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像很喜欢我》 第1章 第 1 章 “我喜欢你。” 在月光下他的表情也不真切,一大半都藏在阴影当中。正是课间,哲理楼下充满了学生的笑闹声,他和她在顶楼的天台角落里席地而坐,仿佛与底下是两个世界。 手上的冰西瓜很冷,提醒她保持清醒,不要冲动。 她没有回答,只是沉默地盯着他的眼睛,在等待他下一秒露出她熟悉的笑容,说他开玩笑的。 这很正常,他时常拿她逗趣。 他确实笑了,却不再看她,只是转头接着往下说:“我那时候,是真的喜欢你。可惜当时……我没发现,直到周路成喜欢你,我才明白原来恋爱不是那么简单一回事。” “现在想来,阴差阳错,我和你好像总是差那么一点点。” 她手一抖,大半个西瓜从手中掉下了楼,坠入一片黑暗当中。 先是耳朵里涌入嘈杂的声音,随后,万晓安的眼前逐渐清晰。 她未来得及看清自己身处何地,该做出什么反应,身边的人先用手肘捅捅她:“怎么不说话?” “啊?什么?”万晓安嘴上应着,转头看向说话的人。 “和你说话呢,待会放学先吃晚饭,下课了就走,记得在楼梯口等我。” 原来是施情画。 施情画今日穿着她们当年高中时的校服,她将蓝白相间的运动服袖子捋到了胳膊肘以上,里面是白色的夏季校服短袖,估计是教室里的空调太冷,才在夏天也把运动服外套给穿上了。 “你怎么穿成这样?”万晓安问她,又回应施情画刚说的话:“什么晚饭?哪里的楼梯口。” 万晓安还有些怀念呢,以前高中时她和施情画一起吃午饭晚饭,两个人不同班,教室在一楼的万晓安就会在楼梯口等三楼的施情画。可惜大学之后两个人没能考到同个城市,施情画暑假又不常回家,两人吃饭见面的机会就不多。今年准备大学毕业,施情画早就顺利保研提前进组,万晓安忙着写毕业论文,两个人聊天的频率都少了。 今天怎么能和施情画见面的?她居然还很怀旧地穿了校服。 “我穿这样有什么不对?我校服穿反了?”施情画听到万晓安的话后有点紧张,低下头检查自己的衣着,又用手去拉拉自己的衣服,确认没有什么问题。 “那当然……”那当然不对,为了纪念高中穿校服在路上走那是周路成的风格——万晓安本来想这么说。 然而当她抬起手就要揽住施情画时,发现自己同样穿着泉南中学的蓝白校服外套。 她突然想起寒假时和施情画路过泉中,发现现在泉中的校服已经不再是蓝白配色的运动服外套,两个人还一起感慨。 她觉得不对劲,这才去打量眼前的施情画,她扎着施情画高中时期不变的高马尾,穿着她们高中的校服,甚至——是当年她们高中时期拥有的青涩面庞。 万晓安这才发觉自己身处的并非是临大校园。她正和高中时的施情画站在哲理楼的走廊上,旁边三三俩俩来来往往的都是穿着泉中校服的高中生,走廊外就能看到记忆里泉中的那棵大榕树,耳朵边播放着她熟悉的、泉中在大课间会放的轻音乐。 “你有带镜子吗?”万晓安问施情画。 “没有啊,我都用我同桌的。”施情画答。 沉默半晌,万晓安出其不意地往施情画肩膀上招呼了一掌。 “万晓安你疯了?!”施情画扬手也要打回来。 “疼吗?”万晓安紧张兮兮地问她,顺便躲过了施情画那一掌。 “废话,当然疼啊!”施情画翻了个白眼,嘴里骂她,“你当你在做梦呢?” “你感到疼那说明还真不是做梦。”万晓安嘀咕。 不是做梦,那自己怎么突然回到了高中? 重生?穿越? 现实过于戏剧,万晓安反而想要笑出声了。无论是重生还是穿越,她都没想过会和自己扯上关系。纵观过往二十二年,万晓安总结,简直是不能再平凡、普通并且幸福的人生。虽然成绩不好,但和好朋友上了同个高中;虽然没和好朋友考到同个城市,但遇上了好舍友、好朋友和好老师。眼下,非常拖延症的她甚至被老师催促着才刚刚把毕业论文初稿交了,还约了下周要做现场的论文修改。 那下周和导师约好的改论文怎么办?她的毕业论文岂不是白写了。 或者说,她有什么穿越的必要吗? “那我先回去了,下节我们班数学课,记得等我吃饭啊。”大课间的轻音乐停了,施情画打了招呼转身就走——看起来两个人已经不在一个班了,那么就不是高一分文理科之前。万晓安这么想着,下意识地也跟着旁边人的脚步往教室走。 万晓安更希望自己在梦里,好不容易找到了工作写完论文初稿,醒来发现自己回到了高中,这不和打游戏忘了存档,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回到新手村一样吗。 更可怕的是,她完全找不到自己回来的理由。 而等万晓安踏进了教室,看着面前乌泱泱一片、课前三分钟安静不下来的高中生,突然意识到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 “想什么呢还不回座位。”身旁有同学路过,学着班主任的语气和万晓安打趣。 “我在想,”万晓安半是自言自语半和同学对话, “我是坐在哪?” 毕竟谁能记得多年前自己在学校的座位啊。 万晓安磨磨蹭蹭,终于在讲台上的座位表里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她的同桌是沈潇潇,班上的学习委员。万晓安记得和沈潇潇同桌是高二下学期的事情。当时班主任头疼于她懒懒散散的学习态度,特意安排了认真文静的沈潇潇和自己做同桌。万晓安坐下的时候顺手翻了翻自己上节课下课后留在桌上的课本,扉页上认认真真地写着 高二(7)班 万晓安 两行字。后头还添了一个给自己打气的表情,一看就是刚开学准备这学期努力学习的自己写上去的。 这节是自习课,万晓安坐在位置上不知道该做什么,或许她应该写作业,但一来她没这个心思,二来现在让她写,她也写不出来。现在的万晓安更想确定自己究竟是处在高二下学期的哪个时间点,或者从周围的环境里得出一些更重要的信息——小说里不都是这么演的吗,先套周围人的话确定时间,再回忆自己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重大事件,然后开始波澜壮阔的一生。 然而万晓安没有波澜壮阔的志向,似乎也没有太大的遗憾,她对自己的过往非常满意,实在搞不清楚自己重回高中是为了什么。 她能干什么?学习?考个清北复交?这好像有点太难了,面前刚发下的数学周测又没及格。 周围的人好像都没注意到她的反常,仍然是埋头做作业看小说传纸条聊天,高中生好像很忙,就算怀疑她有问题,也只会怀疑她是学习学傻了。意识到回来之后,她总觉得自己和别人不一样,心理年龄确确实实地老了,看周围的同龄人都觉得像是看猴子,她想着或许和周围的人交流交流能够摆脱这种格格不入的感觉,却因为过于突然不知从何下手。 她连震惊或者兴奋的心思都没有。 “今天几号?”沈潇潇突然问她。 万晓安心里一跳,不知为什么沈潇潇突然问她这个问题,一瞬间竟然想起了好几种重生穿越的常见套路,比如沈潇潇也是重生的,或者是穿越的,或者是身上绑了系统能看到别人的异样,还是她单纯敏感地察觉到了万晓安今日有些不对。 总而言之,沈潇潇很有可能是她本次返航的重要助手,或者目标、敌人,再简单点说,万晓安心虚。 她能回答什么,才能闯过返航的第一关呢。 “几号?”沈潇潇见她没反应,干脆转过身,看着她又问了一次。 “不知道。”万晓安还是决定老实回答,她想看看沈潇潇接下来会有什么动作,再随机应变。 但沈潇潇没说什么,只是转头向后桌询问了同样的问题,得到答案后又转头回来告诉万晓安:“5月25号。” “啊?”万晓安愣住,就这? 她不应该和自己对个暗号,或者直接挑明身份吗? “‘啊’什么?”沈潇潇觉得她奇怪,“在学校里上课谁记得日期啊,我这不是准备算算还有多少天放暑假吗?” 还真是,谁不会忘个日期呢,问一下今天几号到底有什么难的。 万晓安沉默,更怀疑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了。她可没有什么小说女主必须会有的机智聪明果断勇敢金手指万人迷,甚至没有什么好预见的事情,她连高考题都全忘光了,也没回想起什么特别遗憾的事情非要她—— 不对。 那天晚上在哲理楼上看的月亮,自己手上半个西瓜的冰凉触感。 高二,5月26日。 她想起来了,确实有一件事情,或者说,是一段故事。 陈泽锐。 万晓安好像找到了自己出现在这里的意义。 第2章 第 2 章 5月26日。 万晓安看着自己在草稿本上写下的日期,终于能够冷静下来思考自己现下的处境了。 这是陈泽锐和她提出分手的前一日。 为什么分手?万晓安完全没有印象,或者说,她和他那短暂交往的8个月里,常常是莫名其妙地就开始无视对方,又莫名其妙地和好,只是这一次的无视过后是正式分手。 那天晚上甚至并未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她一如既往地跑到三楼1班的教室找施情画吐槽,冷眼旁观陈泽锐和学妹靠在后门门口谈笑风生,晚自习结束时收到他给自己写的信——难得陈泽锐写信,虽然万晓安一直嚷嚷希望他写,但他始终没有回应。而万晓安最终满怀期待地打开的这封信,只是写了觉得两个人不合适,他希望能专注学习,到此为止。 她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再去追问,对方也只是说依然是普通朋友,不愿为分手的原因再多说两句。 以至于分手的原因万晓安都是从别人的口中听说的,有说是被陈泽锐妈妈发现的,有说是万晓安提的,问到万晓安这里,她只能很迷茫地说,我也不知道。 我也想知道。万晓安在心里想。 曾经的万晓安以为,自己和陈泽锐故事应该开始于高一老张给他们排的前后桌,进展在高一春游那场瓢泼大雨当中,最后结束于高二夏天陈泽锐和她分手,不过是一场小孩子过家家一般的恋爱,总是在计较谁今天没理谁、谁又吃了谁的醋——这些都在暗地里悄悄发生,两个人当着所有人的面若无其事地扮演关系很好。 可是分手后仍然持续的心动、和悬而未决的分手原因让她反而对陈泽锐难以忘怀。他和她约定依然做朋友,于是她照常祝他生日快乐,见面会和他打招呼,也会在网上和他聊天。可线上和线下分明是两个陈泽锐,朝他打招呼时他格外冷漠,但愿意陪她打游戏到半夜的也是他。 彼时的万晓安无法定义这样若即若离的关系,只是凭借情感本能去靠近,试图从和陈泽锐的相处里获得答案,以至于到后来,追逐他的身影是习惯,靠近他是习惯,她真的喜欢上他了。 此刻的万晓安是带着答案回来的。 在那次同学聚会后,她和他究竟是如何莫名其妙地凑在一起先不提,两个人在夜色里溜进泉中,在哲理楼的天台上分食了一个冰西瓜。 就着夜色,陈泽锐终于和她坦白,分手并不是什么想要好好学习——毕竟谁能从985种子学到普通一本的,他只是单纯地、觉得当时的万晓安过于粘人了。 他本来以为这只是一次普通的恋爱而已,可是后来听说周路成喜欢万晓安,他想要去确认,却不知道以什么身份、什么方式,直到大学也无法忘怀,才决定来参加这次同学聚会。 那天晚上他和她第一次了解了彼此。 而现在,万晓安又回到了这里,面前似乎展开了康庄大道,幸福人生仿若触手可及。 感谢上天,这个日子选得太好了,在一切故事还未来得及发生之前。 现在要做什么呢? 万晓安摊开草稿纸,随手画下一个小人站在命运的岔路口:已知明天是原定分手的日子,那么如何能够避开分手剧情,并让陈泽锐意识到自己的心意呢? 小人正在思考,万晓安也在苦恼地转笔。她在分手后曾经很热烈地研究过陈泽锐,而在天台上的聊天使得两人达成了一个共识:青春期的陈泽锐就是一个自负的呆瓜,自以为了解了所有的事情,直到高考考砸才发现人生没有那么容易。 高考——总不能等那么久,何况她还希望能劝陈泽锐好好学习呢。 “我知道了。”万晓安突然激动地自言自语,周围的人都看过来,她立刻做乌龟一样地把头缩到书堆后面,只是在和同桌沈潇潇对视的时候“嘿嘿”一笑。 她和沈潇潇不算朋友,但因为做同桌关系也不差,沈潇潇就是个一心向学的学霸,从来不关心同学八卦,只有万晓安每次和陈泽锐吵架朝沈潇潇倒苦水抄作业的份,而沈潇潇只会适当地提醒万晓安,语文作文写了吗,数学作业下课交,历史笔记明天要检查,让万晓安即使无心学习也能够按时交上每科作业。 想到这里的万晓安看沈潇潇的眼神里又多了几分感动。但这样的感动或许没被沈潇潇理解到,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做万晓安的捧哏:“你知道什么了?” 我知道怎么破局了!万晓安想想都为自己的绝妙计划感到兴奋:已知主线任务是让陈泽锐打破对自己的自负认知,又有条件证明只要发生他预料之外的大事就可以,那么现在能发生的事情就是她先和他提分手! 毕竟那时的她就是因为莫名其妙的分手而突然冷却,重头开始琢磨这段关系的。 但这么怪力乱神的事情当然没办法说,万晓安于是只是挑了重点:“我知道怎么对付陈泽锐了。” 沈潇潇面无表情,好像对这件事毫无兴趣,当然也可能是听了太多吐槽而麻木了,她维持着这个面容也凑近万晓安:“我也知道一件事。” 万晓安:“嗯嗯!什么什么?!”她终于有点回到过去的实感了,很久没有这种上课偷偷讲话的感觉了! “我知道数学周测的试卷下课要交订正,你改了吗?” 沈潇潇确实就是一个一心向学的学霸,这就提醒自己要交作业了。 万晓安这下子切实感受到自己是重生而不是在做梦了。她现在确实是坐在泉中高二(7)班的教室里,她的书桌上堆满了课本练习草稿纸和漂亮的笔记本,她就是一个普通的女子高中生,她有大量的作业要写。 并且下课要交。 现在,已知距离下课还有十五分钟,而万晓安的周测试卷一字未订正,请问,如何能够帮助完全失去数学知识的大学生万晓安完成高中生的作业呢? 好在万晓安对这个印象也很深刻,她眼巴巴地看向沈潇潇,沈潇潇心领神会,抽出自己的错题本:“下不为例。” “不会的问你!”这句话实在顺口又怀念。 不对,不怀念,万晓安纠正自己,因为这好像是正在发生的事。 第3章 第 3 章 “我发现学习挺重要的。” 万晓安在下课铃响的那一秒就冲出了7班的教室,循着记忆毫不费力地爬上三楼找到了1班,抓住从门口将要走出来的人:“麻烦帮我找一下施情画。” 施情画还是像之前那样没精打采地靠在走廊的栏杆上,连眼皮子也没抬:“你终于开窍了?” “我刚刚在写数学订正呢,发现我居然还残存一些记忆,突然发现天哪如果会写的话,数学题还挺好玩的。” “可惜会的不多。”施情画说出了万晓安未说完的话,进一步点评:“什么叫‘残存’?好像你完全没学过。” 也差不多吧现在这状况。万晓安小声嘀咕,她刚刚看着数学周测上自己写对的题,都感到对自己的敬佩——原来我高中的时候还能把这些写出来!至于错的部分更是令人迷糊,她开始想念大学期末复习公选课的那种感觉了,总之先把课本划满线,但背不背,考不考,全是听天由命,反正侥幸心理竟然也能通过。 但数学不会,不会就是不会。 万晓安这才意识到,她不仅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的,她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走。而如果真的没办法离开,那她岂不是要重新高考? 怎么这么多事情的,万晓安立刻就感到沮丧了,她半是自言自语地:“我是不是应该好好学习一下。” 施情画听到这句话立即有了兴趣,她一只手主动去揽万晓安:“好啊好啊,你现在开始把基础补上,正好能够衔接上高三的复习课,肯定很有意思!” 也就只有你会觉得有意思。万晓安用眼神去吐槽好友,对方非常坦荡地表达自己对学业的专一,侧后方有人从楼梯转角说笑着拐出来,与万晓安对上了视线。 万晓安下意识地将头撇向另一边,没有理会对方的招呼。 施情画了然:“陈泽锐啊?你俩又咋了?” 万晓安还沉浸在见到前任的震惊中:“他怎么长这样?” 哪样?施情画回过头看,陈泽锐完全没被刚刚的无视影响到,正和她们班的女生在很愉快地聊天,不知道说了什么,引得女生有点气恼地要打他,他又轻轻地躲过——这不还是那副浪子相。 万晓安当然没办法解释是哪样——这么年轻!她以为5岁没办法改变什么,但原来5年前她们是长这样,她现在都有些后悔没来得及照镜子了,待会上课再借沈潇潇的镜子,可是上课又要听课,哎!真是麻烦!万晓安这下终于想起来最迫在眉睫的麻烦事了:“噢对了,我想和陈泽锐分手。” 施情画静止了一瞬:“什么手?” “分手。” “谁和你分手?” “我要和陈泽锐分手。”万晓安想打人:“有这么惊讶吗!” “你们上周还爱得死去活来的。” ……万晓安如鲠在喉,她要怎么解释,这个上周对她而言已经是很久以前,至于什么爱得死去活来更是从未有过。 有些情况下她还真想不如爱得死去活来,足够干脆,能够在爆发冲突的时候把所有事情都讲清楚,那就不需要互相猜来猜去了。 但眼前的事非常紧迫,课间也实在宝贵,万晓安只得挑着重点说:“总之,我觉得他影响我学习了,我得和他分手。” 施情画的眼神里写满了怀疑:“你之前也没怎么学啊?” 因为这是当年分手时陈泽锐的借口,不是万晓安自己想的,但万晓安依然硬着头说:“因为我现在想学习了啊!” “这次又是怎么想通的?不喜欢了?” 我穿越的。万晓安把这句话咽回去,只是觉得再说施情画肯定也不信,换做以前的自己怎么可能舍得和陈泽锐分手——脸是帅的,说话也有趣,不然也不会一告白万晓安就欣然接受了。 万晓安捡着几句真的话说:“可能还喜欢,但好像现在不太合适。” 施情画并未直接回答,而是上手去掐万晓安的脸:“是本人吗?” 是本人啊,至于是什么时候的本人暂且不提。万晓安坦然地让施情画捏,觉得自己的形象特别高大——现在自己可是虚长所有人5岁!简直是赢在起跑线!她口齿不清地接着说:“总之,这件事要速战速决,吃晚饭的时候我们再讨论一下,争取今晚就把陈泽锐解决了。”然后还要适应一下高中生活,再看看陈泽锐的反应,再做下一步的行动。 万晓安好像完全没想过陈泽锐不喜欢她的可能性。 毕竟在那天晚上,两个人沉浸在遗憾无法弥补的情绪里,很认真地和对方都说了一些往事。在此之前,即使是两个人交往的时候,她们也没有这样认真坐下来交谈的时刻。所以当时的万晓安没办法知道,陈泽锐有时候故意的无视是吃醋,而陈泽锐也只有到了那时,才终于明白了万晓安对他的心意。 两个人如果不开口沟通,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非要重来一次,万晓安实在找不到别的需要弥补的事情,只能遵循着直觉本心,去尽可能地做一些事。 当然,现在又增加了一件大事,那就是要好好学习。万晓安上次高考被施情画摁着埋头苦学了三个月,她一向心态很好,于是高考超常发挥,才考上了省内的一本临大,既然重来一次,她想着如果能考个更好的学校,也是不错的选择。 起码不能把所有宝都押在某人身上。万晓安早已在上次的患得患失里明白了,如果只顾着琢磨和陈泽锐的关系,只会使得自己陷入到怀疑当中,才会忽略了两个人存在的问题,不仅是她,他也是。 她决定先去学习了:“我先去背单词了,下节课好像我们要听写。待会儿放学了我在楼梯口等你。”1班在三楼,下楼是必然要经过在楼道口的7班的。 “你这句话我就听不出来你真要学习。”施情画目送着她离开,还要在身后不痛不痒地点评一句。但很快万晓安又转身回头走向她。 “怎么了?”施情画想她平时也不会为这种垃圾话生气。 “陈泽锐在那儿我从这边走。”万晓安心虚得很,她还没做好和陈泽锐面对面的心理准备。 万晓安没理会施情画在她背后爆笑,她生怕陈泽锐真被她俩引过来,飞快地下楼了。她觉得自己即将要解决面前最严重的一个问题,一路晃回7班,路上还碰到几个打了招呼的朋友,走到教室门口正好看见沈潇潇从公告栏前的人群中挤出来。 沈潇潇也看到了万晓安,两个人要一起往班里走,万晓安顺口便问:“他们在看什么呢?” “月考座位表。” “月考?” “对呀,也不知道年级里怎么想的,本来前两天就该贴考试安排了,硬是拖到今天,后天就考试了。” 万晓安觉得自己有些恍惚:“你再说一遍,后天要干什么?” “明天月考啊。”沈潇潇一脸“你不会忘了吧”地看着万晓安。 还真忘了,不仅忘了月考,连自己学了什么也忘了。 “月考能请假吗?” “能请假还有人考吗?上次周路成打篮球把手摔断了倒是没考。” “那我也试试从楼梯上滚下来摔断手?或许还来得及?” 现在摆在万晓安面前的难题不是如何和陈泽锐分手复合,而是怎么才能在一天之内把自己高考前学过的知识又记起来。 “为了一次月考大可不必。”沈潇潇瞥她,“而且你成绩也没周路成差吧,我刚刚帮你看座位的时候你也不在实验班考试啊。” 泉中每个年级10个班。高二除了1、2两个实验班外,包括万晓安和沈潇潇所在的7班都是平行班。为了防止作弊,每次考试座位表都是按上一次考试成绩排,从10班教室开头,实验班教室垫底。每次考试一二号考场基本都是实验班的人,对于一直对学习持敷衍态度的万晓安而言,只要不在作为最后两个考场的实验班考试,就还算成功。 “我这一次是不在,但下一次我就能去实验班等你了。”万晓安愁眉苦脸。 “去你的,谁要你等我,我才不会去实验班考试。”沈潇潇笑着骂她,又安慰她:“你也别太担心了,老张上次开班会的时候不是说了嘛,这次的题目比较简单,主要是考察大家的基础,希望大家都回归课本去复习。” “我尽量吧。”万晓安敷衍沈潇潇,看着自己桌面上用书立架起来的课本和练习册发愁,这上面都写的是什么天书啊。 题目简单确实是一个好消息,意味着题目里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万晓安现在等于是没做过题,如果题目里有坑她还真的就高兴地跳进去了。 语文和英语万晓安不愁,这两门都是她上学时候的强项不说,语文哪怕多年不接触至少题目是能看懂的,而英语,上学期努力过了六级的记忆仍然存在于脑海。至于数学,她数学一向不好,考差的话也是情理之中,更何况她也不敢说自己能在一天内学会高二数学。 她真正愁的是文综。政史地三科,每科都需要花时间整理知识框架做题锻炼手感,可她自从考上大学以后就再也没碰过了,现在一上来就考试,她岂不得答个年级倒数第一? 这样一想万晓安又觉得可以自暴自弃地接受了,她上辈子没拿过年级倒数第一,现在也可以体验一下。 但她还是拿出课本打算先偷偷在英语课上看看。 万晓安足够幸运,这次月考为了出题容易,文综划的范围都比较小,只划了这学期学的的一部分。高二下册学习的内容其实已经是整个高中内容的收尾了,不多,也不算特别难。 文综在月考第二天,万晓安打算今天先把文综考试范围内做过的测试卷翻出来过一遍,大致回忆一下题型,更感动地是她找到了自己的错题本和笔记本,虽然记得断断续续的,但有总比没有好,这样明天还能复习一天。 至于今晚,今晚还是先看看语文英语的试卷,回忆一下做题的感觉。万晓安并不打算今晚多用功,她也没那个心思。 今晚要去分手,她得养精蓄锐才行,不然没气势。 第4章 第 4 章 那封分手信应该还在万晓安房间里,和高中时收到的其他信件、万晓安自己写的日记都放在一起。 高中毕业后,万晓安留在本地,陈泽锐彻底考砸去了外省的某个学校,两人再也没见过面,仅存的联系是在朋友圈里相□□赞。 那次同学聚会再相遇的时候,万晓安早就无法将印象里的陈泽锐和眼前的人对上了——视线突然地对上,她也不敢多看,只能是偷偷地打量,好奇他有没有变成油腻男。 但那封信的内容她不需要反复读,也能够记得熟悉的字迹写下的话,她甚至记得陈泽锐递给她信时的语气、照常揉乱了她的头发,和她一起走到宿舍楼下,她以为那是冷战后又一次心照不宣地和好。 后来她再回想也不记得最开始冷战的原因,她反复咀嚼了这段记忆,最后终于在那天的月色里、和另一个罪魁祸首确定了,分手的原因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段当时完全无法延续的感情。 不过这些现在都没有发生。 万晓安拿出了对付大学期末周的力气来研究一整晚的语文数学,对于语文,她感觉到一些残存的记忆复苏了。万晓安在晚自习的最后还是恢复了不爱学习的本性,她一边用课本扇扇子,一边环顾四周,心里油然升起一股大学生的优越感。 至于数学,她对考试成绩的心理准备也做好了:不会挂科啊!她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了。 毕竟眼前还有另一件事要做,她要把一些事情变成完全的过去!下课铃一响,万晓安再次抄起收拾好的书包,今天第二次地赶在所有人面前跑出了教室,冲上了三楼。 施情画和下午她们说好的一样,就在教室门口等着她。正是下课时间,万晓安逆着人潮朝她走来,一路上碰到认识的人还要互相打招呼,施情画于是回头朝着教室里喊:“陈泽锐,有人找!” 这真是熟悉的画面啊,很久以前,万晓安真的是高中生的时候,也常常会这样子麻烦1班坐在门口的同学先找施情画,再让施情画把陈泽锐叫出来。 直接叫陈泽锐?万晓安可受不了她们1班老在那起哄,周路成起哄她都要踹他两脚。 万晓安这一刻感受到心跳确实提到了嗓子眼,她突然开始紧张了。 “什么事?”陈泽锐示意万晓安跟着他走到离1班教室远一点的地方。但万晓安既然是来挑事的——大学的陈泽锐和她说过,分手后他觉得再在同学们面前和她说话就好像是认输了,所以一方面表现得很冷淡,另一方面却也忍不住私下要再和她相处。她现在就要让陈泽锐认输,起码,得让是她主动分手的消息传出去。 情急之下她连忙拉住他的手:“这里就行、就这里,我就说几句话,很快的!”她干脆靠上了1班走廊的栏杆,以表示自己绝对不离开。 陈泽锐也没坚持,站定在万晓安面前,笑着等她开口。 这是万晓安回来后第一次面对面地和陈泽锐交谈。 她们分手后几乎没有联系,再上大学后更是没有见过面,时隔太久,万晓安已经不记得高二的陈泽锐究竟长什么样子了,只是模模糊糊在心里惦记着一个轮廓——这个轮廓像是高中刚认识时的陈泽锐,又像是大学毕业那一次同学聚会上,最近一次见到的陈泽锐。 总之是和面前这个高她一头的高中生有所差入。 如果我告诉他我是大学生他应该会觉得这一刻要陪着我演戏吧。万晓安鬼使神差地想。 “什么事?”面前的陈泽锐打断她的神游天外。 “啊,有事的。”但不知道怎么说出口。万晓安下意识地将求助的眼光投向不远处的施情画,施情画倒是看懂了,只是远远地给她竖大拇指表达鼓励和加油。她们傍晚吃饭的时候万晓安是打过口头草稿的,但真到了这一刻,她只记得和施情画说的今晚不分手我是狗了。这是什么令人绝望的记忆,早知道就应该学陈泽锐!写信分手就好了! 陈泽锐注意到她视线偏移,转过身也看到了施情画:“施情画你站那干嘛呢?离我们远一点。” 我们。 这个词着实刺了万晓安一下,使得她更心虚了。 施情画对着陈泽锐就没有万晓安那样的顾虑了,她怎么可能离开他俩的分手现场。施情画动也没动:“我等万晓安啊。” 有不少人本来就在偷看陈泽锐和万晓安的。他们大都和陈泽锐关系不错,知道他们俩在交往,施情画这一嚷嚷,便从偷看变成光明正大地围观,有些认识万晓安的还顺着施情画的话揶揄陈泽锐,大家起哄地笑。 陈泽锐也笑着,且像是要回嘴的样子。万晓安下意识拉了拉他的衣袖阻止,又觉得自己这么做像个少女似的,连忙又把手收回来。 但陈泽锐还是注意到了万晓安的局促,他仿佛明白她拉衣袖的意思,便不再去理会路过的同学,又笑着看回万晓安。 陈泽锐常常这样笑,单眼皮弯下来,左边的卧蚕会比平时更明显些。在一起时万晓安觉得他这样笑很帅,但互相阴阳怪气的时候就会发觉他的笑容在嘲讽。后来在同学聚会后更为明显,这人只要这样笑,准没什么好事。 总而言之,万晓安看到他这样笑就觉得怒从中来:多自负啊!她去追问他分手的原因,他也是这样笑着,说觉得不合适,觉得应该专注学习了。 专注学习的结果是成绩超级下滑,然后高考考得比她还差! 陈泽锐还在说:“放学一起走吗?” 万晓安想陈泽锐果然在琢磨和我分手,她不再犹豫了:“不要。” “那明天中午一起吃个饭?你和施情画说一声,我们好久没一起吃饭了。”他声音软下来,很轻地说,只有她能够听见。 什么情况?这是分手饭吗?万晓安被陈泽锐的突然袭击搞懵了,她没有这段记忆啊。当时她们冷战了一周再说话就是分手了啊。 万晓安只好顺着直觉走:“不吃了,陈泽锐,我就是来和你分手的。” 她不知道自己这句话声音多大,只是注意到路过的人都顿住了,教室里的人不住地回头看她们。刚刚和施情画一起起哄的人还没走开,一时间刚下了课热闹的走廊竟然在1班这里形成了诡异的安静。 万晓安感觉找回了自己的节奏,她表情认真,语气诚恳,乘胜追击:“一直吵架也挺影响学习的。我和你上次考试好像都没考好吧?我觉得现在还是要专注学习才行,你看马上就月考了,更要努力学习了,所以我们先分个手?” 她鼓起勇气说完这一切,才敢抬头把视线挪回陈泽锐的眼睛上。她确实有些好奇他的反应,大学的陈泽锐说,这个时候他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喜欢她,估计比起她当时的伤心和不解,他应该更多的是惊讶吧。 然后万晓安就看到陈泽锐的眼眶红了。 不是吧?难道陈泽锐又糊弄我了,她意识到情况不对,但又忍不住从心里感到高兴,万晓安觉得事情应该在此告一段落了:“那祝你学业顺利,考试加油!” 此地不宜久留,万晓安说完就不再看他,拉着施情画很快速地就溜了。 施情画还要很好奇地回头:“他什么反应啊?” “你不是全程看着吗!”万晓安挽着她手,“能有什么反应!你想要什么反应!我可不敢让他反应!” “他就这样答应了?我都没能看到他的表情。”施情画的语气里满是遗憾。分班前她们三个在一个班,她就预言过陈泽锐对你有意思,万晓安坚决不信,但转眼就在分班后让施情画传递她和陈泽锐的恋爱通讯。 施情画甚至隐约有预感,如果这两人最终真的要办婚礼,那她百分之一百二十可能还要进行婚礼致辞。 万晓安白她一眼:“还能说什么?分手就是一个人的事,我说分了就分了,他能怎么样。” 她说到最后有点心虚,好在施情画并没有看出来。 万晓安感觉自己心里有点酸,又有点担心,但这些软软的小情绪掩盖不了的是一种长舒一气的轻松。 施情画又问:“那不提他了,你呢?”说到这里施情画就不是嘲笑陈泽锐活该了,朋友关切的眼神让万晓安差点要掉眼泪。 万晓安说:“你不许生气噢(施情画显然无语了),我其实不是很想分手的,但是,我也不知道怎么做更好。” 万晓安不想承认,但,反正那天晚上,她和他一起爬上高中的哲理楼,在月色下什么都和对方说了,说了喜欢,说了遗憾。就算第二天她们默契地都没有再联系对方,但那天的月色实在太漂亮了,那晚的西瓜也很甜。 “我好像还是喜欢他,怎么办啊。”万晓安强忍着眼泪和小姐妹说。 就算是那天晚上知道了他自负的想法也好,就算是在大学四年里反复咀嚼那一点分手后的暧昧而慢慢醒悟时也好,就算真的控诉了他很幼稚了之后,再看到他的时候,回到这里的时候,她还是没有办法立刻放下他。 但施情画只当她是刚分手:“这应该很正常吧,你们才刚分开,会好起来的。”她握紧好朋友的手,“我会陪着你的。” 万晓安更想哭了,她立刻就要向施情画表忠心—— “你可以把想这些事的时间用来学习,不会的题可以问我,我心烦意乱的时候都这么做。” 施情画还是那个施情画,她一下子把万晓安从言情频道拉回了现实,现在,解决了第一件棘手的事情之后,该去解决另一件火烧眉毛的事情了。 高中生为什么要月考。万晓安这下是欲哭无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