比小青年还花，他除了自叹不如以外，更是佩服至极。 梅氏看到外边守着的周银，心里更恼了，这男人夜闯闺阁本就荒唐，若只是他一个人独来独往也就算了，竟还带了手下，是生怕他手底下的人不知道这点事吗？ 她即便已经不是什么黄花大闺女了，但深夜被外男闯入闺房，传出去，坏的也只会是她的名声。 虽然她本身也没什么好名声，但那并不代表她就可以忍受别人不将她的名声当回事。 梅氏想得深，觉得这个男人深夜闯入她的闺房，根本就没有考虑过她的处境，心底深处压抑着的一股委屈的情绪瞬间便涌了上来。 她侧身低头，不自觉便带上了些许怨气地说道：“我名声虽然不好，却也不是什么随便的女人，周掌柜的家大业大，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又何必纠缠于我这样一个和离过的女人。” 周桓听出了她话中的情绪，叹了口气，走近她，在她面前站定，“你以为，我对你，只是一时兴起，玩玩而已？” 梅氏再次侧身，沉默以对，不否认，便代表默认了。 周桓险些气笑了，原来在她的心里，她就是这么看他的？ 看着她侧过去的倔强的身影，周桓直接上手将她掰过来，扣住她的双肩。 还不待他说话，梅氏便慌乱地挣扎了起来，“你要做什么？你放开我。” 然而，无论她如何挣扎，对方扣着她肩膀的那双大掌却是纹丝不动，任她怎么也挣脱不开。 “周掌柜的，我知道我只是一个弱女子，你若真想强迫我，我根本无法反抗，但士可杀，不可辱，我决定不了你的选择，却能决定自己的选择。” 她的语气很是决绝，让周桓觉得他此刻若是真的对她做了什么，后果一定不会是他想看到的。 第657章 我若求娶，你可愿否 而他本来也没打算对她做什么，看着她有些微红的眼眶，以及愤怒的目光，知道是自己把人逼得太紧了。 扣着她双肩的手能清楚地感觉到她浑身上下都充满了抗拒，沉默了片刻，他才轻叹道：“你能不能先冷静冷静，听我说。” 梅氏方才慌了一瞬过后，也慢慢冷静了下来，既然挣脱不了，便只能听听看他接下来要说什么了。 周桓见她平静了不少，才再度开口，“你放心，我不会对你做什么，所以，你不需要这么紧张。” 说完顿了一下，又接着道：“不管你信与不信，我对你从来都不是一时兴起，更不曾把你当做玩物，我的本意，并不是想逼迫你。” 他话音未落，梅氏便脱口而出地说道：“可你的所作所为，不就是在逼迫我？你屡次深夜闯入我的闺房，可曾考虑过我的处境？你会这样做，不就是没把我这样一个和离过名声还差到极点的女人的名声当回事吗？” 接二连三的质问，叫周桓一时哑口无言，这些事情，确实是他考虑不周，只是之前她一直对他避之唯恐不及，他也只能出此下策。 见他沉默，梅氏以为他这是默认了，不禁苦笑一声，“反正我本就没什么好名声，再烂一点又何妨，你说对吗？周掌柜的。” “不，不是，我从来就没有因为旁人对你的评价而看轻你，我知道，你与那些人口中所说的不一样。” 两人此时就面对面的站在窗前，方才被她打开的窗户，不知何时便已经重新关上了。 “你先坐下。”周桓瞧着一侧便是软榻，于是将她按着坐下，双手却依然扣着她的肩膀，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极为认真地说道：“我知道，我这样夜间闯入你的闺房，确实不妥，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 紧接着，话锋一转，又道：“只是，若不是你总躲着我，我又怎会出此下策。” 梅氏闻言，眸光中又有了些许怒意，她为何躲着他他难道不清楚吗？明明是他的行为孟浪，怎么的，到头来还是她的错了不成？ 周桓此刻只觉得她这细微的反应很是生动，有些想笑，但又怕再次惹恼了她，于是忍了下来。 他松开扣着她双肩的手，梅氏获得自由，便立即往旁挪了挪，与他保持距离。 周桓无奈，只能由着她，直起身，看着她的头顶，幽幽地叹道：“过些时日，我们便要回京了，也许要到来年三月才会回到县城，你有很多时间可以好好考虑考虑我们之间的事情，人生短短几十年，应及时行乐，我希望你认真对待这件事情，不要做出违心的决定。” 他是能感觉得出来，她对自己并非一点感觉也没有的。 梅氏闻言，神色微顿，却也没有说话。 周桓继续说道：“茹儿已经到了议亲的年纪，这一次回京城，有可能就要考虑她的亲事了，茹儿会不会再回到这里，还说不准，你若是舍不得她，这些天就多与她聚聚吧！” “你我之事，你若只是顾及茹儿，那完全不是问题，那丫头与养在深闺之中的姑娘们不同，最烦那些个礼教和规矩。”说到自家闺女从前做过的一些事，周桓便忍俊不禁，他也不是说给梅氏听听。 “那丫头曾经没少劝我再娶，甚至时常乱点鸳鸯谱，想要撮合腹中的管事嬷嬷和我在一起，全都被我给打发了。” 梅氏听了，觉得是周茹那个傻丫头能干出来的事情，嘴角微微扯了扯，脸上也因为这件趣事而有了些许笑意。 周桓见此，便打算趁热打铁，继续说道：“若是让她知道我有了再娶的打算，指不定要高兴成什么样子，如果是让她选择，一个完全不了解的陌生人与一个她知根知底还情同姐妹的人，她绝对会选后者，以她的思维来说，就是继母进门后，依然是她的好姐妹。” “所以说，你若是只是因为顾及那丫头的感受，完全没有必要，你唯一需要考虑的问题便是，我若真心求娶，你可愿否？” 梅氏因为他的一席话，陷入了良久的沉思，久到连他是何时走的，她都不曾发觉，满脑子全都是他走之前所说的话。 他说，他若真心求娶，她可愿否…… 他用的是娶这个字眼，而不是其他，这让梅氏前所未有地觉得这个字眼竟是如此的沉甸甸，沉到她不敢轻易去接。 她自认为自己是个福薄之人，突然之间，福气来到了她的面前，只觉得很不真实，生怕像泡影一般，一碰便破碎。 这个夜晚，梅氏的脑子里一片乱麻，她似乎想了很多很多，却又不知道自己在想着什么，直到深夜她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起来后，梅氏便有些无精打采的，洗漱完用过早饭没多久，便收到了宋甯那边送来的帖子。 上塘村为了给两位举人老爷庆贺，欲在明日设百家宴，宋甯从府城回来两天，这才腾出空来，便想着邀请好姐妹到家里一块热闹热闹。 梅氏正想找个人说说话呢！宋甯的帖子便来得这么及时。 只是，周桓肯定会是在邀人员，她明日若是去了，定会免不了与他碰面。 她一时半会儿还没想好要怎么面对那个人，一想到这些，她便有些犹豫了。 第658章 老族长训诫族人 为这事纠结了一整天的梅氏，次日还是与周茹一块去了上塘村。 如她猜想的那般，她们前脚刚到杭家，周桓后脚便也到了。 在看到那人的身影出现在杭家的大门外时，梅氏便借口去看兔子，拉着周茹便往后院去了。 当周桓往这边看过来时，便只能看见转角处的一个背影。 刘夫子一家在屏阳县没什么亲戚，作为村里的另外一位举人，应村里人热情的要求，他便带着妻儿到杭家一起热闹热闹。 这会儿，杭书珩被老族长请到了祠堂给先祖上香，杭家这边，来了男客，便只能由刘夫子这一位举人老爷出面招待。 时候特殊，不宜高调，杭书珩也只邀请了相熟的三位掌柜的，再有的便是小学堂里面的李成安几个代课夫子了。 这么算下来，也有满满的三桌人，男人一桌，妇人一桌，孩子们一桌。 杭家祠堂里面，老族长待杭书珩上完香，才开始振振有词地训诫在场的族人。 大致的意思，便是让每家的当家人约束好自家的人，不要因为老杭家出了这么一个举人，就不知天高地厚。 更不要仗着自己与举人老爷同宗同族，便打着举人老爷亲戚的名头，在外面为非作歹，或是收受什么好处而坏了杭书珩个人甚至是家族的名声。 老族长振振有词，罗列了不少禁忌的行为，若有族人敢明知故犯，家族绝不姑息，必将族规处置，逐出家族。 不得不说，这老人家很有先见之明，不仅罗列出这么多条规矩，还会一条一条地为众人分析利害关系。 因此，在族人还没有因为有杭书珩这一层关系而酿出什么祸患之前，老族长便给了大伙一记当头棒喝，一下便将众人给点醒了。 所有的族人中，有不少人脸上都露出了心虚的神情。 杭书珩抬起头，扫视一圈，并没有错过这些人眼中的闪躲和心虚，很显然，这些人最近怕是已经做了某些事情，并且是与他这位新晋的举人相关的。 他心里不得不佩服老族长，想必老人家是早就预料到这样的事情，才会在此刻这样庄严的场面上敲打众人。 自从乡试放榜以后，杭书珩这位举人便成了十里八村，甚至是整个屏阳县的香饽饽，就这短短的几天时间了，便有不少人私底下向他们打听杭书珩的事情。 有为生意上的事情，有为农事农具的事情，也有为了塞孩子进小学堂的事情等等，那些人为了让族里的人能够帮忙牵线搭桥，必定会许下某些许承诺或者给予什么好处。 以上这些，都是这几天的时间里，家族中不少人都经历过的事情，其中最最令人在意的一件事，便是有媒人悄悄打听杭书珩的后宅之事，要给杭书珩说亲。 然而，那些媒人一来，言语之间尽是对宋甯这位原配的贬低与蔑视，然后再将她们要说的姑娘夸得天上有地上无，并且表明人家姑娘大度，可以许宋甯这位原配一个平妻的名分。 乡下人淳朴，最是见不得有人试图想破坏别人家庭的人，这些媒人不说这些话还好，一说起来，再加上脸上全是对宋甯这样一个乡野村妇的不屑，顿时便受到了村里人一致对外的针对。 于是乎，这些烦人的媒人还没机会蹦哒到宋甯面前，便已经被村里人给解决了，来一个撵走一个，来两个撵走一双。 对于这暗地里的事情，宋甯一无所知，最近这些天，她还挺忙的。 一边忙着张罗绣坊赶工，安排给府城铺子铺货的事宜，另一边，她还得忙着做好不久后要陪同杭书珩进京赶考的准备。 便携的锅碗瓢盆，方便路上食用的粮食，总之吃的用的都要开始着手准备，他们预计等杭书珩过几天到县学去拜谢过夫子后，便要启程了。 杭家这边，此时此刻，梅氏正好向宋甯问起了之后的打算。 宋甯也没瞒着，如实说了他们何时进京的打算。 周茹在一旁忙点头附和，“我听我爹说了，可能会跟宋姐姐他们一起进京，路途遥远，大家一起走，相互之间也有照应。” 梅氏听着她们一个两个的都说要进京，这会儿还没离别，便已经开始不舍了。 “你们一个两个的都要走，这县城里往后就只剩下我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虽然从前她也是一个人，但自从认识这两个小姐妹之后，再回到从前那般一个人孤零零的，突然就不适应了。 “茹妹妹此番回京，怕是要议亲了吧！这一去，往后再见面怕是不容易了。” 周茹没料到好好的怎么就说到她的亲事上了，有些不好意思，“我、我也不知道。” 她虽然对未来要嫁给什么样的人没有概念，但她也知道，她的年纪到了，总要经历这一步的。 以前从未想过自己的终身大事，这会儿说起来，她不免想像了一下，对未来的生活，有些期待，又有点忐忑。 梅氏接着又说起宋甯，“还有你，宋妹妹，这次进京赶考，以妹夫的才能，定能高中，到那时，是留京任职或是外放还犹未可知，无论哪一种，想必往后都是很难相见的。” 宋甯见她说得伤感，便开玩笑地说道：“那倒未必，扬扬他爹考不考得中还另说，就算考中了，说不定就非常巧的被外放到咱们屏阳县来当官呢？到那时候，咱们还不是照样能够随时见面。” 周茹连忙附和：“对对对，姐夫那么厉害，一定能高中的，一切皆有可能，说不定，真就让宋甯说中了呢！” 原本还有点小伤感的气氛，被她这么一逗，顿时便冲淡了不少。 梅氏噗呲一声笑了，“但愿如此，若真是那样，就再好不过了。” 姐妹几人在葡萄架底下，顿时便笑到了一起，说说笑笑了好半晌后，梅氏才收了笑颜，一手一边，握着宋甯和周茹的手，正色道：“咱们得有个约定，往后不论咱们离得多远，都要保持着书信来往，万万不能断了联系。” 第659章 百家宴 未来的路会走向何方，谁也说不准，但是一直保持着书信联系，这点对于她们来说，还是能做到的。 再者说，她们还有一起合作的生意呢！周茹往后嫁了人会如何宋甯不知道，但她自己却是能够保证，只要她想，随时都可以回来一趟的。 毕竟他们起家的生意就在这里，他们来到这个时代的第一个家也在这里，他们的根基本上已经扎在这里，对这片土地有了深厚的情感，早就无法舍弃了。 宋甯有着不同于这个时代的女子的思维，不受世俗的条条框框所束缚，还不是随心所欲，想去哪里便去哪里，就算日后杭书珩真的当了官，抽不出时间陪她回来，她照样也可以自己回来。 杭书珩从祠堂那边回来的时候，进了家门招待了一下客人，开宴的时辰便差不多了。 刚晋升为人父的王进特意抽空来了一趟，正好赶上饭点了，一进门他便向杭书珩和刘夫子道贺，“杭兄，刘夫子，祝贺你们。” 两人也同样向他道喜，“王夫子，我们也要恭喜你，喜得贵子。” “谢了。”王进乐得合不拢嘴，自从孙宝妹顺利产子后，母子平安的那一刻开始，他这脸上的笑意就未曾消失过。 这些天，除了头两天，岳母大人放心不下，去守了两天，再之后，照顾妻儿的活便都是他亲力亲为了。 洗衣做饭，样样都来，让左邻右舍见了，都不禁瞠目结舌，羡慕不已，试问这世间有几个男人会愿意为妻儿洗衣做饭的？他们小鱼胡同里就有一个。 当然，对于王进这样的行为，也会有些不大好听的声音。 有不少大老爷们都认为这是不可取的行为，认为妇人生产后的恶露均为污秽，男人碰见会倒八辈子的霉什么的。 当时这些声音传到王进的耳朵里后，王进很快便采取了行动，在这些不好听的话还没传到孙宝妹面前时，便先一步使用手段震慑了那些嘴碎的大老爷们。 即便王进如今已经不在衙门当差，但不管如何，他曾经当捕快时的那一丝痞气仍在，街坊邻居还是不敢轻易与他交恶的。 他今日抽空来一趟杭家，一来是为了给两位举人道贺，二来便是想要与刘夫子商量，给他的假期再往后延长一些时日，等这边结束了，他还得赶着回去。 虽然他来之前已经将饭菜做好，并拜托了一位关系比较好的老邻居大娘帮着照看一下家里，完全可以不用担心媳妇吃不上饭。 只不过，这么多天都是他亲力亲为地媳妇和孩子，即便只是离开这么不到半天的时间，他仍旧是放心不下的。 几人没寒暄几句，村里各家便开始纷纷往这边送菜过来了，每家一道菜，有荤有素，有鱼有肉亦有蔬菜。 为了不出现重复太多，村里的乡亲们都私底下通过气了，谁家打算送什么菜，也不藏着掖着，全都摆在了明面上。 如此，便是有太多重复的食材用着同样的方法烹饪，乡亲们也都能够及时调整。 很快，一道一道的菜被端上桌，旁边还有人跟着唱名。 “杭老族长家送红炖猪肘子一只。” “里正家送红烧五花肉一盘。” “孙家送老母鸡汤一锅，豆腐坊送小葱拌豆腐一盘，大柱家送笋丝炒肉……” 陆陆续续的，等所有菜都上完后，足足有上百盘。 “大家吃好喝好，菜不够咱再添，家里还有备菜呢！” 领头的几个婶子吆喝着，其他人纷纷附和。 杭书珩看着这好几桌满满当当的，连忙道谢：“够了够了，已经太多了，多谢多谢，大家都辛苦了。” 众人送完菜，留在杭家看了会儿热闹，等客人们入席便纷纷离开了。 将地方留给人家招待客人，他们一大堆人在那里挤挤攘攘也不是个事。 主桌这边，在老族长、里正、以及两位举人说了开场白后，才开始把酒言欢。 另一边，孩子们的那一桌早就开动了，叽叽喳喳的好不热闹。 而女宾客这桌相对来说倒是安静很多，大家聊聊家常，说说笑笑，一顿饭很快便结束了。 这期间，宋甯发觉到梅氏时不时地看向她，似是有什么话想说，又碍于有旁人在场，不方便说。 于是，散席后，宋甯便以要讨论铺子上的事情为由，单独邀请梅氏去绣坊那边看看。 两人到绣坊里转了一圈，才找了个安静的地方说说话。 宋甯也不兜圈子，很直白地就问她：“梅姐姐，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单独跟我说？” 梅氏微微愣了一下，无奈地笑道：“我表现得有这样明显吗？” 宋甯点头，没有说话，而是等她说。 然而，梅氏却沉默了。她本是想找个人倾诉一下，宋甯就是最好的人选，只是话到嘴边，又难以启齿了。 那样的事情，叫她如何说得出口，那人若是个旁人也就算了，可那人是宋甯所熟悉并且交情很好的人，将那事给宋甯说了，也不知道她会如何看她。 宋甯见她迟迟不说，便问：“姐姐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我……”梅氏张口欲言，最后还是叹了口气，说不出口。 第660章 终于说出口了 宋甯见状，只能善解人意地说道：“你若是不知道怎么，那就先不说，等你想好了，想要找人说说话，再来找我，我们大概还有个几天的时间才出发去京城。” 是呀！他们没几天就都要去京城了，这也正是梅氏有些急于想找个人倾诉的原因，否则等他们这一走，还不知要到何时才能再有机会好好说说话了。 她犹豫了半晌，终是开口道：“宋妹妹，我确实有些事情，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 宋甯环顾四周，见四下无人，便握着她的手，鼓励道：“这里没有其他人，梅姐姐，你若是信得过我，有什么话你就和我说说，我保证绝对不会从我这里走漏半个字，说不定我还能给你分析分析，出出主意。” “你我肯定是信得过的，只是，只是……”梅氏酝酿了许久，到最后却还是难为情，只是了半天，依旧是没办法说出口。 “怎么了？这事很难为情？”宋甯试探性地问。 她想，这一定是一件比较私密的事情，否则，梅氏不可能会这么纠结。 只是，以宋甯的了解，梅氏一直都是个挺看得开想得开的人，究竟是什么样的事情能让她如此犹豫不决呢？ 宋甯很是好奇，但梅氏不说，她也不能逼着她说，只能沉默坐在一旁。 两人就这么沉默了下来，大眼瞪着小眼，最后还是梅氏先败下阵来，心一横，便说道：“是有一件事，除了你，我也不知道该和谁说。” 宋甯点头，示意她说下去。 梅氏再次陷入沉默，做了一番心里斗争后，眼一闭再一睁，颇有一种豁出去了的决心。 “你说，像我这样和离过，名声又不好的女人，会有人愿意真心求娶吗？” 宋甯一听，眼神顿时就亮了，“可是有人求娶梅姐姐？” 梅氏一顿，还是有些难为情地点了点头，“算、算是吧！” “这可是好事呀！你有啥好难为情的？还纠结着不知道怎么说。”宋甯说着捂嘴一笑，“到底是谁这么有眼光啊？发现了我梅姐姐的好。” 梅氏心里苦笑，宋甯现在能笑的这样开心，怕是不知道那人是谁，若是知道那人是谁了，不知道她会如何想。 想到这，梅氏下意识地摸了摸发髻上那支独一无二的发簪。 宋甯一看她这下意识的动作，心里一怔，笑容一收，一双漂亮的杏眸慢慢充满了不可思议。 不会吧？难不成是…… 她小心翼翼地问道：“梅姐姐，那人，该不会，是周叔吧？” 梅氏整个人僵了一瞬，随后震惊地看向宋甯，就这一下，便让宋甯印证了所有的猜测。 “这么说，我猜对了？那人真是周叔？” 梅氏有些心虚，没有肯定地回答，而是反问她，“你、你怎么会认为是他？” “你就说是不是他吧？”宋甯答非所问，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梅氏，不放过她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 梅氏环顾了一下四周，才非常难为情地点了点头。 宋甯双手一拍笑开了，脸上是一副了然的神情。 这事终于说出口了，梅氏压抑了好些时日的心头顿时都松快了许多，只是看着宋甯那神情，她便疑惑，“你、你那是啥表情？你怎么好像并不意外。” 宋甯露出神秘一笑，瞟了一眼她发中的簪子，意味深长地说道：“其实，这事早就有迹可循。” “什么意思？”梅氏有些懵，什么叫有迹可循？ 她一直将这事捂得严严实实，从不曾透露半点风声，难不成是周桓？一想到这种可能，她心里就有些不得劲。 宋甯担心她胡乱猜想，便解释道：“因为簪子。” 她说着，用眼神瞥了一下梅氏头上的簪子，继续说：“这支簪子的样式，是独一无二的，全县城，甚至整个潭州府，都找不出第二支。” 说全天下找不出第二支一模一样的来，即便是事实，但若是说出来还是有点夸张，因此宋甯说得比较委婉。 “你怎么了解得这么清楚？”梅氏很是吃惊，取下簪子拿在手中仔细端详。这支簪子，她自己佩戴了这么久，却还没有宋甯了解得多。 宋甯直截了当地说道：“因为，这支簪子，就是我亲手设计的，我们家书房里面，还留有初稿呢！” “你说什么？”梅氏很意外，她想过或许是周桓在宋甯面前说过他们的那点事情，却没想到，这支簪子的设计者竟然是宋甯。 这样一来，很容易就能联想到聚宝阁里面那些样式新颖的珠宝首饰背后的那位神秘画师，“宋妹妹，难不成，聚宝阁聘请的那位神秘画师就是你？” 宋甯点头，有些俏皮地朝她眨了眨眼，“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梅氏沉默，她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确实很惊喜，确实很意外。 “梅姐姐，关于我是聚宝阁神秘画师的事情，知道的人不多，所以还是希望你替我保密。” 梅氏听着，便立马保证道：“当然，就算你不说，我也会保密的，绝对不会说出去半个字。” 说完，她自嘲地笑了笑，“这么说来，你从一开始，就已经在怀疑我们的事情了吧？” 亏她还藏着掖着，生怕被人发现呢！ 宋甯寻思片刻，有一说一地将自己知道的和观察到的说给她听，“当初，周叔找我让我设计一款簪子，我就想啊！是什么人能值得周叔花费这个心思，非要设计一款独一无二的簪子。” 梅氏听着，表情有些不自然，不过她也没解释什么，而是听着宋甯继续说。 “当时我还和他开玩笑来着，只不过，他解释说只是赠礼，没有其他意思。”宋甯回忆着当时的情形，当时也确实没什么特别的异样，“哦对了，当时他找我设计这支簪子的酬劳，就是府城的那个铺子的地契。” “我当时并不知道，这支簪子是要送给梅姐姐你的，直到后来看到你戴着这支簪子。” 第661章 一把年纪，这么会玩 梅氏有些错愕，就因为她当初开玩笑说的让他赔一支簪子，他竟然就这么大手笔，用一个铺子换宋甯设计一款簪子。 她顿时感觉到此刻握在手中的簪子无比沉重了，也不知道周桓当时是咋想的，难不成他那时候就已经对她有想法了？ 又或者是更早的时候，在她帮助她的时候，就已经有想法了。 若真是那样的话，那他对她究竟是真心，还是因为她帮过他，而让他产生了一种报恩的心思，错把恩情当爱情了。 “那、你当时是怎么想的？你怎么不问我。” 若是从前，梅氏不会在意旁人如何看待自己，是因为那些人不值得她为之伤神。 可如今不一样，她有幸结识了两位好友，因为在意她们，自然也会在意她们的想法。 “茹妹妹……是不是也知道了？” 宋甯看她那小心翼翼求证的模样，忍不住就笑了，“放心吧！以茹妹妹那没心没肺的性子，没有人戳破，她是不会发现的，周叔也不像是会把这种事情说出去的人，至少在没获得你的允许之前，他应该不会说。” “至于我吧，当时我知道周叔赠簪子的人就是你之后，我曾暗中观察过你们的反应，没看出什么猫腻来，所以据我的猜测，你们这事情，应该是最近才挑破的吧？” 梅氏看着宋甯，沉默片刻，无奈地笑了，聪明人的思路，果真是清晰啊！ 她的沉默，在宋甯看来，便是默认了，顿时就一脸八卦地打听了起来，“周叔解释说你对他有恩，所以赠你簪子还人情，你和周叔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啊？快展开说说，还有，你们现在发展到哪个阶段了？” 其实宋甯想问的是，既然周叔已经求娶了，那么他们是不是已经牵手手亲口口了？又或者更进一步的亲密。 只不过，梅氏再如何洒脱，也是一个土生土长的古代女子，直接问她这种事情，怕是会让她难为情，不好意思回答。 果然，梅氏嗔怪地瞪了宋甯一眼，“别胡说八道，我们哪有什么发展。” “不是都求娶了，怎么会没发展？我的好姐姐，你就说说吧！这里又没有旁的人在场。”宋甯实在是对他们之间的事情好奇得很。 梅氏被她缠得没办法，最终还是极为不自在地将他们的事情，娓娓道来。 从第一次在外祖家帮助过周桓，到后来她被陷入狱，他也帮了她，再往后，便是她把梅家的大宅子卖给他。 他们的关系，似乎是从她卖宅子那件事之后，就变得微妙了起来。 她察觉到他对自己似乎起了什么心思，开始避着他，却没料到，他会做出夜闯闺阁那样的荒唐事。 宋甯听完梅氏的讲述，瞬间刷新了她对这位斯文大叔的认知。 一双漂亮的眸子里满是敬佩，宋甯有些兴奋，感叹道：“真没想到啊！咱周叔一把年纪了，竟然这么会玩。” 这种桥段，可是只有在和电视剧里面才能看得到的，没想到，这就活生生地出现在她身边。 “哎呀！你说的是什么话，快别说了。”梅氏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她的嘴，小声呵斥她。 天知道，她用了多大的勇气才能将这件事情说出口，她已经怪难为情的了，宋甯居然还调侃上她来了。 “好了，我不说了行了吧！”宋甯将她的手拉下来，总算不再说笑了，而是认真地问她，“只是梅姐姐，这事你是怎么想的？” “我也不知道。”梅氏叹了口气，很是纠结，根本不知道要如何处理这事。 宋甯瞧她的反应，就知道她对这事不是无动于衷的。 想来也是，以周叔那样的条件，相貌堂堂，家业还不小，这样的人，只要肯用心去对一个女子好，很难不让人心动。 “毕竟是终身大事，是该慎重考虑的。”宋甯抓住梅氏的手，想帮她，却也知道，这种事情，局外人是不能掺和的。 于是，她握着梅氏的手紧了紧，表明了自己对这件事情的看法与态度，“梅姐姐，不管怎么样，作为姐妹，我还是希望你往后余生能过得好，所以，越是这样的事情，就越要慎重考虑。” “遵循自己的内心，不必在意旁人的想法，更不要因为在意旁人的想法，而让自己留下遗憾，如果，我是说如果，你和周叔最后真的能成就好事，我绝对支持，我相信，茹妹妹若是知道的话，她也会支持的。” 梅氏怔怔地看着宋甯，回味着她说的话。 遵循自己的内心么？可是此刻她的内心很乱，根本就理不清自己究竟是怎样想的。 宋甯见她沉思，也不再说什么了，情之一事，旁人说再多也没用，只有自己去慢慢体会，慢慢参悟，才能尝到这其中的滋味。 梅氏本也没指望让宋甯给她出主意，她之所以将这事说出来，只不过是为了让自己舒坦一些。 毕竟这事藏在心底实在难受，如今说了出来，她整个人都觉得没那么压抑了，轻松了许多。 两人结束了这个话题，便离开绣坊了。 回到杭家的时候，正好周茹和几个孩子从山庄那边回来。 第662章 商量进京事宜 “哎呀，两位姐姐这是跑到哪里躲清闲去了。”周茹一见到她们，便开始抱怨，“也不带上我。” 宋甯与梅氏相视一笑，她们之所以没带上她，就是为了避开她的，若是带上她，哪里还能好好说话了。 周茹的抱怨也不过是嘴上说说，并没有真的因为自己被撇下而不高兴，相反的，她到山庄上玩得还很开心。 比起上次，山庄刚建好时，还有些荒，经过一段时间，种植在山庄上的果树、花草，长得更好了，风景自然也是比最初的时候好了许多。 另一个原因便是，原本养在杭家后院的兔子，几乎是大部分都被迁移到山庄的后山上去了。 那里新搭建了一个饲养场地，兔子在那里能活动的面积更广，笼子也更宽敞，倒是比养在后院的笼子里要自由许多。 除了兔子，那里还养着不少的鸡鸭，还有许多木墩设机关套回来的鹌鹑。 周茹跟着几个孩子去了一趟，就捡了不少的鸡鸭蛋，以及拇指大小的鹌鹑蛋。 前所未有的体验，让她这样一个富家小姐玩得很是尽兴，几乎把当天的鸡鸭和鹌鹑下的蛋全都捡了个干净才罢休。 最后还是木墩看不过去，从她装蛋的篮子里又拿出来一些蛋放回窝里，并向她解释，只有窝里有蛋，鸡鸭才会每天下蛋，直到下完。 这会儿，周茹将两篮子的战利品摆在桌上，兴致勃勃地显摆着自己在后山的英勇事迹。 宋甯听到这虎丫头为了捡颗蛋，居然将正在下蛋的母鸡从窝里赶出来，就有些哭笑不得。 她是真的勇啊！也不怕母鸡啄她。 两个篮子，分别装着鸡鸭蛋，和鹌鹑蛋，宋甯只留了几颗鸡蛋，剩余的便分成两份，让梅氏与周茹带回去吃。 离开的时候，周茹抱着一个篮子上了马车，高兴得像个孩子似的。说起来，这算是她自己的劳动所得，吃起来定是比花钱买回来的要好吃。 宋甯亲自送她们上马车，在梅氏要上马车的时候，她握了一下对方的手，低声说道：“好好想想，遵循内心。” 周茹上了马车便掀开帘子，就看到两人在马车旁咬着耳朵说话，便酸道：哟！又背着人说啥悄悄话呢？” 宋甯与梅氏会心一笑，什么意思，只有她们俩懂，只是暂时不方便让周茹知晓便是了。 送走了两位好姐妹，宋甯回到院子里，才知道，杭书珩今儿个喝多了点，这会儿在书房里歇着呢！ 她进书房去瞅了一眼，见他确实是在炕上躺着，走过去给他揶了揶被角，准备离开的时候，就被一只大手给拉住了。 “嗯？你没睡着？” “嗯！睡不着。”杭书珩往里挪了挪，拍拍身旁的位置，“上来躺着这会儿吧！” 宋甯没有拒绝，脱了鞋便上炕，在他身边和衣躺着。 夫妻俩说了会儿话，结果就是，杭书珩没睡着，宋甯却是说着话便渐渐睡着了。 杭书珩说话见没人回应了，扭头一看，有些无奈，一笑过后，搂着媳妇闭上眼睛假寐，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很快便也跟着睡了过去。 另一边，回县城的路上，周茹在马车上絮絮叨叨地与梅氏说话，大多数的时候，梅氏都是在安静地听着，时不时回应一句。 梅氏也不嫌烦，自从周桓与她挑明心思以后，她再看到周茹时，就莫名其妙地生出一种长辈看晚辈的感觉。 想到这里，她不禁在心底狠狠地唾弃了一下自己，她怕不是疯了吧！在这想啥呢？净想一些有的没的。 所幸周茹心大，压根没有发现梅氏的异样，絮絮叨叨地说了一路的话。 宋甯一觉醒来，已经是傍晚，晚饭已经准备好了，她从屋里出来，洗洗手刚好可以开饭。 徐氏只新炖了清淡的汤，再炒两个蔬菜，搭配着今天中午的一些没动过的剩菜，回锅热一热，就全端上来了。 一家人简简单单吃过晚饭，杭书珩两口子便带着几个娃出去遛弯消食了。 杭书珩顺路便去找刘夫子商量了一下上京赶考的事宜，几个娃也一路跟着他去了。 本来是一起出门的，到头来，宋甯要落后他们许多，只因为每经过一家的门前，就要停下来寒暄几句再走，等到她走到刘夫子家的时候，他们都已经商量得差不多了。 京城不像府城，路途遥远，这一趟出门，归期不定，因此，宋甯母子肯定是要跟着一块走的。 至于刘夫子，本来他是打算晚些时日再动身的，这才从府城回来没几天，都没怎么好好陪陪妻儿，这就又要出远门了，他心里愧疚。 这一走，就得到明年开春才能回来，他们一家还没分离过这么长的时间。 然而，刘嫂子这会儿却不像他这样婆婆妈妈，多愁善感了。 她考虑到的是路途遥远，人身安全，于是劝他早些动身，跟上杭书珩和周氏的商队一起上路，不仅人身安全能够得到保障，她在家里也能安心。 杭书珩两口子非常赞同刘嫂子的想法，纷纷点头附和，就连刘毅也加入了劝说的队伍。 “爹，听娘的吧！您就算想在家多留些时日，也不过就个把月，到那时候天冷，路上要是下雪了怕是更不好走，还早些动身，和杭叔叔他们一起，到了京城，还能有更充足的时间备考。”他说着便拍了拍胸脯，向他爹保证道：“家里您不用操心，我会帮着娘做事，也会照顾好妹妹的。” 刘夫子看着成长得越发沉稳的长子，欣慰地点了点头，他儿子已然长成了家里的顶梁柱了。 最终，刘夫子只有自己一票被否决了，少数服从多数，点头答应了大家的提议。 第623章 上山捡蛋 接下来的日子里，宋甯和刘嫂子又忙活了起来，开始置办进京路上用得到的干粮以及日常用品。 徐氏听说京城的冬天比家里还要冷上一些，因此也在这些天里给主子一家三口各自赶制了一身冬衣。 宋甯被她央求着试新衣的时候，都有些哭笑不得，“去年的冬衣又不是不能穿了，你说你操这个心做什么，咱身上有银子，还能冻死不成，到了京城又不是没地方买成衣穿。” 嘴上虽然是这么说着，却还是很给面子地去试穿了。 徐氏绕着穿好新衣的宋甯看了一圈，正合适，没有什么需要调整的地方，这才放下心来。 等宋甯把衣服脱下来，徐氏帮着收拾，便说道：“听说京城的物价贵得很，若是到了京城再买成衣，那得多花多少银子啊！” 宋甯很想说咱家不缺钱，但话到嘴边又打住了，毕竟人家也是为了她这位主子的钱包考虑，她总不能泼人家凉水不是。 毕竟，如今家里大大小小的许多事都是徐氏在操持，家里人口多了以后，每日的开销都不小，她心疼心疼银子，也是人之常情。 于是话锋一转，连忙点头附和：“是是是，你这个管家婆，都听你的行了吧！” 徐氏被她这么一打趣，脸上便是一阵燥热，把她给推出了屋子，然后把扬扬给逮进来试衣服。 “哦哦，我有新衣服咯！” 没有哪个孩子是拒绝得了穿新衣服的请求的，小家伙穿着新衣就跑出来到处显摆，看的木墩和陈然眼馋得不得了。 徐氏见了，便安抚道：“迟些日子，等天凉了，再给你们两个也缝一身棉衣。” 听到这个好消息，哥俩的心里这才平衡了不少。 趁着这会儿几个娃都在家，宋甯便将他们都喊到跟前来说话，“这次去京城，路途遥远，就不带你俩去了，等你们叔考完了，具体如何安排，再做决定。” 杭书珩走过来补充道：“你们在家，学业上也不可怠慢，等我回来，是要考你们的，功夫也要坚持每日锻炼，不能因为没人监督，你们就糊弄了事。” 木墩和陈然缩了缩脖子，老老实实地说了声知道了，便跑出玩了。 周茹知道宋甯肯定会为接下来的出远门做准备，必定是少不了要做些好吃的带着路上吃，因此，最近几天她都总往上塘村跑。 黏着宋甯进进出出，但凡是宋甯新做出来的什么好吃的，她都是第一个先尝到的人。 这天，宋甯做了一些蛋卷，酥脆可口，深得周茹的喜欢，只可惜份量不多，没一会便被她和几个孩子一起抢着吃完了。 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材料是鸡蛋和面粉，又正刚好家里鸡蛋吃完了，所以才只后做出来这么一小盘蛋卷。 于是周大小姐一挥手，便提着篮子上后山的养殖场地捡鸡蛋去了。 那速度快得宋甯从厨房里出来便只能看到她和几个娃远去的背影了，宋甯不禁摇头失笑，“这丫头，怕是捡鸡蛋捡上瘾了吧！” 这会儿正好家里也没啥事可忙了，宋甯索性洗洗手，解下围裙，也往山上去了。 第664章 我大哥那个蠢蛋 陈老二接连被媳妇瞪了两次，有些摸不着头脑，回想着自己好几天都没出现在她面前，应该没啥得罪她的地方才对呀！ 等宋甯走进林子里去找人后，陈老二便凑到自己媳妇跟前，一脸讨好地问道：“媳妇，你怎么也来了。” 徐氏给了他一个白眼，有些阴阳怪气地道：“怎么，我来了，你不乐意啊？” “哪能啊！乐意，当然乐意。”陈老二狗腿地搬了个凳子过来给，便要拉着她坐下“媳妇，你先坐着歇会儿，我给你倒点水喝。” 徐氏看他讨好自己的样子，心里的气虽然已经消了一半，但还是不打算这么轻易放过他。 “哼！我要是不来，你怕是都忘了自己有个媳妇了吧！”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陈老二若是还不知道媳妇生的哪门子的气，那他就是个大傻子了 他端了一碗水过来，连忙赔不是，“你说哪里的话，谁会忘了自己的媳妇啊，我这不是得守着这些家伙，走不开吗？” 说完这句，顿了一下，赶在徐氏要再次发难之前，拍着胸脯保证道：“我正寻思着今晚换水生过来守一晚，我好回去陪陪你，刚才就已经跟水生说过了。” 徐氏将要发难的话，在听到他说的这句话时，生生憋了回去。 “哼！算你有良心。” 说完，她也不搁这待着了，起身便往林子里面去，帮忙捡鸡蛋去了。 陈老二端着那碗水屁颠屁颠地跟了过去，“媳妇，水水水，喝一口再去吧！” 徐氏看他这态度，心里很熨帖，终是接过来喝了一口才走。 听着林子里面的动静往里走，没找到宋甯和周茹她们，反倒是看到木墩拖着水生鬼鬼祟祟地往一个方向跑去。 出于好奇，徐氏怕被他们发现自己，悄悄地跟在了他们的身后，也不知道这兄弟俩是要干什么。 前面的兄弟俩突然停了下来，徐氏也赶紧停下，找了棵树做掩体，藏了起来，探头往那边看过去。 这一看才发现，就在前方不远处，香环正提着个篮子捡着草丛里面的鸡蛋。 这么看来的话，木墩拖着水生往这边跑来，目的似乎就是冲着那小姑娘来的。 果然，只见木墩塞了捡来的两个鸡蛋到水生的手里，将水生往前推去，然后冲着前方的香环喊道：“香环姐姐，我哥捡了两个鸡蛋，没篮子装，放你的篮子里一起装吧！” 香环背对着他们，听到喊声，转过头来，就看见一脸笑嘻嘻的木墩，和手里拿着两个鸡蛋，有些手足无措的水生。 “好啊！那就一起装吧！” 听到她答应，木墩见水生还傻乎乎的不知道挪脚，连忙拉着人走过去，“哥，你快点啊！放好鸡蛋，再找找附近还有没有。” “呃，哦！” 水生这才应了一声，将手里的两个鸡蛋轻轻地放进了香环的篮子里，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木墩真是恨铁不成钢，悄悄地在他的脚背上碾了一脚，接着若无其事地说道：“你们在这里附近再找找，我到别看看去。” 说完话，一溜烟就跑没影了。 第665章 木头雕刻的兔子 “啊没……没、没什么。”水生连连摆手，仿佛是在担心被别人看穿心思，急于撇清什么似的，“我我我、我就是看见你了，所以就问问。” 香环愣了一愣，随后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习惯性地骂了他一声：“呆子。” 一声“呆子”，仿佛一团火苗，瞬间把水生的脸给烧得通红。 水生呆呆地站在原地，一会儿挠挠头，一会儿抹了抹额头上没有的汗水，一会清了清嗓子，眼神乱瞟，哪都看，就是不敢看向对面的姑娘。 都说人尴尬时，就会假装自己很忙，说的大概就是水生此刻这个样子吧！ 躲在隐蔽处的木墩看他这个傻样，都有点看不下去，他大哥真是笨死了，连说两句讨姑娘家欢心的话都不会说，活该他讨不到媳妇。 两人又开始了短暂的沉默，直到林子另一边有声音传来，听着是周茹和孩子们的声音，且听这动静，倒像是往他们这边来了。 水生心里一慌，生怕被人瞧见，转身就想离开，但脚步一顿，又转过来往香环跟前走过去，往她手里塞了个什么东西后，才飞奔一般跑了。 “这个送给你。” 那速度跑得飞快，像是被人撵着跑似的。 等香环反应过来的时候，朝他离开的方向看去，便已经不见了人影。 “什么呀这是。”她嘀咕一声，才将被强塞进手里的东西拿起来一看，竟是一只木头雕刻的兔子。 拳头大小的木雕兔子，似乎是时常被人拿在手中把玩，表面很光滑，灰扑扑的色调，就像她养的那只灰兔一般，娇憨可爱。 这应该是他雕刻的吧？只是他突然送她这个到底是啥意思呀！ 香环握着这只木雕，在心中做着各种猜想，俏脸微微有些发热。 听着林子另一边的说话声越来越近，她有些手忙脚乱地将小木雕给收藏好，接着又装出一副很忙的样子，扒拉着那片已经被她扒拉无数遍的草丛找鸡蛋。 另一边，水生脚下生风似的，一口气跑到了陈老二的小木屋处，才停下来顺了口气。 他觉得自己心跳非常的快，仿佛要跳出来一般，他拍了拍胸口，缓和了一下，才自顾自找水瓢从水缸里舀水洗了一把脸，顺带喝一大口。 “咋了？你被狗碾了啊？”陈老二疑惑地问了句。 自从弄了这个养殖场后，山上便养了两条土狗，经过训练，已经能够看家护院了，只是那狗虽凶，却也不对自己人凶啊！ “没、没啥，那什么，叔，我先下山去了。” 水生往林子里瞅一眼，生怕待会儿香环回来了，不知道怎么面对，于是与陈老二招呼一声便要下山了。 陈老二担心他忘了之前说好的事，连忙追上来说道：“诶你等等，早上跟你说的事，你可别忘了啊！今晚记得来帮着守一晚。” “放心吧！我记着呢！”水生头也不回地答了一句，挥挥手便下山去了。 而此刻，林子里，躲在暗处的徐氏和木墩也悄悄离开了藏身的地方，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了去。 “还知道送东西，算他还有点像样。”木墩边走边吐槽，心里有点小小的欣慰。 徐氏点头，也发表了一下看法，“嘴笨是笨了点，好歹行动上还过得去。” 两人没走多远，途中捡了个鸡蛋，就和往这边走来的宋甯一行人相遇了。 扬扬见着木墩手里的鸡蛋，提着一个空的小篮子，噔噔噔地跑过来，“木墩哥哥，你怎么才捡到一个鸡蛋呀？” 木墩往他的篮子里面瞅一眼，道：“你还不是一个都没有。” 扬扬急匆匆地否认道：“才不是，谁说的，我捡到好多的，全在娘亲那边了。” 是他老爱提着篮子乱跑，娘亲担心他绊倒再把鸡蛋摔了，才将他篮子里的鸡蛋全转移了的。 木墩将鸡蛋放进小篮子里，扬扬顿时就高高兴兴地往回跑，把鸡蛋传送到宋甯那边，“娘亲你看，又有一个鸡蛋，是木墩哥哥捡到的。” 周茹走过来，看了木墩一眼，说道：“你这小子，是不是偷懒到处瞎跑，怎么才捡到这么一个。” 木墩：“我可没有到处瞎跑，我也捡了好几个，在香环姐姐那里放着呢！” “香环吗？她在哪里？”周茹说着就四处张望。 “在那边。”木墩指了一个方向，大伙便朝着那边走了过去。 一行人都到了那里的时候，香环还在那里假装很忙地在找鸡蛋。 周茹只关心到鸡蛋，朝着香环走过去问她：“香环，我看看你这边捡了多少。” 说着就往香环的篮子里看去，还不少，有小半篮子呢！ 香环转过来，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说道：“小姐，你们那边都捡完了吗？” 那刻意的样子，她自以为掩饰得很好，却不知，宋甯一眼便看出了她的异样，没有戳破。 一旁，徐氏和木墩这两个知情人对视了一眼，偷偷笑了一下。 只有周茹只知道捡鸡蛋捡鸡蛋，她得意地将自己这边的劳动成果展现出，可比香环的多了不少。 “可不是么！你看。” “哇！居然这么多。”香环惊喜地欢呼了一声，之前那股不自在的情绪也在周茹和几个孩子的打岔中，渐渐消化了。 “那可不，也不看看我身边有多少帮手。” 周茹说完，便也学香环扒拉着草丛看，“怎么着，这草丛里面还有吗？” “我都找过了，这里应该没有了。” 宋甯走过来说道：“这附近能捡的都捡了，应该是没有了，时候不早了，咱们还是下山去吧！也该准备午饭了。” 周茹看了看天，确实是快到中午了，再怎么意犹未尽，还是点头同意下山，再不快点回去，怕是等到正午都还吃不上饭了。 第666章 机会只会留给有准备的人 一行人下了山回到杭家，便开始忙活着准备午饭。 简单地做了一桌，大大小小在山上转了一上午也是饿了，这会儿吃啥都香，将一桌子饭菜都吃得一点也不剩。 饭后，宋甯便应了周茹的要求，开始挑鸡蛋又做了一些蛋卷出来，酥酥脆脆的，大人孩子都喜欢。 周茹连吃带拿，还顺了一篮子鸡蛋，才心满意足地上了马车离开。 等周茹主仆一走，徐氏便凑到宋甯跟前说起了水生和香环的事，并着重把木墩这个操心佬的行为给说了一遍。 宋甯有些哭笑不得，转头去寻找木墩，却见院子里只有扬扬和陈然两个人在玩，木墩早已不见人影。 木墩操心水生的终身大事，她早就知道，有时候她甚至都觉得，这兄弟俩的性格应该换一换，木墩这样的性子该是兄长才对。 从家里家外，柴米油盐，再到终身大事，那心操的可真不少。 “我瞧着，两人似乎都有点那意思，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就好事。”徐氏将早上在山上所见的，以及水生和香环的反应说了一嘴，并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末了，她看向宋甯，试探性地道：“夫人，咱们需不需要……” 她话没说完，宋甯便打断了她，“咱们暂时不用插手，以香环作为茹妹妹贴身婢女的身份，光他们俩有意思没用，茹妹妹放不放人还是另说呢！” “再说了，水生那小子，不是也没来找咱们求助吗？咱们就先静观其变吧！” 徐氏一想，也确实是这么回事，她们就是想帮，也帮不了多少。 此时，木墩背着手走进自己家的小院，四处张望，便朝那边搬了个凳子坐在屋檐底下的水生走过去。 水生正拿着匕首在削着什么东西，并没有注意到他。 木墩故意咳了两声，闹出点动静，这才引起了水生的注意。 “哥，你在干啥呀？” 水生只是抬头瞥了他一眼，便继续低头忙活，没理会他。 “哥，你咋不理我啊？” 木墩自己搬了张小板凳凑过去，挨着水生坐，可谁知，才坐好，水生便往旁边挪了挪。 “不是，哥你啥意思啊？” 水生继续埋头干活，本是不打算理会他的，奈何自己往哪挪，这小子就往哪跟。 “上午我才帮了你的，你这会儿就不理我了，你这叫、这叫过河拆桥，忘恩负义。” 不提上午还好，一提起上午的事，水生就有些烦躁，还有些难为情。 “你还好意思说，你咋不知道跟我商量商量再行动啊？我、我、我差点就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上午在山上，他是完全没有任何心理准备，就被木墩赶鸭子上架，害得他在人家姑娘家面前，连句话都说不利索，想想都觉得丢脸。 后来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他就把那小木雕给送出去了，也不知道人家喜不喜欢。 香环跟在周茹身边，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一个小木雕又不是什么稀罕物，她该不会嫌弃，然后丢掉了吧？ 想到这些，水生不由得又烦躁了起来，摆手就要把木墩打发走，“去去去，你别老是在我面前瞎晃，没事你就去玩去行不，别在这里妨碍我。” 木墩并没有因为被撵就真的走了，而是换了个方向坐着，最近嘀嘀咕咕地道：“你应该感谢我，要是没有我帮你一把，我看你得等到香环姐姐离开了，都迈不出去这一步。” 他说完，观察了一下水生的神色，见对方似乎没反应，便又接着说：“作为兄弟，我能帮的就到这里了，你要是真喜欢香环姐姐，我劝你最好早点有所行动。” “珩子叔说过，自己想要什么，就要去争取，哪怕最后你还是得不到想要的，但你至少争取过，也没啥好遗憾的了，可你若是连争取都没有勇气，那你想要的，最终都会成为别人的囊中之物。” 说完这句，木墩老气横秋地叹了一口气，伸手拍了拍兄长的肩头，“老弟我言尽于此，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我就不在这里妨碍你了。” 他起身拍了拍衣摆上的灰尘，临走之前，最后又说了一句，“哥，我是希望你能努力追求自己的幸福，你要是追求幸福的勇气都没有，就是胆小懦弱，我都会瞧不起你。” 第667章 看上哪家姑娘了 天擦黑的时候，水生便上后山去把陈老二给换了下来。 陈老二前脚刚走，木墩后脚便上山来了。 水生见着他，便疑惑道：“这天都黑了，你咋还上山来了？” “你自己一个人守着，我怕你无聊，来陪你一起守。”木墩背着手走进木屋里面，就开始脱鞋脱外衣上榻，“顺便告诉你一个消息，珩子叔他们五天后就要出发去京城了，是和周掌柜的他们一起出行的，周姐姐和香环姐姐也要一起走。” “什、什么？这么快？”这个消息确实让水生有些始料不及，“可是，春闱不是要到明年二月才考的吗？珩子叔他们就算在家里过完了年再去也来得及呀！” “珩子叔说那时候天寒地冻的，路上不好走，还不安全，只能趁着现在天还好，跟周掌柜的他们一起走，路上有照应。” 木墩脱完外衣，就自顾自地躺在了榻上，双掌交叠垫着后脑勺，漫不经心地道：“哥，别怪我没提醒你啊！你所剩的时间可不多了。” 水生往他那里看了一眼，不认可，也不反驳，只是这个夜晚又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次日一早，陈老二早早的便上山来换人。 兄弟俩一道下山，一起到作坊食堂吃过早饭，等水生开始上工，木墩才慢悠悠地从作坊里出来回了杭家，今儿个要上学了。 晌午的时候，水生破天荒地来了杭家蹭饭，宋甯等人见着他都有些惊讶。 水生不大好意思地扒了扒头发，说道：“好久没尝尝婶子的手艺了，我今天来蹭蹭饭。” 宋甯有些狐疑地看了他一眼，直觉告诉她，这小子肯定有事，不过他没说，她便也没问。 “行行行，你啥时候想吃家里的饭就过来，少不了你一口饭吃，差不多就可以开饭了，洗洗手去等着吧！” 水生哪能真的就去坐着等吃啊！他洗了把手，便进了厨房去帮忙，等所有的菜都出锅后，帮着端了出来。 从水生进门到上桌吃饭，木墩都在用一种看透一切的眼神去看他，看得他心里阵阵发虚。 饭后，水生并没有急着离开，东拉西扯地和宋甯说了会话，便开始自己给自己找活干。 不是把水缸里的水打满，就是劈柴，哪怕那柴垛子已经高高地架了好几堆，就是烧个把月都烧不完，他还是又劈了一小堆。 劈完了柴，见实在没什么可以做的了，这家伙又拿起了扫帚，在院子里扫起那几乎没掉几片的落叶。 看着他忙碌的身影，徐氏凑到宋甯身边嘀咕道：“夫人，这孩子怕不是有啥事吧？” “八成是。”宋甯点头，如果她猜的没错的话，估计就是奔着香环那事来的。 年轻人脸皮薄，感情之事，也是头一回经历，所以这家伙忙活了好半晌，还是没好意思向她开口。 “水生，别忙活了，早晨已经扫过一回院子，这会儿没啥树叶，不用扫了，过来喝口水，歇会儿。” 水生应了一声，将扫帚放好，磨磨蹭蹭地走了过来，接过宋甯给他倒的一杯凉茶，咕噜两口便喝光了。 宋甯又往他的杯子添上茶，她本来想等他自己主动开口说事，可见他好几次欲言又止的模样，她还是叹了口气，问道：“水生，你今天过来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水生还在心里打着腹稿，没料到她会突然这样问，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便有些心虚与慌乱。 他紧张地喝了口茶水，一开口便是结结巴巴的，没一句完整的话，“那个，呃，我、我我我……” 第668章 婶子，你帮帮我哥啊 宋甯见他像是反应过来了，这才开始调侃他：“怎么了，现在知道急了？早干嘛去了？” 她仔细一想，昨晚木墩那小子突然跑去后山，说要去陪他哥守后山，便大概能猜到，定是那小子听到几天后就要出发去京城，跑去通风报信来的。 水生听了这消息，可不就坐不住了，他要是再没有什么行动，很可能一辈子就这么错过了。 这会儿被宋甯戳穿，水生难为情地乖乖任她调侃，没有任何反驳。 见他不好意思，宋甯也没有再继续逗他，才开始步入正题。 “你想好了？就认定这姑娘了？” 水生抬头看了她一眼，点点头，嗯了一声。 “喜欢人家？” 他再次点点头，自然是喜欢的，不然又怎么会想求娶呢？ “那你可曾向人家姑娘家表明心迹？人家知不知道你要求娶的心思？”宋甯继续问他，并开始帮他分析，“你要知道，这种事情是要两情相悦的，不是你喜欢，想求娶，这事就能成的。” 水生听着，这会儿也没心思再难为情了，也开始认真思考了起来。 “婶子，这我都明白，所以我这不是来找您帮忙了吗？”他抓了抓头发，嘟囔道：“我、我没经验，不懂咋整，婶子你说，我该怎么做？” 他是真心求教，宋甯便也不说些旁的了，给他支招。 “首先，你得先探探人家姑娘家的口风，你总得知道人家对你是否有意，才能求娶吧？” 水生一想，确实是这么个理，于是闷闷地点头认同。 “虽然香环姑娘的婚事，可能不是她自己能够做得了主的，她是周小姐身边的人，就算你们俩是两情相悦的，最后也还得周小姐放人才行。” “那咋办呀？”这也是水生昨天一整天一直考虑的问题，他就是担心最后周小姐不肯放人的话，那他再喜欢香环姑娘也没用。 宋甯见他是真的急了，便让他稍安勿躁，“别急别急，现在最主要的是你得先与人家姑娘家说开，如果香环姑娘对你也有意，我自会出面替你去和周小姐说道说道。” 听她这么说，水生心里松了口气，他相信，只要婶子肯出面，定能促成这桩好事的。 他眼下需要做的事情，就是向人家姑娘家表明心迹，再弄清楚对方的意思。 心里一乐，他便开始说谢，“谢谢婶子，谢谢婶子。” 宋甯瞥了他一眼，不得不泼他一盆冷水，“你也别高兴得太早了，人家姑娘家对你有没有那意思，还不一定呢！” 这话一出，水生刚咧开的嘴又收住了，他知道，婶子说的这种情况并完全有可能。 屋里偷听的木墩也坐不住了，开门跑了出来，“婶子，您帮帮我哥啊！” 宋甯瞪了木墩一眼，“你倒是比你哥还急呢？” 木墩顿时缩了缩脖子，有些心虚。 宋甯泼了冷水还没完，看向水生，又继续补刀。 “你要有个心理准备，香环姑娘跟在周小姐身边，从小的吃穿用度都不差，生活环境的差距决定了你们之间的眼界和见识的差距，从县城到京城，她跟在周小姐身边，见过的大户人家的公子哥数不胜数，在家世和背景上，那些人都是你所比不了的，人家姑娘未必就能看得上你，你要对自己有一个自我认知。” “我必须要跟你说清楚，若是人家对你没那意思，你就不能再继续纠缠人家，能做到吗？” 水生心里很不想承认，但他知道，宋甯说的都是事实，默默点头。 “我知道了，婶子。” 他也不是那种死缠烂打的人，若是人家姑娘家对他真的没那意思，他也不会强求，毕竟强扭的瓜不甜。 再说了，他就是想强扭，有婶子在盯着他呢！他也扭不来这瓜啊。 “还有你这小子。”宋甯弹了一下木墩的脑袋瓜，数落道：“不该你操心的事情，就别瞎操心，当心错点鸳鸯谱。” 木墩揉了揉脑袋，坐在一旁的凳子上很肯定地说道：“香环姐姐绝对对大哥有意思。” 他这话，让水生的心小小地雀跃了一下，今天看这小子觉得顺眼多了。 宋甯适时提醒他们：“不管有没有看上眼，在这事没有结果之前，管好嘴，别往外乱说，对人姑娘家名声有碍。” 木墩立即举起一只手掌，保证道：“婶子放心，我嘴严得很，知道轻重的。” 接下来，宋甯便和他们兄弟俩制定了一下实施方案。 完事后才将水生打发走，又将木墩赶回屋里去午休，她自己则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哼起了小曲，也不知道在乐呵个啥。 方才有意回避的青霜和徐氏这时候才现身出来，徐氏满脸笑意，来到宋甯跟前便道：“夫人，看来咱们家就快要办喜事了呀！” 在她看来，水生他们兄弟俩无父无母的，最适合替他们操办亲事的人选，那肯定是主子两口子了。 不说水生如何，就说木墩，他们两口子如今也是把人当亲儿子养着的，日后这孩子的终身大事，他们不操心谁操心。 只不过，木墩离说亲的年岁毕竟还远着呢！ 眼下水生自己还算知道为自己争取，有事求到夫人面前来，说什么也不能袖手旁观不是。 徐氏心里也跟着乐呵，倒是一旁的青霜淡淡地开口提醒道：“别忘了，先皇驾崩还不足百日呢！” “瞧我这张嘴。”徐氏意思意思地自罚了一个嘴巴子。 朝廷明令禁止，民间百日内不宜议亲嫁娶，不宜大摆宴席。 即便是口头上的许诺，两家人悄悄商议倒还好，这若是往外宣扬出去，被人抓住小啾啾可就不好了。 虽说这里天高皇帝远的，不在天子脚下，这种就算有，只要低调一点，官府也未必乐意管。 怕就怕有心人会揪着这点小事找麻烦，闹起来，官府就算不想出面管也不行了。 第669章 周茹的态度 因为水生这个事，让宋甯的精神有些小小的兴奋，午间回屋歇着的时候，竟然都毫无睡意。 以至于杭书珩从县城回来的时候，一进屋，就见她睁着眼躺在炕上，并没有在睡觉。 他不由得扭头看向屋外的影子，不对呀，寻常这个时候，她午休应该没这么快睡醒才对。 宋甯原本躺在炕上思考着水生这事，她是不是应该事先同周茹通过气，看看周茹是什么意思。 若是周茹不同意的话，她也好让水生及时刹车，免得他去跟人家姑娘表白了，结果到头来，人家主子不同意。 正想着事情呢！杭书珩便回来了，她直接就坐了起来。 “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这几天他几乎是天天都进城，早晨出门，傍晚才回来，今儿个这是才过午后，他就回来了。 “不是说去拜谢夫子的吗？结束了没跟同窗小聚一下？” “嗯！他们行程紧，一起吃个饭就散了。” 今天是县学里面所有中举的学子相互约好一起去行的谢师礼。 加上杭书珩、谢玉溪这两位冠亚军在内，县学里总共有八名学子中举，其中有两名学子便是之前与杭书珩等人在府城聚过的同窗，是平日里为数不多不排斥他们俩的人。 而之前在院试时被世人拿来与杭书珩相比较的张子铭，这次并没有去参加科举。 并不是他没信心中举，而是在与杭书珩、谢玉溪两人的日接触和了解中，让他认识到了自身与对方的差距。 他有很好的自知之明，若是与这两尊大神同期科考，只会一直被他们的光芒所掩盖，他若想自己发光发热，便只能避开那两人的锋芒。 果不其然，当榜单张贴出来，看着榜单顶头的那两个名字，他一点也不意外，很庆幸自己做了一个正确的决定。 今天在县学里见面，张子铭亦是真心祝贺他们，送走了这两尊大神，往后便没什么人能用颜值和实力对他双重碾压了。 而之前那些排斥和孤立杭书珩和谢玉溪的人，在他们强大的实力面前，也不得不服气，趁着在谢师宴上相见时，都纷纷向他们致歉。 有些人天生就是这块料，他们就是羡慕嫉妒恨，也无法改变自己就是不如人家的事实。 “谢玉溪已经启程上京了，其他几个中举的同窗也要去州府的府学报到。” 府学和县学一样，是官办书院，只有科举中了举人的学子，才有资格进入府学求学。 杭书珩的那几个同窗便是都要拿着举荐信去府城报到的，距离会试还有几个月的时间，大家都想趁着这段时间，好好巩固巩固，就是等过了年再出发去京城那也能赶得及。 当得知杭书珩放弃进入府学的机会选择提前上京时，他们还为此感到可惜。 这才刚走了一个谢玉溪，再过几天又要走一个杭书珩，他们的排名都比较靠后，日后在府学里面要是被人碾压了，都没个人能替他们把场子找回来。 杭书珩说完他的事情，脱下外衣挂好，才往炕头走过去，“倒是你今天午休怎么这么快就起了？” “我啊压根就没睡。”宋甯抿嘴一笑，拉着杭书珩坐下，将水生的事情与他说了。 杭书珩听完，稍有些惊讶，随即笑了一声：“呵！这小子这是开窍了？” “可不么！要是再不开窍，木墩那小子都不知道要操心成啥样了。” 她将这整件事当中，木墩的暗箱操作，都一一讲给杭书珩听，引得他啼笑皆非。 正纠结着要不要先找周茹通个气，和杭书珩一商量，他的意见是觉得这事应该先与周茹谈谈。 毕竟香环是周茹身边的人，自家的孩子肖想人家的丫鬟，总不好背着人家搞事情。 于是，第二天，宋甯起了个早，准备和杭书珩一起去县城。 只不过，还没等他们出门，周茹便已经先一步到来了。 宋甯只能放弃了和杭书珩一起出门的打算，拉着周茹进门，“我正打算去找你说点事呢你就来了，正好，也省了我走一趟。” “是吗？那倒是巧了，宋姐姐你要和我说啥事？” “进屋说吧！” 宋甯说着，便将周茹单独带到了书房，没多犹豫，便把要说的事与她说了。 周茹听完，惊讶得嘴巴张得老大，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要表态了。 还是宋甯提醒，她才如梦初醒，有些兴奋，“他们俩……” 才开口，她似乎是生怕被外面院子里的人听到，忙又压低声音，“他们俩真看对眼了？” 宋甯看她这一脸兴奋和八卦的样子，便知道她对这事的态度了，但说到底还是要说清楚的才好。 “是水生求到我面前来，就是不知道香环有没有那意思，我想着，她毕竟是你的人，还是要先问过你的意见才行的，所以，你现在知道了，你是怎么想的？” “这是好事呀！”周茹手一挥，认真地道：“只要他们是两情相悦的，我自然不会做那棒打鸳鸯的坏人。” 宋甯闻言笑了：“有你这句话，我也就放心了。” “瞧你说的，我是那种不开明的主子吗？”周茹娇俏地瞪了宋甯一眼，接着说道：“香环虽然是我身边的丫鬟，但我们也算是从小一块长大的，我早就已经把她当妹妹看待了。” 她时常还会和香环逗笑，说等香环日后有了喜欢的人，她就为她准备嫁妆，送她风光出嫁。 一想到那种画面，她又开始兴奋了，拉着宋甯就要出去。 “宋姐姐，走走走，咱们这就出去问清楚。” 第670章 再不急你就要没媳妇了 “你先别着急呀！”宋甯及时拉住了她，“这事咱们还是先不要插手为好，你只需要等他们求到你面前来的时候，点头就好。” 不能马上去过问，周茹还是觉得有些遗憾的，只不过在宋甯的劝说下，还是暂时压下了心底的那股要当家长嫁闺女的兴奋劲。 两人商量好了，从书房里出来，即便周茹极力地想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一点，仍是能让人看出一丝刻意。 香环有些狐疑地问道：“小姐，您怎么了？” “我没怎么呀！”周茹说着，冲香环咧嘴笑得灿烂无比。 “是、是吗？”香环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也不知道杭娘子和她家小姐说的是什么事情，小姐出来后，她便觉得哪里怪怪的，具体哪里怪，她又说不上来。 周茹见她狐疑，没好气地给她一个白眼，弹了一下她的额头说道：“想什么呢？你小姐我这不是好好的，还能怎么了？” 香环揉着额头傻笑了一下，看着自家小姐，感觉这样子看起来正常多了。 在这一件事情上，周茹的这一关，算是过了，接下来，便是制造一个能让两个小年轻独处的机会，好方便互相吐露心声。 于是，晌午孩子们放学回家时，宋甯便打发木墩去作坊把水生找来，说是后院的一个花架子不太牢固，叫他来家里修一修。 木墩一看香环也在，立马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书袋一放，应了一声就往外跑去。 他得跑快点，他哥能不能抱得美人归，就看今天了。 作坊里，水生刚忙完手头上的活，正准备去食堂用饭时，便被急匆匆跑来的木墩拉起来就跑。 “大哥，快快快，快跟我走。” 水生一头雾水地被木墩拖着跑了好一段路，才刹住脚步，拉住他问道：“我说你小子，火急火燎的，跑这么急做啥？” 这小子，到底是学功夫练下了扎实的功底的，跑起来飞快，他都险些跟不上这小子的脚步了，不得不停下来歇口气。 木墩看着气喘得有些急的水生，一脸嫌弃，“我说大哥，你没事的时候也锻炼锻炼吧！这才跑几步路，就累成这样。” 水生有些无语，不是他的体力不行，而是他根本就毫无防备，就被这小子拖着跑，脚下没反应过来，不听使唤，脚步跑乱了。 “要不是你一上来就拖着我跑得这么急，我会这样吗？” “不急不行啊！再不急，你怕是要没媳妇了。” 水生闻言，猛地一顿，随后一惊，“啥意思？” 啥叫他要没媳妇了？难不成婶子已经问过周小姐了，而周小姐不同意？ 想到这种可能，他顿时便感觉心都凉了半截，他果然是痴心妄想。 木墩见他脸上的表情变化，就知道他想差了，连忙说道：“你又在那里瞎想什么呀？是周姐姐和香环姐姐她们来了，婶子让我来叫你去家里一趟。” 话音刚落，木墩便感觉一阵风扫过似的，等他反应过来，他哥已经跑出去老远了。 他看着前面水生的背影，啧啧了两声，照搬了一句宋甯说过的话，“哼！这回知道急了吧？早干嘛去了。” 说完，他也不急着跑回去了，心情很愉悦地一步一蹬，悠哉悠哉地往前走。 水生几乎是一口气跑到了杭家，在大门外急停，喘了好一会儿气，直到把气喘匀了，他才抬脚往院里走去。 “婶子，木墩说您、说您有事找我……” 他有些紧张，与宋甯打完招呼，眼角扫了一眼在周茹身后的那一片浅绿色的裙摆，眼神是不敢再往上看了。 周茹从未如此仔细地打量过一个人，自水生从外面进来后，她便一直打量着他，不放过他任何一个表情。 那视线过于强烈，打量得水生只觉得如芒在背，他这是要被公开处刑了吗？ 看着他那紧张的样子，周茹觉得有趣极了，险些就忍不住要笑出来。 宋甯一看她就快绷不住了，赶紧清了清嗓子暗示她，她这才勉强忍了下来。 “是有点事，后院有一个花架有些松了，你帮我去瞧瞧，修一修。” “好嘞！我这就看看去。” 得到宋甯一声吩咐，水生如释重负，答应一声，转身快速地往后院走了过去，颇有点逃离的意思。 不怪他紧张，而是方才他往那里一站，被周茹那样打量着，感觉就像是在接受审判一般。 偏偏他还不敢有任何意见，否则他怕是就要娶不到媳妇了，谁让自己中意的人在人家的手上呢！ 后院的花架松了，并不是宋甯为了把水生喊来而随便胡扯的借口，而是那花架确实有些松了。 担心他一时半会找不到问题所在，宋甯也起身跟着去了后院，宋甯这一走，周茹带着香环也亦步亦趋地跟着去了。 等她们到了后院，水生已经找到了架子松动的地方和原因。 涉及到专业领域，他整个人便像发光似的，说起架子的结构和原理，那叫一个滔滔不绝，哪里还有方才那种紧张的状态。 跟在周茹身后的香环也忍不住偷偷看了他几下，他现在这个样子，看起来倒是没那么呆了。 第671章 那个小木雕你喜欢吗？ 水生说干就干，开始动手把架子上的花花草草搬下来，得把架子腾空了，他才好修护。 “可当心点儿，轻拿轻放，这些花可都是谢公子精心培育的稀缺品种，若是摔了伤了，让谢公子知道，得心疼死。” 宋甯说着，便上前去亲自搬放花盆。 这些菊花在宋甯的精心照料下，开得极好，即便如今已经是秋末时节，也丝毫不影响菊花尽情地释放独属于它们的美丽。 周茹上前帮忙，一边闻着花香，一边不忘了吐槽一下被誉为第一美男的谢玉溪。 “那位谢公子最喜菊花，我哥认识他很久了，也没见他给我哥送过一盆花，宋姐姐你倒是厉害，能让他舍得割爱，送你这么多稀缺品种。” 这话说完，她突然觉得有些不妥，连忙解释道：“宋姐姐，我不是说你和谢公子有什么的意思……” 这解释听起来，好像更加不妥了，似乎有种越描越黑的感觉。 话才说到一半，她便及时打住了，脑子有些凌乱地长吁了一声，有些抓狂，“哎呀！总之，我真的没有什么不好的意思。” 宋甯噗呲一声笑了起来，说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这些花他可不是白送的，是他向我请教丹青手法的报酬，这位谢公子，不仅爱菊花，还是个画痴呢！” “他不是很厉害吗？还考了解元，他怎么会向你请教画技？”在周茹的心里，她认为像谢玉溪这种人，一定是事事都第一，很难想象他有什么是不如别人的。 “茹妹妹，你这话，姐姐可就不爱听了啊！”宋甯装作一副生气的样子，说道：“怎么？你觉得你宋姐姐我的画技拿不出手了？” 周茹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连忙上前挽着宋甯赔笑道：“没有没有，宋姐姐你最厉害了，咱们聚宝阁还得仰仗你呢！” “哼！算你识相。”宋甯傲娇的用手指推了推她的额头，随即转移了话题，“好了，你们没事的话在这里帮忙吧！我去看看午饭做好了没有。” 说完，她便悄悄朝周茹使了使眼色，周茹瞬间会意，附和道：“我也去看看今天午饭吃的啥，那个，香环，你留在这里帮忙搬花吧！可当心点，轻拿轻放，别摔着了。” 香环此刻正从架子上搬下来一盆花，愣愣地应了一句，等她反应过来，她家小姐已经从后院的小门出去了。 经过那日在后山上的事情，香环现在有些不好意思和水生待在一块的，只不过小姐吩咐了，她这会儿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最终，她还是决定听小姐的话，转过身，默默地帮忙搬花盆。 眼下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水生大概也猜到了是宋甯刻意为他制造机会，他这会儿哪里肯让人家姑娘家受累。 在香环的手刚碰上一盆花，正要搬下来时，他连忙过去接手，“香环姑娘，这玩意挺沉的，我来搬就好，也没几盆了，你坐那边凳子上歇着吧！” 由于他接得有些急，一个不小心，粗糙的手掌碰到了她的手背，两人瞬间便像是被烫着了似的，又各自抽手。 好在那盆花没有被搬起来，否则他们这一抽手，非得砸了不可。 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尴尬了起来，香环毫无杀伤力地瞪了他一眼，往后退了一步，不妨碍他搬花。 水生手足无措了片刻，见她退开后，他这才将那盆花给搬了下来。 第672章 他想娶你回家当媳妇 水生闻言，总结到的信息便是她觉得丑，她不喜欢，他顿时感觉天都塌了一半。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送出去的，结果人家不喜欢，这可咋整。 “你、你不喜欢的话，那我下次重新雕一个好看的给你，成么？” 她不过是随口一说，他还当真了，要重新雕一个好看的给她，这让香环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 “谁、谁说我不喜欢了。”她最终还是不得不承认自己没有不喜欢。 水生有些摸不着头脑，“可是你，你不是说丑吗？” “我说丑就代表不喜欢吗？”香环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傲娇地说道：“是丑啊，但丑得可爱。” 这回水生听明白了，没有不喜欢，那意思就是喜欢了。 得出这个结论，他便傻乐了起来，挠着头傻笑道：“是丑得挺可爱的，呵呵呵！你、你喜欢就好。” 香环看他那傻样，也觉得好笑，一时又忍不住骂了他一声呆子。 这也不知是褒是贬的一个词，却让水生觉得无比的动听，他突然觉得自己似乎有点犯贱，竟然喜欢听她骂他呆子。 躲在小门外偷听的周茹听得那叫一个认真，她竟不知道，原来这两人私底下早就有了猫腻，难怪水生那小子知道他们要回京就开始急了。 还有那什么小木雕，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周茹好奇得紧，她怎么不知道有这么个玩意？香环这丫头藏得挺深啊！ 里面，水生傻笑了好一会儿，才又试探性地说道：“我听婶子说再过个两三天就出发去京城了，你们是不是也会一起出发？” “大概是吧！”香环点了点头，“这两天府里都在收拾东西了。” 水生听到这个确切的消息，有些失落，犹豫了一下，磕磕巴巴地道：“那、那你们，你们明年还、还回来县城吗？” 香环低头沉默片刻，说道：“老爷会回来，小姐应该会留在京城。” “那你是不是也要留在京城了？”水生闻言，说话的语气都有些急切了起来。 “是呀！小姐在哪我就在哪。” 她知道，小姐今年回京城，可能就要议亲了，也不知道小姐以后会嫁到什么样的人家去。 只是，这种事情，她也不可能会去跟一个外人解释。 她也不知怎的，想到以后可能不会回来了，心里竟也生出了一丝失落感，有些闷闷地问：“你问这个做什么？我留不留在京城，跟你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 水生一着急，心里的话便脱口而出，只是话说了一半便反应过来立刻打住，随后便语无伦次了起来，“我我我，我是说，呃……” 香环以为自己听错了，疑惑道：“你刚才说了什么？” 他说当然有关系是什么意思？她留不留在京城，和他有什么关系。 想到了某种可能性，她也有些不自在了起来，心里像又一头小鹿在乱撞，让她有点想逃避，却又想听听他到底想说什么。 “你、你吞吞吐吐的，到底想要说什么呀？” 第673章 你小子真行啊 宋甯跟在后面，忍不住扶额。 这个急性子，说好的偷偷观察，静观其变，她怎么还亲自上场助攻起来了。 香环听了她家小姐说的话，脸红得都快要滴出血来了，低着头不敢去看任何人的神情。 “小姐，您快别说了，这种事情怎么能拿来乱说。” “我才没有胡说，不信？不信你问他呀！”周茹看热闹不嫌事大，上手就将水生给拽了过来，“你倒是来说说看，我到底有没有在胡说。” 水生手足无措地被周茹给拽了过来，本来私底下开口就已经很不好意思了，这会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就更加不好意思了，在那里支支吾吾了半天，愣是一句完整的话也没说出来。 周茹嫌弃得很，双手环胸，没好气地道：“没出息，一句话的事，非要扭扭捏捏，真不像个大老爷们，叫我看，这事还是算了吧！就当我刚才在胡说八道好了。” 她故意说话激他，“香环和我一起长大，就像亲姐妹一样，我才舍不得把她随便许配给一个做事扭扭捏捏，优柔寡断的男人。” 水生一听，那还得了，当下也顾不得什么面子了，急切地道：“没有没有，周小姐，您没有胡说，是我痴心妄想，想求娶香环姑娘，还请您成全。” 他一口气说完，便朝周茹深深地鞠了一躬，没得到回应便一直弯着腰不敢起来。 宋甯在一旁看得嘴角微微抽了抽，她觉得，周茹再坚持一会，这小子说不定还要跪下了。 周茹满意了，挥挥手便让他起来，“好了起来吧！你求娶的是香环，又不是我，你该问她。” 香环一脸不敢置信的表情，看着水生，赶在他开口之前，嗔道：“你这呆子，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呀？” 被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示爱，对于小姑娘来说还是头一回，她下意识地就想否定，想逃避。 水生这会儿也没什么压力了，说都说了，也不惧再多说几遍。 “香环姑娘，我没有胡说，我刚才所说的，句句发自肺腑，都是我心里最真实的想法。”他说急眼了，竟举起手来要发誓，“若有半句虚假，就让我……” 宋甯见状，及时出声制止了他，“那个，咱们还是移步到前院去说吧！” 她说完，便上前去挽着香环往外走，说道：“这小子的心思，你也知道了，这事我和你家小姐事先已经通过气了，我们都没有意见，也不会干涉你们的决定，这事成与不成，在于你最终的决定。” “不过这毕竟涉及终身大事，你也不必急于给出答复，需要好好想想，想清楚了，再做决定，不要让自己留下遗憾。” 说着话的功夫，便回到了前院，宋甯知道姑娘家脸皮薄，有水生在这里，她定是不好意思表态的，于是她回头朝水生使了个眼色，“水生，你有别的事就先忙去吧，那花架你傍晚再过来修。” 水生原本想说他不忙的，话到嘴边，便接收到了宋甯的眼色，连忙改了口：“哦，好，江老爷子早晨让我得空了去他那里一趟，我先走了。” 他说完，便三步一回头地往大门外走去，走到大门外拴着马的大树底下才停下来叹口气。 忙活了一大圈，他这是饭饭没吃上一口，媳妇媳妇也没个着落，看着拴在树底下的周府的马，便自言自语地问道：“马兄弟，你说，香环姑娘她会愿意吗？” 那匹枣红色的马眼睛扑闪两下，打了个响鼻。 水生自嘲一笑，拍了一下脑门，“我也是傻，怎么会去问一匹马，它还能蹦出个话来不成。” 然而，他话音刚落，立马便有一个声音传入他的耳中。 “我认为，有戏。” 第674章 一过门你就是家里的女主人 水生觉得自己今天这一次两次的，窘态百出，这会儿还要应对周银八卦地追问，他此刻是啥也不想说了。 “那个，江老爷子找我有事，我先走了。” 他扯了个理由就跑了，头也不回的。 院子里面，宋甯为表重视此事，倒是直接将周茹主仆俩请进堂屋去说话了，如此，才显得郑重。 周茹此时也收起了嬉皮笑脸的模样，她极为认真地问香环的意思。 “香环，你是怎么想的？你可愿嫁他？” 她的问题问得很直接，然而香环此刻脑子里一团乱麻，根本就拿不定主意。 “小姐，我、我不知道。” 周茹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说你啊！从小就跟在我身边，怎么就没学到我一点，扭扭捏捏的像什么样。” 她自己向来都是直来直往，不喜欢那些拐弯抹角弯弯绕绕的，香环这样扭扭捏捏的她还真是看不上。 “愿就是愿，不愿就是不愿，就两个答案，哪有什么好扭捏的。” 宋甯在一旁扯了一把周茹，示意她注意语气，没看到小姑娘都快哭了吗。 “香环，你别急着决定，好好想一想。” 为了缓解香环那凌乱的心情，宋甯柔声细语地为她逐一分析。 “你很幸运，你遇到了一位好主子，肯让你自己拿主意，若是换了旁人，谁还会管你愿意不愿意，只要主子一句话，你就是不愿意也得接受。” 周茹听到自己被夸了，傲娇地说道：“那是，我这个小姐对你够好了吧？” 香环闻言，连连点头，“嗯嗯！小姐对香环一直都是最好的，可是、可是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 宋甯问：“你可是对水生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 “没、没有。” 宋甯接着问：“假如，我是说假如，水生今天求娶的不是你，而是跟在你小姐身边的其他丫鬟，你会怎么想？我记得，你家小姐也曾带过别的丫鬟出门的。” 周茹的丫鬟并不是只有香环一个，只不过，香环是跟在周茹的身边最久的一个，又是从小一块长大的，周茹才会待她更亲近，进进出出都带着她。 香环沉默地咬了咬嘴唇，她答不上来，想象一下那种画面，心里面有些不得劲。 周茹见她又说不上话来了，难得没有跟她急眼，反而是语重心长地道：“香环，你是从小就跟在我身边的人，我对你与旁人是不一样的，咱们只相差一岁，都是到了适婚的年纪，我真的希望你日后能过的好。”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又接着说：“你也知道，这次回了京城，我就可能真的要留在京城了，我以后会嫁进什么样的人家，我自己也不知道，是好是坏，也都是个未知数。” “我想着，与其到时候带着你一起出嫁，把你留在身边当个老姑娘，或者随便给你许一个府里的家丁，还不如在我未嫁之前，先给你定一门满意的亲事。” 周茹再怎么没心没肺，她也是大家闺秀，自然都知道那些大户人家的规矩。 在大户人家府邸里当丫鬟的，无非就是那么几个结局，要么自梳当个管事姑姑，要么就是许配给府里的家丁。 而一些有野心的丫鬟，还会想方设法爬墙老爷的床，这在那些大户人家的府里，都是屡见不鲜的事情。 周茹想到这些，都不禁有些惆怅，也不知道这些腌臜事，自己以后会不会遇到。 不过，她的愁绪来得快，去得也快，今后若是有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她大不了就效仿梅姐姐，和离就是了。 关注点又重回到了香环的身上，继续谆谆善诱，“那些大户人家表面上看起来光鲜亮丽，实际上是什么样子，你还不知道吗？你今后若是嫁了个家丁小厮什么的，卖身契还是捏在主子的手里，再生个孩子，同样还是奴籍，这些是你想要的吗？” 她相信，没有人天生就愿意为奴为仆。香环是她的人，她能做主，消了她的奴籍，但若日后跟着她一起去了夫家，别人家的奴才，她就是想给人一个良籍的身份，也不好办。 思来想去，前后对比，周茹越发觉得水生就是最佳的人选了，就差这丫头点个头，她就能当一回主，给他们定下这门亲事。 “水生可不一样了，你别嫌弃他是泥腿子，最起码人家是良籍，不用担心后辈的出身问题，再说他还有手艺傍身，又踏实肯干，听说现在都已经是作坊里的大匠师了。” 周茹就像在推销商品似的，把这件商品的优点一一列举了出来，“他们家人员简单，家中就他们兄弟俩，你若是愿意嫁他，一过门，你就是这个家的女主人，家里的一切都是你说了算，多好哇！” 宋甯待在一旁，默默地当起了背景板，这下省事了，几乎都不用她出马替水生争取什么了。 周茹很显然对这事可比她还要上心得多，还在耐心地说，就差没有强制把人打包好嫁出去了。 若是周茹这般卖力都说不动香环，那她认为她再多说什么，也不会有什么改变的了。 不过，适时地递个台阶，还是很有必要的，“香环，好好想想，不要辜负了你家小姐为你考虑得这么长远。” 第675章 便宜你小子了 香环被周茹的话所触动，感动得稀里哗啦，一下子扑到了周茹的怀里哭鼻子道：“小姐，您对真是我太好了，我都听您的，您想让我嫁谁，我就嫁谁。” 周茹听了，连忙纠正她：“什么叫我让你嫁谁，你就嫁谁，香环，你给我听好了，只有你自己愿意，才能嫁，你若是不愿意，谁都不能强迫你。” 说完，见香环没反应，便推了推她，又强调了一遍：“我说的，你都记住了没有？” “嗯，都记住了。” 在周茹的软磨硬泡之下，香环终是含羞带怯地点了头，算是应下了水生的求娶。 这事说成，周茹可谓是比正主还要开心，当下就要和宋甯谈定亲的细节。 那急切的模样，宋甯看了便忍不住扶额，提醒道：“茹妹妹，这事不急于一时，你别忘了，先皇驾崩还不足百日呢！” 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周茹愣了一下，才懊恼地拍了拍脑门，“哎呀！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香环在一旁红了脸，看小姐这急性子，弄得好像她有多恨嫁似的。 宋甯道：“这事，咱们暂且口头说定，等翻过这个年头，再正式定亲，到那时，我们请族里的叔奶奶出面说亲，定要给香环姑娘最大的体面。” 担心她们不清楚叔奶奶的身份，宋甯着重地解释了一番：“这叔奶奶呀！是我们老杭家现任族长的夫人，算是目前我们能请出来的身份最高的长辈了，另外，叔奶奶夫妻和睦，儿孙满堂，是村里的全福人，请她出面，再好不过了。” 周茹从宋甯的字里行间中，也听出了她对这事的重视，心里很是受用。 即便她与宋甯情同姐妹，可眼下说的事情，已经超出了她们两人之间的姐妹私情了。 此刻的她们，不是平日里无话不谈的小姐妹，而是两边的家长，代表的是水生与香环这两人。 宋甯重视这门亲事，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便是这家的长辈对香环的重视，周茹对此满意极了。 “宋姐姐，你这个主意不错，就按你说的吧！” 有了个口头协议，周茹心里高兴，在杭家吃过午饭，主仆几个便打道回府了。 才回到府里，周茹便撇下香环，自己乐呵呵地跑到前头聚宝阁铺子去寻她爹，把这事给提了一提。 周桓对这事很是意外，这他是真没想到的，不过稍微想了一下，他对这事也很是乐见其成。 从某个角度来看，香环嫁给水生，可以视为两家联姻，这样一来，他们周家与杭家，也算是亲上加亲了。 “这是好事，爹赞成。” 周桓在周茹期待的眼神中，点头赞同，并说道：“等过了这个年头，挑个好日子，办个认亲仪式，爹将香环认做义女，让她以周府小姐的身份出嫁。” 既然是联姻，他也不介意来一个锦上添花，把香环的身份提一提，也算是他们周府最大的诚意。 “爹，您说的可是真的？” 周茹没想到，她爹会做出这样的决定，有些意外，有些不敢置信。 “香环这丫头，从小就跟在你身边，都是爹看着长大的孩子，早就和自己的孩子没什么两样，她的亲事，你爹我自然也是要表示表示的。”说到最后，免不了有了胜负欲，“他们杭家能给的体面，咱们也能给，决不能被人给比下去。” “爹，您真好！”周茹感动得挽着他的胳膊撒了会娇，同时，她心里也替香环高兴。 上塘村，杭家这边。 周茹等人前脚才刚走没一会儿，水生后脚便来了。 “婶子，那个，周小姐他们都走了？”他也没好意思直接问那事，心里还在想着说辞。 第676章 溜达串门 傍晚，杭书珩回来后，便听说了今日之事。 他挑了挑眉，没想到这么快就口头定下来了。 吃过晚饭，天色还早，两口子便带着几个孩子出去遛弯消食去了。 他们在村里也就最后再待个两三天的时间，趁着最后这两天，多出去串串门唠唠嗑也好，不然等下次再想和村里人唠嗑的时候，就不知道得等到何时了。 一路走去，逢人便打声招呼，寒暄几句，直到经过老族长家时，他们才进去小坐了一会儿。 宋甯见到叔奶奶，便想到了水生的亲事，正好，趁此机会，她被叔奶奶以及几位婶子们拉着说话的时候，便也将这事给提了一提。 这消息一出来，叔奶奶和几位婶子别提多高兴了。 “呀！这可是真的？” 宋甯点了点头，给了她们一个确切的答案，并且将她今天给周茹许下承诺要请叔奶奶出面的事情，也一并说了。 叔奶奶听了，笑得合不拢嘴，热切地拉着宋甯的手，当即就答应了下来。 “书珩媳妇，你放心，这事叔奶奶应下了，你既然看得上我这把老骨头，那我也不能叫你失望不是。” 他们老杭家已经许久没有办亲事了，她还想着，自己家里的几个大小伙子的亲事都还没着落，正打算等过了这个年头再好好相看呢！ 没成想，自家的娃还没张罗起来，水生这边倒是抢了先了，真是可喜可贺啊！ 另一边，杭书珩与老族长等人在堂屋说话，一众长辈免不了要开始各种叮嘱。 杭书珩之所以来这里，除了唠唠嗑，还有一事。 他与众人说了会话后，才看向坐在一旁桌角处插不上话的杭书云，说道：“此次进京，路途遥远，而京城我们又人生地不熟，所以此行我们打算多带两个人，不论是路上，还是到了京城，都有个照应，不知书云可还愿随我同去？”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都纷纷有些意外。 片刻后，杭书云仍有些不敢置信地指着自己，问道：“我、我吗？书珩哥，你是说，我可以跟着你们一块去京城？” 问完话，还没等杭书珩答复，杭书云眼中那兴奋的光芒便已经是怎么也藏不住了。 之前跟着去了一趟府城，回来后，他在村里都能吹了好一阵子的牛皮，这往后若是再去过一趟京城，那他岂不是能吹一辈子了。 老族长想的要多一些，他一脸严肃地问杭书珩：“书珩，你真打算带这小子一同去京城？” 之前只是去到府城，不算远，他倒是还可以做主，让自家小孙子跟着去跑腿。 可如今，要去的可是京城，天子脚下，繁华昌盛，他们都只是从别人的嘴里听到过，却从未敢想自己有朝一日能够踏足。 另一方面，老族长也担心自家小孙子没见过啥大世面，就怕跟着去，一不小心得罪了什么人，惹上了什么祸端，会给杭书珩招来麻烦。 杭书珩郑重地点头，正色道：“叔公，您若是放心的话，今后就让他跟着我吧！” 他之所以打算带上杭书云，一来是想着老族长一家人都还不错，老族长又是个开明的领导者，若是能帮衬族里人的话，他肯定是首选老族长家的。 其次，便是杭书云本身也是个机灵的小伙子，头脑灵活，人也勤快听话，带着他，确实能帮自己跑跑腿，他也能省不少心。 “行，既然你看得上他，就让他跟在你身边见见世面。” 老族长最终点头同意，转头就对仍处在兴奋中的杭书云千叮咛万嘱咐。 在老族长家说完事情，两口子便带着孩子们离开了。 走到孙家的时候，在门口玩泥巴的孙磊见到扬扬他们，便招呼他们一起玩。 “扬扬，小宝哥哥，你们快来玩，可好玩了。”他没有招呼木墩，是因为木墩是个大孩子，平日里都不怎么跟他们这么大的孩子玩到一起了。 孙磊自己刨了个坑，往里面加了些水，正在那里和稀泥，时不时还在坑里面跳上一跳。 “咦……我才不要。”扬扬看了一眼那泥泞的小坑，生怕被泥巴溅到，忙往边上躲开，一脸嫌弃。 他又不是小猪佩奇，他才不喜欢在泥坑里跳来跳去。 陈然的动作几乎与扬扬几乎是一致的，那脸上嫌弃的表情，更是如出一辙。 宋甯看这孩子造的，已经可以想象得到待会要被她娘或奶奶追着打的画面了。 果不其然，里面的孙家婶子和孙磊他娘听到外头的动静，便走了出来。 这才一出大门，先是与宋甯等人打完招呼，随后才发现孙磊把自己玩得浑身脏兮兮的模样，顿时便是怒火中烧。 “孙石头。” 孙磊娘怒吼一声，低头在地上找了找，找了根粗草条，连根拔起，抄着草条就往那已经脏得爹妈不认的娃身上抽了过去。 孙磊毫不设防，脚脖子上被抽了个正着，他娘抽他那力道可不轻，疼得登时哇哇大叫了起来。 随后，便开始上演了他们母子俩你追我赶的戏码。 奈何孙磊干啥不行，跑跑跳跳的却是丝毫不马虎，任他娘追了三圈，累得气喘吁吁，愣是连他的衣角都没再抽到一下。 “哎哟！这熊孩子。”孙家婶子抬手扶额，一脸地无可奈何。 第677章 看望孙宝妹和小宝宝 宋甯被孙家婶子拉着唠嗑，杭书珩见她们一时半会怕是唠不完，便带着孩子们去了旁边的水生家。 出发进京之前，他有些事情还需要交代一下家里的几个小伙子。 刚进院子，见他们哥几个正在院子里说话，多半是其他几个人在调侃水生的话。 见杭书珩到了，几人连忙搬凳子的搬凳子，倒茶的倒茶。 杭书珩坐下后，第一句话便也是调侃水生，“听说你好事将近。” 水生一个劲地嘿嘿傻笑，他今天一整天都是在别人的调侃与玩笑中度过的，这会儿再被调侃，他已经完全能够坦然面对了。 杭书珩等他乐了好一会儿，便做了一个让他更加乐呵的决定。 “这两天，你把手里的活交接一下，到时候，随我进京。” 此话一出，其他几个人羡慕的目光便齐刷刷地投到了水生的身上。 水生有些不敢相信，他的反应和方才老族长家的杭书云差不多，以为自己听错了，问道：“叔，您是说，我可以跟着您一块去京城？” 杭书珩点头，其实让水生随行，也是他临时决定的。 在这老杭家，水生兄弟俩对于杭书珩来说，就像是自家孩子一样，他们在杭书珩心里的份量，甚至比老族长还要高上一些。 水生的手艺本来就不差，再加上如今有江老的亲自指点，便更加炉火纯青了。 此次进京，要在京城待上大半年的时间，把水生带出去，除了让他见见世面，杭书珩还打算让他进京城的大作坊，同那些老匠师们多学些技巧。 京城的大作坊，杭书珩的手中也持有分红契约，往作坊里塞个学徒，应该不难。 况且，把水生送进去，到时候谁教谁还不好说呢！毕竟这许多东西，屏阳县有的，京城还不一定有，即便有，那几乎都是水生做过的。 因此，水生进了大作坊，既是学徒，亦是师傅。 木墩在听到自己大哥都能跟着去京城，而他自己只能留在家里，心里除了羡慕，还是羡慕。 水生认为，今日他定是被上天眷顾的，仿佛所有的好事都发生在他身上了。 接下来，杭书珩便不理会此刻心情激动的水生了，而是对其他几个人交代一些事情。一直到天色全黑了，事情也刚好说完了。 孙家那边，宋甯听孙家婶子说了明日要去县城看小外孙的事情，她便与她相约好明儿早晨一起去。 她本就打算在临走前，去看望看望孙宝妹，顺便给那孩子送个礼物的，连要送的礼物，她都已经让杭书珩从县城买回来了，是一个白玉平安扣。 与孙家婶子约定好后，看着天色已晚，宋甯便打算告辞了。 这才起身，正好外边大门外就传来了扬扬脆生生的喊声，“娘亲，天黑了，我和爹爹来接你回家了。” 孙家婶子把宋甯送出门外，灭了一把扬扬的小脸蛋，笑道：“哎哟！你这孩子可真贴心，是担心你娘亲怕黑是不。” 第678章 离别前的小聚 三人在屋里，围着小家伙聊了好半晌后，孙家婶子拿了一个包袱，里面全都是她在家闲时给孩子做的小衣服。 宋甯这时也拿出了事先准备好的礼物，对孙宝妹说道：“再过两天我们就要出发去京城了，孩子的百日宴我们肯定是吃不上了，这是我给孩子准备的小礼物，小小心意，希望你们不要嫌弃。” 她说完，将小盒子打开，递给孙宝妹。 孙宝妹虽然不懂玉石，但看盒子里那块白玉平安扣那晶莹透亮的光泽，她也知道不普通。 “嫂子，这、这太贵重了。”她一时间，接也不是，拒也不是。 还是孙家婶子在一旁劝说道：“哎呀！平安扣，保平安，宝妹呀！你还不快些替孩子接下这福气。” 宋甯笑看了她一眼，要不说这位婶子虽然厉害，但在村里也没见和谁家结怨的，瞧瞧人家这情商，多高啊！ 小宝宝看了，礼物也送出去了，宋甯今日来这一趟的目的也算是达成了，便不打算再久留。 婉拒了王进两口子的挽留后，她便带着青霜离开了小鱼胡同。 去了一趟铺子里，姑娘们见到宋甯来，都很开心，纷纷拿出自己最近偷空为主子们做的保暖御寒的衣物。 “夫人，这些都是我们最近赶出来的冬衣，有您和公子的，还有扬扬的，您今儿回去的时候，记得带上。” 宋甯有些无语，“不是跟你们说了不用做这些了吗？我们御寒的衣服足够了。” 嘴上说是这么说，但她还是让青霜把这些衣服都放到马车上。 青柳拿出了各种口味的糕点零食，说是给主子们带着上京的路上吃。 全都是她用心分类打包好的，每种口味，她都会在上面贴上名字，她不会写，便请了铺子里的女账房帮忙写好贴上。 对于吃的这些宋甯倒是没说什么，照单全收，让青霜全都拿到马车上去放好。 留在铺子里与姑娘们说了会话，交代了一下往后她不在县城的时候，需要注意的一些事项。 所幸这铺子有梅氏的一份，宋甯交代姑娘们，遇事拿不定主意的时候，便去找梅氏拿主意就是了。 至于一些难以预料的突发情况，宋甯便让她们随机应变，若事情实在过棘手，连梅氏也处理不了的话，便去聚宝阁找那里驻店的管事求助。 交代完这些事情后，宋甯看着时间也临近晌午了，便打算去找找梅氏和周茹，一起吃个饭，也算是分别前的最后一次小聚了。 她们今日没有去醉香居，而是去的望江楼，要了视野最好的一个雅间，边赏风景边吃饭，还算惬意。 吃完饭，在享用饭后茶点时，宋甯突然问了梅氏一个问题：“梅姐姐，你有没有想过，有一天，把铺子开到京城去？” 梅氏闻言稍顿，想她一个没家世没背景的离异女子，这种想法，放在从前，她是想都不敢想的。 可此刻，听到宋甯这样问，她竟莫名地有些蠢蠢欲动了起来。 周茹正吃着糕点，听了宋甯的话，便突发奇想地道：“对呀！梅姐姐，你可以跟我们一起去京城，把铺子开到京城去，这样咱们以后还能经常见面。” 梅氏笑而不语，把铺子开到京城去，岂是轻飘飘一句话那般容易的，她的家业都在这里，又岂是能说走就走的。 即便她真的有这想法，那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成的。 宋甯也知道这种事情，没有那么容易，越大的地方，越不好站稳脚跟。 “梅姐姐你且等着，等我先去京城探探路，咱们再仔细计划往后的事情。” “好，那我就在家等着宋妹妹的好消息了。” 宋甯递了台阶，梅氏便顺着杆子下，说说笑笑间就把这话题给岔开了。 几人在望江楼一待就待到了半下午，才依依不舍地分别各自回家。 今日杭书珩没有出门，早晨到小学堂里面授了一堂课，之后又溜达到里正家唠唠嗑，在里正家蹭了顿饭才走。 午后约了江老在村里钓鱼，一钓就是一下午。 宋甯回到家的时候，杭书珩也满载而归。 看着钓回来的鱼数量不少，个头还不小，取了两条比较大的准备做了晚饭时吃，剩余的都放在大盆里面养了起来。 征求了家里人的意见，大家都一致地要求两条鱼都做烤鱼。宋甯大展身手，亲自下厨做了晚饭，一家人大大小小的，吃得异常满足。 次日，也是他们要出发上京的前一天了。 宋甯难得去了一趟小学堂，给孩子们上最后一堂课，同时也是和孩子们做最后的道别。 晌午的时候，几个和扬扬他们玩得好的小伙伴，因为舍不得扬扬，都跟着扬扬一起回了杭家蹭饭。 饭后，小伙伴们都纷纷拿出自己准备的小礼物送给扬扬。 杜子墨把自己最喜欢的布老虎送给了扬扬，说道：“扬扬，你要是想我了，你就抱着这个布老虎睡觉。” 杨照旭把自己准备好的一个装了药草的荷包拿了出来，“扬扬，这个给你，也不知道京城的蚊虫多不多，我爹说，这个荷包可以防虫子的。” 他们家啥不多，就是药草多，这还是他求了他爹帮忙准备礼物，他爹又去找铺子里的坐诊大夫调配之后，再由他自己亲自装好的荷包。 只是他压根忘了，杭家有大夫，而扬扬他们又识得药材，这些东西，配方并不复杂，就是扬扬自己也是会配的。 只不过，只要是小伙伴们送的，不管是什么，扬扬都非常珍惜，一一收下伙伴们的礼物后，便对他们承诺。 “谢谢你们的礼物，我好喜欢呀！等我从京城回来的时候，我也给你们带礼物回来。” “好呀好呀！一言为定哦！” “一言为定。” 第679章 离别的不舍 傍晚，老族长家张罗了几桌饭菜，专门喊了杭书珩一家以及刘夫子一家过去，说是专门为他们两位举人煮的饯行饭。 宋甯了解到了这顿饭的含义后，便笑着打趣：“哎呀！看来，咱们这是沾了两位举人老爷的光了呀！” 叔奶奶轻轻拍了她一下，和蔼地笑道：“哪里的话，就算没有两位举人老爷，你们啥时候想来家里吃顿饭，叔奶奶还能缺了你们几副碗筷不成？” “是是是，是我说错话了，该罚。”宋甯说着，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嘴，随即便扶着叔奶奶入座，“来，您是长辈，您先入座。” 几家人在老族长家热热闹闹地吃了一顿饯行饭，直到天色全暗了，才结束。 由于第二天早早的便要出发，老族长也不留他们说话了，该说的话，该嘱咐的事情，在饭桌上已经说完。饭局结束后，便打发他们早些回去休息，养足精神明日好出发。 然而，越是出发前，却越是让人的精神无比兴奋。 杭书珩和宋甯回到家，洗漱过后，两人便相拥在炕上，啥也不做，就盖着被子纯聊天。 这一聊，就聊到深夜，完全没有感到一丝疲倦。 另一个屋子里的三个孩子亦是同样的情况，叽叽喳喳地说着话，到了深夜还能听到屋里传出来的笑声。 最后也不知是谁先睡着的，一个、两个，屋里渐渐地才没有了动静。 第二天清早，几个人都是打着哈欠起床的，彼时，徐氏已经做好了早饭端了出来，水生也收拾好自己的包袱在院子里等着了。 而柴五叔和青霜早早地便已经套好马车，装好随行需要带的所有物品，只等吃完早饭，随时都可以出发。 徐氏担心他们赶路辛苦，自己又不能随行，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在这顿早饭上花点心思，做的格外地丰盛。 宋甯明白她的心思，宽慰道：“出门在外，咱们有马车代步，其实并没有你想象得那样辛苦，不用担心我们在路上吃不饱穿不暖，这一路到京城，有很多城池，我们都可以停留补给的。” 徐氏知道宋甯是在安慰她，表面应了，但心里又怎么可能真的做得到不为他们担忧。 都说儿行千里母担忧，徐氏管着家里大大小小的琐事，如今在这个家里，可不就和操心的老妈子没啥区别。这家里的大小主子们就像自己的孩子一样，他们要出远门，她又怎么可能不担忧。 吃着早饭的时候，宋甯仍不停地交代着之前已经交代过的事情。 “未来的几个月我们都不在家，你可要把家看好了啊！还有后院的那些花花草草，一定要照顾好。” 她轻快的语气，像玩笑一般，把事情都重复交代好。 徐氏无奈地点头，应道：“我知道了夫人，您都已经说过好几次了，我会把家看好，把花儿照顾好的，你们出门在外，照顾好自己就好，家里的事就甭操心了。” “嗯！有你在，我放心。”宋甯没再说什么，低头继续吃着早饭。 倒是扬扬见她一遍又一遍地嘱咐着事情，他也对木墩和陈然说道：“木墩哥哥，小宝哥哥，你们要帮我照顾好小狸哦！要记得喂它吃饭，不要让它饿肚肚了，还有小兔子你们也要记得喂哦！” “知道了，知道了。” 木墩无奈地应下，心里却嘀咕着，就那只成天不着家的猫，天天自己跑去山里自力更生，根本就不需要人喂的好吗。 或许是因为知道小主人要出远门了，那只成天往外跑的狸花猫这两天竟难得地都在家里待着，哪都没去。 这会儿，小狸正在桌子底下来回地用脑袋蹭着扬扬的腿，撒娇似的喵喵叫。 扬扬很珍惜最后和小宠物相处的时间，快速吃完早饭，便把它抱了出去，在院子里玩耍起来。 等所有人都吃完后，刘夫子也在妻儿的陪同下过来了，同来的还有里正、老族长，以及一些特意来送别的村里人。 准备要出发时，扬扬才依依不舍地抱着小狸和它道别。 “小狸，我们要去京城了，太远了，不能带着你，你要乖乖的，在家等我哦！你不要老是跑去山里面，万一遇到比你厉害的野兽，你打不过，受伤了怎么办，我会难过的。” 小狸也不知道是听懂还是没听懂，它在扬扬的怀里蹭了又蹭，喉头里不断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扬扬，我们该走了。”宋甯走过来说道。 “娘亲，我们不能带小狸一起走吗？”他真的好舍不得啊！ 宋甯先摸了摸孩子的头，又揉了揉猫咪的脑袋，感受着它的脑袋在她的掌心里拱了拱。 她也挺舍不得的，若不是怕这猫待不住，她都想答应孩子的请求了。 “扬扬，咱们去的地方太远了，小狸待不住的，万一在路上它跑丢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猫这种动物不像狗，可以闻着味找到主人，猫在不熟悉的地方跑丢了，完全有可能找不到回来的路。 扬扬听了娘亲的解释，最终还是恋恋不舍地把小狸放到地上，跟着娘亲一起上了马车，在一众亲人和伙伴的相送下离开了村子。 小家伙在马车上探出半个身子，依依不舍地朝着伙伴们说再见，小短手都快要挥出残影了，直到伙伴们的身影变成了一个个小黑点后，他才安分地坐回到车厢里面。 第680章 调戏 两辆马车先后进了城，径直去往周府与周桓等人汇合。 周氏商队的大部队已经先行出发，只剩下周府的主子和一众家丁护卫。 彼时，周府的众人已经收拾好所有的物品，全都装了车，就等他们一行人了。 两边的人马汇合，在周府门前说了会话。 香环抬头张望，见水生也在出行的队伍中，和他对视了一眼，便匆匆瞥开视线。 这时，梅氏的马车正从另一个方向驶了过来。 “快看，是梅姐姐的马车。” 周茹拉着宋甯一起往前迎了迎。 梅氏下了马车，见他们已经整装待发了，感觉有些抱歉，“我没有耽误你们的时间吧？” “没有的事，还有时间，咱们还能说会话。” 当下，三人也不讲究了，就在马车旁说起话来。 梅氏转身从马车上取出两个小包袱，分别递给两人，包袱里面是她准备好的整套的润肤产品，从头到脚的都有。 “我知道京城也不缺这些东西，但用在咱们自己身上脸上的，还是自家的配方用着放心，听说京城比咱们这边要冷一些，你们带上，有备无患。” 她有心准备了这些，宋甯和周茹自然是开开心心地收下。 三人又说了会话，周府的护卫便来知会她们，要出发了。 依依不舍地话别后，梅氏送两位姐妹分别上了马车，然后目送着队伍缓缓离去。 直到队伍消失在街角，梅氏仍待在原地，久久没有离开，心底莫名地生出了一种孤独感。 同样在周府门前目送队伍离开的周府管家，见梅氏还未离开，便上前问候：“梅娘子，小的是周府的管家周金，日后您若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尽管来寻小的。” 梅氏从离别的愁绪中回过神来，怔怔地看了对方一眼，才笑道：“多谢周管家。” “梅娘子不必言谢，都是老爷吩咐下来的，您若有事，不必与小的客气。”周金趁机给自家主子拉一波好感，随后朝梅氏拱了拱手道：“梅娘子可要入府喝口茶水？” 主子的那点心思，他作为心腹之人，自然是了解的，眼前这位说不准将会成为他们未来的女主子，对人家客气点准没错。 他的热情，让梅氏有些不自在，忙拒绝道：“不麻烦了，我这就要走了，周管家，你忙吧！” “那梅娘子您慢走。” 梅氏点头，转身便朝自己的马车走去，刚踏着脚凳欲上马车时，便听见了一阵马蹄声从街角的方向传来，由远及近。 她上马车的动作一顿，往马蹄声的来源望去，只见那儒雅的中年男人正骑着高头大马往这边过来，转瞬便到了眼前。 梅氏的心跳毫无征兆地加速跳动了几下，看着那人在她面前勒住缰绳，打马转了一圈，才从马背上下来。 方才人多，他们不便说话，队伍出走了一段距离后，周桓才找了个借口单独往回走一趟，只为能再看看她，哪怕不说话也行。 两人对视良久，久到让旁边的人都心生疑惑了起来。 梅氏的两个丫鬟悄悄对视一眼，心里有疑惑，却都不敢说话。 而周府的管家周金，则是朝周府拱手后，便默默地待在一旁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梅氏心里有些慌，这男人今日的行为，竟丝毫不避着人了，所幸的是此刻这条街上的行人不多，没什么人注意到他们这边。。 她转头看了一眼自己身边的两个丫鬟，看她们眼神闪烁，显然是心里有想法了吧！有些无奈叹息。 见周桓不说话，她只能先开口：“周掌柜的，你是有什么事吗？” “是有件事情忘了办。”周桓微微一笑，从怀里摸出一块玉佩，说道：“茹儿此次回京，可能不会再回来了，她托我今后多多照拂梅娘子。” “梅娘子日后若是遇到什么麻烦事，可凭此玉佩作为信物，凡是有周氏商行的地方，梅娘子都可以凭此玉佩寻求帮助。” 说罢，他将玉佩塞进了梅氏的手中，趁机与她的指尖相碰一瞬。 梅氏感觉自己被调戏了，下意识地就握紧玉佩，收回手，脸微红。 “多、多谢。” 周桓被她的反应取悦到了，心情大好，他蓦地朝她俯身，扬手便从她的发间取下了一支珠花。 “我是商人，从来就不会白白帮忙，这支珠花，便作为交换的信物吧！” 梅氏在他俯身的时候，连忙往后退了一步，可还是没他手快，珠花此刻已经到了他的手中。 她顿时又羞又气又恼，却又无可奈何，只能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转身便上了马车。 “周掌柜的若没有车的事情，我这便告辞了。” 说完，也没等他回答，就吩咐车夫驾车离开了。 周桓心情愉悦地目送着马车缓慢离开，心里头突然就打开了一扇门，原来她比较吃这一套。 早知如此，他之前在她面前，也就不装什么正人君子了，适当地调戏一下，貌似也不错。 此时仍在心里嘀咕的某位大叔压根忘了，自己之前深夜翻入人家的闺房的行为，早就和正人君子没有任何关系了。 梅氏心里乱糟糟的，没有去铺子里，便直接回府了。 回到府里，便径自进了自己的闺房，将两个丫鬟留在了屋外。 “小兰，你觉不觉得，周掌柜的和咱们小姐……” 小荷压低着声音，在小兰的耳边说了自己憋了一路的话，却被小兰低声打断：“嘘！别说了，主子的事情，轮不到咱们议论。” 第681章 逗留一天 周桓快马赶上队伍的时候，队伍已经是出城二十里地之远。 周茹从自己的马车里探出头来问：“爹，您刚才怎么回去了呀？” 周桓骑马跟在一侧，面带微笑，说道：“有样东西落下了，回去取。” 周茹不疑有他，哦了一声。 倒是后面的马车里，宋甯挑开窗户的帘子，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说道：“到底是什么样的东西落下了，劳得周叔您亲自跑一趟。” 周茹闻言，便睁着一双疑惑的眼睛看向她爹，“是啊，爹，您什么东西落下了？” “没什么。” 周桓面不改色地应了一句，侧目而视，对上宋甯那仿佛看透一切的眼神时，清了清嗓子，笑得无奈。 想到自己曾经在宋甯面前信誓旦旦地说没那回事，这才没多久，就自己打了自己的脸，他不禁有些尴尬。 好在宋甯也是识趣的人，并没有继续调侃下去。 因为前一晚没睡好的缘故，队伍行驶途中，宋甯带着孩子在马车上补了一觉，醒来时，已经到了府城。 一路上没吃过东西，睡饱了一觉之后，这会儿早已饥肠辘辘。 因为府城的铺子刚开张的原因，宋甯和周茹这两位东家计划要在府城停留一天，因此，一行人到客栈安顿好，饱餐一顿后，便各自去歇息。 而宋甯在路上就睡饱了，这时候根本不需要歇息，将孩子丢给他爹照看，自己便叫上周茹一块出门去了。 马车到铺子附近便停了下来，宋甯和周茹在马车上，挑起帘子往外看，没想到铺子的生意比她们想象中的还要好。 这会儿都过了正午，街上正是人烟最少的时候，可铺子里似乎丝毫不受影响，仍是有不少进进出出，凡进入铺子，都没有空手出来的。 两人在马车上观望了良久，周茹这才啧啧道：“这府城真不愧是府城，有钱人真多，宋姐姐，你看看，这一个个空着手进去，全都是大包小包的出来，啧啧啧！” “那是咱们卖的东西好，有钱人才乐意给钱给咱们挣，走吧，进去看看。” 宋甯笑着说完，便率先下了马车，周茹连忙紧随其后。 两人刚走进铺子，正在铺子里忙活的青莲连忙上前招呼，“欢迎……” 才开口，话没说完，她便愣住了，随后便喜出望外，“夫人，周小姐，你们来了。” 铺子里其他姑娘闻言望过来，脸上都挂起了笑容，冲她们问好。 宋甯笑着点头，打量了一下铺子里的情况，对她说道：“你们忙你们的，不用管我们，我们自己看看就行了。” 确实是还有客人等着人介绍产品，宋甯挥挥手，将她们打发去招呼客人了。 宋甯拉着周茹在铺子就逛了一圈，最后才到铺子后面的小院里歇息。 林叔林婶见主子来了，很是高兴，连忙把茶水点心都端了上来，然后便候在一侧等吩咐。 “夫人，您这次来府城，打算待多久？” 林婶主动与宋甯说起铺子里的情况，从开业第一天起到现在，几乎每天都是这样，宾客络绎不绝。 人多，就代表生意好，生意好，自然是能挣得多了，只是苦了铺子里的几位姑娘，每天都忙的昏头转向。 林婶每天看着忙得不可开交的姑娘们，自己又帮不上忙，只能在吃食上多费些心思，让姑娘们至少能吃得好一点。 第682章 破庙避雨 当天晚上，所有人都休息好，第二天起来，一个个都精神饱满的，吃过早饭便出发了。 才出城门没多远，倒是遇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便是知府大人赵坤深。 骑着马走在最前面的周银率先看到人，立即勒住了马缰，随即扬手示意队伍停止前进。 马车停下，里面的人不清楚状况，纷纷挑开帘子询问。 “掌柜的，是知府大人。”周银道。 话音刚落，等在对面不远处的赵坤深哈哈笑着转过身，语气有些许埋怨地说道：“我说周掌柜的，你这在府城逗留一天，不来看望看望我这个老伙计就算了，到头来还得我自己亲自前来，过分了啊！” 周桓下了马车，无所谓地道：“若每次经过府城都得去叨扰赵大人，只怕赵大人你早就烦透了周某人了。” “此言差矣，常言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周掌柜的太见外了。” 两人说话间，后面的马车里的人都纷纷出来了，毕竟来人是知府大人，众人不得不下车行礼。 倒是赵坤深直接大手一挥，说道：“赵某今日未着官服，不必行那些虚礼，都免了吧！” 众人闻言，只好顺势而为。 赵坤深越过周桓，走到杭书珩面前，眼神难掩热切。 “我记得你，你就是当初敢与万家抗衡的那名学子，亦是本次科举的亚元，杭书珩。” 杭书珩连忙拱了拱手：“学生不才，劳大人记挂了。” 当初科举放榜后，他本还想设宴邀请前三甲过府一叙。 可当他打发家丁去客栈请人的时候，早已人去楼空，一打听，才知道家丁去迟了一步，人家看完榜单回来便直接出城了。 名列第三的举人倒是还留在府城，只是这解元、亚元都已经离开，这宴便没什么意思了，最终他还是打消了宴请的念头。 这会儿得知杭书珩一家与周桓等人同行进京，只在府城逗留一晚，赵坤深大清早便出城在此等候了。 见杭书珩一如当初他第一次见他时那般不卑不亢，赵坤深赞赏地点点头，“你很不错，好样的，本官看好你，此番进京，你代表的不仅仅是你自身，不要忘了，你是从潭州府走出去的学子，在外人眼中，你代表的，是潭州府。” “多谢大人教诲，学生自当谨记于心。”杭书珩低头颔首，一副虚心受教的谦卑模样。 他能理解这位知府大人话里的含义，无论他愿与不愿，只要出了潭州府，到了京城，进了考场，他的身上便打上了潭州府的烙印，旁人谈及他时，亦会自动带上潭州府。 接下来，知府大人又与杭书珩说了好半晌的话，完全已经把周桓这位老伙计给抛之脑后了。 周桓看他这个样子，哪里还不明白，他这压根就是冲着杭书珩来的。 叹了一口气，看向另一边同样是举人的刘夫子，心中感慨，同样是举人，这待遇却大不相同啊！ 恐怕这知府大人压根就没留意到刘夫子吧！更别说知道他同样也是一位举人了。 眼看赵坤深缠着杭书珩叙话，没有一点要停下的意思，周桓不得不出声提醒。 “赵大人，差不多得了，我等得出发了，再不走，怕是要赶不到下一个城池落脚了。” 第683章 与人方便，与己方便 等看到后来再搬下来的这些东西后，周茹坐在折叠小凳子上，摸着面前的折叠小桌子，不由得再次发出感叹：“宋姐姐，你们的马车该不会是个百宝箱吧？怎么连桌子凳子都有。” 宋甯笑道：“出门在外，路途遥远，本来赶路就挺累了，这停下脚步歇息的时候，总不能委屈了自己呀！” 众人听着，竟都觉得无法反驳，觉得她说的似乎很有道理。 很快，那边生了火，烧了一锅热水出来，大家伙分着喝水暖暖身子。 宋甯见水生等人身上的衣服都湿了，便催促他们先去换一身干爽的衣服。 一场秋雨一场寒，这深秋时节的雨打在身上，拔凉拔凉的，若是再不注意些，染上风寒可不是闹着玩的。 周府的护卫和家丁都是习武之人，淋点雨对他们来说，不是什么大问题，他们有内力可御寒，即便浑身湿透了也压根不觉得冷。 可水生和杭书云不一样，他们是完全没有一点功夫，方才在忙活的时候没啥感觉，这会儿被宋甯这一提醒，他们顿时便感觉到身上凉飕飕的，甚至还很默契地抖了个激灵。 他们也不逞强，自行去马车里面找了干衣服换上，回来再蹲在火堆旁边烤烤，身子便暖和回来了。 等他们换好衣服回来，宋甯便劝同样淋了雨的柴五叔也去换身衣服。 “不用，烤烤火很快就干了。” 柴五叔简短地回了一句，宋甯也不勉强他，她知道他老人家功夫好，内功深厚，不惧寒凉。 水生蹲在火堆旁，刚觉得暖和了，面前便忽然多了一碗热水。 他顺着端着碗的手往上看，便对上了香环有些不好意思的眼神，顿时就愣住了。 “刚淋了雨，先喝点热水驱驱寒。” 香环说完，将碗塞到他手里便转身走了。 水生端着那碗热水出神片刻，才后知后觉地感到受宠若惊，自顾自地蹲在那里傻乐了起来。 杭书云在一旁看得直发酸，大家都在这里，这香环姑娘怎么就只给水生这小子端热水，这未免太偏心了吧！ 在众人的一阵嘘声中，香环红着脸回到周茹的身边。 周茹瞥了她一眼，故意唉声叹气地说道：“唉！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她这话一出，众人都笑了起来，惹得香环小脸更红了，埋着头不好意思看众人的表情。 那一锅烧开的热水，宋甯取了一壶泡茶用，剩余的便由大伙自由分配。 就在众人在这破庙中过得还算惬意的时候，外面的大雨中，有一辆马车也正往破庙这边过来。 马蹄声被雨声掩盖，寻常人根本听不到，只有内功深厚之人才能从雨声察觉到细微的动静。 柴五叔忽的说道：“有马车正在往咱们这边靠近。” 周银：“应该只有一辆马车。” 周桓闻言，猜到大概也是和他们一样，到这破庙里面来避雨来的，便吩咐周银出去看看情况。 周银点头，转身往门那边走去，就站在门里往外看，只见密集的雨幕中，一辆马车正在艰难前行，往他们这边靠近。 第634章 宝宝心里苦但宝宝不说 此时，杭书珩也总算认出了此人，正是当初在考场里，对他吃香喝辣有意见的那名考生。 他没想到，对方竟然也中举了，只是不知道对方中了第几名。 然而，杭书珩不知晓对方的名次，对方却是在放榜的那天，便从旁人的口中知道他的身份和名次。 亚元，虽说被解元压了一头，可除了解元，他却能压所有人一头。 想起当初在考场里，两人闹的那点小矛盾，卢少城面露尴尬，一时无语。 还是杭书珩率先出声道：“雨天赶路辛苦了，卢兄不妨先过来喝口热茶驱驱寒。” 卢少城还是很不好意思，婉拒了杭书珩的好意，“不，不用了，我们就在边上避避雨，就不叨扰诸位了。” “那你请便。” 杭书珩也不勉强，任他们主仆俩自行去寻了个没漏水的小块地方待着，只是让水生给他们送了两碗热水过去。 正好，锅里的热水还有一些，水生给送了两碗过去，剩下的宋甯让水生全都装进了水囊里，能装满一个是一个。 其他人不讲究没关系，但宋甯讲究，只要条件允许，她都不会选择喝生水，必须要煮沸了的水才入口。 解决了喝水问题后，宋甯便开始准备晚餐了。周茹带着扬扬围在她身边打下手，谁知越帮越忙，最后还是被她赶走了，换香环和青霜过来。 被嫌弃的一大一小对视一眼，互相朝对方吐舌头做了个鬼脸，互相取笑。 两个人都是吃货，即便被嫌弃了，被赶走了，他们也只是离得稍微靠后一些，坐在折叠凳子上，拄着下巴眼巴巴地等着，走开是不可能走开的。 同样眼巴巴的，还有周银和周铜，看到宋甯亲自张罗吃食，他们的眼睛都亮了。 周府的其他护卫和杭家直接接触的不多，对于宋甯有一手好厨艺的事，他们也是时常听周银周铜两人显摆，却都不曾去杭家蹭过饭，这会不禁也有些期待了起来。 由于条件有限，又是下雨天，也不方便出去打野味，宋甯只能利用现有的食材，将自己的手艺最大限度地发挥出来。 无非就是挂面、方便面、各种酱和罐头等等，周府的众人因为有一个脸皮厚，时常会向宋甯讨要好东西的周银，他们倒也不缺这些东西。 可即便都是用样的方法烹饪，在宋甯的手上做出来，他们在一旁看着，闻着，都觉得比他们自己做出来的更香，卖相更好。 依着众人不同的喜好，有的人喜欢吃方便面，有的人喜欢吃炸酱面，还有的人想两种都吃。 因此宋甯做了两手准备，把挂面和蔬菜干先下锅烫熟了捞出来分装在碗中，待会让他们自行去加入各种酱拌一拌就可以吃了。 锅里剩下的烫面的水，则是用来煮方便面，下入面饼，再加入酱料，蔬菜干和风干肉粒，水再次沸腾后便吩咐最近的一名护卫将锅给端下来，免得煮留了口感不好。 香味慢慢弥漫了整个庙堂，众人都不自觉深吸一口气，香啊！太香了。 窝在角落里的卢少城主仆俩刚从包袱里取出干巴巴的饼子打算对付几口，却被他们那边飘过来的香味给整得下不去口了。 卢少城只觉得心里苦啊！就是这个味儿，又是这个味儿，在考场里被这个味儿支配了也就算了，怎的他上京赶考的路上，还是逃不过。 第685章 杯酒泯恩仇 另一边，卢少城主仆俩端着面，直等到对面那边都开动了，压根没人在意他们时，他们才开始吃起来。 才吃上一口，仆从便瞪大了眼睛，低声对卢少城说道：“嗯！公子，这也太好吃了。” 卢少城没有吱声，就是这个味儿，这就是当初在考场里弥漫了整场科举的味道。 想必不只是他，只是当时在场的所有考生在闻到这一阵阵扑鼻的香味时，都有在心里幻想过吃进嘴里是如何地美味吧！ 他倒是没想到，这阴差阳错的，他会在这种境地下，真的就吃到了这样美味的一碗面。 好吃肯定是好吃的，但像仆从那般边吃边赞不绝口，就显得像饿死鬼投胎似的，实在有辱斯文。 他转头瞪了仆从一眼，用眼神示意仆从不许说话，不许吧唧嘴，然后继续静静地吃着，吃相很是斯文。 那边的棚子底下，杭家一家三口和周桓父女，以及刘夫子，几人围着折叠桌坐了一桌，桌上用小碟子盛了一些罐头肉、鱼、肉条干等小配菜。 这样的配置，对于露宿野外的人们来说，那是相当地丰盛了。 周桓觉得，条件简陋，仍能有如此可口的吃食，此时若不小酌几杯，怕是都有负这些吃食了。 当即，周桓吩咐一声，便有人从马车上取了一小坛子好酒出来。 杭书珩平日里是不怎么饮酒的，不过既然这大叔这么有兴致，他也不妨相陪。 酒斟上，第一杯饮尽，刘夫子满足的喟叹一声，说道：“这赶路遭遇大雨天，原本应该是无比狼狈的，可没想到啊！咱们不仅在这里吃香喝辣，还有好酒热身，这一切，还真是多亏了宋夫子准备充分，考虑周到啊！” 周桓非常认同，愉悦地笑着称赞道：“哈哈哈，书珩媳妇就是个妙人儿，这趟出行，有她在，咱们委屈不了。” 宋甯在帮扬扬吹着面汤，听了他们对自己的夸赞，莞尔一笑，“周叔，刘夫子，你们过奖了，我是觉得，无论到了哪里，只要条件允许，都不能在吃的方面委屈自己，咱们既然有条件能吃好一些，又何必退而求其次呢！” 一旁的周茹端着碗喝了一口面汤，舒服地叹了口气，随即点头附和：“宋姐姐说的对，就算赶路，也要吃好的，好吃的食物能让人心情美好，有了美好的心情，才能更愉快地赶路，你们说对不对？” “你这丫头，就知道吃，啥也不是。”周桓笑着损了自家闺女一句。 周茹也不在意，朝他做了个鬼脸，又继续吃。 而正在埋头干饭的扬扬蓦地抬起头来，对周桓说道：“周爷爷，您说的不对，姨姨她不是啥也不是，姨姨她是吃货。” “吃货？” 这个词很新鲜，但结合当下的情景，再听起来却不难理解，大概就是说一个人很爱吃的意思了吧！ 周桓理解到了这个意思，不由得哈哈大笑了起来。 周茹自然也是听出来了，她把筷子一放，就伸手过去轻轻捏着小家伙的脸蛋，“好哇！你这小家伙，竟然敢取笑姨姨是不是。” 第686章 把赶路当成野炊了 就这样，在推杯换盏中，两人也算对对方有了初步的了解。 令杭书珩意外的是，卢少城的名次居然还不错，在这一次科举中取得了第十名的成绩。 “恭喜卢兄了。” “不敢当，在杭兄面前，我这也就是小巫见大巫。” 看着两人互相吹捧起来，刘夫子便觉得有点扎心，他们两个这么谦虚，让他这个吊车尾的情何以堪。 酒过三巡，卢少城也逐渐放开，人也自在了不少。 他一直有个疑惑，当初在考场里一待就是好几天，可杭书珩在里面一直到最后一天，都是吃着那些吃食，他实在好奇杭书珩是如何在这么多天里还能让食物保持不坏的。 他并非不想带些好的吃食进去，但毕竟做得再好的食物，带进去这么多天，都不可能放不坏，不得已只能多带些干粮饼子啥的。 心里想着，他还是忍不住问出了藏在心底许久的疑惑。 杭书珩将挂面和方便面的原理简单地解释一下，又说起炸酱和那些罐头的存储能够保质更久，别说几天，保存得当，就是十天半个月甚至个把月也不是问题。 卢少城听完，对能想出此方法的人佩服至极，对杭书珩有一个如此巧手的媳妇很是羡慕。 同时，他心里也开始琢磨了起来，等到春闱之时，自己去找杭书珩买一些那些吃食，也不知对方肯不肯割爱。 这事他放在心里，并没有在这时候提出来。 这场雨，到了夜里便停了，他们这边，也喝得差不多，众人收拾收拾，便各自准备歇息了。 出门在外，也没那么多讲究，宋甯在一边棚子底下铺了席子，再铺上一层毯子，她们女人们和孩子便和衣而睡了。 另一边的棚子底下，杭书珩、周桓、刘夫子以及卢少城就那么靠墙而坐，闭目养神。 周府的护卫轮番守夜，轮流歇息，一夜很快便过去了。 雨过天晴，即便道路有些泥泞，却也总比冒着大雨赶路强。 好在此地距离下一个城池不算远，众人一大清早出发，未到晌午便进了城。 找了一间客栈下榻，舒舒服服地沐了个浴，将身上的脏衣服换下来，宋甯这才感觉到浑身清爽舒适。 晌午饭，众人在客栈里吃的，只不过，虽然客栈里的菜色看起来都还不错，但众人都一致认为，这一顿吃的还没有昨日在破庙里面吃的可口。 卢少城也和他们一行人同住一家客栈，用饭的时候，杭书珩还特意让店小二去请了他来一起吃。 饭后，杭书珩便问起对方的行程和打算，并提议，他们主仆就两人，若是不赶时间的话，可以与他们同行，这样至少安全有保障。 卢少城稍微迟疑了一下，便接受了杭书珩的好意，出门在外，自身的安全，确实是重中之重。 跟在杭书珩他们的队伍里，在安全方面，至少不用有太大的担心。 接下来的日子里，一行人走走停停，途中依旧有饭点时赶不上落脚点而在野外用餐的情况。 经过之前破庙一事，众人吃了顿好的，便都长了心眼，每离开一个城池，便都采买了新鲜食材上路，以备不时之需。 即便路上用不到，到了落脚点，便提供这些食材让客栈的厨子给做了，等要离开的时候，再重新采买。 为了方便托运这些动物，甚至还弄了一个板车，什么活鸡、当日新宰的猪肉，新鲜蔬菜等等，通通都往板车上放。 当时第一次看到板车上满满当当的新鲜食材，宋甯实在是哭笑不得，这都是一群什么级别的吃货啊！ 今日又是因为午饭时赶不到落脚点，一行人便找了个干净阴凉的地方，就地歇息，打算先填饱肚子再继续走。 第687章 抵京 卢少城主仆俩跟着杭书珩他们的队伍同行，一路走来，也没少享口福。 每一次他都无比地羡慕杭书珩，家里有这样一个会倒腾吃食的媳妇，不怪他在考场里都不委屈自己。 其次，这人的心态极好，情绪异常稳定，也难怪人家在科举考试那样紧张压抑的氛围下，不但能吃嘛嘛香，还轻轻松松考了个亚元，就冲这一点，卢少城便佩服至极。 一行人吃饱饭，稍微歇息一下，便开始继续赶路。 从县城出发，走走停停，走了将近半个月，总算抵达了距离京城最近的一个城池。 临近京城，他们也不打算在耽搁时间，早晨在客栈用过早饭便出发，晌午在官道边上的小摊随便对付一顿又马不停蹄地赶路。 终于在下午时分，距离京城就只剩下三十里地了。 远远的，一个路边小茶摊上，有一伙人马正在朝他们这边的方向张望，直到走近，才知是周霆带着几名护卫等在那里，应当是特意出京迎接他们来的。 “是大公子来了。” 周银向后面马车里的人提了个醒，随后示意队伍放慢速度，等到了茶摊边上，队伍也都缓缓停了下来。 周霆面带微笑，举步朝他们走过去。 “哥，你怎么来了？”周茹兴奋地撩起帘子冲他喊了一声。 许久未见自家兄长，她还怪想念的，若非这会儿人多，她都要跳下马车冲到兄长面前去撒娇了。 “我估摸着你们大概今日傍晚能到，所以提前在此等候，倒是比我预估的还要早一些。”周霆冲她笑了笑，回了她一句，随即又对大伙说道：“一路舟车劳顿，大家辛苦了，不如在此歇息片刻，喝口茶水再走。” 众人纷纷下了马车走过来，周霆一一朝他们打招呼。 “爹，书珩，嫂子，一路辛苦了。” 几人朝他点头，算是回应，倒是扬扬这小家伙不甘被忽视，主动朝周霆挥挥手，“周叔叔，还有我哦！” 周霆有些失笑，将小家伙抱了起来，“小家伙，长大了不少。” 扬扬被周霆这么抱着，倒也不抗拒，小手勾着他的脖子与他说话，“嘻嘻！我现在是大孩子了，我已经上小学堂读书了。” “哦？是吗？那周叔叔得考考你才行。” “好呀好呀！” 扬扬高兴的拍拍手，一点也不带怕的。 周霆意思意思地考了他几个小问题，都被他一一答上了，毫不吝啬地一阵夸，把这小家伙给哄得高兴极了。 招呼完所有人，周霆这才注意到刘夫子与卢少城。 “这两位是？” 杭书珩为他引见。 “这位是刘夫子，我们上塘村小学堂的首任夫子，这位是卢少城卢公子，他们二位如今都是咱们潭州府出来的举人。” 介绍完刘夫子和卢少城，他又向那二人介绍周霆。 “这位便是周氏的少东家周霆，目前是一位秀才，在京城的白鹿书院求学。” 三人互相行了礼，客套了几句，便相邀着一块坐下喝茶。 原本按照正常的科举进度，周霆明年也是要正常参加科举的。 新帝登基，开设恩科，他便书信询问远在屏阳县的杭书珩和谢玉溪这两位好友，得知他们二人皆打算参加今年的恩科，他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的想法，与屏阳县的张子铭的想法一致，前有谢玉溪和杭书珩这两个天赋型对手，他即便考上了，也会被这两人的光芒所掩盖。 而如今皇宫里的新帝对于周霆的这个决定，表示赞同。 无论是周霆，还是杭书珩谢玉溪二人，都是极其优秀的存在，况且又都是出自潭州府，届时他们在殿试上相会，又旗鼓相当，若三人都获得好的名次，只怕朝堂上那些老家伙会不乐意。 这三人，都是皇帝寄予厚望，将来都要重用的人，但意图不能太过明显，如今三人岔开了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对于周霆来说，不过就是迟一年罢了，到了那时，他也将迎来属于他自己的风光无限。 第688章 一场针对周茹的阴谋 就在一行人在周府热热闹闹地吃着接风宴的同时，承恩侯府，老夫人的院子里，承恩侯府嫡女周蓉此刻正扑在老夫人的怀里，哭成了个泪人儿。 “祖母，怎么办呀？蓉儿不想嫁给一个废人。” 老夫人心疼地一遍一遍抚着孙女的背，语言安慰：“乖孩子，莫要哭了，你放心，有祖母在，绝不会让你受此等委屈的。” 然而，老夫人的话，并没有对周蓉起到安慰的作用，“可是，他们不肯退婚，咱们还能有何办法。” “办法还是有的，咱们承恩侯府，又不是只有你一个待嫁的姑娘。”老夫人说着，眼中闪过一丝算计的光芒。 今年年初，老夫人便陆续为侯府里待嫁的姑娘家相看夫家，皆已为府中几个适龄的姑娘订下了一门对侯府有助力的亲事。 念着周蓉是嫡长女，如今已年岁十七，早在数月前便已经订下婚期，男方家丰厚的聘礼也早早的就送了过来。 原定的婚期是在九月初，却不幸赶上先皇驾崩，百日内不得嫁娶，不得大摆宴席，两家便重新商定了新的婚期，定在了十二月底。 这原本是承恩侯府最满意的一桩亲事，眼看婚期将近，却出了意外。 周蓉的未婚夫半个月前与几个世家公子进深山狩猎，运气不好，在山中遇到了出来觅食的大虫。 若非当天镇国公府的楚小将军和几位公子也在山中狩猎，并且被他们闹出来的动静引了过去，成功捕杀了大虫，只怕那几个世家公子最后也是凶多吉少。 然而，即便他们最终得救，过程中亦付出了不小代价，全部人皆受了不同程度的伤势。 其中最严重的，便是周蓉的未婚夫，在与大虫搏斗的过程中，被那大家伙生生地咬掉了一截小腿。 人被送回京时，已是奄奄一息，请来了宫里太医院的院正，才将人从鬼门关前救了回来。 只不过，人命倒是救了回来，但那条被咬断了的腿也是彻底废了。 承恩侯府得到这个消息后，便上门退婚，只是在这种时候，人家又怎么可能愿意退婚，无论承恩侯府好说歹说，对方就是死活不松口。 因此，这才有了此刻周蓉哭得梨花带雨的伤心模样。 她听得老夫人的话，哭声顿了顿，立马就会意了老夫人的意思，问道：“祖母是想要换个人替蓉儿嫁过去吗？可、可是，府里的姐妹们都已定了亲事……” 老夫人神秘地一笑，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提示道：“咱们承恩侯府，又不是只有大房的这几个姑娘。” 话音刚落，跟在老夫人身边办事的一位嬷嬷急匆匆地从门外走进来，对老夫人说道：“老夫人，四爷和茹小姐回京了，这会儿刚回到府中。” 老夫人闻言，挂在嘴角上的浅笑逐渐加深，将嬷嬷打发出去，才转头给了周蓉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周蓉立马便懂了，有些意外地捂着嘴，小声地求证：“祖母莫不是打算让茹妹妹……” 老夫人点点头，抬手制止她往下说，他们要做的这种事情毕竟不光彩，心照不宣便好了。 可周蓉心里还是不踏实，纠结道：“可这种事情，四叔他能答应吗？” 老夫人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咱们还有时间，可好好筹谋。” 直接挑明了说，四房肯定是不可能同意的，谁会愿意让自家闺女嫁给一个断了腿的废人。 可若是先斩后奏，在办喜事当日，将新娘子掉包了呢？届时只要新娘子送到了夫家，进了洞房，生米煮成了熟饭，一切木已成舟，他们四房就算再不愿又能如何。 而夫家那边，糟蹋了人家姑娘家，不认也得认。毕竟，这也算是承恩侯府的姑娘，嫁给他们一个断了腿的废人，说到底也是他们占了便宜，就算发现新娘换了人，也必不会死咬着不放。 自从男方再三拒绝退婚后，老夫人的心底便生出了这个大胆的计划，这些天天天让人到城西周府周围守着，就是想要随时知道周桓父女回京的消息。 第689章 解救卢少城 次日一早，在周府吃过早饭，周霆便亲自带着杭书珩一大家子前往他们的宅子所在之处。 途中，周霆把京城的地理环境以及各大世家与杭书珩和刘夫子大致说了一说。 在京城，有三大世家，分别为楚、齐、谢三大世家。 楚氏，乃镇国公府，是当今圣上的外祖家。 齐氏，既是安王一脉，还是当今皇后娘娘的母族，齐氏的当家人更是当朝的丞相。 至于谢氏，便是谢玉溪的主家，谢氏在朝中的权势不及楚、齐两大世家强大，但谢氏族人世代为皇家皇子公主传课授业，乃当朝太师府。 杭书珩这还是头一次如此详细地听到关于谢玉溪的家族，没想到，竟是这么有来头。 这么说来，顺延下去，下一任的太傅，是不是就是谢玉溪了。 “那你呢？你的家族又是什么来头？” 周霆闻言，有些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无奈地摆摆手，说道：“不值一提，不值一提，我们周氏可比不得他们，再者说，我爹还是庶出，若非老夫人容不下庶子，让侯府的所有庶子分府别过，我爹还挣不来如今的这份家底呢！” 杭书珩挑眉，对于周叔这庶出的身份倒是有些意外，沉默片刻，最后蹦出一句：“呵呵！你们大户人家真会玩。” 周霆一时间没听出来他话外之音，但他总觉得不是什么好话。 说完三大世家，又说了一些在京城的其他勋贵之家，最后才说到京城的环境与治安。 官员府邸与勋贵之家，大多数聚集在城南，可以理解为权势的象征。 而他们此刻所在的城西，则是商户富户所聚集之地，住在这里的，大多数都是有钱人。 城东，一般是普通老百姓居住的地方。 至于城北，聚集的就是一些三教九流，相对于其他地方，那里平日里比较乱，然而，各大世家纨绔最是喜欢往那边去，只因赌坊、烟花柳巷，都在那一带。 几人说着话的功夫，马车已经来到了当初楚家二爷赠送的那座宅子所在的街道，秀英街。 马车刚拐入街口，便被前方街道上的一阵骚乱给堵住了去路，不得不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周霆挑开帘子询问赶车的随从。 随从回了一句：“大公子，前面貌似是那朱府的小姐……” 周霆闻言，忍不住扶额，随后放下帘子，对杭书珩他们说道：“咱们还是先等一等吧！” 杭书珩不解，问道：“那前面，发生什么事了吗？” 他才刚问完，又听见外面周霆的随从说道：“公子，小的瞧着被朱小姐缠上的那人，有些像是那位卢公子啊！” 嗯？ 周霆有些意外，再次挑开帘子，往街道上骚乱的地方看去，杭书珩和刘夫子也凑过来看。 只见前面骚乱的人群中，那个被一姑娘纠缠而显得手足无措的人，可不就是卢少城么！ 只是，他为何会在此，被一个姑娘给缠上了，从那位姑娘的一些举止和反应来看，似乎不太像个正常人。 “那个，周铁，要不你去给那位卢公子解解围吧！” 叫周铁的随从应了一声，跳下马车便往前面走去。 杭书珩看周霆和他的随从的反应，很显然他们知道是怎么回事，用眼神询问他。 “这事回头再说，还是先把卢公子解救出来吧！” 第690章 富商之女朱妙妙 前面的马车上，卢少城此刻已经整理好自己的衣裳和帽子，拍了拍胸脯，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一抬头，就见对面的三个人，在意味深长的看着他。 杭书珩似笑非笑地调侃道：“一夜未见，卢兄艳福不浅啊！” 卢少城闻言，顿时一个激灵，连连摆手否认，“误会误会，卢某根本就不认识那位姑娘，也不知她为何，非拉着我叫夫君。” 杭书珩继续逗他：“街上那么多人，她为何不纠缠旁人，偏偏纠缠你？” 卢少城有口难辩，这他哪里知道那位姑娘为何偏偏只纠缠于他，莫名其妙地被缠上，他有些气愤，亦有点委屈。 “卢某是真没想到，这京城的姑娘都如此……如此……” 他是读书人，斯文人，一些不大好听的词，难以从他的口中说出来，如此如此了好半晌，最终化作一声叹息。 “唉！算了算了，不说了。” “书珩，你就别调侃他了。”周霆见他一脸忍辱负重的模样，便解释道：“那位姑娘是京城富商朱家的小姐，说起来，也算是个可怜人。” 周霆将他所了解的，大概给他们讲了一嘴，“朱老爷膝下无儿，就这么一个闺女，不舍得将她嫁出去，便为她招赘婿，两年前，正好一名上京求学的寒门学子饿晕在了朱府门前，被朱小姐给救回家，后来两人便暗生情愫……” 那名学子据说是父母双亲皆已离世，他孑然一身，不在乎入不入赘的。 因此在朱老爷提出要他入赘的提议时，没怎么犹豫便答应了，但他有一个要求，便是想要在功成名就之后再入赘朱家。 朱老爷一想，若是赘婿能考中个进士，再有个一官半职，那对于朱府来讲，也是好事。 在那之后，朱府便大力资助那名学子，给他送宅子，给他花不尽的金银，更是帮他进了京城颇有名气的书院求学。 那所书院，便是周霆所在的白鹿书院。 然而那名学子住着朱府送的宅子，花着朱府送的银子，却在那座宅子里玩起了金屋藏娇。 平日里，他以学业为重的理由，不让朱小姐到别院去寻他，说是儿女情长怕影响学业。 那时的朱小姐眼里心里都是那人，他说啥，朱小姐便通通照做，很是卑微。 只不过，天底下没有不漏风的墙，那人学业未成，不得不哄着朱小姐，只要哄好朱小姐，便能稳住朱府。 可他千算万算，却算不到他养在宅子里的女人不安分，竟然跑到朱小姐面前去挑衅，引起了朱小姐的疑心。 在次年的春天，会试将至，朱小姐为了给那人置办进贡院需要携带的物件，未打招呼便去了别院，终于发现了两人的私情。 双方争执之时，朱小姐被推下台阶，头撞在台阶上，磕得头破血流，当时若不是朱小姐身边带了婢女和护卫，说不准那对狗男女还能做出杀人藏尸的勾当来。 再说那朱小姐被送回府后，大夫费了老大劲才把人救了回来，可谁知，朱小姐醒来后，脑子便不清楚了，逮着个男子就叫夫君，特别是看到书生装扮的男子，更是缠着不放。 听完关于那位朱小姐的故事，卢少城心头上的气愤，这会儿也荡然无存了，他还能跟个傻子一般见识不成。 “那、那个男人呢？” “至那以后，那名学子便不知所踪了，至于他有什么下场，亦是不得而知。” 堂堂一富商之家，被一个无权无势，毫无背景的寒门学子耍得团团转，不用想也知道，那人最终的下场不会太好。 这些话周霆并没有说出口，反倒是意味深长地上下打量了一下卢少城这一身的装扮，可不就是妥妥的文弱书生吗？ “当年，那名学子饿晕在朱府门前时，就与卢公子今日这身装扮极为相似。” 卢少城又是一个激灵，心里暗暗下定决心，日后打死也不穿成这样了。 第691章 娘亲在哪里我就喜欢哪里 有宋甯出面劝说，再加上周铁在一旁解释来龙去脉，周茹总算打消了对自家兄长的怀疑。 兄妹俩停止了打闹，一行人这才将目光投向眼前这座大宅子紧闭着的朱红色大门。 扬扬歪着脑袋看，这座宅子的大门比他们在县城的宅子大门都要大好多好多，“娘亲，这是咱们的新家吗？以后咱们都住在这里吗？” “嗯！”宋甯轻应一声，“咱们在京城期间，都会住在这里。” 周茹亦是哇了一声，挽着宋甯问道：“宋姐姐，你们何时在京城买了这么大一座宅子了？这宅子看起来并不比我们家的宅子差。” 宋甯微微一笑，有些事情，周茹不清楚，他们也不大方便多说，于是干脆不答。 “先进去看看吧！” 一行人走上台阶，水生赶忙快走了几步，上前去叩门环。 三响过后，不多时，门便开了，前来开门的，是一名跛脚的老汉。 老汉见门外站了一行人，有片刻的诧异，随即问道：“几位是？” 宋甯面带微笑，递给对方一张地契，和气地自报家门，“老伯您好，我们是这座宅子的新主人，这是地契，您请过目。” 老汉接过地契看了一眼，便恭恭敬敬地双手奉回给宋甯，随后行礼：“原来是主子回来了，是老头失礼了，快快请进。” 说罢，老汉便将大门左右打开，恭恭敬敬地迎接一行人进门，并吩咐小厮出来将主子们的马车从侧门赶入府。 一行人在老汉的引领下，来到前院正厅，才坐下，便有人奉上茶水，这做事的效率是真的快。 把端茶送水的人打发下去后，作为男主人的杭书珩这时才开口问老汉：“老伯怎么称呼？” “不敢当，不敢当。”老汉连忙行了个礼，这主子们一口一个老伯的，他实在当不起，“老奴姓洪，主子们唤我老洪即可。” 两口子对视一眼，他们又怎么可能真这么喊，他们虽是主子，但尊老爱幼的品德还是有的。 “那以后就喊您洪伯吧！” 主子既然已经下决定，洪伯也不争辩，当即点头应下，并询问是否需要召集府里的下人过来。 杭书珩摆了摆手道：“此事先不急，您先安排人去帮忙卸马车和货物，再安排人把正院和客院都收拾出来。” 他说着，视线移到刘夫子身上，洪伯立马会意，这便是主子的客人。 “是，老奴这就下去安排。” “好，您去吧！再找个人来领我们到府里转转，熟悉熟悉。” 很快，便有一名年轻的小厮过来为众人引路，领着他们在府里逛了起来。 这名小厮是个嘴皮子伶俐的，一路上，所到的每一处，皆孜孜不倦地为他们介绍着院落的名称和院里的各处景致。 这座宅子，是一座四进的宅子，面积与周府不相上下，前有花园荷塘，后有竹林假山，一通逛下来，宋甯心里只有一个字，大，太大了。 虽然比他们屏阳县的宅子多了一进院子，但这里的院子，一个顶俩，绝不是屏阳县那个小宅子可比的。 没错，进了这座宅子后，他们都一致认为，屏阳县那座还不错的宅子，此时此刻，已经被归类为小宅子了。 周茹一路上不断地发出感叹，“宋姐姐，你们这宅子的景致是真不错呀！这一看就是一直被精心打理着的，我看着都喜欢了。” 宋甯笑道：“你若喜欢，以后常来就是了。” “我一定会的。”周茹是一点也不知道客气。 扬扬拉着宋甯的手晃了晃，小脸上满是兴奋，“娘亲娘亲，这里好大呀！” “是啊！扬扬喜不喜欢这里？” “喜欢，娘亲在哪里，扬扬就喜欢哪里。” “哎呀！让我看看，这小嘴是不是吃了蜜呀，咋这么甜呢？” 宋甯逗着他，惹得小家伙咯咯咯地笑着跑开了。 整座宅子都逛了一圈后回到前院，已经过去大半个时辰，彼时，洪伯已经安排好一切事宜，正在前院候着。 其实屋子也不需要怎么，自从前阵子被告知宅子易主后，知道新的主子可能随时都会到来，宅子里每日的日常打扫都没有间断过，如今主子来了，也不过是再打扫一遍屋子罢了。 “公子，夫人，可要吩咐大厨房准备膳食？” “不用，晌午我们去醉香居吃，你们照常就好。” 主要是他们来得突然，也没提前打声招呼，只怕这府里日常准备的食材不多。 这会儿不早不晚的，临时出去采买，怕是都没什么好的新鲜的食材可买了。 一行人在宅子里歇息片刻后便准备出门去了，洪伯腿脚不便，却还是坚持亲自送主子出门。 他们出了门，也不瞎逛了，直接就去了醉香居。 京城的醉香居，规模比屏阳县的要大很多，无论从外形，还是内里的装修，都是更加高大上的存在。 周霆是这里的常客，才进门，便有伙计热情地迎了上来。 “哟！周大公子来了，快请进快请进，诸位看是在大堂吃还是给诸位安排个雅间？” “雅间吧！” 他们一行人中有女子和孩子，自然是要寻个安静点的地方。 “好嘞！诸位请随小的来。” 一行人随伙计来到雅间，一看到雅间里那张可旋转的大圆木桌，便不约而同地笑了。 这扑面而来的熟悉感，让初来乍到的他们，找到了与这座繁华府城的一丝牵连，那种身在异乡的异样感，顿时都消散了许多。 扬扬开心的跑上前去，小手忍不住去转动着桌面，回头说道：“爹爹，娘亲，你们看，和我们家的大桌子一样。” “水生哥哥，你快来看，是不是和我们在家的一样？” 在这方面，最有发言权的表情水生了，他职业病一犯，上前去就这摸一摸，那看一看，捣鼓捣鼓，最后摇了摇头，总结道：“不如我们最新做的好。” 眼前这个款式，其实还是最初最传统的款式，上塘村的作坊里面，如今已经改良了许多技术，也能做出了更好的成品。 第692章 这妥妥的财神爷啊 一开始，伙计瞧着周大公子带来的这几位客人穿着朴素，还认为是没见过太多世面的。 在那小家伙跑过去转桌子时，他还打算吹嘘一番来着，毕竟这种桌子的造价可不便宜，放眼整个京城，只有他们醉香居有这个实力将所有的桌子都用上这种旋转桌。 没成想，听这几人的语气，他所引以为傲的，人家压根看不上。 再者，听他们话里的意思，很显然对这款旋转桌很了解，并且他们的家里还有比这更好的桌子。 伙计心里暗暗震惊，好奇着这些客人是什么来头。 不等他有太多猜测，人家又一连报了一串菜名，全都是他们醉香居的招牌菜。 伙计这会儿也不敢多想了，恭恭敬敬点头记下后，便立即给厨房那边传话，可不敢让贵客久等。 给厨房那边传过话，伙计便留了个心眼，专门跑了一趟后院，将这边的情况告知负责京城这边的掌柜的。 小伙计不了解，但掌柜的一听他的描述，心里便大概有了个底，当即便让伙计带路，他必须要亲自去见一见。 周大公子带来的客人，对旋转桌了如指掌，对醉香居的招牌菜更是倒背如流，能同时满足这两个条件的，很大可能是来自屏阳县。 再大胆一点的猜测，一对夫妻，带着一个小娃娃，了解旋转桌，熟知招牌菜，这特征，可不就是屏阳县上塘村的那一家子么！ 若真是那一家子的话，那还真真是他们醉香居的贵客，毕竟如今那些个招牌菜，有多半都是人家传授的配方。 这妥妥的是他们的财神爷，得好好供着，说不准哪天一个高兴，又给他们醉香居送来一个什么秘方。 远远的，掌柜的人未到，那爽朗的笑声传到了雅间里。 “哈哈哈哈！周大公子携友人光临，真是让我们醉香居蓬荜生辉啊！”话落，掌柜的身影随即也出现在了雅间门口，他拱着手步入，“有失远迎有失远迎，今日这一顿，姚某做东，当作赔罪。” 周霆像见了鬼似的看着这不请自来的人，嘴角忍不住抽搐。 这位姓姚的掌柜，瞧着比杭书珩周霆年长几岁，约莫与刘夫子的年纪相差不大。 此人同周霆一般，从前都是为睿王，也就是如今的皇帝陛下做事的人，一起共事的时间也不短，私底下交情不算浅。 周霆有些狐疑地看着姚掌柜，自己来醉香居用饭也不是一次两次，这人何时如此客套过？今日这一番举动，让他总觉得对方醉翁之意不在酒。 果然，下一刻，只见说完了场面话的姚掌柜一个转身，就对上了杭书珩一家三口。 “想必这两位便是杭公子和杭娘子了吧？” 扬扬知道他说的是自己的爹爹和娘亲，于是睁着好奇的大眼睛，看看爹爹，又看看娘亲。 两口子对视一眼，随后冲姚掌柜点头。 “正是，掌柜的知道我们？” “哈哈哈！久仰大名，久仰大名啊！”他当然知道，他可太知道了，“杭娘子您为我们醉香居提供的配方让我们在同行中，几乎是断层的领先，早就听说您的大名，今日终于得见，是姚某之幸。” 第693章 府里所有的下人 首先是洪伯，他是负责府中大大小小事物做决策拿主意的人，可以算是府里临时的管家。 其次是那一对中年夫妻，夫家姓张，姑且唤他们张叔张婶。他们夫妻俩负责府里的一日三餐以及采买的事宜，每天早晨都会出去采买一天所需的食材，每隔一段时间，会定期置办府里其他日常所需的物品。 四个丫鬟，春雨、夏雨、秋雨、冬雨，分别负责几个院子里的屋里洒扫。 最后便是三个小厮了，大福、大牛、大壮，三人负责府里各个院落的落叶打扫以及花花草草的修剪。 宋甯听完所有人的汇报，回想一下上午逛了府里一圈，这范围可不小，就这么几个人，这些活能干得完吗？ 她这样想的，也就这么问了出来。 洪伯作为临时的管家，代表发言：“咱们的宅子虽大，但府里一直没有主子，大伙每天做事都较为随意，不强求他们如何去做，只需要每天把当天的活儿做完即可。” 说完，他顿了顿，又接着说道：“从前府里没立什么规矩，大伙都是怎么自在怎么来，如今公子夫人既然回来了，府里的规矩，还得请夫人立起来。” 说到立规矩，宋甯便挥了挥手，他们还不确定会在京城待多久，暂时不打算做出什么改变。 “规矩暂时就不立了，大家还是一切照旧，府里的事情，还是由洪伯您来主持，有需要时，我会吩咐下去。” “呃！这……” 众人有些犹豫，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杭书珩这个一家之主。 虽说内宅之事向来都归女人管，但瞧夫人这反应似乎不打算管太多事。 无规矩不成方圆，这偌大的宅子，若不立规矩，下面的人没有规矩的约束，便会做事懒散。 杭书珩感应到了大伙的目光，转头冲他们一笑，说道：“都看我做什么？在这个家里，连我都得听夫人的，所以，夫人怎么说，你们便怎么做就是了。” 呃，这这这……这主子也太没架子了吧！居然当众说出这么没有男主人威严的话来。 众人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事一般，听得额头上都不禁冒出了细汗，感觉自己听到了主子如此有损脸面的话，日后会不会被秋后算账啊！ 倒是宋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转头瞪了某人一眼，才将下面有些战战兢兢的众人打发去做事了。 等人散去后，她才问起洪伯，“咱们府里的下人签的是活契还是死契？” 初来乍到，她也不了解这些仆人的具体情况，更不知道这些人的去留是否已经有了决断，还是得问清楚才好。 “回夫人，都是死契。”洪伯把早已准备好的一个盒子呈了上来，说道：“夫人，这里面是咱们宅子里的账本，和所有下人的卖身契，请您过目。” 他将盒子轻轻放在方几上，随即又从怀里取出一封信递上。 “这是之前的主子留下的书信，交代老奴交给二位主子。” 之前的主子，那不就是楚二爷了，两人没想到，楚二爷还会给他们留了书信。 杭书珩接过书信，拆开来看了一眼，便递给宋甯看。 信中的内容，无非是对宅子里这些仆人的一些交代。 这些仆人是一直被安排在这个宅子里做事的的人，对宅子也比较熟悉。 信中还交代，宅子既然赠予了他们，那么这宅子里的仆人自然也就一并相赠了，若是用得顺手便留下，用得不顺手亦可将他们发卖了再买些新的人手，总归是一切所有权都在他们手中。 宋甯看完信，与杭书珩对视一眼，有些无奈。 楚二爷当初送宅子时，并没有提到宅子里面做事的人也一并相赠，许是怕当时说了，他们不愿意接受吧 如今这样也好，他们刚到京城，便有人手可用，倒是给他们省了不少事。 第694章 来一碗炸酱面 经过与洪伯商量过后，张婶的心里有了点底，便回到厨房去做事了。 傍晚时分，杭书珩一家三口带着青霜便出门去了，有青霜这个熟悉京城的人做向导，他们出去了也不怕找不到路回家。 他们也不打算走远，就在城西这一片区域内走走逛逛即可。 城西最热闹的地方，便是主街西大街，这一带有不少的商铺店铺以及各种小摊，吃的喝的玩的都有。 从他们宅子所在的秀英街到西大街，虽然算不得太远，但若是徒步走过去的话，还是有点距离的。 于是，从府里赶了马车出来，到了西大街附近，青霜找了一处马车临时寄存的地方将马车停好，一行人这才步行前往西大街。 才走进西大街，那热闹的氛围便扑面而来，尽管这个时候已是傍晚，街边的许多商铺已经开始打烊，但更多的夜摊也开始支了起来。 卖小吃的，小玩意的，啥都有，更有不少流动摊贩挑着担子或扛着把子，在街上边走边叫卖。 “糖葫芦咯！好吃的糖葫芦。” 扬扬一手牵着爹爹，一手牵着娘亲，好奇地四处张望，一听到糖葫芦，便走不动道了。 宋甯无奈，只好给他买了一串，“喏，给你，不能多吃糖，当心有蛀牙。” “知道了娘亲。”小家伙如愿得了糖葫芦，便果断地放开爹爹的手，拿着糖葫芦便舔了起来。 宋甯见孩子吃得开心，她也跟着笑了起来，转头看了青霜一眼，有些宠溺地问道：“青霜，你吃不吃糖葫芦？给你也买一串吧！” 青霜给了她一个无语的眼神，然后别开脸，淡淡地说了两个字：“不吃。” 几人继续逛着，在街上瞧见啥新鲜玩意，扬扬都想买一点，嚷嚷着说要带回去送给小伙伴们。 于是，这一路逛下来，大包小包已经拎了不少，全都是扬扬买的小玩意。 宋甯看着这大包小包的，这么拎着也没法再逛了，正好这时候也有了饥饿感，打算找个小街边小摊吃点东西便回去了。 只是三个大人手上这些大包小包这么拎着，去吃东西也不方便，只能让青霜先把东西拎去街口放马车上，再顺道把马车赶过来。 青霜拎着东西，有些犹豫，她跟着出来，是为护卫主子们的安全的，她若是走了，主子们有危险该如何是好。 宋甯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便说道：“没事的，你快去快回，我们哪也不去，就在这里等你。” 她说着，随手指了一个小摊，“我们就在那里等你，快去吧！” 青霜仍是不动。 杭书珩只好出声道：“咱们初来乍到，没有跟什么人结过怨，不会有人对我们怎么样的，放心去吧！” 扬扬这时也加入：“姨姨，你快点去，快点回来，我们等你吃好吃的。” 青霜想想，觉得也是，她环顾了一下四周，最终还是妥协了：“好，你们就在这里等着，我很快就回来。” 说完，她便拎着大包小包转身走了，脚步非常快。 一家三口往方才宋甯所指的小摊走去，抬头往招牌上一看。 扬扬歪着小脑袋，奶声奶气地念了出来：“来一碗炸酱面。” 第695章 不是我吹牛 杭书珩见那两人此刻正激动地看着宋甯，眼神火热，心里有些不得劲，于是清了清嗓子，岔开这个话题。 “给我们弄点吃的吧！孩子饿了。” 两人恍然醒过神来，自知失态，连忙应声，“好嘞好嘞，不知你们想吃点啥？我们这小摊最具特色的便是炸酱面。” “那就给我们来三碗炸酱面吧！” “好嘞，你们先歇着，喝口茶水，炸酱面稍后就来。” 在等面上桌的期间，宋甯环顾了一下这个小面摊，倒是有不少人前来吃面的，看起来生意还不错，就是不知这面的味道地道不地道。 青霜拎着大包小包赶到存放马车的地方，将东西往马车里一放，便以最快的速度赶着马车回到约定的地点。 见到主子一家三口都完好无损地坐在那里，她不由得心里松了口气，拴好马车，便朝他们走过去。 刚坐下，刀疤老六便用托盘端着三碗炸酱面出来，“炸酱面来咯！快尝尝看，不是我吹牛，我们做的炸酱面，那可是京城独一份，别家真做不出这个味儿。” 遥想当初，他们为了生活，拖着伤残的身体出去找活干，却无人愿意收他们这些容貌或身体有损的人，最后哥几个一合计，这才支起了这个小面摊。 起初只是做一些简单的肉汤面，鸡蛋汤面，生意并不太理想，后来得了这个炸酱面的秘方，生意才慢慢好了起来。 如今，他们在京城的四大主街上都有摊子，甚至在城北那鱼龙混杂的地方还盘了个铺子开起了面馆。 有不少同行见他们炸酱面卖得好，陆续有人复刻了出来，只不过，别人再怎么复刻，也做不出这个味来。 宋甯听他吹嘘了一阵，心里便在想，这该不会是楚放给他们的配方吧？楚放不出意外的话，应是楚家军的人，这里的两位摊主曾经也是军中之人，亦很有可能出自楚家军。 莫不是，她每个季度收到从京城送过去的炸酱面配方的分红，就是从这里抽取的吧？越想她便越发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 “听你这么一说，那我们倒是要好好尝一尝了。” 宋甯要了一只小碗过来，翻拌了一下碗中的面条，让面条都裹上酱汁后，便分出一小碗推到扬扬面前。 这一大碗的分开并不是，他们娘俩自个是吃不完一碗的，两人分一碗正好。 刀疤老六在一旁看着，他心里便犯嘀咕，瞧他们拌面条那娴熟的动作，就仿佛经常这么吃似的。 在他期待的眼神下，一家三口外加青霜，纷纷吃上了第一口，细嚼慢咽，细细品味。 一入口，那熟悉的味道，印证了宋甯心中的猜测，这果然是她的方子。 夫妻俩对视了一眼，并不打算说穿。 “味道如何？可还合口味？”刀疤老六迫不及待地问道。 三个大人还没说什么，扬扬便抢先说道：“好吃好吃，跟我娘亲做的一样好吃。” 小孩子的感受是最不会骗人的，老六听到孩子说好吃，便乐得嘴角快咧到耳根子去了，竟忽略了孩子话中的关键点。 “怎么样，我没吹牛吧！你们别瞧我这摊子小，全京城，就我家做的炸酱面最地道，你们来这吃面，不亏。” “是很地道，难怪生意这么好，日后我们想吃面了，就来你们这儿吃。” 老六长着一脸凶相，实际上却是个憨憨，听得宋甯一顿好听话，笑得那是见牙不见眼，乐呵呵地便忙活去了。 第696章 府里的吃穿用度 在回府的马车上，周茹乐得自在，竟还好心情地哼起了小曲。 然而，坐在一侧的香环心里有些疑惑，“小姐，您有没有觉得，今年老夫人对您的态度好像有很大的改变，还有那个蓉小姐，她对小姐您好像也比从前亲近了不少。” 在侯府里的时候，男人们在书房说话，周桓和周霆并不清楚女眷们相处的模样。 但香环一直跟在周茹身边，对于老夫人等人对周茹的态度，她还是觉得不太正常。 只不过，周茹听了香环的话，却不以为然，“管她们呢！只要不让我天天跟她们待在一起就好，她们爱咋咋地。” 香环沉默片刻，撇了一下嘴角，接着道：“可是小姐，我总觉得，她们不像是会突然对谁好的人，她们突然对你和和气气的，就怕她们有所图谋。” “你就是想太多了。”周茹摆了摆手，否定了香环的猜测，“她们一直都是高高在上的，压根就看不上我，又怎么可能对我有所图谋。” “再说了，我也没有什么值得她们图谋的，她们要图谋，也是图谋我爹，谁让我爹银子多家底厚，没准她们是想通过对我好一点，好从我爹身上捞好处呢！” 周蓉的婚期将近，还真没准是希望她爹给周蓉多添一份嫁妆，又拉不下脸直接提出来，便想通过她来促成此事。 “好、好像是有点道理。”香环听周茹这一通掰扯，想着似乎没毛病，便暂时压下了心里的疑惑。 另一辆马车上，周桓和周霆父子俩也谈起了周蓉的亲事，周桓认为，摊上了这么个事，承恩侯府不可能会愿意白白吃下这个大亏。 周霆一笑，说道：“可不就是么！陵安侯世子刚出事，承恩侯府就上门退亲了，但陵安侯府死咬着不放，不愿退亲，前阵子这事闹得满城皆知，倒是最近几日消停了。” 他顿了一顿，讥讽地笑了笑，提出自己的猜测，“当初陵安侯府下聘的时候，聘礼还算丰厚，这么长时间过去了，那些怕是早就被承恩侯府挥霍掉了，如今就算陵安侯府同意退亲，承恩侯府只怕还不上这些聘礼。” 承恩侯府表面看着风光，但真实情况如何，他们再清楚不过。 周桓抚着下巴寻思片刻，说道：“这么说，今日那一家子对咱们的态度，有可能是想走亲情套路，必要的时候，想让咱们代赔这一批聘礼？” 周霆并不否定：“我认为很有可能，毕竟他们一直都在觊觎咱家的家业不是么？” 周桓冷笑，不再言语。 承恩侯府想让他们四房当冤大头的事情，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只不过一直没占到多少便宜罢了。 父子女三人，非常默契地想到了一块去，丝毫没有想到，承恩侯府这次可以更不要脸，既不愿嫡女嫁给一个废人，又不想放弃成为陵安侯府的姻亲。 承恩侯府固然觊觎四房的家业，但这一次，周茹才是他们主要算计的目标。 第二天，宋甯清早便起来了，习惯性地一睡醒就想进厨房，于是自个便在宅子里瞎逛了起来，凭着昨日逛宅子的印象，找到了大厨房所在。 正在厨房里张罗早膳的张叔张婶见到她来，心里便有些慌。 莫不是主子们起来没吃的，饿了才自己找来的？也不知主子会不会怪罪他们出膳的速度太慢了。 “哎哟！夫人，您咋到这里来了，这烧菜做饭的地方，又是油又是烟的，可别熏着您了。” 宋甯不以为然，冲他们笑笑：“没事儿，我在家乡的时候，也常常进厨房，不碍事，你们忙你们的，不用管我。” 她之所以来厨房，一来是因为习惯了早起进厨房，二来也是想了解了解府里的伙食情况。 于是，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张婶便聊了起来。 张婶也趁此机会，向她汇报了一下府里一日三餐的规格，主子和下人的膳食是分开做的，规格也不一样。 宋甯从张婶的汇报中了解到，主子的膳食没什么可挑剔的地方，就是这下人们吃的，差了点。 一日三餐，管饱倒是管饱，但饱腹有余，却油水不足。 三天才能吃上一次肉，平日里的主食大多是糙米饭和粗粮馒头之类的，白米饭和白面馒头亦是三天一次。 这对于一些寻常的大户人家的下人来说，这样的伙食其实不算太差，但在宋甯这里，这算是很差的了。 从前她不在这里，也就算了，如今她既然成了这宅子里的主人，自然是不能亏待了底下做事的人。 当下，她便针对府里下人的伙食都做了调整。 “张叔张婶，打从今日起，府里所有下人的伙食需要改善一下，每天至少要有一顿肉吃，白米饭和白面馒头要管够。” “夫、夫人，您说啥？” 夫妻俩还以为听错了，连忙确认一下。 可即便宋甯重复了一遍方才说的话，他们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这、这会不会太奢侈了，咱们吃的其实都挺好的，没必要多出这一笔开销。” 倒也不怪他们心疼银子，而是之前这宅子里一直没有个正经主子，之前的主子就是定期给他们留下一笔银子，便任由他们自行分配。 因此，在吃穿用度上，他们都是能省则省，三天能吃一回肉，对于他们来说，并没有什么不满足的。 宋甯能理解他们的想法，但不认同。 “别的地方能省，吃穿用度不能省，这么大个宅子，全靠这么几个人在忙活，着实辛苦，若不吃好一点，怎么有力气干活呢？我不是在与你们商量，而是下达命令，你们只需要照我的话去做就好。” 温温和和的语气，说出口的话却是不容置疑。 张叔张婶不敢再多说什么，生怕说得多了惹主子不快，连忙应声答应。 早起便解决了一桩事情，宋甯的心情没来由地愉悦了起来，我不打算继续待在这里让他们忐忑了。 “好了，你们忙吧！”她起身走了两步，又顿住，转身说道：“待会儿你们忙完了，再出去采买一些食材回来，今晚的饭菜不分主次，按家宴的规格来做，做好了让大伙都聚集到正院，一起吃一顿家宴。” 第697章 楚放来访 第697章 未命名草稿作为一名合格的老板，怎么能少得了员工聚餐这个环节呢！ 交代完事情后，宋甯便心情愉悦地走了，只留下呆愣着没回过神的夫妻俩。 好半晌后，等两人回过神来的时候，宋甯已经走远了。 张婶有些激动地拍了一下身旁的老伴，问道：“你刚才都听到了吧？夫人是说今晚要设家宴是不？还是叫咱们这些下人一起吃？” 张叔点了点头，“我听着是这么个意思。” “哎哟喂，那还等啥呢？赶紧的，把早膳张罗出来，咱好出去采买。”张婶顿时觉得干劲十足，边做事，嘴里便不住地嘀咕着：“咱们这是遇到了一位好主子了呀！大伙若是知道夫人吩咐了打今儿起，每天都能吃到肉，那不得高兴坏了。” 回到正院，杭书珩父子俩也起了，洗漱过后，早膳便送了过来。 他们还是像在上塘村一样，习惯大家在一起吃饭，于是宋甯便让人去把刘夫子等人喊了来一块吃。 刘夫子作为客人，被安排在了外院居住，水生和杭书云也被安排同刘夫子一块在外院做伴。 用过早膳，宋甯便将洪伯找来，将她看完了的账本交给他，同他说了一些府里吃穿用度的调整，以及各自负责的活计的安排。 同时她还嘱咐洪伯尽早往府里添些干活的人手，并拨给了他一些银票。 洪伯收下账本和银票，一一记下主子的嘱咐，恭恭敬敬地退下了。 不多时，他又过来通报称有客人登门，来人是镇国公府的楚二公子，此刻人已经被领到待客的小花厅候着。 闻言，杭书珩和宋甯互相对视了一眼，已经猜到是谁了。 之前虽然他们不曾询问，对方也从未明确地表明过身份，但他们都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 这会儿听到洪伯报出对方的身份，他们之前的猜测一下子便明朗了。 “扬扬，过来，伯伯来了，你要不要出去看看？” 宋甯把自个在院子里玩耍的扬扬喊上，一家三口便跟着洪伯来到了外院的小花厅。 楚放此刻就站在花厅外的台阶上，见他们一家三口到来，连忙快走几步下了台阶。 拱手见礼后，他的视线扫过一家三口，最后落在扬扬身上，伸手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问：“小家伙，还记不记得我？” 扬扬快速地点了点头，奶声奶气地喊了一声伯伯，直把对方喊得心花怒放。 “哈哈哈！好。”楚放愉快地大笑了几声，将小家伙给抱了起来，放在臂弯掂了掂，“嗯！许久不见，长大了不少，人也沉了，真是好样的。” 扬扬咧着嘴笑，周叔叔前两天看见他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 一行人说着话，便又回到了小花厅里面。 宋甯如同唠家常般，问他可用过早膳了，得知他已经吃过才来的，便吩咐人沏了茶过来。 喝了茶，寒暄几句后，楚放起身，郑重地朝他们拱手道：“认识这么久了，一直没有正式地自我介绍过，重新认识一下，在下是镇国公府长房的二公子，楚放。” 见他如此正式，杭书珩和宋甯不得不起身回礼。 扬扬也跟在一旁，有样学样地作揖，小身板板板正正的，姿势还挺正确，让人看了不由失笑。 重新坐下喝茶，楚放便笑道：“我就算不说，想必你们也都猜到我的身份了。” 杭书珩点头，并不否认。 第698章 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 若他们与镇国公府来往过于密切，届时会试成绩出来了，只怕会有人质疑他的成绩，质疑是否有镇国公府在背后操纵的嫌疑。 “多谢你今日说的这些，我都明白。” 即便楚放今日不找过来，又或者一直都不现身，他们也不会主动去与他接触的，以他们如今这样的身份地位，与楚家那样的家世走得近，未必是福。 接下来，两人又说了一些其他的事情，楚放没待太久，便离开了。 离开之前，他对杭书珩说道：“我家里的长辈一直念叨着你们，待我寻个日子，私底下邀你们一家到府中玩玩。” “届时，我们一定去。” 杭书珩拱手应下，亲自将楚放送出门。 楚放前脚刚走，周桓和周茹父女俩后脚便到了，洪伯将人领进门，又到正院去通报。 宋甯看他老人家腿脚不方便，还这样来来回回的跑，心想着到时候给他配一个小厮，专门负责跑腿的，也免得他老人家来回跑辛苦。 来到花厅，这父女俩已经喝上茶水了，想来应该是洪伯去通报之前便已经沏好茶了。 这样一想，宋甯又觉得，还有几个负责端茶送水的人才行。 “周叔，茹妹妹，你们来了。”宋甯走进花厅便笑着与他们打招呼。 周茹起身便跑过来挽着她，“宋姐姐，我爹来找姐夫和刘夫子谈事情，没咱们的事，咱们出去逛街吧！你第一次来京城，我带你好好逛逛。” 宋甯闻言，倒是蛮心动的，便答应了。 彼时，杭书珩在刘夫子的院子里谈事情，宋甯便让人去将他二人请了过来，然后带着扬扬便跟着周茹出门逛街去了。 京城很大，若想好好地把东南西北四条主街逛下来，一天的时间可不够，更何况还有许多热闹的街头巷子亦是值得去逛逛的。 周茹也没打算一天之内就要带着宋甯把整个京城逛完，再说也逛不完，于是她便先带着宋甯去了城南的朱雀街。 城南是京城最繁华的地段，这边都是大多数权贵高官的府邸所在，街上的商铺，卖的都是品质极好的商品，卖得便宜可能是乐意买。 用一句扬扬的话来说，就是高大上的存在，高端大气上档次。 再者说，品质不好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卖给这些勋贵人家的贵人，若是用出了什么问题，那也不担待不起的。 而他们京城的聚宝阁铺子，就开在朱雀街上，每天可都是门庭若市的。 马车经过聚宝阁的时候，周茹问宋甯要不要去铺子里看看。 宋甯撩开帘子，就见聚宝阁进进出出的都是人，便觉得算了，“下次吧！这会瞧着人挺多的，咱们就不进去添麻烦了，咱们找一家胭脂铺看看吧！” 来京城之前，她说的要考察市场，也不是说说的，既然如今她人已经在京城了，那就得好好了解了解这边的市场。 周茹应声，吩咐外面赶车的周铜去一个名叫“红妆阁”的铺子。 同样也是在朱雀街，只不过位置比之聚宝阁，要稍微偏一些。 到了地方，从马车上下来，进铺子之前，周茹便凑到宋甯的耳边小声嘀咕道：“这里的胭脂水粉我买过，说实话，没有梅姐姐铺子里的品质好。” 第699章 这里的东西可不便宜 “你误会了，我只是提出了一个困惑而已，完全没有质疑品质的意思。” 宋甯悄悄地冲周茹挑了挑眉，她这是把人给说恼火了。 既然人家不让试用，她也没啥兴趣了，直接让人取了十几盒最普通的香膏，“给我包起来吧！我带回去赏给我们府里做事的姑娘们用。” 她这话一出，在场听到的人皆表情各异，尤其是那些陪着夫人小姐出来的丫鬟们。 作为下人，门第好一些的人家府里的下人，一个月的月银也就二两银子，稍差一些的，一个月的月银也才一两至一两五钱左右。 这红妆阁里最便宜的物品，也得要她们一个月的月银，若是让她们自己买，那肯定是舍不得的。 因此，见宋甯大手一挥，直接挑了十几盒，说要带回去赏给府里的下人，有多少人心里羡慕便不得而知了。 “您、您确定这些都要了？”女伙计有些不确定地问。 这些虽然都是最普通的香膏，但架不住人家要的数量多呀！这一要就是十几盒，算下来也得数十两银子。 宋甯点头：“当然，包起来吧！” “诶！好，这就给您包起来。”女伙计的态度，顿时有所转变，脸上挂着的笑容显得真诚了许多，麻溜地去清点宋甯挑选好的物品。 扬扬被青霜牵着在一旁，他小声地对青霜说道：“霜姨姨，那个姨姨刚刚还不高兴呢！娘亲说要买东西了，她又高兴了。” 他自认为的小声说的话，却还是被不少人听到。 青霜低头看了一眼小家伙，唇角微勾，简短地应了一声：“嗯！” 周茹亦是转头朝小家伙眨了眨眼睛，用眼神夸他说得好，她可是憋得好难受，若不是被宋甯按着，她早就怼人了。 一些夫人小姐纷纷捂着嘴偷笑，那名女伙计则是一脸尴尬，硬着头皮为宋甯清点结算。 等待清点结算的时候，周茹便觉得有些没意思，忽的便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喊她。 “茹妹妹。” 周茹下意识地回过头，就见承恩侯府的周蓉周嫣姐妹俩走了进来。 心里很不想搭理她们的，但表面功夫却不得不做，于是周茹扯开一抹笑，冲她们喊道：“蓉姐姐，嫣妹妹，你们来买脂粉？” 周蓉本是要去红妆阁隔壁的锦绣坊里试嫁衣，在外边瞧见了周茹的马车，问了守在外面的周铜，知道周茹在此，她们才进来的。 红妆阁里的东西，说实话，那些普通的她们看不上，品质稍好一些的，几十上百辆，甚至更贵的，她们又舍不得买。 毕竟她们自己手里的银子并不多，若是忍痛买了一盒，就得掏空自己的小金库，实在伤不起。 平日里她们所用的，也不过十几二十两银子，还得是让身边的丫鬟或婆子出来买的，她们自己丢不起这个脸。 只不过，这会儿在这众目睽睽之下，被周茹这样问，周蓉也不得不打肿脸充一回胖子，应声道：“是呀！你也知道，我婚期将至，便想着给妆匣里添些物事。” 说完，她便让人将上等的脂粉取出来，故作认真地挑选了起来。 一旁的周嫣眸光一转，看着周茹便问：“茹姐姐，你买了什么？何不让姐妹们瞅一眼。” 周蓉亦是停下手里的动作，朝周茹看去，她也好奇周茹会买什么品阶的，若是自己待会买的比她差，岂不是被她压了一头。 怎知周茹摇了摇头，道：“我不买，我是陪宋姐姐来的。” 宋甯听她提到自己，便侧过身来，礼貌性地朝那姐妹二人颔首微微一笑。 周蓉见她面生，便问：“这位姐姐是？” 周茹不太情愿为她们引见，只是这会儿撞见了，也推脱不了。 “这是宋姐姐，是我在屏阳县的好友，这次她是随夫进京赶考，与我们一道来京城的。” 姐妹二人闻言，周蓉还算知道在外维持着大家闺秀的礼数，朝宋甯微微颔首。 周嫣却是撇嘴地笑了一下，不屑的神情全写在了脸上，“茹姐姐你也是，你带这位姐姐来红妆阁之前，可有与她说过红妆阁是什么地方吗？这里卖的东西可都不便宜。” 她言下之意很明显，便是在讽刺宋甯一个小县城出来的女子，买得起红妆阁的东西吗？ 可随着她的话音刚落，接待宋甯的女伙计便将宋甯要的东西装好并算好总价。 “夫人，您挑好的都给您包好了，一共四十六两。” 第700章 试喜服 周蓉要往外走的脚步一顿，回过头来，冲女伙计扯出一个端庄的笑容，“你先收起来吧！我先到锦绣坊试好了嫁衣，回头再过来挑选。” 女伙计见她这样说，也只能把东西都收起来摆好。 一行人出了红妆阁，左转走几步便进了锦绣坊。 宋甯抬头看了看门上的牌匾，瞧着扬扬的手，说道：“走，儿子，娘亲带你进去买些新衣裳。” 没有一个孩子能拒绝得了新衣服的诱惑，尽管这小家伙的新衣服不少，这会儿说要买新的，他还是高兴得不得了。 方才出了点小丑的周嫣仍是不屑地撇了撇嘴角，只不过，这一次她长记性了，只在心里嘀咕，不就有几个臭钱，有啥好显摆的。 宋甯并不知道旁的人心里在想着啥，不过即便是知道了，她也不会在意。 她带着扬扬进了锦绣坊，便询问小孩子的衣裳鞋帽等等，很快便有人来接待他们。 而周蓉与人说明了来意，便被人请上了二楼去试嫁衣。 周茹原本就对周蓉的事情没啥兴趣的，但此时此刻，人已经到了这里，听着锦绣坊的人不住地夸赞新嫁衣如何如何好看，她便也不由得有些好奇了起来。 只是，她若跟着一块上楼，那岂不是冷落了宋姐姐。 宋甯看出了她的为难，便道：“茹妹妹，你上去吧！我在这儿看看，给扬扬买些衣裳鞋帽。” 周茹犹豫了片刻，嘱咐宋甯这边完事了便让人上楼喊她，然后便转身跟着周蓉等人上了二楼。 宋甯带着扬扬去看衣裳，让小家伙自己去挑选喜欢的款式，最后挑了一身厚实的坎肩棉衣，一顶虎头帽，还有一双雪地靴。 二楼雅间内，在周茹与周嫣这两个塑料姐妹的唇枪舌剑和冷嘲热讽中，雅间里的屏风被移开，穿着一身大红嫁衣的周蓉便出现在了她们的面前。 两人这会也忘了打嘴仗了，看着眼前穿着嫁衣的周蓉，满眼惊艳。 都说佛靠金装，人靠衣装，这周蓉本事并不属于那种明艳型的美人，并没有那种让人看上一眼便难忘的气质与美色。 但不得不说，今日这嫁衣加身，端庄的发髻一盘，整个人的气质都得到了极大限度的提升，让人一眼就被惊艳到。 周茹发自内心地感慨：“太好看了，蓉姐姐，你穿上嫁衣，真是太好看了，真是妥妥一个美娇娘啊！” 同时，她便想起了周蓉将要嫁的人的情况，心里都免不了开始同情起周蓉来。 没有人会不喜欢被别人夸好看，周蓉此刻亦是被夸得心里极度舒适。 在场的所有人都在夸周蓉好看，周嫣却在这个时候说了句煞风景的话：“主要是这嫁衣好看，要是换我穿上，也照样好看。” 周蓉脸上的笑容僵了僵，顿时啥好心情都没有了，不冷不淡地说了一句：“你太瘦了，这嫁衣你撑不起来。” “我……” 周嫣倒是想反驳，只不过，她在周蓉和周茹面前，确实是显得干瘪了些，这是不争的事实，她无言以对，只能哼了一声，别过头去。 第701章 姨姨你要当新娘子了吗 宋甯带着扬扬和青霜在楼下逛了一圈，给孩子挑选了一身行头，又劝青霜也去挑一身。 青霜只是表情淡淡，抬了一下眼皮子，说自己不需要，便站着不动了。 这姑娘太无欲无求了，宋甯也很无奈，只能让人先结算了。 这边刚结算好，二楼便下来人邀请宋甯上楼去看周小姐试穿衣服。 宋甯并不知道是周茹在试穿，只是觉得人家既然邀请，她看在周茹的面上，便没有拒绝。 可当她到了二楼的雅间，看到喜服加身的周茹时，有些意外，但更多的却是惊艳。 她还未发出赞叹，跟着一起上来的扬扬便高兴地拍着手欢呼了起来：“哇！姨姨，太好看了，就像仙女一样好看，姨姨您要当新娘子了吗？” 周茹被小家伙这么直白地夸赞，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别乱说哦！姨姨才不是新娘子，姨姨只是试穿一下。” “哦！”小家伙听到周茹说不是新娘子，竟还有些小小的失望，不死心地问道：“那姨姨什么时候当新娘子啊？等您当新娘子的时候，就让娘亲给您做一件比这个更好看更漂亮的新娘子衣服给您穿。” 小家伙对自家的生意和产业多少还是有些了解的，他娘亲不仅会画漂亮的首饰，还会画好多漂亮的衣服。 宋甯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脑袋，他倒是慷他人之慨，都不问问他老娘的意见，就敢私自揽活了。 不过，经过小家伙这一嚷嚷，倒也让宋甯有了想法，她们的生意，或许也可以往这方面去开拓。 周蓉此时笑得有些不自然，她一直不愿意承认，自己生得没有周茹好看，此时此刻，穿上喜服后，高低立见。 周嫣更是，眼里的嫉妒都快要化为实质了，心里生着闷气，却也只能待在一旁闷闷不乐。 周蓉心里不得劲归不得劲，只不过，看着周茹穿上这身喜服，异常地合身，她心里的那点不得劲也暂时被激动所替代。 合身就好，她就怕不合身。 “茹妹妹，你穿上这身喜服，竟是比我还要合适，真是太好看了，若不是你的亲事还没着落，这喜服我都想换给你了。” 说着，从一旁的托盘上拿起红盖头，在周茹没反应过来之前，就盖在了她的头上，用轻快的语气调侃道：“瞧瞧，红盖头一盖，可不就是新娘子了吗？” 周茹没想到她会突然来这一手，有些猝不及防，连忙揭下盖头，“蓉姐姐，你可别开我玩笑了，我这就去把喜服换下来。” 周蓉遇到周茹是个意外，带周茹来试喜服，结果亦是一个意外的惊喜，这会儿也不说什么了，全都依着她。 宋甯曾听周茹说过她与这些堂姊妹的感情并不深厚，基本上都是面和心不和。 今日见到的这对姐妹，她便觉得有些怪怪的，若是如周茹曾经所说的那般，那个看着年岁小一些的姑娘的反应倒是合理，就是周茹的这位堂姊，这反应似乎有些热情过头了。 在周茹进去换衣裳的空档里，周蓉出于世家闺秀的礼数，不好冷落宋甯，便与她聊了会家常。 “宋姐姐是第一次来京城吧？不知现下居住于何处？” 宋甯回了一个礼貌性的微笑，说道：“我们现居住在城西，和茹妹妹家只隔了两条街。” 城西，那可都是商贾聚集的地方，周蓉想着，眼前这位年轻的夫人的夫家应是和她四叔一般，亦是行商的人家。 士农工商，商是最末流的，这般想着，周蓉心里隐隐便生出了一股优越感。 “宋姐姐日后若是无趣，可和茹妹妹一起，到承恩侯府寻我们姐妹，咱们一块出去游玩，茹妹妹不常在京城，她对京城的许多地方不比我们了解得多。” 宋甯听出来了，对方说话的时候，刻意把承恩侯府这四个字咬得重了一些，心里对这些世家闺秀的幼稚想法觉得有些好笑。 “多谢周小姐的好意，若有机会，一定拜访。” 周嫣闻言，嗤笑了一声，当他们承恩侯府是啥？真以为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攀得上的。 宋甯听到了她的那声讥笑，浑不在意，倒是青霜眸光微冷地扫了她一眼，周嫣顿时便感到浑身一阵寒意，心里亦有了些许忌惮。 好在，周茹很快便换好衣裳出来，众人的关注点立即便转移了，周蓉不用没话找话地和宋甯尬聊，周嫣也感觉到身上的寒意骤减。 喜服已试过，并无不妥，之后仍需要在喜服上绣上花纹与图案，才算完成。 与绣娘商量好下一次观摩喜服的日子，几人便下楼了。 周蓉一直亲昵地拉着周茹的手说话，一直到了楼下，才松开。 一位女伙计手捧着方才宋甯为扬扬购买的一身行头正候在柜台前，见她们下来，便对宋甯道：“夫人，小公子的衣裳鞋帽都已收拾妥当，您看是您直接带走，还是稍后让我们的人给您送到府上？” 宋甯心里对这京城这边的服务方面又感慨了一番，看来在这边，送货上门都是常规操作啊！ 不过她们人既然在这里，买的东西也不多，倒也不用麻烦人家跑一趟。 于是，宋甯给青霜使了一个眼色，青霜便立即会意，走上前去伸手：“给我吧！” 那女伙计却是往后缩了缩，微笑着道：“劳姑娘带路，我给您送到马车上去。” 青霜倒也不与她争辩，转身便朝门外走去，带着女伙计到了马车前，将东西都放到了马车上。 周蓉周嫣姊妹俩在女伙计从她们身前经过时，特别留意了一下那托盘上叠得整整齐齐的衣裳料子，一看便知道是好料，只怕这一身行头下来，得有百来两银子吧！ 姊妹俩的心头又不免酸了一下，她们堂堂侯府的嫡小姐，想买一件自己心仪的物品还得掂量许久，可人家一个小地方出来的妇人，出手竟能如此阔绰，这样的对比，若是让人知道了，她们都嫌丢人。 第702章 事出反常必有妖 出了锦绣坊，宋甯和周茹与周蓉姊妹俩道别，然后便上了马车离开。 姊妹俩看着马车离开后，周嫣跺了跺脚，对周蓉抱怨道：“大姐姐，你方才是什么意思呀！那种小地方出来的妇人，你去理她做甚？也不嫌掉价。” 语气中，有着很浓重的酸意，“哼！满身铜臭味，难怪能跟周茹那贱人要好，果然这低贱的人就只能和低贱的人交朋友。” 她说着话时，并未做任何掩饰，声音亦是不低，锦绣坊里便有不少人将她这话给听了去，顿时朝她投去了异样的目光。 承恩侯府虽不是最上流的权贵世家，但好歹也是有爵位承袭的，说出去也算有头有脸，怎的竟教养出这样一位刁蛮的嫡女。 刁蛮任性，满嘴刻薄的言语，也不知这承恩侯府是怎么教出来的，众人纷纷啧舌。 周蓉很快发现了周围的人向她们投来异样的眼光，顿时便反应了过来，低声呵斥道：“闭嘴，你瞧瞧你还像个世家小姐的样子吗？这么口不择言，这还是在外面呢！就啥话都敢往外说。” 周嫣丝毫没将她的呵斥放在心上，反而还有些不服气，“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吗？你就知道凶我，你除了胳膊肘往外拐和会凶我之外，你还会什么呀？你面对周茹的时候咋没见你这么凶她？” 说完话，自己便一甩袖子，朝自家的马车走去，将周蓉给甩在了身后。 对于方才周蓉向着周茹说话而呵斥自己的事情，周嫣的心里仍是有埋怨的，这会儿甭管周蓉说什么，对她来说都不是好话。 周蓉只觉得有一种无力感，她也没办法与她解释清楚自己为何会突然对周茹那般亲近。 就周嫣那刁蛮任性却又没什么心机的性子，只怕计划刚说给她知道，明儿个她就要跑到周茹面前去刷存在感了。 周蓉叹了口气，也朝着马车走过去，心里想着等回了府，定要与祖母和母亲好好商量一下，在事成之前，得把周嫣约束好，可不能让她坏了大事。 另一边，周茹的马车上，宋甯有些疑惑地说道：“我记得你曾经说过，你与这些堂姊妹的感情并不是很好，怎么今天瞧着，你那堂姊对你倒还蛮亲近的。” 周茹亦有些纳闷：“也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从前也不这样，今年再见到她，突然就这样了，好像有些急于和我处好关系似的。” “事出反常必有妖，我觉得你还是防范一下为好。”出于两人的友好情谊，宋甯还是善意地提醒了一下，再多的，她作为一个外人，便不方便多说了。 毕竟她也不了解周府和承恩侯府具体是什么个情况，至少在明面上，人家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事情，未必会乐意让她一个外人了解太多。 听了宋甯的这一声提醒，香环之前被压下去的那种不安的感觉，这时候又冒了出来，她附和道：“小姐，我觉得杭娘子说的对，我总觉得她们不会无缘无故的就对你亲近的，咱们还是得防着点她们。” 周茹很认真地点了点头，“我知道的，不过我们家能让她们有所图的，就是我们的家业了，我爹和哥哥都认为，他们应该是想与我们四房亲近，打我们四房家业的主意。” 宋甯听了，也觉得有这种可能，若真的只是这样，那便好了，天大的事也有周叔和周霆在上边顶着，基本上就没周茹什么事了。 这样想着，宋甯便稍稍宽心，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第703章 府中聚餐 关于对水生的安排，杭书珩早就和宋甯提过，所以她对于水生要进作坊的事情并不意外。 就是没想到才刚到京城没两天，还人生地不熟呢，他们竟然这么快就商量好日子了。 “那倒不会。”杭书珩解释道：“水生他是手艺人，闲不下来的，若不给他找点事情做，他浑身难受。” 宋甯听了，不由失笑：“说的也是。”她笑着，便也走过去凑热闹。 扬扬正在叽叽喳喳地向水生提出各种要求。 “水生哥哥，我想要一个吊床挂在这里，这样我就可以睡在上面摇啊摇了。” “还有还有，水生哥哥，我还想要在上面刻葫芦娃，你可不可以帮我刻呀？” 小家伙提的要求，水生就没有不答应的，“好，你等着看啊！水生哥哥一定见你满意。” 宋甯走过来，轻轻揉了一下小家伙的脑袋，没好气地道：“行了，人不大，要求还挺多，现在这天多冷啊！你还敢在这外面睡，再过不久怕就得下雪了，你还能睡这千秋上不成？” 她一番话，小家伙没怎么听进去，倒是让水生愣了一下，停下手里的动作。 “是啊！这大冬天的，我在这搭啥秋千架啊？” 谁大冬天的，不在屋里取暖，跑出来荡秋千啊！是闲得慌，想来一场风寒吗？ 只是，这都做了一半了，难道又要拆掉？ “那这，还、还搭吗？” 杭书珩走过来说道：“搭吧！搭好之后，弄一套石桌往这里一放，正适合围炉煮茶吃烧烤。” “好嘞！” 得了准话，水生便没啥犹豫了，继续埋头苦干，好一顿敲敲打打。 这一通忙活便忙活到了下午，等他收工的时候，秋千架的支撑梁已打好，在顶上还做了一个遮阳挡雨的棚子。 接下来，只需要做一个吊椅挂上便可大功告成，把吊椅的椅背做成可调节的，这样一来，既是椅亦是榻，既能坐又能躺，一举两得。 只不过，这些活他一天做不完，这会儿已经到了饭点，府里的下人们都陆续地往正院这里过来了，他也只能暂时告一段落。 这一个下午，张叔张婶也是好一通忙活，张罗出来两大桌好菜，这会儿正用食盒装着陆续往正院这边送了过来。 所有人都到齐后，杭书珩和宋甯简单地说几句开场白后，便让大家入座了。 “今日这场家宴，不宴客，就咱们自家人吃，这饭桌上，大家不必拘谨，有酒有菜，各自随意，只是莫要贪杯，明早起不来做事情，我可是要罚你们的哦！” 宋甯一番风趣的话语，让一群下人们顿时也自在了不少，他们还从没见过如此平易近人的主子呢！ 主人坐一桌，下人们坐一桌，稍显拥挤，却也热闹。 一群下人一开始还有些拘谨，安安静静，规规矩矩，连酒都不敢沾上一滴，就只知道一个劲地吃肉吃菜。 所幸，有水生和杭书云这两个小年轻能够活跃气氛。 他们见那一桌的酒坛子都没开，便各自端着酒杯凑了过去。 “你们怎么都不喝酒呢？” 水生说着，自顾自地将酒坛子打开，分装在酒壶里，说道：“我可跟你们说，这酒可是婶子亲手酿的好酒，没多少，你们要是不喝，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酒坛塞子一开，酒香顿时便溢了出来，会喝酒的和不会喝酒的，都忍不住深吸一口气。 洪伯年轻时随军镇守边关，在那苦寒之地，练就了好酒量，如今虽已远离战场，但平日里他老人家亦喜好喝个两口。 这酒坛子一开，酒香溢出来，他老人家光闻着味，便知是好酒了，肚子里的酒虫顿时就被勾了出来，一下没忍住，率先举起了酒杯讨酒喝了。 “水生少爷，劳您赏老奴一杯。” 第704章 招娣 次日一早，才刚用过早膳，洪伯便领着牙行的管事回来了。 同时，牙行的管事还带了一批人过来，洪伯将他们安置在前院等候，便去了正院向宋甯禀报。 宋甯跟着洪伯来到前院的时候，就看见院子里站了好些人，排着队，规规矩矩的。 “夫人，这位便是牙行的赵管事。” 牙行的管事见着主人家到来，连忙起身行礼。 宋甯亦笑着回了一礼，请对方入座，让人看茶，这才步入正题。 赵管事一一为宋甯介绍了一遍他这次带过来的这些人，哪个人有什么本领，有什么手艺，有什么社会关系，事无巨细通通都讲得清楚明白。 宋甯很是满意，他主动讲，也就免得她一个一个地问了。 已经大致地了解这些人的情况后，宋甯便起身走过去，就近地打量了起来。 她找人，很看重眼缘，第一眼看到的人，给她留下的初印象很重要。 令她有点在意的是一对母女，妇人约莫三十出头的年纪，带着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 据说这妇人当初是逃荒经过夫家所在的村庄，饿晕了，便被那家的婆子捡了回去，并以相救之恩胁迫妇人嫁给家里那没出息的儿子。 那男人终日好吃懒做，无所事事，还爱喝酒，稍有些不顺心便对妇人拳脚相向，早年间，妇人怀上的头一个孩子便被男人给打没了。 后来生了个闺女，便更加不受待见了，家里什么苦活脏活累活全落在她们母女身上。 再后来，那男人和一群狐朋狗友混在一起，染上了赌瘾，在外欠了一屁股债，便将媳妇和闺女卖到了人牙子手上，打算用卖妻女得来的银子翻身，至于之后如何，便不得而知了。 宋甯听到这母女的悲惨故事，心里一阵唏嘘，也就是在这种落后的时代，刑法有所漏洞，所以这些做坏事的人才能这么的明目张胆。 不过换个角度来看，这对母女离了那个家，兴许也是一种解脱，至少不用再经历那种每天干不完的活，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了。 在牙行里虽然是奴籍，但好歹有口饭吃，有个遮风避雨的场所。 宋甯走到她们母女面前停下，上下打量了一下，她们身上穿的棉衣很是破旧，上面还打着不少的补丁，估计也是缝缝补补穿了许多年，早就不暖和了吧！从小姑娘那冻得通红的脸蛋和小手就能够看得出来。 “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温柔的嗓音在头顶上响起，让小姑娘感觉很不真实，抬起头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位美丽的夫人。 赵管事一直跟在宋甯身边，他见这平日里挺机灵的一个小丫头，却在不该发愣的时候发起了愣，于是他语气严肃地提醒道：“你这丫头，在发什么呆呢！没听见夫人问你话？” 一旁，小姑娘的母亲也反应了过来，拉扯着闺女便双双朝宋甯跪下：“夫人息怒，孩子小，没见过这阵仗，您有啥不满意的您罚我吧，求您不要跟她一般见识。” 宋甯扶额，她也没说啥呀！就是问了个名字，怎么还能把人吓成这样。 她转头看了一眼面容严肃的赵管事，忽然就明白了，“赵管事，你太严厉了，瞧你把人吓的。” 赵管事有些尴尬，干笑两声，解释道：“让夫人见笑了，赵某手底下管着许多人，若不严厉一点，底下的人便会不服管教，其实赵某私底下并非一个严厉苛刻之人。” 他严厉的形象，那都是装出来的，没错，他都是装的。 赵管事在心里这么为自己辩解着，并自己给予自己肯定。 宋甯知道他说的有一定的道理，便没再说什么，而是转头对仍跪在地上的母女说道：“你们起来吧！地上挺凉的。” 母女俩千恩万谢地朝着宋甯磕头，然后互相搀扶着起来。 “现在可以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了吧！” 这一次，小姑娘答了：“回夫人，我、我叫招娣。” “招娣？” 宋甯忍不住又想扶额了，这是什么挨千刀的封建迷信的名字？光听这名字就知道有多不受待见了。 第705章 这孩子是有一把子力气 接着，宋甯又将剩下的人逐个安排差事。 有两个年纪稍大一些的姑娘，会针线活，宋甯便让她们负责府里的针线房的事情，其余的四个年纪小一点的姑娘，便安排到各个院子去，和春夏秋冬四个丫鬟一起做事。 而那几个小伙子，其中一个安排在洪伯身边，一个安排去跟着张叔负责外出采买的事情，剩下三个便让他们跟着府里原来的几个小厮一起负责府里的杂事。 最后便是招娣母女的安排了，招娣的母亲也姓张，姑且管她叫张氏。 宋甯看着她，说到：“你日后就在厨房，和张婶一起，负责张罗府里的一日三餐。” “是，夫人。” 张氏恭恭敬敬地应了一声，所有人都被安排了差事，就只剩下招娣了，她心里有些忐忑，也不知夫人会如何安排这孩子。 宋甯微笑着看向小姑娘，语气轻快地道：“招娣，你就留在这里吧！平日里做些端茶倒水的活，好不好？” 面对着小孩子，宋甯还是习惯性地充满耐心，就怕吓着孩子。 好在这个孩子虽然有着那样不幸的原生家庭，却并不怯懦，睁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脆生生地应了一声好。 安排好差事，为了能更方便让大家互相记住彼此，宋甯便决定给他们统一改一下名字，对于这种事情，她不是第一次，已经有经验了。 首先第一个要改名字，便是招娣，这个名字在宋甯看来，是这个天底下最贱的名字，她叫着都觉着不舒服。 “既然你们都来到了这里，就是一个新的开始，不管你们过去叫什么，从今天开始，就换一个新的名字吧！尤其是你，招娣。” 招娣娘张氏见主子丝毫不掩饰对招娣这个名字的不喜，于是连忙求赐名，“夫人明鉴，招娣是个贱名字，实在是不合适伺候在夫人跟前，求夫人给赐一个有福气的名字。” 宋甯点头，寻思片刻，便想到了一个：“以后就把招娣这个名字丢掉，改叫宝珠吧！” 宝珠，如珠似宝，确实是个有福气的名字。 小姑娘很高兴于自己有了新名字，然而她娘却想得更多，头一次因为一个名字而让她有种被人重视的感觉。 曾经她的孩子在相公和婆母的眼中，连路边的杂草都不如，如今却被人如此温柔以待，她们母女总算是熬出头了。 张氏的眼眶不禁有些泛红，拉着孩子就一起跪下谢恩：“谢夫人赐名。” “起来吧！宝珠娘，你就还是用原来的姓氏。” “谢夫人。” 母女俩从地上起来，站到一旁。 宋甯看着下面站着的几个姑娘，寻思着该给她们取什么名字。 府中原来的四个姑娘以春夏秋冬取名，她原本倒是想给几个姑娘来一个梅兰菊竹的，只不过在屏阳县的几个姑娘已经用过了。 于是，她想了半晌，最后给她用了二十四节气取名。 小雪、大雪，是那两个负责针线房的姑娘。 另外四个姑娘便分别叫小寒、谷雨、小满、白露。 至于那些小伙子，宋甯懒得想了，便让洪伯按照原来府里几个小厮的名字来参考，给每个人都取了一个有派的名字，听起来就能知道是一个府里出来的人。 第706章 我说，让她试试 宋甯朝安静待在一边的宝珠招了招手，“宝珠，别在那里站着了，过来一起吃饭。” 宝珠闻言，受宠若惊，慌忙挥了挥手掌说道：“夫人，不行的，这样不合规矩。” 她虽然年纪不大，但该懂的规矩她都懂，哪有下人和主子在一个桌子上吃饭，这要是传出去，主子要被人笑话的。 宋甯失笑，小丫头片子，她还知道规矩呢！ “没关系，咱们府里没这么多规矩，快过来吧！” 然而，小姑娘也是个犟种，无论宋甯怎么说，甚至让扬扬过去拉都拉不动，她仍是坚持着要守规矩，甚至原地跪了下来。 最终，宋甯无法，便说道：“起来吧！以后别有事没事就跪，既然你坚持，就不勉强你了，这里也没什么事，你不用守在这里，去厨房吃饭去吧！” 宝珠从地上起来，脚步却没移动，听这话，她以为是自己触怒了主子，但听主子那说话的语气，却又不像生气的样子，她一时呆愣的不知如何是好。 宋甯见她呆愣愣地杵在原地，便催促道：“还愣着做什么？快去吃饭去吧！” 就连扬扬也在一旁跟着催她，“宝珠姐姐，你快点去吃饭呀！你肚子不饿吗？你快去吃饭，吃完饭回来看水生哥哥搭秋千，我水生哥哥可厉害了。” 最终，小丫头还是在几人的催促下，三步一回头地走了。 正在厨房忙活的张氏见自己闺女才刚送午膳过去，这么快就回来了，连忙把人拉到一旁询问：“你咋这么快就回来了，咋不等主子们用完膳收拾好再回来？” 宝珠眨了眨眼睛，愣愣地道：“是夫人让我回来的，夫人叫我和他们一起吃，我不敢，夫人就让我回来厨房吃饭来了。” “什么？夫人让你回来的？夫人还叫你和她们一起吃？” 这，这这这…… 张氏看不懂了，她们第一天进府，不清楚主子的脾气，也不懂主子这是啥意思。 好端端的，主子为啥要叫一个下人和他们一起用膳，这在大户人家是不允许的。 她说不准，只能问张婶的意见，“婶子，您说，夫人这是啥意思？这孩子会不会惹夫人不高兴了啊？” “别瞎想了，我觉着咱们这位夫人是个和善的人，夫人不喜欢立太多规矩，咱们只需要本本分分做好自己份内的事情，夫人是不会说什么的。” 张婶也没比她们多了解多少，但通过之前的接触，她亦有一些自己的看法。 “至于夫人叫这孩子一起用膳，也许是真喜欢这孩子，不过既然宝珠回来了，那咱这就准备用膳吧！” 正说着，府里的其他下人也纷纷往厨房这边来了。 为了确保在用膳期间有什么事情需要做，府里的下人用膳是分两批过来的，等第一批吃完了，再去换人过来。 宝珠惦记着正院那边，担心那边吃完了没有人及时去收拾，于是匆匆用完膳便走了。 张氏看着自己闺女匆匆离开的背影，有些担忧，但如今身不由己，她担忧再多也没用。 来到正院时，这边也刚吃完，青霜和水生正在收拾，宝珠见状，急忙小跑着上前去接手。 “青霜姐姐，让我来收拾。” 小姑娘手脚很麻利，很快便收拾好，并把桌子擦干净。 宋甯有些哭笑不得，问她：“宝珠，你怎么这么快就过来，吃饱饭了？” “嗯！夫人，我都吃饱了，我从来没有吃这么饱过，也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饭。” 小姑娘扬起一抹满足的笑，让人看了心酸。 宋甯道：“你把食盒带回厨房，就歇息一个时辰后再过来吧！” 宝珠不明白，夫人既然把她都买下来了，却为何不怎么给她派活干。 不过方才在厨房用膳的时候，洪爷爷和她说了，在这个府里，夫人最大，夫人怎么说，她便怎么做就对了。 于是，受了点拨的小姑娘这会儿并不像之前那么犟了，很高兴地点了点头，然后提着食盒离开。 宋甯目送着她离开，看着她提着食盒的样子，看起来就仿佛那食盒是用泡沫做的，让她产生一种食盒很轻的错觉。 可她方才不信邪，用完膳还特意提了一下，还是一如既往的沉。 “青霜，你说这孩子，小小一个，怎么力气这么大呢？” 青霜寻思片刻，说道：“有些人，是天生的，有些人，则是不断重复做着超出自己能力之外的事情，久而久之练就的。” “那你觉得，这孩子属于天生的，还是后天磨练出来的呢？” “我觉得是天生的。” 后天就是能练出来一身力气，那也是比普通的同龄人强一些，但这孩子，很明显比同龄人强很多。 两人就对着小姑娘离开的背影讨论起了先天后天的问题，直到小姑娘走出了她们的视线。 青霜寻思着，先观察观察，再找机会试探一下小姑娘的身体素质，她认为，这孩子或许是个练武的好苗子。 半下午，宋甯午休起来后，刚从屋里出来，便瞧见水生已经把秋千架的吊椅组装好，正在往承重架上挂。 然而，要想挂上吊椅，就必须得有人协助托举着，否则他根本腾不出手来。 宝珠自告奋勇上前帮忙。 只是这吊椅所用的材料都是实木的，可沉了，水生哪里会愿意让这么小的一个小姑娘来帮忙托举这样的重物。 “不成不成，这玩意老沉了，你一个小姑娘，托不动的，我再想想办法。” “水生少爷，您不要小瞧我，我力气真的很大的，我能托得动。” 水生失笑一声，压根不信她的话，正要再说拒绝的话时，便瞧见青霜走了过来。 “水生，让她试试。” “啥？” “我说，让她试试。” 水生无语，这青霜姐姐果然还是那样冷冰冰，对待这么小的一个孩子，居然一点同情心都没有。 “不是我说，青霜姐姐，这玩意老沉了。” “让她试试。” 青霜第三次重复，语气明显有些不耐烦。 第707章 是这样托着吗 水生对青霜是有些怵的，见她开始不耐烦，他也不敢顶嘴了。 他低头看着面前跃跃欲试的小姑娘，有些不忍心地说道：“那、那你就试试吧！但若是觉得太沉了，就告诉我，不要勉强。” “嗯！知道了。” 宝珠轻快地应了一声，她方才看见水生托着吊椅在承重架上比划来比划去的，已经知道怎么做了。 “水生少爷，您看，是这样托着吗？” 水生还没来得及说，她便直接将吊椅托举起来，让吊椅和承重架的对接口对上。 “不是、这……你你你……” 竟然不费吹灰之力，就托举起来了这个体积比她的身体还要大一倍的实木吊椅。 “怎么了，这样不对吗？” “呃，对对付，就是这样托着。” 水生从震惊中反应过来，担心她一直托举着坚持不了多久，连忙加快手上的速度。 然而，他的担心很显然是多余的，从始至终，小姑娘都稳稳地托举着吊椅，没喊过一声累。 青霜满意地勾了勾唇角，便不再关注着这边。 “可、可以了，你可以松手了。” 水生像是在看什么奇怪的生物一般看着宝珠，上下打量，好奇这小小的身躯里，是怎么蕴藏着如此大的力量。 宝珠并不知晓自己已经被特别关注了，她松开手后，便蹲在一旁托腮看着水生给秋千做最后的加固。 待水生加固好后，秋千架的组装便算是完工了，轻轻一推，吊椅便前后摇晃了起来。 这落在小姑娘的眼中，一双眸子顿时都亮了，露出了无比渴望的光芒。 水生看出了小姑娘的渴望，便笑着问：“怎么样，你想不想上去坐一下？” 宝珠闻言，片刻后才抬起头，便看见水生正在笑看着她，方才知道他是在问自己，连忙起身，猛摇头。 她当然是想坐的，没有哪个孩子能拒绝得了荡秋千，不过她知道，这是主子坐着玩的玩意，她一个下人，是没有资格去坐的。 “没关系的，来呀！不用不好意思，你坐上去试试看。” 宝珠依然摇头：“不可以的，这是主子坐的。” 水生闻言，顿了一下，有些无奈，这孩子，还真是守规矩呢！ 寻思片刻，他便想到了一个主意，说道：“这玩意才刚装好，还不知道结实不结实呢！总要有人先试坐一下，才敢让主子坐啊！你要是不愿意试坐，那我就去找别人了。” 说着他就转身装作一副准备去找人的模样，这可把宝珠看急了，连忙叫住他：“水生少爷，我、我愿意，我愿意替主子们试一试它结实不结实。” “这就对了嘛！”水生得意地勾唇一笑，忽悠成功。 宝珠前世，视若珍宝般轻轻抚摸着，然后小心翼翼地坐上去。 “坐稳了。” 水生提醒了一句，随后轻轻一推，吊椅便带着坐在上面的人前后摇晃了起来。 前所未有的体验，让宝珠一时忘了自己如今身为奴仆的身份，她坐在上面，忘我地发出了清脆的娇笑声。 第708章 你爹真坏 “谢谢夫人。” 宝珠将杯子捧在手中，感受着杯身传递到手心的温度，暖意从手心一直延伸到了心里。 她无比珍惜地小小喝了一口，居然是甜的，她还是头一次喝加了糖的水，真好喝，忍不住又喝了一小口。 一小口就真的只是一小口，舍不得喝完。 宋甯看穿了小姑娘的心思，便说道：“天冷，这水离了炉子，很快就凉了，快喝完它，壶里还多的是。” 宝珠再如何舍不得喝完，在宋甯的催促下，还是把杯子里的水给喝完了。 “谢谢夫人，我喝完了，不喝了。” 她知道，主子赏了一杯糖水，已经是恩赐，做人不能太贪心，不敢奢求再喝第二杯。 宋甯却没把她的话当回事，往她的杯子里面再倒了一杯，笑道：“没关系，再喝一杯，这是姜糖水，喝了暖和。” 最终，小姑娘还是被主子盯着，小心翼翼地喝下了第二杯糖水。 在她小口小口地喝着糖水的过程中，宋甯对她那一身的力气亦很是好奇，借机问道：“你说，你小小年纪，怎么就力气这么大呢？” 宝珠懵懂地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我就是力气大，我小时候都可以背得动我娘。” 说到这，她的情绪便明显有些低落，瘪了瘪嘴，小声地说道：“我爹以前经常把我娘打晕过去，都是我把我娘背到炕上去的。” 宋甯听了，有些好奇，她们总是挨打，难道就不知道反抗吗？ “我娘打不过我爹，有一次，我爹又打我娘的时候，我用头把我爹撞翻了，族长爷爷叫了好多人来把我和我娘娘抓去打板子关起来，还不给饭吃。” 宋甯无语叹气，这天杀的以男为尊的旧时代，这么看来，他们来到这个时代最幸运的一件事，或许就是遇到老族长那样一位开明的长辈了吧！ 扬扬发表了自己的意见：“你爹真坏，你们族长爷爷也坏。” 吐槽完，还不忘炫耀一下：“我爹爹最好，从来不和我娘亲吵架，也不打我娘亲，他最疼我娘亲了。” “我们族长太爷爷也很好很好，他只抓坏人，才不会抓好人呢！有一个坏奶奶欺负我娘亲，太爷爷就把她抓去关起来，还把她赶出村子。” 宝珠直勾勾地看着扬扬，扎心的同时，亦是满心满眼的羡慕。 扬扬说的话扎心归扎心，好在，他显摆完了，还知道安慰人。 “宝珠姐姐，你在我们家，以后就不会被别人欺负了，我爹爹娘亲很好很好的，他们不会打好人的，他们只打坏人，所以你不要怕。” 宝珠很用力地点了点头，她知道，主子们都是很好很好的人，她不怕他们，而是敬畏。 “嗯！我知道的，我不怕。” 扬扬很满意她的回答，继续说道：“你爹爹对你们不好，不要难过，在我们家，大家都会对你们好的。” 似乎是为了证实自己会对她好似的，扬扬跑去把糕点盒抱了出来摆在桌上，“我有好吃的糕点，可以分享给你，我们一起吃吧！” 第709章 水生在作坊受排挤 宝珠的甜美好心情，从她吃到第一口糕点或是喝到第一口糖水的时候，便一直保持到现在。 想到自己还没和娘说夫人还赏她喝糖水的事情，于是便欢快的说了起来，“夫人还赏我两杯姜糖水喝，可甜了，夫人说姜糖水驱寒，喝了就不冷了，我现在都感觉身上好暖和。” “啥？夫人还赏你糖水喝？”张氏惊讶不已，她闺女这是入了主子的眼了，入府第一天就得了两回赏，她真为闺女高兴。 宝珠并没有想这么多，只知道一个劲地在旁边乐呵着，“可惜糖水没办法给娘带回来尝尝，只能带糕点，娘，你快吃吧！真的很好吃。” 张氏看着手心里那块微微有些瘪了的糕点，欣慰一笑，说道：“你吃吧，娘不吃，娘不爱吃甜的。” 宝珠知道她娘在撒谎，就是为了把糕点都给她吃，顿时笑眯了眼。 “娘，你胡说，怎么可能会有人不爱吃甜的。” 她拿起糕点，小小地咬了一口，再递到她娘的嘴边，说道：“娘，我一口，你一口，咱们一起吃。” 张氏心疼地摸了一下宝珠的脸蛋，这孩子从小就懂事，懂事得让人心疼。 不忍拂了孩子的一片心意，她低头在那块糕点上也咬了一口。 “好吃吧？娘，是不是很好吃。” “嗯！真好吃。” 母女俩就这样，尽管每次只咬小小的一口，你一口，我一口，还是将一块糕点吃完了。 夜里熄了灯，躺在被窝里，宝珠在黑暗中摸着厚实温暖的棉被，小声地说道：“娘，这棉被真暖和。” “是啊！” 张氏心酸地应了一声，有生以来，从没盖过这么温暖的棉被。 黑暗中，母女俩沉默了半晌，宝珠又说道：“娘，你说，为什么每个人的爹都不一样，今天小少爷说，他爹可好了，从不和夫人吵架，也不打夫人，他最疼夫人了，小少爷还说，他们的族长爷爷也很好，只会惩罚坏人，从不惩罚好人，还把一个欺负夫人的坏奶奶抓去关起来，还赶出村子。” 在她的印象中，她爹一有什么不痛快，就打她娘出气，村里好多人也都是这样。 一样米养百样人，这话张氏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好在，那些苦难都过去了，她们母女如今虽为奴为仆，至少能吃得饱睡得暖了。 宝珠等了一会，没听到她娘的回复，又接着说：“小少爷说，我们在这里，就再也不会受欺负了，娘，我们以后都不会老是挨打了。” 母女俩絮絮叨叨地说了好久的话，心中充满着对未来的美好日子的憧憬，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又是新的一天，按部就班地做着自己份内的事情。 水生利用一天的时间，给秋千架上刻上了葫芦娃，隔天便被杭书珩领着，同周桓一起去了京郊外的作坊。 出发之前，香环跟着周茹来了一趟杭家，悄悄给他塞了一个包袱。 等人走后，水生打开包袱一看，里面是一套棉衣，和一双鞋子，乐得他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去。 出城的一路上，他一直都抱着包袱从未放开过，宝贝得紧。 赶车的杭书云都有些看不下去，酸道：“不就一身棉衣和一双鞋子吗？瞧你傻乐个什么劲呢！” “你不懂，叔，这可是香环姑娘送给我的。” “切，没出息，一身行头就把你乐成这样。” “嘿嘿，叔，你说啥也没用，没你的份，你这就叫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水生才不管杭书云酸成什么样，他自顾自地傻乐着，一直到了城外的作坊，才稍微有些收敛。 周桓领着一行人进了作坊，与作坊的总管见了一面，说明了水生的情况，总管立马便吩咐小管事给水生安排差事。 接着，一行人便在作坊里面视察一圈，临近晌午方才离开，而水生也就顺理成章地留在作坊里。 自始至终，周桓都不曾向作坊里的人透露过杭书珩股东的身份，更没有透露他设计师的身份。 京城不像上塘村，这边的作坊，规模壮大，这里头不乏渗入了一些别有用心的人，若是让这些人知道作坊做出来那些物品的图纸，都是出自杭书珩，只怕会被有心之人盯上。 水生那边，自然也是提前与他打过招呼，嘴巴紧得很，有人问起，他便说是周掌柜家的亲戚。 他一个靠着关系进作坊做事，一来就给安排了匠师的活计，如此一来，便让许多真正有手艺的人表示不服。 想他们哪一个不是当过学徒苦学手艺，做过许多苦差事，才能混到如今当上匠师的位置。 可这新来的倒好，才进作坊，连考核都没有，便直接成了匠师，对于其他人来说，未免太不公平了。 因此，在最初的几天里，水生在作坊里受到了排挤，被所有人孤立了。 这对于初来乍到的水生来说，确实也是一个难题。 譬如，刚到这里，并不清楚作坊里的许多规矩，问别人的时候，没人理会他。 再来，便是每天到了轮流休息或用饭的时间，所有人都很默契地没喊他，导致他第一天忙活饿了，才想起询问旁人什么时辰，却被告知早就过了用饭的时辰，只能等傍晚收工后再吃。 刚开始的那几天，他几乎每天都连续从早到晚地忙活，后来才发现，原来在中午的时候，会分批轮流休息半个时辰。 这些事情，作坊的总管都看在眼里，却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 凭关系进来便捞了一份好差事，对别人来说，本就不公平，别人对他有意见亦是情有可原。 他唯一能破局的方法，便是用自己的本事，让那些排挤他的人心服口服，否则，他便只能长期受气。 好在，水生跟着江老学了这么久，可不是白学的，他虽然在男女感情上会显得没什么心眼，在其他方面，他可不差。 不过几天时间，他便用实力证明了自己并非是进来吃闲饭的，他的手艺可不比他们所有人的差，甚至比作坊里的许多匠师还要出色。 第710章 这孩子是个好苗子 同样的东西，同样的时长，别的匠师需要一个学徒打下手才能完成的，水生一个人就能完成，并且还在原来的基础上做出了许多细节上的处理和改进。 这样一番操作，可谓是狠狠地打了所有人的脸，同时也让作坊的总管意识到，作坊里的人做事的效率有待提升，私底下敲打了一下作壁上观的一众老师傅。 那些个默认自己手底下的徒弟们排挤水生的老师傅们，也被水生这一手整得没脸，又被总管私底下约谈后，转个头便把各自手底下的人骂了个遍。 说什么技不如人，还有脸给人下绊子，真是丢光了他们的老脸。 经过这样一件事情，那些人嘴上虽然不说什么，但在经过观摩水生做出来的东西后，大多数人在心里都不得不承认自己技不如人。 总管透过这件事情，也了解到了水生的实力，给他调配了一个学徒打下手。 作坊里，倒也有真正惜才的老师傅，在围着水生做出来的样品琢磨透彻以后，便好奇于这个年轻人是怎么有如此多的想法，注意到了所有人都会忽略的许多小细节，并加以修饰和改进。 不得不说，在经过这些细节的处理过后，这一个成品很显然也成为了这一批货品之中，最好的一件，直接提高了一个档次。 晌午轮流休息时，水生仍是独来独往，一个人找个地方待着。 有人拉下脸面，私底下找到水生，询问他当时为何能够注意到那些别人轻易忽略掉的细节。 “我叔说，细节决定成败。” 水生也不藏私，将自己做木工的一些经验和理念都大大方方地分享出来，让听的人都觉得自己似乎听到了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有人便好心地提醒他：“年轻人，学一门手艺不易，你就这么大大咧咧地说出来，就不怕被偷师？” 水生闻言，无所谓地一笑，说道：“我叔说了，手艺人人可偷学，但脑子，旁人偷不走，这天底下最不缺有手艺的人，缺的是善于发现细节的眼睛，和敢于创新的脑子和胆量。” 一番话，说得一群做了几十年木工的老师傅纷纷汗颜。 敢情他们比这年轻人多做了几十年木工，到头来，思想境界还不如一个年轻人高。 他们总是担心被人偷师，有点手艺都藏着掖着，即便是自己手底下的徒弟，也做不到完全倾囊相授。 可这年轻人倒好，压根就不怕被偷师，倒显得他们太过小气吧啦了。 不过有一句话他确实说得在理，手艺人人可偷学，但脑子里的东西，旁人偷不走。 这年轻人，境界高，格局大，老师傅们自叹不如。 自那以后，水生也算是成功地凭实力冲破了这一场针对的僵局，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对他心服口服。 老师傅们闲暇之余，都喜欢找水生讨论细节方面的问题，甚至把自己做的半成品展示在他面前，想听听他的建议。 水生也没让人失望，每提出一个建议，都能让人眼前一亮，恍然大悟。 京城这边，在水生离开后的第二天，扬扬也开始每日的晨练和早课。 从上塘村出发一路到京城，至今已有二十天不曾练功和读书了，这小家伙这些天玩得有些懒散。 因此，杭书珩在送走水生后，回来便开始给他制定了每日的任务。 每天要早起一个时辰扎马步和打拳，吃过早饭后，去刘夫子的院子里上一堂早课，下午跟着青霜看半个时辰医书。 扬扬一听爹爹给他制定的这个每日学习任务，倒是比在上塘村的时候轻松许多，他完全没有一点意见，高高兴兴便答应下来了。 在扬扬每天早起扎马步打拳时，宝珠没什么事情需要做，便蹲在一旁看得入神，甚至在看到扬扬打拳的时候，她还情不自禁地跟在后面比划了起来，竟还比划得有模有样。 青霜和柴五叔看在眼里，都很默契地没有打扰她，就这么让她跟着比划了好几天。 小少爷学功夫这一事，很快便在府里传开了，府里的下人们总是有意无意从正院经过，瞅上一眼，稀罕稀罕。 洪伯亦是搬了个板凳坐在正院的月亮门处，津津有味地看着热闹。 在习武这件事情上，洪伯也是行家，他一眼便看出了扬扬年纪虽小，但习武已不是一天两天的了。 瞧瞧那马步扎得多稳，那拳打得多像样，基本功非常的扎实。 再一看宝珠，更不得了，他一眼就看出这孩子是个可造之材。 这一天，宝珠依旧是跟在扬扬后面比划着招式，才几天时间，这孩子便已经把招式都记熟，并且已经能够跟上扬扬的节奏，几乎每一次出拳都是同步。 同样暗中观察了几天的青霜和柴五叔也发现了这孩子的天赋，双双对视了一眼。 “柴叔，我看这孩子是个好苗子。” 柴五叔点头：“天赋极高。” 这时洪伯出现在两人身后，也插了一句嘴：“是个可造之材，若能好好培养，日后在武学上的造诣定不会低。” 于是，等扬扬打完拳，用过早膳，去刘夫子的院子上早课后，青霜便将宝珠喊到院子里，让她自己单独打一套拳。 宝珠迟疑了一会，之前的几天，她跟在扬扬身后比划，并不知道自己被暗中关注了，这会儿青霜突然把她喊来，让她打拳，而此刻在场的人还不少，她一时有些拘谨。 杭书珩和宋甯也从青霜这里知道了宝珠的情况，杭书珩认为，这孩子若是有天赋，倒是可以培养起来，日后学成了正好让她跟在宋甯身边。 宋甯对于培养一个孩子，没什么意见，至于以后怎么安排再另说。 她见青霜有意考核一下宝珠，也跟着来到院子里凑起了热闹，见宝珠有些拘谨，她温声安抚道：“宝珠，别紧张，你平时跟在扬扬身后怎么打拳，现在就怎么打，你青霜姐姐可是很厉害的，你要是打得好，兴许她一高兴，就会教你功夫了。” 第711章 宝珠一定好好学 温柔的声音，似乎有安抚人的作用，让拘谨的宝珠渐渐放松，当着几人的面，就打起拳来，一招一式都不曾有过停顿。 打完一套拳，宝珠发现围观的人多了起来，就连她娘张氏也在围观的人当中，正担忧地看着她。 宝珠的视线扫了一圈众人，最后看了宋甯一眼，再看向青霜，有些期待，有些渴望，又有些紧张。 青霜与柴五叔和洪伯眼神交流片刻，随即朝杭书珩和宋甯点了点头。 杭书珩和宋甯虽然不像习武之人有内力，但前世，他们都是有学过防身术的，外家功夫他们也能看出一些门道，宝珠的表现，他们看着倒是挺满意。 “宝珠这孩子打的真不错呀！” “真看不出来，她还有这个天赋呢！” 围在外围看热闹的下人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了起来，他们也在期待着接下来的发展。 只不过，很快他们便听到了洪伯严肃的声音：“你们都聚在这里做什么？事情都做完了？” 相对来说，宋甯倒是和气许多，对众人说道：“行了，宝珠和宝珠娘留下，其他人都散了吧！该干嘛干嘛去。” 众人无法，夫人都发话了，他们只能灰溜溜地各自回到各自负责的地方去做事情了。 宝珠娘俩跟着宋甯等人去了堂屋，啥也不敢问，就安安静静地待在一旁等着主子安排。 杭书珩看了宋甯一眼，示意她说话，这府里的大小事情，向来都是由她来做决定。 宋甯没有直接询问母女俩，而是看向青霜和柴五叔问道：“柴叔，青霜，你们怎么看？” “公子，夫人，经过多日的观察，宝珠很有习武的天赋，若她不怕吃苦，我愿教她。” 青霜和柴五叔平日里都是比较寡言少语的人，这会儿也难得多说了点。 洪伯在一旁听着，非常赞同地点了点头，他之所以没有跟着众人离开，就是想留下来知道这件事情会有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公子，夫人，若不嫌弃老奴身有残疾，这孩子习武之事，老奴亦是可以指点一二。” 话音刚落，青霜和柴五叔便不约而同地看向他，眼神意味不明。 “嘿嘿嘿！难得遇到一个这么有天赋的苗子，手痒了。” 敢情就你稀罕，旁人都不知道稀罕。 宋甯见他们暗自较量抢人，便觉得有些好笑，她转头看向宝珠娘张氏，问道：“宝珠这孩子，有一身的力气，你这个当娘的，应该了解的吧？” 张氏点头应声：“回夫人，这孩子从小就力气大，最初的时候，我以为她是从小干苦活，力气比同龄的孩子大一些，可是后来发现别的孩子连桶水都提不起来，她却能一手提一桶，还能跑得快。” “我们娘俩从前在那个家里的地位，夫人您也知晓，我担心那家人知道这孩子有这个特殊的能力，会对孩子不利，更害怕村里人知道了，会把她当成怪物烧死，便要求她不能在人前提重物或者背太多的柴火。” 也正因为如此，之前在牙行的时候，虽然让人看出了这孩子力气大，但到底还是没有暴露太多，否则，只怕牙行还不会轻易以一个孩童的价格卖给宋甯。 “你做得很对，你把她保护得很好” 宋甯可以想象得到，若是让那一家人知道宝珠有这么特殊的一个情况，很可能会逼迫她去做什么为他们谋取利益，张氏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才会让宝珠隐瞒自己力气大的事情。 至于会被当成怪物烧死这种事情，在这个封建迷信落后的时代，还真就完全有可能有人干得出来。 他们当初不也亲身经历过一次，群众都是盲目的，愚蠢的，只要有人挑唆，就会有人信。 他们当初是因为有老族长这位开明的老人主持公道，若他们的族长像宝珠所说的那位族长一般是非不分，只怕当初杭母受挑唆，要火烧杭书珩那件事还没那么容易解决。 一只温热的手掌覆上她带着些许凉意的手，让她瞬间从遥远的记忆中回过神来，转过头冲他露出一笑。 杭书珩捏了捏掌心里的她的手，回到方才最初的话题，对宝珠她们母女俩说道：“刚才青霜说的话，你们也都听到了，宝珠有天赋，适合习武，若是宝珠愿意学并且不怕吃苦，往后可以跟着扬扬一起学。” 母女俩受宠若惊，方才只是听青霜说，但到底主子们并没有发声，她们也拿不准主子对此事的态度。 这会儿听主子这样一说，顿时便激动得跪了下来，磕头拜谢。 “谢谢公子，谢谢夫人。” 闺女能有此造化，最高兴的莫过于作为母亲的张氏了。 宝珠连磕了三个响头，才兴奋地抬起头，欢喜之情溢于言表，她冲杭书珩和宋甯说道：“老爷，夫人，宝珠一定好好学，不叫老爷和夫人失望。” 老爷？什么老爷？ 杭书珩扶额，他这么快就升级为老爷了？ 虽说是这个时代人们对一家之主普遍的称呼，但当他听到别人这么称呼自己时，着实感觉有些怪怪的。 宋甯一看他这表情便知道他被这个称呼创到了，抿嘴偷笑，随即把还在跪着的母女俩喊了起来。 “你们起来吧！我之前就说过，不喜欢有人动不动就跪，以后有事咱就说事，没有犯错，不需要跪。” “是，夫人。” 母女俩相互搀扶着起来，夫人之前虽然是对府里的下人都说过这事，可她们已经习惯，一时倒是很难改过来。 这一整件事情，当事人有意向，又有现成的高手愿意教，直接便敲定了下来。 接下来如何安排，便不是他们两位主子该考虑的事情了，而是将目光转向在场的另外三个人。 柴五叔和青霜的身手，他们都见识过了，至于洪伯的身手到底如何，他们倒是不得而知。 不过想来，能从残酷的战场上活下来，想必也是不简单的。 临近晌午，张氏得回厨房去做事，便只剩宝珠一人留在这里。 青霜看着她，说道：“从明日起，你每日辰时过来和扬扬一起扎马步，打拳。” 一口吃不成个大胖子，天赋再高，基本功不扎实，也是白搭。 第712章 说坏话被抓包 扬扬上完早课，从刘夫子的院子回来时，得知了这个消息。 有人同他做伴，他很是高兴，终于不用自己一个人练了，可算有人和他一起承受犯错时会得到的处罚了。 “宝珠姐姐，我跟你说哦，你不要看柴爷爷他不爱说话，他罚起人来，可凶了，我们经常被他罚，罚站，罚倒立，还罚头顶碗扎马步……” 扬扬拉着宝珠到角落里，小嘴叭叭的就和她说起他们在家里时习武读书的日常，还说起了坏话。 “还有青霜姨姨，她凶起来，会打人的，我们村里的人都怕她，你知道吗？姨姨杀猪可厉害了，刷刷刷几下，就把猪五马分尸了……” 洪伯用一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眼神来回打量了小家伙口中的那两人，听得乐呵。 某个很凶的爷爷，和某个杀猪可厉害的姨姨，双双无语。 这小家伙，说人坏话都不知道避着人，真以为自己说的很小声别人就听不见？ 好在，这小家伙话锋一转，可算说了点好话了。 “不过，我爹爹娘亲都说了，严师出高徒，柴爷爷和霜姨姨对我们严厉，也是为了我们好，他们其实都是很疼我们的，经常带我们上山去打猎，打回来的猎物，我娘亲就做给我们吃，可好吃了。” “哦！对了，还有刘夫子，刘夫子用戒尺打人可疼了。” 用戒尺打人可疼了的刘夫子刚从自己的院子过来，一只脚才踏入堂屋的门槛就顿住了。 他寻思他最近都没有打过扬扬戒尺啊！这小家伙咋这般记仇，陈年往事都拿出来晒一晒。 即便在小学堂的时候，扬扬也是属于挨戒尺较少的孩子，可不像孙磊何金宝那两个皮猴那般，一天三顿打，过后就忘。 刘夫子很刻意地咳了两声，提醒某个背后说人坏话的小家伙正主来了，然后抬脚走进堂屋。 扬扬听得动静，往那边看了一眼，完全没有背后说坏话被抓包的尴尬和心虚，拉着宝珠跑去院子里坐秋千去了。 刘夫子没好气地指着往外跑的扬扬的背影，憋了半晌，最后只憋出一句：“这小没良心的。” 几天相处下来，宝珠已经慢慢习惯了主子们的脾气，她每天在正院基本上没什么事情可做。 早晨给主子们打水洗漱，给夫人送送热水，泡茶这种事情都是夫人亲自做， 到饭点的时候去厨房取膳，大多数的时候，她都可以跟扬扬一块玩，一块坐秋千。 这会儿两人又在秋千上荡着，宝珠听着扬扬说着他们在家乡时的事情，觉得他们的生活真是无比的精彩，心中很是向往。 “扬扬，那你们以后还要回去吗？” 宝珠每天小少爷小少爷地叫着，扬扬听烦了，便让她改口叫他名字。 刚开始，宝珠哪里敢，还是宋甯知道了之后，也要求她这么叫，她才开始改口的。 扬扬想也没想，便笃定地说道：“当然了，我们的家在那边呀！我们当然会回去的。” 听他这么说，宝珠便觉得有些失落，想着，若是以后老爷夫人和扬扬都要离开京城了，那她们要怎么办呀？ 她很想一直跟在主子们的身边，让她觉得安心。 扬扬并没有察觉到身边的伙伴的情绪变化，接着说道：“宝珠姐姐，以后你也跟我们一起回家吧！我们家有很多人的，有我木墩哥哥和小宝哥哥，我们小学堂里面还有好多小伙伴。” 说起来，他都开始想念小伙伴们了，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干嘛，有没有想他。 而宝珠听扬扬说让她以后跟他们一起回家，愁绪顿消，眉眼也逐渐舒展开来。 夜里歇下的时候，宝珠自己对时辰没啥概念，担心自己第二天没准时到正院，因此特意嘱咐张氏，以后每日卯时就要叫醒她。 于是，次日一早，天还灰蒙蒙的，扬扬被青霜从温暖的被窝里挖起来，揉着眼睛出来的时候，便看见宝珠不知何时已经到了。 “宝珠姐姐，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扬扬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地说道。 宝珠见他出来，连忙将早就备好的水调好温度端过去让他洗漱。 “谢谢宝珠姐姐。” 扬扬道了声谢，蔫蔫巴巴地开始洗漱，漱漱口，刷刷牙，再洗了把脸，刚睡醒的那股子迷糊劲也随之洗掉，整个人都精神焕发了起来。 洗漱完毕，便要开始每日的练功了，在练功之前，还得做一套热身操。 青霜让宝珠跟着扬扬做，并让扬扬教她背口诀，有不对的地方，自己在从旁指正。 背口诀，对于没读过书的人来说，有点难度，但若是每一个动作配合着每一个口诀来背，倒也容易记。 热身操练完，才开始扎马步。 现在的扬扬已经可以扎又稳又久了，中途并没有停歇过。 宝珠第一次扎马步，身子总晃，也坚持不了多久，好在她断断续续的，身形歪了再重新扎好，也总算能完成青霜给她制定的时长。 她结束的时候，扬扬仍在原地稳扎稳打，一丁点都不带晃的。 “扬扬真厉害。” 某个被夸赞了的小家伙顿时一脸得意，扭头对她说道：“宝珠姐姐，我还有更厉害的呢！我还可以在脑袋上顶碗，还可以单脚站立，还有倒立……” “宝珠姐姐，你不要急哦！等你以后学会了，也能跟我一样厉害。” 在扬扬还未结束马步的空隙，青霜便在一旁开始给宝珠传授习武的秘诀和技巧。 宝珠听得很认真，有听不明白的地方，亦会大胆发问。 有些地方，青霜解释起来，宝珠仍是听得一知半解，所幸有扬扬在边上时不时地解释，方才让她恍然大悟。 小孩子之间的交流，往往更直白一些，正因此，有些稍微复杂的地方，青霜解释起来仍是难懂，可扬扬换个直白的方法一解释，宝珠便瞬间明白了。 这让青霜难得的有了一丝挫败感，于是下了一个决定。 “宝珠，往后，扬扬上完早课回来，你就跟着扬扬读两刻钟的书。” 宝珠闻言，欣喜若狂：“真的吗？我真的可以读书吗？” 第713章 发月银 “诶？” 扬扬有点懵，他都没来得及反驳，就这么被支配了，经过他同意了吗？ 不过在青霜那不容反驳的眼神中，他最终还是啥也没说。 于是，当天晚上，宝珠怀揣着一本《书法启蒙》和一张写着她的名字的字帖回到自己睡的屋里，神秘兮兮地拿出来给张氏看。 “娘，你看，这是啥。” 这些天，宝珠时不时就会得了赏赐带回来，通常都是些饼子糕点啥的，张氏以为她今日又得了什么好吃的带回来给她尝尝。 只是，当她看到宝珠从怀里掏出一本书时，都不由得惊了一下。 “这是书，你哪来的书啊？” “是青霜师父给我的。” “啥？青霜姑娘给你的？” 张氏有些难以置信，这是书啊！可不是一两块糕点，对于穷人来说，书都是极其贵重的物品，是他们买不起的东西。 “嗯！师父说了，以后扬扬每天下完早课，要教我读两刻钟的书。”宝珠激动地点头，又将那张写着她名字的字帖递给张氏，“娘，你看，这是我的名字，这个是‘宝’，这个是‘珠’，宝珠，这是扬扬写给我的，他还教了我怎么写呢！” 说着，她用手指沾了沾杯子里的水，在桌子上歪歪扭扭地写了起来。 “娘，你看，我会写名字了。” 即便桌子上的名字写得歪歪扭扭，但好歹也算是完整地写出来了，母女俩看了，别提多高兴。 “哎呀！我闺女会认字了，还会写名字了，太好了，太好了。” 张氏激动得热泪盈眶，转身冲着正院的方向就跪下磕头。 她知道，肯定是经过主子们的同意，青霜才会给宝珠送书，还让小少爷教宝珠读书认字。 感激上苍，让她们母女俩如此幸运，能够遇到这么好的主子。 宝珠看着她娘这激动的样子，捂着嘴笑道：“娘，你咋又跪了，夫人不喜欢。” “我这不是高兴么！”张氏擦了擦眼角，从地上起来，对宝珠便是一阵叮嘱，“咱们娘俩是命好的，遇到这么好的主子，主子看得上你，肯让你学功夫，还让你读书认字，功夫也好，读书认字也好，你一定要好好学，千万千万不要让主子们对你失望。” “嗯！我知道的，娘。” 这一个晚上，母女俩坐在油灯下一起翻看着那本《书法启蒙》书，看到了很晚才躺下歇息。 即便是睡梦中，宝珠也没舍得将那本书放下，而是抱着书进入梦乡。 转眼之间，来到京城已经半个月，这期间，楚放私底下来过两次，每次都没有待太久，坐一坐，聊聊家常，连饭都没吃便离开了。 这一天，迎来了京城的第一场雪，新赶制的棉衣也终于发放到了每个人的手中。 杭宅里的下人们，一个个都兴高采烈地捧着新棉衣，与此同时，下人们同样也盼来了发月银的日子。 这是宋甯来到京城后，头一次发月银，清早，她便吩咐洪伯将下人们都召集到正院来。 本来发月银这事，自是有洪伯操心，往常到了日子，下人们自行去找洪伯领取即可。 但这次不一样，宋甯前阵子从红妆阁带回来的那些个玩意，一直还没机会打赏出去，正好趁着这次发月银的机会，一并发下去。 等下人们都到齐后，宋甯便让他们排着队，先到洪伯那里领月银。 府里原来的下人都是领足月的月银，倒是后来买进来的下人，只有十来天，宋甯让洪伯按日子结算，把这些天的工钱发下去，等到下个月，所有人便可以统一发放了。 领到月银，最开心的，莫过于宝珠了。 小姑娘手捧着三吊钱，跑到她娘面前，兴奋不已：“娘，你看，我也有月银了，我还没见过这么多铜板呢！” 张氏心酸，可不就是没见过这么多铜板么！ 之前还在那个家里的时候，她们娘俩压根就没机会摸着钱，后来被卖进了牙行，在里面人家只管给你饭吃，是没有月银的。 今日突然领到了这么多铜板，让母女俩都有些不适应了，这对于她们来说，算是一笔巨款了。 同时，也让她们意识到，原来她们并不是一文不值，她们也是有价值的，也是能通过自己的双手挣钱的。 另外，府里原来的几个下人，原本每个月的月银是八钱银子，在领到一两银子的月银的时候，亦是惊喜意外震惊的。 洪伯笑呵呵地向他们解释道：“夫人念你们做事辛苦，往后每个月的月银，全都涨到了一两银子。” “谢谢夫人，谢谢夫人。” 众人纷纷朝宋甯行礼道谢，若不是知道这位主子不喜欢看人跪，他们这会早就已经跪在地上磕头了。 宋甯看着大伙领了月银，脸上都带着笑，这喜气洋洋的氛围，她自己看着也觉得心情好。 洪伯作为府里的管家，同样也能够感同身受，为大伙高兴。 但今日除了发月银，夫人还有赏呢，见大伙这么闹哄哄的，洪伯便出声提醒道：“大伙先静一静，夫人有话要说。” 听到洪伯这中气十足的声音，大伙瞬间都安静了下来。 “确实还有些事情。”宋甯笑了笑，转头冲青霜说道：“把东西拿出来吧！” 很快，青霜便将一个包袱拿了出来，放在宋甯面前的桌子上并打开来。 宋甯指了指桌子上的东西，对妇人和姑娘们说道：“前阵子，我去红妆阁逛了逛，带了些小玩意回来，都是女人家家用的玩意，品质都差不多，你们每个人过来挑一件吧！” 此话一出，下面一阵哗然。 红妆阁，那可是红妆阁呀！夫人竟然把去红妆阁里买回来的东西赏给她们？ 众人震惊得一时都没有人敢上前，实在是有些不敢置信，听说那红妆阁里的东西，最便宜的，也比她们一个月的月银还多呢！ “都愣着做什么，都过来挑呀！”宋甯见大伙都没动，她便朝最小的宝珠招了招手：“宝珠，你先来。” 第714章 相约去相国寺 宝珠听话地走上前去，好奇地盯着桌子上的那堆女儿家喜欢的东西看。 宋甯随手从里面拿起一盒香膏打开，凑到小姑娘的鼻子下面，问道：“香不香？” 宝珠点头：“嗯！好香呀！” 随后，宋甯用手指挖了一点香膏在掌心抹匀，就往宝珠那冻得干燥通红的脸蛋上抹。 “瞧你这脸冻得，都快开裂了，以后每天晚上歇下之前往脸上和手上涂抹一点，皮肤就不会这么干燥了。” 抹完脸蛋，宋甯又给她抹了抹手，小小年纪，那小手粗糙得不像样，手心里全是茧子，个别的手指头都冻开裂了。 给宝珠抹完手后，宋甯便将那盒香膏合上，塞到她手中。 “这是你的，拿着，皮肤干燥的时候自己记得抹一抹。” “谢谢夫人。” 没有一个姑娘家是不爱美的，宝珠虽然年纪小，却又抗拒不了这些。 把自己身上弄得香香的，把脸蛋和手手都弄得水嫩嫩的，谁会不喜欢呢！ 宝珠一边揣着香膏，一边时不时地闻一闻自己的手，开心的往回走，把手伸到她娘面前说道：“娘，可香了，你闻闻。” 张氏配合地闻了一下，确实很香，其他几个姑娘也都纷纷围过来闻了闻。 “好了，别围在那里稀罕了，都过来每人挑一盒吧！” 宋甯再次发话，姑娘们这下也顾不上矜持了，都争先恐后地上前去挑选起来。 这些香膏，带回来之后，宋甯便让青霜挨个检查过，原材料并无不妥，基本上是无害的，只不过，使用体验比她们自己研制出来的要差上许多，甚至都不如梅氏的胭脂铺里最便宜的原产品好用。 对于宋甯这个吃过细糠的人来说，这粗糙的玩意她当然是看不上的，但对于府里的这些妇人姑娘家来说，那可都是稀罕物啊！ 这不，一个个挑好香膏，道了谢后，便都挨在一起稀罕去了。 姑娘们得了赏，让一众小厮好生羡慕，都眼巴巴地看着宋甯。 宋甯打趣道：“这些都是姑娘家喜欢的东西，你们若是喜欢，也可以来挑挑。” 话音刚落，就听到众小厮一阵嘘声。 “那娘们唧唧的玩意，我们一帮糙老爷们才不用那玩意。” 一句玩笑话，顿时引得众人大笑。 只洪伯冲那说话的小厮瞪了一眼，“跟夫人说话，咋这么没大没小。” 小厮闻言，连忙赔罪：“小的嘴贱，夫人恕罪。”说完还往自己嘴巴上拍了两下。 宋甯摆摆手道：“行了，无碍，今日赏了姑娘们，总不能少了你们，回头赏你们几坛好酒，你们做完事情后，自个到厨房去加个餐。” 男人嘛！就那点爱好，没事的时候喝两口，她这也算是投其所好了。 果不其然，众小厮一听有酒喝，顿时都乐呵了起来，纷纷朝宋甯说谢。 宋甯心情好，便吩咐管厨房的张婶和张氏。 “今儿个高兴，晚上厨房多做几个好菜，犒劳犒劳大家。” “是，夫人。” 这一天的惊喜接连不断，众人得了赏，欢欢喜喜地回去做事去。 这边人刚散去，周茹便来了，府里的下人都认得周茹，知道她与夫人的关系亲如姐妹，直接便将人领到正院去了。 “宋姐姐，听说城外相国寺的红梅开了，咱们去踏雪寻梅吧！” 周茹才见到宋甯，便兴高采烈地与她说着自己知道的消息。 “宋姐姐，你不知道，相国寺的红梅是全京城最好看的梅花，每年到了这个时节，会有许许多多的人都要奔赴相国寺，就是为了一睹红梅的风采。” “还有啊！相国寺的签特别灵验，前往相国寺求签的人多得很，咱们也去吧！去看梅花，再顺便求个平安符保佑家人平安顺遂。” 签灵不灵验的，宋甯倒是没太信这些，她认为这只是人们对精神上的一种慰籍。 在前世，她也没怎么去过那些热门圣地，即便偶尔去，也只是逛一逛，看看风景，从未求过签。 这会儿听周茹说求平安符，保佑家人平安顺遂，她倒也有些心动了。 两人一通商量过后，便决定次日一早就出发去相国寺。 扬扬上完早课回来，听说娘亲明儿个要出城去玩，便闹着也要去。 宋甯想着，这孩子已经连续上了好几天的课了，可以适当地休息一天，便答应带他一起去。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用完早膳，一行人便往城外的相国寺出发了。 杭书珩不放心他们母子，即便周茹带了周银和另一个武功不错的护卫，他还是让柴五叔也跟着一起去，多一个人，路上若有什么意外，也好照应。 柴五叔自从来到京城后，平日里就寡言少语的他变得更加沉默了。 此时听得杭书珩吩咐他随行去相国寺，他心中微动，沉默地去赶了马车出来。 相国寺离京城不远，马车出了城，再走一个时辰便到了相国寺的山门外。 马车不得进入，山门外有专门安置马车的地方，一行人只能下了马车。 相国寺乃皇家寺院，基本上不会有什么安全隐患，若有人敢在寺中行凶，便是不把皇家放在眼里，乃是祸及家族的重罪，因此没有人敢轻易地拿全家老小的性命去赌。 即便真有人想着行不轨之事，也得等出了相国寺再说，哪怕是二十多年前先皇后那件事，那些人那般嚣张，也没敢在寺中动手。 正因为如此，柴五叔对于宋甯等人在相国寺中的安全并不担心，他选择独自留在山门外守着马车，避免进入寺中遇到熟人或仇人。 虽然他如今的容貌已经变了，即便仇人遇见了也未必能认出他来，只不过，世事无绝对，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宋甯等人进了山门，望着眼前那宛如天梯的长长的阶梯，有些傻眼。 呃！这……这未免也太高了吧！这要是靠双腿走上去，得累成什么样。 青霜看了宋甯一眼，就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于是提醒道：“夫人，可以坐轿子上去的。” 第715章 求签 被看穿的宋甯有些心虚，尴尬地清了清嗓子，笑道：“不用了，既然是来求签的，自当诚心，咱们走上去吧！” 大不了中途累了停下来歇一歇再走，她看到了，这一路往上，阶梯两侧都有可以休息的亭子。 宋甯低头对扬扬说：“扬扬，待会你要是坚持不了，就让霜姨姨背着你走，知道吗？” “娘亲，您不要小看我，我可以走上去的。”扬扬拍了拍胸脯，被娘亲看扁，有些不服气。 宋甯看着他信誓旦旦的样子，她咋就那么不信呢！ 然而，事实证明，她还真是小瞧了这小家伙。 当他们一行人走完所有的台阶时，除了会武功的青霜等人一点事没有，扬扬却也只是微喘。 而宋甯和周茹主仆俩，三个人相互搀扶着，累的气喘吁吁，眼前若是有再多一个台阶，她们都走不上去了。 “早知道……就不逞能了，就该坐轿子上来。” 宋甯回头往下看，就有许多香客都是坐着轿子上来的，也就她们想着在这神圣的地方应该虔诚，现在看来，完全是自己找虐。 扬扬看着她们有些狼狈的模样，无情地嘲笑了起来，“娘亲，姨姨，你们也太逊了吧！竟然还比不上我一个小孩子，哈哈哈！” 被嘲笑的三人无言以对，虽然不想承认自己比不过一个小孩子，但这是事实，不容她们反驳。 一旁看热闹的几个人都憋着笑，还是这小家伙敢说啊！ 宋甯三人找了个歇脚的地方歇着，捶捶腿，顺顺气，也没心思与他们计较了。 主子们暂停前进的脚步，其他人便只能等着。 周银看似随意地凑到了青霜的一侧，聊家常似的说道：“听说你最近收了一个小徒弟？” 青霜头也没转，只淡淡地嗯了一声便没再说一个多余的字。 “你怎么会突然想收徒弟？” “喜欢。”青霜依旧言简意赅。 周银的笑容僵了僵，有些无奈，这人每次都这样，说话都是一个字两个字地蹦，根本就聊不了一点。 “喜欢就收徒？难道你不喜欢扬扬他们几个？” 毕竟，之前扬扬他们几个也是她带的，也没见她要收谁为徒弟，没想到，从牙行随便买回来的一个半大小丫头，她竟然就感兴趣要收徒了。 这话才问出口，青霜终于肯施舍给他一个眼神了，只不过那眼神有种想要刀了他的感觉。 “你很烦。” 周银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自己招人嫌了，竟难得地结巴了起来。 “你……我……” 他一时气结，你、我了好半晌，终是什么也没说，一甩手，转身走了。 怪他犯贱，明知道这女人是这个德行，他还总是没事往她跟前凑个什么劲，每次都碰一鼻子的灰。 周银在心里暗暗发誓，日后若是再犯贱凑到她跟前去和她搭讪，他就是狗。 宋甯等人大约歇了一刻钟便继续行走，最难走的一段路她们走过了，剩下的路程便都是平坦的青石板路，以及一些小台阶，对体力不太好的她们来说，已经没有难度了。 相国寺建在半山腰上，一眼望去，就看到那恢宏大殿，无端地让人产生了一种神圣而不可侵犯的感觉。 周茹指了指前方的大殿，对宋甯是道：“宋姐姐，你看，那里就是求签的大殿了。” 说完，她又指了指周边的一些殿堂的景物：“那边，是长生殿，那里面供奉着寺中的香客为纪念逝者而点的长明灯。” “还有那边，那棵菩提树是许愿树，树下是一个许愿池，那池中养着一只大金龟，听说那大金龟已有千年的寿命。” 宋甯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那棵菩提树上挂满了红丝带以及各种香囊、牌子，远远看去，甚是好看，就连下面许愿池边上的石柱上亦没能幸免。 周茹继续指给她看每一处景致，“许愿池再过去一些，有一个荷塘，只不过，如今这个时节，没有荷花，想赏荷只能夏天来。” “那边是诵经堂，往诵经堂那里通过，后面就是一些可供香客歇息的院子和厢房了，出了那一片地方就是后山，也就是相国寺的梅园所在的后山。” “宋姐姐，待会儿咱们去大殿里求签，再到许愿池许愿，然后就去后山赏梅。” 周茹把路线都安排得明明白白，目标明确，不走冤枉路。 宋甯没什么意见，就听周茹，任由她带着去了一个地方到一个地方。 求签的时候，扬扬嚷嚷着也要求，宋甯无奈，只能带着他一起进去。 扬扬小小的一个人，看着娘亲和姨姨怎么做，他便有样学样，跪在蒲团上。 双手合十，闭上眼在心中默念着什么，然后摇签。 三人的签同时落地，扬扬耐不住性子，眼疾手快地捡起自己摇出来的签查看。 上上签。 他只认得字，却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举到宋甯面前说道：“娘亲您看，上上签是什么意思？” 宋甯自己的签还没细看呢，就为小家伙摇到的上上签而高兴。 “扬扬真棒，上上签是很好的签。” 另一边，周茹也摇到了非常好的上签，高兴地凑过来要看宋甯的签。 宋甯无奈地把自己的签亮出来，却只是一个中卦，失落之中又有些庆幸，只要不是下下签，就都算好签。 接下来，她们便拿着签去添香油钱，找大师解卦。 大师先接过扬扬的签看了一眼，摸了把胡子，颔首道：“上上之签，小施主所求之事皆得圆满。” 轮到周茹时，大师给出的解释为：平安无虞，太平无事。 这个签意与扬扬的基本上差不多，都是为求家人平安的。 到了宋甯，她今日这签，主要是为了扬扬，他们大人怎样都无所谓，他们做父母的最大的心愿就，无非就是希望孩子一生无忧顺遂。 大师解签的时候，看了稍久了一点，不禁让她把心都提了起来，却又不敢出声，生怕打扰到对方。 片刻后，大师才幽幽说道：“夫人所求之事，坎坷颇多，祸患不断，所幸命中有贵人，万事皆能逢凶化吉。” 第716章 坏人，不许欺负小狗狗 当宋甯听到坎坷颇多，祸患不断时，心都提到嗓子眼上去了。 好在最后的总结是好的，万事皆能逢凶化吉。 她本还想再问得详细一些的，然而大师却笑着说：“儿孙自有儿孙福，夫人且放宽心便是，万事皆有定数。” 到了嘴边的话，终是又咽回去，她双手合十向大师行了一个佛礼，随即带着扬扬出去了。 周茹见她脸上带着愁绪，便安慰道：“宋姐姐，你也别太担心，大师不是说了，万事都能逢凶化吉么！” “嗯！我知道的，人不可能真的能够一生顺遂无忧，总要经历种种挫折与困境，才能更好地成长。” 宋甯深吸一口气，既然大师都说了，万事皆有定数，还未发生的事情，她就算担忧也没什么用。 与其去担心还未发生的事情，倒不如及时行乐，往后的事情便让它顺其自然，他们见招拆招就是了。 “好了，走吧！咱们去许愿池。” 将烦恼暂且抛之脑后，一行人高高兴兴地来到许愿树下，各自写好许愿牌后，便往树上扔。 “咱们来比一比，看谁挂得高。” 扬扬喊了一嗓子，使出了吃奶的劲把许愿牌往树上扔，还别说，这小不点一个，劲还挺大，这一扔就挂得老高。 “你小子可以呀！挂这么高，看来姨姨也不能敷衍了。” 周茹说完，将许愿牌往树上扔，只可惜，她挂到的地方，离扬扬还有一段距离。 接着，宋甯也抛出了自己的许愿牌，高度比周茹的高一些，却还是高不过扬扬。 扬扬见状，顿时高兴得手舞足蹈了起来：“哇！还是我最高，我真是太厉害了。” “是呀！你最厉害了。” 周茹有些羡慕嫉妒地捏着小家伙的脸蛋又揉又搓的。 “你说你这么一个小不点，咋这么有劲呢？” 扬扬咧着嘴，得意洋洋地道：“因为我学功夫呀！我现在也是会功夫的人了。” 在上塘村的时候，柴爷爷教他们射箭，为了练好准头，他们每天都要扔石子，每个人都掌握了一套发力的技巧了，这不过扔一个许愿牌，那还不是手拿把掐的事。 扬扬觉得，自己再长大一点，再练个两年，他都可以想让牌子挂在哪里，牌子就挂哪里。 越想，小家伙便越膨胀，“我以后会成为高手中的感受，当一个大侠行侠仗义，还要当一个神医治病救人，哈哈哈……” 周茹配合着他说道：“哎呀！我们的杭大侠，杭大神医，日后我们得仰仗你了，你一定要罩着我们呀！” 宋甯有些无奈地看着一大一小这一闹腾，也算是冲淡了方才解签时那小小的愁情。 许完愿，他们又往许愿池里扔铜板，对着池里的乌龟稀罕了好一会儿，才离开这里，去往下一个目的地，后山梅园。 还未到后山，便有一阵阵暗香随着清风拂来，让人不自觉深吸一口气。 “宋姐姐，你闻到梅香了吗？” “嗯！” 宋甯应了一声，脚步不自觉加快了些许，很快他们便穿过客院厢房，来到后山。 漫山遍野的红梅，夹带着些许未化的雪，一整幅华丽壮观的画面，狠狠地冲击着他们的视觉，红白相间，美不胜收。 “不经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 “哇塞，娘亲，这里好漂亮呀！太漂亮啦！” 如此美景之下，宋甯难得有兴致，想即兴吟诗一首。 然而，却被扬扬这么直白的形容，顿时弄得什么吟诗作赋的兴致都没有了。 她扶额一笑，只能顺着他道：“是呀，太漂亮了。” 扬扬兴奋不已，一头便扎进梅林里去。 “跑慢点，当心摔跟头。” 小家伙腿脚利索得很，这一撒丫子跑起来，宋甯还真追不上他。 扬扬跑出去了好一段距离，宋甯看过去，已经看不见他的身影了，只听见时不时有清亮的欢笑声从梅林里传来。 好在，有青霜一直跟着他，宋甯倒也不怎么担心，与周茹一起，慢悠悠地逛起了梅园。 “看把这小子乐的，茹妹妹，咱们也进去，踏雪寻梅吧！” 扬扬在梅林里，瞧见枝头上还带着雪的，便跳起来拍一拍，抖一抖，把雪花全抖落了下来，落到身上，钻进领口，冻得他哇哇直叫，乐不思蜀。 玩得正欢时，忽然听见一阵嘤嘤嘤的狗叫声，听起来，像是小奶狗受了伤时的呜咽。 扬扬竖着耳朵，听声辨位，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找过去，青霜则无声地跟在他身后。 七拐八拐地，便瞧见前方有一个小亭子，台阶下，一名粉衣少女正对着一只看起来刚断奶没多久的小黄狗又踢又踩的。 小黄狗被踩伤了前腿，一瘸一拐，嘤嘤叫着往后退，却被那少女的婢女拦住了去路，一脚将它又踹到了少女面前。 少女抬脚便踩在小黄狗的头上碾了碾，嘴里全是刻薄的语言：“哪里来的小畜生，竟敢弄脏本小姐的鞋子，本小姐看你是嫌命太长了。” 这名少女，不是别人，正是承恩侯府的嫡出二小姐，周嫣。 她脚上穿的鞋子可是昨儿个新送来的，还没穿过呢！ 因为之前在锦绣坊和她大姐姐闹矛盾后，那日回了府，大姐姐便到祖母那里告她的状，害得她最近一直被拘在府里不得出门。 好不容易得了解禁，老夫人带着侯府的一众姑娘来相国寺礼佛，她为了把其他姐妹比下去，特意穿上这双新鞋，好生打扮。 没成想，跟着老夫人一块去礼完佛，她刚到梅园赏梅，没逛多久，就被这不知从那个犄角旮旯里钻出来的小畜生给踩脏了鞋。 一怒之下，她将所有的气全撒在了小黄狗的身上。 扬扬看到小狗狗被欺负，生气地冲着她们跑过去，一把便将周嫣给推了一个踉跄。 “你这个坏人，不许欺负小狗狗。” 小黄狗得了自由，嘤嘤叫着便胡乱地跑了，然而它却没有跑远，而是跑到扬扬的身后不远处的一株梅树后面蜷缩着。 第717章 颠倒黑白 周嫣踉跄倒退了几步，才被自己的婢女扶着站稳。 “哪里来的小兔崽子，管闲事管到你姑奶奶头上来了。”她脚下才站稳便大吼一声，正想冲上前去教训教训这个不知死活的小兔崽子。 只是她定睛一看，便认出了扬扬，这不就是上次她们在红妆阁遇到和周茹在一起的那个小县城里来的妇人的儿子么？ “是你？”她四处打量了一番，目光最终落到了扬扬的身上，“就你自己在这里？” “哼！”扬扬只是哼了一声，不想同她说话。 周嫣暗暗咬了咬牙，骂了一句没教养的东西。 之前，她就对宋甯出手阔绰的行为很是妒忌，这会儿，那女人的儿子又跑来坏她的事，正好，新仇旧恨一起算。 “臭小子，谁让你多管闲事的？”她说着话，一步一步地朝扬扬逼近。 她观察过周围，附近并没有人，很显然，这小子是自己跑到这里来的。 若是她对这小子做些什么，这里都是她的人，即便有人问起来，她们只要统一口径死不认账，旁人也不能拿她怎么样。 就算这孩子说什么她也无惧，毕竟小孩子说的话，谁会当真。 退一万步来讲，哪怕最后别人都信了这孩子说，那又如何？一个小屁孩，她欺负了就欺负了，她堂堂承恩侯府的嫡出二小姐，还能怕他们小县城来的人不成？ “那只小畜生弄脏了本小姐的鞋，本小姐还没教训够呢！你竟敢来坏事。”她的脚步离扬扬越近，脸上的笑容便越显得阴森，“既然你敢把那只小畜生放跑了，那你就来替它接受教训吧！” “我才不要，你这个坏女人，略略略。” 扬扬可没那么傻，朝她做了了个鬼脸后，转身撒腿就跑。 周嫣一脸阴沉，冲着身边的几个婢女喊道：“快去给本小姐抓住他，我今日定要他好看。” 几个婢女一听吩咐，立即分散开，纷纷朝扬扬伸出魔爪。 然而，扬扬担心自己跑了以后，她们又会虐待小狗狗，于是抱着小狗狗，带着她们几个在梅林里绕圈圈。 任几个婢女如何围捕，小家伙始终都如泥鳅一般，滑溜溜地，她们就是抓不住。 “略略略，抓不到我抓不到我。” 青霜隐在暗处看着，见小家伙能应付得过来，便没有现身的打算。 宋甯和周茹原本惬意地在梅林里游走，听到附近有女子刻薄的谩骂声，以及扬扬的声音，担心出了啥事情，连忙顺着动静找了过来。 才靠近，便瞧见那边，扬扬在前面跑，几个女子在后面追着，其中一人在后方一直嚷嚷着一定要抓住他，非得给他一点颜色瞧瞧不可。 周茹仔细一看，便有些惊讶道：“怎么是周嫣，她怎么会让她的婢女去抓扬扬，这是怎么回事呀？” 话音刚落，青霜便出现在她们身边，将方才这里发生的事情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周茹闻言，有些担忧地看了宋甯一眼，说道：“周嫣这丫头心眼子最坏，侯府的姑娘们就数她最是刁蛮，这会怕是记恨上扬扬了，可别真让她抓到扬扬。” 她说着就要现身去替扬扬解围，有她在，周嫣再如何，也不至于当着她的面把扬扬怎么样。 只是，她才跨出脚步 宋甯便及时将她拉了回来：“茹妹妹，你别现身，这事你不适合插手，放心吧！有青霜在呢！我们吃不了亏。” 承恩侯府对待他们四房如何，宋甯又不是不知道，此事周茹若是插手，那位侯府嫡二小姐即便做不了什么，事后侯府定然也会找周茹的事。 周茹知道宋甯是在为她考虑，看着宋甯撇下她，带着青霜走了过去，心里很是过意不去。 想着自己是宋甯在京城唯一的朋友，人家有麻烦事，自己却不能出面帮忙，她真是太没用了。 香环大概知道她在想什么，便劝说道：“小姐，杭娘子说的对，这件事情，涉及到侯府，您真的不方便插手，您要是出去了，回头嫣小姐不知道又要在老夫人面前如何编排您了。” 周茹赌气道：“编排就编排，我才不怕那老太婆。” 不过赌气归赌气，她还是听宋甯的没有现身，躲在暗处继续观察，并嘱咐周银和另一名护卫随时暗中出手相助。 周银不禁暗中翻了个白眼，大小姐怕是不知道青霜那个女人的能耐吧！ 那女人在他们到这里之前一直没有现身，躲在暗中看扬扬把那几个丫头当猴耍来着，若真有危险，那女人早出手了，哪里还轮得到他们多管闲事。 宋甯和青霜朝周嫣等人走了过去，冲着那边抱着小狗乱跑乱蹿的扬扬喊了一声。 扬扬听见自己娘亲的声音，立马朝这边跑了过来。 “娘亲。” 他跑到娘亲身边的时候，那几个追着要抓住扬扬的婢女也跟着跑了过来。 宋甯一把将扬扬扯到自己身后护着，无视那几个婢女，直接与不远处的周嫣对视，语气冷肃：“不知小儿做了什么，周小姐竟让人对他这般穷追不舍？” 周嫣原本就因为自己的人追了这好半晌都没抓住扬扬而气愤，这会儿见着宋甯这个曾经让她丢过脸的人，气就更加不打一处来来了。 哼！她正愁有气没处撒呢！对方就送上门来了。 听着那只小畜生时不时还发出痛苦的嘤嘤声，周嫣立时便有了主意，冷笑一声，道：“宋娘子是吧？你来了正好，你儿子刚才推了本小姐一把，不但弄脏了本小姐的鞋，还把本小姐的狗给抢走虐打了一顿，本小姐让人把他抓起来教训一下不应该吗？” 她记得周茹是称对方为宋姐姐的，她可不是周茹，才不用对眼前这对母子客气。 宋甯已经从青霜那里得知来龙去脉，这会儿也不想听她颠倒黑白，她倒是想知道，若是她没来，这个侯府小姐到底是打算怎么教训扬扬。 “你待如何？” 周嫣不屑一笑，她不是有钱吗？那自己就让她赔。 “你儿子弄脏了本小姐的鞋，得赔一千两银子。” 第718章 承恩侯府好大的威风 当然，就算赔了银子，她也不会轻易放过他们母子的，胆敢得罪她，就要做好被报复的准备。 “还有，他把我的狗打了，也得让我的人打他一顿，狗伤了哪儿，他就伤哪，这才公平。” 说到这里，她刻意停顿了一下，才接着高高在上地说道：“当然，宋娘子若是心疼儿子的话，你也可以代他受过，他踢瘸了本小姐爱宠的一条腿，就让人打瘸你一条腿好了，还有，他踩伤了那狗的嘴巴，你就自己掌嘴十下吧！” “你骗人，我才没有弄脏你的鞋子。”扬扬不服气，从宋甯的身后探出个小脑袋来反驳道：“你是坏人，是你欺负小狗狗，要踩死小狗狗，我才要救小狗狗的，坏人，坏女人。” “娘亲，我真的没有欺负小狗狗，我是在救狗狗，是那个坏女人一直在踩狗狗的头和肚子，还有脚脚，狗狗都流血了。” 宋甯见孩子有些急，连忙安抚道：“娘亲知道了，娘亲相信你。” 那边，接二连三地被扬扬骂坏女人，周嫣的怒气已经达到顶点，“好啊！敬酒不吃吃罚酒，既然如此，本小姐也就不跟你们客气了。” 说完这句，她又对宋甯说道：“宋娘子，容我提醒你一下，这京城可不比你们那个小县城，京城的人可不是你们得罪得起的，自己教养不好孩子，就别怪别人帮你教训，本小姐今日定要让你们知道知道厉害。” “你们几个，给本小姐把他们母子都抓起来，本小姐今日若不好好教训教训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乡巴佬，日后在京城都混不下去了。” 那几个婢女本就离宋甯等人很近，一直伺机而动，这会儿听得主子一声令下，立马便朝宋甯等人扑了过去。 青霜冷冷一笑，她一直没出声，她们是真当她不存在了是吧？ 长鞭一扫，那几个婢女还没靠近，便被青霜的长鞭甩了出去，东倒西歪地摔了一地，惨叫连连。 周嫣根本就没料到一个小县城来的妇人，身边竟然还能带着会武功的婢女，眼见自己的人都被放倒了，她自己心里也不免有些发慌。 “你们，竟敢在佛门圣地动手伤人，我定要到住持那里告你们一状。” 宋甯嘲讽地笑道：“周小姐未免太双标了点，你要伤我们就行，我们倒是不能反击了？” 青霜在一旁，冷冷地哼了一声，她可没耐心与对方讲道理，而是直接发出警告与威胁：“你应该庆幸佛门圣地不宜见血，否则你以为你还能完好无损地站在那里？” 周嫣有些发怵地后退一步，说话都有些磕磕巴巴的：“你你你、你们想干什么？我可是承恩侯府的嫡二小姐，你们若是敢伤我，我爹和我祖母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宋甯对承恩侯府的了解全都是从周茹那里听来的，了解得并不全面，但青霜却是门清，嗤之以鼻：“承恩侯府？很厉害么？” 虽然是问句，然而听在周嫣的耳朵里，却听出一股浓浓的嘲讽，她顿时又气又怒，同时也怂得一批。 第719章 镇国公府老夫人的爱宠 尽管心里很不情愿像一个身为奴仆的人低头，但周嫣还是冲邱嬷嬷客客气气地笑了一下，解释道：“原来是邱嬷嬷，我们这里都是些小误会，惊动了您实在是我们的不是。” 邱嬷嬷是何许人也，什么妖魔鬼怪没见过，就周嫣那点拙劣的演技，根本就没逃过她老人家的眼。 这位承恩侯府的嫡二小姐在京中的风评，根本就不需要多打听就能知道，刁蛮任性，嚣张跋扈。 邱嬷嬷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只是因为她正带着几个丫鬟在林子里寻找老夫人新得的爱宠，听见这边有吵闹的动静，这才往这边来。 谁知她们才到，便瞧见这位承恩侯府的小姐在仗势欺人，口气之大，着实叫人看不惯，索性便站出来灭灭她的威风。 邱嬷嬷担心自己离开后，周嫣又会继续为难人家，于是转身对宋甯说道：“天寒地冻的，这位娘子不如早些下山归家，下雪天，晚了回京的路可不好走。” 她所在的这个方向，看不到被宋甯护在身后抱着狗狗的扬扬，而那只小黄狗此刻又极其乖巧地任由他抱着，并未发出一丁点声音。 宋甯接收到对方的善意，朝邱嬷嬷盈盈一拜：“多谢嬷嬷提醒。” 说完，她看了一眼不甘的周嫣，转身便要带着扬扬离开。 “咱们走吧！” 这一转身，原本被她挡得严严实实的小家伙顿时便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只见小家伙一手抱着小狗，一手轻轻地抚摸着小狗的脑袋，奶声奶气地安抚道：“嘬嘬嘬嘬！小狗狗，不要怕，我带你去找主人好不好？找到主人，你就不能乱跑出来了，不然再遇到坏人欺负你怎么办？等你长大了再出来，到时候坏人要是再敢欺负你，你就咬她。” 说完，他还冲对面的周嫣龇牙咧嘴了一番，那意思很明显，他口中所指的坏人，就是周嫣无疑了。 周嫣恨不能扑上去将这小兔崽子给活刮了，但碍于邱嬷嬷在场，她不得不暂时忍下那股冲动。 邱嬷嬷和她身边的几个丫鬟也是在这个时候，瞧见了扬扬怀里抱着的小狗，那不正是她们寻了一个上午的老夫人的爱宠么！ 这只小黄狗，是昨日他们到相国寺时，住持送来给老夫人解闷的。 这小狗不怕生，倒是把老夫人逗得开怀，然而，小东西亦有些贪玩，今早趁大伙一个不留神，从客院中跑了出来。 邱嬷嬷带着人四处寻了个遍都没寻着，正打算要去找寺中的小和尚们一起帮忙寻一寻。 谁曾想，就在这里遇到了，一名丫鬟惊喜地说道：“嬷嬷您看，那不正是老夫人的爱宠么？” 众人闻言，都看向那只乖巧地任人抱在怀里的小黄狗，只不过，那小狗看起来似乎不太好。 邱嬷嬷微微蹙眉，叫住了正打算离开的宋甯等人：“请等一等。” 宋甯等人驻足，回头看去，邱嬷嬷已经带着人来到跟前。 方才那丫鬟的喊声，他们也听到了，这会儿邱嬷嬷来到跟前，宋甯便问道：“原来，这只小狗是您家老夫人的爱宠吗？” 第720章 你全家都没教养 “你们撒谎。”扬扬才不愿吃这哑巴亏，当场就反驳道：“明明是你们在欺负小狗狗，我都看见了，你这个坏女人，一直踢一直踩，小狗狗要逃跑，还被你们几个坏女人踢来踢去。” 扬扬小手指一个一个地指着她们每一个人，还手脚并用地比划着，还原她们之前对待小狗狗时的动作。 他甚至还鹦鹉学舌般，模仿着周嫣的语气，把她在踢踩小狗狗时说的那些刻薄的话，一字不落地复述了出来。 “你胡说，小小年纪不学好，竟是满嘴谎话诬陷人，你爹娘是怎么教你的？一点教养都没有，邱嬷嬷，您可千万别相信这小子说的话，他说的没有一句是真的。” 周嫣除了狡辩，还是狡辩，她坚信只要自己不承认，邱嬷嬷也不能拿她怎么样，光凭一个小屁孩的说辞，根本不算证据。 扬扬一双小手叉腰，不服气地就与周嫣展开了对骂模式：“你才没教养，你全家都没教养，你都那么大的人了还说谎话，你爹娘才没有教好你呢！那么可爱的小狗狗你都要欺负，你是坏人，坏女人，毒妇，心狠手辣，蛇蝎心肠……” 小嘴叭叭叭地一阵输出，把他学会的能用上的各种词语都用了起来，骂得周嫣一时插不上话来反驳，气得她脸色青一阵紫一阵。 就在他们双方对骂时，邱嬷嬷身边一位机灵的丫鬟趁周嫣不备，猛地掀起她那长长的裙摆，将她脚上的绣花鞋露了出来。 那鞋底边缘，很不凑巧地沾了一丝血迹，清晰可见，那鞋面上甚至还粘着几根黄狗毛。 “嬷嬷请看，周小姐的鞋子上有血迹和狗毛。” 鞋子上沾了血和狗毛这事，在此之前，周嫣是完全没有注意到的。 她没想到，邱嬷嬷身边的丫鬟竟会突然掀她的裙摆，还将她鞋子上的罪证揭露在众人眼前。 “你干什么？”周嫣急忙将裙摆扯回盖住了脚，狡辩道：“这是、这是那只狗被那小子虐打，它慌乱的时候跑过来撞到我的，不是我做的，我没有踢它。” 周围看热闹的世家小姐不嫌事大，纷纷出言嘲讽。 “有些人啊！嘴皮子比牙还硬，事实都摆在眼前了，还在狡辩。” “哼！她当然要狡辩了，那可是镇国公府老夫人的爱宠，她哪敢承认啊！只能找一个啥也不懂的小娃娃当替罪羊。” 扬扬听到别人把他说成了啥也不懂的小娃娃，心里有些不服气，他才不是啥也不懂的小娃娃，他现在懂的东西可多了。 “不是我，我没有。” 邱嬷嬷看了一眼仍在竭力狡辩的周嫣，根本没心思再看她的表演，她现在更在意的，是那对母子的身份是否正如她心中所猜想的一样。 若没遇见也就罢了，可如今遇上了，甭管他们是与不是，无论如何，今日她都要将这对母子带到老夫人面前去。 而眼下因为虐待小狗的事情，双方各执一词，这正好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尽管无论周嫣再怎么狡辩，也已经是板上钉钉的凶手了，邱嬷嬷还是对宋甯发出了邀请。 “这位娘子，您贵姓？” 宋甯微微福身回道：“夫家姓杭，嬷嬷可称我为杭娘子，或杭宋氏。” 她之前一直冷眼旁观，本想着等这事处理完了他们也好早些离开这里，可眼下她的宝贝儿子救下的小狗还有这么多牵扯，怕是没那么容易走了。 果然，下一刻，邱嬷嬷便说道：“杭娘子，您看这事闹的，怕是得请你们同我这老太婆走一趟了，是非曲直，我们老夫人定会给你们一个公道。” 邱嬷嬷与宋甯说话时的态度和语气，很是谦卑有礼，可当她转头看向周嫣时，脸色顿时便沉了下来，语气也冷了几分。 “劳烦周小姐也随我们走一趟吧！” 周嫣自是不情愿的，奈何有两名看起来不好对付的丫鬟虎视眈眈地盯着她，仿佛只要她敢拒绝，她们就敢把她架着走。 镇国公府的丫鬟在京城可是出了名的彪悍，能近身伺候主子的丫鬟，几乎都是会功夫的，向来欺软怕硬的周嫣在她们的注视下，也只能磨磨蹭蹭地跟着走了。 宋甯在几次与楚放的接触中，从他的口中没少听过镇国公府老夫人的事情，知道这位老夫人是个和蔼的老人，这会儿她倒也不担心他们会被为难，牵着扬扬便跟着邱嬷嬷走了。 一直躲在暗中观察事态进展的周茹却不了解镇国公府，见宋甯等人被请走了，顿时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怎么办怎么办，宋姐姐他们不会有事吧？” 不怪她担心，毕竟宋甯等人在京城毫无根基，她一年有一大半时间都不在京城居住，根本不了解镇国公府与承恩侯府的交情如何，也不知道镇国公府会不会看在承恩侯府的面子上，为难宋甯等人。 “大小姐放心吧！镇国公府老夫人不会为难杭娘子他们的。” “你又不是镇国公府老夫人，你怎么知道？” “我就是知道，那老夫人是个讲理的人，和承恩侯府那位可不同。” 周茹不清楚，周银却是清楚得很，光凭杭家是当今圣上的救命恩人这一点，镇国公府只会把他们奉为座上宾，断不会为难他们。 只不过，这些事情，他也不适合与周茹细说。 宋甯等人跟随邱嬷嬷出了梅林，去到了镇国公府女眷所在的一个院子里。 邱嬷嬷让他们在前厅等候，自己则匆匆忙忙去了内院，才踏进老夫人的屋子里，便屏退了所有人。 老夫人了解这位老伙伴，定是有什么要事，她才会这般行事。 “怎么了？什么事值得你这般谨慎？” “老夫人，有可能是不得了的大事。”邱嬷嬷难掩激动，凑到老夫人的耳边低语几句。 老夫人听完，嚯地从软榻上起身，激动地问：“你说的可是真的？他们人现在在哪儿？快快带老身前去。” 邱嬷嬷见老夫人迫不及待地就要出去，连忙先将人劝住。 “老夫人，您先别着急，人就在前厅候着呢！还有一事，您先听老奴说完。” 第721章 咱们不熟，莫套近乎 老夫人满心焦急地听完邱嬷嬷等人寻到小狗的经过，得知承恩侯府的姑娘胆敢伤了小狗，还诬陷她的小太孙，顿时便怒意横生。 “岂有此理，承恩侯府当真是好样的。”老夫人广袖一甩，径自就出了厢房往前厅走去，“走，随老身出去，我倒是要瞧瞧看，这承恩侯府教养出来的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邱嬷嬷见她老人家大步流星，完全没有一点这个年纪的老人该有的迟钝体态，心里很是欣慰，连忙追过去搀扶着：“老夫人，您慢着些，当心地滑。” 很快，两位老人便来到了前厅。 老夫人的目光在进入厅里的那一刻，便牢牢地锁在了宋甯母子身上，脚步也不自觉地朝他们走了过去，眼神里的热切丝毫没有隐藏。 当她的目光移到扬扬的面容上时，差点就没忍住将要夺眶而出的老泪，这小娃娃，像，实在是像，与其说像圣上，倒不如说更像她闺女楚靖小的时候。 楚家男丁兴旺，好几代里才出了楚靖这么一个女娃娃，然而，从小都在男娃娃堆里长大的楚靖，也同楚家的男娃娃一般喜爱舞刀弄枪，还喜欢将自己打扮成男娃娃。 遥想当年，楚靖还这么小的时候，将自己打扮成男娃娃时，就是眼前这个小娃娃这般模样，完全如出一辙。 宋甯被她老人家这热切的目光看得有些莫名其妙，出于礼貌，她拉着扬扬便朝对方行礼。 “老夫人安好。” 老夫人没等他们行完礼，便一手一个，扶住了他们母子。 “快起来快起来，好孩子，没受委屈吧？瞧这手冻的。” 她摸着他们有些冰凉的手，心疼得紧，立即转头就吩咐丫鬟：“快去取汤婆子过来。” 宋甯被她老人家这热情的态度整得有些不适应，连忙婉拒：“多谢老夫人，不必麻烦了，我们捂一捂就暖和了。” 事实上也是如此，他们身上都穿着厚实的棉服，并没有感觉到多冷，至于手会冰凉也是因为方才在梅林里，去拂梅花上未化的雪导致的，只要稍微捂一捂自然就暖和了。 邱嬷嬷见老夫人明明怒气冲冲地出来要找承恩侯府的麻烦，可才来，便将注意力全集中到宋甯母子身上，竟完全忘了旁的事情。 于是，她只能出声提醒：“老夫人，那位便是承恩侯的嫡出二小姐。” 经提醒，老夫人这才想起了这茬事，当下便吩咐人将宋甯母子先带下去好生招待着，“好孩子，你们先去喝口热茶，吃些点心，待我将此间事情处理好，咱们再好好说会话。” 待宋甯等人跟随丫鬟离开后，老夫人随即便冷着脸，坐到首位上，眼神不善地盯着此刻已经有些六神无主的周嫣。 “你便是承恩侯府的嫡二小姐？” 周茹怎么也没想到，镇国公府老夫人会对宋甯母子那般热情，对待自己时，态度却是截然相反。 此刻，在她老人家的威严压迫下，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 “老、老夫人安好。” 她这一跪，她身后的那几个婢女亦跟着跪了下来。 第722章 被记恨上了 国公府老夫人也不打算与她们多周旋，直接说明原由后，便让她们将人带回去好好管教管教。 然而，承恩侯府的老夫人却不愿吃下这个亏，并没有即刻告辞，而是提出了质疑：“可我们听说，当时在场的，还有一个小娃娃，既无人亲眼瞧见事情的经过，又如何能认定是我家小孙女做下的？小孩子阐述的能力有限，总不能当真的。” 国公府老夫人一听这话，顿时不乐意了，脸色也跟着沉了下来，冷冷地警告道：“周老夫人，老身给你台阶，你不要不知道下，既然你们承恩侯府不会管教闺女，老身不介意找人帮你们管教。” 承恩侯老夫人闻言猛地一惊，瞬间清醒过来，以他们承恩侯府的地位，根本就没有资格在镇国公府面前拿乔。 更何况，以她对自己这个孙女的了解，那事十有八九就是这丫头做下的，否则这丫头怎会如此安静，只怕早该喊冤了。 既然理亏的是他们，这会儿镇国公府老夫人没有追究到底，已经算是给他们承恩侯府台阶了。 想明白了这些，承恩侯老夫人便没再说什么，顺着台阶下就下。 “多谢楚老夫人高抬贵手，我这就将这丫头带回去好好管教管教。” 赔了不是，一行人便灰溜溜地离开，匆匆往他们承恩侯府歇息的院子而去。 回到院子，周嫣便扑进承恩侯老夫人的怀里哭诉起了委屈，完全没有认为自己有一丝过错，而是将自己今日所受的委屈，全都归咎到宋甯母子身上。 “都怪那对母子，若不是他们多管闲事，事情根本就不会变成这样。” 不过一只小畜生，她悄悄处理了，旁人又怎会知晓，可偏偏被那对母子撞见了，跳出来多管闲事。 承恩侯老夫人和侯夫人都从她的话里听到了关键点，询问道：“那对母子，是京中哪户人家的妇人与公子？” 周嫣不屑且气急败坏地道：“他们哪里是什么京中的妇人和公子，不过就是从小县城来的乡巴佬，是跟着四房他们一块来京城赶考的举人的家眷罢了。” “他们跟四房又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你们不知道，周茹和那妇人好着呢！姐姐长姐姐短地喊着人家，好像和人家才是一家人，和咱们就是陌生人。” 承恩侯老夫人并不清楚宋甯其人，倒是一直安静地听着的周蓉似是想了起来，说道：“你说的，莫非是那个宋娘子？” “没错，就是他们母子。”周嫣不仅怨上了周茹，这会儿连自己亲姐姐周蓉，她也一并怨上了：“你还不是同周茹那贱蹄子一样，上次还管人家叫姐姐呢！不就见人家有几个臭钱么？虚伪。” 周蓉闻言，一阵气结，她这个亲妹妹，刁蛮任性，却没什么脑子，真是越来越不可理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蓉姐儿，你来说。” 老夫人和侯夫人都不曾听她们提起过此事，当下便让周蓉将当日之事细细说来。 第723章 老夫人的满腔热情 才说完话，青霜便被那头正埋头给小狗狗处理伤情的扬扬给喊了过去。 “霜姨姨，你快来帮帮我呀！小狗狗的腿好像直不起来了，它很疼。” 青霜微微愣了一下，她也不是兽医呀！不过她还是走过去瞧了一眼，无论人医兽医，都有互通，能给人救治，自然也就能给畜生救治，正好借此机会给教一教这小家伙外伤的处理手段。 宋甯倒是没过去凑热闹，端坐在椅子上，喝着温热的茶水和可口的点心，还挺惬意。 她的位置正对着门口的方向，老夫人和邱嬷嬷一进来她第一时间便看见了，连忙要起身行礼。 怎知老夫人却是朝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示意她坐下，随即便轻手轻脚地往扬扬那边走过去，一脸慈爱地看着扬扬在给小狗狗处理外伤。 主人家都没坐，宋甯一个后辈哪里好意思继续坐着。 见老夫人对扬扬医治小狗狗的事情感兴趣，于是她便也移步跟随在一侧，几人都很有默契地没有出声打扰。 等扬扬在青霜的指点下，给小狗狗处理完所有的伤口后，他才发现自己竟然被围观了，顿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娘亲。” 软软糯糯地喊了一声，然后依偎到自己娘亲身侧，好奇地盯着这两位婆婆看。 要是遇到很凶很凶的人，他才不会怕，更不会不好意思，他还能跟人家吵架呢！ 可是眼前这两位陌生的婆婆，一个劲地冲着他笑，好像没见过像他这么好看的小朋友一样，眼神那么火热。 宋甯在他的背上轻轻的拍了拍：“扬扬，快叫人。” 经过宋甯的提醒后，扬扬这才又甜甜地喊了一声：“婆婆好！” “哎哎哎！好，好好好，乖孩子。” 老夫人听到这一声招呼，便觉得幸福从天而降，砸到了她的头顶上，乐得合不拢嘴。 忍不住就伸出手去摸摸小手，再捏捏小脸蛋，暖呼呼的触感，太真实了。 宋甯在一旁看得有些瞠目结舌，她有些想不通，就算这老太太再怎么喜欢小孩子，也不至于如此热情吧！ 据宋甯了解，镇国公府什么不多，就儿孙多，老夫人自己不就有许多孙子了么，何至于如此稀罕这个小家伙。 可观老夫人的态度，亦不似作假，能够看得出来，她老人家是真的打从心眼里喜欢扬扬的。 邱嬷嬷看着自家老夫人那不要钱的模样，无声地叹了口气，敢情她方才在门外的劝说都白费了。 她觉得，她还是有必要再提醒一下，免得老夫人一个高兴，乐过了头，直接来个认亲就不好了。 毕竟，孙小姐他们母子对两家的关系一无所有，若是贸然相认，就怕他们没有心理准备，一时接受不了。 况且，他们身份特殊，这事无论如何，还得由圣上定夺才是。 邱嬷嬷心里弯弯绕绕地考虑了许多，轻轻咳了两声，提醒道：“老夫人，还是坐下说吧！”说着话的同时，她扶着老夫人的手，在老夫人的胳膊微微紧了紧。 老夫人顿时如梦初醒，懊恼地拍了一下额头：“哎哟！瞧我，真是老糊涂了。” 第724章 收拾东西回京 想到自己为何会来到相国寺，老夫人还是会来气，可气一会过后，她又反应过来了，自己若是不来相国寺，又怎么会阴差阳错地，这么快就与外孙女相见了呢！ 如此一想，心里的气顿时便全都消了，赶明儿她回府后，定要在老头子面前好好的显摆显摆。 看看，不让她见外孙女，她还不是见到了？这就是血脉相连的力量。 尽管眼下她还不能与外孙女相认，但能够相见，她自己非常满足了。 老夫人一双眼睛，来来回回地打量着宋甯母子，她真是越看越稀罕，越看越移不开眼。 宋甯觉得，自己就像一块香饽饽，被老夫人稀罕得不行。 扬扬见她如此盯着自己和娘亲看，也不知道她在看什么，便好奇地转头去看了一眼娘亲，心想娘亲的脸上也没什么东西呀！ 紧接着，他又抬手擦了擦嘴，嘴角也没沾上糕点碎屑呀！ 于是，他心里想不明白，就问了出来：“婆婆，您怎么老是盯着我和娘亲看啊？您是不是也觉得我和娘亲都长得很好看？” 老夫人来不及尴尬，便被小家伙后半句话给逗笑了：“没错没错，你和娘亲都长得好好看，婆婆看得都舍不得移开眼睛了。” 扬扬被人夸好看，也高兴得咧开了嘴咯咯直笑。 老夫人看着小家伙笑得开心，忽的想到什么，在他秀气的小鼻子上点了一下，说道：“若是论辈分，你得管我叫太祖母才对。” “太祖母是什么意思？”扬扬歪着小脑袋，有些疑惑。 宋甯解释道：“就是太奶奶的意思，和咱们村里的太奶奶一样。” 太祖母，宋甯觉得这样的称呼太过庄重了，一些讲究规矩的人家，只有嫡系亲孙子，才能这般喊家里的老长辈。 这是一个界限问题，就算人家再怎么喜欢她的孩子，宋甯也觉得自己要有自知之明，不能真的就越界了去。 把太祖母转换为太奶奶，意思不变，却可以既不坏规矩又能拉近关系，不让人感到生分。 扬扬恍然大悟，长长地哦了一声，“那我又多了一个太奶奶了。” 这一说起来，小家伙就想起村里的太奶奶了，小嘴叭叭地就同老夫人说了起来。 “我们村里的太奶奶人可好了，对娘亲好，对我也好。” 老夫人看着明明应该是自己家的小娃娃，却对别人一口一个太奶奶地叫得那般亲热，心里便是一阵酸楚，有些醋意。 邱嬷嬷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也觉得好笑，这老夫人老了老了，倒是没想到还有如此幼稚的一面。 老夫人一直拉着宋甯母子说话，直到晌午时分，她还想留他们在此用膳。 宋甯想到周茹还在等着他们呢！便只好婉拒了老夫人。 老夫人虽然不舍，但还是痛快地放人了，她一直亲自将他们母子送到前厅，拉着宋甯的手说道：“先前虽然考虑了太多因素，不便邀你们过府，但咱们今日既然有缘相见了，日后便是不能正常走动，最起码，私底下咱们两家也该走动走动。” 宋甯笑着应声，两家目前的状态，不也是一直在私底下走动了吗？ 老夫人还想着亲自将她们母子送出院子的，让邱嬷嬷给拦了下来。 她也明白，长辈给晚辈送行，毕竟于理不合，于是喊来了身边的一个丫鬟吩咐道：“你亲自跟着，莫要让一些不长眼的瞎跑到夫人和小公子面前找不痛快。” 目送着宋甯母子离开后，老夫人转身又吩咐身边伺候的人：“收拾收拾，咱们今日就回京。” 她清楚，今日在梅林里，宋甯母子与承恩侯府的小姐有冲突，以承恩侯府那些妇人心眼比针尖还小的尿性，怕是记恨上他们母子了，她得回京去护着点。 第725章 你给我跪下 “不用为我们担心，倒是你，周嫣知晓你与我的关系，虽然今日你没有现身，但也不排除她会迁怒于你，只怕这时候已经告了你一状了。” 周茹听了，有些嗤之以鼻，哼了一声：“告状就告状，我才不怕，宋姐姐，你不用担心我，她们最多也就是把我喊过去，说几句难听话罢了。” 在西大街分开后，两辆马车便各自往自家的街道而去。 周茹想着赶紧回府，把今天的事情与她爹说一说，商量商量对策。 谁知刚回到府里，便被管家告知，她爹到京城周边的镇子去视察了，预计两三天的时间才回来。 这么不巧，她便只能在家等着傍晚周霆从书院回来，再与他说说此事。 另一边，宋甯等人回到府里，扬扬下了马车便抱着小狗跑进去，嚷嚷着要给小狗搭一个狗舍。 而宋甯也在第一时间将今日在相国寺发生的事情告诉了杭书珩。 虽然与承恩侯府发生冲突，并非他们所愿，但事已至此，他们也只能积极应对了。 “这件事，回头我会和周叔周霆他们商量商量。” 杭书珩觉得，要如何应对承恩侯府，他还是得看看周桓一家的态度，毕竟他们与承恩侯府同宗同族。 若是日后承恩侯府真找自家的麻烦，那么届时他做事的分寸，便取决于周桓一家对承恩侯府的态度。 承恩侯府的事情，宋甯倒还不是特别在意，她最在意的是镇国公府老夫人对待他们母子俩的态度，实在是太过热情了，但那种热情，却又不会让她反感。 “看来，那位老夫人，应该是真的很喜欢你们呢！” “可是，为什么呢？” 宋甯也想不明白，总觉得老夫人对他们母子的这份喜欢，有些莫名其妙。 杭书珩寻思片刻，才说道：“听楚放说，他们楚家男丁兴旺，在他们这一辈人中，一个女孩也没有，全都是男孩，所以，楚家稀罕女孩这件事，在京城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老夫人其实是稀罕我了？”宋甯笑了，她有点不相信，觉得这个理由有点牵强。 姑娘家多得是，京中这么多高门贵女，总不会所有的都是刁蛮任性的，总会有个别的几个性格好的，凭啥那些人入不了老夫人的眼，她一来就被老夫人给稀罕了。 杭书珩从她的表情上便能猜到她心里的想法，于是伸手去顺了顺她的发髻，说道：“夫人不用妄自菲薄，你很好，比这京中任何一位贵女都好，老夫人慧眼识珠，自然会看得到你的好。” 这突然来的一阵夸奖，弄得宋甯有些不自在，把他的手抓下来捏了捏，“说什么呢！哪有你说的这样，你这话可别让京城的贵女们听到，这是在给我拉仇恨。” 杭书珩不以为然，“我说的是事实，别人之所以会嫉妒你，那是因为她们本身就不如你，不必在意。” “讨厌。” 如此煽情，宋甯觉得跟他说不下去了，娇嗔地捶了他一下，起身就去找扬扬，她要看看，这小家伙打算怎么给小狗狗搭狗舍。 水生不在，扬扬便只能找半桶水的杭书云帮忙了。 第726章 你真是反了天了 周茹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这是在说她有娘生没娘养呗？ 就他们懂规矩，他们全家都懂规矩，懂规矩就是可以不分青红皂白就把人叫来问罪。 她才不会被她们的淫威震慑，她知道，周银一直在暗中跟着，她们真要对自己发难的话，周银自会现身护她周全。 只要自己不是理亏的一方，自己自然可以理直气壮地反驳她们，只要自己没做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她们就不能拿她怎么样。 “我不是顶嘴，只是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罪，还请祖母和大伯母明示。” “怎么，就算没什么事，我这个做长辈的，还不能说你教几句了？瞧瞧你现在这小门小户的习性，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老夫人仍是语气不善，却也没再像方才那般强硬了。 侯府还指望着用周茹去替嫁呢！把周茹叫过来，本来也没打算真的怎么着她。 只不过，今日周嫣在相国寺受了委屈，事后她们为了给相国寺一个说法，不得不忍痛捐了两千两的香油钱，才将周嫣在相国寺行凶之事平息。 承恩侯府本就不富裕，这再给出去两千两现银，就如同拿钝刀自在割老夫人的肉。 老夫人这一不痛快，便将所有的怨气都撒在了周茹身上，就算不能拿她怎么样，仗着自己是长辈的身份，说教说教，训她一顿，心里也能痛快一些。 “那也没有不分青红皂白就让人跪下的道理。” 周茹嘀咕了一句，没在意老夫人说的话，这个大宅子里的女人，终日就知道以贬低打压别人为乐，她已经习以为常了，浑不在意。 一旁等着看好戏的周嫣，见老夫人的语气有些转变，似是不打算严惩周茹，她顿时便不乐意了。 “不管什么原因，你就是和祖母顶嘴了，祖母说教你还不服气，看你把祖母气的，按规矩，晚辈胆敢顶撞长辈，那是要掌嘴的，你不敬长辈，就该被掌嘴。” 她指着周茹骂完，不等老夫人给出态度，便直接指使自己身边的婢女和婆子上前，“你们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掌她的嘴。” 婢女和婆子犹豫片刻，往老夫人那看了一眼，而此刻的老夫人就像没听见似的，扶着额头闭目假寐，仿佛被气得不轻的样子。 老夫人今日被周茹一再地顶撞，心想借着这个机会训一训周茹也不是不行，毕竟让人掌周茹的嘴，是周嫣吩咐的，若是传了出去，也能说是自家的姑娘们之间闹矛盾惹的，她顶多就是没来得及阻止罢了。 因此，在婆子和婢女往她这边看过来的时候，她便装聋作哑了起来。 婆子和丫鬟见状，心知老夫人这是默认了，于是对视一眼，眼神不善地朝周茹走了过去。 香环见婆子和婢女来者不善，连忙挡在了周茹的面前，“你们这是要做什么？小姐又没做错什么，凭什么要掌嘴。” “主子的事情，你一个下人插什么嘴？”周嫣见老夫人默认了她的举动，气焰顿时更加嚣张了，对着前面的婆子和婢女说道：“给我连那个分不清主次的狗奴才也一并掌嘴。” 侯府里从上至下所有人都在期待着接下来的事情，只要周蓉在暗暗担心着，她倒不是担心周茹被掌嘴，而是担心因为这一闹，若是让四房和侯府决裂了，届时还能找谁去为她替嫁，那他们所有的计划岂不是都白费了。 事关自己的终身大事，没人比她自己更上心，只是她转头看向主位上了祖母和母亲时，一个装被气得头疼，一个装没听见在优哉悠哉地喝着茶水，仿佛都默认了此事，她自己也不敢在这时候拆台。 香环身为下人，知道若是被罚，自己只有挨打的份，是不能还手的，否则就是大不敬，会得到更加严重的惩罚。 于是，在婆子和那婢女高高扬起手时，她便倔强地瞪着眼，一动也不动地护着周茹，说什么，她也不能让自己的主子被欺负了去。 只不过，预料之中的巴掌没落到她的脸上或身上，反倒是自己被周茹推到一旁，婆子和婢女的巴掌落空。 “起开。” 随即只见周茹提起裙摆，一脚便踹翻了一个婆子，反手又掌掴了另一个婢女。 场面顿时人仰马翻，谁也没有想到周茹会突然这么彪悍，竟敢当着侯府主子的面就动手打人。 本来，那婆子身强力壮，被踹一脚，也不至于就摔翻在地了，只不过是为了夸大周茹的恶行，顺势摔倒，然后异常浮夸地嚎了起来。 “哎哟！不得了了，当着长辈的面就敢动手打人，俗话说，打狗也要看主人，茹小姐您这是一点儿也不将老夫人放在眼里呀！”婆子哭嚎着就趴到了老夫人面前道：“老夫人，您可要为老奴做主啊！” 这一下，就是老夫人和侯夫人也不能再装聋作哑了，老夫人方才是装被气得头疼，这一回，是实打实地被气着了。 “放肆。”她颤抖着手指着周茹，“反了天了，你真是反了天了。” 侯夫人亦是在一旁添油加醋：“太没规矩了，不服管教就算了，在长辈面前就敢动手打人，再不教教你规矩，你是不是还敢跟你祖母动手了？” 周茹反讽了回去：“大伯娘您不用给我扣帽子，我是没在侯府长大，也没学过侯府的规矩，所以我并不知道，原来侯府的规矩就是不分青红皂白就让人跪下，一言不合就要掌嘴。” “我爹只教过我，有理不在声高，没教过我傻乎乎地站在原地等着挨打，今日祖母若非要罚我不可，还请给出一个合理的理由，否则，我不服。” 第727章 莫要结交一些不三不四的朋友 老夫人正想着找个梯子下了得了，偏偏这个时候，周嫣还在一旁上蹿下跳，冲着周茹就嚷嚷：“祖母是长辈，祖母罚你，你就只能受着，哪还需要什么理由。” 周嫣这一闹腾，顿时又把老夫人给架了起来，她若是不罚周茹，便显得她堂堂一侯府的老夫人没有威严了，可她若是真罚了周茹，又对四房有些忌惮。 几个小辈不清楚，她这个当家主母再清楚不过，如今的侯府最是缺钱，而四房有的是钱，非必要侯府还是不愿和四房闹翻的。 “够了，你一个姑娘家，满嘴打打杀杀，成何体统，今日这事，还不都是因你而起，从明日开始，每日在自己的院子里抄三遍女训。” 于是，闹到了最后，老夫人的怒火最终烧到了周嫣的身上。 周嫣沉默了一瞬，不明白，祖母把周茹叫过来，不就是为了要给她出出气吗？怎么到头来，还训起她来了。 “祖母，我又没说错，怎么又成了我的不是。” 周嫣心里憋屈，她总感觉自己最近总是诸事不顺，先是之前因为试喜服的事情，与周蓉闹矛盾，被周蓉告了一状，之后她便被禁足了。 好不容易终于解禁，得以出门，这又出了今日相国寺的事情，害她颜面扫地。 然而，她这接二连三地受了气，祖母非但没替她出气，最终反倒训起她来了，委屈劲一上来，便抹起了眼泪。 想到这前后两件事情，都间接与周茹有着一些微妙的联系，她便恨上了周茹，瞪着周茹的眼神中，仿佛淬了毒一般。 侯夫人自己疼爱的小闺女委屈，心疼极了，连忙说情：“母亲，嫣儿今日已经够委屈了，您怎么还说她。” “还不是你这个当娘的给惯的，越发的无法无天了。” 老夫人不能把周茹怎么样，心里堵着气，亦是逮谁怼谁。 侯夫人语塞，虽然侯府后宅一直都是老夫人当家做主，但她还是头一回这样当着小辈的面这样说她，顿时觉得没脸。 周蓉一直冷眼旁观着，从头到尾，她就没打算为周嫣说情，这丫头被母亲惯得越发的嚣张跋扈，早就该被挫一挫了。 众人心思各异，正厅里的气氛一时间陷入了死寂，半晌后，周蓉才开口打破了这沉闷的气氛。 “时辰不早了，祖母，要不先传膳，有什么事，咱先用过晚膳再说。” 周蓉递了梯子，老夫人便顺着梯子下，摆摆手让人去传膳。 “传膳吧！都饿了，先用膳。” 老夫人满意地看了周蓉一眼，到底是她亲自调教出来的姑娘，就是识大体，会来事。 不似周嫣那死丫头，平日里再怎么教，一到关键时刻，就只知道一头莽冲，除了嘴上嚷嚷得厉害，啥也不是。 周茹从进了侯府到现在，一直没得个座，腿都快要站酸了，总是等到传膳了。 在来侯府的路上，她在马车上吃了些点心垫肚子，这会儿倒是不饿，就是方才她舌战四方，口有些干了。 摆了膳，上了桌，等长辈动筷后，周茹便先盛了一碗汤喝。 她得先润润嗓子，说不准待会还有一番口舌之争呢！把嗓子潤好了，待会好再战。 第728章 一家子不要脸的东西 “啊，祖母，我在听着呢！”周茹被点了名，连忙抬起头，解释道：“所以祖母今日喊我过来，就是因为宋姐姐吗？您放心吧，宋姐姐不是坏人，谁害我她都不会害我的，这点您不用担心。” 她其实想说的是，就算承恩侯府里这些所谓的自家姐妹会害她，宋甯也不会害她，只不过这样的话说出来，就太没礼貌了，于是话到嘴边，便拐了个弯变得委婉了不少。 虽然她并不在意这些人怎么看待她与宋甯的关系，但她也不乐意宋甯被人贬低成这样。 老夫人和侯夫人对视一眼，敢情她们说了这么多，周茹是一点也没放在心上啊！ 她们心里不禁佩服那妇人的手段了得，竟能让周茹这丫头如此这般维护她，假以时日，这还得了。 “你这丫头，还是太单纯，那妇人的家世背景如何，夫家是什么背景，你又了解多少？” 周茹心里嘀咕着，好像你们就很了解似的。 嘴上却说道：“我与宋姐姐相交，又不看重家世，俗话说，君子之交淡如水，咱们女子亦是一样。” 她当然不会真的与她们细说宋甯的事迹，只要能敷衍带过，她便不会多说什么。 “你倒是不看重家世，旁人可就未必了。”侯夫人冷笑一声说道：“你以为你祖母为何会知道那姓宋的妇人？” 周茹：“难道不是蓉姐姐她们说的？” “自然不是，那妇人的手段可不得了，为了攀上镇国公府的老夫人，不惜利用她年幼的儿子，在相国寺里行凶，伤了镇国公府老夫人的爱宠，还嫁祸给了嫣儿……” 侯夫人为了败坏宋甯在周茹心中的形象，将今日在相国寺的事情，添油加醋地讲给周茹听。 “也不知她使了什么妖法，竟让镇国公府老夫人信了她的话，不仅对她喜爱有加，还让咱们承恩侯府为在相国寺行凶之事给一个说法，咱们承恩侯府斗不过镇国公府，只能吃下这个暗亏，你祖母可是豁出老脸，不仅给相国寺赔不是，还给相国寺捐了五千两银子，才将这事平息下来。” 侯夫人脸不红心不跳地将两千两说成了五千两，引得老夫人以及周蓉周嫣姐妹俩纷纷侧目，但她们自然不会去戳穿。 “咱们承恩侯府今日在相国寺不仅丢了脸面，还破了财，这一切，全是拜那位妇人所赐，你倒好，身为承恩侯府的姑娘，居然还要为了维护一个害了侯府的人而顶撞自己的长辈，你说你祖母怎能不气？” 她话音刚落，老夫人便配合地抚着额头，又开始装头疼了。 周茹与香环对视一眼，若不是她们当时就在暗中目睹了全过程，她们还不知道这承恩侯府到底有多不要脸，这颠倒是非真是有口就来。 “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相信宋姐姐不是这样的人。” 方才被老夫人训了一顿后，周嫣沉默了许久，这会终于又跳出来搭腔了：“你什么意思，难不成，祖母和母亲会污蔑她不成，也不瞧瞧她什么身份，她也配祖母和母亲费心去污蔑？亏你还是承恩侯府的姑娘，你居然信那贱人而质疑祖母和母亲。” 周茹心里默默地翻白眼，这还用说，她当然是信宋姐姐了，即便她当时没有目睹全程，她也同样会坚定地信她的宋姐姐。 “我没有要质疑祖母和大伯娘的意思，我就是想着会不会真的有什么误会。” 老夫人揉着额角，亦是有力无气地道：“无论有没有误会，事实就是，咱们承恩侯府确实因那妇人而吃了这么大一个闷亏，还亏了一大笔银子。” 兜兜转转这一大圈，周茹现在大概能猜到这她们具体的想法了，不就是想把银子要回来，又不能让人觉得他们承恩侯府贪财么！ 果然，这活在深宅大院里的女人，就是虚伪，还坏，坏事做了，还想着留个好名声。 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就是不知道她们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所以，祖母的意思是？” 第729章 你快回吧，赶紧走 然而，这个话题并不会因为周嫣的闭嘴而结束。 只见周茹一脸雾水地道：“可是祖母，我觉得嫣儿妹妹说的蛮有道理，那毕竟是五千两银子，若是能要回来多好啊！” 周嫣没好气地瞪了周茹一眼，周茹这人虽然讨厌，但在祖母说她在胡说八道的时候，周茹还算说了一句她喜欢听的话了。 于是，嘀嘀咕咕地附和了一句：“就是。” 老夫人快被这对卧龙凤雏给整得气血攻心了，语气便不自觉严肃了几分。 “够了够了，你们两个都给我闭嘴，此事莫要再提了，咱们侯府还不缺那点银子。” 她现在已经后悔了，她就不该把周茹这蠢货叫回来，没拿捏成，还反倒被气得不轻。 重要的是，她甚至都不知道那丫头到底是诚心的，还是真蠢，无论她们怎么引导，就是不上套。 他们承恩侯府想要对付那姓宋的妇人，亦是轻而易举的事，把周茹叫回来，本就是想借题发挥，趁机打压训斥一番。 可现在倒好，请神容易送神难，早知如此，还不如不把她叫回来。 “行了，时辰不早了，茹丫头，你回去吧！天冷，别回太晚了让你爹和兄长担心。”老夫人现在只想赶紧把周茹送走，再同这丫头耗下去，她真担心自己要被气背过气去。 周茹乖巧地应了一声，起身行礼：“那我这便告退了。” 她行完礼，便转身朝门外走去，只是她才走到门框边上，又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再次确认道：“真的不需要去要回那五千两银子吗？祖母您放心，我有信心能将此事办妥，只要我诚心去要银子，相国寺的住持必定不会为难我的。” “够了，我说不用就不用，你快回吧，此事不需要你来操心，赶紧走。” 老夫人只觉得额头一阵突突地疼，这蠢货，咋就一根筋，跟这事就杠上了。 此时此刻，老夫人是巴不得将周茹给打包好丢出侯府，气得她连语气都不管了，直接就赶人。 周茹戏演得开心了，也知道见好就收，装作一副被吓到不敢再说话的模样，匆匆行礼，这回是真的走了。 周嫣见周茹连根头发丝都没伤到，就这么走了，有些不满，“祖母，您怎么就这么轻易让她走了……” “你也给我闭嘴，滚回自己的院子里去。” 走了一个周茹，还有一个周嫣，老夫人实在是恨铁不成钢，怎么他们承恩侯府的姑娘，除了周蓉还算识大体，剩下一个个的，就不怎么机灵似的。 周嫣今日几次三番地被吼，也有了气性，当即起身，不情不愿地福了一下身，连声招呼都不打，便踩着重重的步子走了。 老夫人指着周嫣那任性的背影，对着侯夫人就是一阵数落：“瞧瞧，瞧瞧，瞧你教的好闺女，都惯成什么样了，都是亲姐妹，她是半点也没学到蓉姐儿的识大体。” 侯夫人心里嘀咕着，平日里还不是你惯的最多。 嘴上却说道：“母亲息怒，嫣儿还没及笄呢！小孩子脾气，您莫要跟她一般见识。” “哼！翻过这个年头，也该及笄了，该学的规矩也该学起来了，否则，再这么刁蛮任性下去，哪家敢娶她。” “是是是，母亲说的是。”老夫人在气头上，侯夫人也只能先给她顺了顺毛，随即转移话题：“只是母亲，难道这事真的就这么算了吗？周茹这贱丫头如今是越发不将您放在眼里了，今日闹了这出，您说，她会不会去给那妇人通风报信，提醒那妇人对咱们有所防备。” 老夫人冷笑一声：“哼，她去了最好，正愁不知那妇人居于何处呢！你待会就吩咐下去，派人去四房的府门外守着，密切留意周茹近日的行踪，区区一个妇人，还怕对付不了？” “是，我马上就吩咐下去。” 侯夫人听，欢喜地应下，那妇人胆敢害他们侯府受此大辱，害她疼爱的闺女受此委屈，她定不会要对方好过。 老夫人又道：“至于周茹那蠢货，得先稳住她，蓉姐儿的婚期眼看就要到了，这事成之前，莫要节外生枝，免得功亏一篑。” 事关自己大女儿的终身幸福，在这件事情上，侯夫人与老夫人早就达成共识，在事成之前，自是不会对周茹怎么样的。 周茹主仆俩出了侯府，才上马车，香环便一脸崇拜的看着周茹说道：“小姐，您刚才真是太威武了，连老夫人都拿您没办法，老夫人脸都气绿了。” 一想到方才老夫人的脸色，香环便捂着嘴偷偷地笑。 周茹傲娇地扬起下巴，嫌弃地道：“瞧你那傻样，人都欺负到家门口了，还傻乎乎地站着挨打，傻不傻。” “就算挨打，我也要挡在小姐身前，至少能护着小姐不被她们打到。” 香环表示很无辜，若是在别的地方，或是对立面的人换做旁人，她还能反抗反抗。 但那可是老夫人呀！即便四房与侯府不亲，那长辈也还是长辈，自己一个下人，又哪里能反抗主子的长辈。 “没出息，你别忘了你是我的人，不是她们承恩侯府的人，就算要教训，还轮不到她们。”周茹恨铁不成钢地推了推她的脑袋，“日后再遇到这样的事，就算打不过，你也该躲着点，知道不？本小姐可没有办法时时刻刻都在你身边护着你。” “小姐，我知道了。” 香环心里一阵感动，想起从前小姐每一次替自己出头的每一个瞬间。 在上塘村，她被泼妇掌掴，小姐知道后，当即就带着她去扇了回来。 当初在侯府里小住时，周嫣故意弄断小姐的簪子，还打了她，小姐亦是毫不犹豫地当场就替她报了仇。 还有今日之事，小姐仍然是护着自己，想到这每一个瞬间，香环便很难不感动。 “小姐，您对我真是太好了。” 第730章 这就叫天意难违 城南，镇国公府。 国公府的男主子们陆续回府，便瞧见原本应该在相国寺的老夫人，这会儿竟然就在家中。 “不是说要在相国寺住一些时日，怎的这才过了一天，就回来了？” 老国公有些疑惑，昨儿走的时候，还信誓旦旦，说见到家里这些大老爷们就厌烦，要在相国寺住到过年才回来。 莫不是在相国寺发生了什么事情？要不怎会这么快就回来了，况且，这瞧着眉头舒展，似乎已经不厌烦他们这些大老爷们了。 “祖母，可是发生了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 楚放有些嘻哈地凑上前询问，祖母最近的心情有多烦躁，看谁都不顺眼，一大家子都是有目共睹的，他实在想象不出来，到底是什么事情，能让祖母多云转晴。 老夫人今儿个心情好，便不与他们计较之前阻止她接外孙女入府之事了。 况且，从宋甯哪里知道，楚放这小子没少在和他们说起自己，这会儿看着楚放也觉得顺眼了很多，便暂时不计较他一把年纪不娶媳妇的事情。 “确实是发生了一件值得高兴的好事情，想知道？”老夫人故意卖了个关系，在几个大老爷们万分期待的眼神中，她扯唇一笑，傲娇地道：“偏不告诉你们。” 说完话，老夫人也不再搭理他们，自顾自地哼起小曲来。 “我说你这老太婆，怎的老了老了，还顽皮上了。”老国公胃口被吊得一上一下的，老夫人越是这样，他便越发好奇了起来，“啥好事你倒是说说看啊！” 老夫人给了他一个眼神，只哼唧一声，又继续哼起了小曲。 坐在下首的楚大爷看了一眼自己媳妇，用眼神询问。 然而，大夫人也是一脸懵，冲他微微摇头，她也不知道啊！从婆母回府后，她便问过了，可她老人家就是卖关子不说，还说等这些大老爷们回来了再说，可现在看起来，她老人家似乎卖关子卖上瘾了。 倒是站在老夫人身侧的邱嬷嬷面带喜色，很显然是知道怎么回事的。 于是，老国公便放弃追问老伴，转而问邱嬷嬷：“邱嬷嬷，你说。” 邱嬷嬷眼中带笑，还没说话呢，老夫人便抢在她跟前，冲老国公怼道：“少拿主子架子，邱嬷嬷可不是你们国公府的下人，可不会听您国公爷使唤。” 老国公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敢情她这是之前的气还没全消呢！他哪敢在她面前拿什么主子架子。 大夫人见此，便连忙出声缓解，“母亲，您不是说等父亲和他们爹几个回来了再公布么？既然大家都在这，您就说吧！您再不说，儿媳这心里呀，就像蚂蚁咬了似的，难受得紧。” 见把大伙的胃口都吊足了，老夫人这才停止哼小曲，开始说道：“今儿这事啊！” 才开口，老夫人便忍不住开怀地笑了起来，她今儿个实在是太欢喜了，连带着她身旁的邱嬷嬷也跟着乐呵着。 堂屋里一家子人都看得一头雾水，到底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能让她老人家乐成这个样子。 “老夫人，还是让老奴来说吧！” 邱嬷嬷瞧老夫人乐成这样，说不到半句话便又开始乐呵，哪里还能好好说话了。 老夫人也没反对，朝她摆摆手，示意她说。 于是，邱嬷嬷便笑着同老国公等人说起了老夫人在相国寺巧遇了宋甯母子的事情。 “国公爷，大爷，你们一定想不到吧！老夫人今儿个在相国寺，见到咱们的那位孙小姐和小公子了。” 邱嬷嬷话音刚落，老夫人又是一阵开怀的笑。 笑了半晌，她便指着老国公和楚大爷，显摆道：“你们瞻前顾后，不让我接我的乖孙女入府，可是你们想不到吧？我们祖孙的缘分，不是你们从中作梗就能阻止得了我们相见的，老天爷都站在我这老太婆这边，这就叫天意难违。” 孙小姐是谁？国公府全是男丁，能被邱嬷嬷唤做孙小姐，并且能让老夫人见了之后如此开怀的人，那便只能是那位遗落在外还未到时候认回来的孙小姐宋甯了。 “什么？祖母，您今儿在相国寺见到宋甯他们母子了？这真是太巧了。” “可不是么！什么叫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这就是，你们几个把老太婆我气去了相国寺，这不，老天爷就把我心心念念的外孙女送到我面前来了，哈哈哈……” 老夫人虽然嘴上不饶人，但她老人家脸上的笑意便从未消失过，这会儿更是笑出了声来。 在场的人，除了与宋甯母子已经很熟了的楚放没太大的感觉，老国公、楚大爷夫妇、以及楚铮，皆是一脸惊讶和羡慕。 “祖母，您真的见到表妹他们母子了？” 老夫人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她可没忘，当初老头子阻止她接外孙女入府，这个长孙可是没少劝她，劝她忍，劝她等，这会可别想她给他好脸色。 楚铮尴尬地拂了拂袖子上不存在的灰，侧目看了祖父一眼，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祖母她老人家，是非分明得很啊！高兴和记仇亦是分得很开。 大夫人知道，家里的这帮大老爷们都惹了老夫人不快，但她没有呀！她可是从始至终都与老夫人统一战线的。 于是，见大儿子吃瘪了，她便接过话头，一脸喜色地冲老夫人问道：“母亲，您真的见到他们母子了？他们可还好？我听小放说过，说咱那小乖孙的模样与皇上小时候有七八分相似，可是真的？” 老夫人听她问起，脸上瞬间便布满了慈爱的笑意，笑吟吟地道：“可不是么！那小娃娃，与其说像皇上小时候，倒不如说更像他外祖母，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这话匣子一打开，一时半会便收不住，老夫人一想到扬扬那鬼灵精怪的模样，心都要化了，那可是她们楚家的小曾外孙呢！是她外孙女的孩子。 在老夫人一点一滴地描述着宋甯母子的时候，一帮大老爷们也拉长了耳朵在听，全都听得津津有味。 只是，在听到他们母子在梅林里险些遭承恩侯府的姑娘欺负时，几个大老爷们全都怒了。 第731章 承恩侯府要遭殃 老国公一掌拍在桌上，险些将茶杯给拍碎了，“欺人太甚，承恩侯府真是好样的，连老夫的外孙女都敢欺负。” 楚大爷亦是面色不善，冷声道：“这承恩侯府自老侯爷去了之后，后代当真没一个有出息的，他日我必要在朝堂上参承恩侯一本。” 楚铮则是冷笑一声，说道：“承恩侯世子周怀彦没少仗着家世干一些欺男霸女之事，只不过，一直没有苦主敢闹到大理寺，大理寺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看来有些事情，我这个大理寺卿是该管上一管了。” 楚放摸着下巴琢磨着，还明儿他练兵的时候，把那吃不了苦的承恩侯府二公子练废了，好像也怪不到他身上，谁让他吃不了苦还非要硬吃呢？ 承恩侯府的男人们并不知道，就因为他们侯府出了一个嚣张跋扈的周嫣，向来欺软怕硬，这一次却是踢到铁板，导致他们全家被暗戳戳地惦记上了。 “承恩侯府的嫡二小姐么？” 大夫人不屑地冷笑一声，说道：“不久前，承恩侯夫人还曾向我透露出想要与咱们国公府结亲的意向，说的便是这位二小姐。” 说到这里，大夫人顿了顿，看了楚放一眼，继续说道：“想把那刁蛮任性的二小姐说给咱家小放，哼！她长得不咋样，想的倒是挺美的。” 楚放没料到话题一下子就扯到他身上去了，顿时一阵恶寒，刚想说什么，便又听到大夫人的声音。 “我寻思我当时拒绝得太过委婉了点，就她们家的那些个姑娘家，也配与咱们家攀亲，咱们家小放就算是娶一只母狗回来，我也断不会同意他去娶承恩侯府的姑娘。” 听到最后这一句话，楚放激动得一口茶水噗的一声喷了出来，他娘这说的是啥话，有这样比喻自己亲儿子的吗？ 难道他真的娶一只母狗回来，她就真乐意了？ 啊呸呸呸……他咋还被绕进去了。 老夫人看家里这些大老爷们的反应，总算看他们顺眼多了，和他们说话的语气也缓和了不少。 “哼！承恩侯府那些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只怕已经记恨上他们娘俩了，我外孙女和小曾孙都要被人欺负了，我这不得回京城来护着他们。” 大夫人连忙附和道：“是是是，还是母亲考虑得周全，依我看，既然天意让母亲提前与他们娘俩相见了，咱们何不遵从天意，把他们娘俩接回来。” 此话一出，老夫人便向大夫人投去一个赞赏的眼神，还是大儿媳懂她。 然而，老国公却仍是没有松口，“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待我明日早朝过后，请示过皇上再说，在此之前，他们娘俩的身份，还需继续保密。” 老夫人和大夫人本是有些不乐意，但听到要事先请示皇上，她们便再没说什么了。 在镇国公府，知晓宋甯母子的存在的人并不多，起初只是老国公与大房的父子三人。 之后意外让老夫人知晓，便一直到前阵子，为了宋甯手中制面的方子，这事才让楚二爷知晓。 他们一家三口已经到了京城后，老夫人总闹着要接人入府的动静，引起了大夫人的注意，她也是最近才知晓此事。 自从知晓此事之后，无人时，她便总拉着楚放打听宋甯他们一家三口的情况，也是了解得差不多了。 除了此刻在场的几人，府里其他人便全都被瞒得死死的，就是二夫人，也未曾晓得，更甭说其他孙子辈的哥几个了。 除了此刻在场的几人，府里其他人便全都被瞒得死死的，就是二夫人，也未曾晓得，更甭说其他孙子辈的哥几个了。 嫁入楚家的女人，就没有一个不想生闺女的，可她们一个个的肚子都不争气，生出来的全都是臭小子。 大夫人年轻时陪大爷在边关守城，两个儿子几乎都是在战场上生下来的，在那之后，伤了身子，肚子便再没动静，心心念念的生闺女的梦想也落空了。 如今知道有宋甯这么一个大闺女的存在，大夫人的心里便打起了小算盘。 她知道，以宋甯的身份，定是不能公开的，那么想要让宋甯名正言顺的成为楚家的人，最好的办法，便是由楚家三房中选一房将宋甯认作闺女。 第732章 哪个王八羔子在念叨老子 这一夜，各家有各家的盘算。 第二天，周茹到正厅用早膳时，周霆早已等候在此。 “哥哥，你昨夜几时回府的？” 她记得自己昨夜从承恩侯府回来，便吩咐门房留意着，大公子一回来就去她院子里通报一声。 可她左等右等，等到深夜，也不知何时睡了过去，一觉醒来天已经大亮。 “先坐下用膳吧！”周霆揉了揉额角，昨夜与几名同窗小聚，喝了些小酒，到了这会还有些头疼。 周茹坐下，便与周霆说起了昨日在相国寺发生的事情。 周霆虽然已经从周银那里了解了来龙去脉，却还是耐心地听她说完。 “哥，你说，侯府会不会报复宋姐姐他们？宋姐姐他们刚到京城，人生地不愁的，咱们得帮帮他们。” “嗯！此事我已知晓，你不必操心，我自会去与书珩商量对策。”周霆盛了一碗粥给她，嘱咐道：“今日一早，咱们府外有人盯梢，可能是侯府的人，近日你没事就暂时别往秀英街去了。” “什么？他们居然派了人在府外蹲守？” 周茹一想便猜到了承恩侯府的意图了，这是想通过她，找到宋甯的居所吧！呸，真不要脸。 她本还想着，等用过早膳，便去找宋甯通通信呢！现在看来，她最近还是待在府里别出门好了。 在这件事情中，唯一不受影响的，或许也就只有杭家了。 清早起来，扬扬练完功，吃过早饭便去了刘夫子的院子上早课。 杭书珩答应了孩子要给他搭狗窝，自然不会食言，带着杭书云和几个小伙子就忙活了起来，大多数都是他说，小伙子们照着做。 那只被扬扬带回来的小狗狗，似乎知道大伙这是在为它搭狗窝似的，一直摇着尾巴跟前跟后的，很是欢快。 小动物的自愈能力强，不过才一天过去，小狗的腿恢复得很好，跑起来已经不瘸了。 宋甯看那小小一只的，总跟着人的脚后跟跑，担心它被踩到，便把它唤了过来。 “小黑嘴，过来，嘬嘬嘬嘬……” 嘬嘬嘬嘬这样的发音似乎有什么魔力似的，小狗听到，便摇着尾巴撒丫子往这边跑了过来。 黑嘴，是扬扬给这小狗取的名字，很直白，只因为这小狗浑身都是黄色的皮毛，就只有嘴筒子那一圈是黑的。 杭书珩听到的时候，还取笑了好半晌，甚至还因为此事，想起了另一个同样是取名废的老头。 想想，从上一次分别后，已经好久不曾见到那个老毒物了，还怪叫人想念的嘞，也不知道那老头如今在不在京城。 不过转念间，杭书珩便否定了这个疑问，依那老头我行我素的个性，是不会受任何思想上束缚的。 以老头那贪吃的德性，若是人在京城，只怕他们刚到京城的第二天，就闻着味找过来了。 彼时，在塞外的雪山上，那个正在被杭书珩念叨着的老头，正怀揣着他费尽千辛万苦得来的千年雪莲，在白茫茫的雪山上艰难前行。 忽的，他觉得鼻头一阵瘙痒，随后便连忙打了几个喷嚏，紧接着便是一阵骂骂咧咧。 “阿嚏，阿嚏……他奶奶的，哪个王八羔子在念叨老子，让老子知道是谁，非喂他一把泻药，让他拉个三天三夜。” 杭书珩不知道，相隔了万里之远，有个老头在惦记着给念叨着他的人下泻药。 人多做起事情来，效率就是快，不过一个上午，狗窝的搭建已经差不多完成了。 扬扬上完早课回来，便惊喜地围着狗窝转圈地跑，小黑嘴则叫唤着跟在他这个小主人的身后，一人一宠跑得特别的欢快。 楚放到来的时候，便是瞧见了院子里这一副热火朝天的景象。 “哟，挺热闹啊！” 杭书珩正在忙着使唤几个小伙子做最后的完善工作，没功夫招呼他。 “楚大哥，你来了，先喝口热茶吧！” 宋甯把人请到秋千架旁边的石桌旁坐下，给他倒了一杯热茶。 扬扬献宝似的，把小狗抱到楚放的面前来，“伯伯您看，我有一只小狗狗，它叫黑嘴，可以给你摸一下，它不咬人的。” 楚放失笑地摸了摸小狗的脑袋，扬扬见他摸到了小狗狗，便抱着狗狗又跑去看狗窝去了。 “这便是祖母她老人家送的那只小狗？” 宋甯应了一声：“是啊！这你都知道了？老夫人看这小家伙喜欢，便送给他了。” 楚放点头：“嗯！昨日之事，祖母回府后便同我说了，没受啥委屈吧？” “那不能够。” 听到她亲口说没事，楚放这才放心下来，同时也提醒了他们可能会被承恩侯府记恨上，要他们平日里多留点心眼。 “我知道，放心吧，我们心里有数。” 宋甯点头表示感谢，对于昨日之事，那承恩侯府的周嫣确实是嚣张跋扈，但就周嫣和那几个婢女，根本就对他们造不成什么伤害，即便当时邱嬷嬷没有出现，宋甯也是不惧的。 只不过话说回来，扬扬这小家伙为了救小动物，只身一人就敢硬刚，属实有些不知天高地厚，昨日回来之后，他们两口子已经教育过了一番。 站在周嫣的立场上，她不过是想打杀一只小狗，扬扬突然窜出来坏事，对于对方来说，确实是有些多管闲事。 更何况，因为这事，还引发了后面一连串的事情，让承恩侯府失了脸面，会被承恩侯府记恨上，也在宋甯的意料之中，以后出门时多留点心眼便是了。 楚放知道他们两口子都是心里有成算的人，提醒过，也就不在这个话题上继续说了。 回想昨晚祖父和父亲那黑脸的模样，说不定承恩侯府的麻烦还没找到他们身上来，自己就先麻烦缠身了，到那时，哪里还顾得上来找麻烦。 第733章 周霆表态 宋甯点头表示感谢，对于昨日之事，那承恩侯府的周嫣确实是嚣张跋扈，但就周嫣和那几个婢女，根本就对他们造不成什么伤害，即便当时邱嬷嬷没有出现，宋甯也是不惧的。 只不过话说回来，扬扬这小家伙为了救小动物，只身一人就敢硬刚，属实有些不知天高地厚，昨日回来之后，他们两口子已经教育过了一番。 站在周嫣的立场上，她不过是想打杀一只小狗，扬扬突然窜出来坏事，对于对方来说，确实是有些多管闲事。 更何况，因为这事，还引发了后面一连串的事情，让承恩侯府失了脸面，会被承恩侯府记恨上，也在宋甯的意料之中，以后出门时多留点心眼便是了。 楚放知道他们两口子都是心里有成算的人，提醒过，也就不在这个话题上继续说了。 回想昨晚祖父和父亲那黑脸的模样，以他们楚家人护犊子的性子，哪里会让承恩侯府太好过。 说不定承恩侯府的麻烦还没找到杭书珩一家身上来，自己就先麻烦缠身了，到那时，哪里还顾得上来找麻烦。 杭书珩忙活完，洗了把手走过来，很自然地端起宋甯面前的茶水喝了一口。 楚放看了一眼那个茶杯，他没记错的话，方才宋甯就用的那个杯子喝茶，这家伙是一点也不避嫌啊，在外人面前也这般…… 嗯，秀恩爱？ 他一个光棍汉，真是看不得。 “今日怎么得空过来？” “我听说了昨日之事，便过来看看。” 楚放眼睁睁地看着杭书珩把宋甯杯中的茶水喝光，又倒了半杯放到她面前。 随即，宋甯顺手便端起来喝了一口，似乎并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妥。 楚放实在看不下去，起身走到另一边刚搭好的狗窝面前打量着。 不等他问，扬扬便叭叭叭地向他显摆了起来。 “伯伯您看，这是给狗狗住的狗窝，您觉得好看不？” “这是给狗住的？”楚放闻言，有些难以置信地回头看向杭书珩，见对方没否认，这才信了。 这个所谓的狗窝，完全就是一个比较矮小的木屋，甭说是给狗住，就是人想要往里面睡，那也睡得。 因此，他方才进院子的时候，还以为他们这么忙活，是为了搭一个小木屋给扬扬那小家伙玩来着。 楚放低头看一眼那只总跟在扬扬屁股后面跑的小狗，他蹲下将小狗招了过来，摸摸脑袋，感慨道：“你这小东西倒是命好，遇到好主人了。” 这小狗，若是继续留在祖母那里，他想，估计也就是无趣时，拿它解解闷，充其量就是个消遣的小玩意。 在这里却不一样，很显然，这只小狗被当成这个家里的一份子了呢！这也是这只小东西的造化。 参观完狗窝，又逗着小狗玩了一会儿，一行人便移步到堂屋里。 已经到了饭点，楚放受挽留，留下一块用了午膳，这还是他们一家到京城以来，他第一次留下用膳。 刘夫子知道有客人来访，很有边界感地没有往正院那边凑，而是让杭书云去厨房取膳回来，两个人便留在自个的院子里吃了。 午膳结束，楚放离开之前，传达了家里的想法。 “祖母回府后，便一直念叨着你们，特令我传达了一下她的意思，望你们何时方便，到家里去吃个便饭。” “劳老夫人记挂了。”宋甯与杭书珩对视一眼，说道：“只要贵府方便，我们随时都可以。” “那敢情好，待我回府告知祖母，咱们再定个日子。”事情说定，楚放便告辞了。 “扬扬，伯伯走了哦！” 在院子里和小狗玩疯了的扬扬根本不在乎伯伯走不走的，只是听到招呼，这才跑过来挥挥手：“哦！伯伯再见。” 再见？是再会，再一次相见的意思？ 这个词倒是新鲜，却又很贴切。 楚放细品着这个新鲜的词，微笑着与一家三口告别。 晌午才送走楚放，下午便又来了周霆，杭家的宅子这一天倒还挺热闹。 杭书珩道：“哟！来了？你不来我也正打算去找你呢！” “巧了不是。” 周霆的到来，无非也是为了承恩侯府的事情而来，毕竟涉及到他的本家，他总要过来表个态。 “关于承恩侯府，你们不必顾及我们家，这一点，我可以代表我爹同你们做出承诺，绝不插手你们两方之间的恩怨，若是继续激化矛盾，该如何便如何。” 杭书珩没料到周府会和承恩侯府撇的这样清，他本还以为，周霆至少会给一个能接受的底线，没想到，这是完全不打算管啊！ 是觉得以他这样没根基的一个寒门学子，对承恩侯府造不成威胁？还是真的就与承恩侯府完全没有情分可言？ 以杭书珩对周霆的了解，他比较倾向于后者。 他打趣道：“即便闹出人命也没关系？” 周霆喝茶的动作顿了顿，笑道：“你不用试探我，我相信，以你的性子，若真到了闹出人命的地步，那必定是他们罪有应得，我无所谓。” 若论对承恩侯府的情分，周霆其实比他爹周桓更淡薄。 他可是一刻都不曾忘记，他和妹妹年幼的时候，在侯府里遭受了多少白眼和欺负。 那些人从未对他们付出过真心，如今看到他们四房有出息了，便总把什么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鬼话挂在嘴边了。 一大家子长得不行，想得倒是挺美，算盘珠子打得那样响，还在沾沾自喜以为自己的心思藏得有多隐蔽。 第734章 水生回来了 宋甯过来的时候，见到周霆，便问他怎么不叫人周茹一同过来。 “我是从书院回来，这才顺道走一趟，至于茹儿那丫头，最近恐怕暂时不方便往这里来了。” “为何？发生什么事了？” 于是，周霆便将昨天傍晚周茹被叫回承恩侯府挨骂的事情大致地告诉了他们。 宋甯听完，便有些自责：“茹妹妹，这是受我们连累了。” “嫂子千万别这么说，这事与你们无关，他们不过是想找个由头拿捏我们四房罢了。”说着，周霆笑了一下，“况且，茹儿她也没吃亏，反倒把侯府那老太太给气的不轻。” 他笑得有些无奈，那丫头有时候看起来没心没肺的，估计是所有的心眼，估计都用在和侯府斗智斗勇上面了吧！在面对着侯府里那些女人时，机灵劲就上来了。 宋甯听到周茹没有吃亏，这才放心下来。 只听周霆又道：“今儿一早，我们府门外多了一些盯梢的人，我猜想，应试侯府的人，守在门外或许是想通过茹儿而得到你们的居所。” “昨日在相国寺，因为周嫣公然行凶的行为，侯府为了给相国寺一个说法，拿出了两千两银子，才将事情平息，他们必定是不甘心的。” 说着说着，周霆又笑了，笑得有点幸灾乐祸，“你们别看他们偌大一个承恩侯府，似乎光鲜亮丽，实际上，他们早就将祖上留下的基业挥霍得差不多了，两千两银子，对于他们来说，已是伤筋动骨。” 他早就让人暗中调查过侯府的产业，铺子有一些，但基本上都是亏得多挣得少。 侯府的库房他更是亲临过，里面除了一些御赐品，几乎没多少值钱的物件，听说全让承恩侯以及世子挥霍空了。 前阵子倒是有伯远侯府给周蓉下聘时送来的聘礼入了库，这才显得库房里没那么空旷，只不过，既是收了聘礼，届时还得准备嫁妆。 据他猜测，很可能到了周蓉成亲当日，这些聘礼又会转变为嫁妆再抬回伯远侯府。 至于聘礼中原来有一箱白银，在聘礼入库没多久，便被侯府世子给盗出去喝花酒，一夜便挥霍一空，当时侯府内部还闹得挺大动静。 如今，侯府的账上能动用的现银少得可怜，本就捉襟见肘，昨日又痛失两千两银子，他们能甘心就怪了。 若不是听周霆说，宋甯还真就不会相信，这么大一个侯府，怎么说也是勋贵之家，怎么能因为两千两银子就伤筋动骨。 “这，这不至于吧……” “这京城之大，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杭书珩倒是觉得这寻常得很，就是在现代，不也同样有许多这样的案例，根本不足为奇。 基业虽大，但架不住家里有那么几个只知道贪图享乐的败家玩意啊！ 承恩侯虽然头上顶着一个侯爷的头衔，但在朝堂上，只是一个小透明，所任的官职也不过是一个闲职，毫无实权可言。 至于侯府世子，只能说是青出于蓝胜于蓝。 第735章 水生与人打架 宋甯见状，不满地往身边的男人身上拍了一下，嗔怪道：“你怎么回事？这么严肃干什么，看把孩子给吓的，有话不能好好说呀？” 杭书珩这满身的威严，顿时就被她一巴掌给拍散了，有些幽怨地看着媳妇，无可奈何。 这没来由地被媳妇训了一顿，他做错什么了？ 宋甯才不理会杭书珩那幽怨的眼神，而是去拉扯着水生让他坐下，倒了一杯热茶塞他手里，“来，天冷，先喝口茶水暖和暖和，再慢慢说。” “谢谢婶子。” 水生捧着茶杯，下意识地又看了看杭书珩的脸色，见他脸色已没了方才那般阴沉，心里也就没那么怵了。 这举动被宋甯看在眼里，以为他方才被吓着还没缓过来，便安抚道：“喝茶呀！你别看你珩子叔，有婶子在。” 那意思便是在说，有啥事，都有她护着他呢！ 水生茶水还没喝入口，浑身就已经开始暖和了起来了，“谢谢婶子。” 等水生喝了热茶，宋甯这才让他慢慢把事情说来给他们听听。 “说说吧！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在作坊里和人打架了？” 水生见两位长辈心里跟明镜似的，自己方才还那般拙劣地想隐瞒实情，压根就瞒不了人，想想便觉得脸红。 于是，他这才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原因便是自从他进了作坊后，从一开始的受人排挤和孤立，到最后凭实力让大多数人心服口服，甚至连里面原来的老匠人都对他另眼相看，没几天他便成了作坊里的新宠儿。 可随着那些老师傅对他越发的喜欢，原本让人心服口服很快便转变为遭人嫉妒，尤其是那些老师傅手底下的徒弟们。 于是，便开始有人对他阴阳怪气，甚至使坏，不是今儿个不小心往他身上洒了点水，便是明儿个不小心绊了他一跤。 所幸的是，这些人对他不满，倒也只是小打小闹，水生并未太过在意。 在没有影响大局的情况下，动一些小手脚，且每次捉弄完他之后，人家也好言好语地道歉，他就是想还回去，伸手还不打笑脸人呢！ 秉持着不在作坊惹事，不给珩子叔和周掌柜的惹麻烦的原则，水生能忍的都忍了下来，反正他去作坊是为了精进自己的手艺的，又不是为了在里面无人争强好胜。 然而，脾气再好的人，他也有一些让人不可触碰的底线，今日，他便是被触碰了底线。 那些人似乎是使了坏见他没反击，便得寸进尺了。 前些日子见他每天都抱着一件新棉衣反复抚摸着，却是一直都没舍得穿，而今日却见他喜气洋洋穿在了身上，倒是真叫人稀罕。 就在他穿上一直没舍得穿的那件香环给他做的棉衣，欢欢喜喜地准备回京城与家人短暂团聚之时，那几个经常使坏的小匠师与他迎面相对。 见他满心欢喜，那几人便又起了坏心思。 其中一人手中拿着牙锯子，故意让同伴绊了自己一脚，整个人便踉跄地朝着水生身上扑了过去。 出于善良的本能，水生下意识便扶住了对方，然而，对方手中的锯子看似无意地一划拉，顿时便将他身上的新棉衣划拉出了一个大口子。 “哎哟！水生兄弟，实在对不住了，你看我这一个不留神就……” 那人虽说第一反应便是道歉，可水生与其面对面，自然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挑衅以及满脸的幸灾乐祸。 看着自己身上破了一个大口子的新棉衣，再看看对方脸上那幸灾乐祸的笑，怒火，也就在那一刻彻底燃烧了起来。 他挥起拳头便朝对方砸了过去，对方似乎并没有料到他会动手，毫无防备，生生挨了一拳，疼得倒在地上好半晌都没缓过来。 然而，水生在气头上，根本就没有给对方反应的时间，在那人倒地后，便扑上去，与对方扭打了起来，基本上是水生在单方面地殴打对方。 另外几人同样没料到，平日里他们怎么使坏，怎么挑衅，都没能激怒水生，却都不曾想，老实人发起怒来，会如此惊人。 震惊过后，几人才反应过来要将两人拉开。 平日里小打小闹的捉弄人的小把戏，倒还无伤大雅，可现在居然打起来了，这便不是小事了，若是打坏了可不得了。 之前他们背地里使些小手段，不易引人注意，眼下打了起来，想不引起作坊里管事的注意是不可能的，一个不好，他们都有可能会因此而丢了这份来之不易的差事。 在几人上前去将扭打在一起的两人分开时，主动挑事那人已经挨了水生几个拳头，被扶起来后仍有些昏头转向。 水生到底是外来者，在劝架的时候，那几人还是存了一些小心思，在拉开两人的同时，也限制了水生的行动。 待那挨揍的人反应过来，便冲上来还了水生一拳，他嘴角上的淤青便是这么来的。 第736章 水生哥哥，你打架了吗？ 宋甯不满于杭书珩对此事平静的态度，一把甩开他的手，转头对水生说道：“这件事情，不是你的错，是他们太欺负人，你不需要自责，婶子支持你，要是在那劳么子作坊里做事做得不舒心，咱以后就不去了，你离开那里，将会是他们的损失。” 说完，她回头看向杭书珩，似是在等着他表态。 杭书珩无语又无奈，他觉得自己要是再不表态，她就要暴走了。 于是，轻咳两声，说道：“这件事情，确实是那些人有错在先，不过水生要不要离开作坊，还需他自己慎重考虑，你就甭跟着瞎操心了。” “还有啥好考虑的，那种一致排外的地方，何必上赶着，咱们自己家又不是没有作坊。” 宋甯对于杭书珩的表态还算满意，只不过她仍是坚持不建议水生再回到那个作坊里去做事。 “水生，你听婶子的，咱不回那作坊了。” 水生知道她是心疼他在作坊里受欺负，一时说的气话，他心里很是感动，但他还是说了自己心里真实的想法。 “婶子，我知道您心疼我，为我好，但是，我挺喜欢待在作坊的，我在里面可以从那些老师傅身上学到很多东西。” “什么？你是还打算再回去吗？ “嗯！”水生有些愧疚地点了点头，他似乎要辜负了婶子的期望了。 宋甯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一时都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了，只能再次回头看向杭书珩，希望他能说点什么。 杭书珩拉过她方才拍桌子的手继续揉着，一边揉，一边说道：“水生不是小孩子了，他的事情，让他自己做主。” 这个道理，宋甯并不是不明白，但她一直把水生当作自己家的孩子，孩子在外受了欺负，作为家长，难免会做出一些不冷静的行为，她也是气的。 “不用担心，他都是快要娶媳妇的人了，他所做的任何决定，他自己都能负责，咱们不必太过操心，等他真的解决不了的时候，咱们再帮他一把就是了。” 听到杭书珩说自己都是快要娶媳妇的人时，水生顿时就闹了个大红脸。 宋甯发现了他这个有趣的变化，便笑了，“说的也是啊！都是快要娶媳妇的人了，确实是能独当一面了。” 她说完叹了口气，又道：“看来确实是我太瞎操心了，我这不是让那些混蛋玩意给气的吗？” “婶子，您别气了，我其实还好，我只挨了那家伙一拳，要不是当时我被人拉着，他还打不到我呢，您是没看见，那家伙被我揍得鼻青脸肿的，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水生想逗她开心，故意将事情往滑稽的方面说。 宋甯果然被逗笑了，“瞧把你能的。” 气也气过，笑也笑了，言归正传，宋甯还是说了一些不赞同的话：“虽然这次的事情，是别人有错在先，但你也确实太冲动了，衣服破了，大不了咱再买新的，犯不着与人动手，万一他们几个人一起围攻你，那你不得吃大亏了。” 水生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婶子，我知道的，只是、只是，那件棉衣是香环姑娘做给我的，所以、所以就……” 话虽然没说完，宋甯却秒懂了。 好吧！方才的话，当她没说。 第737章 调虎离山 不是家世他看不上，就是人品看不上，总之，在他的眼里心里，就没有配得上他闺女的男子。 只不过，闺女养大了，总归要嫁人，他已经一拖再拖，如今闺女已经十七岁，再不定下来，过个一两年，就要生生拖成老姑娘了。 周桓发愁，叹气。 他有想过给闺女招赘，然而他却又特别瞧不起那些吃软饭的男人，只有没出息的男人，才会心甘情愿入赘，他周桓的闺女，怎么能嫁给一个没出息的男人。 短短半刻钟，周茹就从她爹的脸上看到各种表情变换，这还是她头一次看到她爹的表情有如此多样化的时候。 “爹，您怎么了，是不是这次去视察商铺不顺利？” 周茹想，若是生意上的事情，她还真帮不上什么忙。 “没事。”周桓闻言，表情顿时恢复如初，看了一眼跟在周茹身侧的香环，想到水生的事情，他顺便提了一嘴，“那个，我今儿从城外的作坊经过，把水生给带回了京城，他在作坊里与人动手了。” 香环抬起头，有些担心，有心想问一问是怎么回事，但又觉得有些不合适。 好在周茹比她还快一步问了：“爹，具体是怎么回事呀？水生那家伙怎么会与人动手了呢？” 在她看来，水生的脾气好，不像是会轻易与人动手的人，除非是有人欺负到他的头上。 这么一想，她便接着问：“爹，那家伙是不是在作坊里受人欺负了？” 周茹每问出一个问题，香环就在后面紧张地听着，生怕错过什么重要的信息。 在京城这种地方，多的是眼高于顶，目中无人之辈，水生一个外乡人，还是通过关系进的作坊，在里面的处境必定是不太容易的。 旁人看不惯他，即便明面上没怎么样，但暗地里欺负他，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周桓看着周茹对这事挺上心，便调侃笑道：“人香环这个准未婚妻都没急，你在这急什么？” 香环听到准未婚妻这个词时，顿时就闹了个大红脸，方才还担心着水生，这会儿便只顾着害羞了。 周茹却是没有一丁点的不好意思，大大方方地说道：“嗨，我这不是在替香环问的吗，要不然她哪敢问您这么多，爹，您就快给我们说说到底怎么一回事吧！” 周桓被她缠着，连喝口茶水都险些让她给晃洒了，连忙抬起手制止，“好了好了好了，你们想知道怎么回事，自己去问问不就好了。” 周茹也觉得这个提议甚好，但很快，她便又想起了府外那些盯梢的人，顿时便泄了气。 “爹您是不知道，咱们府外有侯府的人守着呢，就等我出门，好通过我寻到宋甯他们的居所。” “出不去你难道就不会动动脑子想想办法？难不成那些人一天不撤，你就一直待在府里不出门？” 周茹这两天确实没有认真去思考过这个问题，只想着最近这些日子，能不出门就尽量不出门，即便出门，也不能往杭家去。 这会儿她是想出门了，这才坐下来好好寻思寻思，忽的就豁然开朗了。 “对呀！我可以让人把我的马车赶出去，把人引开，我在换个马车，从侧门出去。” 第738章 作坊总管登门拜访 另一边，周铜赶着马车把那些盯梢的人引开，在街上溜达了几圈，几乎快要将整个京城的街道都溜达了个遍，最后才进了聚宝阁的铺子里，再没出来。 那些盯梢的人跟在屁股后面跑了几圈，亦是累得够呛，这会儿可算是停下了，他们也才得以歇口气。 这才刚顺好气，几人便开始骂娘。 “他娘的，他们该不会是发现了咱们，故意带着咱们绕圈圈的吧？” “很有可能，太狡猾了。” “那、那咱们怎么办？咱还继续守着吗？” “不守着能怎样？事没办好，怎么回去复命。” 吉祥街，周府这边，城外作坊的总管此刻正提着两坛子好酒登门拜访。 见着来人，周桓便调侃道：“哟！真是稀客啊，什么风把许大总管给吹到我府中来了，不知许总管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少跟我在这拿腔拿调，你还能不知道我为何而来？” 许总管自然是为了水生的事情而来。 水生初入作坊的时候，他不知道你小伙子的底，所以当对方遭受排挤和孤立的时候，他不过问，也是打着探探小伙子的底的心思。 可如今，水生已经成为香饽饽，不仅是那些老师傅们稀罕，就连他都稀罕得不行，他是真担心水生会因为今日之事而不再回作坊去。 这不，处理完作坊的事情后，他便马不停蹄地赶回京城来。 都是老相识了，许总管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地说明了来意。 周桓却有意晾他一晾，挤兑人的话一句接着一句。 “这会儿知道急了？早干嘛去了。” “当初我就同你说过，我把这小伙子给你送过去，那是你捡了便宜，你肯定是没放在心上吧？” “怎么着，现在知道人是个香饽饽了，知道稀罕了？” “你既然知道是个香饽饽，竟然还能让他在你眼皮子底下，被你家的亲戚欺负，你治下不严你。” 许总管好脾气地听着周桓一句接着一句的挤兑，一句话也不曾反驳，也无从反驳，虽然话说得不大好听，但那都是事实。 说起来，他也有点怨，那几个合起伙来背地里时不时对水生使小动作，他确实是不知情。 一来，那几个人做得不着痕迹，除了身在其中的水生，外人怕是都不易察觉这些。 二来，水生对此事从不声张，只一个劲地埋头做事，因此，若不是今日动起了手来，众人压根就不知道他们私底下有这么多的小恩怨。 而今日与水生动手的那人，又是许总管家中媳妇的表亲，占着这一层关系，许总管便觉得理亏了。 在回京城之前，他亦是狠狠地训了那亲戚一顿，而另外几个平时也参与给水生使绊子的人，同样也被他们各自的师父拎回去训话。 周桓挤兑了好半晌，见对方一直保持沉默，便觉得没意思了。 “唉！我懒得跟你说，你这人，格局小了。” 许总管有些无语，这怎么说着说着，就说到格局上去了，他觉得他再不搭腔，周桓还能说出更不好听的话来。 “是是是，老哥你说的都对，这不，老弟我这不是前来补救来了吗？你倒是给老弟我支个招啊！” 第739章 许总管的小心思 周桓这才开始说起了水生的来历。 “那小子，如今说起来，来头可不算小。”在许总管期待的眼神中，周桓卖了个关子：“想知道？” 许总管一口气憋在心里，这不是废话是什么？ “你这人真是，怎能说话只说一半呢？” 周桓见对方越急，他便越乐呵，“这么跟你说吧！水生那小子，他来自屏阳县上塘村，上塘村听说过吧？” 上塘村，许总管自然是听说过的，上塘村的作坊，他更是听说过，据说就因为画图纸的画师就在上塘村。 就因为这个缘故，因此，即便是京城的作坊比上塘村的规模壮大不少，但在出货方面，却永远比上塘村晚一步，等图纸送到京城这边，上塘村便已经出了第一批货了。 “你是说，水生那小子原来就在上塘村的作坊里做事？” “没错，那小子可是上塘村作坊的骨干，最初的时候，只是个手艺不错的匠师，作坊建成后，他手底下便带了好几个徒弟，如今都出师了。” “现在啊！那小子已经开始参与钻研新样式了，你们作坊里如今做的一些样式之中，没准还有那小子倒腾出来的呢！” 许总管听完，从震惊、不敢置信，到恍然大悟。 难怪了，难怪那年轻人总能在做工的过程中发现各种细节上的问题，敢情人家就是干这个的。 “这年轻人，真是了不得啊！”许总管由衷地赞叹了一句，又疑惑道：“既然他在上塘村，好好的，为何又到京城来了？” “这不是想着来京城，能多学点东西么！”周桓轻描淡写地说道？ 许总管可不信会这么简单，以水生那小子的手艺，在作坊里，只有他教别人，哪个能教得了他？ 难不成，是上塘村那边的作坊亏待了人家？ 如此一想，许总管的心思顿时活络了起来，若真如他所想的这般，那他可得好好把人留住才是。 上塘村亏待人家，他的作坊可不会。 此时的许总管，已经完全忘了，今儿早晨，他家亲戚还和人家动手了的事情，一个劲地催促着周桓多说一些上塘村作坊的事情。 周桓有意杀杀他的作坊的锐气，将上塘村作坊的事情，光捡好的说，主要还是基本上没有什么不好的现象，随随便便说一个，都是京城这边的作坊比不上的。 什么作坊建成后，广招手艺人，广招学徒，根本不需要拜师，只要进了作坊的人愿意学，作坊里的匠师均会倾囊相授。 许总管听到这里的时候，便蹙眉，不解地道：“不用拜师就能学手艺？那些匠师会乐意教？就不怕手艺外传？” 周桓不屑地笑了一下，嘲讽道：“我说你这人格局小了，你还不乐意。” “有句俗话说得好，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手艺外不外传的，前提也得把师父的所有看家本领学到手才是。” 嘲讽完许总管，他又接着嘲讽城外作坊里的那些老匠师，“就说说你作坊里那些个老家伙，一个个的都藏着掖着，生怕手艺外传，可见他们手底下教出了几个有出息的徒弟来？” 这一点，许总管无法反驳。 忽然地，他想起了水生刚进作坊时，在众人面前丝毫没有隐藏自己的手艺，有人问起，那小子说了一句，手艺人人可偷学，但脑子里的东西，谁都偷不走。 现在想来，这一句话太有道理了。 第740章 修补棉衣 水生风风火火地，去的快，回来的更快，没到半刻钟，便将装着那件破棉衣的包袱送到了香环的手上。 香环翻来看了看，确实破得有些大，但还是可以补救的，只要撕裂的地方重新缝好，再在补丁的地方绣上一些花纹装饰一下，把补丁掩盖住即可。 这种修补手法，她还是从上塘村的绣坊那里听来的，听说是杭娘子亲自教给那些绣娘的方法。 毕竟这个手法她也只是听那些绣娘说过，到底是没有亲自实践过，她此刻也不好把话说得太满。 “应该还能修补一番，你先去忙吧！我去针线房找大雪小雪姑娘她们借借针线。” 香环说着，便起身走了。 水生愣愣地应了一声，看着她离开的背影，他想说，他其实一点也不忙。 刚从主院那边收拾好碗筷送回来的宝珠恰巧看到水生望着香环的背影，眼神拉丝的这一幕，便好奇地凑过来看。 “水生哥哥，你在看香环姐姐吗？她已经走远了。” 水生被这突然听到的声音吓得一个激灵，转头一看，才见宝珠提着一个笨重的食盒，不知何时就已经站在自己身旁。 “你这小丫头，啥时候站我身旁的？咋连个脚步声都没有。” “我刚来呀！” 宝珠冲他嘻嘻一笑，转身便提着食盒去了厨房。 即便提着一个笨重的食盒，小丫头的依旧脚步轻盈如常，仔细看还能发现，她的小腿上还绑着一圈沙袋呢！ 水生啧啧摇头，向这小丫头投去一抹同情，青霜姐姐这是要拿这丫头当牛练啊！ 宝珠丝毫不知道自己被同情了，将食盒送进厨房后，出来便又开始劈柴，手起斧落，那叫一个干脆利落。 劈完了柴，还是不得闲，小丫头又一手一个木桶地拎着到井边打水，再一手一桶地拎着回来倒入大水缸中。 水生看完这些，顿时觉得自己有些同情心泛滥了，这小丫头，可不就和一头牛一样么！这也太能干了。 自从青霜开始教宝珠功夫后，便吩咐了府里的下人，日后府里所用的柴火，各个院子里所需的水，全都留给宝珠一个人完成，谁都不许插手 刚开始，宝珠娘张氏每日看着自家闺女抡着斧子劈柴，和每天都有着提不完的水，她便心疼得不得了，夜里给闺女挑手上的水泡时，都不知流过多少眼泪。 只是，心疼归心疼，她也知道自己不能心软，于是，后来她便总是刻意躲着，不看闺女卖力干活的身影。 这不，才没几天过去，这小丫头已经把斧子和水桶耍得得心应手了。 张氏如今再看着闺女干活的身影，心疼依旧，却更多的是欣慰。 针线房这边，香环寻到大小雪二人，说明了来意后，三个人便挨在一起研究起了这件破棉衣该如何补救。 香环提出了自己之前想到的那个手法，一说出来，大小雪亦表示很感兴趣。 “这个手法，我还真没听说过呢！香环姑娘，你就用用这个手法，让我们也跟着学一学吧！” “我也没试过这个手法，也不知道能不能做好，我试试看吧！” 就这样，三个姑娘打成一片，互相探讨着女红。 很快，那件破棉衣便被缝补好，并在那些补丁的面上绣了一些花样遮挡，只要不仔细地翻开看，这就跟一件新的没啥两样。 大小雪摸着修补好的棉衣，赞叹不已：“哎呀！这手法真不错呀，香环姑娘，你这手可真巧，往后谁娶了你可就有福气了。” “听说你与水生少爷已经定亲了，可是真的？这件棉衣就是水生少爷的吧？” “可定下婚期了？什么时候成亲呀？” 香环听着她们的打趣，很是难为情，红着脸道：“没有的事，你们别乱说。” 匆匆同两人告别，她便抱着修补好的棉衣离开了。 水生在香环去了针线房之后，他便一直在附近溜达，时不时往那边张望。 也不知过了多久，总算见到那个娇小的身影走出来，他连忙跑了过去。 香环没料到一出来就见到水生，连忙回头张望了一下，确定大小雪并没有跟着她一起出来，这才悄悄松了口气。 否则，她方才还没好意思在人家面前承认她和水生的亲事，这一出来就让人瞧见他们俩待在一起，那岂不是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你怎么在这？” 水生心虚地挠了挠头，说道：“我没啥事，就、就在这里等你出来。” “你真是……”香环好气又好笑，“呆子。” 水生闻言，咧嘴一乐，她又叫他呆子了，真动听啊！ 香环见他傻乐的样子，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将包袱塞给他，“给你，补好了。” 说完，她便往前走去。 水生来不及惊喜，便拔腿跟了上去，从怀里掏出一只木雕的小兔子递给她。 “这个给你。” “这是？”香环停下脚步，接过木雕，又疑惑地看向他。 水生不好意思地解释道：“那个，之前雕的那只，你不是说丑吗？我又重新雕了一只，你看看，喜欢不？” 许是用料的缘故，之前那只，且那木质偏暗偏灰，他当时想的是，她养着一只小灰兔，因此才选了颜色接近的木料。 然而这次，他用的是白木，雕出来的小兔子，经过打磨后，雪白蹭亮，好看极了。 香环将小兔子捧在手心里蹭了蹭，不说喜欢，也不说不喜欢，半晌后，她才抬脚继续往前走去。 “我得去找小姐了，时候不早，该回府了。” 水生虽然有些不舍，但也知道，她们出来也许久了，总要回府的。 于是，他轻轻哦了一声，抬脚继续跟着她走。 只是没走几步，便听她说：“你别跟着我。” 话落，在他还没反应过来时，香环便加快脚步，朝正院那边走了过去。 半下午的时候，周茹主仆几人便离开了。 回到周府，听说了周铜赶着马车故意在京城里绕圈子，把承恩侯府盯梢的人当猴子溜了好几圈。 第741章 周叔带许总管见世面 周茹瞬间便觉着这事实在是太有趣了，于是，隔天，她便叫上周铜，又赶了马车出府。 这一次，她本尊就坐在马车上，还特意撩起帘子，让承恩侯府的人看到。 果然，那些人又跟了上来。 周茹的马车漫无目的地在京城里逛着，走到哪算哪，时不时会下来走走，进一些铺子里买些东西。 一上午逛下来，东西买了不少，但就是如那些人所愿，去找宋甯。 那些尾随在后面的人都忍不住疑惑。 “你们说，她怎么都不去找那姓宋的妇人，自己逛着啥意思。” “嗨！怎么没意思，我要是像四房那般有钱的话，我干啥都有意思。” “你就知道钱，掉钱眼里去了你。” “你拍我做什么？难道你不想像四房那般有钱吗？” “做人要有自知之明，还是好好盯着吧！把差事办好了，拿主子给的赏银才是正经事。” 几个人推推搡搡地说着话的功夫，周茹便从一间铺子里出来了。 “嘿，别吵了，出来了出来了，快跟上吧！” 周茹逛了一上午，此刻已经有点意兴阑珊了，暂时便打算不再溜牲口，上了马车便吩咐回府。 承恩侯府的人又是跟着溜达了一圈京城，仍是一点收获也没有。 他们已经连续在四房府外蹲守了好几天了，到目前为止，一点进展都没有。 如此也便罢了，回到侯府，还得承受主子们的问责，说他们办事不利，这么多天，连一个乡野妇人的居所都寻不到。 几人亦是有苦难言，这屎难吃，事难办啊！ 因为有周茹引开了这些人，周桓早晨出门的时候，便没有再费心思甩开尾巴了。 他终是吃人嘴短，还是答应了带着许总管去一趟杭家。 毕竟人家的小辈在作坊里受了欺负，作为作坊的管理人，以及另一方的代表，总要给人一个态度不是。 这就是许总管央求周桓带他去杭家的理由，周桓想想，确实是这么个理。 到了杭家宅子大门前，下了马车，周桓便提醒道：“我可跟你说了，这两口子都是护犊子的，虽说从年纪上来讲，他们是晚辈，但你可别摆什么长辈的架子，当心被人打了出来。” 这一番话，开玩笑的成分居多，但丑话说在前总没错。 许总管本就理亏，自是没有轻视人的心思。 门房通报过后，很快领着两人入府。 杭书珩两口子在前院接待了两人，双方胡打招呼后，便各自落座。 杭书珩表现得还算平常，似乎并没有因为水生的事情有任何不悦。 宋甯虽然礼数周到，表面上看起来也没什么问题，就是她时不时看向许总管时的眼神，多多少少带了些许敌意。 许总管有些尴尬，先是就水生之事赔了不是，又说明了希望水生继续回作坊的来意。 宋甯听了，淡淡地说了一句：“听说，那个与水生发生冲突的，是您家的小侄子？” 许总管连忙解释：“是许某媳妇娘家的表侄子，表亲，是表亲。” 第742章 承恩侯府祸不单行 “怎么样？老哥我没骗你吧？” 周桓一看他那表情，便知道答案了。 “醉香居的肘子，确实不及这道酱肘子，周哥，多谢你带老弟见世面了。” 许总管举了举杯，不住地点头，称赞道：“杭娘子当真是好手艺啊！我老许就爱吃肘子，吃遍了全京城，独爱醉香居的酱肘子，那是之前，现在我算是知道，什么是肘外有肘了，这我日后再想吃肘子该如何是好。” 吃过宋甯的酱肘子，他突然觉得，醉香居的不香了。 他这一番风趣的话语，倒是逗得宾客尽欢。 宋甯捂嘴轻笑，谦虚道：“您谬赞了，若是不嫌弃，日后您可常来，我酱肘子给您吃。” 许总管只当她说的客套话，他也玩笑似的答应了一声：“那敢情好，日后你们可不要嫌弃我脸皮厚才是。” “不会不会。”宋甯笑着招呼他：“您别光吃肘子，再吃点别的菜。” 许总管也是个吃货，美食当前，他自然是经不起诱惑的，开始细细品尝起每一道菜，完全与他的味蕾完美匹配。 一顿饭吃下来，吃得最开心的，就数许总管了。 他不禁拍着杭书珩和水生的肩膀，啧啧羡慕道：“你们可真是太有口福了。” 杭书珩笑道：“还好，阿甯并不是每日都下厨，今日还是沾了您二位的光了。” “是吗？那倒是我们的不是了，让杭娘子受累了。” 许总管有些不好意思，看了一旁面色如常的老伙计，他倒是脸皮厚，把这当自个家似的。 杭书珩似乎看出了他此刻的想法，便道：“周叔与我们就像一家人，来到这里就如同回自己家，我们从未当他是外人，他亦没有把自己当外人。” 许总管有些羡慕他们这种关系，也不知他们是如何结识的，他一直没有问过周桓。 事谈妥，酒也饱了，饭也足了，寒暄片刻后，也是要告辞的时候了。 宋甯吩咐厨房那边装了一个没动过的肘子送过来，在许总管离开的时候，递给了他。 “许总管，刚让厨房那边送过来的肘子，您带回去，凉了热一热就可以吃了。” “哎哟！这怎么好意思。” 许总管嘴上说着不好意思，手却异常诚实地伸了过去。 周桓在一旁看着，顿时就有些不乐意了，“书珩媳妇，你这可就有些偏心了。” 宋甯冲他笑笑：“周叔，咱们两家就隔两条街，您想吃，随时来就是了。” 她会对许总管这般客气，很大一部分原因还是因为水生。 自家的后生在人手底下做事，自己对人家客气一点，至少在作坊里，人家对水生也会多照顾一些。 她是不希望水生再回作坊做事的，但架不住这孩子喜欢呀！他就这么一个爱好，她总不能仗着长辈的身份去剥夺了。 况且，她也听水生说过，这许总管为人不错，在作坊里对他亦是很赏识，就冲这一点，她也不能不对人家客气一些。 宋甯送到二门处便止步了，水生则跟着杭书珩一起将人送出大门。 临上马车前，许总管还是冲水生嘱咐道：“你也别急着回作坊，养好伤再回不迟。” 第743章 周怀彦被带走 想明白了此事，承恩侯深深地闭上眼，一脸的生无可恋。 眼下他只能祈祷着，但愿那个逆袭别真的闹出人命来，如此至少还能保他一命。 周怀彦并不知道，自己即将大祸临头，此时此刻，他仍宿在美妾的房中，软玉温香满怀，睡得正香呢！ 就在承恩侯府老夫人和侯夫人正在为周怀礼的遭遇而愁眉不展时，楚铮率领着大理寺的衙役官兵已经来到侯府门前，一声令下便将承恩侯府给围了起来。 不等门房进去通报，楚铮举着手中的御赐令牌便如入无人之境般，带领一小队人马径直进了侯府。 等老夫人等人收到消息时，人已经来到了她们的跟前。 老夫人是认得楚铮的，此人不仅是镇国公府的嫡长孙，还任大理寺卿这样一个要职。 虽说承恩侯府在京中贵族圈里并不算突出，与镇国公府相比，更是相差甚远。 可如今自家的府邸被这么一个后辈，一声招呼不打，就带着人登堂入室，老夫人只觉得对方欺人太甚，他们侯府岂能受此大辱。 只见她拍案而起，怒声质问道：“不知大理寺卿率人闯入我府中，是为何意？我们承恩侯府再如何，也不是任何人想闯便可随意闯的。” 愤怒之下，以至于她都没有留意到楚铮手中举着的那块令牌。 楚铮唇角勾起一丝冷笑，将手中的令牌往前送了送：“金牌令箭在此，怎么，老夫人是不认得此令牌，还是不把令牌当回事？” 老夫人定睛一看，顿时大惊失色。 金牌令箭一出，如圣上亲临，若说普通的平民百姓或许不一定知道，但身为承恩侯府的老夫人，不可能不知道。 只见她连忙从椅子上爬下来，跪倒在地上。 其余的一众主子下人都纷纷跪倒一片，齐声高呼皇上万岁万万岁。 晾了他们片刻，楚铮这才慢悠悠地宣读圣上口谕。 “传圣上口谕，即日起，褫夺承恩侯府世子周怀彦的世子之位，即刻将其押送大理寺受审。” 这道口谕，对于如今多事之秋的承恩侯府来说，可谓是晴天霹雳。 侯夫人情绪有些激动，不敢置信地道：“不，不可能，这不可能，楚大人，你是不是弄错了？我儿好好的，圣上怎么会撤了他的世子之位？” “等承恩侯回来，你再好好问问他吧！”楚铮没打算与这帮妇人费太多口舌，高举令牌，大喝道：“大理寺办差，胆敢阻拦者，格杀勿论。” 此话一出，原本蠢蠢欲动的老夫人和侯夫人顿时老实了，不敢再有任何动作。 很快，周怀彦便被大理寺的官兵温暖的床榻中给提了起来，连外衣都来不及穿上。 周怀彦还有些睡眼朦胧，被这么连拖带提的出了屋子，严冬的寒意顿时便叫他清醒了过来。 “诶？你们是何人，放开本世子。” 在他的嚷嚷声中，很快便被带到前院，看到府里包括他的祖母和母亲在内，都在院子里跪倒一片，他一头雾水。 “祖母，母亲，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们怎么都在院子里跪着？” 他还在想从祖母和母亲那里得到答案，人便被按着跪了下去。 “你们干什么？我可是承恩侯府世子。”周怀彦不断挣扎，一直嚷嚷着自己的身份。 一直背对着众人的楚铮缓缓转过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冷笑道：“哼！今日起，你已经不再是承恩侯府的世子了。” “你什么意思？”周怀彦抬头，认出了楚铮，他自然不信自己已经不是侯府世子的事实，反倒觉得是楚铮在故意整他，“楚铮，咱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不分青红皂白就这般闯入我们府中抓人，是什么意思？” “大理寺办差，乃是受圣上亲命，到了大理寺，你自会知晓原由，带走。” 楚铮说完，一招手，手下的人便押解着周怀彦往外走。 “你们想干什么？放开本世子。”周怀彦见他们是来真的，这才知道慌，连忙大喊着向祖母和母亲求救：“祖母，母亲，救我。” 老夫人和侯夫人倒是想帮忙，可她们才刚有动作，大理寺的官兵便纷纷拔刀出鞘，她们便不敢造次了，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周怀彦被带走。 一直到周怀彦被押着出了侯府大门，守在府里的官兵才纷纷收好刀，陆续退了出去，承恩侯府的众人才得以解脱，从地上爬起来。 此时的侯夫人仿佛被抽干了浑身力气一般，由两个女儿一左一右地搀扶着才勉强站的住脚。 她一共就生了两个儿子，二儿子受了重伤，还是伤到了要害，大夫断言，即便治好了，那方面也是不行了的，这就等同于废了。 她这还没从为二儿子身残的悲伤中缓过神来，现在大儿子又不知犯了何事触怒圣上，不仅世子之位又不保，事后如何还犹未可知。 如此双重打击之下，叫她如何能接受，于是，刚刚站稳身子的她，又生生地晕了过去。 承恩侯下了早朝便火急火燎地出宫往侯府赶，紧赶慢赶，还是晚了一步。 等他回到侯府时，周怀彦已经被大理寺押走，侯府里亦是乱作一团。 老夫人揉着额头坐在堂屋里等着，听闻承恩侯回府，便立马让人将他唤来询问缘由。 “你快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彦哥儿到底犯了啥事，圣上竟下令撤了他的世子之位，还命大理寺上门把他给带走了。” 承恩侯此时亦是焦头烂额，一时不知从何说起，一个劲地唉声叹气。 当老夫人再次催促时，他索性起身说道：“这事回头再说，我得马上去一趟大理寺，打点打点。” 老夫人闻言，也不纠缠了，连忙点头道：“好，好，你快去，快去打点打点。” 承恩侯应了一声就往外走去，才到院子里，侯夫人便被人搀扶着走过来，一脸的憔悴。 见着他人，仿佛找到了主心骨，揪着他便哭求道：“侯爷，侯爷，你一定要救救彦哥儿，救救他。” 第744章 怀疑侯府被针对了 承恩侯此刻本就为了此事发愁，侯夫人还跑到他面前哭哭啼啼的，瞬间便生起一阵烦躁。 广袖一甩，将侯夫人的手给甩开，呵斥道：“堂堂侯府当家主母，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你还嫌现在不够乱吗？晦气。” 那语气中的嫌弃和不耐烦，丝毫不加掩饰，侯夫人听在耳中，顿觉心如死灰。 承恩侯说完，也不管侯夫人是何表情，转身便朝府门外走去。 独留下侯夫人，哭啼啼地对身边的人发牢骚：“我不也是为了儿子的安危着急，他这是什么意思，嫌弃我？我儿才遭了祸事，他就开始嫌弃我了。” 在侯夫人看来，她只有两个儿子，而侯爷的儿子不止这两个，他是无法理解她今后的处境的。 若是这两个儿子不中用了，他还可以将其他的儿子培养起来，可她呢？她的两个儿子若是都好不了了，她的后半生只怕也没啥指望了。 若是今后让庶子上了位，将来得势，以她过去对庶出子女的打压，不报复她就算好的，更别指望人家会尊敬她这个主母。 在这一件事情之上，除了侯夫人自己，没有人能够与她感同身受，即便是老夫人也不会在意。 侯夫人此刻心里所想的那些可能，无人知晓，即便知晓，也确实会如她所想的那般，无人在意。 不得不说，能睡在一张床上的人，对对方的了解还是差不了的，承恩侯在前往大理寺衙门的路上，已经在想着后路了。 想着若是这个大儿子当真保不住了，侯府该如何取舍，才能将损失降到最低。 苦想了一路，直到来到大理寺衙门在，方才收敛思绪。 然而，当他下马车，进了大理寺欲求见大理寺卿楚铮时，却被告知所有与周怀彦有关系的人，一律不见。 因此，他连楚铮的影子都没见着，便被旁人给挡了下来，任他磨破嘴皮子，亦不能如愿，最终只能灰溜溜地回离开。 侯夫人从老夫人那里知道侯爷匆匆离府是为了去为大儿子打点打点，心里总算有了些许安慰，他终归还是在意嫡长子的。 于是，侯夫人便同老夫人一起等着，目光一直盯着二门处，望眼欲穿，总算将侯爷给盼了回来。 不等人步入堂屋，侯夫人已经急切地迎了出去，“侯爷，如何了，可都打点好了？” 承恩侯这一整个上午，心头就没顺畅过，堵得慌。 先是在朝会上被圣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训斥，接着又撤了他的官位职权，还罚俸一年。 一想到这些祸事，全都是因为周怀彦所导致，他这会儿见着侯夫人，便没个好脸色。 “哼！看看你生的好儿子，就他在外头搞的那些好事，还妄想打点，你还是祈祷祈祷，看看能不能保住他的脑袋吧！” 侯夫人闻言，本就没什么气色的脸上顿时血色全无，脚下一个踉跄，险些又要晕过去，好在身旁的人及时扶了她一把。 “怎么会这样……” 老夫人亦是面色一沉，沉声询问具体的原因。 “这一个上午，府里就兵荒马乱的，我们连彦哥儿为何被抓走都不清楚，你倒是说一说，今日在朝堂上可是发生了何事？何至于到了这种地步。” 承恩侯喝了口茶水，顺了顺胸口的淤堵之气，这才将今日早朝时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老夫人听完，便有些不忿地道：“这京中的勋贵之家，哪家的公子少爷不犯点小事，咱们家彦哥儿所犯之事也算不得大，圣上为何如此较真，非要抓着咱们侯府不放？” 承恩侯一细想，也开始纳闷，最近侯府接二连三地出事，就好像背后有什么人在整他们一般。 “你们最近可有在外头得罪什么人？” 这话问的，老夫人和侯夫人都双双懵了，互相对视了一眼。 “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说，有人在故意针对咱们侯府？” “不无可能。” “可咱也没得罪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呀！” 老夫人和侯夫人冥思苦想半晌，忽然便想到了前阵子在相国寺的事情。 “要说近日来发生过比较特别的事情，便是相国寺那件事了。” 才说出这事，老夫人很快便摇头否定：“但这事当时咱花了二千两银子，就已经处理好了，就算是圣上为了咱侯府的人在相国寺行凶要降罪，那也不至于拖至今日才是。” “可，除了这事，还会有为了啥事呢？” 侯夫人在一旁愁容满面，她想到了当时与周嫣发生冲突的那对母子，可一想，不过就是一普通的妇人与孩子，根本就不可能。 再一想，当时镇国公府老夫人对那对母子青睐有加，难不成是镇国公府老夫人为了给他们出气而在背后针对承恩侯府？ 这也不大可能，镇国公府老夫人与那对母子不过是萍水相逢，那对母子能有多大的能耐，能让镇国公府为他们出气。 况且，不过就是点小矛盾，根本就不值得镇国公府费心来整他们承恩侯府。 不得不说，侯夫人一再否定的心底的猜测，实际上离真相已经很接近了。 承恩侯府最近接二连三出的事情，确实是镇国公府的手笔。 周怀礼摔下马，是楚放做的手脚，只不过，被马踩到要害部位，却是一个意外。 而周怀彦犯的事，本来不归大理寺管，也是楚铮暗中找人去游说那些苦主，让他们联合起来，一并将周怀彦的罪行告到大理寺。 而这些事情，完全都是通过萧允的默许，因此，在朝堂上，萧允更是痛快地撤掉周怀彦的世子之位，收回承恩侯的职权。 从今往后，承恩侯，就真真正正成为一名闲散侯爷了，空有名头，手上一点实权都没有。 因为这事，承恩侯心里越发地对周怀彦这个嫡长子不满，对他的死活更是不甚关心。 几人思来想去，实在想不到自家得罪了什么人，更想不到什么人会如此针对他们承恩侯府。 第745章 周怀彦事件的结局 “侯府如今是多事之秋，敌在暗，我们在明，也不知什么时候又会弄出什么事情来，近日要约束府里的人，上到主子，下到奴仆，无论是谁，都不许给我在外头惹事，若是再让人抓到咱们侯府的什么把柄，届时就不知圣上又会如何处置咱们侯府了。” 承恩侯府面色严肃地说完这一番话，便起身打算离去。 侯夫人急忙拉住他：“侯爷，那彦哥儿呢？彦哥儿怎么办？就不管他了吗？” “我倒是想管，可我去了大理寺，连门都进不去。”承恩侯狠狠甩开她的手，怒斥道：“大理寺乃奉皇命办差，你让我如何管？为了他一个人，咱全府上下都不要脑袋了？” 他的话，侯夫人无法反驳，眼睁睁地看着他大步流星地离去。 老夫人看着侯夫人失魂落魄的样子，也有些不忍，只能说些话开导开导她。 “事已至此，你也别太想不开了，只要没闹出人命，圣上一定会网开一面，留彦哥儿一命的。” “可是母亲，彦哥儿的世子之位没了，能不能好好回来还是个未知数，礼哥儿如今又是那副模样，这叫我以后该怎么活呀！” “你是侯府主母，就算没了彦哥儿和礼哥儿，侯爷的所有儿子不也都得尊称你一声母亲，无论日后世子之位落到谁的头上，他也越不过你这个主母了去。” 老夫人说着，语气不禁比先前差了许多，真是头发长见识短的东西，眼里心里就只有自己那一亩三分地，一点大局观都没有。 承恩侯在外奔走了一天，完全没有门路，第二天便将其他几房人都唤回侯府商量对策。 四房是庶出的几房人中家底最厚的，自然免不了被唤回去，出不了力，能多出点银子也成。 周桓本就是只老狐狸，又岂会被占了便宜去，在他们还未开口之前，他便先哭起穷来，称现银全投入了铺子里一时收拢不回来。 其他几房人见状，亦纷纷效仿，最后，每房只意思意思地拿出一些银子，便糊弄过去。 侯府即便不满，现在也不是他们挑剔的时候，侯府现在最缺的就是银子，其他几房出多出少，都聊胜于无。 三日之后，周怀彦的事情便有了定局，大理寺将他的罪行都张贴了出来。 所幸的是，周怀彦虽说没干过多少好事，强抢良家女子，强占田地等事情没少干，但他这人胆小，还真就没闹出什么人命官司来。 那些被他强迫的女子在征求意愿后，竟还有不少人破罐子破摔，觉得自己清白既然已毁，回去也没啥好人家可嫁，干脆就顺势进了侯府当个姨娘。 那些不愿屈服的，便拿了侯府赔偿的银子回家去了。 而周怀彦强占来的田地，亦悉数归还，并赔偿这些年来农民损失的粮食以及银两。 即便有其他几房出的一部分银子，侯府在赔偿的时候还是远远不够，最后贱卖了一间铺子，才凑足银子。 该赔偿的赔完了，周怀彦依然逃不过服牢狱的命运，被判了一年的牢狱，这还是看在承恩侯府已逝的老侯爷积下的功德，才会对他从轻发落。 这个结果，对于承恩侯府来说，算是破财免灾，只不过破的财有些大，使他们不禁开始衡量，散了这么多钱财只为给一个废世子减轻罪责到底值不值得。 若不是因为这铺子是侯夫人陪嫁的铺子，只怕侯府还未必会如此痛快地出手。 然而，他们这些心思，侯夫人并不知晓，否则她只会更加心寒。 对于侯夫人个人来说，只要能保住儿子的性命，便已是感恩戴德了，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她都愿意。 一年的牢狱时间，数数日子也就过去了，只要她儿子还活着，往后的日子就还有指望。 这些日子，承恩侯府可谓是焦头烂额，根本就没有精力再去管四房的动向。 周茹终于不用担心每次出门会不会被人尾随，自在得很，日日往杭家跑。 因此，承恩侯府的事情，从头到尾，宋甯都从周茹那里了解得一清二楚。 就连承恩侯府卖的那间铺子，也是因为周茹带来的第一手消息，宋甯暗中买下来的。 仅八千两，便买下了属于他们在京城的第一个铺子，位置也还不错。 周桓分析过，那个铺子所在的位置不算偏，若不是急着出手，按照市场行情，慢慢周旋，只怕没个万把两银子还拿不下来。 他本是打算暗中把这个铺子买下来，给周茹当嫁妆，可后来他仔细想想，又觉得日后若是让承恩侯府知道是他买的铺子，日日去找他们四房闹，只怕又该牵扯不清。 于是，这个大便宜最终落到了宋甯的手里，就是不知道，日后承恩侯府若是知道自家的铺子被她这个与侯府有过节的人买了下来，那脸色会有多难看。 承恩侯府这边，事情平息过后，有人事过了便不再在意，亦有人事不关己，有人欢喜，亦有人愁。 不在意的，是承恩侯和老夫人，事不关己的也是府里的那些妾室与庶出的子女。 在整个事情平息下来后，唯一会欢喜的，只怕也就只有侯夫人一个人了，就连与周怀彦一母同胞的周蓉和周嫣，在这件事情上都表现得过于平静。 而周蓉甚至还为那贱卖的铺子而心中有怨，只因那间铺子，本是她娘早先说好，是要留着给她当陪嫁的，如今说没就没了。 只不过，周蓉不似周嫣那般没心机，有啥不满就直接表现出来。 在长辈们的眼里，她一直都是一个乖乖女的形象，这种事情，她也只能放在心里去想，自是不会自己主动提出来。 然而，她不会提，但谁让她身边有个没啥心机又总是嘴上没把门爱出风头的周嫣呢！ 也不知周蓉用了啥方法，这事她并未提及一个字，就能让周嫣风风火火地跑到了侯夫人的院子里去为她讨公道。 “母亲，那个铺子您之前不是答应了要给大姐姐当陪嫁的么？现在铺子卖了，那大姐姐的陪嫁铺子岂不是没了？” 第746章 周嫣为陪嫁铺子闹腾 侯夫人最近为了周怀彦的事情心力交瘁，人都清减了不少。 好不容易事情有了个了解，且还算个好结果，侯夫人心里绷着的那根弦一松，人也病垮了。 通过这件事情，她也算看清了侯爷和老夫人的真面目，这个侯府里，除了她这个经历产子之痛剩下周怀彦的母亲，那所谓的父亲、祖母，根本就没有人在意他的死活。 如今，侯夫人对侯爷和老夫人已经心有芥蒂，也清楚的知道，日后再有什么事，是指望不上他们的。 只是令她想不到的是，旁人不理解她，可她经历九死一生生下的小闺女，与周怀彦一母同胞的妹子，竟还会在这个时候跑到她面前来闹。 原本养了几日，身子骨已经好得差不多的侯夫人，被周嫣这一通闹，顿时又开始头晕目眩的了。 身边伺候着的嬷嬷亦有些看不过去，心中暗道这嫣儿小姐也太不懂事了，没瞧见夫人还在病中吗？这是她胡搅蛮缠的时候吗？ 身为下人，嬷嬷指责不了小姐，便只能委婉地提醒道：“嫣儿小姐，夫人这还病着呢！有什么事不妨等夫人身子骨好了再说也不迟。” 周嫣刁蛮任性是出了名的，自然不会将一个下人的放眼里，更不会将一个下人的话放在心上。 “我在和母亲说事情，有你什么事？”她不高兴地瞪了嬷嬷一眼，才又看向侯夫人，继续她方才所说之事，“母亲，大姐姐的婚期眼看就要到了，可陪嫁的铺子说没就没了，这对大姐姐也太不公平了。” 侯夫人此刻只觉得心里像针扎了一般的痛，连身边的下人都能知冷知热，可眼前这个她拼了命生下来的女儿却似乎完全不在乎她的身体状况，只知道一个劲地在那里闹腾。 “你给我闭嘴。”侯夫人沙哑着嗓子，有气无力地呵斥了一声，问道：“是谁让你来说这铺子之事的？是你大姐姐让你来的？” 周嫣无端被呵斥，觉得有些委屈，却也安静了下来，努了努嘴，说道：“没有谁让我来，是我自己来的，你之前明明说过这间铺子是要给大姐姐陪嫁的，可现在竟然买了，我就是觉得这样对大姐姐太不公平了。” “我卖铺子是为了什么，你不知道？”侯夫人恨铁不成钢，“我卖铺子，那也是为打点你大哥的事情，怎么，你难道不希望看到你大哥能过得好一点？你难道就想像府里那些姨娘和庶子一般，巴不得你大哥再也回不来？” “那可是你一母同胞的大哥哥，和你一样，都是从我的肚子里爬出来的，你怎么对他如此冷漠？” 侯夫人说得激动，不慎让冷风灌入喉，顿时猛咳起来，咳得有些上气不接下气。 周围伺候的人一亦忙成一团，拍背的拍背，顺气的顺气，递水的递水。 “不是，我、我没有……”周嫣见状，倒是有些被吓着了，也就不敢再多说什么。 好半晌过后，侯夫人才缓过劲来，喝了水，顺了顺气。 嬷嬷担心她再情绪激动，便劝说道：“夫人，气大伤身，您仔细着点儿身体，嫣儿小姐她年纪小，不懂得这里面的深意，回头慢慢与她说就是了。” 第747章 女人有点心机不是坏事 当然，周嫣心里的这些小算盘，周蓉是不知晓的，当初母亲答应给她的陪嫁铺子，说卖了卖了，之后便再也没提起过。 她想方设法，便只是想让周嫣闹到母亲面前，好探探母亲的态度，是否会对她日后的陪嫁有所补偿。 只是眼下看来，母亲因着这件事情，很明显是不悦了，她自然还是那个一如既往善解人意的贴心闺女。 于是，她佯装一脸恨铁不成钢地训起了周嫣。 “嫣儿，你也不小了，翻过这个年头也到了及笄的年岁了，怎么还这么不懂事？” 说着，她表现得稍微有些可惜一般，叹了口气道：“事有轻重缓急，虽然陪嫁的铺子没有了，我是觉得有些可惜，但是母亲卖掉铺子也是为了打点大哥的事情，只要大哥能平安无事，我就是一件嫁妆都不要也没关系，那些都是身外之物，又怎么比得上血脉亲情来得重要。” 一番长篇大论，说得周嫣都快要无地自容了。 就是一旁伺候着侯夫人的嬷嬷听完都不禁有些感动，心想，还是大小姐识大体啊！ 然而只有侯夫人知道，这个大女儿向来心机深沉，她说的这些话，有几分真几分假，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 到底是年纪轻，阅历浅，周蓉表演得还是不完全自然，根本就逃不过侯夫人的眼睛。 经过这一通闹腾，侯夫人这会儿也不想多说什么了，更不想去深究到底是谁怂恿谁来闹的了。 经过一场事，她现在也算是明白，有些孩子生来，一个个就都是来讨债的，也许是上辈子她欠了他们的，这辈子都组团来找她讨债来了。 “今日这事，就这样吧！嫣姐儿，你先回去，蓉姐儿你留下来陪我说说话。” “是，母亲。” 周蓉乖巧懂事地应了一声，主动接替了嬷嬷的位置，体贴入微地替侯夫人揉按着额头和太阳穴。 周嫣则是一脸的不情不愿，站在原地不想离开，她就担心万一她这一走，侯夫人就将原本承诺给她的那间铺子给了周蓉，那可就不好了。 侯夫人享受着周蓉的按摩，不得不说，头疼还真就缓解了不少。 半晌没听见周嫣离开的动静，便睁开眼，见周嫣还待在原地，“你还不回自个的院子去？之前你祖母罚你抄的女训都抄完了？” 周嫣闻言，只能是跺了跺脚，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开。 周蓉看着周嫣离开后，便劝说道：“母亲，嫣儿不懂事，您别跟她置气。” 侯夫人意味不明地嗯了一声便沉默了，周蓉见她不愿多说话，只好识趣地闭嘴，安静地为她按着太阳穴。 屋里顿时安静得连根针掉落都能听得到响，就在周蓉以为侯夫人已经睡着了的时候，侯夫人这才有了动静。 只听她微微叹了一声，睁开眼，示意周蓉不必按了，“累了吧？坐过来，喝口热茶。” 周蓉连忙依言坐过去。 侯夫人将她的手握入自己的掌心中，轻轻拍了拍，问道：“卖了那间原本答应给你当陪嫁的铺子，你可怨母亲？” 第748章 去镇国公府赴宴 姐妹俩手拉着手一起去了周嫣的院子，到了烧着炭盆的屋里，周嫣顿时便暖和了，也开始有心思和周蓉斗嘴了。 “少在我面前装好人，我为了你的陪嫁去找母亲说，你倒好，不领情就算了，还反过来说我不懂事。” 周蓉往周嫣手里塞了一个汤婆子，然后笑着认错：“好了好了，我错了行了吧？你这么为我着想，我是真的好感动好感动，谢谢你，我的好嫣儿妹妹。” 见她如此态度，周嫣的语气也缓和了一些，“少煽情了，谁乐意为你着想，绝不可能有下次了，哼！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承恩侯府的事情，宋甯一点也不关心，眼下，她有一件更值得她关心的事情。 之前楚放提到过的，镇国公府有意邀请他们一家过府去认认脸，吃顿家常便饭。 前几天，便已经定下了具体的日子，明日他们一家就要去镇国公府赴宴了。 两家毕竟是家世相距甚远，这越接近赴宴的日子，宋甯便越发紧张起来。 虽然曾听楚放说过不少他家里的事情，家中都有些什么人，都是些什么性子等等。 可到底是没有亲自接触过，只通过楚放的描述，根本不能完全了解一个人的性子，更何况楚家家大业大，家庭成员这么多。 这几日宋甯的表现，杭书珩都看在眼里，便打趣她：“又不是丑媳妇第一次见公婆，你说你到底在紧张什么？” “滚，你那是什么比喻？” 什么叫丑媳妇第一次见公婆？有这么比喻自己媳妇去见朋友的长辈的吗？ 杭书珩尴尬地笑笑：“呵呵，我就是借用一下这个比喻。” “借用也不行。” “好好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那你能不能说说，你到底在紧张什么，不就到一个朋友的家里和他的家人认识认识，顺便吃顿饭吗？这多平常多普通的一件事情，有什么好紧张的？” “哎呀！我也不知道，我控制不住啊！” 实际上，宋甯自己也说不清楚自己在紧张什么，与年长他们的长辈相处，她又不是没有经历过。 自从来到，她接触过的长辈还少么？每一个人，她都能把人际关系处理得很好，怎么到了京城，突然就怂了呢？ 若说是因为家世悬殊，也没有可能，前世，杭书珩的家世，对于即便是事业成功归来的她来说，同样也是高不可攀的，可她在同他的长辈相处时，也没有紧张过呀！ “你就把他们都当成普通的长辈相处不就好了。”杭书珩开解道：“就像周叔一样，或者老族长、叔奶奶、里正叔他们那样，你把镇国公府的人都当做上塘村的人一样相处不就好了。” 宋甯闻言，不禁笑了：“亏你想的出来，那可是镇国公府耶！那能和上塘村的乡亲们一样吗？” “怎么不一样？谁也没比谁多长出一只眼睛或者一张嘴。” “你今儿说话怎么这么没水平啊？我是那意思吗我。” “那你是啥意思？”杭书珩顿了一下，随即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说道：“哦……我知道了，你是在搞地位歧视。” 宋甯顿时就气笑了，起身就要去捂他的嘴。 “你快闭嘴吧你，我才不是那个意思。” 杭书珩坐在躺椅上，左右晃着脑袋躲避着她的攻击。 今日难得没再下雪，夫妻俩正坐在院子里围炉煮茶，这一笑闹起来，很容易就引起了府里下人们的注意。 对于青霜和柴五叔等人，对此已经见怪不怪了，倒是府里的其他下人，不曾见过主子们如此行径，一个个的不敢直视，却又忍不住时不时悄悄偷瞄一眼。 公子和夫人的感情可真好啊！ 这或许是此刻所有下人心里所浮现的一句话。 特别是那些姑娘们，一个个羞红着脸，就爱看公子和夫人甜甜蜜蜜的样子。 经过这一阵笑闹，宋甯心头的那股紧张感倒是驱散了不少。 杭书珩笑着问：“不紧张了？” 宋甯也算是知道他方才为何会故意那般逗她了，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在他的腰间使劲掐了一把，只不过，冬天衣服穿得厚，隔着厚厚的冬衣，掐不疼他。 第749章 一大家子真热闹 就在众人翘首以盼的期待下，终于，门房的小厮匆匆跑来禀报。 “国公爷，老夫人，贵客到了，马车刚入府。” “哎呀！可算来了。” 老夫人脸上的喜悦再也掩盖不住，起身就要往外走去，其余人连忙跟上。 老国公与老夫人并行，身后依次是楚大爷夫妇俩、楚二夫人，再接着就是楚铮以及同辈的兄弟几个，最后就是一群半大小子和小萝卜头。 杭书珩一家三口被楚放带着从月亮门拐进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番热闹的场面。 眼见为实，他们总管真正的感受到楚放曾说过的，他们家很热闹，是真的很热闹。 楚放像是知道他们此刻在想什么似的，边走边笑说道：“我没骗你们吧！我们家真的很热闹。” “总算见识到了。”宋甯笑着回了一句，继续往前走。 老夫人等人刚跨出门槛，就看到院子里几人正朝这边走了，心里一高兴，脚下的步子都快了些许。 “哎哟！母亲，您可当心着点儿。” 大夫人和二夫人真担心她老人家高兴过头了，忘了注意脚下，连忙一左一右地跟着。 院子里，宋甯见状，亦是下意识地快走了几步，到了老人家跟前，匆匆行礼后才搀扶着老夫人。 “老夫人，您怎么还亲自出来了，这外头多冷啊！” 老夫人此刻早已乐得合不拢嘴，反手握住宋甯的手便说道：“可算盼着你们来了，我高兴。” 说完，她又稀罕地去捏了捏扬扬的脸蛋，问他：“小家伙，可还记得太奶奶？” 扬扬不仅记得这位太奶奶，他还征得同意，把太奶奶送给他的小狗狗给带了过来。 “太奶奶好！”他脆生生地喊了一声，然后把小狗牵到了跟前来，“太奶奶您看，我带小狗狗来看您了。” 这牵引绳，还是方才临出门前，担心小狗会乱跑，爹爹临时帮他做的。 “哎呀，还真是呢！你这孩子真是太贴心了。” 小家伙这软萌贴心的模样，简直把众人的心都软化了，把一旁看着的大夫人和二夫人也都稀罕得不得了，纷纷上前来又摸又捏的。 看着这粉雕玉琢，乖巧又懂事的小娃娃，妯娌二人顿时觉得自家府里那帮混小子都不香了。 众人就在院子里不过说了几句话的功夫，杭书珩也没闲着，拱手朝老国公和楚大爷等人行了礼。 老国公自见到杭书珩后，便一直打量着，果真是气度不凡，和他想象中的一样。 这会儿见他行礼，便大手一挥，“都是自己人，这些虚礼便免了吧！咱镇国公府从不注重这些。” 众人就这么在院子里短暂地寒暄片刻，大夫人稀罕够了扬扬，这才提醒众人：“咱都别在院子里说话了，还是快进屋吧！今儿这天怪冷了。” “对对对，进屋去，屋里烧着炭，暖和着呢！咱快进屋去。” 老夫人点头，一手一个拉着宋甯母子走在最前头。 后面的大夫人和二夫人对视一眼，都笑了。 “大嫂，你瞧瞧，母亲这是有了稀罕的人，就嫌弃咱们了。” “谁说不是呢？” 很快，一群人乌拉拉地进了堂屋，若不是镇国公府正院的堂屋足够大，还真挤不下大大小小这么多的人。 在堂屋里，一家三口又再一次正式地与镇国公府这一大家子认识认识。 第750章 新朋友 再往下便是排行老三的楚昭，年岁二十六，媳妇尤氏，育有一对双胞胎，楚乾、楚玄，这两个孩子同扬扬一般大。 如今尤氏的肚子里还怀着一个，看着月份不小了，因此她并未起身与宋甯见礼，坐着微笑点头便算是打招呼了。 至于镇国公府里排行老四的楚放，年岁二十有五，没媳妇。 排行老五的是三房的大儿子，常年随军在边关，人不在场，大夫人和二夫人也就并未详细介绍，待日后有机会见到了再好好介绍不迟。 老六楚烈，年岁二十三，没媳妇。 老七楚煊，今年刚及冠，没媳妇。 楚家有家规，男子及冠才可娶妻，且终身不可纳妾。 听到这一条家规的时候，宋甯对这一家人的好感度，瞬间达到了顶点。 在这种以男子为尊的时代，这样一个大家族有这样一种觉悟，实在是太难得了。 这一大家子，老的、年轻的、小的，一通认识下来，都费了好些时间。 扬扬这个小不点也在大人们互相认识的时候，被带着一个一个地喊人。 喊太爷爷的时候，把老国公喊得心花怒放，将小小的人抱到腿上坐着好半晌都不让下地。 还是楚大爷从他怀里把人抢了过去，稀罕了好一会，这才放小家伙回到自己娘亲的身边。 这大人们互相认识完了，孩子们也要有他们自己的圈子。 一群孩子们早就对扬扬带来的那只小狗感兴趣的不得了了，只是碍于双方不熟，并且大人们还没说完话，他们也不好乱走动和说话。 这会儿好不容易大人们的社交告一段落，终于轮到他们小孩子登场了。 在各自的祖母和母亲的示意下，一群孩子都纷纷上前去找扬扬搭话。 较大的几个带头过去，倒是几个小的喋喋不休地先说起话来了。 “你叫扬扬吗？我们一起玩吧！” “嗯嗯！” “我们可以摸摸你的小狗吗？它会不会咬人？” “可以摸摸，它不咬人的。” “你好像和我们俩一样高，你几岁了？” “嗯……快五岁了，你们是双胞胎吗？居然长的一模一样。” 扬扬面对着这么多陌生的新朋友，一点也不怯场，三两句话的功夫，就和这些朋友们打成一片了。 “小狗狗它叫黑嘴，它很乖的。” “它叫黑嘴，难怪它的嘴筒子这么黑。” “哈哈哈……” 这句话仿佛是戳中了谁的笑点，一个笑起来，顿时便笑倒了一片。 大夫人见孩子们玩得开心，便让大孙子楚岩带着弟弟们到旁边的偏厅去玩，并吩咐人往偏厅里准备茶水点心。 说到点心零嘴，扬扬想到了他有给新朋友们带了好吃的，便想要拿出来分享给大家。 “哎呀！那敢情好，你们今儿可有口福了。”大夫人说着，便吩咐下人道：“去把扬扬小少爷带来的小零嘴取来，都给少爷们送到前厅去。” 下人听了吩咐便下去准备，很快便将茶水和各种零嘴和点心送往偏厅去。 这些小零嘴都是定个要来镇国公府拜访的日子后，宋甯这几天准备的。 她想着镇国公府家大业大，啥也不缺，就是缺的，他们也送不起，还不是送些实用一些的东西。 镇国公府孩子多，她便想到了准备一些小吃零嘴带过来，兴许孩子们会比较喜欢。 第751章 赠礼 宋甯点头，很认真地同她们解释起来：“是有开了这么一个铺子，确实卖的都是女人喜好的且能够用得到的玩意，从头到脚，只要我能想得到女子有所需求的地方，就尽可能地捣鼓出来售卖。” “女子所喜好的，绫罗绸缎，胭脂水粉，金银首饰，各种绣品香囊，除了这些，还有什么？” 方氏掰着手指头罗列出她所能想得到的，可仔细一想，这些都不是什么稀奇的物件啊！ 绫罗绸缎，可去锦绣坊；胭脂水粉，去红妆阁即可；金银首饰，那得去聚宝阁；至于各种绣品香囊，京城并不缺少绣坊，她所罗列出来的这些东西，只要到南大街主街上，就能一应俱全。 “嫂子所说的这些，确实不算稀奇，不过，可能需要去不同的铺子，才能置办齐全，我的那个铺子虽说比不得京城这边，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跑几家铺子才能置办齐全的物品，到我的铺子里，就可一步到位，这就是我那个铺子的优势。” “况且，我的铺子里卖的，可不止这些东西。”宋甯微微一笑，卖了个关子：“嫂子们不妨大胆猜上一猜，就想想，你们有什么想要的，却又难以启齿，觉得不可能会有人卖的玩意。” “这……”妯娌几个面面相觑，“你这可就难倒我们了。” 老夫人一脸慈爱的旁听着，听她说的这些，倒是也勾起了她老人家的好奇心。 “你就说说吧！连我这老太婆都好奇得紧呢！” 见老夫人都说话了，宋甯也就不继续卖关子了，捂着嘴神秘一笑：“不瞒诸位婶子，嫂子，我今日也有给诸位准备了一些特殊的礼物，希望你们不要嫌弃。” 瞧着宋甯那神秘兮兮的模样，越发地让众人迫不及待。 “都是些什么？”二夫人是个急性子，摆摆手就要吩咐下人去取东西，“快快去将杭娘子带来的东西取来。” 宋甯转头对候在一旁的青霜也吩咐了一句：“青霜，还是你去吧！她们怕是不知道是哪一些。” 那些东西都是青霜分类打包的，让青霜去取，再合适不过了。 青霜应了一声，转身跟着下人一同出去。 不多时，青霜和下人回到堂屋，每人手里都捧着包裹或锦盒。 “快拿过来，让我瞅瞅。” 二夫人招手让她们将包裹送到她面前来，她要亲自拆开查看。 大夫人也不甘示弱，凑过去同她一起拆，几个小媳妇没得拆，便只能挤在一旁看热闹。 宋甯笑看着，心里感慨，不管到了哪里，女人似乎都拒绝不了拆包裹的快感。 二夫人首先打开的是一个四四方方的锦盒，一打开，里头整齐地装着一些小方盒，浓郁好闻的香气从她打开锦盒后便从盒子里溢了出来，顿时满屋飘香。 “呀！这里面都是什么，怎么这么香。” “这些是香体露，我闲着无事时，自己琢磨出来的。”宋甯取出其中一个小方盒打开，将里面的瓷瓶取出来，拧开盖子，用手沾了少许香露抹在二夫人的手腕上，“这香露抹在身上，能够维持一整天，或者用帕子沾一些，放在衣柜里，可当熏香使用。” 二夫人抬起手闻了闻手腕，这味道香而不腻人，她实在是喜欢得紧。 “这是荷花的味道？这可比寻常的香薰好太多了。”她说着，拿起那个做工精致的小方盒瞅了瞅，才发现盒子上面有刻着荷花二字。 “是的，这一瓶香露所用的原材料便是荷花。”宋甯这次带来的只有几种味道，她一一给她们介绍起来，“这里面还有桂花，兰花，菊花，而菊花又分不同的品种，味道都各不相同。” 二夫人听她介绍完，眼巴巴地看着锦盒里面剩余的，她想全部占为己有。 大夫人对她最是了解，瞧一眼便看穿了她的心思，立马便将那锦盒抱过来护着。 “二弟妹，你可不能太贪了，这些香露，咱们大家都有份的。” “大嫂，在你眼里我就是那贪得无厌的人？”二夫人没好气地笑了，她才不会承认。 大夫人没理会她，而是转过身去先询问老夫人：“母亲，您也挑一盒吧！多少是这孩子的一片心意。” 第752章 月事带 已经开了三个礼盒，只剩下最后一个未开的礼盒了，众人的目光全落在上面。 “谁都别动，让我来。” 二夫人举起手，不让旁人插手，这最后一个礼盒，她要亲自打开。 结合方才宋甯让她们大胆地想象和猜测，她就有种预感，这个礼盒里面的，才是今日的重头戏。 所幸，大夫人也不和她争抢，就让她开好了。 然而，当二夫人打开最后一个礼盒后，里面的东西，她们却看不明白了。 “这是什么？” 里面是用一个个细软的布料包裹着什么东西，一小包一小包的分装着。 “摸起来很柔软，像是棉花做的，这到底是做什么用的？” 几人猜了一会儿，还是猜不出这是什么东西，这才纷纷看向宋甯。 “这才是每个女人都需要的东西，其实就是……” 话到跟前，宋甯竟也有些难为情了起来。 之前准备这些东西的时候，没想太多，这会儿想想，第一次来串门，送这种东西，也不知道人家会不会觉得晦气，她突然就有点后悔了。 只不过，带都带来了，现在再觉得难为情，也晚了。 众人看她那难为情的样子，心里就更加疑惑了。 老夫人也看出了宋甯的迟疑，索性发了话，给她当后盾：“乖孩子，你就大胆地说，没事，咱们镇国公府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规矩，这玩意就算是捅了马蜂窝，也有我这老太婆给你兜着。” 宋甯无比感动，老夫人就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她是真的一点也不担心自己捅出什么篓子啊！ 非亲非故，老夫人都能对自己这么好，宋甯不禁幻想着，自己若是她的亲孙女，那岂不是成了这镇国公府的团宠了。 很快，大夫人也接着老夫人的话茬，说道：“是啊！你别多想，大胆地说就是了，我们虽不知道这里面的东西做什么用，但我想，你既然带来了，定是个了不得地好东西。” 宋甯寻思片刻，组织了一下语言，这才郑重地说道：“这个盒子里面的东西，是这所有的东西里面最不值钱的，但却是女人的必需品，每个月都能用得上。” 说到这里，便让众人有了想象的空间，开始冥思苦想起来。 每个月都能用得上的东西，会是什么呢？ 忽的，二夫人脑子里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却又有些不敢置信。 大夫人注意到了她的异样，便问：“二弟妹，你可是想到了什么？” 这回，轮到二夫人有些难为情起来了，她看向宋甯，有些试探性地问道：“这该不会，是月事带吧？” 除了月事带，她实在想不到有什么是女人每个月都必需的物品了。 巧的是，她这几日正是到了每个月不方便的时候，若非如此，她还不至于这么快就想到这上面。 “月事带？” 众人闻言，包括老夫人外面，顿时都恍然大悟，紧接着，同样是震惊和不可置信。 宋甯将她们的反应尽收眼底，只能硬着头皮点头，“确实是月事带。” 竟然还真是。 堂屋里陷入了短暂的寂静过后，还是二夫人率先打破沉默：“月事带确实是女人每个月的必需品，不过这玩意谁家都不缺，你既然能拿出手，这里面定是有什么门道。” 说着，她难为情地一笑，拉起宋甯的手继续说：“不瞒你说，婶子我啊这几日正是不爽利的时候，你快说说看，这玩意有何妙用，与寻常的月事带有何不同，我这就去换上。” 宋甯知道，二夫人之所以这样说，有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在照顾着她的情绪，心里顿生暖意。 这一家子人，是真的真的都很好。 “妙用谈不上，真要说起来，那就是这款月事带，是一次性的，用过之后就丢了，不能再次使用，比起人们通常反复使用的月事带更干净、更卫生。” 事已至此，宋甯也不矫情了，开始滔滔不绝地给在场的妇人们普及起了女人生理期的一些卫生与常识。 “咱们女人每个月的那几天，身体是异常脆弱的，稍有不慎，就会生点难以启齿的小病，若是放的开的人，还会看看大夫，可更多的人或许会抹不开面子，有点小毛病只能自己忍着受着。” “而这些小毛病，很大的一部分的原因，就是因为反复使用月事带，或者在月事期间的卫生清洁不到位所造成的，我就想着，如果能在根源上解决这些问题，或许对咱们女子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等她说完，堂屋里再次陷入寂静。 宋甯说的，有一些词汇她们虽然听得不太懂，但却能够理解整体大致的意思。 在说到一些隐晦的、难以启齿的尴尬的情况时，特别能感同身受。 她们是命好，嫁入镇国公府这样的权贵之家，府里不但有府医，还有女医，当她们有些女人难以启齿的小毛病时，还能找女医看一看。 就如宋甯所说，大多数的女人，或许是真的抹不开面子为这些女子的小毛病去看大夫，毕竟人言可畏，若是不慎让人传了出去，她们也不用做人了。 众人都在看着宋甯，瞧着年纪也不大，倒是懂得蛮多的。 “妹子，你可是会医？” 宋甯闻言，微笑摇头：“并非，我不会医，我只是自己悟出了一些生活的常识罢了。” “你这孩子，当真是个妙人儿啊！连这样的商机你都能想得到，鬼点子可真多。”二夫人握起宋甯的手就是一顿夸，没把宋甯夸到不好意思，倒是先取悦了老夫人。 二夫人便疑惑了，她在夸别人，她老人家至于这么高兴么。 一旁，宁氏见二夫人话还在说个不停，便忍不住打断了一下。 “那个，二婶，要不，您先去换上这个试试？” 宁氏想着，再过个几天，她的小日子也要来了，以往每到这种时候，心里便各种莫名的烦躁，可现在，她不禁有些期待起来了。 自己眼下暂时是用不上这新鲜玩意，但有二婶打头阵，她心里必然会更加有谱了。 第753章 你给我当闺女吧 有了宁氏的提醒，其余人皆眼神期待地看向二夫人。 “怎么着？推我出去打头阵是不？”二夫人嗔怪地瞪了她们一眼，说实话，她自己亦是万分期待的，“哼！等着。” 傲娇地放下话，她便拿起一包月事带暂时离开了。 不多时，等她回来的时候，那笑声，远远地便从外边院子里传了过来。 “妙，妙啊，实在是妙。” 话音刚落，二夫人便迈着轻盈的步伐走了进来，脸上的笑意是藏也藏不住。 “二婶，远远的就听您笑得那叫一个欢快，您快说说看，那玩意用着如何？” “绝，绝了。”二夫人丝毫不夸张地说道：“这玩意，轻薄、柔软、透气，这垫上之后，毫无异物感，我到现在才知道，我这前三十年的小日子，过的简直就是遭罪。” 其他几人拉长着耳朵听，面面相觑，真有如此神奇吗？ 二夫人才没功夫去管她们心里有多少疑惑，转身就快步走到宋甯跟前，握起她的手就道：“阿甯啊！你真是太心灵手巧了，你做出来的这个月事带，简直就是女人的福音啊！” “婶子用着好就行。”宋甯有些哭笑不得，这突然就喊得这么亲切，她还怪不习惯的。 哪成想，老夫人接下来喊的，比之二夫人更加亲切。 “说的没错，咱们阿甯就是心灵手巧，你们几个啊！算是占了大便宜了。” “老夫人谬赞了，我也就是喜欢捣鼓这些东西，比旁人先想到这些罢了。” 毕竟这些东西，工艺不复杂，一旦面世，很快便会有人仿出来的，待今后市场饱和后，她做这门生意，能够和别人比较的，也就是在品质上多下功夫了。 镇国公府众人收到这几份特别的礼物，自然也要有所表示。 二夫人二话不说，直接将自己手上戴着的镯子脱下来，套到了宋甯的手上。 “你今日送的这些礼，每一分都送到我的心坎上了，这只镯子，就当是回礼，瞧瞧，你戴着就比我戴着好看呢！” “不行，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宋甯受宠若惊，这镯子，虽未细看，但光凭镯子接触到肌肤时的触感，她也知道绝不普通。 她说着就要将镯子摘下来还给二夫人，谁知二夫人却紧扣着她的手，说道：“不许摘下来，长者赐不可辞，送给你了，你好好收着就是。” 宋甯还想再说什么，一旁的老夫人便劝道：“好孩子，你婶子给你的，你就收下吧！也算是与你初次见面的见面礼了。” 大夫人更是在一旁附和着：“说的是，收下吧！你这位二婶子的娘家可是江南首富，当年可是带了一半的家产陪嫁到咱们镇国公府的，咱们家里就数她最富有了，你不用替她心疼。” 在老夫人和大夫人的轮番劝说下，宋甯最终还是收下了那只镯子。 大夫人继续说道：“我们比不得二婶子这般财大气粗，送你的见面礼没她送的好，你可千万别嫌弃。” 说着，她便让人去将她早就准备好的见面礼取来送到宋甯手中，是一支翡翠簪子。 第754章 楚睿的身份 最终，还是得老夫人出马，终止了两人之间的争论。 “好了，你们俩都别争了，争来争去，你们可有问过阿甯的意思？都是一把年纪的人了，怎么还在小辈面前如此不知轻重。” 两人闻言，双双汗颜。 大夫人：“是，母亲教训的是。” 二夫人：“我这不是激动的吗！” 说完，两人一左一右地拉着宋甯的手，安抚着。 “阿甯，你可千万不要有任何负担，不管你愿不愿意。” “是啊，你也知道，咱们镇国公府全都是男丁，三房人愣是生不出一个闺女来，这好不容易见到你这样一个好姑娘，我们谁都稀罕。” “我何德何能，居然就入了两位婶子的眼。” 好半晌，宋甯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可说完这一句谦虚的话，她便不知道要再说些什么好了。 所幸，有老夫人开了口帮她解围，“好了，这事暂且揭过，日后再议，阿甯头一次到府里，你们几个带她到府里四处看看吧！你们年轻人在一起，话题也多一些。” 同辈的几个妯娌笑着应下，热情地邀请宋甯一同去游园。 虽说如今的时日不似春天那般百花齐放，但冬日也有冬日特有的壮丽美景。 另一边，正院的书房里，男人们的话题要比女人们的家长里短要严肃许多。 一开始，老国公和楚大爷先关心了一下杭书珩的学业，杭书珩都不卑不亢地给了回应。 随后，话锋一转，便说起了当初他们冥冥中救了楚睿一事。 老国公问：“你们当初所救之人，如今可知道他的身份了？” 杭书珩微微怔了一下，他没想到老国公会如此开门见山地问出来，于是，寻思片刻，便道：“我想，我可能已经猜到了。” 来到京城也有一段时间了，杭书珩并不是真的闭目塞听，有些事情，即便不需要刻意打听，他也能听到一些。 镇国公府与楚放同辈的人之中，并没有一位名为楚睿的人，然而，楚放却唤那人为兄长。 一个不存在镇国公府的人，却能让楚放唤为兄长，那必定身份不会比楚放低才是。 而楚放既是个青年将军，在京城里，除了他自己家的几位兄长，又有谁的身份能越过他并且能让他甘愿唤一声兄长的，便只有可能是堂兄或表兄之类的。 镇国公府是当今圣上的母族，而圣上在未登基之前，封号为睿王，正好是楚放的表兄。 一个王爷出门在外时，为了不透露名字和身份，使用化名再正常不过。 母族姓楚，封号为睿字，化名为楚睿，这一分析，也就明了。 老国公和楚大爷听着杭书珩思路清晰地分析，不禁都对他露出赞赏的眼神。 “你猜的没错，你们当初所救之人，正是当今圣上。” 话说到了这里，楚放不得不站出来说句话：“那个，毕竟身份特殊，当初也并非有意对你们隐瞒。” “我明白，也能理解。”杭书珩点头笑道：“一个遭遇追杀的王爷，身份一旦透露了，不是他倒霉，就是我们跟着他一起倒霉，我明白，当初他也是为了保护我们。” 这话，这用词，真是一点也不委婉。 楚放嘴角抽了抽，说道：“圣上曾与我说过，你这个人，哪都好，就是长了一张不讨喜的嘴，我现在算是信了。” 第755章 惊险情景再现 书房里，一下子，就只剩下老国公与楚大爷二人。 楚大爷此刻亦有些坐不住了，往老国公那看了一眼，“父亲，您不去看看热闹？” “我看是你想去看热闹吧？走着。” 老国公很是痛快，喝光了杯子里的茶水，起身拂了拂衣摆，率先走了出去。 “啥都瞒不过您的眼。” 楚大爷打着哈哈，紧跟着老国公的脚步，往演武场的方向走去。 等他们抵达演武场时，杭书珩已经被兄弟几个带到了场中央。 “杭大哥，听说你当时用的是匕首，而杀手使用的是长刀，这样，你就用我这把匕首吧！” 楚煊不由分说便将自己随身携带的匕首塞到了杭书珩的手中，自己则转身去兵器架上取了一把长刀走回来。 杭书珩很无语，他这算不算是赶鸭子上架中的那个鸭子，无奈地叹了口气。 “来吧！” 既然大家的兴致都很高，他也不好太过扫兴，索性便满足他们。 杭书珩脸色忽然变得严肃，手握匕首，仔细描述着当时的情景。 楚煊亦按照着杭书珩的复述，一步一步演示。 他提着长刀一步一步地朝杭书珩走近，见对方一直站在原地未有所动作，心里不禁犯嘀咕。 难道当时他也是这般，就这么站着等着杀手一步一步靠近他？ 楚煊猜不到杭书珩的用意，场外的人也同样在揣摩杭书珩到底想干什么。 老国公和楚大爷久经沙场，很轻易就看出了杭书珩的意图。 “他使用的是匕首，不利于远战，唯有近身方有一博的可能。” “他倒是聪明。” “他不仅聪明，还很冷静，能在如此危急的时刻保持头脑清醒，揣测敌人的心思，算计敌人下一步的路数，并瞅准时机奋起反击，有如此头脑，不当武将真是可惜了。” 老国公啧啧摇头直叹可惜。 此时此刻，演武场上，楚煊距离杭书珩逐渐缩短。 三步、两步、一步。 在距离只剩下一步之距时，只见他长刀高高举起。 此时的楚煊心里仍在疑惑，他为何还不动？再不动，可就没机会了。 说时迟、那时快。 就在长刀举起的那一刻，杭书珩动了，不退反进，将一步的距离缩至更短，几乎与楚煊贴在一起。 楚煊的刀就在这个时候落下，却因距离缩短，一击扑空了。 在他为此感到震惊之时，脖子上却传来了冰凉的触感，杭书珩手中的匕首已经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片刻过后，杭书珩便退开了，与震惊得还未回过神来的楚煊拉开了一步的距离。 杭书珩忽的笑了一声，拍拍楚煊的肩头，“看来，你也轻敌了。” 楚煊如梦初醒，长刀从手中脱落，顿时有些手足无措：“不是、我……” 他想说自己并没有轻敌，可事实证明，此时此刻若是真正的实战，他的下场便是和当初那名杀手一样。 楚家的几个小媳妇带着宋甯在府中游玩了半圈，行至此处时，正好看到了演武场上这精彩的一幕。 宋甯的思绪瞬间便回到了那个险之又险的夜晚，至今她仍心有余悸。 第756章 身份的转变 方才演武场上的一幕，萧允看得一清二楚，这不就是当初那个夜晚的情景再现了吗？ 那个夜里，没有灯光，更没有月光，只有时而电闪雷鸣时的一丝光亮。 当时他的视线被那名杀手遮挡，根本就看不清杭书珩是怎么出手的，那名杀手便已经倒在地上鲜血横流了。 时至今日，换了一个角度，他终于看清了那致胜的一瞬间。 宋甯和楚家的几个小媳妇离得稍远些，一行人连忙快步往那边走过去。 “参见皇上。” 在楚家一众人纷纷朝萧允行礼时，唯有杭书珩他们两口子慢了半拍，仍站着未动。 等他们反应过来准备行礼时，萧允已经朝众人挥了挥袖袍道：“在别处也就算了，都是自家人，说过多少次了，在自家里，不必行礼。” 萧允亲自扶了一把老国公，随后才越过人群，走到久违了那两口子面前。 “许久未见，别来无恙。” 他还是如同从前与他们相处时那般，亲近，自然。 然而，身份的转变，到底是让杭书珩两口子有些不适应了。 之前虽然已经猜到了他的身份，可猜到是一回事，再一次的面对面时，又是另一回事。 两口子很默契地就要行礼，萧允眼疾手快，一手一个扶住了他们。 “此刻的我，不是君王，只是一个前来与友人会面的人，所以不必行礼。” 待两人站好后，萧允又道：“我不希望因为我身份的转变，而影响了咱们之间的情谊，从前咱们如何相处，今后还是如此。” 说完，他便冲着杭书珩笑了一声，拍着他的肩膀道：“你不说话的时候，我还真挺不习惯的，虽然你有些时候说的话很不讨喜。” 杭书珩看了一眼他搭在自己肩头上的手，再转头与他对视半晌，蓦地耸肩一笑：“说实话，你身份的转变，让我们确实有些不适应，我们尽量满足你的期望吧！” 萧允微微愣了一下，随即笑了，他能在自己面前如此轻松交谈，便证明了一切都未曾改变，他杭书珩还是杭书珩。 再转头看向宋甯时，她此刻已经调整好状态，仍是那副微笑大方的模样，且她看向他时，眼神未曾了一丝回避，无比真诚。 萧允看着她，亦是无声地笑了，若细心观察，还能从他的眼神中捕捉到一丝亲切的宠溺。 恰在此时，正院那边派了人来传话，该去用膳了，一行人这才往正院走去。 队伍里，楚煊一脸颓丧的跟在最后，他实在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他此刻糟糕的心情。 不明白，他还是不明白，杭书珩到底是真不会武功还是装的，不会武功的人，动作能敏捷到这种程度？ 静若处子，动若脱兔，形容的，或许就是方才在演武场上杭书珩反击的那一瞬间吧！ 楚放回头看他一眼，骂了一句：“该，看你日后还敢心高气傲不，从明天开始，跟我一块练兵去。” 看来三叔将这小子从边关赶回京城，果真是明智之举，否则以这小子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在战场上，迟早玩完。 楚煊闻言，脸都垮了，安生日子又没了。 与楚煊年纪最接近的老六楚烈同情地勾着他的肩头，给了他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很快，一行人便到了正院，刚通过月亮门，就瞧见大大小小一群孩子在院子里玩耍。 萧允一眼便瞧见那个教伙伴们训小狗的小家伙，眼底顿时浮现笑意，喊了一声：“扬扬。” “嗯？”扬扬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转头看过来，不仅声音熟悉，人好像也好熟悉。 只愣了一下，他便反应过来了，起身拍拍屁股便朝萧允跑了过去。 “伯伯，是你吗？” 小家伙一个飞扑，就扑到了萧允的腿上，萧允弯腰便将人给捞到手臂上抱着。 “还记得我？” “记得呀！” 很好，萧允很满意，这个小家伙并没有因为太久不见就忘了他，见到他更没有一丁点的生疏。 他抱着小家伙掂了掂重量，说了一句扬扬听过好多遍的话：“长大了，也沉了。” 扬扬闻言，这才开始挣扎着要下地：“我现在是大孩子了，不能总让人抱，伯伯，你快放我下去。” 镇国公府里的一群孩子见扬扬与他们的皇帝表叔如此亲昵，无不佩服。 他太有勇气了，那可是皇帝耶，他怎么敢扑过去就抱大腿，还敢让皇帝抱着说话。 镇国公府的孩子们对于如今身为天子的萧允，虽然也算亲近，但他们被长辈教导得很好，都是恪守礼节的，再亲近也不会做出太越矩的举动来。 因此，看到扬扬这般，一群小鬼头心中满是佩服。 堂屋里的老夫人等人听到院子里的动静，迎了出来，就要对萧允行礼。 萧允连放扬扬下地都没来得及，便连忙快步走上前，在老夫人行礼之前搀扶了一把。 “外祖母，两位舅母，这里没有外人，不必如此，咱们进去吧！” 老夫人和两位夫人顺势平身。 两位夫人都挺稀奇地看着萧允抱着扬扬的画面，竟觉得莫名地隔着。 “真没想到，这小家伙和皇上竟如此亲昵。” “可不是么！”二夫人的目光来回打量着这一大一小，忽的啧了一声，和大夫人嘀咕道：“奇了怪了，我咋瞧着这小家伙和皇上小时候的样子有点……” 她一句话还没说完，大夫人便扯了她一把低声道：“别乱说。” 虽然简短的一句话声音并不大，其他人光顾着说话没留意到，但杭书珩却听得一字不差。 心底微微一惊，随后不动声色地打量起自家儿子和那个抱着小家伙的男人。 一旦代入到某种设定之后，某些想法便开始疯狂滋生起来，若不是此时此刻无意中听到二夫人那一句疑惑，他竟从来都没有发现，自家儿子的眉眼，居然确实和萧允有几分相似。 天底下眉眼相似的人并不在少数，这究竟是巧合，还是有什么内情，杭书珩此刻并不能断定。 杭书珩的心思隐藏得很深，萧允并未察觉到他在打量着自己，将小家伙放下，便扶着老夫人率先往堂屋里走去，其余人等紧随其后。 第757章 伯伯，你家在哪里？ 堂屋里，酒菜已备齐，就等人入座了。 满满三大桌，分别为男人、女人、孩子各一桌。 入座时，毋庸置疑，萧允自是坐在主位的，老国公与楚大爷一左一右坐于他两侧。 老国公的另一侧是杭书珩，而同辈的楚家兄弟几个则是挨着楚大爷，按大小排行依次而坐。 女席这边，老夫人才不管那么多，拉着宋甯让她坐在自己身边。 所幸，两位夫人以及几位小媳妇并不会觉得有何不妥，更不会为了个座位而有什么意见，毕竟她们也都很喜欢宋甯。 开席的时候，萧允率先举杯，再一次正式且郑重地将杭书珩一家三口介绍给楚家众人认识。 说了几句，饮尽第一杯酒，动筷后，众人这才开动。 几杯酒下肚，众人也都抛开了礼数，开始畅所欲言，这样的氛围，便是萧允最最享受的。 身为君王，他能够享受惬意的时间并不多，今日也是为了出宫与杭书珩一家相见，忙里偷闲来的。 自从当了皇帝以后，每日面对着堆积如山的奏折，几乎快将他压得喘不过气来。 唯有偶尔出宫与外祖一家短暂的相聚时，才是他当了皇帝后，最放松的时刻。 只可惜，短暂的光景似乎转瞬即逝，即便有再多的不舍，散席后，他还是不得不回到那个高高的宫墙里面。 毕竟，御书房里，还有着堆积如山的折子等待他回去批阅。 他此次是秘密出宫，身边只带了楚一一人，大太监找不着他人，这会儿估计得急疯了。 扬扬舍不得地拉着萧允的手，说道：“伯伯，你家在哪里？我以后叫爹爹经常带我去你家看你好不好？” 原本因为要回宫而心情有些不爽的周允，顿时就被这小家伙给整笑了，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笑道：“过段时间，伯伯会再来看你的。” “一言为定哦！” “一言为定。” 与众人话别后，萧允便上了马车，低调地离开了镇国公府。 萧允离开后，杭书珩一家三口也同样提出了告辞。 老夫人百般不舍地拉着宋甯母子的手，她是真想把他们母子留在府中小住啊！只是如今还不是时候。 “一个上午的时光，居然这么快就过去了，老太婆我是真舍不得你们走啊！” 宋甯反握着老夫人的手，安慰道：“老夫人，我们也舍不得您呢！好在咱们相隔得不算远，您若是想我们了，让人去说一声，我就带孩子过来看看您。” “哎，哎，好好好，那老太婆我可要天天差人去接你们母子过来。” 老夫人说着笑，依依不舍地送他们上了马车，目送着他们离开。 人一波一波地都走了，偌大的镇国公府恢复到往日的模样。 然而，还是这么一大家子的人，却仿佛觉得比往日冷清了些许。 客人送走了，老夫人乏了要歇息，各房的人便开始各自回各自的院子。 楚家的兄弟几个却被老国公全叫到了书房，开始了一群大老爷们对楚煊的审视。 此刻的楚煊就是个犯了错的孩子一般，缩着脖子，不敢乱说话。 良久后，老国公才幽幽地开口：“说说吧，今日之事，你们都有何感想？” 问的不仅仅是楚煊一人，还有他们同辈的兄弟几人。 “今日若是换作你们站在小七的位置上，你们可能猜得到书珩当时的意图，并且提前想好对策？” 几人闻言，都纷纷陷入沉思。 楚煊见哥几个都沉默了，心中的挫败感顿时又少了许多。 是啊！他现在也想知道，若是换作他们站在自己的位置上，当时的结局，是不是也同他一般。 第758章 该不会是皇上的私生子吧 二夫人一急眼，连名带姓地把大夫人的闺名都喊了出来。 “哎呀！你这人可真是，一大把年纪了，怎的说话还这么粗俗。” “那不也是年轻时跟你学的么！” 二夫人白了她一眼，年轻的时候，她们都曾随夫在边关驻扎，免不了染了一些粗俗的习性。 后来回到京城，这些习惯才慢慢收敛起来。 平时里，在外人眼中，她们是规规矩矩的大家夫人，可私底下，有时候急眼起来，那些记忆深处的习惯便又自然而然的呈现出来，就如同此时此刻这般。 两人为了遥远的回忆中的一些往事拌了几句嘴，最后话题又拉回到扬扬和萧允身上。 二夫人也不与大夫人拉扯太多，直言问出了自己心里的疑惑：“那个孩子，和皇上是不是有什么关系？” 她也知道，这天底下，自是有不少眉眼相似的人，但直觉告诉她，扬扬和萧允的相似，绝非巧合。 大夫人见她一副不问清楚誓不罢休的模样，寻思片刻，觉着反正她迟早也是要知道，既然她已经有了猜测，再继续瞒着似乎也不合适了。 于是，她反问道：“那你觉得那孩子和皇上会有什么关系？” 二夫人方才在自己的院子时，越想这事便越觉得不对劲，心里更是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从老夫人对待宋甯那么热情的态度，到老国公和楚大爷对扬扬的喜爱程度，再到后来萧允抱着扬扬时亲昵的模样。 这种种迹象，都有猫腻。 二夫人觉得，自己心里那个大胆的猜测仿佛越来越接近事实了。 环顾四周，所幸，方才大夫人已经屏退了所有的下人。 于是，她凑过去，低声地说道：“那孩子，该不会，是皇上的私生子吧？” 她心里所猜想的是，宋甯是萧允从前养在外头的女人，并为萧允育有一子。 而萧允曾被他们一家所救，或许只是一个幌子，是为了日后好给他们一家安排身份的幌子。 还有杭书珩作为宋甯的相公，也不过是为了掩护他们娘俩的身份罢了。 大夫人正喝着茶，听了二夫人这惊天发言，一个没忍住，一口茶水便喷了出来，若不是二夫人躲得快，就要被喷一脸了。 二夫人嫌弃道：“大嫂，你怎么回事，方才还说我粗俗呢！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 “二弟妹，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呀？” 这什么跟什么？真亏她想得出来。 “怎么？我猜的不对？你看母亲这么喜欢宋甯，难道不是因为她是皇上养在外头的女人？” 除了这样的解释，二夫人实在想不出还有更多的可能。 大夫人扶额，无奈地打断她：“闭嘴闭嘴，这话可不能乱说，你想知道，我告诉你便是，可别再自己瞎猜了。” “那你倒是快说呀！” 在二夫人期待的目光下，大夫人正了正神色，语气也显得严肃起来：“他们母子和皇上，确实是些关系，但绝对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也是前阵子才知晓，倒不是有意要瞒着你，而是此事说起来，有些特殊，父亲勒令我们不得声张。” 二夫人难得有耐心，不催促，等着大夫人继续往下说。 第759章 三个臭小子是三个意外 一刻钟后，二夫人听完大夫人的阐述，脸上的震惊丝毫不亚于当初大夫人刚知道宋甯母子的身份时的样子。 “不可思议，太不可思议了。” 二夫人喝了一口茶水压压惊，抱怨一句：“你们也真是，这种事情，怎么也瞒着我，我就这么不值得信赖吗？” “毕竟这事非同寻常，能少一个人知道就少一个人知道。” 大夫人的这个理由，还算合理，二夫人也算能接受。 但紧接着，她又意识到了一个不得了的问题，“所以这件事情，除了父亲、母亲、你们两口子，究竟还有谁知道？” “楚铮和楚放都知道，还有……”大夫人顿了一下，看着二夫人，迟疑片刻，才道：“还有二叔，他也知道。” 二夫人一听这话，便炸毛了，一掌拍在桌上，大骂：“好啊，真是好样的，好他个楚老二，枉他日日同我睡一个被窝，这么大的事情，居然瞒我瞒得好苦。” 别人瞒着她也就算了，和她同床共枕的爷们儿竟也瞒着她。 二夫人暗暗记下了这个仇，等他回来，届时她定要他好看。 大夫人捂着嘴偷笑，她知道等楚二爷回京，必定有好戏看了。 二爷向来是个宠妻的，这一次这么大的事情瞒着媳妇，虽说是不得已，但还是让媳妇不痛快了，届时就看他怎么把媳妇哄好。 大夫人忽然就有些幸灾乐祸起来。 与此同时，远在遥远苦寒的边关大营里，楚二爷正在营帐里与楚三爷商量着率军回京的细节。 “阿嚏~” 忽的，鼻头一阵瘙痒，紧接着便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在他身旁一侧的楚昭见状，关心道：“父亲可是着了凉？待会回城时您可一定要把大氅披上。” 楚二爷揉了揉鼻头，摇头道：“不碍事。” “我看，你父亲不像是着了凉，倒像是被你母亲念叨念的。” 在他们父子二人的对面，是一个穿着盔甲的络腮胡大汉，此人正是楚家常驻边关的三爷。 楚家的兄弟妯娌之间相处得都很和谐，各自都是些什么性子，大家都互相了解。 楚二爷两口子平日里最是腻歪，分开的稍微有些时日，便开始互相念叨了。 因此，楚三爷此刻说的这一番话，并非没有根据。 楚二爷听了，亦没有觉得难为情，本就是两口子，这婆娘想汉子，天经地义不是么！ 楚昭对这种事情，自己习以为常，他母亲的确是爱念叨的，他每一次随父亲出门走商归家时，母亲总是第一时间关心父亲，关心他只是顺带。 美其名曰就是，谁的爷们谁稀罕，他想要受关注，便找自己媳妇去。 被这般对待的，并不是只有他，他们兄弟三人，都同样的被他们的母亲平等地对待了。 他们小的时候，三叔甚至还常常笑话他们，说他们的父亲母亲是真心相爱，而他们三个臭小子则是三个意外，是父母相爱路上的绊脚石。 小时候，他们还懵懂，一知半解，长大后再回想起这些话，这多损啊！ 第760章 国孝已出 自从获得泡面的制作方法和配方后，军中便加急赶制，如今大军是丝毫不缺吃的。 没有人不好这一口的，尤其是加了辣酱的，一口吃下去，浑身都舒畅，谁也甭说边关苦寒了。 而这一次能如此轻松地打了个漂亮的胜仗，这批粮草更是功不可没。 而这一次能够如此轻松地打了个漂亮的胜仗，这批粮草更是功不可没。 原因无他，关外苦寒，粮食本就苦缺，这些年有楚家军镇守一方，想要在楚家军的指缝中占点便宜并非易事。 因此，这么多年来，这一片土地上倒也没出现过大规模的战事，顶多就是不老实的蛮子偶尔挑衅挑衅，却也只是打了个小仗就跑。 都知道楚家军的实力，不到万不得已，没有人敢与楚家军正面相对。 然而，今年关外的冬天比往年更寒冷，粮食更是紧缺，蛮子们为了粮食，奋起冒险。 几个部族联合起来，闯入关内对百姓烧杀掠夺，所过之境几乎颗粒不剩。 大战一触即发，即便是几个部族联合起来，依然不敌楚家军的压制，除了最开始闯入关内偷袭百姓时讨到了点便宜，之后便是节节败退，直到被打退回关外。 而楚三爷亦是被这些蛮子挑起了怒火，率兵乘胜追击，直逼蛮子的老巢。 在最后一场战役中，楚三爷料到对方损兵折将，又弹尽粮绝，他倒也不着急攻打了，传令原地安营扎寨，全军休整。 借着风向往蛮子部族的方向吹时，楚三爷下令全军吃泡面，让泡面浓烈而霸道的香味随着风飘到了对面。 对面的蛮子本就弹尽粮绝，全军上下正是饥肠辘辘的时候，被这浓烈的食物香味一勾，顿时更是饿得连举起长矛的力气都没有了。 就在他们大多数人以为自己即将饿得脱力时，楚家军喊话了，负隅顽抗只有死路一条，投降者缴械不杀，并能够获得维生的粮食。 这话一喊，蛮子阵营顿时就是军心大乱。 起初有极少部分人表现出有缴械投降的意愿时，被将领当场诛杀。 然而，这并未起到杀鸡儆猴的作用，反而在楚家军持续喊话和挑唆之下，蛮子将领当众诛杀士兵的举动引起了众怒。 有一人大声哭喊：“我只是想吃饱饭有什么错。” 接着便越来越多人跟着喊了起来，从稀稀碎碎，到震耳欲聋，直把将领呵斥的声音都给淹没了。 少数人开始往楚家军的方向奔去，只不过没跑多远便被射杀警告，但收效甚微，最后越来越多的人不要命地往对面跑，甚至还出现了反杀的行为，场面完全失控。 这一场战役，楚家军甚至都不费一兵一卒，便让对方自乱阵脚，最终轻松攻破蛮子最后的防线。 几个部族的首领迫于楚家军的压迫，为了活命，全都缴械投降，这场战事以楚家军大捷告终。 楚二爷如今已不算军中之人，此次出现在边关，亦是以军师的身份存在的。 协助楚三爷安排好人手接管蛮子部族后，便开始商量了回京的事宜。 那几个部族的首领自是要随楚家军前往京城的，他们今后的命运，犹未可知，只等到了京城，听候圣上发落。 第761章 被承恩侯府盯上 杭书珩等人听到这，都哭笑不得。 这位卢公子，他是不是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是个路痴，竟还这么不爱带随从出门。 两边都算是熟悉的人，坐到一起，都能聊得开。 这次出来，宋甯把宝珠也带上了。 一进戏园，这小姑娘便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好似得东张西望，见啥都觉得新鲜。 这会儿，在等待戏台开场的时候，两个孩子便趴在窗台上，往下张望。 宋甯让青霜在那窗边支起了一张小桌子，把瓜子点心端过去，让他们坐着边吃零嘴边看热闹。 人声鼎沸的院子里，在戏台上第一声锣声响起后，瞬间鸦雀无声。 毕竟是万众期待已久的一场戏，所有人都不愿错过任何一个精彩的瞬间。 宝珠从未看过大戏，全神贯注地盯着戏台上，看得极为认真，她甚至还在用心记着每一个精彩的瞬间，打算回府后，晚上说给她娘听来着。 扬扬倒是无所谓，他自己就知道了所有的剧情，当初第一次去戏园看戏的时候，觉得新鲜，可看得多了以后，新鲜劲便不如当初了。 因此他这会儿看得并不是很认真，一直在跟身旁的宝珠说话。 然而，宝珠看戏看得入神，回应他的时候，便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扬扬自己也觉得无趣，又跑去找周茹说话，周茹同样是敷衍地应付着他。 最后，无聊的小家伙，灰溜溜地跑回自己的座位上，继续喝茶吃零嘴。 百无聊赖的时候，他发现了在另一边的雅座里的镇国公府的小伙伴们，只不过，他们都在聚精会神地看着戏台上，没有人注意到他。 “娘亲，我看见楚岩哥哥他们了，我可以去找他们玩吗？让姨姨带我去。” 他也知道戏园里人多，自己一个人跑出去不安全。 宋甯顺着他指引的方向看过去，果然，那个视野最好的雅座里坐着的，正是镇国公府的女眷和孩子们。 想着两家一直都只是在私底下来往，并没有在明面上来往过，这里这么多人，这么冒泡过去，也不知合不合适。 宋甯还真有些拿不定主意，转头看向杭书珩，只见他微微摇了摇头。 “不行，今天外面人太多了，不安全，改天再让娘亲带你去他们家里玩。” 但凡涉及到安全的问题上，杭书珩向来是坚决反对的。 更何况，以扬扬和宫里那位的相似程度，再同国公府走得如此近，难免不会引起有心人的起疑心。 别说如今他没有任何证据能确定扬扬和萧允存在着什么样的关系，或许也不一定有关系，但旁人见了不会这么认为。 一旦让人认定了扬扬和当今圣上有着某种联系，扬扬还是会受到各方人马的关注，届时，扬扬的安危更是会受到各种威胁。 一想到这些，杭书珩便有些后悔带着他们娘俩一起来京城了，如今他只能是尽可能地少出门，少带儿子出门，尽快考完科举，外放到地方，好尽早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扬扬不能去找小伙伴们玩，虽然有些失落，但他还是听话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不乱跑。 小孩子的注意力很容易就被引开，宋甯同他逗笑了几下，他便暂时将这茬抛之脑后了。 第762章 婆媳不和 自从出了周怀彦的事情后，侯夫人与承恩侯、老夫人便生了嫌隙，如今在对待寻找宋甯母子之事时，早已不那么上心了。 因此，当盯梢的人回来禀报跟丢了人后，老夫人是气急败坏了，侯夫人却是一脸事不关己的样子，悠哉悠哉地喝着茶。 甚至，能看到老夫人不顺心，侯夫人内心竟没来由地觉得有一丝畅快，嘴角不自觉勾了勾。 只要对方过得不顺心，她就开心了。 “你那是什么表情？怎么，人跟丢了你很高兴？” 老夫人眼尖地发现了侯夫人幸灾乐祸的表情，气得她只想拿起茶杯砸过去，但到底还是忍住了。 侯夫人一脸无所谓，颇有些阴阳怪气地道：“母亲，是这些下人办事不利，您有气就朝他们撒，您拿我撒什么气？他们可都是您的人。” 老夫人只觉得一拳打在软绵绵的棉花上，心里生起一股无名的火，无处发泄，最终发泄到了那些办事不利的下人身上。 那些下人慌忙解释：“之所以跟丢了，都是因为四房的霆少爷和茹小姐，是他们故意堵住了去路，让那举人一家有了机会逃脱奴才们的视线。” “周霆，周茹，这两个吃里扒外的东西。”老夫人气急败坏，却也只能念叨着周霆兄妹俩的名字骂骂咧咧，连带着他们的父亲周桓也无辜躺枪，“庶子就是庶子，没教养的东西生出来的子女，同样没教养。” 同在场的周蓉周嫣姐妹俩全程不敢多说一句话，就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侯夫人坐在一旁听着，老夫人骂庶子的话，词汇来来去去也就那么几个，她听这些话听得耳朵都快要长茧了。 从前她与老夫人沆瀣一气，同样不待见侯爷那些庶出的兄弟，老夫人在诋毁那些庶子时，她听得倒是还挺痛快的。 可如今，她的心境有了变化，再听到这些话时，只觉得嗤之以鼻。 什么庶子没教养，真要论起来，侯爷这个嫡长子，还不如那些庶子呢！ 要才能没才能，要相貌没相貌，就只会贪图享乐，啃着先辈留下的基业，一丝进取之心都没有。 老侯爷生的那么多子女，就数现侯爷这个嫡长子的相貌最不出众了，回想起来，当初若不是因为他头上顶着这么个世袭爵位，就凭他那不算出众的相貌，她压根就看不上这人。 本想着，嫁个侯爷，生了两个嫡子，承袭爵位无论如何都会落在她两个儿子身上。 谁曾想，世事无常，一朝变故，她曾经所有的期盼，如今都成了泡影。 大儿子被罢了世子之位，圣上金口玉言，怕是再无转圜的余地。况且，他人如今还在狱中，能保住性命，她已经知足了。 二儿子如今又成了废人，再无生育的可能，承恩侯的爵位不可能会落到一个废人的头上。 所幸，两个儿子都没希望继承爵位了，但她还有大孙子不是。 虽说隔代继承的案例在本朝并不多见，却并不是没有，只要她好好谋划，这并不是完全不可能达成的。 经历过周怀彦的事情，侯夫人也意识到了，惯子如杀子这句俗话的真理，如今对待自己的大孙子，可谓是用心栽培，励志再不要走过去的老路，绝不允许孙子也同他爹一般养成纨绔子弟。 等老夫人骂累了，停下来歇口气时，侯夫人便起身告辞了，她大孙子要散学了，她得亲自去接孩子。 第763章 新娘掉包了 当天晚上，周蓉以为自己将要出嫁为由，将所有的姐妹都留了下来。 美其名曰想在出嫁之前和姐妹们说说体己话，等自己出嫁后，恐怕没这么多机会好好说话了。 实际上，这么做，不过是为了把周茹留下来罢了。 没什么感情的姐妹几个就这么尬聊了一个上半夜，直到周蓉要开始上妆了，才得以各自回去小歇片刻。 第二天一早，姐妹几个早早的又到周蓉的屋里陪她说话。 周茹到的时候，屋里已经没有其他姐妹了，守在周蓉门外的丫鬟以需要人手帮忙的理由，将香环给支开。 对此，主仆俩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毕竟今日侯府里确实是忙，需要人手帮忙再正常不过。 再怎么说，这也是大喜的日子，周茹就是和侯府再不亲近，也不会在这种时候，给别人不痛快，因此她很爽快地就吩咐香环去帮忙了。 在屋里陪周蓉说了几句场面话，周茹觉得有些无趣，只是周蓉一直在找着话题与她聊，她就是想离开，也没找到机会提出来。 两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周茹觉得无趣，便一个劲儿地喝着茶水。 喝着喝着，便觉得有些犯困，她只当是自己昨晚没怎么睡所导致的，却不知自己正喝的是被下了蒙汗药的茶水，下一刻她人便趴在桌上啥也不知道了。 周蓉也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紧张得她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即便看到周茹喝了茶水药效发作，她还是害怕得手一直在抖着，连茶杯都端不稳。 这时，一直躲在屋里的侯夫人身边的嬷嬷和两名心腹丫鬟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大小姐，您无需自责，四房如今再怎么风光，也是商贾之家，茹小姐能嫁入伯远侯府当世子妃，也是福气，若非咱们选中了她替您代嫁，她就是修了八辈子的福气，也说不上这样好的姻缘，说不定，事后她还会感谢您呢！” 嬷嬷安慰着周蓉，两名丫鬟则过去将周茹扶到床榻上，开始给她盘发、上妆、更衣。 而周蓉听了嬷嬷这一番话，心头上的负罪感顿时减轻了不少，不断给自己心理暗示，这么做，对自己，对周茹，都是好事。 另一边，香环被叫去帮忙做事，侯府里的丫鬟总把一些细碎的活计交到她手上，不累人，却是极费时间。 这一忙活起来，就忙活到男方接亲的队伍在一阵吹吹打打的喜乐声中抵达承恩侯府。 香环放下手里的活，四处去寻找周茹，却都不见其身影。 她来到周蓉的门前询问，被告知周茹已去了前院看热闹去了。 于是，香环又到前院去转了一圈，还是未能寻到周茹。 侯府的面积不小，也不知道周茹这会儿会在哪个角落，她若想每个院子都找一遍，也得费不少时间。 在她打算再次返回周蓉的院子时，新娘子出阁了。 养了好些日子才把外伤养好了的周怀礼此时正背着新娘子从周蓉的闺房里出来，要往正院那边去。 香环见状，连忙侧身让出路来，大喜的日子，体面的人，在与新人正面相对的情况下，出于礼教，自是得给新人让道，更何况，香环还只是一个下人。 她低着头侧身在一侧，根本就没有注意到，那跟在新娘子后面的嬷嬷和丫鬟在看见她的时候那紧张的神情。 直到周怀礼背着新娘子擦肩而过，香环才抬起头来看了一眼，随后转身走开，继续去寻找周茹。 逢人就问：“这位姐姐，你可瞧见过我家小姐？” 得到的答案全都是一致的摇头，都说没有瞧见过。 第764章 香环危险 另一边，香环在侯府里边寻找着周茹，边事无巨细地回想着这一个早晨发生的事情。 早晨她们起来后，便被周蓉的丫鬟请到周蓉的院子。 才刚到周蓉的院子，侯府的丫鬟便将她叫走，现在想起来，似乎有些刻意，仿佛就像是为了把她从周茹的身边支开。 想到自己最后与周茹分开的地方就在周蓉的院子里，香环毅然前往，哪怕找不到人，她也要探一探虚实。 她到了周蓉的院子时，见门外守着的丫鬟，正是之前将她支开的那个。 原本想询问对方有没有见到他们家小姐的话，到了嘴边又拐了个弯。 “这位姐姐，我家小姐有东西落在蓉小姐的屋里了，特让我来寻。” 那丫鬟显然是没料到香环还出现在这里，还说出这样的话来。 明明茹小姐这会儿已经被送上花轿了，又怎么可能会吩咐香环过来寻东西，只怕是这香环已经起疑了。 想到这个可能，那丫鬟便顿时慌了神，想也没想便回绝道：“你家小姐怕是记差了吧！大小姐的屋子我们刚收拾好，并没有什么发现什么除了大小姐的物品以外的东西，许是落在别处，你不如去别处寻一寻，大小姐的屋里还有不少贵重物品没带走，你这一进去，万一丢了一两件，咱们可担当不起。” “这样啊！那好吧，我去别处找找看。” 香环瞧得出对方很不想让她进屋，于是便假意答应对方，转过身佯装自己要离开的意思，随后趁对方放松警惕时，转身便往屋里冲去。 “我就进去找找，绝不乱动任何物品。” 所幸，门并未闩上，她一推便开了，等那丫鬟反应过来，想拦已经来不及。 香环来过周蓉的屋子，轻车熟路地穿过外间，快步往里间走去。 自昏迷的周茹被兄长背走后，周蓉便一直处在担惊受怕之中，这事只要一刻未成定局，她便一刻也不能放下心来。 此刻的她就如同惊弓之鸟，一丁点动静都能惊动到她。 方才香环在外边的动静，她亦是贴着门板听着的，在听到香环说要去别处时，才稍微松了口气。 进了里间刚打算稍微歇一歇，哪曾想香环使诈，趁外面的丫鬟放松警惕便硬闯了进来。 周蓉连躲藏起来的时间都没有，香环便已经拨开垂帘闯进了里间，两人就这么面对面，大眼瞪小眼地僵在了原地。 香环只是呆愣了一瞬间，很快便反应过来。 “蓉小姐，你怎么还在这？” 此时的周蓉，难道不是应该上了伯远侯府的花轿了吗？ 可明明本该上花轿的人，却真真实实地出现在自己眼前，香环震惊不已。 周蓉既然在这里，花轿上的新娘子又会是谁，细思极恐。 香环已经想到了一个最坏的可能，激动得上前就抓着周蓉的臂膀摇晃着她质问道：“我家小姐呢？你不在花轿上，那花轿上的人是谁，你们是不是把我家小姐送上花轿了？” 难怪他们今年回京后，侯府老夫人和侯夫人对她家小姐的态度转变了那么多，就算小姐在她们面前放肆，她们也都忍了。 难怪这位大小姐会忽然与她家小姐这般亲近，还怂恿小姐试穿她的嫁衣，就算第二次去试穿的时候，还刻意到府里去接上小姐一起去。 香环想明白了，之前她一直觉得不对劲的地方，一下子就都想通了。 原来侯府早在不知什么时候起，就已经开始计划着下这样一大盘棋，居然是要让她家小姐去替嫁。 震惊，愤怒，担忧，多种情绪同时涌上心头，香环此刻想杀了周蓉的心都有。 第765章 她是不是死了 越是关键时刻，周蓉越不会允许有人坏了自己的好事，即便是自己的亲妹妹也不行。 “你小声点，别嚷嚷。” 那丫鬟见状，则是迅速地跑去把房门给关上。 周嫣在周蓉靠近自己时，这才反应过来，周蓉这会儿不是应该正在被抬往伯远侯府的花轿上吗？怎么会还在侯府里。 既然她还在侯府里，那被送上花轿的人又是谁，方才她在前院，可是亲眼看着新娘子出门的。 眼尖余光瞥见地上不省人事的香环，周嫣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大秘密了，心里瞬间慌了起来。 周蓉这是找了个人替她出嫁了吧？那个人，应该就是周茹吧？所以香环发现了，就被下杀手了。 顷刻间，周嫣的心思转得飞快，暗道自己发现了周蓉这么大的秘密，她该不会也会像对付香环一样，要杀自己灭口吧！ 想到这种可能，周嫣害怕得不由自主地抖了起来，拼命的冲着周蓉摇头。 周蓉也不知道她想要表达什么，只能低声说道：“我松开你，你别嚷嚷，这事若是败露了，咱们谁地落不得好。” 周嫣这会儿哪里还有啥思考的能力，周蓉说啥，她都一个劲地点头同意。 周蓉见此，这才缓缓将手从她的口鼻上移开。 周嫣获得自由后，自是不敢嚷嚷，却也下意识地往后退，和周蓉拉开了一点距离。 这个和她一母同胞的大姐姐，她突然就觉得好陌生，好像她从来没有认识过的人一般。 周蓉试图走上前去同她解释，可自己上前一步，她便退一步，最后干脆就不解释了。 姐妹俩就这么僵持了片刻，直到丫鬟提醒道：“小姐，咱们现在怎么办？这个丫头该怎么处理？” 注意力顿时又拉回到香环的身上，从香环倒地后，她们都没有去探过鼻子，也不知是死是活。 周嫣又往后缩了缩，战战兢兢地道：“她、她是不是……是不是死、死了……” 她这话，瞬间又将周蓉主仆俩的心给提了起来。 动手伤人是一回事，可人若是死了，就是另一回事了。 况且，香环虽然是奴籍，但毕竟不是他们侯府的下人，就这么被她失手打死了，日后四房那边若是追究起来，只怕也是个麻烦事。 “你、你去看看。” 周蓉推了一把丫鬟，让她上前去查探香环的情况。 丫鬟硬着头皮上前，蹲下，颤抖着伸出手去探了探香环的鼻子，感受到仍有一丝气息后，才回头对周蓉说道：“小姐，还、还有气息。” 周蓉闻言，也说不上是松口气多一点，还是担心香环随时会醒来跑出去坏事多一点。 此时若不是周嫣在场，她说不定会一不做二不休，可现在，她自是不能再做什么，只能考虑接下来该如何处理香环。 “先将她拖到里间藏起来，把屋子收拾干净。” 香环意识模糊不清间，感觉到自己被人拖动着，在被人拖动的过程中，后脑勺不断摩擦着地面传来的剧痛让她意识逐渐清醒了不少。 她不知自己此刻身在何处，她只知道在她倒下的最后一刻前，是在周蓉的屋里。 第766章 又怂又怕的周嫣 说时迟、那时快。 就在周蓉主仆俩想先歇口气，再继续将香环挪进床底时，香环猛地睁开眼睛，翻身起来，并第一时间摸到一个圆凳就往她们主仆俩身上砸过去。 两人猝不及防，被那实木圆凳生生砸到身上，双双跌倒，疼得一时半会爬不起来。 香环砸了人后并未有片刻停留，拔腿就往外跑去，她只要跑出这间屋子，在众目睽睽之下，侯府哪怕就是想灭她的口，也没那么容易。 周蓉眼看着香环就要跑出去，连忙冲着被这一波又一波的变故吓得呆愣的周嫣大吼道：“快拦住她，不能让她跑出去。” 周嫣被她这么一吼，吓得一个激灵，身体比脑子行动，尖叫一声，转身就往外跑，哪里还管什么香环不香环的。 太可怕了，周蓉方才对她大吼时那狰狞的模样，实在是太可怕了，仿佛真的想要杀她灭口似的。 于是，受了惊的周嫣甚至比香环还要先一步夺门而出，直往正院跑去，那逃跑的速度比香环这个真正逃命的人还要快上不少。 香环没功夫细想周嫣为何会有这般举动，她顶着一头的血，毫不停歇地跑出周蓉的院子，便朝前院的方向跑去，边跑边高声嚷嚷起来。 “杀人了，快来人呀！承恩侯府大小姐杀人了……” 今日侯府里宾客众多，她相信她这么一喊，一定会有人注意到的。 况且，她家小姐不知所踪，大公子不会没有安排，这附近一定会有他们府里的暗卫。 周蓉主仆俩缓过劲追出来的时候，香环已经边跑边乱嚷嚷，而周嫣更是已经跑得不见踪影了。 趁着今日宾客都聚集的外院，而府里的下人也大多数被调到前院做事，这会儿在内院各个院子里，几乎没什么人，即便有，那也是他们承恩侯府的人。 周蓉此刻眼神冷鸷，势必要尽快将香环除掉，否则等她将外院的宾客都引过来，那她所做的一切就都功亏一篑了。 “快，追上她，让她永远开不了口。” 她绝不会允许任何人坏了她的事，香环带着伤，跑不快，她们一定能在她引来旁人之前追上她。 然而，她们还是小瞧了人的求生欲望，香环即便此刻脑袋依然很晕，却也凭着一身的毅力往前跑。 “快来人啊，救命啊，承恩侯府大小姐草菅人命，杀人了，快来人啊……” 周蓉在后面追着，被香环这乱喊一通的话气得够呛。 香环闹出的动静到底是把人给引来了，可她不太幸运，来的人却是承恩侯府的两名护卫。 当他们看到追在香环后面的周蓉时，也是一头雾水。 “大、大小姐？” 周蓉没功夫解释这么多，直接对他们下达命令：“把那个疯子抓住，让她永远闭嘴。” 那两名护卫很快便反应过来，纷纷朝香环扑过去。 香环一个弱女子，又带着伤，根本就无法在两名护卫的手底下逃脱。 就在她绝望之际，那两名护卫顿时被一股力量弹飞了出去，一名周府的暗卫已经赫然挡在了香环的跟前，抽空回头询问：“香环姑娘，这是怎么回事？” “小姐有难，快去告诉大公子。” 情急之下，香环来不及解释那么多，有暗卫在此拦住周蓉主仆和那两名护卫，她一刻也不敢耽搁继续往前院跑去。 她已经能听到前院传来的热闹喧哗了，她只要快一点，再快一点。 所幸的是，接下来的一路上，并未再遇到侯府的护卫，倒是遇到了一些下人。 只不过，那些下人不清楚状况，没有任何防备，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她从眼前跑过去。 “哎呀！她这是咋了。” “你们听着没有？她在风言风语什么呀？大小姐不是才刚出阁了，她说的什么大小姐杀人是啥意思？” 就在那些下人疑惑不解时，那边周府的暗卫和侯府的护卫边打着边往这边靠了过来，而他们本应该已经出阁了的大小姐则追在后面。 “天啊！我是不是眼花了，那是大小姐吗？” “你还真别说，那好像还真是大小姐，奇了怪了。” 说话间，那边已经打了过来，周府的暗卫虽说一对二，却丝毫不落下风，边战边退，刻意把人往外院引。 话说周嫣从周蓉的院子跑出来后，几乎一口气跑到前院，安静地待在侯夫人身边，怂得一个字也不敢说。 侯夫人瞧她有些紧张兮兮地，便问：“你这是怎么了？” 周嫣也没听清她说了什么，就一个劲地摇头。 侯夫人今日心里装的事情不少，这会儿也没功夫去关注周嫣的情绪，只是她走到哪，周嫣就跟到哪，倒是叫她疑惑了，这女娃子从来也没这么粘人过呀！ 周嫣觉得自己只要待在母亲身边就是安全的，哪怕周蓉要对付自己，至少有母亲护着。 若是从前，她或许会跑到老夫人身边黏着，可自从老夫人和侯夫人的关系越来越僵后，她也知道谁才是最能护着自己的人了。 因此，哪怕侯夫人忙着招呼来客，她也寸步不离地跟着，还要分出一点心思去注意着通往内院的方向。 有一种既害怕周蓉冲出来，却又隐隐有些期待的周蓉做的事情被公之于众。 第767章 拖下去乱棍打死 或许是为了迎合她紧张的心情，很快，那边便传来一点动静。 旁人只顾着入席吃宴，没有人会注意到这么小的动静，只有一直专注地留意着那边的周嫣注意到了，连忙挨着侯夫人更近一些。 侯夫人有些嫌弃地呵斥了她一句：“我说你今儿个是怎么回事？你没事就去招呼你那些小姐妹们，粘着我做什么，碍手碍脚的。” 只是无论她怎么撵，周嫣就是始终寸步不离地跟着她不愿意离开。 “算了算了，你爱跟着便跟着吧！真是拿你没办法。” 侯夫人索性也不撵她了，她愿意跟着就跟着吧，正好自己也能借此机会带着她在各家夫人面前露个脸，日后说亲也能多几个选择。 只不过，侯夫人想得长远，但那毕竟是日后的事情，一件更大的麻烦事，已经到了跟前。 内院那边传来的动静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已经足够引起外院的宾客注意了。 “怎么了这是？承恩侯府的内院是出了什么事了吗？” “我听着怎么像是有人喊杀人了。” “是啊！我也听到了一点，就是太吵了，听不太真切。” 被安排比较靠内院方向的，都是女宾客，有女人的地方，就有热闹，这会儿女宾席中倒是没出什么热闹，但这并不会耽误她们看热闹的心。 听着内院那边传来的动静，宾客纷纷离席，往那边靠了过去。 侯夫人仔细一听，那声音怎的听着那么像周茹身边那个丫鬟。 一想到有可能这个丫鬟发现了什么，侯夫人心里顿时大惊，连忙朝身边得力的嬷嬷使眼色。 “快去看看出了什么事情。” 那嬷嬷心领神会，立即带着几个丫鬟悄悄离开。 随后，侯夫人便继续招呼着宾客入席：“诸位夫人，快入席吧！定是府中的下人闹了什么事情，我已让人去处理了，诸位莫要为这等小事而坏了兴致，都快入席吧！” 即便她招呼得再怎么热情，也打消不了众人看热闹的心情，马上便有人反驳道：“别介呀！我听着这事似乎不小呢，今儿可是你们承恩侯府的大喜之日，可别真在这当口闹出人命来了，我觉得咱大伙应该陪周夫人前去看看才好。” “这位夫人说的是，周夫人你还是亲自去看看吧！可别真出了什么事情，你派下人去未必能做的了主。” 在众人的起哄之下，侯夫人只能硬着头皮应允众人，亲自带着一群人前去看看。 心里不断祈祷着，希望嬷嬷在她带着众人抵达之前，先将事情给摆平好。 一群人刚穿过外院与内院相通的拱门时，便瞧见嬷嬷带着几个丫鬟正在押着一个浑身带血的丫鬟，握着那丫鬟的嘴打算强硬将人拖走。 “这丫头得了失心疯，跑出来惊扰了诸位贵客，实在抱歉，怪侯府看管不利。”侯夫人说要，便吩咐控制这香环的嬷嬷和丫鬟赶紧将人拖走。 然而，天不遂人愿，她越想遮掩，旁人就越不让她得逞。 “不是，我瞧着那丫头的服饰并不是你们承恩侯府下人的服饰啊！承恩侯夫人，这该不会有什么误会吧？” “是啊周夫人，还是让人将那丫头放开，好生盘问一番才好，孰是孰非，咱大伙也能做个见证。” 第768章 快救小姐 周围看热闹的众人，大多数都只是单纯的为了看热闹而看热闹，非亲非故，她们并不会为了一个无足轻重的丫鬟而去与承恩侯府交恶。 所幸，并不是所有人都如此冷漠，这些看热闹的人中，就有镇国公府的大夫人与二夫人。 哪怕不冲周桓父子都在暗中为皇上做事的情分，就冲承恩侯府曾和宋甯有矛盾这一点，今日这事她们也是要插上一手。 “慢着。”大夫人出声制止，随后看向侯府老夫人，阴阳怪气地道：“众目睽睽之下，那丫头方才说了什么，大伙都能做个见证，周老夫人难不成真的想杀人灭口？” 侯府老夫人到底是长辈，被一个小辈这么说，脸上亦是有些挂不住，冷着脸怼了回去：“这是我们承恩侯府的家事，就不劳你镇国公府一个小辈操心了。” 她将家事和小辈这两个词咬得极重，仿佛是在提醒对方不知礼数。 楚大夫人可是上过战场的人，脸皮厚起来，可不是一般地厚，这种话对她来说不痛不痒。 “若是旁的事我可以不管，可这与人命有关，您老别忘了，我儿是大理寺卿，管的就是这等与人命有关的事情，我作为大理寺卿的母亲，自是不能坐视不理。” 大夫人说着，转头就对身边的丫鬟说道：“去外边请大公子来一趟，顺便把周四爷和周府大公子也请来，这丫头有没有胡说八道，等他们到了自会揭晓。” 侯夫人老夫人一急，冲奴仆们喊道：“拦住她。” 镇国公府能够近身伺候主子的下人，都是有身手的，承恩侯府的这些下人根本不是对手，才一拥而上，没三两下就全被踹翻在地。 “放肆，看来你们镇国公府是非要插手我承恩侯府的家事了？” 老夫人气急败坏，也不打算继续耽误时间，当即就吩咐人将香环就地正法，只要在来人之前，把这个丫头处死，就能多拖一点时间。 算算时辰，花轿应该已经快到伯远侯府，只要能拖到花轿被抬进伯远侯府，一切就都成了。 届时就算四房有什么怨言，反正香环这丫头已经死了，死无对证，她们自会有一番说辞。 至于众人听到了又如何，谁能证明这丫头有没有说谎，谁又能证明不是周茹为了攀高枝，自己设计替嫁的戏码。 方才被香环差点咬掉一块肉的嬷嬷，在听到老夫人下令要就地处死这丫头时，眼神怨毒地瞪了香环一眼，解下自己绑在腰间的带子，上前就想以此来勒死她。 楚家大夫人和二夫人都没想到，承恩侯府居然如此明目张胆，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要当众处死一个丫鬟，这未免太不把众人当回事了。 此时，就是方才没打算出头的人，这会儿也有些看不下去了。 就在那嬷嬷扯着腰带就要套在香环的脖子上时，二夫人朝自己身边的丫鬟使了个眼色。 丫鬟心领神会，正打算上前去解救时，有人却比她快了一步。 来人正是一直与侯府的护卫纠缠的周铁，开始只是两个护卫，他对付起来游刃有余，却不想，他们打不过，又唤来了同伴，导致周铁一时半会抽不开身。 这会好不容易脱身往这边来，就看见香环的遭遇，飞身过去，将那嬷嬷一脚踹飞，踹得她吐出一大口血，倒地不起。 第769章 你们怎么敢 周霆仅是愣神一瞬间，便上前一手接住倒下的香环，另一只手则夺过那名护卫的剑，反手一扫，那名护卫便抱着血流如注的脖子，不敢置信地倒了下去。 一众看热闹女宾客还没从承恩侯府的护卫当众伤人的事中回过神来，又见这位四房的大公子直接将人给抹了脖子，此情此景，吓得她们纷纷退后。 就是侯府老夫人和侯夫人也同样被周霆此举震慑得一时找不回自己的声音，倒是一直躲在侯夫人背后的周嫣再也忍不住，缠斗着手揪着侯夫人的袖子，尖声叫唤了起来。 “啊…啊…杀人了……” 也是周嫣的这一声尖叫，惊醒了众人。 承恩侯喝了几口，原本已有些微醺，这会儿是彻底清醒了，指着周霆，气势十足地大喝道：“周霆，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我承恩侯府行凶杀人。” 周霆这会儿可没功夫理会他，将香环交到周铁的手中吩咐道：“即刻把她送回府请大夫诊治。” 随后转身向一旁面沉如铁的周桓招呼一声，便马不停蹄地离开。 “爹，孩儿这就去接妹妹回家。” 他知道，有他爹在这里，定会为自家妹妹讨回一个公道的。 怒火几乎要将他的理智燃烧殆尽，但到底还是留了一丝，他知道，现在不是同这一家不要脸的算账的时候，现在更重要的，还是得赶紧去拦截花轿，把周茹带回来才是重中之重。 周霆他几乎是用轻功一路从承恩侯府里出来，也不管那路边拴着的是谁家的马匹，骑上就走。 就在周霆前脚刚离开承恩侯府，早晨被外派出去做事的周银带着几名周府的护卫后脚便抵达侯府，护在周桓身侧。 周银是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不过是一个早晨没在，居然就发生了这么多的事。 说来也赶巧，他能来得这么及时，是因为在居然遇到了送香环回府就医的周铁，大致了解了事情的经过后，几人便马不停蹄地往侯府这边赶来。 彼时，侯府乱成一锅粥，周氏一族的族长不得不站出来主持大局。 “诸位，诸位，对不住了，我周氏一族有家事需处理，怠慢了诸位，望诸位莫要见怪，请回吧！” 周氏族长一边招呼着遣散宾客，一边安抚着周桓，希望今日之事能够妥善处理。 “老四，都是一家人，有事咱自家人好好说，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他多希望，今日之事是一场误会，否则，他作为一族之长，实在不知该如何处理这件棘手之事。 周桓大怒过后，归于平静，待周银等人抵达后，他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去将侯府大小姐周蓉带出来，给伯远侯府送过去，伯远侯府今日大喜之日，怎么可以没有新娘子。” 说话的语气和他平日里的脾气一般，极其温和，然而说出来的话却让人不寒而栗。 周银领命，他之前见到香环被伤成那样，又听到周茹被人这般算计，心里亦是生出了一股无名的火来。 他熟悉承恩侯府的每一个角落，冷着一张脸就往周蓉的院子的方向而去。 “不，不可以，来人，快拦住他。”侯夫人一急，连忙出声让侯府的护卫去拦。 侯府的护卫因为有了之前周霆的震慑，这会儿仍是战战兢兢的，只不过，主子吩咐了，他们便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周银毕竟曾是暗卫出身，如今又是周府的护卫头子，身手比周铁甚至比周霆只有过之而无不及。 侯府的护卫气势上本就输了一大截，交起手来更是未出全力，不过三下五除二，便通通被周银打倒在地。 没有了这些烦人的狗纠缠，周银畅通无阻地前往周蓉的院子，在半道上便遇到了正想跑去躲起来的周蓉。 “大小姐，麻烦跟我走一趟，请吧！” “不要，别过来，我不要跟你走。”周蓉被拦住去路，顿时花容失色。 面对这种恶毒的食人花，周银可不会怜香惜玉。 “大小姐既然不愿配合，便只能让你吃点苦头了。” 他说着，一把扯住了周蓉的发髻，直接拖着人便走。 周蓉一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何时受过这种待遇，顿时疼得惨叫连连，也未能引起周银的一丝同情。 很快，周蓉便就是这样被周银粗鲁地拖着，送到众人跟前。 “父亲母亲，祖母，救我……” 周蓉见到救星，连忙挣扎求救，周银见状，揪着着她后脑的发根往后一扯，她顿时痛叫一声，人也老实多了。 周氏族长上前仔细一看，果然是周蓉，心里的那一丝希望瞬间破灭了。 “你们、你们怎么敢……唉！” 周氏族长气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只觉得，这时候说什么，都是苍白无力的，最后重重叹了一口气，负气坐在椅子上。 承恩侯对于自己的老娘和媳妇整的这出替嫁计划，从头到尾一无所知，这会儿见到周蓉被扭送到跟前，更是不敢置信。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谁来给本侯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然而，根本就没有人在意他的质问。 “你这下贱狗奴才，快放开我的蓉儿。” 侯夫人看不得闺女被人这般挟持，叫唤了一声就要冲上去，张牙舞爪地就要往周银身上招呼过去。 只是在她就要碰到周银时，只觉得脖子上一阵冰凉，周银已经抽出剑抵在她的脖子上。 侯夫人尖叫一声，顿时僵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老四，莫要冲动。” 周氏族长心下一惊，担心周银没个分寸，真伤了人，连忙冲周桓大喊一声。 周桓一直沉默不语着，这会儿听了族长的话，才淡淡地开口。 “周银。” 周银闻言，立即收剑，动作干净利落。 侯夫人就像捡回一条命一般，惜命地往后退，再不敢轻易上前。 周桓目光扫视了一眼所有人，最后落在惊恐万状的周蓉身上。 “周银，你辛苦一趟，把大小姐给伯远侯府送去吧！” 第770章 热闹得看全才有意思 周蓉闻言，本来苍白的小脸此刻更是血色全无。 “不，四叔，四叔我知道错了，求您饶了我吧！我不要嫁到给伯远侯府世子那个残废。” 周桓对于她的哭求，没有一丝动容，挥挥手就要让周银把人送走。 “混账东西，你想干什么？承恩侯府还轮不到你一个庶出的来做主。” 老夫人当即就跳出来拦住周银的去路，指着周桓的鼻子破口大骂：“你安的什么心思？你要毁了你大侄女不成？” “你如今不过区区一个商贾，你的女儿就是说破了天，也攀不上伯远侯府这样的世家，让她替我们蓉姐儿嫁过去，那是她的福分，你还有什么可挑三拣四的。” 事已至此，事情已败露，老夫人也没什么好遮遮掩掩的了。 周桓没说话，任她骂，他依旧是面无表情，只是在听到她说出如此贬低自家闺女的话语时，眼神一瞬间便冷了下来。 而老夫人在对上他冰冷的眼神后，气势也顿时弱了一大半。 周桓冷哼一声：“我们区区商贾之家，高攀不起伯远侯府这样的门楣，这福气，还是留给你们承恩侯府吧！” 说完看了周银一眼，喝道：“还不走。” 周银拖着浑身抗拒且哭喊连连的周蓉绕过老夫人往外走，老夫人到底是年纪大，动作迟缓，哪里能阻挡得了周银的去路。 “不要，祖母救我，我不要嫁去伯远侯府，父亲，母亲，救我……” 面对着周银的目中无人和周蓉的哭喊，老夫人只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战，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为此气愤不已。 侯夫人倒是大喊了一声我跟你拼了，想要再次冲上去，却被承恩侯叫人给拦了下来。 承恩侯儿女众多，压根就不在意闺女嫁到什么人家去，只要嫁女儿能为他带来利益便好。 事已至此，他更在意的是侯府的脸面，今日这么多宾客都瞧见了侯府这出热闹，他已经能够想象得到，明日的早朝朝会上，会有多少弹劾他的人了。 “够了，还嫌不够丢人是吗？这种替嫁之事都你们都做得出来，我承恩侯府的脸面都被你们给丢尽了。” “你说的那是人话吗？那是你亲闺女，你难道要眼睁睁地看着闺女被推进火坑吗？” “这能怨谁？这门亲事难道不是你们给说下的？要怨就怨她自己命不好。” 侯夫人如今本就与承恩侯有嫌隙，这会儿又为女儿焦急，听得承恩侯这一顿呵斥，她连表面上的体面也不想维持了，手一扬，便给承恩侯脸上挠出了两道血痕。 她想这么做很久了，在她知道他打算放弃大儿子时，她就想挠花他的脸了，可她为了维持表面上的体面，最终还是忍了下来。 可现在，她不想忍了，大女儿的结局她无力挽救，便只能将这一腔怒火，算发泄在这个不作为的混蛋男人身上。 承恩侯猝不及防，被她来了这么一手，脸上顿时火辣辣地疼，反手便给了她一个耳光。 “你这个泼妇。” 侯夫人也不甘示弱，上手就跟他撕打了起来。 第771章 两家从此势不两立 另一边，周霆策马扬鞭，恰恰赶在迎亲队伍回到伯远侯府门前落轿时赶上。 来不及解释，他直接骑着马冲进了队伍，瞬间便将队伍冲散。 那些轿夫以及奏乐的人为保自身安全，纷纷散开逃离，刹那间，花轿周围便只剩了了几人。 周霆迅速下马，直奔花轿而去。 “哪里来的小贼，胆敢在我伯远侯府大喜的日子挑事情，来人啊！速将此贼人拿下。” 在门口候着的伯远侯府的管家只当有人要在这大喜之日前来捣乱，一声招呼，府里的家丁顿时匆匆赶来，朝周霆围堵上去。 周霆几次躲闪，人便已经到了花轿面前。 从承恩侯府随嫁过来的周蓉的丫鬟见到周霆时，且看这阵仗，她便知道事情定是败露了，顿时惊恐不已。 “霆、霆少爷，今儿是、是大小姐的大喜日子，您、您这是做什么……” 不到最后一刻，这丫鬟还是硬着头皮演下去，挡在轿门前，只是那心虚的眼神和打着颤的声音已经出卖了她。 她话没说完，周霆一个耳光已经扇了过来，直接便将人扇飞了出去，随后掀开轿子门帘，一把扯下那盖在新娘子头上的红盖头，周茹的睡容便赫然出现在眼前。 周霆迅速观察一番，见她除了昏睡，并没有其他不对劲的地方，心里也松了口气，俯身将她从轿子里抱了出来。 “放心，你家大小姐很快就会到了。” 他冷冷地看了一眼此刻仍趴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的丫鬟，丢下一句话，转身便打算离开。 此时，伯远侯府的家丁和护卫却已经亮出武器，将他给团团围住。 周霆丝毫不惧，高声道：“看清楚了，这可不是你们伯远侯府今日要娶进门的新娘子。” 伯远侯夫妇和一众宾客得知消息匆匆赶出来，正好听到周霆的这一句话，伯远侯夫人连忙上前查看。 之前承恩侯府老夫人等人担心周茹会中途醒来，便给她下来双倍的药量，这丫头这会儿这么折腾，仍是一点要苏醒的迹象都没有，睡得香甜着呢！ “啊！这、这这这，这是怎么回事？” 伯远侯夫人经过辨认，指着此刻在周霆的怀里熟睡的周茹，有些不敢置信，这并不是承恩侯府的大小姐。 “究竟怎么回事，夫人还是去问问承恩侯府吧！” 伯远侯夫人见他要走，连忙拦住，“不行，你还不能走，你今日敢冲撞我伯远侯府的迎亲队伍，必定是知道怎么回事，你必需解释清楚，否则我伯远侯府绝不会轻易放你离去。” “来人啊！没有本夫人的吩咐，谁都不许放此人离开一步。” 周霆环顾四周，除了处在远处看热闹的宾客，便是伯远侯府的家丁护卫，一个个都虎视眈眈的。 他只身一人，还带着熟睡的周茹，若要强行硬闯，根本无法全身而退。 况且，不过就是费口舌解释一番，还不至于要闹到不可开交的地步，既如此，他解释解释又何妨。 就在此时，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不多时便到了众人的面前。 而后面，有更多更嘈杂的声音传来，马车，马匹，陆陆续续都往这边赶来。 周银下马，将已经被颠得晕头转向的周蓉拽下来，拔高音量说道：“你们伯远侯府的新娘子，给你们送过来了。” 第772章 香环怎么了？ 主仆俩如丧家之犬般被人这样驱逐，看起来很惨，然而在场的所有人，却没一个会同情她们，这都是她们咎由自取的。 该被同情的，是伯远侯府，好好的一个大喜之日，本来欢欢喜喜地去迎亲，结果倒好，让人玩了一把偷梁换柱。 所幸的是，承恩侯府的计谋并未成功，否则，既折辱了伯远侯府，又毁了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 呸！歹毒至极。 当初伯远侯府之所以一直咬着不同意退婚，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因为世子意外身残，恐怕退了亲事日后不好再说亲。 可如今看来，倒不如当初爽快退了这门亲事得了，这样人家的女子若真娶进门，指不定就是个搅家精，往后非得把家里搅个不得安宁不可。 得亏他们承恩侯府精心策划的这一出大戏，让伯远侯府得以及时止损。 把周蓉主仆俩驱逐后，伯远侯朝着看热闹的众人拱了拱手。 “诸位，今日本是个大喜之日，却不想他承恩侯府竟闹了这一出，让诸位看笑话了。” “如今喜宴不成，咱就当是寻常的宴席，若诸位不嫌弃，便留下吃个便饭再走不迟，至于各府的贺礼，伯远侯府自会一一送还。” 伯远侯这一番话，尽显格局，令人敬佩。 最终，还是有不少人留下吃了宴席才走的。 周霆带着周茹回到府里时，周桓已经先一步到家了，见到闺女安然无恙地被带回，他冷肃着的一张脸亦缓和了不少。 把周茹送回房安置好后，看着仍在熟睡的人，周霆叹了口气。 “你这丫头，倒是睡得舒服。” 从周茹的房里出来，周霆这才有功夫去关心起香环的情况，得知她耳膜受了损伤，导致暂时失聪。 周霆听完这个消息，心情微微有些沉重，但好在她被刺的那一剑并未刺中要害，不会有生命危险，好生休养一段时间伤便能好了。 “唉……” 周霆又叹了一口气，等周茹醒来后，知道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尤其是让她看到香环如今的情况后，只怕那丫头该难过了。 从周茹的院子里出来，就见院门外跪着一人，是周铜。 周霆一见到他，气便不打一处来。 “你还有脸在这跪，还不自己滚去领罚，领完罚回来继续跪着。” “是，公子。” 周铜是日常出门都要跟在周茹身边的人，昨日他还是跟在周茹身边一起留宿在承恩侯府的。 可周茹从昨日到今早，一直进进出出周蓉的院子，都是姑娘家，周茹嫌他一个男子形影不离地跟着，多有不便，念在他昨晚一直守夜未得歇息，就打发他回府睡个回笼觉了。 可谁能想到，就因为如此，才让承恩侯府有机可乘。 周铜得知他不在小姐的身边时，竟发生了这么多事，小姐险些替嫁到伯远侯府，若非香环及时发现，后果不堪设想，而香环也因此险些丧命。 想到这些，周铜便自责不已，去领罚的时候，被板子打在身上，愣是一声不吭。 周茹这一觉睡到了入夜时分才醒来，睁着双眼盯着顶上的床帐，是她熟悉的房间。 正疑惑着自己什么时候回到家里了，外间便有丫鬟走了进来，见她醒来，便面露惊喜。 “小姐，您终于醒了。” 第773章 香环听不见了 香草闻言，神色怔了怔，低头瞪了懊恼的周铜一眼，定是这家伙说漏嘴了。 “小姐，您今儿一天都没吃过东西呢，还是先用膳吧！” 周茹哪里还有心思用膳，态度很是坚决地说道：“告诉我香环怎么了，否则我一口也不吃。” 香草叹了口气，想着这事反正也瞒不住，况且本来也不需要瞒，她之前没说，也只是想等小姐至少先填饱肚子再说，否则让她知道香环出事了，哪里还能吃得下。 这不，这会儿就在这犟着呢！ “外面冷，咱先进屋，进屋了奴婢再好好跟您说。” 香草哄着周茹进屋，刚跨过门槛，周茹便回头对外面仍在跪着的周铜呵斥：“别在那跪着了，你也给我滚进来说清楚。” 听那语气，周铜知道小姐这是生气了，也不敢反着来，起身跟着进去。 只不过因为跪久了，又加上今日还被打了板子因素，起来时腿有些麻，走起路来更是一瘸一拐的。 周茹瞅了他一眼，便没好气，扭头先往屋里走去。 “说吧！到底出了什么事情，香环她到底怎么了？”周茹等他们两人都来到自己跟前，便不高兴地拍了一下桌子，让他们交代事情。 香草和周铜互视了一眼，都在寻思着该从何说起。 今日他们都没跟在主子的身边伺候，并不是很了解来龙去脉，但不妨碍他们事后得知大致的事情经过。 于是，香草想了想，便将她从周铁那里了解到的事情经过，细细讲给周茹听。 说完，她担心周茹听了会难过，便安慰道：“小姐，您不要难过，好在公子及时赶到，拦下花轿把您接了回来，就是苦了香环遭了罪。” 周茹怎么可能会不难过，不为自己被人算计而难过，而是为了香环。 她一刻也等不了了，立即起身就往外跑，她要马上见到香环。 香草和周铜见她跑着出去，便也赶紧跟着出去，经过今日之事，他们日后都不敢再让小姐离自己太远了。 周茹脚步一刻也不曾停歇，一口气便跑到了香环的屋里。 “香环。” 在屋里照顾着香环的一个小丫鬟见到周茹到来，便起身向她请安：“小姐。” 周茹随意挥挥手便让小丫鬟起身了，她走到床前查看，见香环头上缠着布条静静地躺在那，若不是看到胸口的起伏，她还以为人没了呢！ “香环她怎么样了？” 到底是从小跟在自己身边一块长大的，看到香环这般，周茹便难过地掉起了眼泪，说起话来全是带着哭腔。 那小丫鬟听了她的哭腔，也跟着红了眼眶，吸了吸鼻子说道：“香环姐姐下午时分醒来过一次，奴婢喂她吃了药，没多久便又睡去了。” 说到这里，小丫鬟听了一下，竟抹起了眼泪抽泣道：“大夫说，说香环姐姐的耳朵受了损伤，呜呜……下午奴婢同她说话的时候，她听不见了。” 听不见了？香环听不见了？ 这话如同一记重锤，锤在周茹的胸口上，好疼好疼，她顿时就扑到了香环的床前痛哭了起来。 “香环……” 而守在门外的周铜再次听到香环的情况，和主子此刻痛哭的声音，心里更加自责不已，今日若是他在，或许就不会发生这么多事情了。 第774章 与承恩侯府断亲 得，这下也不用她亲自回答了，这肚子诚实得很。 一旁伺候的香草听到了她的肚子叫，唇角弯了弯，解释道：“小姐醒来后听说了香环的事情，担心得还没顾得上用膳呢！” 周桓闻言，便吩咐下去：“去把膳食都端过来吧！” 他们今日也是一整天没顾得上吃一口，这会儿也正饿着呢！ 很快，冒着热气的吃食便端上了桌。 周茹闻着扑鼻的食物香味，饥饿感更加强烈了，分别给她爹和兄长添了一筷子菜，便开始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吃了个半饱后，才开始有功夫关心起今天的事情来。 “对了，爹，大哥，你们这是去了哪里？怎么这个时辰才回来？承恩侯府那边怎么样了？” 他们策划想让她替周蓉出嫁，计划没有得逞，也不知他们对伯远侯府那边如何交代，周茹还挺想知道的。 周霆斜了她一眼，欣慰于她总算知道关心关心和自己有关的事情了。 “我和爹刚从承恩侯府回来，替你讨公道去了，瞧瞧这是什么。” 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张递给她看。 周茹接过来，仔细一看。 “这是，断亲书？” 周茹一脸惊讶和不可置信，承恩侯府不是一直觊觎他们四房的家业么？怎么会这么痛快同意退亲。 承恩侯府当然是不同意断亲的，只不过是周桓对周氏族长以自请除族作为要挟，原本打算和稀泥的族长便坐不住了。 要知道，四房每年贡献给族里的好处，远比承恩侯府要多得多，每年修缮祠堂的银子，更是四房全包的。 倘若今日四房除了族，他日便同他们周氏一族再无关系，而周氏一族往后便再也享受不到周桓给家族带来的便利，祠堂再需要修缮时，没了周桓的资助，承恩侯府根本就指望不上。 权衡利弊后，族长这才不得不站出来主持公道，亲自这下这一份承恩侯府与四房的断亲书，书面上只写了承恩侯府与四房断绝关系，但四房依然属于周氏一族的一脉。 承恩侯府虽然不满这样的结果，但他们本就是理亏的一方，在族长和众族老的商议之后，一致站到了四房这一边。 尽管承恩侯府老夫人一个劲地撒泼打滚，最终还是没能阻止断亲一事。 周茹听完事情经过，又捧着断亲书看了又看，感觉好不真实。 周霆则继续给她送惊喜：“周蓉被伯远侯府退了回来，闹了今儿这一出，伯远侯府是断不会再要这样一个新媳妇进门的，京城的各世家看清了承恩侯府的嘴角，自然也不会有人家愿意要她，她日后的日子不会太好过的。” 光是唾沫星子，恐怕都快能把她淹死，因此，他们不需要使什么手段，周蓉也将会遭到该有报应。 门当户对的亲事，就别妄想了，今后她能不能留在京城，还未知呢！ 周茹一点也不会同情这么一个想算计自己的人，人果然是不能作恶的，存心作恶的人，终归自食恶果。 “哼！叫她敢算计我，活该。” 第775章 香环醒来 承恩侯府老夫人到底是年纪大，不过几巴掌，便有些承受不住了。 传旨的公公摆摆手边让人停下，随后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的老夫人，冷哼一声说道：“抗旨不尊，藐视皇威，是何等罪名，咱家相信老夫人不会不知道，看在老侯爷的面上，咱家便不将此事传到皇上跟前，你等好自为之吧！” 说完话，公公拂尘一甩，这才转身带人离开。 承恩侯回到侯府，听闻老夫人又闹了幺蛾子，险些犯下掉脑袋的大罪，他是再也忍受不了了。 “我的祖宗，算儿子求求您了，别再惹事端了成么？我看您是越老越糊涂了，之前的小打小闹也就算了，您居然还敢藐视皇威，您不要命，咱侯府这一大家子还要命呢！” 也不管老夫人乐不乐意，承恩侯当即便吩咐下人收拾行装，要送老夫人到庄子上去住一阵子。 老夫人自然是不乐意的，这眼看就要到年头了，这时候送她去庄子上，是打算让她在庄子上过年了吧！ 母子俩为此意见不合争执不休之时，门房前来禀报称，伯远侯府上门来退还庚帖并讨要聘礼来了。 接下来承恩侯府是如何应对伯远侯府的，此事暂且不提。 且说周府这边，周茹在香环的屋里守了一整夜，天快亮了才歪在躺椅上睡了过去。 下人们都不敢打扰她，轻手轻脚地为她盖好被褥，便在一旁候着。 周茹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迷迷糊糊间，貌似听见有人在喊她。 “小姐，小姐。” 这声音很熟悉。 蓦地，她猛然睁开眼睛，往床上看过去，便对上了香环那含笑的眼睛。 “香环，香环你醒了？” 周茹连忙凑过去问这问那。 “你感觉怎么样，伤口疼不疼，头还晕不晕，饿不饿，想吃点什么我让厨房给你做去。” 她一连串问了好多话后，才猛地反应过来，香环听不见。 想到这里，她的神色顿时便黯淡了。 香环注意到她的反应，大概能猜到她心里所想，便安慰道：“小姐，你都说了什么，我听不见，不过你不用担心我，大夫说了听不见只是暂时的，会好的。” 周茹只当她是为了安慰她才这么说，心疼得很，明明她自己都这样了，还反过来安慰人。 “小姐你有没有事？公子及时赶到把你接回来了是吗？”这是香环目前最为关心的事情。 周茹握着她的手，知道她听不见，便只能用点头和比划一些动作回应她。 “真好，小姐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香环经过一个晚上的休养，精神头好了很多，知道周茹没事，她便彻底安心了。 周茹想同她说话，可说了她又听不见，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沟通。 这时，香草走进来说道：“小姐，杭娘子来了。” 周茹正愁没人说说话呢，于是她对着香环比划了一番，示意自己要出去了。 香环能看明白大概，笑着说道：“小姐，我没事了，你不用在这里守着我，你有事就去忙吧！” 第776章 传言离谱，水生着急 香环刚喝完一碗粥，一行人便到了。 她暂时听不到，但她能感觉到屋里的光线顿时暗了一些，扭头过去冲他们笑笑。 “精神头不错，看来伤势恢复得很好。” 老夫人给香环号脉后，查看了一下耳膜的伤势，做了针灸。 一通忙活结束后，交代了一些事宜，这才收拾东西带着药童离开。 尽管洛老一再地保证香环的失聪只是暂时的，但周茹仍是觉得有些不放心，一遍又一遍的反复确认。 “洛老，香环的耳朵真的会好的对吗？” 前面的几次，洛老还算有些耐心的回应她，这一次，他老人家索性不说话了，就用眼睛干瞪她。 周茹自知失言，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在对上洛老那装出来的凶巴巴的眼神后，她轻轻掌了一下嘴，转移话题。 “那个，洛老，我送您出去。” “不需要，哼！” 老人家傲娇地哼了一声，转身叫上药童便走了。 周茹很狗腿地跟在后面，直到把洛老送出院子，她才返回。 香环的屋里，暂时只剩下宋甯和青霜。 宋甯让青霜给香环看看，自己则坐在床边握着她的手同她说话。 香环听不见，她便缓慢地给她打手语，说话也刻意放慢，好让香环能够读懂唇语。 “大夫说了，你听不见，只是暂时的。” “嗯！我知道的，我相信大夫。” 因为听不见，到底是有了沟通障碍，宋甯说了会话，便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说了她也听不见，自己比划多了，还挺累。 等周茹送完洛老回来后，她们也不再打扰香环，嘱咐她好好休息，便出去了。 宋甯在周府待了一个上午，用过午膳才离开。 她是一个人来的，本就是因为担心，才过来看看，见周茹没事，香环的伤势也并不算严重，方才也听青霜说了，并未受内伤，她这才算彻底放下心来。 宋甯走的时候，周桓看了一眼跟在她身边的青霜，心想，或许他也该给周茹找一个会功夫的贴身丫鬟。 早在当初杭书珩找他帮忙寻一名会功夫的丫鬟时，他并不是没有考虑过给周茹也安排一个，可一直找不到合适的，这想法便暂时放下了。 这一放，便放到了现在，周茹险些出事，他这才又升起这个想法来。 周霆现在一旁，目送着宋甯的马车离开，事实上，他看的不是马车，而是在前面赶车青霜。 很显然，他们父子俩似乎都想到一块去了。 宋甯回到家的时候，杭书珩父子俩也才刚用过午膳。 扬扬见到她，便跑过来问：“娘亲，你回来啦！你吃饭了吗？” “嗯！娘亲吃过了。”宋甯回应一声，拉着他暖呼呼的小手往堂屋里走。 杭书珩很自然地倒了杯热茶递给她，然后才询问情况。 宋甯接过茶水喝了一口，才将周茹和香环的情况说给他听。 “周茹没事，她当时被下了迷药，处于昏睡状态，睡一觉醒来，事情已经结束了。” 说起周茹，宋甯也不禁失笑，有些人生来似乎就是被幸福围绕的，命好。 而说到香环的时候，宋甯还是免不了叹气：“香环的情况就不太好，受的伤倒是没伤中要害，没有生命危险，就是耳朵出了点问题，聋了。” “这么严重？” 杭书珩听到这个消息，稍稍有些意外。 “好在，大夫说听不见只是暂时的，不过她没彻底恢复之前，还是让人不放心。” “若只是暂时性的，那还好，你们也不用太担心，只要最终能恢复，就是好事。” “嗯，我也是这样想的，但还是控制不住会有点担心，毕竟世事无绝对。” 宋甯再次长长地叹了口气，寻思片刻，又道：“你说这事要不要让水生知道啊？” 毕竟水生和香环已经口头订下亲事，也算是名义上的未婚夫妻了，香环出了这么大的事，是不是该让人去告知水生一声。 杭书珩道：“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说不定，那小子这会儿已经收到消息了。” 事实确实如杭书珩所料，当天下午，水生便匆匆地从城外赶回来了，急得他立即就想去周府探望一下。 宋甯一再向他保证香环伤得没那么严重，并答应明儿一早再亲自带他上周府看看去，好说歹说，才算是把他给稳住了。 不能坏他急成这样，实在是那事情一传十十传百，总有偏差，传到他的耳朵里的时候，已经有些离谱了。 有的说周府小姐为了攀高枝，设计自己堂姐，想替嫁到伯远侯府，不不料被自己的贴身丫鬟坏了好事，主仆俩反目成仇，周小姐处置了丫鬟。 还有的说周小姐想攀高枝，让自己的丫鬟为她掩护，不料事情败露，丫鬟被承恩侯府打了几十个板子，重伤半身不遂。 更有的说周小姐被设计陷害，险些被嫁给残废，贴身丫鬟为护主，被人一剑刺穿了胸膛，当场丧命…… 第一个版本，他听了自然是不会信的，也就当个笑话听听，当他听到第二个版本时，就开始慌了。 这些大户人家处置下人的手段，他来到京城后可没少听说过，也不知整件事情具体到底是什么样子。 当他再听到最坏的一个消息时，当即就坐不住了。 以周茹和香环的感情，反目成仇是不可能的，可若是真的遇到危险时，舍命护主一定是香环能够做出来的事。 具体的情况，真假难料，他是一刻也待不住了，向作坊告了假便急匆匆地赶着回京。 若不把事情弄清楚，他就是待在作坊里，也是没心思做事情的。 尽管宋甯一再保证香环的伤势没有想象的那么严重，更没有性命之忧，但水生在没有亲眼看见之前，还是不放心的。 一整晚翻来覆去辗转难眠，终于熬到天亮，他早早的便起身等着了。 宋甯起来的时候，见他早已经在堂屋里等着，便有些哭笑不得。 “起这么早，怕是一宿没睡吧？” 水生一见到宋甯，就坐不住了，“婶子，咱这就出发吧！我去备马车。” 他说着起身，便打算去套马车。 第777章 你怎么来了 正巧这时，杭书珩带着扬扬过来，见他这毛毛躁躁的样子，便训斥了一番。 “你给我回来，毛毛躁躁的，像什么样，一点也沉不住气。” 水生不敢不听，耷拉着脑袋又走了回来。 “好了，水生他这也是关心则乱嘛！” 宋甯扯了一下杭书珩的袖子，示意他注意说话的语气，人家记挂着心上人，他们作为过来人，应该要多体谅。 “水生，再急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坐下来吧，咱总得吃过早饭在去，婶子饿了。” 水生一听这话，顿时便有些过意不去了，都怪他太心急，竟没考虑到婶子还未用过早饭呢！ 扬扬听到他们说要去哪里，便好奇地问：“娘亲，水生哥哥，你们等会要去哪里呀？” 小家伙这阵子被拘在家里，并没有听到外面那些传言，不过即便听到了，孩子也不会懂太多。 宋甯捏捏他的脸，说道：“娘亲和水生哥哥有些事要出门一趟，你要在家好好跟着刘夫子读书知道吗？” 扬扬好久没出门了，这两天看到宋甯出门，便眼巴巴地看着。 杭书珩知道宋甯最受不了孩子这可怜兮兮的眼神，便抢在宋甯表态之前说道：“赶紧吃，吃好了就去刘夫子那里。” “哦！知道了。” 扬扬也不知道为啥最近爹爹对他越来越严厉了，乖乖地吃完早饭，便下桌自行去漱口，然后和爹爹娘亲打完招呼，就去了刘夫子的院子。 宋甯看着儿子小小的背影，心里有些不忍，若不是杭书珩快了一步，方才她差点就要答应带他出门了的。 转头看向一旁慢条斯理吃着早饭的男人，她也明白他不让带孩子出去的用意，也是为了孩子的人身安全考虑。 之前承恩侯府一直都想找到他们，如今可能没那么多心思再放到找他们这一件事上了，可若是万一呢？ 涉及孩子的安危，宋甯自是不会和杭书珩唱反调的。 用过早饭，宋甯看水生也确实等不及了，便让他去备马车。 水生可算等到这一刻，脚底抹油似的，飞快地跑了出去，不多时便牵着马车到了大门等着。 宋甯也不让他久等，很快就上了马车往周府出发。 水生识得去周府的路，从青霜手里接过了赶车的活，招呼了一声，就赶着马车启动了。 “婶子，坐好了。” 因为心里急，车速稍稍有些快，好在有青霜看着，没出什么差池。 到了周府，周茹见到水生，还挺意外的，同时也很欣慰，看来这家伙对香环是真的挺上心了，对此，周茹很满意。 几人来到香环的屋子外面时，周茹还是打算试探一下水生最终的态度，于是拉住他，同他说了香环的具体情况。 “香环她听不见了，你知道吗？” 水生闷不作声地点头，这些情况，宋甯已经和他讲过了。 “那我问你，若是日后她都好不了了，你还愿不愿意娶她？” “我当然愿意。” 水生想也不想便答了出来，随即似乎也明白了，周茹这是在试探他。 于是，他索性也不等周茹问了，自己便主动说了起来：“您是在担心我会不会嫌弃她吗？那您可以放心了，我不会嫌弃她，不管她日后能不能听得见，我都愿意娶她，真心实意的。” 第778章 替香环撑腰 香环因为耳朵暂时听不见，话也比平日里多了，人也少了平日里那股活泼劲，倒显得柔和了许多。 她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话，水生句句有回应，不是点头，就是摇头，有时急了，还会手忙脚乱地比划起来。 宋甯和周茹并未走远，就在这院子里找了个亭子歇着。 大约两刻钟过后，水生才从香环的屋里出来，门关上的那一刻，他在香环面前强撑着的正常状态一下子就颓了。 宋甯等人见他出来了，便走了过去。 看他情绪不高，周茹顿时就不乐意了，“怎么了你？你该不会是后悔之前对我说的那些保证吧？你反悔了？” 他才刚从香环的屋里出来，就这副模样，很难不让人误会。 周茹越想越气，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就开骂：“好哇！你小子，说的比唱的好听是吧？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香环真是瞎了眼才看上你。” “我告诉你，就你这种出尔反尔的人，香环就算认定你了，本小姐我也不会同意让她嫁给你。” 水生本来想解释时被周茹打断，这会儿又听她这么一说，也急了。 “不是不是，您误会我了……” “误会什么误会，别想狡辩，看我不打死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 周茹气性一上来，挥起拳头便往水生身上招呼。 宋甯无语扶额，连忙拦住她：“茹妹妹，先别急，你好歹听他把话说完呀！” 周茹这才稳住性子，气呼呼地道：“好好好，你说，让我来看看你打算怎么狡辩。” 水生也很无语，劈头盖脸被骂了一顿，他都还没解释呢！可看周茹看他那眼神，明显就不打算信他。 “我的保证会一直作数，无论今后香环会变成什么模样，我都会娶她，绝不反悔。” “那你从屋里出来，一副死了爹娘似的臭脸是什么意思？” 周茹一双眼睛紧紧盯着水生，似乎是在审视着他，判断他说出来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 水生沉默了，片刻后，才瓮声瓮气地道：“我是觉得我很没用，香环遭了这么大的罪，我却连为她报仇出气的本事都没有，我太没用了。” 若是还在上塘村，谁敢欺负他喜欢的人，他定要打上门去讨回公道的。 可如今他们身在京城，他在这处处都是勋贵的大都城里，就如同蝼蚁一般。 承恩侯府即便不是特别了不起的人家，却也不是他能够抗衡得了的，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只要别人动动手指，就能碾死他。 这回轮到周茹无言以对了，敢情自己方才还真是误会了人家。 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才说道：“你就为了这事哭丧着脸，犯得着吗？” 她说着，广袖一甩，接着说道：“你放心，那个打了香环耳光的嬷嬷被周铁踹成了重伤，能不能活下去还不一定呢！还有那持剑伤了香环的人，早就被我哥一剑抹了脖子了。” 水生听了这些，便觉得很是解气，若是他能够亲自替香环讨回公道，那他会更解气。 第779章 夜黑风高最适合杀人放火 “青、青霜姐姐……” “怎么，你也睡不着，出来赏月？” “呵呵呵！是啊！赏月，对，赏月，今晚的月色真美啊……” 正趴在墙头上的三人齐齐扶额，哥们，你要不要抬头看看天空。 青霜冷笑一声，抬头看了看天。 水生这才后知后觉，挠了挠头，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辩解了。 周银见状，只好从墙头上跳下来，一把将水生揽过来，朝着青霜说道：“我们哥几个正打算出去喝几口，青霜姑娘有没有兴趣一起？” 本以为这样说便能蒙混过关，毕竟以他对青霜的了解，她似乎对任何事情都不感兴趣，是一个非常无趣的女人。 然而，这一次，他想错了。 只见青霜微微勾起唇角，挑眉道：“好啊！” “什、什么？” “不是你说的喝几口吗？一起啊！” 周银无语，这怎么和预料之中不一样呢？ 青霜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那眼神仿佛在说：编，你继续编。 周银这会儿也知道瞒不住了，索性便和盘托出。 “实话告诉你吧！我们此行，只是想去一趟承恩侯府，给他们找点事做。” 青霜表情不变，周银看她这样子，就知道她或许早就猜到他们的意图了。 事情说开，周银又开始油腔滑调了起来：“怎么样？青霜姑娘，有没有兴趣一起？这夜黑风高的，最是适合杀人放火。” 青霜不想搭理他，嫌弃地看了他一眼，丢下一句话便转身离开了。 “注意分寸，别给我家公子夫人招来麻烦。” 周银挑眉，这是不会阻拦他们的意思了？ “是，多谢青霜姑娘成全。” 倒不是青霜不担心他们会捅出什么篓子，而是周银曾经作为暗卫出身，若是做事连屁股都擦不干净，他也就没脸出来见人。 等几人走后，柴五叔从黑暗中走了出来，对青霜说道：“你留在府中，我去看着他们。” 青霜没有反对，有柴五叔去盯着他们，自不会让他们真的捅出什么篓子来。 直到后半夜，确定水生和柴五叔都回来后，青霜这才回屋去歇息。 第二天一早，京城又爆出了一则大消息，关于承恩侯府的。 据说昨天夜里，承恩侯府走水了，起火的地方正是承恩侯府老夫人的屋子。 周边的左邻右舍虽然和承恩侯府处得不算亲近，但遇到了这种事情，大伙还是愿意伸出援手，帮忙救火。 寒冬腊月，好些日子没下雪了，正是天干物燥，火势蔓延得极快，若不早些灭了火，只怕相邻的府邸也会被波及。 于是，有不少人都带上自己府里的家丁，提着水桶前来救火。 承恩侯府看着这么多人愿意来帮忙，还挺感动的，只不过，他没感动多久，很快便笑不出来了。 只因有人冲进屋里将受困的老夫人救了出来，然而，一同被救出来的，还有一年轻男子，两人都是光溜溜的被抬出来的。 外人不知道这是老夫人的屋子，还以为是侯府里的哪位主子，正亲热的时候，屋里起火了。 可承恩侯府的人最清楚不过，那是老夫人的屋子啊！老夫人的屋里怎么会有男子，还是以这样的形式被发现的…… 众人有些难以启齿，承恩侯脸都快黑成锅底了，连忙招呼人赶紧将人抬下去请大夫来医治。 可闹哄哄的人群中，还是有些没心眼的下人说漏了嘴。 “天啊，老夫人的屋里怎么会有男人啊？该不会是采花大盗吧？” 第780章 坐板凳、嗑瓜子、看热闹 在孩子的认知里，笑话或许就是好笑的意思。 宋甯噗呲一笑，拿帕子给他擦了擦嘴，忽悠道：“没什么，不是什么好笑的事情，你快点吃好，去找刘夫子吧！” 小孩子，很容易被忽悠过去，继续低头扒饭，吃完了自己洗洗手漱漱口，打声招呼便一步一蹬地走了。 没了孩子在场，宋甯便又继续了方才的话题：“听说昨天夜里，承恩侯府走水了，京城里都传遍了，据说火势还不小呢！把他们的老夫人的屋子都烧了。” “哎呀！你们说，这好好的，怎么就走水了呢？承恩侯府怎么说也有不少家丁和护卫，总会轮换着值夜，怎么还能让火烧得这样大。” 说完，她刻意停顿了一下，片刻后，才看着水生问道：“水生，你知道承恩侯府是怎么起火的吗？” “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水生求生欲满满地摇头，低着头一个劲地扒饭，不敢抬起头与众人对视。 他当然知道承恩侯府是如何起火的，他可太知道了。 他们昨晚到了承恩侯府，第一个目标就是直奔老夫人的院子，却意外地发现守夜的人居然被支开了。 发现老夫人的奸情更是个意外，活了这么大，他还是头一回见到女人不穿衣服的样子，还是条老腊肉，看得他羞耻之余又有些倒胃口。 当时本来只是打算去装神弄鬼，吓唬吓唬那老太婆，却不曾想碰见这事。 一不做二不休，他们最后索性放了一把，引来了更多的人帮忙救火，他们便是这样混在人群中把这出热闹从头看到尾，最后也随着众人一起撤离。 水生自认为掩饰得很好，殊不知，他那爆红的脸，已经出卖了他。 杭书珩轻咳一声，给了宋甯一个无奈的眼神。 适可而止吧！再说下去，就是少儿不宜了。 水生这小子，一看就是没经历过这种事情的，再说下去，只怕他脸都要埋进碗里面去了。 再说了，她一个女人家，还是个长辈，怎能在小辈面前讨论这种话题，太不庄重了。 宋甯冲杭书珩俏皮地吐了吐舌头，也就不再继续逗水生了，索性转移了话题：“没剩几天就过年了，水生，要不然你这几天就别回作坊了，作坊也该放年假了吧！” 水生点点头说道：“嗯！我这次回来的时候，许总管就嘱咐了让我不用回去了，作坊确实是要放年假了。” 作坊通常是到了腊月二十八才放年假的，他这次急匆匆地回京，或许是许总管体谅他的特殊原因，便交代他不用回去了。 “那就好，看来这位许总管还是挺通情达理的。” 提起许总管，水生忽的有些犹犹豫豫，看着宋甯说道：“那个，婶子，等我下次回作坊时，您能不能酱几个肘子让我带走啊？” 宋甯一听就明白他的用意，看来是许总管馋了吧！她爽快地点头：“好啊！你什么时候回作坊，提前和我说就是了。” “好嘞！” 水生说起别的事情，神色也就恢复了正常，再没有方才那般的心虚和大红脸了。 早饭过后，宋甯和青霜搬着板凳到大门口坐着，一边啃瓜子，一边听着外边街上人们聊的八卦，听得那叫一个津津有味。 水生见她们要出去听八卦，生怕被她们叫上，脚底抹油似的，跑的飞快。 杭书珩则是去了刘夫子院子里的书房看书，那里已经被他布置为两人考前温书的固定场所了。 实际上，杭书珩还是和平日里没什么两样，之所以每日来书房温书，不过是为了缓解刘夫子的焦虑。 刘夫子则恰恰相反，越临近春闱，他整个人便越发焦躁，也就只有每天在给扬扬上早课的时候能沉下心来片刻。 这也就是明明越临近春闱了，杭书珩还是坚持每天都让扬扬过来上课的原因。 其余的时间，刘夫子都整日泡在书房里，连用饭都不到主院去同大家一块用了。 杭书云如今几乎已经彻底成为了刘夫子的书童，每天都帮忙跑腿，送到，事事都不用刘夫子经手，刘夫子只需要好好温书即可。 杭书珩和宋甯也没少对刘夫子进行开导，只不过，心态这种东西，又岂是旁人几句开导的话，就能轻易转变的。 第781章 承恩侯府老夫人被送往庄子 他今早出去溜达了一圈，到处都在谈论承恩侯府昨夜的事情，那惊悚，那刺激，听得他都险些挪不动脚步了。 听了如此劲爆的八卦回来，此刻的杭书云分享欲爆棚，灌了一大口茶水润了润喉，便将自己在街上所听到的八卦给说了出来。 “外边都在传，承恩侯府昨夜走水了，当然，走水了并不是重点，重点是烧的是他们侯府老夫人的屋子。” “你们猜，接下来怎么着……” 他这话只说了一半，水生便心虚得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一阵猛咳。 “珩子叔，今日先学到这吧！我突然闹肚子，得去趟茅厕。” 说完，便如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因为跑得急，险些撞到了刚从外面进来的刘夫子。 “水生他这是咋了？怎么跑得这般急？” “说是闹肚子了，这跑得跟鬼撵了似的。”杭书云看着水生跑走的背影，并未发现什么端倪。 水生为何遁逃，只有杭书珩心知肚明，他只是浅浅一笑，并未多说什么。 这一个小小的插曲，并不影响杭书云分享八卦，他接着方才未说完的话继续。 “承恩侯府昨夜走水了，烧的还是老夫人的屋子，与承恩侯府相邻的几家都去帮忙救火了，结果你们猜怎么着？” “怎么着？”刘夫子并不了解情况，顺着他的话便问。 这一问，正中杭书云下怀，只见他像茶楼的说书先生似的，清了清嗓子，这才道出重点。 “大家伙帮忙救火，将困在屋里的人给抬了出来，没想到啊没想到，屋里并不只老夫人一人，居然还有一青年男子，两人都是赤条条的，就这么被人给抬了出来……” 杭书云描述了承恩侯府救火的过程，又将街上听到的众人的各种猜测，一一讲了出来。 刘夫子本来还在好整以暇地喝着茶水听八卦，结果这一听就不得了，吃惊之下，一口茶水喷了出来，尴尬得很。 “呵呵呵……确实没想到，这京中的贵族，居然、居然这么会玩……” 他不是传统的教书先生，尴尬虽尴尬，却不至于大喊伤风败俗、有伤风化去道德批判。 “可不是么！现在满京城都在谈论承恩侯府的事情，都说承恩侯府老夫人老牛吃嫩草。” “还有人说，那么老的草，那嫩牛怎么啃得动。” 杭书云一个小年轻，说起这种事情来，丝毫不觉得尴尬，还说得津津有味。 从前在村里，他没少听村里的汉子们开荤腔，因此，在他看来，此刻在场的都是男人，说点荤话本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承恩侯府的事，又一次闹到了朝堂之上，御史的唾液再一次将承恩侯给淹没。 萧允已经是懒得去管这些破事了，给承恩侯下了最后通牒，若再管不好自己府里的这些破事，再让府里后宅之事被拿到朝堂上来争吵不休，就撸了他头顶上这侯爷的爵位。 当初先皇赐封承恩侯时曾允诺世袭三代，可并没有说非要嫡子才能承爵。 老侯爷生了几个儿子，承恩侯这个位子，并不是只有如今的这个承恩侯一个人可坐，若他做不好这个侯爷，那就换个人来坐。 承恩侯听了圣言，直觉皇帝并不是在同他开玩笑，为保前程，他不得不做出抉择。 于是，当天下了早朝回府后，便立即吩咐人将老夫人送往庄子上静养，连同周蓉也一并送走。 老夫人即便再怎么闹腾，经过自己的丑事被人当众揭穿后，一时之间亦是没脸见人，正好可以去庄子上躲一阵子。 承恩侯府的消息一出，最觉得大快人心的，就数周茹了，仰天大笑三声：“哈哈哈！真是报应啊！” 听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周茹便跑到香环的屋里，一顿指手画脚，香环看懂了也听懂了，主仆俩抱在一起乐呵得像小孩子一般。 周银等人见她们如此开心，便觉得昨儿夜里所做的事情实在太值了。 周霆对此事有所猜测，在府里见他他们凑到一起嘀嘀咕咕着什么，便朝他们走了过去。 见到周霆，几人立马收了声，没再讨论什么了。 “昨天夜里，承恩侯府的那把火，是你们放的吧？” 几人面色微微有些僵硬，他们有表现得这么明显的吗？ 他们索性也不隐瞒，很干脆地承认了：“公子，我们就是想去为小姐和香环出口恶气。” 周霆挑眉：“所以你们就去坏人好事？” “意外，公子，那真的是个意外，谁能想到，那老太婆居然这般的……” 于是，他们便说起了昨儿夜里在承恩侯府放火的所有经过，说到他们意外发现老夫人的奸情时，便有点说不下去了。 若是个黄花闺女，或是个年轻的少妇，他们或许还能用香艳这一词来形容，可昨夜所见的…… 呵呵！实在不知该如何形容。 他们把自己代入到和老夫人行事那青年身上，险些没把隔夜饭给吐了出来。 事实上，周霆也没有想到，老夫人平日里总端着侯府掌家女主人的架子，背地里居然是这么的，呃……放荡。 着实挺叫人无语。 周霆瞥了一眼在一旁傻乐的周铜，伸手往他身上拍了拍：“你也参与了？” 周铜顿时怪叫一声，一脸的痛苦：“公子，轻点，轻点。”他身上打板子的伤还没好呢！ 周霆轻笑一声：“看来还是打得太轻了。” 周铜一听，立马装出一副身受重伤的样子，捂着胸口说道：“小的不行了，公子，再打小的可就没命了。” 周霆没好气地又往他身上招呼了一下，听得他又一次惨叫后，才转身离去。 第782章 大军抵京 腊月二十三，小年这一天，楚三爷率领楚家军抵达京城。 这一场战役打得漂亮，不仅大败敌军，最终还开拓了东离国的版图，着实是赢得振奋人心。 且捷报传回京时，又是在新帝继位推出新政遭到那些老顽固反对的这个关键时刻，民间百姓无不称赞新帝登基，顺应民心，更顺应天意。 民声之大，饶是那些自以为是的老顽固也不敢在这种时候跳出来唱反调了。 大军进城之时，街道上，百姓夹道欢迎，那样的场景，宋甯从前也只在电视上看到过，远没有现实中亲眼所见来得更让人热血沸腾。 宋甯在醉香居的楼上往下看，那领头的中年将军，应该就是楚家的三爷吧！ 她本来也是好奇楚三爷的样貌才对其多看了几眼，却只见他满脸的络腮胡，完全看不出真实的样貌，不过从眉眼上来看，确实和楚家的男人们有那么一些相似之处。 楚三爷是何许人也，在战场上混迹几十年的人，对周围的感官是何其敏感，在宋甯往他身上看了第一眼的时候他便已经察觉到了。 本以为只是无意的打量，他便没有在意，却不想，对方竟是一直盯着他打量，那他就不得不在意了。 于是，他微微抬头，视线与宋甯撞到了一起，目光略微森冷。 宋甯是没想到他会突然抬头往这边看，自己盯着人家看被抓包了，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转身离开窗户边缘。 楚三爷见她似乎并没有恶意，顿时便觉得自己方才看过去的那种眼神有些无礼了。 索性队伍很快便经过了这一条街道，楚三爷很快便将这事抛之脑后。 殊不知，在不久后，他为了给外甥女留个好印象，特意将胡子给剔了，却在看见宋甯时，就懵了。 他邋里邋遢的模样，早就被外甥女看到过了，他当时还给了外甥女一个不大友好的眼神，他悔啊！ 大军回城，皇帝携太子与文武百官至午门迎接，在众将士跪拜时，萧允甚至上前去将最前面的一排将领一一扶起。 “众卿平身，为保我东离疆土，诸位辛苦了，朕替天下百姓拜谢诸位。” 萧允说完话，便朝众将士深深作揖，他身后的文武百官见状，纷纷跟着鞠躬，齐声大喊：“诸位辛苦了。” 在午门外耽搁了良久，安抚好将士们的情绪，再安排好大军的事宜，最后才进了皇宫，开始论功行赏。 等到出宫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楚三爷出城去了一趟楚家军大营，直到天黑了，这才回到镇国公府。 彼时，一大家子人正等着他吃家宴呢！ 难得一大家子人整整齐齐，一个不落地都在，可谓是热闹非凡。 到了夜晚，楚家的男人们在书房谈事情，见在场的都是能够扛事的人了，老国公和楚大爷一合计，便正式公开了宋甯的身份。 这也是他们之前同萧允商量过的，本就打算在除夕之前认亲，既然如今三爷一家也回了京城，那这事便也到了让大家知道的时候了。 “啥，你们说啥？老子还有个外甥女？”楚三爷震惊地险些一掌拍碎了自己面前的桌子。 楚二爷看得有些心疼，他心疼的是桌子，这可都是他置办回来的，价格不菲呢！ “嘿，嘿，嘿，老三，你轻点。” 他不说话还好，这一说话，楚三爷便和他急眼：“好你个楚老二，你早就知道，从边关到京城，整整一个月，你竟是一个字都不透露半分。” 楚二爷掏出二夫人为他绣的帕子擦了擦脸上被自家兄弟喷的口水，慢条斯理地道：“莫激动，莫激动，气大伤身。” 第783章 楚二爷被赶去睡书房 听完宋甯一家的故事，楚昭便有了些许印象，感慨道：“皇上当初从边关回京时曾遭遇伏杀，原来，竟是被他们所救，还真是机缘巧合，这或许就是老天爷冥冥之中的安排，血缘亲情，即便相隔再远，最终都是会相遇的。” 楚琛听说楚煊在和完全没有武功的杭书珩对峙时，居然被对方一招制胜，很是好奇，于是多问了几句。 楚煊如今也不觉得丢人了，将那日他与杭书珩对招时的情况说明。 楚琛未曾亲眼见证，他是不太相信，他和楚煊是亲兄弟，楚煊的功夫，他是知道的，绝不可能会被一个不会武功的人所制服。 只是看其他哥几个皆一本正经地点头，他又不得不相信这是个事实。 自己在脑海中演练了几遍，还是觉得不大可能，于是，黑灯瞎火的，硬是要拉着哥几个去了演武场，他必须要亲自验证，才能完全相信楚煊所说的都是事实。 然而，高手对决，动起手来，便忘了他们来演武场最初的目的。 哥俩打了十几个回合后，才反应过来玩过了，跑题了，于是重来。 只不过，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互相了解的程度就差是对方肚子里的蛔虫了，根本就很难还原当时的情景。 最终还是楚放看出了问题所在，便劝道：“没用的，你们都太了解对方了，根本就做不到的，还是各自回屋洗洗睡吧！” 说完，他自个便率先离开了演武场。 其他哥几个也纷纷走了，到最后，演武场上就只剩下楚琛与楚煊哥俩。 楚琛索性也不执着于证实什么了，取了一把长枪丢给楚煊，自己也随手取了一把。 “来吧，让我看看，你回京待着的这些日子，有没有懈怠。” 哥俩就这么你来我往地切磋了起来，最后的结局，还是以楚煊被自家兄长压着打而结束。 楚琛收起兵器，冷嗤一声：“依我看，你是在京城安逸太久了，难怪连个读书人都能将你制服。” 楚煊揉了揉被打疼了的地方，说他被杭书珩打败一事他接受批评，但说他因为练功懈怠而败给杭书珩，他便有些不服气：“你是没站在当时我所在的那个位置，若换作你，你也未必能胜。” “你不知道，杭大哥的心思有多缜密，他只有一次制胜的机会，在敌人一心只想了结他性命的同时，他已经能够预判敌人下一步要做什么。” 听他说得有些玄乎，楚琛挑了挑眉：“这读书人倒是有点邪门，赶明儿带你兄长我去见识见识。” 楚煊就知道，不管自己怎么说，兄长都是不会轻易相信的，或许只有真的等他见到杭书珩后，他才会相信他说的并不是夸大。 另一边，楚家三位爷同老国公谈完事情后，便各自回自个的院子。 楚三爷回屋后，便对着铜镜照了又照，三夫人见了还笑话他一个大老爷们，那一张脸出来满脸的大胡茬子有啥可看的。 而楚二爷回到自己的院子后，径直往主屋走去，见门外并无下人守着，便亲自推门。 这一推，竟是推不开，门居然被人从里头插上了。 第784章 偶尔作一下也是情趣 楚二爷疼得嘶了一声，很快就反应过来了，敢情媳妇恼自己是因为这事。 “夫人，你都知道了？” 二夫人手上的力道加重，甚至还拧了一下，咬牙切齿地道：“我要是不知道的话，你是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嗯？” 楚二爷又是嘶了一声，连连求饶：“疼疼疼，夫人，轻点。” 丫鬟们进来的时候，正好见到这一幕，纷纷捂着嘴憋笑。 楚二爷久不久的就被自己夫人修理的场景，这些贴身伺候的丫鬟已经是见怪不怪了，他本人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用他的话来说，这是夫妻之间的情趣，旁人不懂。 有下人在场，二夫人还是知道给爷们留点面子的。 偶尔作一下，那是情趣，作过头了，那就是不知好歹了。 她松开了掐在楚二爷腰间的手，再挥挥手将下人都打发了出去。 等下人都退下后，二夫人转身便往暖榻上一坐，姿态慵懒，一副等着楚二爷老实交代的模样。 楚二爷无奈，谁让他就是喜欢自己媳妇这时不时作一下的性子呢！ 于是，他也过去挨着夫人坐下，将他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这事本就没想瞒着你，当初我刚知道这事时，你正好回娘家省亲，等你回京，我又离京了，这不就没机会说了么？这也不能怪为夫不是。” 二夫人一算时间，那段日子，她确实是回娘家省亲去了，这么想来，似乎还真不能全怪他。 楚二爷见夫人面色有所缓和，便接着说道：“夫人，为夫可是真的不曾想过要瞒着你的，你看看大嫂，大哥可是早就知道此事，却一直瞒着她，直到她自己发现为止。” 二夫人听他这么一说，想着大嫂被瞒得更久，她心里顿时就平衡了不少，再看二爷也就顺眼多了。 楚二爷一看她这傲娇的模样，就知道她的气基本上已经全消了，便说道：“还是到用早膳的时辰了，咱到主院去陪母亲一同用膳吧！” 二夫人也没说啥，只不过行动上却是依着他的意思，起身往外走去了。 两口子来到老夫人的院子，屁股还没坐热，楚三爷两口子后脚便来了，三夫人手里还牵着她那未满三岁的大孙子，正是楚琛的儿子楚墨。 进了堂屋，小家伙甜甜地喊了一声太祖母，便被老夫人稀罕地抱到怀里，心肝肉地喊个不停。 当他们看到与三夫人并肩而立的男人时，还都愣了一下。 二夫人惊呼一声，指着楚三爷的脸说道：“三弟，你这是？” 楚三爷摸了摸自己无比清爽的脸颊，冲二夫人笑了笑：“刚剃了胡子，让二嫂见笑了。” 年轻的时候，二夫人就是个颜控，她之所以看上楚二爷，最初的原因，就是因为他长得好看。 即便现在一把年纪了，她依然还是喜欢看好看的人，见楚三爷剃了胡子，露出了本来的面目，她顿时都觉得眼前一亮了。 二夫人双手一拍，无比赞成地说：“这就对了嘛！剃了多好，好好的一张脸，你看从前都让你埋汰成啥样了。” 说完还不忘说一说三夫人：“三弟妹，你也不管管他，每天夜里面对着这满脸大胡茬子的，你能睡得着？” 楚二爷在一旁咳嗽了两声，示意她过了。 这谁的媳妇谁了解，他若是再放任她说下去，只怕要开始荤素不忌了。 楚家的基因强大，子孙后代就没有一个丑的，楚三爷自然也不例外。 此刻若是宋甯在此，她便会知道，原来那个满脸大胡茬子的中年大叔，还是这样的一位帅大叔。 楚三爷被二夫人这么一说，好端端一大老爷们儿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了。 三夫人则捂着嘴一笑，嗔怪地瞪了身边的男人一眼，才说道：“他呀！可不像二哥这般甘愿让二嫂你管得服服贴贴的，我可管不了他，这还是知道咱家突然多出来个女娃娃，担心自己那一张野人脸会吓到外甥女，这才连夜把胡子给剃了。” 说着，三夫人便坐到了老夫人的身边，开始仔细询问。 “母亲，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当年皇后她……那孩子的身份，会不会弄错了？可查证过了？有没有可能是看上咱们的家世，刻意制造出这种假象？” 若真是如此，那她觉得，那对年轻小夫妻可就真的太可怕了。 昨夜楚三爷回屋后，同她说了此事，她是难以置信的。 只不过，楚三爷也是刚知道，了解得不够详细，因此说得有些没头没尾的，两口子一整夜，心里都在惦记着此事。 世人都晓得，当年皇后娘娘从相国寺回京时，途中遇刺，跌入悬崖，绝无生还的可能。 可如今，却有人告诉他们，当年皇后不仅没死，还隐姓埋名与旁人成亲，甚至还生了一个女儿。 这么多年过去，那孩子也已成亲生子，此刻人就在京城，与他们如此之近。 “坐下说吧！都坐下。” 老夫人能理解他们此刻的想法，毕竟她当初刚知道的时候，除了震惊，亦是有不少疑惑的。 “你们就放心吧！这事已经过多成查证，绝对假不了，更何况，皇上和冥山那老毒物都已亲自查证过，你是知道的，他们冥山一派，自有一套办法验证。” 说到这里，老夫人顿了顿，接着说道：“你们是没见过他们母子俩，等你见着了，你就不会怀疑了。” “是呀！三弟妹，等你见着了人，你也会喜欢的，到时候，可别争着抢着要她给你当女儿，那我可不依。” 大夫人在一旁附和，说完话还往二夫人那里看了一眼，这后面半句话也是说给二夫人听的。 二夫人风情万种地抚了抚自家男人为她梳的发髻，完全无视大夫人的暗示。 “哎呀！就这么一个娇滴滴的闺女，不够分呀可怎么办才好。” 大夫人甚至都做好了和二夫人来一场唇枪舌剑，却听她这么一说，顿时泄了气，笑了出来。 “好了好了，你们也不必在此争来争去，现在说这事还早呢！” 第785章 哥几个到杭家串门 这边长辈正说着话，小辈们便带着孩子们都过来了。 平日里，早膳时，不是什么特殊情况，大家不会特意到正院来陪老夫人一起吃，只不过，如今正好是三房回京的时候，聚在一起用个早膳倒也热闹。 除了进宫上早朝的老国公爷仨不在场，剩下的一大家子，有一个算一个，大大小小的，全都到了。 热热闹闹地吃过一顿早饭，大家才各自散去，该忙活的去忙活，该玩的去玩。 楚放收拾收拾，便要到城外大营练兵，楚三爷亦是要再去一趟大营见一见手底下的人的，于是叔侄俩便同行了。 楚洵在翰林院当差，这会儿瞅着时辰，也该出门去上职了。 有事做的人一个个都忙去了，剩下身上无官职的哥几个在家里大眼瞪小眼的。 楚烈与楚煊索性带上两位兄长，低调地出了门，前往城西，到杭家串门去了。 “嗯！这宅子，不就是父亲之前从一商人手中买下的那座宅子？” 楚昭打眼一看，便觉得这地有些熟悉，稍一细想，便想起来了。 楚煊抢在楚烈之前答道：“没错，就是这座宅子，二伯为了泡面的方子，将这座宅子赠予了他们。” 楚烈听他说得不够完整，便补充道：“本就是要赠予他们的，说是为了泡面的方子，不过是想让他们有足够接受这座宅子的理由。” “我听四哥说过，当初父亲可是带了一沓铺子和宅子地契去的上塘村，结果，就只送出了这一座宅子。” “哦？为何？” “大抵是这两口子都不是爱贪小便宜的人，没有个好的借口，这么送地契，怕会引起他们的疑心吧！” 就在哥几个驻足在杭家的大门前说话时，大门忽然开了，随即，他们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洪伯？您怎么在这里？” 出声的是楚昭和楚琛二人。 楚昭经常外出走商，并不完全清楚自家每一处产业的人员安排，突然见到洪伯，他还是挺惊讶的。 他记得，洪伯之前是在家中的一个庄子上当管事的，想来应该是父亲将这座宅子送出去后，想给这两口子安排一个信得过的人在身边吧！这才将洪伯安排到了这里来。 而楚琛见到洪伯感到惊讶，完全就是因为看到一位许久未见的老熟人，在自己意想不到的地方相遇。 楚烈在一旁调侃道：“洪伯现如今是这里的管家，咱要想进门，还得巴结巴结洪伯呢！” “嘿嘿！六公子说笑了。”洪伯知道他在开玩笑，并未当真，转眸看向楚琛，点头道：“多年未见，少将军瞧着越发沉稳了。” 楚琛亦是点头回应：“洪伯，您身子骨还好着呢吧？” “好着呢！除了这腿脚行走不大方便，老头子我这身子骨还硬朗着呢！就是再上战场，照样能砍下敌人的头颅。” “您确实是宝刀未老呐！” 几人在门前寒暄片刻后，洪伯这才让了让，将哥几个往里面请。 “几位公子快请进吧！正巧今儿个，公子和夫人都未出门。” 洪伯将兄弟几人迎到小花厅里刚坐下，杭书珩两口子也得到通报往这边过来了。 见他们过来，兄弟几人便起身相迎。 “杭大哥，嫂、嫂子，我来为你们引见一下。” 率先说话的是楚煊，在知道宋甯那一层特殊的身份后，他称呼宋甯的时候，便显得有些不大自然。 “这位是我三哥楚昭，同我二哥和六和是亲兄弟，这位是我亲大哥楚琛，在家里排行第五。” 第786章 双胞胎的爹爹和叔叔 一进到主院，赫然瞧见院子里，两个孩子正在打拳，一招一式，有模有样的。 “哟！这俩孩子这是在练功呢？” “你还真别说，这俩孩子打得很不错啊！” 楚煊和楚烈虽然也来过杭家两三次，但看见孩子们练功，还是头一回。 哥几个生在武将之家，都是从小接受训练的，瞧见小孩子练功，他们难免会驻足观望，饶有兴趣地给出评价。 内行人一眼便能看出这俩孩子的天赋，那小男孩下盘稳扎稳打，一看就知道练的不是一天两天了，基本功已经非常牢固。 另一个年纪稍大一些的小姑娘应是最近才开始练的，下盘不太稳定，却胜在打拳的动作娴熟，一招一式非常到位，假以时日，定能练就一身本领。 楚昭那两个双胞胎儿子如今也是到了开始练功的年纪，他瞧着与自家儿子一般大的扬扬打得有模有样，不禁做起了比较：“这小家伙下盘居然这般稳，比我家那两个小子强很多。” 楚烈和楚煊在一旁点头附和。 楚琛则是对宝珠更感兴趣一些：“那小姑娘亦是天赋极高，待她下盘练稳，定会超越那小家伙。” 几人没有过多地干扰俩孩子练功，都在一旁颇有兴致地看着，直到他们打完一套拳，才拍手叫好。 “好家伙，打得真不错。” 扬扬认得楚烈和楚煊，跑过来同他们打招呼后，又歪着头看向楚昭和楚琛。 哥几个看着这小家伙，眼神中透着稀罕。 楚昭弯腰主动和他打招呼：“我是楚乾和楚玄的爹爹，你叫扬扬是吗？” 扬扬眼睛微微瞪大了些，哦了一声：“叔叔好，你是那两个双胞胎的爹爹吗？” “没错，正是。”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后，小家伙又看向另一位没见过的伯伯。 楚琛难得有些紧张，他该如何自我介绍才好。 他虽然和楚昭一样，都是与这个小家伙初次见面，但最起码，人家的儿子已经和这小家伙先认识了，他一直在边关，媳妇和孩子亦是在边城，该拿什么来与这小家伙说。 寻思片刻，突然便有了主意，于是说道：“我是那两个双胞胎的叔叔。” 扬扬又是哦了一声，同样脆生生地喊了一声叔叔好。 楚琛伸手去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突然职业病一犯，便道：“你对武学很有天赋，将来想不想当将军？” 本以为，每一个男孩都有一个当将军的梦，却不想，这孩子却猛地摇头。 “我才不要当将军呢！我将来要当神医。” 哥几个闻言一愣，倒是没想到这孩子才多大，便开始有了如此明确的目标。 杭书珩在一旁不动声色地看着楚家的兄弟几个围着扬扬稀罕的劲，心情有些复杂，亦有些沉重，但愿最终不要是他所想的那样。 “扬扬，快回屋去换身衣裳，别着凉了。” 扬扬刚练完拳，身上出了汗，有些粘腻，确实不大舒服。 听得爹爹一声嘱咐，扬扬应了一声，转身便蹦蹦跳跳着跑回屋去了。 楚家的哥几个视线一直追随着小家伙，直到那小身影跑不见了，几人才收回视线。 “几位，里面请吧！” 杭书珩指着堂屋的方向，将哥几个领了进去，宋甯已经亲自煮好茶，待他们坐下，便一一斟茶。 “有劳了。” 哥几个对宋甯这位未正式相认的妹子很有好感，因此，无论茶水是什么味道，入了口，他们都觉得是甜的。 妹妹，这在他们楚家是多新鲜的词啊！ 从前，这只是一个梦想，可如今，这个梦想居然就这么毫无征兆地实现了。 幸福来得太突然，让他们还处在一种不敢置信的状态当中。 哥几个都以为自己表现得和平日里没啥两样，实际上，那眼神时不时地便控制不住地往宋甯身上瞟去。 杭书珩都觉得没眼看，若不是看得出来几人并没有一丝恶意，他或许早就掀桌子了。 “咳咳……” 一声轻咳，让几人瞬间收敛。 宋甯显然也感受到了几人有些或许强烈的视线，有些搞不懂是啥意思，于是寻了个借口离开了。 “几位难得来一趟，晌午便留下用了午膳再走吧，你们自便，我去厨房安排一下。” 等宋甯离开后，哥几个也显得正常了许多，开始和杭书珩拉起了家常。 楚琛心心念念的事情，还是楚煊曾被杭书珩一招制服的事，这会儿见着人，怎么着他也得问一问。 “我有一困惑，不知书珩兄弟能否解惑？” “你请说。” 于是，楚琛求知欲满满地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当初，皇上被追杀受伤得你们相救一事，我也听说了，你明明不会武功，是如何做到将一名高手一招毙命的？” 杭书珩无奈，暗暗叹了口气，这事在他们哥几个那里，是过不去了吗？ “或许是因为对方的大意轻敌，再加上一点运气，和我们求生的本能反应吧！” 很轻描淡写地概括掉当初那极其危险的境地，他自己也不敢保证，若是再来一次，他是否还能如此幸运。 楚琛不死心，又继续问：“就算当初那杀手确实是轻敌，可为何楚煊在事先知道你即便不会武功亦能斩杀敌人的情况下，他还是吃了同样的亏。” 杭书珩听了，不由轻笑一声，道：“因为在他心底或许压根就不相信自己会被一个不会武功的人所制服，所以，他也轻敌了。” 哥几个闻言，纷纷看向楚煊，眼神如刀子般看着他。 兵者，最忌盲目自信，大意轻敌。 没出息，这事说出去都是在丢镇国公府的脸。 楚煊承受着三位兄长的眼神批判，尴尬地笑笑。 说实话，他本来也说不清楚自己当时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态，这会儿听杭书珩这么一说，心里一寻思，似乎还真让对方说中了。 楚煊再看向杭书珩时的眼神，又多了一丝敬佩。 这人是长了一双透视眼，还是会读心术？怎么旁人心中想的是什么，他似乎都能洞悉。 第787章 我的药很厉害的 为了不继续承受三位兄长的眼神批判，楚煊索性嘻嘻哈哈地岔开话题，说起了别的事情。 楚琛想着毕竟与杭书珩是初次见面，总不好太过无礼地打破砂锅问到底，于是便也顺势而为，转移了话题。 楚昭如今随父经商，与杭书珩倒是有不少话题可聊。 “听说，如今在南方有不少备受百姓喜爱的农具，都是书珩兄弟的作坊所制造出来的，其中那脱谷车便是最得百姓的心头好。” “我有幸在江南见识过脱谷车的妙用，不仅省时省力，更省事，书珩兄弟能为百姓着想，造出这样的农具，令我等佩服。” 杭书珩只是轻轻一笑，谦虚地解释道：“不过是从前看村里的乡亲们抢收粮食太过辛苦，便琢磨着能做些什么来为他们减轻一些负担，倒是瞎猫撞见死耗子，让我们琢磨出了这么个玩意。” “不过这玩意造价并不低，乡亲们还是得花银子方可租用。” “无论如何，书珩兄弟的出发点，都是为了百姓，这一点毋庸置疑。” 楚昭也算是个商人，他完全能够理解杭书珩的做法。 在利民的同时，也得考虑自身的利益，这已经算是有良心了。 他能明白，杭书珩能造出这样的农具，并不仅仅只是为了百姓，再有良心的商人，也不会不顾自身的利益，一味地付出。 在考虑自身利益的同时，做一些利民之事，这便已经算是非常有良心了。 买卖本就是双方你情我愿，江南乃鱼米之乡，一年可产两季粮食，这脱谷车投入到江南，不仅利于江南的农民，还能让作坊获利，此乃双赢。 可谓是起到这农具最大最极限的用处。 脱谷车至今还未在北方广泛宣传，之前作坊做出来的成品，几乎全部都投向南方，让南方的农民率先享受了一波便利。 利民的同时，作坊也挣了一波。 如今，脱谷车依然在陆续量产，只等翻过这个年头，北方的粮食种下之后，便可开始大肆宣传。 京城这边的作坊一直没有接触过脱谷车，也是水生进了作坊之后，近期才开始将技术传授给那些匠师，现如今，脱谷车已经出了首台成品。 见识到脱谷车的妙用后，那些匠师无论老少，无不对水生佩服得五体投地，就连之前与水生有矛盾的那几人，也不得不承认水生的优秀，与水生友好相处。 许总管更是将水生奉为座上宾，几乎是有求必应，心里越发盘算着该如何将这么个宝贝疙瘩留在京城，此乃题外话，暂且不提。 这边，楚昭和杭书珩对生意上的事情展开了一番讨论，其他几人对生意经不甚精通，只能坐在一旁干听着。 很快便到了晌午，宋甯亲自张罗了一桌好菜，招待了哥几个。 楚烈和楚煊已经见识过宋甯的厨艺，这一上桌，便像这家的主人似的，为两位兄长介绍起菜品来。 “五哥，你向来不是最喜吃红烧肉，尝尝这个，保准你喜欢。” 楚琛不用他们说，筷子已经朝那盘红烧肉伸过去了。 入口软烂入味，口味香浓，却不会让人发腻，这与他从前吃过的红烧肉有些不大一样，实在是美味极了。 “怎么样？我没骗你吧？我第一次吃到的时候，我就觉得我从前吃的红烧肉那都不算啥。” 第788章 兄弟就是用来嘲笑的 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事情会是这样的走向，看着狼狈地晕倒在地上的楚煊，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还是小家伙不安地唤了一声爹爹娘亲，这才叫众人如梦初醒。 杭书珩和宋甯第一时间做出反应：“青霜，快拿解药来。” 青霜闻言，耸肩说道：“扬扬的迷药暂时还未配置出解药，现在若想让楚七公子醒来，只能泼一盆冷水。” 泼冷水？这么冷的天，一盆冷水泼下去，还不得风寒了，此法似乎也不合适。 “就没有别的法子了？” 青霜摇摇头：“那就只能让楚七公子好好睡一觉，药效过了自然就会醒来。” 事已至此，宋甯只能满脸歉意且为难地看向楚家另外的兄弟三人，看看他们是什么意思，是要泼冷水，还是就这么让他睡一觉。 “真是对不住，这、这事弄的……” 她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心里万般庆幸，还好是迷药而不是毒药。 所幸的是，这孩子以往每次配药，都有青霜在旁边盯着，见青霜并不紧张，想来这药对人体应是不会造成多大的伤害的。 扬扬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不安的挪动脚步靠近自己爹爹娘亲，非常自责地对楚家三兄弟道歉：“叔叔伯伯，对不起……” 兄弟几个哪里舍得让他们为难，在了解清楚这确实只是迷药而不是毒药后，便无所谓了。 “你们不必自责，要怪就怪这小子自己嘴欠。” 楚琛作为亲大哥，吐槽起来亦是毫不留情。 一旁的楚烈更指着地上的楚煊，是无情地嘲笑了起来，“不知道这小子醒来后该作何感想，哎哟，不行，让我笑一会儿。” 兄弟嘛！就是用来互相嘲笑的。 楚昭虽然也在笑，却依然维持着该有的矜持，“就这么着吧！也别给他弄醒了，将他抬上马车，我们把他带回府即可。” 即便兄弟几个并没有怪罪或是不悦的意思，宋甯自然觉得过意不去，忙前忙后的吩咐府里的小厮过来将楚煊扶起来，亲自张罗着将人送上马车这才算完。 趁这个空档，兄弟几人对着扬扬就是一阵垮，好话说尽，才算是消除了这小家伙心头上的不安，重展笑颜。 “倒是真的没有想到，你这小家伙能配出如此厉害的迷药，假以时日，你一定能成为一代名医的。” 楚琛此刻也算是知道，这孩子说想当神医，并不是说说而已。 楚烈凑了过来，觍着脸对扬扬说道：“小家伙，你这迷药这么厉害，能不能送我一瓶啊？” 扬扬并不吝啬，转手就拿起石桌上一瓶装好的药瓶递给楚烈，并滔滔不绝地同他说起用法用量。 这还不算完，只见他又拿了两瓶，分别送给了楚昭和楚琛，把这哥仨给乐的。 这玩意虽然他们或许用得上的地方不多，他们都是行事坦荡荡的君子，向来都是直来直往，对人用药这等事情，毕竟是不太光明磊落的。 只不过，既然是小家伙送，他们乐得接受，即便或许不一定用得上，但揣在身上，亦是有备无患。 第789章 睡得像头死猪 另一边，楚家的几兄弟回到镇国公府，楚煊是被哥仨从马车上抬下来了。 好家伙，都这么折腾了，居然没有一点要醒来的迹象，看来是真的不能小瞧扬扬那小家伙配出来的迷药啊！ 镇国公府众人瞧见楚煊毫无意识地被抬着送回房，都不明所以，这不早晨才出一趟门，到了晌午咋就躺着回来了呢？ 三夫人听到下人通报，焦急得连外衣都顾不上穿便急匆匆地往楚煊的院子里赶去，正好碰见刚把楚煊安顿好从屋里出来的楚琛哥仨，连忙逮着他们一通问。 “阿琛，怎么回事？我刚听下人通报，阿煊是被抬着回来的，出了什么事了？他可是受伤了？伤得重不重？” 还未弄清楚情况，三夫人已经自行脑补了许多，都被抬着回来了，那定是伤得不轻了。 只是楚煊的功夫不弱，又有几位兄长同行，到底是什么人又或是什么东西能伤他至此。 几人眼看三夫人急得不行，连忙安抚。 “母亲放心，他没事，也没受伤。” “是啊三婶，您就把心放回肚子里去吧，那小子一点事也没有。” 说到这里，哥几个便有些忍俊不禁。 “顶多就是脑门上磕了个包。” 即便哥几个一再强调没事，三夫人还是不放心，她认为这或许是哥几个为了安抚她扯的谎话。 这边三夫人还没安抚好呢！老夫人和大夫人二夫人也被惊动了，已经闻声赶来。 “发生什么事了？你们哥几个早晨出门不还好好的，怎么阿煊就让人抬回来了？” “祖母，怎么还把您也给惊动了。”哥几个连忙迎上前去，“放心吧！没事，让那小子睡一觉就好了。”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们说清楚些，阿煊他到底怎么了？” 大夫人和二夫人也难掩关心的神色，“是啊！好好的，怎么就被抬着回来了。” 二夫人甚至还照着楚昭和楚烈哥俩身上拍了两巴掌，“你俩快说，到底怎么回事？你们都是当兄长的，怎能让弟弟被人欺负了去，老娘还不信了，在这京城里，还有何人敢明着对咱们镇国公的人动手。” 哥俩抚了抚被他们老娘拍得有些疼的胳膊，有点无奈。 他们的母亲就是这样，风风火火的，他们敢肯定，若他们哥几个在外受了啥委屈回来，她能先把他们哥几个修理一顿，再扛大刀杀到别人府上。 “没事没事，那小子他就是中了迷药，不碍事，睡一觉就好了。” 哥俩觉得他们再不快些解释清楚，老娘会把他们拍出重伤来。 听到只是中了迷药，没什么大碍，大伙也暂时放下心来，随即又有了更多的疑问。 “中了迷药？为何？谁下的药？” 是啊，谁下的药？ 这个问题问出来，哥仨面面相觑，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此事说来话长，容后再慢慢给你们解释，当下还是先请府医过来给这小子瞧瞧吧！” 虽然知道青霜是懂医术的，在杭府的时候，她既然没说有什么问题，那应该是没事的。 只不过，人已经带回来，至少让自家的大夫看过之后，他们也才能彻底放心，再者说，也能安了几位长辈的心。 府医很快便被请来，给楚煊把过脉后，便对老夫人等人说道：“从脉象上来看，七公子无碍，睡一觉醒来便好了，只不过，老夫好奇的是，这下药之人是何许人也，居然能配出如此厉害的迷药，若老夫没猜错的话，此药定是一中便倒。” 能在镇国公府这样的高门大户里当府医，那绝对是有真本事的，这一看便看出了门道来。 看着楚昭兄弟三人眼神中没有掩饰的佩服的神色，府医便知道自己说中了，于是朝他们拱手道：“不知几位公子能否为老夫引见引见。” 若是旁的事情还好说，事关扬扬那孩子，他们自是不会轻易透露的。 那孩子年纪还那么小，便已经有如此高医学天赋，若因此而被世人誉为神童，未必是好事。 于是，哥仨很果断地拒绝了府医的请求。 “实在抱歉，未经他人同意，不太方便告知，若是日后时机成熟，或许您老能有机会见识见识。” 至于日后是什么时候，那便不好说了，或许若干年以后，那孩子将会成长为一代名医也说不定，届时，再被世人所知晓，便可无惧任何风险了。 府医能够理解，既然不方便，他自是不会勉强，朝几位主子行礼以后便退下了。 三夫人到里间去给楚煊掖了掖被角，这会儿她才得空仔细打量床上熟睡的儿子，脸色正常，就是那额头上确实是微微鼓起一个小包。 得知他确实没事，她也算彻底放下心来，看着他额头上磕出来的包，没好气的上手去碾了碾。 “臭小子，真是不让人省心。” 就这么碾着，熟睡中的楚煊连眉头都未曾皱一下，像头死猪似的，可见这是真的睡得很沉了。 从里间出来，三夫人便瞧见那哥仨还在那偷笑，于是瞪了他们一眼。 “好了，现在你们可以好好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吧！” 另一侧的老夫人以及大夫人和二夫人虽未言语，却也是齐刷刷地将目光投到了哥仨身上，意思很明显。 这个趣事，他们确实是该好好的说一说了，这可是能够拿捏楚煊那小子一辈子的笑话。 这看笑话嘛！自然是越多人越有意思了，于是哥仨将楚煊因为跟扬扬较真，被扬扬到场下药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讲给了几位长辈听。 众人听完，先是觉得不可思议，将此事消化了片刻，随后便笑作一团。 数二夫人笑的最欢，笑得她险些直不起腰来。照着两个儿子身上又拍了两巴掌。 兄弟俩无语加无奈，母亲高兴时，他们遭毒手，不高兴时，他们也遭毒手，这么多年，他们也都习惯了。 好半晌，才缓过劲来，二夫人便啧啧称赞道：“哦哟！那个孩子，我第一次见到的时候就看出来了，可机灵的嘞！” 第790章 娃娃脸姑娘 当天傍晚，其他人陆续回府后，都听说了楚煊的糗事，又是惹了一波笑话。 楚煊压根不知道自己不过睡一觉的功夫，就被家里所有人都笑话了个遍。 他这一觉，说是睡得天昏地暗也不为过，当天的晚膳都免了。 三夫人倒是有些担心他这么一直睡会不会睡出问题了，想着不如干脆泼一盆冷水把他弄醒算了。 然而，其他人却有着不同的想法，大伙都想看看，这迷药把人迷晕后，到底能让人沉睡多久。 因此，三夫人想要弄醒楚煊的想法，就这么被一致否决了。 她一个人，拗不过所有人，只能作罢。 在一家人的期待之下，楚煊这一觉睡到了第二天早晨才醒过来。 一醒来，便发现自己的床头围满了人，顿时慌的一批。 暗自寻思着，自己最近似乎并没有做出什么混账的事情才对，怎么睡觉一觉醒来一睁眼，几位兄长就守在他床头，仿佛就是要等他醒过来提去问罪似的。 楚煊弹坐了起来，有些戒备地问道：“你们、你们守在我床头，想要做甚？” 哥几个面面相觑，再看向楚煊。 “怎么样？昨晚睡得还好不？” 楚煊没明白他们是啥意思，愣愣地点了点头，他这一觉确实睡的挺过瘾的。 看他那呆头呆脑的模样，哥几个便知道他还没反应过来。 “我说你小子该不会是忘了自己是怎么睡过去的吧？” 楚煊不解，刚想反问他是怎么睡过去的，话还没问出口，便瞬间恍然大悟。 只见他双眼瞪大，一脸地不可置信，“难道说……” 楚琛嘲笑道：“呵！怎么样，想起来了？” 楚煊仍是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我记得我跟扬扬拌嘴，我说我不相信他的迷药能把人药倒，然后……” 然后，然后他就倒了。 “这怎么可能，太不可思议了，他还那么小就……” 即便事实摆在眼前，楚煊依然很难说服自己去相信。 “怎么，难不成，你还想再睡一觉？” 楚烈调侃他，并从怀里摸出来一个小药瓶在他眼前晃了晃。 楚煊见了，欲上手去抢，楚烈往回一收，重新揣回到怀中。 “那是啥？” “当然是能让你再睡一觉的东西了。” “哪来的？” “我问扬扬那小家伙要的呀！” 楚烈好一番炫耀，还不忘把楚昭和楚琛一块拉下水：“他们俩也有。” “你们都有，为何我没有？” 楚煊觉得委屈了，他可是身体力行地证明了那迷药的药劲有多强的，凭什么，他们让都得了好处，自己却啥也没有。 “因为你睡觉了呀！” 此话一出，哥几个便开始肆无忌惮地嘲笑了起来。 看够了热闹的楚放这会儿出声了：“你这个毛病要该改一改了，不要总以自己有限的认知去揣度他人，扬扬那孩子年纪虽小，却是得了冥山那老毒物青睐的，他不仅能配出迷药，那些捉弄人的药物，他也没少琢磨。” 哥几个刚知道有这么个小外甥，对这孩子的许多事情并不了解。 于是，楚放将当初扬扬被辛老头拐回毒王谷，之后他和萧允亲自去接那孩子的事情与哥几个说了起来。 说到在半道遇上山匪，他们便拿山匪试药一事时，楚煊哪怕没亲眼所见，可光是听着，他便觉得自己浑身起鸡皮疙瘩。 “那老毒物真不是东西，扬扬这么乖巧的孩子，他都教了他什么呀……” 楚煊中迷药被抬回来的事情已经在府里传遍，他才出了房门，便接收到了府里不少下人隐晦的目光，看那些下人，想笑又不敢想的模样，他便能猜到下人们的想法。 去主院陪长辈们用早膳时，又再次承受了一波嘲笑，好在他脸皮够厚，不在意这些。 笑吧笑吧！他出点糗，能让大伙开心开心，也不错。 镇国公府这边因为楚煊闹的欢乐，杭家那边自是不知道的。 这会儿，一家三口正准备出门，去赴谢玉溪的约。 目的地，在帖子上，谢玉溪写得很详细，详细到那条街哪条巷，甚至哪一座宅邸。 来了京城好一阵子，杭书云对京城的街道已经摸得差不多了，这一说起来，他便知道了大概的方位，赶着马车精准抵达。 上前递了帖子。 门房一看那特制的帖子，便不敢怠慢，忙恭恭敬敬地将他们一行人请了进去，同时，一名小厮已经快速前去通报。 一进门，穿过影壁，看见院子里还有不少在寒冬里仍开得正艳的菊花，宋甯便笑了，忽然就想起自己留在家里的那些菊花，也不知道被照顾得怎么样了。 正在一行人还在外院欣赏着冬菊感慨时，谢玉溪已经亲自出来迎接了。 “书珩，宋夫子，别来无恙。” 宋甯听到那一声宋夫子时，还有些恍惚，离开上塘村后，她都许久未曾听人喊她宋夫子了。 虽说刘夫子平常也这么喊她，但近来刘夫子每日都闭门温书，即便同住在一个府邸里，却也是好一阵子没见着人了。 “别来无恙。” 久别重逢，相互嘘寒问暖一番，扬扬也很礼貌同谢玉溪打招呼。 “谢叔叔。” 谢玉溪摸摸他脑袋：“长高了。” 宋甯忍不住调侃道：“谢公子，谢老板，你可真是贵人事忙呢！这时候才得空接见我们。” 谢玉溪依旧是那一副浅笑谦和的模样，丝毫没有将她的调侃当回事。 “怪我，怪我，快里面请吧！” 一行人说着话便往月亮门走去，却发现那里此刻正探出一颗脑袋朝他们这边张望，众人不禁停下了脚步。 只见那人尴尬一笑，也不躲躲藏藏了，从月亮门后走了出来。 “呃呵呵呵！真巧啊！” 宋甯打量着来人，是一名长着一张娃娃脸的姑娘，圆圆的脸蛋，身形微微圆润，再配上脸上那软萌萌的笑意，看着真讨喜。 那姑娘几步便走到众人跟前，冲几位不认识的人福了福身，才娇俏地看向谢玉溪，询问道：“谢玉溪，这几位是你的朋友吗？” 第791章 谢玉溪的未婚妻 看这样子，和谢玉溪似乎很熟。 难得在谢玉溪身边发现有女子出现，这倒是挺稀奇。 宋甯的视线在这两人的身上来回打量，直觉告诉她，这两人有情况啊！ “谢老板，不打算为我们引见引见？” 那姑娘似乎也很想知道谢玉溪是怎么同别人介绍她的身份，正歪着脑袋，那漂亮的眼睛极认真地盯着谢玉溪看。 谢玉溪依旧是那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让他介绍，他便介绍。 “这是沅州府阮家的小姐，我们两家是世交,初到京城，暂住在茶庄里。” 那官方的语气，仿佛介绍这位姑娘的身份，也只是公事公办。 宋甯冲那姑娘打招呼：“阮姑娘，幸会，我夫君姓杭，与谢公子是同窗。” “杭公子，杭娘子，幸会幸会，我叫阮臻，我是谢玉溪的·······” 阮臻刚想说什么，却突然顿珠，似乎反应过来什么 微微蹙起眉头，看向谢玉溪道：“你同你的朋友就这么介绍我？没了？” 谢玉溪没正面回复她的问题，只说道：“今日我有朋友需要招待，你若无事，可带上护卫到京城里好好玩玩。” “你休想把我打发走，哼！没门儿。”那姑娘自是不依，“你是不是不想让你的朋友知道我的身份啊？我偏不叫你如愿。” 杭书珩和宋甯对视一眼，随后一脸八卦地看着他们的互动，非常期待这位阮臻姑娘接下来会如何自我介绍。 他们就这么好整以暇地看热闹，很难得的，居然在一向清冷泰然的谢玉溪的脸上看到了一丝不一样的表情。 虽然很微妙，但还是被他们捕捉到了，那一丝一闪而逝的不自在。 哦豁！看来今儿这瓜有点大了。 果不其然，只见那阮姑娘冲谢玉溪瞪了一眼，随后转头对他们露出笑脸。 “他说的不完整，我来补充一下，我们两家是世交没错，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是。” 说到这里，阮臻刻意停顿了一下，才道出一个劲爆的消息：“我可是谢玉溪的未婚妻。” 谢玉溪的，未、婚、妻······ 饶是杭书珩等人猜到了谢玉溪与这位阮姑娘必定有什么关系，可当他们听到真相时，还是免不了震惊。 谢玉溪除了有一些无奈，却没反驳，由此可见，这事是真的了。 震惊过后，连忙道喜。 “恭喜恭喜，恭喜二位。” 谢玉溪还没说什么呢！阮臻便乐呵呵地接下了话茬：“多谢多谢，我们成亲之时，你们一定要来吃杯喜酒啊！” “当然当然，谢公子是喜酒，那我们的必须要吃的。” 宋甯一口答应得爽快，目光则是揶揄地看向谢玉溪。 扬扬在一旁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开心地拍着小手欢呼起来：“哇！漂亮姨姨，你是要给谢叔叔当新娘子的吗？” 那一声漂亮姨姨，瞬间取悦了阮臻，她双手捧着扬扬的脸蛋揉捏。 “哇！小弟弟，你长的真好看。”忽的，她又抬起头，对谢玉溪说道：“谢玉溪，等咱们成亲以后，也生一个这么好看的孩子好不好？” 饶是谢玉溪一贯云淡风轻，这会儿也被她这惊人的发言给噎着了：“你能不能矜持一点。” 第792章 青梅竹马的趣事 在沅州府有他们谢家的族学，他在祖宅温书的同时，还抽空在学堂里做起了夫子来。 或许是因为跟杭书珩两口子接触久了，受他们的影响，在传授学识方面比学堂里的夫子讲的更为生动。 在传授学识的过程中，无论是学生，或是他这位临时的夫子，都受益匪浅。 另一边，阮臻带着宋甯在茶庄里逛了一圈，最后才到了后山。 正如她说的那般，此处有一片梅花，如今开得正艳。 而在这一路走来的过程中，两人也熟得都开始姐妹相称了。 “宋姐姐，你快看，这里的梅花美吧？” “嗯，真不错呢！” 阮臻挽着宋甯走到角落的一株白梅跟前，很是自豪地炫耀道：“你看这株，这是我小时候亲自种下的。” 说完，她又指着旁边的一株说道：“这是谢玉溪种的，你看我俩种的树是不是都挺随我们的，我种的这株多壮实呀！再看看他种的，瘦不拉几的。” 宋甯被她这一番形容给逗笑了，倒是没想到，这谢玉溪和眼前这位姑娘还有如此有趣回忆。 印象中，她认识的谢玉溪可是有种无欲无求的感觉，不像是会做这种事情的人。 能让他陪着一起种下梅树的姑娘，想必对他而言，这姑娘应是真的比较特别的。 不过想想，他们两家是世交，两人也是青梅竹马，做这种事，倒也说得过去。 “谢公子愿意陪阮妹妹一起种树，看来你俩定是从小感情就很要好吧！” 阮臻闻言，嗤之以鼻：“哼！才不好呢！那家伙，从小就像个冰块似的，跟他说什么，都是那副德行。” “若不是家中长辈早就给我们订了亲，我才懒得理他。” 话虽是这么说，但看她那傲娇的小表情，便知道这不是她的真心话。 宋甯眼中顿时闪起了八卦的光芒，忽然对他们的故事有些好奇了起来，“哦？展开说说。” 阮臻是个话唠子，好不容易认识一个说得上话的人，自然是畅所欲言的。 找了个观景亭歇下，让人送来茶水点心，这一聊起来便不知时辰，直到临近晌午，谢玉溪差人来喊她们去用膳，这才暂时打住。 从聊天中，宋甯才知道，原来阮臻的祖父曾经也是朝中的二品大员，父亲则是如今沅州府的知府。 三年前，阮老爷子患病告老还乡，在病逝之前，将她许给了谢玉溪。 当时的阮臻十六岁，阮老爷子病逝后，阮臻守孝三年，这一拖，便拖到了十九岁。 这一点，宋甯是完全没看出来，或许是因为长着一张娃娃脸的原因，在宋甯看来，也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年纪，却不想，她竟然已经十九岁了。 这个年纪还未出嫁的姑娘，在这个时代，算是大龄姑娘了，说句不好听的，这算是老姑娘了。 外人并不知道谢阮两家早已定下的亲事，外界没少流传知府家的千金小姐是个老姑娘，没人要或者嫁不出去这样的闲话。 直到数月前，谢玉溪回到沅州府，谢阮两家放出消息，世人这才知晓。 说阮臻是老姑娘没人要的闲言碎语是没了，却又开始多了更多夹杂着酸意的声音。 谁不知道，谢家如今的这位少主是何等的惊为天人，是无数少女的春闺梦中人。 他若一辈子孤身一人倒还好，至少对于那些抱有幻想的女子也算是一种安慰，自己得不到的男人，旁人同样也得不到。 可如今，这位谪仙般的人物居然定亲了，定亲的对象还都是她们看不上的老姑娘，这让她们如何服气。 因此，阮臻顿时便成了全城少女的公敌，一些家世不如阮家的，也就只敢在背后蛐蛐。 那些家世相当的人，并不会有太多顾忌，甚至还会当面挑衅，言语打击，当面将阮臻贬低得一无是处。 好在，阮臻的嘴皮子也不是吃素的，来一个怼一个，来两个怼一双，更是将那些姑娘肖想别人未婚夫的心思当众揭穿。 第793章 这还是他们认识的谢玉溪吗 阮臻虽然从未在意外人对自己外貌的评价，但能被人说好看，说漂亮，谁会不开心呢？ 听到扬扬说她和谢玉溪的孩子会更好看，她整个人都仿佛在冒着粉红泡泡。 宋甯觉得自己好像被动吃了一嘴狗粮。 这边还在聊得津津有味，那边便来人了。 “阮小姐，杭娘子，午膳已备好，公子差小的来请二位前去用膳。” 两人这才注意到，居然都到了用午膳的时辰了，暂停了谈天说地，起身跟着来人前去用膳。 午膳的饭桌上，有阮臻这个话唠存在，亦是一番热闹场景。 而她的关注点，全都在谢玉溪身上，全程都在围绕着谢玉溪说话。 “谢玉溪，你这的厨子是从哪儿请来的，这菜做的真好吃，你也尝尝看。” 她丝毫不避嫌地将自己尝过，且觉得好吃的那道菜，往谢玉溪的碗里添。 “这道菜也不错，真好吃，这道你也尝尝。” “嗯！这汤也很好，谢玉溪，我盛一碗给你吧！你晾晾再喝，当心烫。” 杭书珩和宋甯就这么看着他们，一个不厌其烦地为对方添菜盛汤，另一个似乎有些无奈，却甘之如饴。 往常都是他们在别人面前撒狗粮，这会儿却是倒过来了，轮到他们在吃别人的狗粮了。 宋甯撑着下巴看得津津有味，这长得好看的人，连谈个恋爱都让人觉得赏心悦目啊！ 谢玉溪慢条斯理地吃着碗里的菜，喝着碗中的汤，完全没有一丝嫌弃。 一抬眸，对上杭书珩两口子那揶揄的目光，几乎完全没有觉得不好意思，坦然自若。 两口子对视一眼，这还是他们认识的谢玉溪吗？数月不见，明明哪里都没变，却又好像什么都变了。 阮臻一直关注着谢玉溪，视线顺着他的目光走，这才后知后觉自己冷落了旁人。 她连忙招呼起来：“宋姐姐，杭公子，你们也快尝尝，这厨子的手艺是真的不错。” “好，阮妹妹，我们会自己照顾好自己，你不用担心。” 宋甯说完，象征性地给自家的男人和孩子都夹了一筷子菜。 “来，快吃吧，咱们也尝尝谢公子府上的厨子的手艺。” 谢玉溪自是知道宋甯这是在调侃自己，微微一笑：“自是比不得宋夫子的手艺。” “诶！谢公子谬赞了。” “是宋夫子谦虚了。” 一顿午膳在阮臻的插科打诨，或是谢玉溪和杭书珩两口子的互相吹捧中，就这么热热闹闹地吃完。 谢玉溪有些生意上的事要与宋甯细谈，因此，午膳后，一家三口并没有急着离开。 说起生意上的事情，宋甯也有一些自己的想法，他们合作的香水香薰，是时候该在京城面世了。 自从当初她给镇国公府的女眷们送出去那些产品后，她们已经不止一次催促她赶紧在京城开个铺子。 二夫人最是财大气粗，大手一挥，便豪气地将一张地契拍在她面前，要送给她让她赶紧把生意做起来。 她当时费了好一番口舌，才算是劝二夫人收回地契。 这毕竟是与人合作的生意，她自然不会自己招呼不打一声就单干。 再说了，自己手底下能干的人手有限，在京城这样一个大都城开铺子不难，难的是没有强硬的后台，只怕日后镇不住人。 不出意外的话，等春闱过后，谢玉溪应该是会留在京城的，届时有他在，她也就没有什么好操心的了。 “你若是没有合适的铺子，我这里倒是有一个。” 宋甯今日出门前，特意将之前买下的承恩侯府那个铺子的地契带在身上。 以她和承恩侯府那点矛盾，若是以她自己出面去经营这个铺子，无论做什么营生，日后恐怕少不了被承恩侯府找麻烦。 谢玉溪就不一样了，谢家在京城的地位，不是承恩侯府能撼动得了的，即便不甘心，也只能认了。 谢玉接过地契一看，地段还行，“这铺子只怕不便宜吧？” “还好。” 宋甯失笑，她并没有隐瞒这铺子的真实情况，将自己和承恩侯府的过节与谢玉溪说清楚。 以及这阵子，承恩侯府在京城所闹出来的笑话，和自己当时买下这个铺子的前因后果，无一隐瞒。 “这铺子你若是能用便拿去，若是用不上，便暂且闲置着倒也无妨。” 有现成的铺子，谢玉溪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这倒省得他再腾出一个铺子来了。 “区区承恩侯府，不足为惧。”他坦然收下地契，“周霆他们能趁此机会脱离承恩侯府，倒也不是坏事，就是日后，他们兄妹的名声只怕多少会受些影响。” 谁说不是呢！ 这事一出，就是个双刃剑，即便明明是受害者，却还是逃不过被人拿来当话柄。 所幸，周茹也不是那种会为了一些闲言碎语就要死要活的姑娘，看得开。 半下午的时候，一家三口在阮臻不舍的目光中离开了谢玉溪的茶庄。 “宋姐姐，你们住哪条街，赶明儿我去你府上叨扰叨扰。” “城西秀英街，欢迎你们常来叨扰。” 宋甯笑着给她留下一个地址，便转身上马车离开了。 阮臻多年未曾回京，在京城几乎没有什么朋友，难得遇到一个说得上话的人，这么快就要分别了。 目送着马车远走，直到出了自己的视线范围，她才收回目光。 “谢玉溪，明儿咱们就去杭家做客吧！” 谢玉溪并没有答应她，而是平静地说道：“你该回阮府了，稍后我便让人送你回去。” 他们是一同从沅州府返京的，回到京城已经两日，阮臻就在茶庄里住了两日，完全没有要回阮府的意思。 这会儿听到谢玉溪说要送她回去，顿时嘴撅得老高。 “我为何要急着回去？我爹娘都还没入京呢！你忍心把我送入狼窝去单打独斗？” 如今的阮府是她二叔当家，虽说祖母尚在，但那却不是她的亲祖母，那是她祖母离世后从平妻抬上来的当家主母。 那老太太对于自己低了正室一头的事，可是耿耿于怀几十年了。 第794章 画中的女子 不是亲生的，自是亲近不起来，阮臻可不想提前回去给人添堵，自己也省得看人脸色。 谢玉溪是不太赞同的，再不亲近，也是长辈，作为孙女既已回到京城，却避府不入，若传出去，对她的名声不好。 不过话说回来，这丫头似乎也不是什么多在乎自己名声的人，否则的话，在沅州府早就被唾沫星子淹死了。 “随你，既不打算回阮府，那你这几日便好生在茶庄里住着吧！莫要出门让阮府的人撞见了。” 这京城说大不大，没准赶明儿她一出门便与阮府的人撞个正着，只怕要被人拿住这把柄，将不孝的罪名强加于身。 阮臻并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这些门门道道，她心里也是门儿清的。 因此，谢玉溪交代她好生待在茶庄里，她没有任何意见。 “好，都听你的就是，谢玉溪，我才发现，你这个人挺好的。” 她还以为，他烦透了她，会强硬地要把她送回阮府。 毕竟从沅州府到京城的一路上，她一路缠着他，有好几次她都能感觉到他想要将她踹下马车，她没有被丢下，得归功于他极好的教养。 谢玉溪对于她的夸赞没有做任何反应，他甚至连一声招呼都不打，便转身走了。 阮臻是个安静不下来的性子，小跑着追着他的脚步，嘴里不停的叽叽喳喳同他说话。 谢玉溪只觉得脑壳子快被她嘴里喊出的他的名字谢玉溪三个字给撑爆了，愈发加快脚步。 阮臻是何许人也，她虽说圆润了些，脚步却是轻快如燕，任谢玉溪走的再快，她都能跟上。 他快，她便快，他慢，她也慢，他走她追，他跑不过，索性放弃了。 阮臻之所以步伐能够如此轻盈，这都得归功于小时候体弱多病，她爹娘为了让她强身健体，请了师父入府教她功夫。 这一学便是十几年，身体结实了，一身功夫亦是能拿得出手。 另一边，杭书珩一家三口刚回到府中，洪伯便匆匆上前，低声禀报。 “公子，夫人，你们可算回来了，咱府上来了贵人。” 看洪伯这一脸严肃的模样，想必对方定是来头不小。 “是何人？在哪呢？” “贵人此刻正在书房，老奴已遣退院里的下人，公子和夫人前去便知。” 看他这慎之又慎的表现，杭书珩的心里也有了些许猜测。 “扬扬，你自己去刘夫子的院子里玩会吧！爹爹和娘亲有点事情。” “哦！好。” 扬扬很懂事地点头，转头就往刘夫子的院子那边跑去了。 打发走孩子和其他闲杂人等后，杭书珩和宋甯这才朝正院走去，远远的便瞧见守在院门口的楚六和楚十三。 见着他们，楚十三便一脸嘻哈地朝他们行礼打招呼。 “杭公子，杭娘子，别来无恙。” “十三兄弟，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楚六还是那一副高冷的模样，恭敬地行了个礼，“主子在书房，二位请。” 两人微微点头，便往里走，到了书房门口，又见楚一和楚二守在门外。 第795章 那枚玉佩 宋甯只以为是萧允的姐妹，压根没有往更远的地方去想，毕竟这画中的女子，看着如此年轻。 然而，她却忽略了画卷纸质的新旧程度，实则已经有些年头了。 杭书珩再次叹气，他这傻媳妇，明明挺聪明一个人，怎么这会儿竟显得有些傻呼呼的了。 “你再仔细看看，好好想一想，她除了像皇上，还有呢？” 宋甯心头的疑惑越来越多，心里有什么一闪而逝，却快得叫她来不及抓住。 杭书珩看她一脸苦恼的样子，于是从她的袖中取出丝帕，缓缓遮住了画中女子的下半张脸。 宋甯再一看，整个人顿时惊住了，不敢置信地倒抽一口凉气，随后捂着嘴生怕自己会忍不住惊呼出声似的。 看看画中只露出半张脸的女子，这不就是她如今这个身体原身的生母吗？ 虽然原主的生母走的早，但其形象在原主的脑海中，依然深刻。 宋甯不敢置信对着画中之人看了又看，撤下丝帕，复又遮上，不断地反复着。 她又看了看那边背对着他们的背影，心里突然生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可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不可能的吧！这应该只是巧合吧？ 良久后，宋甯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敢问皇上，这画中之人是……” 萧允转身走回来，重坐回位置上，目光落在画像上，平静地道：“她是我的生母，也是先皇的原配皇后。” 视线从画像上移开，与宋甯对视片刻，“虽然有些不可思议，但事实是无法改变的，你也看到了，你的生母，和我的生母，实则是同一个人。” 说完这番话，萧允暗暗松了一口气。他想过无数个揭开事实的画面，他想过他会紧张，会忐忑，却从未想过，是在如此平静的情况下说了出来。 宋甯怎么也说服不了自己相信这样的事实，她扯了扯唇角，扯出一丝无比僵硬的笑：“皇上，您别跟我们开这样的玩笑，这怎么可能呢？您的生母，曾是高高在上的皇后，而我的生母，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乡野村妇，这怎么能相提并论，一定是巧合，这天底下，眉眼相似的人并不少。” “我犯不着拿这种事情与你们开玩笑。”萧允缓缓道出宋甯生母的一些信息：“你母亲，姓姚，名楚楚，你可知道，我母亲的母族便是姚姓。” 宋甯还是不愿松口：“即便如此，这也不能证明她们就是同一个人，姚姓在咱们东离国并非罕见的姓氏。” “你说的确实在理，仅凭这些信息，并不能证明什么。” 萧允说着，又将一本小册子递到他们面前，那里面记载着当初楚一暗中调查宋秀才从外出游学到携妻回乡的过程。 “看看吧！这是我让楚一暗中调查的，你父亲的生平。” 宋甯接过册子，翻开一页一页地阅览，她看得非常仔细，不愿错过任何一个字眼。 某年某月某日，宋秀才从哪里出发，到哪里落脚，途中都经过了那些地方，又经历了那些事情，事无巨细，全都记录在册。 武德三年，春，宋秀才在京城郊外的一个村庄落脚。 只不过，宋秀才在那个村庄并没有待多久便匆匆离开了，再出现在册子的记载中时，宋秀才的身边便多了一位蒙着面纱，面容有损的女子。 而宋秀才在京城郊外落脚到离开的这一段时间里，正是当年京城里闹得人心惶惶的那段时日，那便是皇后从相国寺回京的途中，遭遇刺杀坠崖殒命的那段时日。 再往下翻看，武德三年，秋，宋秀才带着妻子回到家乡上塘村。 看完册子里全部记载的内容，宋甯的心里很阿平静，心里其实已经慢慢开始相信这个事实，却还是嘴硬道：“单凭这些，也并不能作为证明她们就是同一个人的关键证据。” 萧允闻言，轻轻一笑，她还真是谨慎。 不过想想也能理解，谨慎点确实不是坏事，毕竟这事非同一般，没有最关键的证据，她自是不敢认的。 “记得当初我在上塘村养伤那时，我为了帮扬扬捡玉佩而扯裂伤口那一次么？” 宋甯点头，这事她当然记得。 萧允忽然笑得有些苦涩，缓缓道：“那便是最关键的证据。” 第796章 送扬扬去冥山 萧允淡淡地应了一声，看着杭书珩反问道：“你似乎并不惊讶。” 从方才看画像时，杭书珩的表现，就仿佛他其实早就知晓真相一般。 杭书珩寻思片刻，还是觉得如实说：“不瞒你说，我心里早有猜测。” “是吗？你是从何时发现端倪的，又是什么让你产生想法？” “第一次去镇国公府时，无意中听到二夫人的一句无心之言。” 萧允饶有兴趣：“是什么？” 宋甯亦是好奇地看向杭书珩，她也想知道。 “二夫人说，扬扬的眉眼，和幼时的皇上有几分相似。” 此话一出，宋甯一脸惊讶，随后转头去仔细打量萧允的五官，同时，脑海中也浮现的扬扬的小脸蛋。 这两张脸，慢慢地在她的脑中重合，最终呈现出来的五官，居然和画像中的女子一模一样。 当人一旦接受了某种设定之后，有许多从前不曾发觉的细节，在这一刻，便通通涌现出来了。 从前村里的老人都说，扬扬这孩子，长相既不随爹，也不随娘，就随他姥姥。而萧允，很明显了，随他娘，眉眼有七八分相似。 萧允和扬扬，两人的长相同样有七八分相似，两人的长相相结合，便成了画像中之人的模样，若说他们三人没有血缘关系，说出去或许都不会有人相信。 宋甯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只是她没想到，杭书珩早就有所怀疑，却从未在她面前提过一言半语。 “你既然早就猜到了，为何不同我说？” 杭书珩直言不讳：“我也只是有所怀疑，事情没有最终定性，我又何必与你说，让你徒增烦恼。” 若他猜对了，那宋甯就有可能是当今圣上同母异父的妹妹，对于萧允，对于楚家，都是一种麻烦。 反之，若他猜的不对，却又不小心张扬出去，那便是欺君，以及侮辱皇帝生母，到那时，就是萧允和楚家想保他们，朝堂上的文武百官也不会同意。 所以，他在等，若他猜对了，萧允和楚家迟早会上门来相认。 若他猜的不对，那就最好，证明他们与圣上或楚家并无关系，考完科举，顺理成章地带着媳妇和孩子去他该去的地方赴任即可。 萧允从杭书珩的言语中，捕捉到了一丝丝不情愿的情绪。 “你似乎不太乐意。” 杭书珩扯唇一笑，说道：“皇上应该比我们清楚，扬扬的眉眼与你相似，并不是什么好事。” 都说外甥随舅，这话并不是没有根据的，只是，扬扬这外甥的身份，注定是不能公开的。 而立场与萧允对立的人，或许会更愿意相信扬扬是他萧允的私生子，而非外甥。 一旦扬扬像萧允的这个事实被更多人发现，那么扬扬在京中就成了一个活靶子，生命安全随时都会受到威胁。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萧允沉默了，杭书珩所考虑到的问题，他自然也考虑到了，可如今他们一家既已经入了局，便很难再全身而退。 大人如何，都无所谓，更何况，大人对于那些居心叵测之人，并没有什么大用处。 可孩子却不同，但凡有人相信扬扬是他萧允的私生子，那这孩子有可能会遭人掳走，以此来作为要挟，与他谈判。 甚至更有可能会被后宫那些妃嫔的家族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能除之而后快。 这诸多的隐患，萧允全都考虑到了，因此，他今日前来，除了相认以外，便是商量关于扬扬的事情。 “许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的，我知你忧心孩子的安危，可这孩子的长相摆在这，迟早会被世人看出端倪。” “届时，无论扬扬与我是否有关系，世人不会在意，他们自会相信自己所看到的，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第797章 突然多了个兄长不习惯 三人在书房里谈了许久，最终宋甯还是没能下定决心要将扬扬送走。 萧允知道，她舍不得孩子，定是需要时间慎重考虑的，此事便暂时揭过，结束了今日的谈话。 等他们从书房里出来时，外头天已经黑了，在屋里没察觉，竟不知时间过得这么快。 堂屋这边，做好的膳食热了又热，扬扬小小的一个人趴在饭桌前等着，小腿一晃一晃的。 听到脚步声，他便从椅子上跳下往外跑去，在院子里与爹爹娘亲撞见个正着。 “爹爹，娘亲，伯伯，你们怎么这么久才来，该吃饭了，我都饿了。” 下午的时候，扬扬从刘夫子那回到主院，看见守着院门的楚十三，他便知道伯伯来家里了。 只不过，知道大人们在谈事情，他很懂事地没有去打扰，同楚十三玩了一下午，直到晚膳做好，青霜找了过去，他这才回来。 宋甯只要想到终有一日有可能会和孩子暂时分离，心里便是一阵疼。 她蹲下一把将扬扬抱在怀里，好半晌才柔声问道：“小笨蛋，肚子饿了怎么不先吃饭呢？” 小家伙乖乖地任娘亲拥抱，他喜欢被娘亲抱着，好温暖。 “因为我想等爹爹娘亲还有伯伯一起吃。” 青霜待在一旁，朝萧允行礼后，才说道：“这小家伙说什么都要等着，只吃了两块糕点垫吧垫吧。” 宋甯听了就更加心疼了，抱着孩子的手不由得收紧，眼眶更是微微泛红。 杭书珩将温热的手掌放到她的肩头上，轻轻拍了拍，无声地安抚着她。 最后还是萧允出声打破这沉默：“先进去用膳吧，别让孩子饿着。” 宋甯如梦初醒，是了，孩子还饿着肚子等她一起吃饭呢！她却还在这里悲春伤秋，实在不应该。 悄悄抹了抹眼角，这才起身，牵着孩子小小的手，往堂屋里走去。 “走吧！吃饭去。” 扬扬确实是饿了，一上桌就是框框一顿吃，谁为他夹菜都来者不拒，这一顿竟是比平日里多吃了一碗饭。 萧允在杭家待到了深夜才离开。 临上马车之前，宋甯喊住了他，上前将一只小盒子递给他。 萧允疑惑地打开盒子，里面躺着的正是那枚玉佩。 宋甯道：“这是母亲留下的唯一物件，您留着吧！留个念想。” 生母病逝后，原主当时还不明白，为何父亲要将母亲生前所有的东西都烧毁。 现在，她总算是知道了，或许就是怕留着那些东西，有朝一日，会暴露母亲那不为人知的身份啊！ 若真到了那个地步，不仅他们父女会惹上杀身之祸，还有可能会连累身为皇子的萧允，甚至还有整个镇国公府。 所幸的是，如今先皇已逝，萧允也登上了至高的皇位，那样潜在的威胁，已经不存在了。 只是，即便如此，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那些事情，能不被人发现自是最好的。 虽说当年见过这枚玉佩的人可能不多，但谁也不能保证，有人见过玉佩甚至还记得形状和纹案至今，如此想来，这枚玉佩留在萧允手中，要比留在他们手中更安，更合理。 萧允盯着盒子里的玉佩看了半晌，或许是猜到了她心中所想，他终是没有拒绝。 “好。” 合上盒子，转身上了马车。 宋甯往前走了两步，张了张嘴，想再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最后化作一句嘱咐：“您在皇宫里，一定要保重身体。” 毕竟，当皇帝，并不是什么轻松的活。 前世，宋甯并没有兄弟姐妹，亲情缘很薄，这突然冒出来一个和自己有血缘关系的兄长，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样去相处，相对有些不自在。 实际上，萧允同样也自在不到哪里去，他身为帝王，面对满朝的文武百官他能够恩威并施，可面对与自己刚刚相认的妹妹，却是有些手足无措。 尽管他很努力地在表现得再自然一点，却还是相顾无言，片刻后，才出声：“我省的，进去吧！外头怪冷的。” 说完放下马车帘子，马车便缓缓离去，行至街口拐角处时，他掀开帘子往回看了一眼，那边灯笼之下，两口子还站在原地目视着他们离开的方向。 “进去吧！” 直到马车看不到影后，杭书珩揽着宋甯的肩头，转身进了大门。 宋甯因为自己多了个兄长，还是那般身份尊贵的人，这一整夜都翻来覆去的，没怎么睡。 她不睡，连着杭书珩也无法睡个安稳觉，索性大家都不睡了，盖着被子聊起天来。 “怎么了，睡不着？” “嗯！” “突然多了个哥哥，很不习惯吧？” “是啊！这种感觉好奇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杭书珩伸开手臂，让她枕着，打趣道：“你们娘俩是抱上这天底下最强的大腿了，往后还得靠夫人罩着为夫才是。” 宋甯发笑，在他胸膛上轻轻捶了一下：“不正经。” 两人就这么聊着，笑着，闹着，直到天快亮了，才算是有了点困意，相拥着睡了过去。 这一夜，同样睡不着的，还有柴五叔。 白日里，萧允来到杭家后，明面上，只是几个楚卫在院子里守着，实际上，暗中已经布满了皇宫的暗卫。 柴五叔为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并没有刻意去留意这些动静，只听着洪伯的吩咐，同府里的下人一样，不往主院那边凑。 直到萧允离开，暗中的戒严解除后，他才回到主院，担起护院之责。 他是为数不多的知道内情的人之一，看杭书珩两口子的表现，他猜想，或许他们已经相认了。 想到这些，柴五叔真心为他们感到高兴，同时，自己也陷入了遥远的记忆当中。 当年的小太子，如今已是九五之尊，已经成长为那些人撼动不了的存在。 只是不知，如今已身为帝王的萧允，是打算何时才同那些人清算恩怨，而自己又该如何助上一臂之力，一来以赎自己当初犯下的罪孽，二来亦能为妻女报仇。 第798章 认亲（上） 两日后，镇国公府的马车前来接他们一家三口，这一次和以往的几次不一样了，这一次，他们是去认亲的。 到了镇国公府，一下马车，便看到了等在二门处的一大家子，老老小小，全都到齐了。 宋甯本就有些近亲情怯，见到对面翘首以盼的一大家子，脚下竟有些走不动道了。 孩子们不知内情，扬扬下了马车后，看到许久不见的伙伴们，便撒丫子跑了过去。 挨个打过招呼后，便和伙伴们手拉着手玩去了。 宋甯驻足不前，对面的一大家子亦是，隔着空旷的院子对望着。 人群中，楚三爷打量着对面的宋甯，蓦地一怔。 这女娃娃不正是他回京那日，经过一处酒楼时，偷瞧他而被他回瞪一眼的女子吗？ 完了，完了完了，他那日会不会吓到这孩子了。 楚三爷抚摸着自己剃了胡须有些光滑的下巴，暗自苦恼，不断在心里想着补救之法。 半晌后，终是杭书珩牵起宋甯的手，带着她主动迈开步子往前走去。 “过去吧，别让长辈们久等了。” 走近了，宋甯才发现，老夫人早已泪湿眼眶，三位夫人亦是眼眶发红。 她快走了几步，走到老夫人面前就要行礼，被老夫人一把扶了起来。 “好孩子，咱不行那些虚礼。” 此刻的老夫人不再克制自己的情感，满含爱意的双眼紧紧盯着宋甯看，苍老且略显粗糙的手掌轻轻抚摸着宋甯的额角，脸庞。 “好孩子，这些年，你受苦了。” 宋甯不太擅长应付这种场面，只能任由着她老人家抚摸自己的脸，沉默不语。 众人许是察觉到了宋甯的局促，便提醒道：“都别站在这风口里说话了，先进屋去暖和暖和。” 老夫人惊觉自己失态，忙握着宋甯的手，心疼地道：“哟！这小手冰凉的，走，咱们进屋去。” 她拉着宋甯往堂屋走去，扭头朝邱嬷嬷嘱咐一声：“邱嬷嬷，快去给这孩子准备汤婆子。” 邱嬷嬷跟在老夫人身侧，一脸喜色地应声：“老夫人安心，汤婆子早已备好，在堂屋里放着呢！” 老夫人很满意：“你办事向来是周到的。” 进了堂屋，老夫人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将一个汤婆子塞到了宋甯的手中，拉着宋甯在她身边坐下。 宋甯一直认为自己的亲情缘薄，无论是在前世，还是在她来到这里之后，她所遇到的能被名正言顺称之为长辈的对象，都仿佛和她有仇似的。 至今，还是头一次受到长辈如此毫无保留的热情对待，心里胀胀的，暖暖的，却也无所适从。 她悄悄往杭书珩那边看了一眼，正对视他看过来的视线，他用眼神示意她稍安勿躁。 今日这场认亲，是皇宫里那位首肯，再由楚家组织的，他们是晚辈，又是被认亲的对象，自是不宜主动提起认亲一事。 好在，沉默只是暂时的，随着老国公清嗓子的两声清咳，即刻步入了主题。 “今日咱们一大家子都聚在此处，想必你们也该清楚所为何事了。” 第799章 认亲（下） 这一场认亲，开了头，接下来便顺利了。 老夫人高兴地抹了抹眼角，朝宋甯招招手，宋甯便走过去，任由她老人家又握起自己的手。 “若不是你外祖父他们拦着，老太婆我早就想把你们接回京城来了。” 说完，她没好气地瞪了老国公等人一眼。 “之前离得远也就算了，你们都到了京城，他们还拦着不让见，说什么也要等外孙女婿春闱过后，再与你们相认，你说气人不气人。” “我这一气之下，收拾行囊去了相国寺，本打算住到除夕才回来。”说着说着，老夫人便笑了起来：“哎呀！没曾想，上天还是眷顾我这老太婆的，这不，他们非拦着不让咱们祖孙相见，换个地方咱就见上了，有时候呀！人算不如天算，咱们提前相见，那是天意。” 宋甯没想到，这老人家为了想见自己一面，背后竟还闹了这么一出，还怪可爱的。 “外祖母莫气，外祖父他们自有考量。” 难得听到有人向着自己说话，老国公老怀欣慰，大笑几声：“哈哈哈，瞧瞧这孩子，多善解人意。” 老夫人今儿个高兴，不与他一般见识，只给了他一个白眼，又继续拉着宋甯说话。 “不气不气，见着我的乖乖外孙女，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才不跟他们大老爷们一般见识。” 气氛渐渐活络了起来，大夫人从一侧走过来，捂嘴笑道：“当初若不是母亲闹得欢，我还没察觉到不对劲呢！” 这话不说倒还好，这一说起来，另一边的二夫人便狠狠地在楚二爷的后腰上掐了一把。 楚二爷不敢怒，也不敢言，默默地承受着媳妇的怒火。 随后，二夫人也走了过去，语气有些埋怨：“可不是么！这一大家子人，老的少的，口风紧得很呢！” 她拉起宋甯的另一只手，笑着说：“不过那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咱们今日总算正式相认，既是认亲，总要重新认识一下咱们这一大家子，你们说是不是。” 其他人很是认同，纷纷点头。 三夫人走过来道：“对对对，你们都是重新认识，就我是初次见面。” 她将大夫人和二夫人挤开，拉着宋甯打量着，那是越看越喜欢。 “我们常驻边关，每年只有这个时候才有机会回京。” 那还是没有战事的情况下，若是边关有战事，他们有时要几年才回一趟京城。 这些事情，她也就不说出来扫兴了，她拉着宋甯，指着身旁的两位妯娌，对宋甯说道：“这两位是你大舅母二舅母，不用再次介绍你也都知道了，我呢！就是你的三舅母。” 宋甯从善如流地朝三位夫人行礼：“见过三位舅母。” 仅仅只是因为被宋甯喊了一声舅母，三位夫人都乐得咧嘴直笑。 “那边那两位，你的大舅舅和二舅舅，你都认识了，他们旁边那大块头……” 三夫人嗔了自家老爷们一眼，道：“你还不过来，愣在那当木桩呢！” 楚三爷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往这边走了两步停下。 “这是你三舅舅，你都没见过吧！” 宋甯冲楚大爷和楚二爷行礼喊人后，又单独冲楚三爷行礼：“见过三舅舅。” 起身后，又笑道：“我想，我应该是见过三舅舅的，在大军进城的那日，那个大胡子将军，就是三舅舅吧？” “这你都能认得出来？”三夫人笑道：“你这个三舅舅呀！回到家，听说咱家要多了一个女娃娃，他怕那野人的模样吓着你，连夜把胡子给刮了。” “哎呀！真是托了你的福，让我们总算能再见他这尊真颜，否则再留着那满脸的大胡茬子，时日久远，我怕是都要忘了他原本长啥样了。” 楚三爷面对宋甯的时候本来有点心虚，被三夫人这般说得他更难为情了，尴尬地抚着自己光滑的下巴，冲宋甯笑笑点头。 “那日三舅舅那般模样，没吓着你吧？” “并没有，您是守护国家疆土的大将军，敬佩您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被吓着。” 楚三爷仔细打量宋甯，见她确实并没有对自己露出半点畏惧之神色，总算松了口气。 这一放松下来，下意识地便带出了平日里说话的习惯：“说的好，这话老子爱听。” 三夫人没好气地啪啪拍了他两下：“老子什么老子，你是谁老子啊？跟外甥女说话也没点正形。” 数落完自家男人，又拉着宋甯解释道：“你这三舅舅呀！他就是在军中待久了，天天面对着一帮大老爷们，粗蛮惯了，你不要跟他一般见识。” 宋甯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就是自称老子而已，在前世他们生活的那个时代，这都不算什么，更难听更不着调的话都有人说。 “怪我怪我，是我失言了。” 楚三爷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说话方式不当，连忙诚恳认错。 认完长辈，同辈的兄弟几个便也带着各自的媳妇围了过来。 这一来二去的，宋甯也渐渐融入其中，自在了不少。 她一个个地按着顺序与他们打招呼：“大哥大嫂，二哥二嫂……” 等轮到楚琛的时候，稍微耽搁了片刻。 “小妹，咱们之前见过了，这是你五嫂，她自小在边城生活，难得回京一趟，你无事时可常来寻你五嫂多出去逛逛京城。” 宋甯欣然应下：“那是自然，只要嫂嫂不烦我就好。” 楚琛媳妇忙道：“那哪能啊！难得有个伴，我乐意还来不及呢！” 她们这边说得正开心，其他几个妯娌却是不依了。 “哟哟哟！五弟妹这是有了新的伴，就不理嫂嫂们了。” “哪里的话，嫂嫂们莫要拿我寻开心。” 整个认亲的过程，杭书珩全程都跟着宋甯一起喊人，行礼。 最后一个轮到楚煊时，宋甯一声七哥险些就脱口而出，却不料楚煊先一步朝他们躬身作揖：“小弟楚煊，见过姐姐，姐夫。” 这倒是叫宋甯没有想到，所以，楚煊这是比她小吗？ 第800章 你往后便是有娘家的人了 楚煊出生的月份比宋甯晚一些，唤一声姐姐，本就是再正常合理不过的一个称呼。 然而，满堂的人却如同被戳中了笑点似的，此起彼伏地笑了起来。 楚煊自己也笑了，“本以为我要做兄长了，没想到，这到头来，我还是最小的。” 事实既无法改变，他倒也乐得接受：“嗨！他们都喊小妹，就我喊姐姐，倒也是独一份，不亏。” 这屋里正其乐融融时，突然插进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哈哈哈哈，看来老头我来得正是时候哇！” 话音刚落，众人便瞧见一邋里邋遢的糟老头子从外头闯了进来。 花白的头发乱糟糟，身上的衣裳更是又脏又乱，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消失已久的辛白子辛老头。 宋甯毕竟同这老头相处过一段时间，这么长时间不见，这会儿见到人还是挺惊喜的。 “老爷子，许久未见，您好着呢？” “好着呢好着呢！哈哈哈……” 饶是大冬天，人不易出汗，这老头身上仍是散发出一阵酸臭的汗味。 众人不约而同地捂住口鼻，一脸嫌弃地看着他。 宋甯刚生出来的久别重逢的喜悦也顿时荡然无存，捂着鼻子往旁挪了两步。 杭书珩贴心地把宋甯再往旁拉了拉，让她与辛老头尽可能离得远一点，“老头，您这是打哪儿回来的？” 打辛老头一进来，老夫人便没给他好脸色，这会儿更是嫌弃地瞪了他一眼说道：“你个老不修，把自己整得这么埋汰便罢，你没事还往大伙跟前凑，是想臭死大伙不成？” “呃，有么？”辛老头这才发现大伙都捂着鼻子，离他两步远，于是抬起胳膊嗅了嗅，也没多臭呀，“嘿！老子觉得还好。” “好个鬼。”老夫人抄起桌上的一个汤婆子就朝辛老头掷去，“还不快去捯饬捯饬，都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在一群小辈面前没个正形。” 辛老头对于老夫人的训斥也不恼，接住老夫人掷过来的汤婆子，嘴里嘟囔着：“你这老婆子，这一大把年纪了，脾气还是这么大。” 嘀咕完，趁老夫人没发怒之前，咻的一下闪身便溜了出去。 辛老头这一走，空气顿时便清新了。 老夫人打发走了辛老头，又开始打发屋里的男人们：“行了，你们大老爷们该干嘛便干嘛去吧！认亲也认完了，全挤在这里也无事。” 事实上，众人还是不太想离开的，他们都还没同这个刚认回来的女娃娃说上几句话呢！怎能就此离开。 “诶，左右都无事，在哪儿待不是待。” 老国公厚着脸皮坐着不动，其他人自然也就不挪动了。 楚大爷在一旁朝自己媳妇使了个眼色，大夫人立即会意，提醒老夫人道：“母亲，您不是为这孩子准备了一份大礼么！” 除了老夫人，他们每一房都有准备一份礼，必须得等老夫人先送了，他们才好送。 即便没有大夫人提醒，老夫人亦是一直记着此事的，这会儿既已提起，索性便吩咐邱嬷嬷将备好的礼盒取出来。 第801章 丰厚的嫁妆补偿 老人家毫无保留的爱意，让宋甯无比感动，眼眶瞬间湿润。 她活了两世，头一次感受到亲情的温暖，即便自己占用了这具身体，知道他们的好，并不是真的属于自己，但她此刻变得无比贪心，要将这份好占为己有。 老夫人见她眼中有泪光，伸手去为她拭泪：“傻孩子，哭啥呢！今儿个是咱们祖孙相认的好日子，该高兴才是。” 宋甯顺势拭去眼角的湿意，扯开唇笑了：“外祖母，我是高兴，从前我一直觉得自己的亲情缘分浅淡，却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有这么多对我好的家人。” 老夫人心疼地将她扯到怀里抱了抱，再放开，再次将那盒子递到她的手中。 “这份嫁妆，可以收下了吧？” 宋甯抱着沉甸甸的盒子，眼神下意识地看向杭书珩，想征求他的意见。 老夫人瞧见她的小动作，便唬道：“你甭看你相公，这是外祖母送给你的，与他无关，他无权置喙。” “外祖母说得是。” 此时此刻，杭书珩在这里，从严格意义上来，就是个外人，人家外祖母给外孙女补偿，他自是没有立场说什么的。 况且，方才老夫人说起宋甯日后有娘家的人撑腰时，曾意有所指地看了他一眼，那一眼让他感觉到了，老人家在那一刻对他产生了轻微的敌意。 只稍微一想，他也大概能猜得到，老夫人肯定是了解到了宋甯曾经受婆母磋磨的过去，这是迁怒于他呢，谁让那个曾经欺负了宋甯的婆母是他的生母呢！ 这种时候，他自是能降低存在就尽量降低存在，可不能把老人家惹恼了，到时候张罗宋甯同他和离可咋办。 宋甯因为老夫人这一唬，也不敢再看杭书珩了，这一份丰厚的补偿，她最终还是说服自己收下了。 老夫人高兴了，对邱嬷嬷又吩咐道：“去把人领进来吧！” 邱嬷嬷应了一声出去，不多时，便领着四个人进来，两个中年男女，以及一对少年少女。 宋甯不知道老夫人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好奇地打量着规规矩矩的四人，等着老夫人说话。 “我听阿放他们哥几个说了，你府里的人还是太少了，又没个正经的管家，这可不成。” 老夫人说着，指着那对中年男女说道：“他们是一对夫妻，你们可唤他们窦管家、窦嬷嬷，日后，他们夫妻俩便跟着你们了，窦管家识字，会盘账，可帮你们管外宅之事，窦嬷嬷可帮你们调教调教府里的下人，料理后宅之琐事。” “老窦两口子，快来见过你们的新主子吧！” 中年夫妻上前在宋甯面前，跪下，磕头。 “见过夫人。” 宋甯强忍着不让他们跪下磕头的想法，等他们磕头后，连忙道：“二位快起来吧！” 接着，老夫人又指着那对少年少女说道：“他们两个，是你大舅舅从暗卫营里训出来的新人，功夫都不弱。” “你身边只有一个青霜，若有个什么事，都腾不出人手来，外孙女婿身边更是连个正经跑腿办事的小厮都没有，这怎么能成，就没见过你们这样不拿自己当回事的主子，他们两个日后就跟在你们身边护你们周全。” 少年和少女不等吩咐，便自觉地在宋甯面前单膝跪地，拱手行礼：“见过夫人。” “呃，好，快起来吧！” 老夫人今日送的这份大礼，到目前为止，这四个人算是送到了宋甯的心巴上了。 她正愁手底下没有能人呢！想做点什么，都觉得人手不够，没想到老夫人居然能为她考虑至此。 “谢谢外祖母，谢谢大舅舅，这四个人，我很满意。” 宋甯起身，诚心诚意地向老夫人和楚大爷行礼道谢。 老夫人一把将她拉去坐好：“跟自己家里还客气啥呀！” 楚大爷亦是点头附和：“都是一家人，说什么谢不谢的，日后有啥难处，尽管跟家里提就是，你不仅有外祖父外祖母，你还有三个舅舅，和七个兄弟。” “是，我省的了。”宋甯乖乖巧巧地应下。 另一边被点到的七个兄弟都不自觉地挺直了身板，他们如今可是有妹妹的人了，得成为她坚强的后盾。 老夫人的礼送出去之后，二夫人见大夫人光顾着高兴，迟迟没有表示，便悄悄推了她一把，示意该到她了。 大夫人反应过来，立即拿出自己准备好的大礼，是一副品质上乘的翡翠头面。 “这是我当年出阁时，我母亲传给我的，说是让我日后传给自己的女儿。” 她的手无比珍惜地在那些首饰上抚过，笑容中带着些许遗憾。 “我自从嫁入楚家的那一刻起，便是夜里做梦，都想要生一闺女，可天不遂人愿，生了两个臭小子。” “依照他们楚家男儿这架势，想有个女娃娃怕是难咯，我一直愁着这副头面怕是到老都送不出去，这不，冥冥之中，老天就把你这么大一个女娃娃送到咱楚家来了。” 大夫人一改方才遗憾的神情，换上了一脸的喜悦，将装着首饰的盒子塞到宋甯的怀里。 “日后，大舅母就把你当亲闺女疼了，这副头面今日便赠予你，待你日后有了闺女，再继续传承下去。” 这一幅头面，意义非凡，大夫人眼睛眨也不眨便送了出去。 宋甯觉得，这比方才老夫人所赠的那些田产地契还要让她难以承受。 “大舅母……” 大夫人不给宋甯拒绝的机会，在她才一开口时，便打断她：“啥也甭说，我不听。” 她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宋甯到嘴边的话顿时又咽了回去。 二夫人在一旁看着大夫人的一番操作，酸得很，说好的谁都不许争着抢着认闺女，她倒好，连传家翡翠都拿出来了，还不争不抢，唬谁呢？ 相比起大夫人那意义重大的翡翠头面，二夫人顿时便觉得自己要送的黄白之物有些拿不出手了。 只不过，到了这时候，也没有临时改变的道理。 她婀娜地走过来，将大夫人挤开，拉着宋甯说道：“二舅母没别的，就铺子多，这里面有一些潭州府和周边几个州府的铺子地契，都给你，你打理起来，倒也方便。” 第802章 收礼收到手软 这一番心意，可谓是用心良苦了，连宋甯打理店铺是否便利都考虑到，特意挑的潭州府以及周边的铺子赠予她。 有了前面老夫人和大夫人送的大礼，再接受二夫人送的礼，宋甯已经没有太大的心理压力了。 “多谢二舅舅、二舅母。” 这时，楚三爷两口子走过来，宋甯便已经知道，又有礼物收了。 “回京之前，一直不知咱家多了个女娃娃，啥都没有准备，实在惭愧。” 三夫人有些歉疚地捂着宋甯的手，忽然又笑了：“你三舅舅和三舅母没有你二舅母那般财大气粗，亦没有你大舅母那般拥有什么传家之宝，不过好在，你三舅舅别的不行，带兵练兵最是有一套。” “每一场战事过后，都会有不少伤兵残兵退下来，有些士兵还有家可回，拿了朝廷的抚恤金便回乡去了，可有些士兵因为战乱早就没了家园。” “你三舅舅是个重情重义的将军，最是看不得守护我朝疆土的士兵最终落了个无家可归的下场，因此将那些无家可归的伤兵都组织起来，训练成了府卫。” 三夫人说着，将一个令牌交给宋甯，继续说道：“这是今年这场战事退下来的伤兵的其中一部分，他们都是无父无母孑然一身的，虽然他们或伤或残，但功夫还在，真遇上事情，他们会比一般大户人家的府卫更可靠，你若是不嫌弃，日后他们便听命于你了。” 说到这里，三夫人微微顿了顿，侧首与楚三爷对视一眼，忽的笑道：“只是，十几个人毕竟带着十几张嘴，日后他们的温饱，可就都托付给你了。” 宋甯紧紧握着那张令牌，心情有些激动，半晌后，才郑重地说道：“请三舅舅三舅母放心，他们都是英雄，我定不会亏待他们。” “嗯！好孩子，我们相信你。” 在知道那些便于在战场上食用的粮食方子都是宋甯所提供的之后，他们没有理由不相信她不会善待那些伤兵。 “这些人如今仍在边关，等翻过这个年头，科举过后，就看外甥女婿要到哪里去上任，届时他们自会领队前去。” “是，多谢三舅舅、三舅母。” 长辈们走要过场，同辈的兄弟几个，自然也会有所表示，分别都表达了一份心意，宋甯都照单全收了。 只不过，到了楚煊这里，却是画风一变。 只见他嬉皮笑脸地凑上来说道：“嘿！这年纪小有年纪小的好处不是，我是不是可以管姐夫讨些好处啊？” 三夫人一脸嫌弃地给了他一个暴栗，“瞧你没没出息的样，脸皮比城墙还厚。” 楚煊揉了揉额头，厚着脸皮说道：“谁让我年纪小呢？姐姐都便宜给他了，我身为小舅子，管姐夫讨点好处不过分吧？” 杭书珩浅浅一笑，回应道：“不过分，回头，我送你一桩练功用的木头人桩，只不过，这木桩需要找人打造，恐要等些时日。” “木头人桩，你说的是那些木头靶子么？那些咱们大营里多的是，我每日都要拿长枪捅上数百回，难不成你那木头桩子能做出花来不成？” 倒不是他想看扁了杭书珩，只是他想不出来，一个不会武功的人，要给一个武功不弱的人送什么木头靶子，开什么玩笑。 杭书珩对于他那明显的质疑完全不在意，只道：“届时你自会知道它的妙用。” “好说，那小弟我可就等着姐夫送的这份大礼了。” 第803章 继承母亲的嫁妆 “好，好，好着呢！”老夫人亦是有些激动，很快便让他们起身，“快，都快起来吧。” 这两人曾经都是从国公府陪嫁出去的人，亦是萧允生母曾经最得力的左膀右臂，一个负责在外打理私产，一个负责起居与琐碎之事。 自从当年那件事情之后，在楚家的暗中操作下，这两人便鲜少出现在人前了，由明转暗，默默地为当时还年幼的萧允守着那份产业。 若没有人特意提起，或许很多人都忘了这两人的存在。 没想到，多年过去，这两人又再次出现在人前，还是在这种时候。 “你二人今日到此，可是皇上有何旨意？” 说起正事，楚一这才说明来意。 “皇上有旨意，让这二位从此以后追随在杭夫人身边。” 虽然已经大概猜到他们的来意，被证实后，老夫人还是免不了惊讶与欣慰。 这两位可是萧允身边为数不多的能够完全信任的人了，没想到他居然能够忍痛割爱，将他们送到宋甯身边。 “皇上真是有心了。”老夫人一时感慨万千，随后才道：“既如此，你二人便来拜见你们的新主子吧！” 宋甯有些手足无措地被老夫人拉了过去，就站定在那二人面前。 那中年男人的情绪还算稳定，朝着宋甯便躬身作揖：“小的袁青，见过姑娘。” 而那妇人却显得有些激动，看向宋甯的眼神带着些许追忆，仿佛是透过她在看另一个人。 “奴婢见过姑娘。” 宋甯还是不太擅长应对这样的场面，且看楚家人的态度，眼前的这两位的分量定是不容小觑的。 在两人刚行完礼，她便赶紧让他们起身了，“两位快快请起。” 待两人起身后，老夫人对宋甯说道：“这两位，都是你母亲生前最信任的人，袁青是负责掌管你母亲所有私产的大掌柜，敏姝是你母亲身边的大丫鬟，是跟随你母亲最久的人，你可唤她一声敏姑姑。” 老夫人话音刚落，宋甯便恭敬有礼地唤了二人一声：“袁叔，敏姑姑。” 两人受宠若惊，连说不敢当。 老夫人继续说道：“他们二人是除了楚卫以外，最值得信赖之人，皇上如今既已决定让他们跟随你，从今往后，你便是他们的主子了，日后有他们跟在你身边，我也就放心多了。” 宋甯虚心听教，冲袁掌柜和敏姑姑微笑点头：“我出身乡野，许多规矩都不懂，日后还望二位多多指教。” 随后，她又对楚一说道：“今日有劳楚统领了，请代我向皇上道声谢。” “夫人客气了。” 楚一点头，随后从怀里掏出一本账本递给她：“这是皇上令我转交给您的，是娘娘生前所有的嫁妆以及个人私产的账本，请收下，若有不明之处，可随时问袁掌柜，这些年都是袁掌柜在打理着这些产业，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个中明细。” 宋甯还没理清楚什么意思，那账本便已经被她接到手里了。 然而不等她问，楚一接下来说的话，便是为她解惑了：“皇上说，这些产业将全由您个人继承，各处的田产、地契、铺子，回头敏姑姑会交给您过目。” 又是田产，又是铺子，又是地契，虽然宋甯不知道具体有多少，但想想，皇帝的生母，镇国公府唯一的嫡女，她的嫁妆和私产，必定是丰厚到她无法想象的一个程度。 这么大的产业，萧允居然二话不说，就全都给她了。 宋甯现在是完全找不到自己的声音了，直到楚一告辞离开后，她才如梦初醒。 “外祖母，这……”她有些拿不定主意。 老夫人这还没说话，另一边自顾自喝着茶水吃着糕点的辛老头便已抢先说道：“安心收下吧，那臭小子的私产多的是，不差你这些。” 被抢了话头的老夫人，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却也没有反驳。 转头对宋甯道：“这些产业，皇上既然给了你，那今后便是你的了，母亲的嫁妆和私产，由女儿继承，理所当然，你安心收着便是，回头同袁掌柜和敏姑姑好好理一理。” 事已至此，宋甯只能收下这份大礼。这一整个上午，她不是在收礼，就是在收礼的路上，且这些礼一份比一份丰厚。 在今日之前，她甚至觉得自己本来也算有些资产的人了，小金库里那些银两和银票，她都快要记不清了。 可眼下，她的认知被打破了，她从一个富婆，升级成了一个连自己具体有多少资产的超级富婆，好迷茫啊！ 在镇国公府待了一个上午，用过午膳后，一家三口才带着大包小包，还有新收的几名手下的人，依依不舍地与镇国公府一大家子告辞。 辛老头死皮赖脸地要跟着他们回去，说是分别数月，他得好好考考扬扬那小家伙的医术学得如何了。 实际上，这只是其次，他心里更惦记的，还是宋甯的厨艺，等回了杭家，他得让她好生做上一桌下酒菜才行。 一行人，低调地来，又低调地离开，并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回到杭家，宋甯便召集府中所有的下人到主院集合，隆重地向众人介绍新成员。 “给大家介绍一下，这几位，日后也是咱们这个家里的成员了。” “这位是窦管家，这位是窦嬷嬷，日后，由窦管家担任咱们府中管家的事务，洪伯，您老腿脚不便，可多歇着，若是闲得慌，您就自己在府里随便寻一差事做做即可。” 洪伯乐于接受这样的安排，本来他这个管家，也是赶鸭子上架，如今有人接任，自是最好不过了。 “谢夫人为老奴着想，这看大门的活儿，我还挺喜欢的。” “那成，您开心就好。” 接着，宋甯又安排窦嬷嬷的活：“窦嬷嬷，后宅的琐事，就交由您多操心了，之前府里一直都没有管事嬷嬷，规矩上我对大伙的要求并不高，日后还需您多操操心，大伙若是有哪里做的不好，或做的不对的地方，还得您多提点提点。” 第804章 私产清单 窦嬷嬷朝宋甯恭敬地行了一礼：“是，夫人，奴婢省的。” 宋甯点头，转头又开始介绍袁掌柜和敏姑姑。 “这位是袁掌柜，负责打理府里的全部资产，袁叔，回头我把家里资产的账本交给您过目，日后您都一并帮着打理了。” “是，全听姑娘安排。” “这位是敏姑姑，日后就都在我身边帮着处理一些事务吧！我若是有做不好的地方，您一定不要心软，该提点的您尽管说就是。” “是，姑娘，奴婢会好生照看着姑娘的。” 敏姑姑一脸和气，她虽然一生未嫁，但她看着宋甯就像看自己的孩子一般，眼中满是女性之爱。 宋甯被她这样的目光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连忙转移注意力，介绍剩下的两个人。 “这两位是……” 要介绍的时候，才想起自己还不知道他们的名字。 “一直忘了问，你二人叫什么？多大年纪了？” “回夫人，属下二人皆是一十有八。”两人拱手行礼：“属下二人刚从暗卫营出来，在暗卫营里，我们是没有名字的，还请夫人赐名。” 宋甯闻言，顿时想起了当初青霜刚到自己身边的时候，也是没有名字的，只有一个排行编号。 她寻思了片刻，才道：“既如此，你日后便叫青枫吧！你负责跟在公子身边护他周全。” 她又看向少女，说道：“你就叫青竹吧！日后同青霜一起，有什么事，你们二人可商量着办，拿不定主意的时候，可找敏姑姑和我商量。” 一通介绍下来，众人的视线最后都落在了那边坐没坐相的老头身上。 宋甯微微摇头，轻笑：“至于那个老头，你们不用过多在意他，他在府里想做什么便做什么，随他去就是了。” 众人也就是这么一听，从夫人的话中，他们所理解的是，这老头是可以在府里为所欲为的。 夫人都这么看重的老人，谁还敢真的不在意，不把他当祖宗供起来已经很不错了。 该说的说完了，宋甯便打发众人散去，只留下袁掌柜和敏姑姑。 杭书珩知道，他们或许是要对看账本，于是借口去找刘夫子有事，便起身离开了。 “你们好好聊吧！我去寻刘夫子说点事情。” 宋甯知道，他是故意这么做，好让袁掌柜和敏姑姑能够对她毫无保留的。 虽然是姑爷，但对于袁掌柜和敏姑姑两人来说，毕竟亲疏有别，姑娘是姑娘，姑爷是姑爷。 属于姑娘的资产，他们是不会让旁人染指的，哪怕那个人是姑娘的夫婿。 正愁该如何把人支开呢！没想到，他这就借口离开了，这一举动，反倒让袁掌柜和敏姑姑觉得自己小人之心了。 待杭书珩离开后，敏姑姑将一张嫁妆清单递交给宋甯要她过目，期间她便在一旁，一点一点地为宋甯详细介绍着。 看完嫁妆清单，袁掌柜便接着递来私产的清单和账本。 全部都看完后，宋甯整个人都麻了，饶是之前自己心中有猜测，这份家底定是不薄，却没想到会厚到她难以想象的地步。 她有种不知自己身在何处的虚幻感，这真的不是在做梦？ 第805章 见世面了 “既然放在睿王府绝对安全，那便继续在那放着吧！” “啥？” 敏姑姑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又确认了一遍：“姑娘是说，让那些东西继续留在睿王府放着？” “是啊！怎么了？有什么不妥吗？” “倒也不是，就是觉得姑娘实在是与众不同，这么多的财产，谁不想放在自己的眼皮底下看着呢！姑娘却是反其道而行之。” 宋甯闻言，噗呲一笑，耸肩：“我还担心运回来招贼呢！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敏姑姑高兴，也不介意拍拍马屁：“是，姑娘你真是太明智了。” 这边还在商量私库及产业，另一边，杭书珩去了刘夫子的院子，倒也是真有事，只不过，他找的不是刘夫子，而是水生。 “除夕过后，作坊何时开工？” 水生寻思片刻，才道：“听许总管说过，应是正月初八开工。” 杭书珩点头，那就是还有时间。 “我有样东西，你待在家的这些天，把它打造出来。” 水生一听，眼神顿时亮了，他心想着，珩子叔许久都不曾这样单独找他做东西了，想必定是个不简单的。 “好，珩子叔，你想让我做啥玩意？” “明儿给你图纸。” 杭书珩说着，径直去了书房，水生则是像一条跟屁虫似的，除了夜里杭书珩回屋歇息，其他时候都是一直形影不离地着，直到隔天一早拿到图纸后，这才一溜烟跑得不见人影。 用早膳的时候，辛老头因为没吃到宋甯亲自做的吃食而闹脾气，宋甯只好答应晚膳时一定亲自下厨，老头这才勉强把早膳吃完。 扬扬自己端坐着，认真的吃着早饭，老头那般闹腾，小家伙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太爷爷，羞不羞，老人家也是要好好吃饭的。” “嘿嘿，你这小家伙，都敢取笑老人家是不是？” 早膳过后，辛老头便带着扬扬走了，说是要考核孩子这几个月学医学得如何了。 扬扬没有一点抗拒，相反的，他还自信满满地跟着老头走了。 “太爷爷，我带你去看看我配的药，我现在配的药都好厉害的，之前还把小七叔叔迷晕了。” “好好好，我倒要看看，你这小家伙配的药有多厉害。” 宋甯看着这一老一小热热闹闹离开的背影，舒心一笑。 “这老头一来，家里都热闹起来了。” 敏姑姑在一旁嘀咕道：“就是太没规矩了，可别让他把小少爷给带坏了才好。” “姑姑不必太担心这些，只要不对自己人坏便好，这世道，人总不能太善，否则不易生存，您说是不是？” “姑娘说得有理。”敏姑姑颔首，她居然无法反驳。 宋甯没再继续讨论这个话题，转头去问杭书珩：“我们待会儿要去一趟睿王府，你要不要一起去？” 杭书珩摇头道：“我就不去了，你去时多带点人，把青枫也带上，注意安全。” “好吧！” 他不去，她便也不勉强，转身让敏姑姑去安排安排，便出府去了。 第806章 兴奋得睡不着觉 宋甯端详片刻，她个人其实是不太喜欢戴这些头饰的，既繁琐，又沉重。 这支步摇看起来应是很轻盈，她便点头了：“好，那就带走这支吧！” “诶，好嘞！”敏姑姑高高兴兴地将步摇装进锦盒中打包好，点了点数量，就只挑这么点东西，这也太少了点。 “屋中摆饰不需要挑一些？我瞧姑娘的屋中甚是简洁，没件像样的物件。” 宋甯挥了挥手道：“暂时不用，还不知道会在京城呆多久，等扬扬他爹考完科举再说吧！” “说得也是，姑娘且安心，姑爷定能高中。” 敏姑姑刚来，对两位主子的了解不深，更不清楚杭书珩学识方面的事情，她说姑爷定能高中，只是觉得这话吉祥。 却没想到，宋甯则是无比自信地附和道：“嗯！对于他的学识，我一直很放心。” 敏姑姑莞尔一笑，不做多评价。 “姑娘银两可够用？需不需要带走一箱？” 珠宝首饰不用，屋中摆饰亦不用，那带些银子出去用可以吧！ 然而，宋甯还是摇头。 “这玩意怪沉的，就别带了，我自己银两还够用，昨儿个外祖母还给了一沓银票，我都还没仔细数数呢！” 她现在的小金库里的银票，根本不只是够用而已，而是根本花不完了好吗。 巡视完自己的私库，打算离开时，瞥见了那堆金山银山中，有几个小箱子，装得都是一些金银小物件。 什么金瓜子、金花生、银福袋什么的，她看着就喜欢。 “那些金瓜子银瓜子的，每样抓一把带走，过年了，给府里的下人们送些福利。” “是。”敏姑姑笑着去抓金瓜子银瓜子等小物件，一边感慨道：“姑娘真是仁善，府里的下人能遇到您这么好的主子，真是有福了。” 虽然她进府只有一日，但府里的大致情况，她也是摸清了的，姑娘对待下人，那是真的好。 而府里那些下人也都还算有良心，都知道遇到一位好的主子不容易，每个人都特别珍惜，做起事来，亦是尽心尽力。 从地库里出来，青霜、青竹、青枫一直候在睿王府的前院。 此时此刻，几名戴着面具的睿王府暗卫正在那调侃着青霜。 “嘿！这不是小师妹么？许久未见，你都到哪儿去了？” “哎哟！小师妹这是回娘家了啊！” “小师妹，不是师兄们说你，离开这么久，也不知道回来看看大伙，咱们好歹也是在一个战壕里闯过的人。” 青霜冷着脸，懒得搭理他们。 几人得不到回应，觉着无趣，便将注意力转移到另一边并肩站在一起的青竹和青枫身上。 “哟！两位这是刚从那炼狱里闯出来的吧？” 都是同类人，不用看，都能感受到对方身上那相似的气息。 只不过，这两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少年少女倒是比他们运气好，才出来，便被选中跟随在主子身侧。 不像他们，终日只能隐匿于暗处，即便现身，亦不能以真容示人。 今日若非看到青霜回了睿王府，想着出来唠唠家常，如若不然，他们也不会轻易现身。 谁曾想，却是热脸贴了冷屁股，人家压根不搭理他们。 察觉到有人靠近，几人咻地一下便闪身隐匿了起来。 第807章 账本 宋甯的放权，让窦嬷嬷的心里极为熨帖，揣着清单，高高兴兴地去后宅安排事情去了。 窦嬷嬷刚走，袁掌柜便抱着一摞账本回来了：“姑娘，这是在京城中所有铺子的账本，您现在要不要过目一下？” “这么多？”宋甯看着摆在桌子上，快要高过她的头顶的账本，有些泄气：“那我得看到什么时候才能看完。” 甩手掌柜当久了，乍一看到这么多账本，她是真头疼。 敏姑姑在一旁，看她那极不乐意管事的样子，真是像极了她的母亲。 当年，她母亲也是这般，看到账本就头疼，啥事都甩给他们这些身边的人去管。 “姑娘，这是您自己的产业，再怎么样，您也应该了解了解每个铺子的现状，身为东家，账本还是要过目过目的。” “这我知道的。” 敏姑姑见她嘴上虽这么说，神情上却还是有些不情愿的，便笑道：“姑娘若是现在不想看，可以容后几日再看也不迟。” 这就要过年了，总不能让姑娘为了些账本闹不开心，这便不好了。 “好呀！那就过几日再看吧！” 宋甯当即点头，觉得敏姑姑当初真不愧是能跟在皇后娘娘身边办事的人，眼力见是真的有。 她将那一摞账本挪到一侧，说道：“回头把这些账本送到书房，等扬扬他爹回来，也可让他帮着盘一盘。” “这……”袁掌柜有些犹豫，并委婉地表达：“春闱将至，正是备考的紧要时刻，怎敢拿这些琐事去叨扰姑爷。” 宋甯一听，就知道他这还是不放心杭书珩，无奈地叹了口气。 虽说他们的出发点是为了她考虑，但若是日后总老这么防着杭书珩，也不是办法。 况且，杭书珩是她的丈夫，若自己的下人对自己的男人总是防贼似的不信任，她是会不高兴的。 “袁叔，您其实没有必要防着他，他是我夫君，是我孩子的父亲，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可能会害我的人。” “我知道，您是为我好，事事以我的利益为先，但一个家里，不能只讲利益，而不讲情分，家人之间，更不能失了彼此之间的信任，您是为我办事的人，可您却不信任我的夫君，处处提防着他，就不担心我们夫妻之间会因此而产生隔阂么？” 宋甯这一番话，不仅仅是说给袁掌柜听，更是说给敏姑姑听。 两人都是一把岁数了，自然听得懂她话中的意思，尴尬地对视一眼。 “姑娘说的事，是我们狭隘了。” 敏姑姑主动承认错误：“我们刚到姑娘身边，对姑爷的为人品性不甚了解，且姑娘又一下子继承了这么大的产业，我们便想着多帮姑娘您看着点，不能让姑娘受欺负或蒙骗。” “倒是不曾想，这么做，长久下去，会伤了姑娘和姑爷之间的情分。” 宋甯觉得，有些话，说一次就足够表明态度，若是手底下的人听不懂或仍是不知变通，那她也没有必要把人留在身边了。 好在，敏姑姑和袁掌柜并非那不知变通的人，想想也是，若非两人都是伶俐之人，萧允也不可能让他们掌管私产这么多年，如今更是直接把人和那一大笔私产给她送过来。 她一改方才严肃的神情，换上一脸笑意，对袁掌柜说道：“不瞒您说，夫君对算账有一套技巧，袁叔您若是遇到账目上看不明白的地方，不妨向他请教一二。” “是，我记下了。” 袁掌柜听她这么一说，也就这么一应声，实际上完全没有当回事。 他想，杭书珩读书或许是不错，毕竟能考中举人，肯定是不凡的。 袁掌柜在心里压根就不认为杭书珩能算得明白这些个账，倒不是他瞧不起这个年轻人，毕竟术业有专攻，他读书厉害未必就能算清楚账目。 可袁掌柜此刻在心里信誓旦旦，却不知，很快他便打脸了。 就在此时，杭书珩回来了，见他们都在堂屋，便走了进来。 “都在呢？” 第808章 终日玩鹰反被鹰啄眼 此话一出，在场的另外三人都不约而同地朝他看了过去。 袁掌柜更是心都提了起来，收账本时，他可都是当场粗略地翻阅过的，并未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 可现在，杭书珩不过才翻看几页，居然就看出问题来了，且看他那煞有其事的模样，并不像假的。 “不是，账目还真有问题啊？我看看。” 宋甯好奇地从杭书珩手中接过账本来看，袁掌柜这会儿更是顾不得规矩了，起身走到宋甯身后，同她一起查看账目。 只不过，他们翻过来翻过去，也没看出问题所在，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中看到迷茫。 宋甯：“袁叔，您看出有问题了吗？” 袁掌柜摇摇头：“我脑子愚钝，没看出来。” 于是，两双求知欲满满的眼睛，神同步地朝慢条斯理地喝着茶水的某人看过去。 杭书珩也不卖关子，放下茶杯，便在那几处有问题的地方给他们指了出来，并说出自己认为有问题的依据。 “看看这里，还有这里，虽然做得很小心，但还是能看出一些端倪，高支出，低收入，导致铺子的盈利缩小，很明显，有人从差价中谋利。” 经过杭书珩的指点，两人一点就通，再一次仔细看时，果然看出了问题所在。 袁掌柜索性接过账本，从头翻到尾，看得极仔细，这一看，就是气的够呛。 这一整本账本中，除了方才杭书珩指出的几处，他自己又发现了后面有几处不合理的地方。 愤怒之下，他将那账本重重拍在桌上：“岂有此理，没想到，在我手底下，居然会有此等阳奉阴违之人。” 说完，他便向宋甯立下军令状：“姑娘，此事是我老袁失察，我定会查清此事，给姑娘一个结果。” 宋甯刚接手这么大的产业，说实话，她都还没有进入状态，因此，对于账目作假一事，她倒没有太大的感触，更无法感同身受袁掌柜那满腔的愤怒。 “袁叔，您也别太大的火气，气大伤身，您掌管着这么多的产业，难免会有疏忽的地方，手底下那么多人，总会有人藏有私心。” “官场上还有不少贪官呢！更何况这些天天与金钱打交道的人，发生这样的情况都是在所难免的，有什么事情，咱过完年再说吧！不急于一时。” 说得轻巧，可袁掌柜经营了这么多年，被手底下的人耍了一道，叫他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他这是终日玩鹰，反被鹰啄了眼啊！ 冷静下来后，袁掌柜这才向杭书珩询问道：“姑爷，这账目若没有您的提醒，我还真不会留意到这个细节，您是如何一眼便看出问题所在的？” “是啊！你是怎么看出来的？我们都没看出来。”宋甯亦是一脸好奇地询问。 为了能让他们两人更容易理解一些，杭书珩报出了他来到京城后，所了解到的物价。 什么物品，是什么价位，一家店铺需要这一样物品时，入手的价格是多少，经过倒腾，售出的价格又该是多少，他所总结的几乎与如今市面上的物价没什么太大的差别。 宋甯听得头都大了，袁掌柜却越听越佩服。 “姑爷不去经商，真是太可惜了。” 此话一出，便遭到敏姑姑一声骂：“老袁我看你是老糊涂了，姑爷堂堂一举人老爷，日后是要当官的，士农工商，你让一个能当官的人去经商，咋想的？” 袁掌柜一听，连忙赔不是：“是是是，敏姑姑你说的是，我还真是老糊涂了。” 说着，他又向杭书珩赔罪：“姑爷，方才那话就是随口一说，您千万莫要放在心上。” “无碍。” 宋甯抿嘴憋笑，这人曾经可是富豪榜上的人物，如今不经商，当然可惜了。 “袁叔，我就说吧！看账算账这种事，你们的姑爷是有一套手段的。” “姑娘说的是，老夫佩服，日后恐要经常叨扰姑爷了。”此时此刻，袁掌柜对杭书珩已经少了那一层防备，已经心服口服。 第809章 就是很厉害 京中世家小公子小少爷，敏姑姑见得多了，一个个娇生惯养的，与扬扬同等年纪的孩子，甚至有不少出门连路都走不好，还得让人抱呢！ 哪怕是镇国公府的小少爷们，虽不似其他世家小公子那般娇生惯养，可和扬扬年纪相近的几个小少爷中，也没人能射杀猎物回来呀！ 扬扬得了夸，小脸笑得愈发灿烂，拎着兔子又跑到娘亲面前分享喜悦：“娘亲你看，这兔子是我射到的，真的是我自己射到的哦！我们晚上吃麻辣兔好不好？” 孩子第一次靠自己的双手讨回来的生活，宋甯又怎么可能扫了他的兴致，但凡提出来的要求，她就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好好好！咱们今晚吃兔肉，扬扬亲自打回来的兔子，一定很好吃。” 扬扬回来后，一进门便一路从大门口嚷嚷到主院，这会儿已经不少人知道府里的小少爷打到猎物带回来了。 听到消息的人，纷纷围过来看看热闹，扬扬见着个人就显摆一回，得瑟得很。 “哎呀！扬扬少爷，您可真厉害，这么小就会打猎了。” “那是，咱们扬扬少爷每日都在院子里练功，你又不是不知道，打猎算什么，对扬扬少爷来说，那还不是手拿把掐，手到擒来。” 众人在边上围观，还不忘拍拍马屁，只不过，那马屁越拍越离谱，越拍越夸张，连敏姑姑都有些听不下去了。 “行了行了，都散了吧！有事做事，没事一边歇着去，别都在这里围着。” 再让他们继续拍马屁下去，扬扬那小下巴都快要仰到天上去了。 对于敏姑姑，众人是有点怵的，尽管她进府才一天，然她身上有一种管事者的气场，让这些为奴为仆的下人自然而然的生出一丝敬畏。 经敏姑姑这一呵斥，大伙也不敢逗留了，都纷纷散去。 就在主院这边逗留的这一会儿功夫，厨房那边的张婶笑吟吟地前来通报：“夫人，您快到厨房去看看吧！咱家那位老爷子不知道打哪儿弄了头野猪回来，这会儿青霜姑娘正在那儿宰杀呢！” “啥？还有野猪？” 宋甯惊讶地看向扬扬询问：“你们还打到野猪了啊？” 扬扬点头如捣蒜：“嗯嗯嗯，是柴爷爷打到的，好大的野猪。” “好好好，这下咱们连年猪都有了，走吧，咱看看去吧！” 一行人说着就往厨房的方向走去，刚到这边，便瞧见青霜正在给野猪放血，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啧啧啧…… 宋甯有些无语，这姑娘是杀猪杀上瘾了？ 然而，让她更无语的是，青霜旁边还一左一右跟着一个青竹和宝珠，一人握着一把大菜刀，一脸跃跃欲试的表情。 青竹也就算了，毕竟是个大姑娘了，并且还是暗卫出身，对那血腥的场面已经习以为常。 可宝珠那小丫头双眼放光，满脸兴奋的模样是怎么回事。 再看青枫，那家伙则是一脸嫌弃地躲得远远的，仿佛生怕那血溅出来弄脏了衣裳。 宋甯扶额，他们几个怕不是性别互换了吧？哪有姑娘家家的，杀猪宰牛的事情做得这般兴奋，而那大小伙子却是有多远躲多远。 扬扬拎着兔子就跑了过去，将兔子举到青霜面前，要让她宰杀，并抓住机会好生炫耀了一下自己的丰功伟绩。 “霜姨姨，这只兔子是我射到的哦！我厉害不厉害？” 青霜微微扯动唇角，淡淡地说了声厉害。 青竹比之青霜要热情太多了，她从扬扬手里接过兔子看了看，对着扬扬就是一阵夸。 “扬扬少爷真厉害，一箭穿心，这准头没得说，这么小的年纪就能射中猎物，等你再长大一些就不得了了。” 扬扬本来一路上都被夸得快要上天了，到了青竹这儿，却被夸得越来越心虚。 兔子确实是被一箭穿心没错，然而，他当时瞄准的其实是脑袋，因为射偏了这才歪打正着射中了胸脯。 这些青竹并不知晓，仍在一顿猛夸，扬扬却是听不下去，想开溜了。 知子莫过母，宋甯一看这小家伙的神情，就知道事实一定不像青竹所分析的那样。 在孩子还未出现挫败感之前，她温柔地揉了揉他的小脑袋瓜，说道：“不管怎么样，扬扬能射到猎物，就很厉害，娘亲连射箭都不会呢！” 小家伙原本快要垮了的小脸瞬间又神采飞扬了起来，他觉得娘亲说的对极了，他还这么小呢！能射到猎物就是很厉害。 辛老头进厨房里溜达了一圈，拿了一只猪蹄啃着出来，叫到宋甯，便凑上来要拉着她说话。 宋甯见他那满手的油，嫌弃地避开。 老头打哈哈地收回手在身上蹭了蹭，对宋甯说道：“女娃娃，你快来看看，这头野猪该怎么整？我们给你整这么大一头野猪回来，你得好好整几个下酒菜。” 宋甯无奈，走过去看一眼，“猪头和四只蹄子单独收拾出来，做卤味，猪下水收拾干净，炖一大锅猪杂汤，天冷，大家都能喝一碗暖暖身。” “另外，弄一些五花肉做干煸，剩下的你们看着做几道肉菜，让大家敞开了肚皮吃。” 第810章 收服袁掌柜 一声吩咐下去，府里的下人都乐开了，有一个算一个，都上去搭把手收拾野猪。 敏姑姑看他们那兴奋劲，便笑道：“咋的，光知道乐呵，都不知道谢过主子了。” 众人这才恍然，连忙冲着宋甯道谢：“谢谢夫人，谢谢夫人。” 宋甯挥挥手，心情也被这欢乐的气氛感染：“行了，赶紧收拾吧！早些收拾干净了早些炖上。” 众人兴致高昂，有宋甯在旁指点，大家一块动起手来收拾，很快便收拾干净，下锅炖了起来。 杭书珩和袁掌柜在书房里待了一个下午，从书房里出来的时候，天已经擦黑。 袁掌柜跟在杭书珩的身后，一双眼睛一直盯着杭书珩的后背，眼底的情绪藏都藏不住。 震惊、不可思议、难以置信、万分钦佩、崇拜至极，多种情绪此刻全都在他的眼底呈现。 仅仅一个下午的时间，便让他对眼前这位年轻人彻底地改观。 这人仿佛长了一双火眼金睛一般，经他过目的账本，但凡有一丁点的漏洞，都逃不过他那双眼睛。 更可怕的是，他甚至连算盘都没碰一下，便能算出账目的对错，不仅如此，他还顺藤摸瓜，找出了不少陈年旧账中的问题。 为了能让袁掌柜查账查得更加透彻，杭书珩临时教了他一套算账的技巧，只有让他自己亲自查证，才是最有说服力的。 袁掌柜毕竟也是在商场上摸爬滚打几十年的老油条了，对于一些与算账相关的技巧，在杭书珩的有力引导下，亦是一点就通。 这账不查不知道，一查便是不得了，这所有铺子的账，居然都有着不同程度的问题，这个事实可把袁掌柜气的够呛。 他当场就想去找那些铺子的管事掌柜掰扯掰扯，还是杭书珩给他劝住了。 “水至清则无鱼，账不需要查得太细，该给的甜头咱还是得给，那些小掌柜管着个铺子也不容易，若不让人尝点甜头，谁还会愿意尽心尽力做事，您说是不是？” 袁掌柜还是气不过，“难不成，就这么轻易地放过这些个混蛋玩意？” “倒也不是，杀鸡儆猴，也不是不可以，那些人，毕竟是跟着您做事多年的人，挑一两个胃口较大的处置，至于该如何处置，袁叔您自个儿看着办即可，我想阿甯也不会有意见的。” 袁掌柜自觉惭愧，自己掌管多年的私产居然隐藏着这么多的问题，自己却未曾发觉。 他向来对自己的能力很是自信，无论是在生意上，或是其他方面，可这些自信，都在这个下午之后，全都崩塌了。 两个人在书房里，从一开始的查账，到后来的做账交流，御人之术的交流，这一场交流，酣畅淋漓，杭书珩毫无保留，袁掌柜更是受益匪浅。 一直到傍晚，两人才一前一后从书房里出来。 杭书珩坦然地顶着后背上那灼灼的目光，走到堂屋，才发现偌大的主院，屋里屋外，居然都没人。 这不太正常，往常这个时候，怎么着也该用晚饭了，这会儿居然连个人影都没有。 正想出了院子找个人问问，便有下人前来禀报：“公子，夫人说今儿个在厨房院子里吃大锅饭，让小的来请您过去。” “什么大锅饭？” 不等杭书珩细问，小厮便藏不住话，把辛老头等人带回了一头野猪的事情说了出来。 “咱家那位老爷子和柴大叔今儿个带着小少爷出城打猎，带了一头野猪回来，已经在锅里炖上了，夫人说大伙聚在一块吃，热闹热闹。” “还有，小少爷射了一只兔子回来，夫人亲自下厨做了麻辣兔，可香了。” 那语气中的兴奋劲，让听他说话的人都没来由感到心情愉悦。 “呵！看来，咱们今天有口福了，袁叔，走吧！咱去凑凑热闹。” 几人刚走出院子，便与刘夫子相遇，他也是被宋甯叫人来请的。 互相打过招呼，一行人便往大厨房的方向走去了。 还没到大厨房，便已经能听到那边传来的热闹动静，那炖肉的香味，更是一个劲地往人鼻孔里钻，把人肚子里的馋虫都给勾了出来。 几人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走进院里，就看见了一副热火朝天的景象。 他们居然直接在院子里架起了三口大锅，一锅炖着汤，一锅炖着肉，还有一口锅在宋甯的掌勺下，正炒得起劲。 另一边，已经摆起了长长一排桌子，大伙正在陆续盛菜往桌上端。 第811章 对扬扬曾被拐走一事耿耿于怀 女主人的一声开动吧，让场面瞬间沸腾了起来，待主桌这边主人和贵客入座后，众人也开始各自找位置坐下。 敏姑姑和窦嬷嬷等人都从没见过这样主子下人同时入座用膳的，本想说一说规矩，却在看到大伙都兴致高昂时，几人面面相觑，也不想去做那扫兴之人了。 在开席的时候，宋甯便吩咐前院闭门谢客，把看门的小厮也一并喊来吃上了。 桌子一共摆了四张，主桌上坐着杭书珩一家三口，以及辛老头、刘夫子、水生和杭书云。 次主桌坐着敏姑姑、袁掌柜、洪伯、窦管家夫妇，以及青霜、青竹、青枫和柴五叔。 另外两桌，便分别坐着府里的其他下人，男人一桌，姑娘和妇人们一桌。 一个忙碌的小身影，正穿梭在各桌之间，端着一盘麻辣兔肉，献宝似的献到所有人面前，与大伙分享他的劳动成果。 转了一圈下来，一人分走一小块，等他回到主桌上的时候，盘子里面的兔肉已经所剩不多了。 即便所剩不多，小家伙依然吃得心满意足，他甚至觉得，这是他吃过的最好吃的一顿兔肉。 吃得同样满足的，还有辛老头。不在乎吃的是啥，关键在于宋甯亲自做出来的，就是对这老头的胃口，一手端着酒碗，一手抓着一只卤猪蹄，吃得满嘴流油。 水生和杭书云这两个小年轻亦是坐不住的，端着酒碗满场跑，把气氛烘托得异常高涨。 府里的小厮跟这两位算得上是半个主子的爷混熟了，都了解他们是什么性子，在他们面前也就没什么拘束，互相推杯换盏，纷纷扬言要把对方放倒。 唯一称得上规矩的，就数次桌的敏姑姑和窦嬷嬷等人了。 毕竟都是从镇国公府那样勋贵的大家族里出来的人，有些规矩是刻在骨子里的。 他们做不到像水生和杭书云那般，端着酒碗到处跑，更做不到没规没矩地同主子们推杯换盏，只能规规矩矩的坐着用膳。 窦嬷嬷无奈地看了敏姑姑一眼，用眼神询问：这合适吗？ 敏姑姑则眼神示意：主子高兴就好。 两人默契地往主桌上看了一眼，就见他们的小少爷正吃得欢呢！和那邋遢的老头子有的一拼。 另外，男主子和那位刘夫子不受外事影响似的，一边对酌，一边谈着科举之事。 而女主子，则是不厌其烦地为其二人斟酒，时不时参与讨论几句。 不说主子们，就说小少爷养的那只小黄狗，尾巴摇得都比平日里欢快，正被大伙接二连三地投喂骨头呢！ 那边喊一句黑嘴，小黄狗便甩着尾巴跑过去，张嘴就接下一口，这边唤一声，它又屁颠屁颠地跑回来接着。 投喂的太多，四条腿都有些跑不赢了，索性叼着一根棒骨，自个跑到一边趴着啃了去了。 看到这般，敏姑姑和窦嬷嬷对视一眼，收回了视线。 她们也不是不知变通的人，一方天地有一方规矩，在外头如何，她们倒是能提点一二，这在自家府中，关起了门，那还不是得主子们怎么高兴就怎么来，她若是管得多了，反倒会遭人嫌。 况且，今日这样的场面，他们虽然从前没经历过，但不得不说，这样的氛围，他们是喜欢的。 第812章 除夕 经过一番敷衍的洗漱之后，辛老头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就出去了。 到院子里，入眼便是一片喜庆的颜色，院里院外，不知何时已挂起了红灯笼，下人们更是在忙活着妆点门窗，贴窗花，挂彩条。 在院子里忙活的下人见着老头，热情地问候。 “老爷子，您起了，公子和夫人等您过去用早膳呢！” “是吗？好好好……” 一听有吃的，老头连道几声好，人也像一阵风似的往正院去了。 等他匆匆赶到正院时，这边还真就正好开始摆膳。 “老爷子，您来了，正要差人去叫您您就到了，快来吃早饭吧！” 辛老头完全没有一丝见外，走过去便自个找个位置坐下了。 “今儿都吃啥好吃的？” 扬扬坐在对面，高兴地抢答道：“今天吃面，娘亲用大骨汤熬的汤煮的面，淋了蒜香油，可香了。” 辛老头听着，便俯身去嗅了嗅，确实香。 扬扬看着老头的样子，也有样学样，凑过去，一样一样地嗅。 宋甯快被这一老一小的举动给逗笑了：“好了，都快坐好吧！准备开饭。” 今日的早膳，以面为主，汤的、酱的，随意挑选。 除了面食以外，还有一小锅清粥，再配些小菜，主打一个饮食清淡。 辛老头荤素不忌，胃口极好，吃完一碗酱面接着又炫了一大碗汤面。 这还不够，他瞧着杭书珩正慢条斯理的吃着粥，也给自己盛了一碗，配着小菜吃，别有一番风味。 碗里的粥吃完又续了一碗，直到肚子有些圆鼓了，他这才满足地放下筷子，抚着肚皮长叹。 “人间美味是也。” 宋甯看着他边打嗝，边抚着肚皮，便说道：“老爷子，再美味的东西，也不能毫无节制地吃，吃撑了多难受呀！” “嘿嘿！那有啥，老头我自有手段。” 辛老头无所谓地摆了摆手，从怀里掏出一支药瓶，在手心上倒出两粒药丸，自己服下一粒，将另外一粒递给扬扬。 扬扬接过药丸，好奇地问：“太爷爷，这是什么呀？” “消食丸，你闻闻看，这粒药丸里都含有哪些药物成分？” 扬扬还真就认真地放在鼻下闻了起来，小小的眉头，时而蹙起，时而舒展。 仔细辨认了好半晌，扬扬才磕磕绊绊地报出了几种药材的名称。 辛老头抚着胡须，暗暗赞赏。 扬扬虽然说的不全，但他所报出了的几种草药却全都是对的，在这个年纪，又是才接触医道不过一年的时间，能达到这样的程度，完全是天赋异禀了。 这小家伙天生就是学医的料，真不愧是他看中的传承人，还是他慧眼识珠啊！ 想到此，辛老头心中得意得很。 “再闻闻看。” 扬扬再次认真地辨认，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实在辨认不出别的药材了。 尽管如此，辛老头亦是很满意，转头瞧见一旁青霜正盯着扬扬手里那粒药丸，仿佛有些跃跃欲试。 他索性对她说道：“那个女娃，你来试试。” 喜欢一场车祸，我们一家三口穿越了请大家收藏：()一场车祸，我们一家三口穿越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813章 剪窗花、贴春联 母子俩听着哪儿热闹往哪儿走，很快便来到了下人们居住的后座房。 今日的下人房很少热闹，妇人们、姑娘们，全都聚在这里剪窗花，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就连窦嬷嬷这会儿都没了那严肃的面貌，亦是乐在其中。 “哟！今儿个可真热闹。” “呀！夫人和小少爷来了。” 大伙连忙起身行礼，随即便搬了椅子过来。 宋甯坐下后便好奇她们都聚在这里做什么，窦嬷嬷便将一些挑选出来的，花样比较好看的窗花呈到她面前。 “夫人您看看，这都是大家伙剪的窗花，挑了些好看的花样，待会儿就到各院落贴上。” 那些剪好的窗花都叠在一起，机灵的宝珠便一张一张地展开在宋甯面前，好让她看得更仔细一些。 扬扬在一旁看得直拍手：“哇！好好看。” 随后，他又扭头对自己娘亲说道：“娘亲，我的房间也要贴窗花，我要自己挑选。” 就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当娘的自然是要满足他的。 “好好好，那你自己挑选吧！” “来来来，扬扬少爷，到这边来坐着慢慢挑。”窦嬷嬷连忙将托盘放到一旁的空桌子上，好让这位小祖宗好生挑选挑选。 扬扬兴高采烈地便过去了，还顺便拉上了宝珠去给他当参谋，两孩子就这样头挨着头，一张一张认真地挑选起来。 宋甯见大伙虽然嘴上说说笑笑，但手头上还是一直在忙活，显得就她自己闲人一个，于是她也开始加入其中。 这一出手，就不是凡品。 在技巧上，她或许不是最好的，但在花样上，绝对是远远超前了的。 “呀！夫人，您这手艺当真是绝啊！” “这花样太好看了，夫人这一出手，我瞬间便觉着咱们剪的那些花样都入不了眼了。” “可不是么！” 宋甯知道，她们的夸奖都有些夸大的成分，便笑着转移话题，终止了她们想要继续拍马屁的行为。 “好了，快些剪吧，多剪些，赶在晌午之前都贴上，下午无事，便给你们所有人放半天假，你们若是想出府去逛逛街市的，那便去吧！” 果然，在听到下午放半天假后，姑娘们都忘了继续拍马屁了，一个个都雀跃了起来。 毕竟都是女人，总有些自己想要买的物件，尤其是新的一年来临，谁不想妆点一下自己的门面。 即便她们身为下人，是奴籍，但身为女子，哪个不爱美呢！ 从前手里头紧巴巴的，小小的愿望都难以实现，如今却是不一样了。 如今的她们不仅有月银，还时不时地得夫人的赏赐，手头上已经很宽裕了，从前一直想买的物件，她们如今也是买得起的。 这会儿几个姑娘都不由得开始走神了，都在心里面盘算着，到了街市上要买些什么了。 窦嬷嬷没好气地瞪了她们，说道：“光顾着高兴，都乐傻了？夫人的恩典，都忘了谢了？” 姑娘们这才回神，纷纷朝宋甯行礼告罪。 宋甯自然不会同她们计较，反而还对窦嬷嬷说道：“窦嬷嬷，她们难得能够出府一趟，高兴过头了，您就谅解谅解吧！” 窦嬷嬷的严肃脸顿时就破功了，“您呀！就惯着她们吧！” 有了宋甯这个承诺，姑娘们做起事来，更加卖力了，只想着早些忙活完，便能早些出府。 不多时，府里的小厮挨个院子贴春联，热热闹闹地贴到后座房来了。 人多做事，效率确实不低，除了正院和大门，也就只剩下这里未贴春联了。 姑娘们也开始收拾收拾，将剪好的窗花，贴到了还未贴过窗花的各院落的门窗上。 宋甯见大伙都忙活起来，她便带着挑好了窗花的扬扬回到正院了。 一进院里，就瞧见水生和杭书云在架着梯子贴春联。 一人在下面指挥，一人在上面比划着，吵得不可开交。 “高一点高一点……不成不成，又太高了，再低一点……不行不行，歪了，再往左一些……不对不对……” “不是，我说叔，你到底行不行？不行就你上来贴，换我下去指挥，你这一会儿高一会儿低的……” “哎呀，你少废话，快贴你的吧！” 好不容易，折腾了半晌，总算是贴好了。 才从梯子上爬下来，扬扬便拿着窗花贴纸找了过去。 “云叔叔，水生哥哥，你们来帮我一起贴窗花吧！你们看，我有好多。” 于是，在贴窗花的时候，这年纪相差不大的叔侄两人又是展开了新一轮的争论。 “叔，我觉得你这张不应该贴这儿，应该贴在哪儿……” “切，你懂啥，我就觉得就应该贴在这儿……” 争论不休的结果便是，最后由小小的扬扬来指挥着两人做事。 一手叉腰，一手指点江山的模样，看了都叫人忍俊不禁。 很快到了晌午，用过午膳，一切收拾妥当后，在窦嬷嬷周全的安排下，府里的姑娘小厮进行了分批出府。 府里总不能一个下人都不在，这万一主子有点啥事，都没个伺候的人。 宋甯对于窦嬷嬷的安排，没有意见。 虽说他们也不是事事都得找下人使唤的，但窦嬷嬷既然如此安排，也是为他们做主子的考虑，他们做主子的，自是不能扫了兴。 水生也悄悄地出了一趟门，到了吉祥街周府的大门外徘徊半晌，直到里面走出来一姑娘。 “嘿，香草姑娘，我在这里。” 香草听到动静，往他这边走来：“你让小厮把我唤来，是有何事？” 她狐疑地打量着水生，调侃道：“你单独唤我前来，就不怕香环知道了，会不高兴？” 水生被她调侃得有些不好意思，但他还是厚着脸皮打听香环最近恢复的情况，得知好转了许多，他便放心了。 临走之前，将一只小盒子塞到香草的手中，托她转交于香环，随后便一溜烟跑得不见了踪影。 “啧，这人，跑得可真快，鬼撵了似的。” 香草望着水生跑远了的背影，啧啧吐槽。 随后，掂了掂手里的盒子，转身进了府里。 喜欢一场车祸，我们一家三口穿越了请大家收藏：()一场车祸，我们一家三口穿越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814章 别人有的，你也会有的 考虑到给下人们都放了半天假，除夕夜的年夜饭，吃的是火锅。 既方便，又热乎。 一大家子，上到主子，下到府中所有下人，全都聚在庭院里，热热闹闹地吃起了年夜饭。 夜里守岁，更是围炉煮茶、烧烤，让大伙都待在正院这边，舍不得回屋歇息了。 年纪轻的，宋甯倒是没啥干涉，就是几位年纪大的，都被她催促早些回屋去歇息了。 敏姑姑窦嬷嬷等人本都是打算要陪着主子们守岁的，毕竟哪有主子守岁，他们当下人的却在呼呼大睡的道理。 可最终他们还是拗不过这位与众不同的主子，还真就听话各自回屋歇着去了。 只有一个年纪最大的老头子不听劝，抱着个酒壶到处窜，嚷嚷着催小伙子们烤快一些。 扬扬和宝珠这两个孩子，精神好得很，一直陪着大人们守岁。 直至子时的更声敲响，爆竹声亦是响起，新的一年到来了，大家伙也渐渐开始熬不住了。 听了会儿外头此起彼伏的爆竹声，再抬头看了半晌居住在周边的富户府中放的烟花，直到这一阵的热闹告一段落，大家伙这才各自回屋歇下。 大年初一，一大清早，宋甯便在正院这边发红包了。 府里所有人，有一个算一个，没落下任何人，老的、少的、小的，每一个人都有份。 扬扬穿着新衣裳，第一个跑到宋甯跟前，高兴地道：“娘亲，新年快乐，祝你恭喜发财，大吉大利，万事如意，身体健康，心想事成，越来越漂亮……红包拿来。” 小家伙一连串说了许多吉祥话，到了最后一句的时候，将小手掌摊得很开，直直地伸向宋甯。 这小财迷的模样，惹得大人们哭笑不得。 “好好好，娘亲也祝扬扬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宋甯宠溺地捏了捏他的小脸蛋，将一个红包递给他。 “谢谢娘亲。” 扬扬接过红包，在娘亲的脸颊上亲了一口，随后高兴得转着圈地跑。 紧接着，水生和杭书云也前来讨红包来了，宋甯毫不吝啬，给他们每人包的红包份量都不轻。 随后，刘夫子也收到了一个更大的红包。 他摆摆手，说什么也不愿收下：“我又不是小孩子，我这一大老爷们，还收啥红包。” “刘夫子，这您必须得收下，有您教导扬扬，我们都省心了。” 好说歹说，最终刘夫子还是被他们两口子说服，收下了这个红包。 很快，府里的下人也开始陆续地来给主子拜年了。 宋甯刚刚从一个普通的有钱人摇身一变，成为了超级大富婆，现在的她大方得很。 她手边的茶几上正放着一盘金瓜子金花生等小物件，但凡是府里的下人前来拜年，她随手一抓，抓到啥便给啥，可把下人们乐得够呛。 金子耶，那可是真金子，一颗金瓜子，足可抵他们许多的月银了，能不高兴么！ 派发完姑娘们和小厮们的红包，宋甯又另外给敏姑姑窦嬷嬷等人每人包了一个大红包。 就连辛老头，在这大过年的，也厚着脸皮跑到她跟前来讨红包。 宋甯当然不可能漏了他老人家，将早就准备好的红包递给他。 老头拿到红包，亦是乐得跟个孩子似的，跑去找扬扬互相炫耀去了。 喜欢一场车祸，我们一家三口穿越了请大家收藏：()一场车祸，我们一家三口穿越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815章 拜年 宋甯穿过正院的月亮门时，见到对面那一大家子，就如同认亲那日一般，站在那里迎接着她。 不同的是，今日的她已没有了那日的紧张与忐忑，取而代之的是亲情之间的亲切。 她笑着，快步走上前去，双手抱拳，有些俏皮地冲大伙说道：“新春快乐，阖家欢乐，阿甯携夫君和孩子回来给外祖父外祖母拜年了，给诸位舅舅舅母拜年，给诸位哥哥嫂嫂拜年。” “欸！好孩子，好好好。” 老国公和老夫人老怀欣慰地点头，一个劲儿地说着好，三位舅舅及舅母亦是附和着点头。 吃亏在年纪上的楚煊没被点到明，扯了扯嘴角，打趣道：“姐姐回来拜年，合着就没我的份呗？” 话音刚落，后脑勺就被拍了一记。 “臭小子，就你嘴贫。” 楚煊揉了揉脑袋，抱怨道：“母亲，老人常说，大过年的不能拍脑袋，我的脑子不如几位兄长好使，一定是从小被您给拍的。” 他这一闹，顿时逗笑了所有人。 三夫人做势又要揍他，他连忙闪到了一旁去。 打不到人的三夫人没好气地瞪了小儿子一眼，随后挽着宋甯说道：“甭理这小子，走，咱们进屋说话去。” 这算是认亲后，头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回娘家，这一天，对于宋甯，对于楚家，都是意义非凡。 除了楚放之外的其他人，即便从认识到现在，也没多长时间，然而和他们一家人聚在一起，宋甯觉得自己就仿佛像是从小就在这些长辈的膝下长大的一般，倍感亲切，已经完全没有一丝生疏。 一家人在堂屋里唠家常，半晌后，男人们还是不耐烦听女人们说的细碎琐事，转移到了书房，将堂屋留给女人们聊家长里短。 老夫人抓着宋甯的手轻轻拍着手背：“那些个铺子，可有去看过了？” “还没得空去看看呢！我想着，这不是过年了么，不急于这一些时日。” “说的是说的是，咱不急不急，反正那些都是你的了，啥时候想去看看便啥时候去。” “嗯！我省的了。” 祖孙俩说了会话，二夫人便插了进来：“虽说不急于一时，不过阿甯，你的香料铺子和胭脂铺子可要早些张罗起来才是，二舅母我可等着做你的首位贵宾。” 自从用了宋甯送的香料和润肤露、发露等物品，楚家的女人们那是越用越喜欢，都在盼着宋甯的铺子快些开起来，这样一来，她们便不用担心日后用完了没处去置办去了。 宋甯知道她们的想法后便有些哭笑不得：“放心吧！诸位舅母和嫂嫂，我还能让你们破费不成，往后即便我不在京城，自会安排好，定期给你们送上门来。” “你要这么说的话，那我们可就真不客气了。” “是是是，请你们不用客气。” 商品有价，心意无价，在这种阖家团圆的时刻，谈钱，伤感情。 一家人说说笑笑间，时辰过得很快，仿佛没说一会话，便到了用膳的时辰了。 用过午膳，一家三口留在镇国公府午休，直到傍晚用过晚膳后，才揣着大大小小的新春红包打道回府。 从初三开始，便开始陆陆续续有人来串门了，都是居住在这一条街道上的街坊四邻。 有客上门，自当招待，就这一日里，杭家便接待了好几波前来串门拜年的客人。 窦嬷嬷之前准备的那些，这会也就都派上用场了。 这些人家大多数都是妇人带着孩子来串门，有些人来了也就坐坐，唠唠家常，喝杯茶水吃些点心便告辞了，有些人则是待到用过午膳才离开。 不论是哪一种，但凡带了孩子前来的，宋甯都慷慨地给孩子们包了大红包，还吩咐人打包了孩子们爱吃的零嘴让他们带走。 初四这天，一家三口穿戴一新，欢欢喜喜上周府拜年去了。 在这个偌大的京城了，除了楚家，周家对于他们来说，同样是普通亲人一般的存在。 一大清早，周府上上下下便开始为了这一天要招待贵客而张罗了起来。 周茹更是一早便盼着了，时不时就派个人到大门口去瞅一眼，看看人来了没有。 因此，当杭家一家三口抵达的时候，才下马车，周茹便带着丫鬟们欢喜地迎了出来。 “宋姐姐，姐夫，扬扬，你们可算来了。” 大过年的，扬扬很是知道怎么讨红包，一上来就说一堆吉祥话：“姨姨，恭喜发财，大吉大利，祝你越来越漂亮！” 好听的话谁不爱听，周茹当下便笑得眯了眼，直接往小家伙怀里塞了一个厚实的红包。 “哎哟！你这个小嘴咋这么甜呢！” 扬扬笑眯眯地收下红包，任由她的双手在自己的小脸蛋上捏圆搓扁。 宋甯笑问道：“你该不会一早就在大门口这等着吧？” 周茹娇俏一笑，还没等她说话，一旁的香环便抢先说了：“小姐每半刻钟便叫人到门前瞅一眼，就差没在大门前等着了。” 宋甯眸光一转，这才发现香环居然可以听见了，有些惊喜。 “香环，你能听见了？” “是呀！杭娘子，我已经全都好了。” “这是好事。” 出门之前，宋甯还想着，今儿个看看香环恢复得如何，若是恢复的不好，她再请辛老头来给她看看。 现在看来，是真的全好了，也算皆大欢喜。 管家见自家小姐和贵客就这么一直站在大门外说话也不是个事，连忙走上前来提醒：“小姐，还是先请贵客入府吧！” “是是是，你瞧我这脑子，光顾着说话了。”周茹轻轻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连忙侧身一让：“宋姐姐，姐夫，咱们快进去吧！我爹和我哥都在里面等着了！” 一行人热热闹闹地进了周府，扬扬这小家伙便熟门熟路地往里面蹦跳着跑去，很快便跑得不见影，只听得见他一路上欢快的声音。 周茹吩咐人前去跟着，便随他去了。 等他们一行人走花厅时，扬扬已经被周桓乐呵呵地抱在臂弯上，手里头又多了两个更加厚实的大红包。 喜欢一场车祸，我们一家三口穿越了请大家收藏：()一场车祸，我们一家三口穿越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816章 未命名草稿 周桓抱着小家伙在手上掂了掂，笑道：“一些时日不见，你这小家伙又沉了不少。” 扬扬一手挥舞着一个大红包，笑嘻嘻地说道：“周爷爷，我每天都有好好吃饭，好好练功的。” “不错不错，很结实。” 周桓又掂了掂，才将他放下来。 扬扬脚才沾地，便立马将收到的红包装进自己的葫芦娃布包里，这可是他为了过年方便收红包，特意让娘亲帮他缝制的大号款。 宋甯走进来，看到自家好大儿那财迷的小模样，哭笑不得。 “周叔，给您拜年了，恭喜发财。” “哈哈哈，好好好！快坐快坐。” 今天的周桓是真的高兴，比以往的每一次他们一家三口登门时还要令他高兴。 他在这随便拉出一个人来都是个官的偌大京城里，往大了说，他一介商人算不上什么特别有头有脸的人物，往小了说，却也是在生意场上摸爬滚打许多年，闯出不小名堂的人。 这么多年来，迎来送往的，大多数都是和他一样的商人，聚到一块，都是有目的性的。 然而今日却不一样，杭家一家三口的到来，就宛如是半个闺女回娘家，让他提前过了一把老丈人的瘾。 在用午膳时的饭桌上，都难得地多喝了两杯。 饭后的谈话间，宋甯才知道，周桓和周茹父女俩打算过了上元节就要离京回屏阳县。 “怎么今年要这么快就回去？” 她记得，去年他们回到屏阳县的时候，已经是三月了，如今竟是打算正月才过半就要走了。 趁着周茹带着扬扬在外边院子里放爆竹，周桓也没觉得有啥不可说的。 “本以为今年能在京城给茹儿那丫头找个婆家，却没想到，出了过承恩侯府那档子事情，那丫头的名声多少还是受了影响。” 自从闹出了那件事情后，真是什么阿猫阿狗都敢上他们周府的门来提亲，一个个的看他们周府家业颇丰，想占便宜的算盘珠子都崩到他周桓脸上来了。 那些人家的意思很明显，你周府的闺女名声受损，能有人愿意娶就不错了，就别在挑三拣四的。 天知道，这一段时间，周家父子二人有多忙，一个忙着搞垮某些人家的生意，一个则忙着暗地里套人麻袋，把那些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都收拾了一顿。 宋甯完全能够理解他们的心情，甭说作为父兄的周桓和周霆，那些人的嘴脸，就是让她遇见了，她也得挠上几爪子。 不过理解归理解，事已至此，她也晓得，如今说什么安慰的话都显得轻飘飘的。 生在这古代，身为女子，总是有着诸多的无奈，这样的大环境是她无法改变也没有能力去改变的。 “女子名声受损，是有诸多无奈，但咱也不能因此就草草将终身大事给定下。” “茹妹妹在这里虽说遇到了一道坎，说不准跨过这道坎，便会有不一样的风景在前方等着她呢！” “哈哈哈，你说的没错，我周桓的闺女，不比旁人差。” 喜欢一场车祸，我们一家三口穿越了请大家收藏：()一场车祸，我们一家三口穿越了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