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星星不给月亮》 第1章 转校生 附一中的大课间向来吵闹,其中科技楼二号楼高二A五长飞班独占鳌头。 就在刚刚,委以重任去办公室交作业的语文课代表从走廊漂移进教室,刚进教室就激动嚷道:“我嘞个……家人们!!要来新同学了!” “……” “这又不是期中又不是期末的,来个鸡毛人?”有人当头泼冷水。 “转校生呗。” 这话一出,教室里原本昏昏欲睡和清醒的人都来了精神:“我嘞个豆!尊嘟假嘟?男的女的?” “尊嘟!!我刚看见了,男的,超帅一酷哥。”语文课代表还故意卖了个关子,顿了顿,补充道:“也不知道是招生办哪个老师不做人,把人家学校校草拐来咱们学校了。” 教室里顿时响起此起彼伏起哄的声音,旁听几人里其中的一个女生趁乱看了一眼倒数第二排角落,那里有个趴在桌子上补觉的男生,男生整个脸埋在胳膊里,裸露在外的长指微弯,腕骨突出。 因为周围实在太过于吵闹,他胡乱抓了把头发,侧头换了个方向。 女生收回视线,声音也因此轻了许多却难掩兴奋:“欸,你还没说哪个学校转来的?” 语文课代表报了个学校名。 “什么鬼?我国有这学校?” “你等会尬,我掏家伙查查。”说话的男生说着如做贼一样从抽屉里摸出手机:“你们帮我盯着点儿老师。” “我焯?” “咋了咋了??” 那男生将手机的查询页面展示了一圈,看到的人全傻了。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半晌,才终于有人回过神来:“不是,他脑子秀逗了?在国外刚读完初中就回国跳级读高二,还一回来就转学来咱们学校?” 脑子有病的庄望舒正在教务处等候发落。 江城的夏天比伦敦热多了,他离开窗边又塞上耳机才勉强听清他妈新发的语音。接连四五条,每条长达六七分钟,是季青一贯的风格。 “怎么不等你周叔自己一个人上去了?毕竟那么久没回去了,很多地方都变了,多个人带着也是好的——” “学校环境怎么样,跟在国外的学校差别大么——” “见到你周叔了吗——” “还有你见到来接引你去班级的教导处主任邹书杰也就是老邹没——” 教务处的陈设简谱,空调看起来像是刚换过,新得很,也因此格外制冷,因为顾及到中老年朋友,空调室温调得有些高,但对于庄望舒来说还是有点不够。庄望舒站在出风口,头发末梢轻微的汗湿被吹得冰凉。他手指点着屏幕,每段语音都仔仔细细听了个全,听一条无奈的撇了撇嘴,翻到第三个的时候又懵又无奈。 周叔他当然知道,那是从机场接他顺便送他来报道的司机。因为教学区不让车随便进,停车场离得远还得弯个圈子,庄望舒干脆在校门口下了车,又因为天气实在太热觉得人家太辛苦了,干脆就让他先回去了。 那······ “老周是哪位啊?”庄望舒当机立断摁着语音键说。 “是老邹,平舌,字不同。”季青也秒回。 庄望舒自认在国外呆太久,难免有点空耳,自认尴尬。 季青也半天等不来个消息,直接一个跨国电话追了过来,语气一如既往的温润里带了点严肃:“老邹是教导处的主任,身量不算太高,长得蛮端正,大概会有点子严肃。按理说他该去校门口接你的,见到人没有?” 说着,季青也发了个图片过来。 庄望舒小窗通话界面,看了一眼照片,顺着照片的样子回忆:“没有吧。接我上楼的老师挺和蔼的,一直在介绍学校的环境和分班制度,就是长得有点像马铃薯。” 主要是还很矮,打眼一看堪堪够到庄望舒的肩膀,但是说话得仰着脸。他把庄望舒安置在教导处给庄望舒拿了瓶喝的就去了楼下,说是找人拿新教材。 季青也难得沉默了一下:“大差不差,那就是他。” 庄望舒:“······”moom你要不看看再说呢? 他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憋了半天憋出一句:“妈,你要不看看你儿子我长得端正吗?” 季青也气得想给他两下子。 作为一个设计项目负责人,她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功夫早就炉火纯青,也很能撑得住场面,唯独在自己独生子这里绷不住一点。 不一会门外传来此起彼伏的人声,庄望舒探头看了一眼:“马铃薯,不是——邹主任来了,我先挂了哈妈。” 季青也不放心的叮嘱:“好好表现哈,第一天给老师留个好印象,别乱来。” “嗯——知道了。”庄望舒满不在乎的拉长了音调应声。 “哦对了,家里还没做完清洁,我和你干妈打招呼了,晚上小周去接你,你去你干妈那里凑合一周——” 她顿了片刻,继续说:“我这边还有半个月你爸那边大概和我差不多,等我们交接完就回来陪你过年,好不好?” 庄望舒抿了抿嘴唇。 季青也有个从小就特别要好的闺中密友名叫应月,两人很有缘分,同时嫁给心上人,同时怀孕,几乎同一个时间线生产,只是时间的先后,怀孕期间两人还曾相约,如果肚子里的是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那就结为亲家,如果是两个男孩的话,那就让两个孩子自己去发展,最后发展成什么样子就听天由命了。 结果一语成谶,真是两个男孩,且原本两人孕期就很接近,预产期更是接近,没曾想临近预产期应月提前发动了,紧接着的往后一个半月季青也,也发动了。 因着都是在冬天出生,且相隔没多少天,再加上两个妈妈关系好,两个新手爸爸一拍即合在同一个高档小区买了房子,并为了以后更好的来往,两人特意选了相邻的房子。 给两个孩子取名字时,两个妈妈也是特别有默契,应月为自己的孩子取名易为春,只因她很喜欢苏麟断句里的那句‘近水楼台先得月,向阳花木易为春’同时也希望自己的孩子像这句诗一样明澈温暖健健康康,且刚好孩子爸爸姓易名言礼;季青也则给自己的孩子取名庄望舒,取自诗经楚辞中‘前望舒使先驱兮,后飞廉使奔属’同时望舒在古时候还有月亮的意思,她希望自己的孩子以后如月亮般皎洁明亮平安幸福,同时孩子爸爸姓庄名怀远。 之后也的确如两个妈妈所祈望的那样,两个小孩相处融洽,小易为春因为比小庄望舒大,应月一直在教导小易为春,他是哥哥要带着点弟弟,不可以欺负弟弟,以至于每次几个大人聚在一起看到的都是小庄望舒跟在小易为春身后脆生生的喊着哥哥,而小易为春虽然总是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却总是会停下来等一等小庄望舒。 直到他十一岁生日刚过完的第二天,爸妈接了一通电话后,脸色瞬间就变了,当时他刚满十一岁还处在刚过完生日和唯一玩伴肩哥哥的小易为春互换了礼物,正喜滋滋的计划着明天带什么去找小易为春玩的时候,忽然被告知去不了了,从今往后要和小易为春分开了,顿时难过的哭了出来,妈妈耐心的哄了好一会也没能哄好他,实在无奈只好抱着我去了隔壁找应干妈,应干妈给了他糖,放任他上楼去找小易为春玩。因为知道是最后一次了,小小的他揣着糖和满罐子自己一下一下折出来的星星去了小易为春的房间。 依稀记得,那会儿小小的他好像把那个装满星星的罐子送给了小易为春,小易为春收的时候还问是什么,那会小小的他回答小易为春说是守护星,还笑得特傻来着。 不过可惜的是,自那之后,他就跟着父母一块出了国,算算如今已经和他的守护星有五六年没见也没联系了。不知道小时候那个吃软不吃硬面冷心热的哥哥还记不记得当初那个一直跟在身后的小尾巴。 迟迟听不到庄望舒的应答,季青也在电话那头唤了他一声。 那位长得像马铃薯的邹主任恰巧走进门,庄望舒动作顿了一下把电话给挂了。 毕竟是新生报道,教导处邹主任还能保持最基本的慈祥:“跟家里打电话呐?没事的,不用急着挂电话,打个招呼说一声也是应该的。” 庄望舒转过头,乖巧的笑里带着少年气:“啊···谢谢老师,本来也已经说的差不多了。” 邹主任对身后的老师点点头。他刚刚在楼下就说过,这个新来的转校生虽然长了一张能祸祸倒一片小姑娘的脸,但一看就是个乖学生,不会很出格。 “坐。别光站着,也别拘谨。”邹主任坐下后指着桌上新搬来的一小摞书说:“这些是这学期大概会用到的教材,你可以翻翻看。” 什么叫大概? 庄望舒一时间没弄明白这话的意思,老老实实拿着教材简单的翻了一下,跟之前在英国学的没多少差别,要说差别可能就是教材的插图相差太大,不过问题不大。 “我看过你之前的资料,五年级就被英国westminster 学校提前录取,中途还去了美国那边的学校当交换生学习了两年。十一岁就出了国?”邹主任问。 庄望舒点点头:“嗯,还是不太习惯国外的生活和学习,所以选择回来了。”大多是因为太聪明和同龄小孩显得格格不入。 幼儿园是在江城读的,小班到大班再到学前班都是和易为春同班,双方父母美其名曰在一起有个照顾。直到刚满十一岁的他被父母强行一起带去了国外。拖这些年在国外的经历所赐,他除了对江城有点念想以外,他对哪儿都没什么感情,在哪儿都留不长,除了江城。 “成绩单我看过,各方面都很优秀,考试基本没掉出过年级前三。资质肯定是够的,就是国内外的课程安排以及时间程度上可能会有点小小的差别。”邹主任手指轻轻在桌面上点着,宽慰道:“选择回国跳一级读高二已经是很有勇气的了,多多少少都会碰到这类的问题,稍微用点心是能补上的,别害怕。” 庄望舒同学这一路都是顺风顺水,还真没在学业上遇到过任何的挫折,怕是不可能怕的。毕竟现在在老师面前,不能表现的太不谦虚,只得强行压下不受控上扬的嘴角压了压:“回来之前就做过心理准备,我努力跟上大家的脚步。” 这么一说,邹主任更慈爱了:“跳级前有过预选分科吗?” 庄望舒思考了一下,说:“有,不过因为westminster高中部不做分科,所以一直没用上。” “哦哦。”邹主任点点头,“其实我们是走分班制,就是有很多个分项,比较特别一点。” 庄望舒有点呆:“特别?”回国前在家他没少看江附一的分班制,但实在是太久不在国内有点搞不明白。 “你马上要加入的a五长飞班是高二文理强化班,我们半个学期走一次,不是有期中期末两场大考吗,每次大考的最后五名往后挪一个班,再挑排名最高的五名补进来。就是这种分班制。” 庄望舒:“······” 简而言之,人家那是分数优劣走法,他们是连滚带爬走法。 邹主任见效果差不多了,终于决定做个人。 他带着庄望舒穿过走廊大厅往科技二号楼走去,在路过一面贴满学生照片和介绍的墙的时候,庄望舒忍不住多扫了几眼,一眼就看到了排头的易为春。 长开了,依旧瘫着个脸,和以前无甚差别,简直绝了,他心道。 邹主任却是停了脚步,原地表演孔雀开屏,他顺着庄望舒的视线看过去,颇为骄傲地说:“高一竞赛的数量不算太多,不过我们学校的表现还是不错的,这面墙上的绝大多数人都将成为你的同班同学,你可以提前认识一下。” 庄望舒看了易为春的照片看了很久,最后收回视线,他不是很想提前自曝,并且对提前认识同学没有多大的兴趣。 邹主任第一万次欣赏这面墙,却忽然黑了脸。他凑近易为春第二行排头的照片,伸手抹了两下,怒道:“哪个小崽子搁荣誉墙上瞎画?没规没矩的!” 庄望舒在旁边看热闹不闲事大的供火:“对对对,而且还不止一个人画。” 学校的摄影师摄影手法没得说,照片里的人保留了某种特质,用邹主任的话说就是走哪儿哪儿祸害小姑娘。但庄望舒觉得,像易为春这样的冷调男生十之**会是个Bking。 他不禁祈祷,自己不会被认出来,这样他还能想想说辞怎么搪塞过去。 结果这愿望刚许下没过三分钟,他就被徐主任架在了火架子上。理由是刚来追进度一个人会有点吃力,最好的办法就是有问题找同桌。 邹主任诚心诚意地说:“放眼整个年级,估计也找不到一个比易为春更适合这份差事的同桌了。” 说着就径自领着人进了班,目的性极强的将人一把摁在了真人版bking旁边。 要是现在有bgm符合庄望舒的内心那大概就是: ‘不敢睁开眼——’ ‘希望是我的幻觉——’ 庄望舒闭了闭眼,不愿接受现实,又不得不睁开双眼接受现实,于是他干干巴巴的觑了马铃薯一眼,心说我真是谢谢你啊!放过我吧,谢邀。 祝琪宝贝生日快乐,愿平安顺遂,无忧无恙[比心] 禁止ky,现实里的一些热闹的班级,多多少少都会有‘通风报信小能手’‘起哄看热闹不嫌事大八卦群众’‘好奇心掏出设备查询资料反被抓倒霉蛋’的。对于转学生原班级学生自然是多多少少都会有好奇、观望、打量、起哄、混不在意的现象出现在班级里的,尤其是那种包容性很强的班级。 当然了这种都是很少数的班级体里才会出现那么一到两个……[让我康康]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转校生 第2章 崩溃 咚咚咚—— “呃…那个,老师,张老师让我上来叫您。”门口不知什么时候窜出个人影,火急火燎地喊了一声邹主任,第一声比较轻邹主任因为太聚精会神苦口婆心和庄望舒说话没听见,见邹主任没听见,那人又喊了一声。 终于,和尚念经的声音消失了,邹主任对门外找他的人应了声:“马上就来!” 走之前还不忘继续念经,指着庄望舒没摘的耳机说:“哦对了,今天刚报道算是个例外。从明天起,手机耳机一系列的电子产品就不要出现在校园或者教室了,一旦被我抓到,就——” 说着,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斜后方那个男生的桌子抽屉袭去。 “欸哟我……糙!”男生下意识的捂着手机往前一缩,活像是见了鬼。 “第二次了吧林子起。”邹主任毫不留情的从男生手上拿过手机,举高了手,炫耀战绩般晃了晃新鲜收获的手机,转头对庄望舒说:“看到没,这就是反面教材。学委在哪儿呢?” 坐在靠窗第三排的女生从书本作业里抬头朝邹主任扬了扬手:“这儿呢,老师。” “林子起玩手机,纪律分扣8分,说脏话,扣4分。” “……好的。” 邹主任扣了分,拿着战利品心满意足的走了。 庄望舒近距离观看了抓捕现场,表情一瞬的凝滞。看向那个名叫林子起的男生眼里带着怜悯,男生也看着他,眼神逐渐幽怨。几秒后,庄望舒默默摘了耳机,连同口袋里的手机一起丢进书包,免得刺激到人。 林子起依然看着他。 庄望舒沉思了一会,象征性的安慰说:“……节哀,呃,顺便。” “我丢。”林子起险些没绷住,捂着脸哭笑不得的摆了摆手说:“还成吧,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突击一次,在座的各位谁还没中过招啊……” 庄望舒点了点头,纳闷道:“那你看我干什么?我很奇怪吗?” 林子起:“就好奇呗。” 庄望舒:“?” “你来教室前我们正讨论你,我甚至还百度了一下你原来的学校。你说你年纪轻轻的有什么想不开的回国就转学来江城?” 庄望舒愣了一秒,笑了笑,说:“秘密。” 林子起撩了一下自己不过眉的刘海,还想着再八卦几句,无奈上课铃声接踵而来,原本歪七竖八聚在一块聊天的同学纷纷坐正了身体,几个睡了一节课间的也纷纷抬起头,放松了一下睡的有点僵直的脖子胳膊,熟练的从抽屉里掏出一叠卷子。 庄望舒愣愣的把新教材掏出来,轻手轻脚的把书包放在了座位上,人也紧跟着坐下。 坐下后,就时不时的瞟一眼旁边趴在桌上睡觉的同桌。 这位疑似bking的同桌可能是晚上做了贼,连上课铃声都没听见。他半边脸埋在胳膊里,只能从间隙下窥见一点颔骨的线条。蓝色的圆领T恤隐约透出了肩背的轮廓,随着呼吸轻缓起伏。 按照这架势,这是要直接睡到放学吗?庄望舒心想。 前座的林子起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转过身来,伸手迅速的推了一下易为春,低声喊道:“易哥,易哥醒醒,自习了喂。” 喊着他指了指易为春冲庄望舒解释说:“刚还让我上课叫他,免得睡过了头。” 庄望舒挑了挑眉,有些意外。他以为他这位同桌每天就是来表演天天睡觉门门满分呢。 林子起一连叫了三次,易为春才堪堪转醒。 他低低地应了一声,趴在桌上当枕头只露出一点的手指蜷曲了几下,脑袋也跟着动了动,顺势换了个姿势。放出一整个胳膊活动了一下,拇指捏在食指关节上,发出“咔”的一声轻响,这才缓慢抬起了头。坐直身体后,他又狠狠搓了把脸。 似的还带了些好梦被吵醒的起床气,总而言之肉眼可见醒的有多艰难。 “我去,大哥你昨晚挖矿去了?困成这死样。”林子起忍不住问。 “没。”易为春明显不想多提,眉间尽是被吵醒的不耐。他从抽屉里摸出一瓶矿泉水,瓶身上蒙着的冰雾在指间化开了一些,他拧开喝了一口,余光终于瞥到了旁边坐着的庄望舒。 他蹙眉转过头来。询问的视线投向前面的林子起。 林子起接收到视线,瞬间gat,很有眼力见的和他解释:“你刚睡觉不知道,这是咱们班刚转来的新同学,老师把他摁这儿的。” “……” “哪个老师?”易为春问。 “还能有谁?老邹呗。”林子起说,“他不是一向喜欢瞎排座位么,上次一句话给我课桌拎垃圾桶旁边,结果转头就忘,问我怎么好好的教室不坐,非要坐垃圾桶旁边跟垃圾桶挤,就他娘的离谱给离谱他麻开门。” 林子起解释期间,庄望舒正光明正大的打量着自己这位新同桌,闻言扭头盯着林子起,脸上明晃晃刷了一排谴责的大字:刚刚马铃薯在的时候你怎么不说? 正谴责着,旁边突然响起一阵“哐啷啷”的拖动声,庄望舒闻声看去,就见易为春已经站了起来,一手拎着椅子,把自己那张单人课桌往后拉了一段距离。 “你在干嘛?”林子起纳闷地问。 “调座位。”易为春看也没看,冲庄望舒的方向偏了一下头,说:“他刚来,总得照顾一下。他坐这,我坐后面去。” 庄望舒看着他这一系列动作,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还没等庄望舒说什么,易为春已经自发的在新位置坐下了,他从抽屉里抽出厚厚一沓卷子随意丢在桌上,这才往椅背上一靠,抬眼看向庄望舒:“想说什么就说。” “……” 还真是有够恶劣的啊。 庄望舒想。 半秒后,他把自己面前的单人课桌往左边挪了点,跟整排对齐,又把放在椅背的书包塞进抽屉。刚坐下来,林子起用笔头在他桌上敲了敲,扭头低声和他废话:“欸,哥们。” “嗯?” 被林子起搭讪的时候,庄小少爷还在想着刚刚的事情,明明是被针对了,心里却没有一点不爽,尽管不爽的时候针对性极强,但也不会随便对着无关人士胡乱拉脸。 林子起用手掩着嘴,用更低的声音和他说:“你别往心里去,他平时不这样。这两天大概率是遇到什么事了,心情不大好。” 庄望舒出于礼貌“哦”了一声,心里想的却是关我什么事。 比起后面那位随时随地制冰机,他更关心教室里的其他人以及新环境。 因为放眼望去,整个教室只有他的桌面上放着教材,其他人都是一沓又一沓的卷子。而且上课铃声打这么半天了,也没见哪个老师来。 庄望舒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扫视一圈,还没来得及把疑惑问出口,就有人为他解了惑。林子起这位好心人士就主动开口了:“今天星期六,又是补课期间,一整天都是自习。你……就没带点卷子或者练习册啊?” 庄望舒扯了扯唇角,好脾气的提醒他:“我今天刚来。” “哦,那你拿什么复习啊?”林子起戳了戳他桌上崭新的教材,说:“教材啊?” “复习?”庄望舒琢磨的重复了一下,“你说复习?” “对啊。” 庄望舒忽然有了一种不详的预感,他干巴巴地问:“为什么要复习啊?” “因为明天考试啊。”林子起说。 庄望舒:“????” 小朋友你是否有很多问号—— “明天干什么?” “考试。” 庄望舒用一种你在说什么梦话的目光盯着他:“考什么?高一的内容?” “那是上次的期末考试的内容,现在考什么高一的内容啊。”林子起指着庄望舒今天刚领到的教材说:“考这个。” 庄望舒:“……” 停停停,等会我没听清。 你再说一遍? 可能是他凝固的样子真的很好笑,给林子起笑得直接整个人趴桌子上了。 庄望舒指着教材,木着脸用毫无起伏的声音说:“邹主任告诉我,这是你们这学期的新教材。” “理论上是。”林子起说:“但是我们已经学完了啊。今天8月16号对吧?我们6月15号放的暑假,暑假期间老师就给我们发了新教材让我们自学。放了挺长时间的,然后就开学了,前两天刚温习完。” “哪门?” “反正数理化都学完了,语文进度稍微慢一点,英语本来就不按照课本来。” 庄望舒一阵窒息:“所以我明天就要考五门完全没学过的东西?” “目前看来,是的。” “我能请假吗?” “应该不能。”林子起故作沧桑地说:“朋友,任重而道远,好自为之吧。等毕业了,找个人把老邹打一顿就对了。” 由于这件事过于刺激,以至于一天下来,庄望舒同学都属于是灵魂出窍精神萎靡的状态,简称两眼一黑又一黑未来一眼望到头。 还是司机周叔打他手机,他才反应过来自习已经结束了,教室里的人已经走得七七八八。林子起临走前似乎还和他打了声招呼,后面那位制冰机也没了踪影。 他半路接到了他妈季青的电话。亲妈毕竟是亲妈,一个语气助词就听出了不对劲。 “怎么了?遇到什么麻烦事了?”季青问。 庄望舒手肘撑着窗沿,手掌拖着脸,整个人恹恹的,麻木地说:“有个需求麻烦满足一下。” “说。” “我想退个学。” “……” 季青愣了一下,忍着笑意问:“遇到什么事了?居然能让我们家小月亮说出这种话来……” 庄望舒从小到大都是一副骄矜自持的性格。也就小时候撒泼耍赖才会说“不行”“不可以”,再长大点就没再听过。冷不丁听见这语气,季青还有点怀念,声音也变得柔软了不少:“和妈说说,受什么刺激了?” 庄望舒“啧”了一声,正准备把满腹吐槽往外倒,却听见季青那边传来一句模糊不清的的声音,季青简单的应了一声。 庄望舒愣了一下,忽然有些兴味阑珊。 “没什么,你忙吧,我挂了。”他扯着唇角勾勒出一抹笑来,语气听着挺欢快的。 “那行,你到你干妈那儿记得给我发个消息。”季青简单的又叮嘱了一遍,然后就把电话挂了。 电话挂断后,庄望舒侧眸往窗外看了一眼,车正驶过楚河汉街,依稀可以看到不远的地方有岔道可以拐进去,再开一小段就是SKP了。街道口停着各种各样卖小吃的小车,食物的飘香在空中弥漫开来。 SKP正对面的小区里有他小时候常住的家,他只住到十一岁就搬走了。记忆中,妈妈时常带着他去隔壁串门,每次串门都会把他丢给隔壁家的小孩,也因此,十一岁前他一直跟在隔壁家小孩的身后,和那个小孩成了特别好的朋友。依稀记得,那小孩比自己大,妈妈和那小孩的妈妈常让他喊那小孩哥哥,不过每次他都没喊,唯一喊的一次就是即将搬走跟随父母去国外的时候。 这里的变化其实很大,他幼年的印象早就随着年龄的增长而变得模糊不清。但在看到那片烟雾的时候,他竟生出了一丝怀念。 小周把车开进小区的时候,一名保养极好的漂亮妇人已经站在那等着了。 天色微暗,有的房屋已经亮起了灯。庄望舒闷头从车里出来,就听见那美妇人温声叫了他小名朝他招着手:“小抒,快过来给月姨好好看看。” 庄望舒在看到美妇人的一瞬间,短暂的愣了一下,随即在听到那声熟悉的自称时快步走上前和美妇人来了个拥抱。 “好久不见了,月姨。” 简单细化了一下主副角的名字。 这边解释一下,以防你们看不明白:庄小少爷是十一岁也就是小学五六年级的样子出的国,然后在英国呆了半年就跑去美国那边做交换生做了两年,后面又回英国呆了半年,然后才回的国。 彼时他虚岁16刚满15岁五个月左右[让我康康]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崩溃 第3章 久违 应月回抱住庄望舒,半秒后松开他,把他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后,笑着揶揄他说:“这么久不见,有没有想我啊?” “想啊!可想了!”庄望舒想都没想直接脱口而出,连同刚刚下车抬头看到她时想说的话也一同说了出来:“这么久不见,月姨您越变越年轻了。” 应月笑着伸手刮了刮他的鼻子,说:“你个嘴甜的小滑头。” “走,和干妈一起上去。小为他估计已经回来了。”应月一边说一边领着人乘坐电梯上楼。 上楼途中,应月一直在和庄望舒聊着一些不着边际的话,庄望舒出于礼貌和她有一句没一句的交谈着,直到进了家门,抬眸随意一瞥,看到楼梯处站着的人时,庄望舒唇边的笑容霎时僵住了。 莹月的灯火分割出明暗,易为春就站在那片影子里,身量很高,有着少年人特有的利落轮廓,又不显得过分单薄。他手里拿着手机,一直低头回着消息,似是有什么事情才从楼上下来。 直到应月拉着庄望舒走到他面前,他才抬起头来,接着便是蹙起了眉,一脸不开心的模样。 看到对方一副比在学校里还臭的脸时,庄望舒原本还有点的不爽顿时散了一点。 “小为,这你青姨儿子,望舒。哦对了,之前阿青说过,望舒回国转到你学校了来着。”应月对于两人之间的那点微妙氛围毫无所知,只当两小孩太久没见生分了,熟络的拍了拍易为春的肩膀,把身旁从进门就没怎么说话的庄望舒往前领了一步:“这么说的话,你们今天白天就该见过了才对啊?” 她和庄望舒毕竟好几年没见了,多少有点生疏,只好探究的看向自家儿子。 易为春看了眼庄望舒,破天荒的回了他妈的话:“嗯。见过,一个班。” 庄望舒:“……”噗。 还是那么的惜字如金啊,小为——哥哥。 庄月稀奇的看了一眼自家儿子,又看向身旁站着的庄望舒,探寻答案似的问:“是这样的吗?小抒?” 庄望舒本还在一边吃瓜吃饭得正香,忽然被点名,愣了一下,说:“嗯,是这样的,月姨。” “那你们好好聊,我去厨房看看。”应月说着就火急火燎的朝里走去,走到半路回过身来不放心的半叮嘱半威胁的对易为春说:“你可别欺负小抒啊,要是被我发现了……” 话还没说完,易为春就给打断了,敷衍的扔下了一句:“知道了,快去忙你的吧。如果你不怕爸把厨房炸了的话……” 被易为春这么一说,应月再也顾及不上他们两,头也不回的直奔厨房。 一旁的庄望舒看着这熟悉久违的一幕,忍不住笑出了声。 听到他的笑声,易为春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越过他弯腰从鞋柜里拿了一双拖鞋放在了他面前,然后转身径直上了楼。 庄望舒刚准备开口调侃他几句,就见他从鞋柜里拿了一双拖鞋放自己面前,什么话也不说转头就走,一时有些急了,用了此生最快的速度换了鞋子追上人。 两人一前一后上了楼,一路上两个人谁都没有开口说话,庄望舒愣怔的看着走在自己前面那个人的背影,红了眼尾。 还没等他掩盖住眼里波涛汹涌的情绪,措不及防的和一直背对着自己在前面引路的人对上了视,逃避似的,庄望舒迅速撇开了视线,哪儿都看就是不看人。 易为春气笑了,语气冷硬说:“进来。” 庄望舒:“……哦。”凶巴巴的小为哥哥。 进了房间,庄望舒意外的发现这间房间和自己记忆里的房间一般无二,陈设几乎没有什么变化,当年是什么样子,如今还是什么样,子,一时之间庄望舒更想哭了,可在看到坐在书桌前一声不吭写卷子的易为春时,原本汹涌澎湃的情绪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名为恼羞成怒的情绪。 如果眼神能杀人,恐怕易为春已经在短短一分钟里被凌迟无数次了。 庄望舒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情绪过后就是无休止的尴尬与无地自容。 庄望舒回来前设想过自己和易为春重逢的场面,却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尴尬场景下,还阴差阳错的和他成为了同学兼前后桌——想到这,庄望舒只想扶额捂脸,满心绝望。 但是话又说回来,他在这纠结来纠结去的,纠结的主人公却在那心安理得的写着卷子,和自己装不熟,公平吗?不公平!真想打破他这副冷淡模样—— 这么想着,庄望舒还真就这么干了。 他走到易为春椅子后,探头看他正在写的卷子,越看眉头蹙得越紧,不解的问:“这都什么鬼东西?” 话一出口,庄望舒就后悔了,但没办法,谁叫说出去的话就跟泼出去的水一样,覆水难收。 就在他头脑风暴想着怎么找补的时候,易为春握笔的手微不可察的顿了一下,一直聚焦在卷子上的视线挪到了庄望舒身上,不动声色的勾了勾唇,在庄望舒的视线再次转到自己身上时收回视线,装作若无其事。 实际上,庄望舒早就发现了易为春这一系列的小动作,没有揭穿也只是纯粹的恶趣味作祟,就连问出那一句问题,也是故意的。 毕竟两个人分别了太久太久,中间隔了太多太多的空隙,庄望舒不太确定在自己没有参与的那些空隙里,易为春的身边是否出现了足以替代自己的人,也不确定自己在易为春心里是否还和小时候一般亲密无间。 可如今同处一个屋檐下,学校教室里短暂的接触,让庄望舒无端的确定了,自己没有参与的那段空隙里,易为春的身边没有出现替代自己的人,这个人依然和小时候一样,独,性冷,领域意识极强,能走进这个领域的都是对于易为春这个人来说无可替代的,包括自己,也包括今天教室里的那个名叫林子起的人。 “明天可能会考的知识点真题。”易为春错不及防出声回答了庄望舒的问题,打断了庄望舒的思虑,说话间放下了手中的笔,伸手从桌子右边堆着的一堆书本里摸出本黑色真皮边缘带着各种标签的笔记本递给他,头也不抬的补充,“这是笔记。” 庄望舒怔愣了一会,伸手接过笔记,下意识抬眸看了易为春一眼。 眼前人依如进这间房间时一样,右手拿着支黑色中性笔在纸张上奋笔疾书,笔与纸张轻触,沙沙作响,扰得庄望舒原本就心绪不宁的心绪更加不宁。注意力也不如平时一般集中,浑然不觉沙沙作响的奋笔疾书的声音停了下来,发出声音的主角此刻正托腮侧身笑看他。 “咳。” 发现庄望舒盯着自己走神,易为春心里别提有多高兴,只是面上不显,刻意轻咳一声示意人该回神了,明天可是有场独属于眼前这位盯着自己发呆的矜贵少爷的硬仗要打。 庄望舒回过神,下意识垂眸,好巧不巧撞进了一双含笑的眼眸里,顿是又是一怔。 啊。 这双眼睛…… 真好看。 好看到让人忍不住想要沉溺其中。 对视是人不带任何**的接吻—— 不合时宜的,庄望舒想起这么一句话。 他又觉这样太没礼貌了,顿时摇摇头抬手想拍拍自己的脸清醒清醒,谁料,忘了自己手上还拿着易为春的笔记本,顿时尴尬的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易为春看着他这一系列生动有趣表情,不用猜都知道他在想什么,唇角微扬,面上不显半分。 这抹笑意转瞬即逝,却还是被庄望舒捕捉到了。 庄望舒瞬间反应过来,易为春这是在捉弄他呢。 抿直了唇凑近易为春,试图恐吓说:“你想我告诉月姨你欺负我吗?” “你打算怎么告发我?”易为春反问。 庄望舒不甘示弱,挑了挑眉,巧妙的把问题又给抛了回去:“你猜。” 易为春垂眸故作思考的模样。 庄望舒耐心等待。 一秒,两秒… 易为春没了动静。 庄望舒死盯着眼前这个垂眸思考的家伙,心里咕哝:有这么难猜吗?怎么还不说话?好烦啊,易为春他不会是在装模作样骗我玩吧? 想着,庄望舒蹲下身探头看易为春的眼睛,猛然和一双含笑的黑眸对上,仅一瞬间,庄望舒意识到自己又被易为春这人给耍了! “……”庄望舒站起身,面无表情的吐槽,“易为春!你怎么还和小时候一样恶劣到令人发指!” 易为春抬眸看着他,同样面无表情的回怼回去:“你不也还和小时候一样,不长记性。” “你!” “我怎么?” “哼!” 庄望舒转过身走到离他最远的门边的床沿,然后一屁股坐下,背对着他一页一页翻起了手里的本子。 看着久违的身影出现在自己熟悉的领域,易为春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满足感。 又得哄人了。 等会,为什么是又? 哦,是了。 这人从小就这副狗脾气,一不顺心就能自己闷自己好几个月,一声不吭的远离人蹲角落里长蘑菇。 要是不去主动找他低头,能就这么气一两个月。 气性大的难以想象。 也不知道是谁给惯的。 易为春在心里吐槽着。 浅浅标注一下:小月亮的妈妈叫季青,小为的妈妈叫应月,给小月亮取名月亮的古称,小名叫小抒,乳名小月亮是妈妈们之间的一个小约定,会在之后作为回忆剧情写在正文里哦~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久违 第4章 预判 偷摸看了人半晌,易为春悄然站起身走到庄望舒身后,刚靠近就看到他对着自己刚才给的笔记本发脾气,动作堪称粗暴,让人看了直皱眉头,易为春看着他头顶的发璇,诚然:“你打算把我的笔记本扣到什么时候?” 正在沉浸式把笔记本当易为春发泄的庄望舒冷不丁听到来自自己头上的声音,浑身一僵,皮笑肉不笑头也不抬理不直气也壮的回说:“给我了,那就是我的。” 一副‘那咋了,有本事你弄死我的’拽样,让易为春哭笑不得。 行吧……论被少爷胁迫了该怎么办? 耍赖? 估计不行。 脸皮厚? 可行。 毕竟面前这位庄小少爷向来脸皮薄,俗称要脸。 这么想着,易为春伸手从庄望舒手上吧自己的笔记本抢救出来,一边边走边施施然的和人说:“行了,别搁那蹲着当雪人了,江城八百年不下一回雪。过来,我给你讲明天会考的知识点和题型。” 庄望舒:“哦。”神特么当雪人! 易为春走回书桌前,把自己刚刚做完的卷子往边上一放,水灵灵坐在一边拿起笔自顾自在手上转了起来。 庄望舒亦步亦趋的走到他旁边,垂眸看到自己面前的桌面上放着的卷子,只一眼庄望舒就认出,这是前几十分钟,庄望舒刚进易为春房间看到易为春在写的卷子,庄望舒拿起卷子简单的扫了一眼,将疑惑的视线投向沉迷转笔的易为春。 易为春眼都没抬,适时开口:“这张卷子是目前最符合明天考试大概率会考的题型,你先看,有什么不懂的随便问。” 既然人都这么说了,庄望舒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毫不客气的从旁边扒拉个椅子,往椅子里一窝,伸手从易为春桌上放着的笔筒里随便抽了支笔,又从另外一边扒拉一张白纸,开始趴桌上写题。 不得不说,易为春挑的卷子的确是有些门道的,庄望舒在国外呆了几年,对于国内的题型一直都是一知半解,但也不是完全看不懂,不过他语数外三门里,语文和英语最好,数学稍差了点。 这不,还没过十分钟,庄望舒就停了笔,狐疑的看着易为春不说话。 不过,由于易为春太过于了解庄望舒,还没等庄望舒开口吐槽他是不是为难他,易为春就把庄望舒写过了的草稿纸拿了过去,卷子放那没动。 拿过草稿纸,易为春粗略看了眼庄望舒的解题思路,默默拿笔后出了一些计算步骤的小问题,看出大题都没写,估计是看不懂,和自己的预估大差不差。 勾完,易为春把纸还了回去,顺手把桌上的卷子稍稍往自己这边挪了点,椅子也故意朝庄望舒坐着的方向挪了一公分,然后毫无征兆的开始讲做题思路和最快的解法。 每讲一题,易为春都会刻意点一下庄望舒做的题,以便庄望舒能够有效快速的认知到自己的不足和问题所在。 这期间,庄望舒除了对题型有疑惑并向易为春提问以外,就没再说过这之外的话。可见是真的被这次突击考试给整急了。 易为春耐心的给他讲了每门科目的重点知识和题型,同时还特意给他找了几套各科目的经典题型卷子给他写。 这么一轮下来,饭点都快过了。 庄望舒写题的过程中,易为春拿着手机在一边玩,等庄望舒写完了给他批分讲错题。 庄望舒因为刚回国就要面临第二天的考试,浑身憋着股劲,写易为春塞给他的那几张卷子的时候,认真的不能再认真,甚至听易为春给他讲卷子,讲知识重点的时候也听的格外认真。要是换以前,庄望舒早不耐烦的啧一声,笔一甩,脸一垮,瘫椅子上,往后一靠,剩下的直接不听也不干了。 就在庄望舒写的忘乎所以的时候,手臂忽然被人戳了两下,易为春低低的嗓音从旁边传来:“你现在纠结的这题答案选b。” 庄望舒扭头瞪他:“我想怎么选就怎么选,关你什么事?离得这么近,还要戳我说。” 易为春看着他,忽然拿起一边的时钟在他眼前晃了晃:“我戳你是想提醒你,饭点已经过了好一会了,就算你不饿,我也饿了。” 庄望舒刚准备说自己不饿,结果肚子不争气的发出了抗议声。 庄望舒尴尬的把笔一摁,腿一蹬,椅子一挪,猛的站起身一把拽住了易为春的手,火急火燎的打开门往楼下奔。 忽然被拽住的易为春愣了一会,随即看着庄望舒这副饿死鬼投胎的样子,没憋住笑,偏头‘噗嗤’笑出了声。 庄望舒听见了笑声,扭头逼视他:“你还笑!都怪你不提醒我。快点的饿死了。” 易为春动了动被他拽着的手,好心提醒:“看路。” 庄望舒扭回头,沉闷的往前走。 易为春看着他的背影,无可奈何的笑了笑。 等两人到楼下的时候,发现楼下乌漆麻黑,易为春任由庄望舒拽着自己,路过吊灯开关的时候,易为春用空闲的手摁开了开关,顿时乌漆麻黑看不见一点的客厅璀璨多了。 灯光亮起的瞬间,庄望舒松开了紧拽着易为春的手,小声说了句“我去厨房看看。”就自顾自朝着厨房走去。 易为春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之内,抬起被拽住的手,象征性的活动了一下手腕,站在原地垂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中间相隔不过一秒,易为春朝着餐桌走去,走近了就发现桌上放着一张字条,字迹一看就是应女士留的。 字条上,娟秀的字迹写着: 米饭在电饭煲里温着,菜在冰箱里,记得拿出来放微波炉里热一会,然后就可以吃了。冰箱里放着小为你和书书爱喝的饮料,记得拿哦^ 落款单字一个月。 行吧,是应女士一贯的风格。每次留字条,包是自家老头子把应女士接走了。易为春对此见怪不怪了。 庄望舒从厨房出来,手里拿着从冰箱里拿的两瓶饮料。一瓶是庄望舒爱喝的果粒橙,一瓶是易为春爱喝的蜜桃乌龙口味的茶π,同时看到的还有在餐桌前站桩,手里拿着张小纸条的易为春,忽然觉得这场面有点似曾相识。 依稀记得,那会他刚过完十岁生日,易为春十一岁,同样是晚上,同样是两个人,同样是过了饭点,饿死鬼投胎来厨房找吃的,应阿姨同样留了纸条,同样是在冰箱里留了饮品,不过角色颠倒了,那会最先看到纸条的是他。当时他看到易为春从厨房走出来,手里拿着两瓶饮品,见到他,易为春把他喜欢的那瓶饮品递给了他,他眉飞色舞笑嘻嘻的和易为春说,应姨给我们留了纸条,说是饭在电饭煲里热着,菜在冰箱里,让哥哥你把菜放微波炉里热一热就可以吃了。当时的易为春说什么来着,说他怎么这么点事也能这么开心。 时过境迁,如今我们依然年少,只是幼时的天真再也回不来了。我们中间相隔着几年的空隙,真的还能和幼时一般亲密无间毫无芥蒂吗? 庄望舒想。 没等庄望舒想出个所以然来,就听易为春说:“发什么呆?过来吃饭。” 庄望舒徒然回神,怔愣的看着眼前一只骨节分明的手递来的筷子。 直到现在,庄望舒才恍然发觉。 原来,一切都没变。 尽管时过境迁,人却一如初见。 庄望舒接过易为春递来的筷子,自然而然的坐到他对面,端起碗就开吃。 易为春看着他狼吞虎咽,活像饿死鬼投胎似的模样,暗自摇头,起身倒了个杯水放到他手边,冷不丁开口:“小心噎死。” 庄望舒对他这开口即嘴毒的被动技能见怪不怪,只不过害怕被这人一语成谶,到底还是放慢了吃东西的动作。 见人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易为春满意的重新拿起筷子吃饭。 庄望舒吃着吃着,觉得实在是太安静了,顺手拿起手边刚刚易为春给倒的水,喝了一口,没话找话说:“月姨的厨艺真是越来越好了,还是那熟悉的味道!天知道我在国外吃的都是些什么鬼东西……” 果然还是回家好啊。 庄望舒想。 “在国外很难捱吗?”易为春问。 庄望舒垂着眸似有若无的避开了对面人投来的直白了当的视线,眸中参杂着许多浓厚的情绪,十分显然的没有想到易为春居然会搭他的茬。 “不难捱。”庄望舒轻声说着的同时,放下手中的餐具,百无聊赖的支着半边脸颊一错不错的盯着易为春看了一会,忍了一会实在是忍不了了,于是直截了当的戳穿他拐弯抹角的试探,“话说,小为哥哥,你不觉得你的试探鸡肋的不行吗?你直接了当一点开口问我,你不在我身边的这几年我过得开不开心快不快乐不好吗?就非得搞的这么拐弯抹角的,何必呢。如果不是我对你这个人足够的了解,你是不是打算这辈子都憋在心里不说啊?真服了,害的我提心吊胆花了十倍百倍的心思去揣摩你心里在想什么,会不会因为几年没见和我生疏了,结果就是你在和我整这些莫须有的别扭和含蓄……简直了。” 这么一通话下来,易为春看着面前这个鲜活的,仿佛解开了某种封印的人,欲言又止,最后实在是憋不住了,偏头笑得肩膀一抖一抖的。 庄望舒好整以暇看着他一抖一抖的肩膀,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想到自己刚刚说的那一大堆没用的屁话也跟着噗嗤笑出了声,一边朝人摆手一边笑着说:“得了吧你,想笑就笑装什么装。” 两人就这么在餐桌上笑了半天,易为春笑够了,正正经经的问他:“你这次回来不走了?” 庄望舒单手支脸改成了双手捧脸,看着易为春说:“对啊对啊,还得仰仗我们易大学霸救我狗命呢。” 易为春眨了眨眼,脸上写满了几个大字“想我救你命,那你求我啊” 庄望舒跟看稀奇似的把易为春整个人从头到脚打量了个遍,易为春也任由着他打量自己。 庄望舒稀奇的打量来打量去,精准锐评:“哎?不是,易为春。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能这么欠揍啊?你真该庆幸你这副嘴脸没被今天那个倒霉蛋看见,不然人估计得以为你被鬼上身了。” 任由人打量期间,易为春收拾餐桌上碗筷的动作也没停,听到庄望舒提及‘倒霉蛋’时,动作顿了一下,快速思考了一下问:“倒霉蛋?你说的是林子起?” “对对对,就是他。你睡着了没看到,他可惨了,被马铃薯收了手机还被记了。”庄望舒一边说着一边顺手帮他把碗筷放进洗碗机,又想起今天那个倒霉蛋的经历,半边身子靠在易为春肩膀上,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缓了一会用搭在易为春肩膀上的手轻轻点了两下他问,“你这都是从哪儿找的活宝?真的太好笑了。” 易为春无语的瞥了他一眼,语气淡淡的说:“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 庄望舒被他这一眼看老实了,忙站直身,摆摆手潇洒的往楼梯的方向撤,一边走一边说:“那还是算了,这福气还是留给你吧。” 易为春把他这点小动作看在眼里,也没制止,从善如流的叮嘱:“房间桌上放着张真题卷,记得写,我过会上来批卷。” 已经到二楼准备进房间的庄望舒听到从客厅传来的声音,只觉离谱,怎么自己想的什么这人都能知道?还没等思考个所以然来,庄望舒就松开了已经搭在门把手上的手,猛的一个回身,双手搭在栏杆探头对着楼下正打扫卫生的人激情开麦:“不儿?易为春,你是不是在我身上装监控了?” 显然,一通激情开麦没得到任何回应。 庄望舒无语望青天,认命的进了人房间,找到卷子,十分嚣张的霸占了人的桌子椅子包括笔,开始写卷子。 庄望舒一边写卷子,一边在心里哀嚎。 求拆监控教程!!! 在线等,挺急的。 这一章写的很慢。不是日更。 小抒:可恶啊!被预判了(`へ?) 小为:(mvp结算页面)我成功预判了你的预判.jpg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预判 第5章 考试 附一的周考时间安排的出了奇的变态,一天考五、六门,从早上六点五十开始,一直考到晚上10点半。第一门就考数学,有很的大概率是想给他们醒醒瞌睡虫。 监考老师提前五分钟进了教室,站在前面数卷子,按教室内分组分了几份,让第一排头的同学依次往后传。前排林子起从一沓卷子里随意抽了一张,把剩下的卷子递给了他,顺便小声问了他一句:“你怎么办啊?” 庄望舒百无聊赖转着笔,干笑一声说:“凉拌。裸考。实在不行就选择全选c,好歹能赚个几分保底。” “呃……”林子起欲言又止,盯着他看了半晌,在监考老师强烈的注视下闭上嘴默默坐直了身体。 还想说什么? 庄望舒有一瞬间的纳闷,不过下一秒,他就知道林子起为什么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了。他匆匆瞟了一眼,发现…… 数学!全是!解答题!填空题!! 就在他人有些麻的时候,后心忽然被人戳了两下,易为春刻意压低的嗓音从后背传来:“你可以试试13道填空题全选c。” “……” 庄望舒从仅剩的卷子里抽出一张卷子,另一张迟迟不递出去。 没错,故意的。 庄望舒扭头明知故问他:“干什么?非要戳我。” 易为春看着他,半晌朝他摊开手掌:“我戳你是想问你,打算把我的卷子扣到什么时候?” 庄望舒垂下眼,看了眼他朝自己他摊开的手掌,又看了眼他,半晌才应声:“……哦,忘了。” 这是庄望舒有史以来经历的最漫长的一场考试,没有之一。 离考试结束还有最后30分钟,庄望舒手里的笔绕着食指转了三、四圈才把笔重新搁在了桌子上。这动作格外轻,却仍然不可避免的引来了不少视线——同情的、好奇的、八卦的、还有随意抬头一瞥的。 一夕之间,众所周知,高二长飞a五班新转来的帅哥六门考试几乎裸考,分数估计得奔着个位数去了,简直是惨绝人寰!甚至就连抽签抽到来监考的别班老师也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 铃声踩着时钟最后一秒响了起来,监考老师拍了拍手说:“考试结束了,都把笔放一放。欸,那边第二组第三个男生停笔,别写了。都是a5的人了,还在意这十几二十秒的?给别班的同学留条活路吧。” 众人一阵低笑,那个被点到的男生满脸通红的扔了笔,甩了甩手上急出汗的手。 “看把给你给急的,不就最后一道题吗。人家新转来都比你气定神闲多了。”他后排的同学踢了他板凳一脚,顺嘴开了句玩笑。众人又朝着庄望舒这边望去。 这种调笑谈不上有多么的善意,也谈不上什么恶意。只是因为陌生,字里行间下意识的把新人排除在团体之外。这在国外是最常见的,庄望舒见怪不怪,还顺势笑着接了句话茬:“的确。” 众人没想到他会这么回,当即空气一片寂静。 “快别贫了,每组最后一排同学把卷子从后往前收。”监考老师刚说完,教室里就一阵椅子叮里哐啷响。 易为春拿着卷子站起身,伸出一根左手拇指和无名指,用指尖在庄望舒桌子上‘笃’的点了两下,示意他交试卷。 庄望舒瞥了他一眼,身子往后一靠,手往桌子侧边上挪了挪,示意他拿卷子,林子起趁乱回头问:“兄弟,你还好吗?” “还成。”庄望舒说。 “哇塞,我的天居然还能笑。”林子起冲他竖起大拇指:“这心态小弟我甘拜下风,望尘莫及。要我碰到你这情况,我大概率已经心态崩了。” 答错题不算什么,至少笔是一直在动的。什么都不会还能这么硬熬两小时,那才是真正的折磨人。 短短一分多钟就有不下十几个同学转头看过来,不出意外的都是想看看庄望舒卷子卷面能有多白。好奇心人人都有,就连林子起这货也不例外。 不过,很可惜没有一个人成功,因为有个‘超级’没耐心的真冷脸制冰机还在旁边杵着呢。 没等他们看见什么,易为春就把卷子抽走了。庄望舒正说着话,忽的感觉手臂被卷子划了一下,垂眸看了眼被卷子划了一下的手臂,再抬头看过去,易为春已经在敲林子起的桌子了。 “给给给。”林子起从如心,十分没骨气的把卷子交了。 总算是熬过了一门。 庄望舒抻着手臂伸了个懒腰,趴桌上准备睡会,刚趴下没多久就被喊起来传卷子。 ……? 这才过5分钟。 庄望舒一脸懵的接过前面人传的卷子,从一沓卷子里随便抽了一张后,懒洋洋的把卷子递给坐后面的易为春,卷子被人抽走的时候,庄望舒的手被人抓住,易为春用手在他手心里写了几个字,大概率是怕他感知得不清晰,写的时候故意放慢了速度,直到最后一个笔画画完易为春才放开他的手。 庄望舒收回手,脑海里却在反复琢磨刚刚感受到的笔画,将笔画组成字…… 这、门、考、试、居、然、连、着、考、两、门! 庄望舒撇撇嘴,对这操蛋的考试绝望的想回家找妈妈。 林子起朝后一靠,背抵着他桌子说:“哦对,差点忘了和你说,因为是突然性的调考,所以临时把本来要两天才能考完的试改成了一天,也就是今天,我们现在这一门考试是把物理和历史两个卷子连着一起考。这也就意味着,中间不仅没有休息时间,而且一张卷子的考试时间只有半个小时不到。” 他说完没有得到回声,转头一看,就见庄同学正仰头望天,一脸的生无可恋。 “我就问一句,你们总分多少?”庄望舒的语气已经了无生趣。 “总分750分,因为是学校自主命题,所以按文理abcd来分的话,理科生200分,感受一下这个占比。” “……” 他仰了几秒,头顶忽然被人用笔杆敲了一下。 易为春的声音如鬼魅一样的出现在他耳畔:“头。从我桌沿上起来,写卷子。” 被敲这一下,实际还是挺疼的。庄望舒捂着被敲的前额,缓慢的坐直身,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猛的回头哀怨的瞪了易为春一眼,然后假装无事发生的坐回去写卷子。 易为春好整以暇的托腮看着前面那颗毛茸茸的脑袋,短促无声的笑了一下。 经历了一场近乎速战速决的科目考试,后面的考试就都不算是什么事了。眨眼间,就已经是晚上九点,庄望舒从来没觉得时间这么难熬。 “易为春,秦老师喊你去办公室。”刚交完卷,旁边的女生就紧接着传了话过来。 庄望舒闻言,皱了下眉,转头就看见某冷面杀手已经拎着包准备走人:“刚收卷就喊人去办公室?” “是的啊,刚刚打铃的时候老师亲自过来说的。”女生说着指了指窗户的一角,接着说,“还说让你考完也过去。” 易为春闻言,拎包准备走人的动作一顿,果断丢下书包出了门。 学校走读生众多,周围交通发达,出了校门往左边走两百米就是公交车站,一班车大概五到十分钟左右的时间到站,再往前五百米就是地铁口。公交车停班时间大概是晚上的八点到十点左右,基本不会没有车搭乘。地铁晚上十一点左右停运,再晚也不会没有车回家就是了。 “我搭公交回去,你呢?”林子起问。 庄望舒坐在座位上放空大脑,有气无力的回答:“我等人。” “那行,明天见。”他欢快的拎着包走了。结果出门没一会,又退回来说:“哥们儿,去趟办公室,老张找你,我刚出门碰到他了。” “哪个老张?”庄望舒拿起水杯喝了口水,问。 “班主任啊还有哪个老张。”林子起说:“哦对,你来的时候好像还没见过她。她昨天有事不在学校,今天又被分去别的班监考,估计这会正好得空。” 林子起传完话就走了。庄望舒盖上杯盖,给来接他的周叔发了一条语音,起身不紧不慢的出了教室门朝着办公室走去。 高二年级有个大办公室,主要任课老师基本都在这里面,主要因为一个老师往往不止带一个班,但A5班是个例外。之前邹主任带他认过路也和他说过,五班的几位主课老师不带别的班只带这一个班,所以那一间单独的七人办公室在大办公室的环境下显眼得没边。 他快走到办公室的时候发现走廊上有人。办公室的是门关着的,门前一片黑暗,但不影响视线,从他的角度看过去,能清晰的看见有两个人站在那里,靠着走廊栏杆那正在说着话。 只一眼,他就认出了背对着自己的那个人是易为春,那另一个想必就是刚刚班里同学提到的秦老师了吧。 庄望舒虽然好奇他们在聊什么,但也没有窥探别人私事的癖好,实在好奇的话回家路上也可以问问,只可惜因为离得不是很远,有些话由不得他听还是不听,不可避免的全落进了耳朵里面。 “可以的,考试的事就这么办吧,我明天给邹主任一个准确的答复。”这是秦老师说的。 “嗯。”易为春回应的很简单,一如他的脾性。 “你父母那边——” 秦老师刚开话茬,易为春就打断了他:“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能决定,他们管不着。” 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毫无波澜,却隐隐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厌烦感。庄望舒心下了然,从小到大易伯父易伯母就没怎么着过家,难得有一次着家陪易为春吃个饭,也是嘴里那套理念和工作不停,对小为哥哥的关爱少的可怜。不由得,庄望舒想到那自己离开的这五六年里,易为春是不是一直都是这样形单影只的一个人。 秦老师没多说,拍了拍他的肩。 “老师还有别的事情么?”易为春问的很直接。 “没有了,就这些。” “好,那我先走了。” 他说完这句话平淡却略显生硬的话,转头就要走,却十分不巧的和庄望舒对上了视线。那一瞬间,庄望舒感觉自己要完了。 想也知道,悄悄站在别人谈话的视角盲区听到别人的谈话内容还被当事人抓了个正着有多么的不道德。 庄望舒嘴比脑子快几乎立刻说道:“张老师喊我来办公室。” 易为春漆黑的眼珠盯了庄望舒半晌,也不知道到底信没信。他在那里站了几秒,又面无表情的抬了脚。和庄望舒擦肩而过的时候,他忽然低下头,轻轻拍了一下庄望舒的肩膀,语气淡然地说:“快一点,我等你。” 说完没等庄望舒反应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庄望舒在原地呆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转头看去的时候,只堪堪捕捉到人的衣角。他无可奈何的摇头无声笑了一下,伸手打开办公室的门,踏进去,班主任的位置正对门口,座位上有个名牌,上面用正雅宋体写着“张安婕”三个字。 班主任看起来三十岁刚出头的样子,瓜子脸戴着副眼镜,皮肤很白,头发恰恰搭肩,稍稍打扮一下就能很漂亮。唯一的缺点大概就是太瘦了,显得有一丝病气感。 没错,张安婕是位女老师,教五班的英语。 庄望舒回国以来第一次正式见到班主任,多少有点局促,双手背在后面无意识的用左手捏了捏右手每个手指,这是他紧张时无意识的小动作。都怪林子起那个傻x,居然管这么漂亮的班主任叫“老张”,也不知道怎么想的。 “来了啊……”张安婕从桌上的教案抬起头看到庄望舒的一瞬间眼睛就在镜片后面弯了起来,看着格外温柔亲切。 庄望舒也浅浅的冲她笑了一下,直入主题:“嗯,老师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昨天没能在学校迎接新同学,有一点过意不去。”她对庄望舒说:“还有就是关于课程进度方面的问题。” 说着她朝身后抬了抬下巴示意庄望舒看,一边补充说明:“我们今天才从老邹那边得知,你现在每门进度都落下了一两本书的程度,都怪我昨天不在学校,不然的话就给你打个申请,让你今天周考可以不用这么的勉强。” 庄望舒皮笑肉不笑的在心里呕了一口老血,心说你不早点说,我考都考完了! 张安婕看出他笑意底下的崩溃,被他逗乐了,又说:“今天这十多个小时有一点难熬吧?” 庄望舒略微含蓄地说:“何止是有‘亿’点难熬。” 话音未落,办公室里的其他几位老师也跟着乐了,包括刚刚和易为春谈话的老秦:“没事没事,我们都知道你的情况,这次的成绩就不当真了,10分20分的都是正常范围,不要有过多的压力。” “停停停,别的我不管,语文要是也10分20分的就有点说不过去了吧?” “英语也有点说不过去。” 老师七嘴八舌地开着玩笑,整个办公室的氛围一下变得轻松了不少。张安婕看了庄望舒一眼,好似在观察他还紧不紧张局不局促,结果发现这位新生是真的大心脏。 于是乎,她也不继续铺垫了,直截了当地说道:“这次的考试当不得真,但进度差这么多的确是个问题,而且问题还不小。五班课程进度走得快,我们还要在上小半个学期把高中的内容上完,没有办法停下来等你一个人。所以……可能得你自己想办法,在跟大部队学习新课程时,把落的课程补上来。” 这和庄望舒原先的想法不谋而合,他点了点头,心道,正有此意。 张安婕又说:“要适当利用课余时间,有一定困难是肯定的,但咬咬牙总能过去。最近暑假期间,自由安排的时间很是充裕,晚自习都只上到七点,而且考试前一天晚上没有晚自习,上完课直接放假。” 庄望舒第一次听这样也叫放假的,不尴不嘎的干笑就一声。 可能是他太久没回国了吧…… 几个老师也跟着他一块笑。张安婕摆摆手说:“行了行了别这么干巴巴的,好了继续说正事。既然这次的考试我们不当真,但下一周又是一次周考,让我看到你的进步可以吗?” “当然。” 看着庄望舒这么信誓旦旦的回答,几个老师对视一眼,说:“我们在你来之前估算了一下一周可以拉多少进度,这样吧,给你定一个小目标可以吗?” 庄望舒答地干脆:“可以的没问题,多少?” “物理和化学两门科目卷面分120分,一周以内希望你能达到60分以上。数学争取到70。语文和英语就不定了,纯凭你自己发挥。” 张安婕说着说着,发现这位新生的表情有点奇怪,关切询问道:“怎么了?很难吗?” “不是。” “那是?” 庄望舒默了默,深呼一口气说:“没什么,先就这么定着吧。” 几个老师纳闷了一整天,结果第二天晚自习,周考卷子改出来一看,这位考试前一天才转来拿到教材书的新生分数如下: 物理化学一门66一门70,数学45,语文和英语两门比五班平均分还要高出25分。 此处考试分值均不实,请勿较真[求求你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考试 第6章 回家 庄望舒离开办公室回到教室发现教室空无一人,他从椅子上拿起书包,从抽屉里捞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晚上22:45了,检查了一边没有没拿的,火急火燎的把书包往后一带,单肩背着包朝校门口奔去。 路上庄望舒想着,易为春既然不在教室里等他,那有很大的概率是在校门口等自己。没别的,以他对易为春的了解,不在教室,那必然是在自己的必经之路上等着自己。 果不其然,等他火急火燎的刚跑到校门口就看到门口站着那人的背影,一边朝着人的方向走一边心里止不住的摇头感叹,不愧是小为哥哥,就算是站在那,那一身气质也是史无仅有独一无二的。 换一种说法就是,bking太bking了,简直让平时自认为自己很酷很有范的庄望舒本人自愧不如。 等走近了,庄望舒拍了拍易为春的肩膀,探头笑着问他:“等多久了?” 易为春看了他一眼,似是被他带着笑意语气或是蕴含着笑意的眼眸浸染,原本冷淡的脸庞掠过一抹柔和,旋即恢复淡然,嘴角微勾:“没等多久,时间刚刚好。” “嗯?”庄望舒歪了歪头,以示疑问。 “妈妈怕我们这么晚自己回去不安全,特意派了车来接我们回去。”易为春垂眸看了眼时间,耐心和他解释说。 庄望舒了然颔首:“哦。” 许是觉得气氛有点尴尬,庄望舒主动挑起了话题:“你就不问问我,班主任都和我说了什么吗?” “大概能猜到。”易为春缓缓说,“不过如果你想说,我就听,不想说那就不说。” 庄望舒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旋即一手搭在他肩膀上笑得东倒西歪,易为春怕他把自己笑摔了,悄无声息拿手抵着他,给他支撑。 庄望舒笑了一会,笑得眼泪花都出来了,他擦了擦泪花,摆了摆手接着自己刚刚的话说:“没什么想说不想说的。就说了我差的课程和课程安排,还给我定了个什么小目标啥的。” 说到‘目标’时,就连庄望舒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的表情到底有多么的难看,易为春还是头一回在庄望舒脸上明晃晃的看到生无可恋四个大字,强压着笑意,问:“什么目标?” “……”庄望舒闭上眼试图逃避。 易为春趁着他闭眼的间隙,偏过头去无声笑了一会,心里默数三二一,见给人舒缓的间隙差不多了,才又追问了一次:“所以到底是什么目标让你这么难以启齿?” 庄望舒发现逃避不了撇撇嘴,索性破罐子破摔道:“物理化学一周内达到60分以上。数学70。语文和英语没定,说是靠我自己发挥。” 易为春思索了一会,随即迅速给出了解决的方案:“落下的那些课程我可以给你补。数学物理化学这三个我之前整理了三个本子的真题,等会回去我就给你。这期间你有任何不懂的随时来问我,这样可以吗?” “可以。”庄望舒警惕的眯起了眸子盯着他说,“你不会还挖了坑等着我吧?” “不会。”易为春淡淡道。 话音未落,一辆黑色宾利就这么水灵灵的停在了两人视线以内,车窗缓缓落下,身着一身干脆利落西装的中年男性朝外面的两人喊道:“两位小少爷请上车。” 两人默契的没再继续刚才的话题,易为春先一步打开车门微侧了点身子,朝庄望舒示意让他先上车。 庄望舒也没推辞,一手抓着书包带子躬身钻进了车里,易为春随后跟着上了车。 待易为春关上车门,车子便启动朝着前方驶去。 由于两人离校的时间太晚,加之中途没多少时间出去买点东西垫垫肚子,以至于现在两人皆是饿得前胸贴后背。 庄望舒一上车就开口问前方开车的司机:“叔,我有点饿了,车上有没有吃的啊?” 恰逢红灯,司机趁着还没绿灯,从前排探头,指了指在易为春坐的位置旁边说:“有的。夫人考虑到两位小少爷今天估计会回去得比较晚,我过来之前特意让我给你们带了点垫肚子的吃的,就在易少爷坐的位置旁边放着的那个包里。” 庄望舒顺着司机指的地方看过去,那里的确放着个包,庄望舒礼貌的和司机说:“谢了叔,辛苦了。” “没事没事。”司机摆摆手,回身继续全神贯注的驾驶去了。 后排庄望舒用手肘怼了怼易为春,易为春没理,专心垂眸用手指滑动着手机。 庄望舒看他不鸟自己,更来劲了,隔个五分钟拿手肘怼他一两下。 最后一次易为春停下了滑手机屏幕的动作,抬眼看了庄望舒一眼,庄望舒看他终于舍得从手机里抽离看自己一眼了,连忙指了指他旁边放着的包,眼神示意他打开把里面吃的给自己。 易为春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一眼就明了他要自己干什么了。 刚刚庄望舒和司机的对话,他并没有怎么听,此时看到旁边放着的那个平常应月常拿来给易言礼送饭的包刹那就明白了庄望舒的意思,他弯腰拿起包,打开从里面拿出一个还是热乎的三皮酥递给庄望舒,然后再拿另一个自己拆了吃。 易为春吃第一口就尝出来这是自己常吃的那家时光纪卖的三皮酥。 庄望舒接过三皮酥,拆开就是吃,刚吃第一口就惊叹出声:“我靠,这是粮道街那家时光纪的三皮酥?我天,我真是好久都没吃到了,简直不要太怀念呜呜呜— —” “我妈估计是想到你很久没吃,所以多买了,你慢点吃,这还有。”易为春一边慢条斯理的把自己手上的吃的吃完,一边安抚情绪激动的庄望舒。 庄望舒随着他的话语,放慢了吃东西的速度,一口一口慢条斯理的把手上的东西吃完了,惯性朝他伸手。 易为春看了他一眼,递给他一张纸巾擦嘴,一边问他:“还吃吗?” “不了,还得腾着肚子吃饭呢。”庄望舒接过他递过来的纸巾擦了擦被油浸染的嘴巴。 擦完之后,捏着纸巾四处找可以扔的地方,易为春看不下去,给他指了指他座位旁边扶手上的篓子。 庄望舒笑了笑,把纸扔了进去后,凑近易为春,刻意压低嗓音问他:“欸,小为哥哥你说今天月姨会做什么好吃的给我们吃啊?” “她不会做,家里的阿姨会。”易为春无情的打破庄望舒不切实际的幻想。 庄望舒撇撇嘴,小声嘀咕:“蛮横不讲理!凶巴巴的小为哥哥一点都不可爱… …” 坐一边听了个十全十的易为春:“……” 庄望舒还没抱怨完,就听到易为春接着刚刚的话补上了一句。 “不过,我觉得家里的阿姨应该会做你爱吃的。” 庄望舒眼睛顿时亮了,眯着眼睛试图严刑逼供:“真的?是糖醋排骨或者糖醋里脊吗?” 易为春扫了他一眼,说:“真的。应该是。” 庄望舒得到满意的答案,心满意足的坐回了原位。 没一会,黑色轿车驶入熟悉的道路,庄望舒倚着车窗拿手支撑着脑袋,眸光微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旁的易为春时不时拿余光瞥他,车内难得的沉寂了下来,前面开车的司机也在驾驶途中时不时抬眸看一眼后视镜观察后座的两位小少爷。 庄望舒其实并没有想什么,只是很突兀的觉得,自己或许不该这么草率的回来,既给在意的人添麻烦,也让很多事情都在微妙中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但很快,他就无瑕顾及这些了。 车缓缓停在了楼栋门口,司机从前面下了车,从外面绕了个圈,停在了后座车门旁,躬身为车内的两位小少爷开门。 易为春最先下车,庄望舒紧随其后。 刚站直身,庄望舒就懒散地把一只手搭在易为春肩膀上,不着调的问:“欸,小为哥哥,赌不赌最先发现我们回来的是谁?” 易为春扫了一眼他搭在自己肩膀的爪子:“不赌。” 庄望舒:“???” 不带这么玩的,快说赌! 庄望舒嘀咕了一句,威胁性极强的一字一句接着自己刚刚的话冲易为春说:“我赌邹叔。” “我赌我爸。”易为春一边说着,一边把搭在肩膀上的爪子扫下去。 庄望舒措不及防,整个人往前趔趄了一步,不可置信的偏头看向易为春,脱口而出一句:“你嫌弃我?!” 就在他望过来之前易为春已经目不斜视地看向了楼栋门口,说:“没有,就是不太喜欢和人勾肩搭背。” 庄望舒:“???” “怎么都站在这里?”提着垃圾下来准备出楼栋扔的易言礼看着门口站着的两人问了一句。 庄望舒实在是做不出向长辈告黑状这么傻逼的事情,只得皮笑肉不笑的冲易言礼笑了一下说:“没有的事叔叔,我们刚到楼下,正准备上去呢。” 易言礼点了点头,拎着垃圾袋冲两人说:“那你们快上去吧,我去扔个垃圾。” 说完,就拎着垃圾悠哉游哉的越过两人走出了楼层。 庄望舒愣愣的看着易言礼的身影消失在视野里,半晌盯着易为春悻悻说:“你早就知道会是这样?” 易为春没搭话,只是静默的看了他一会,然后自顾自的抬脚朝楼栋里的电梯处走去。 庄望舒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一时有些憋得慌,满腹经纶没地使。 眼见着易为春就快要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庄望舒来不及再想,着急忙慌追上去,嘴里还不忘喊:“挨!小为哥哥等等我!” 待庄望舒跑进去,发现易为春正站在电梯里的控制区摁着开门,等着自己呢。于是,庄大少爷闲庭信步的走进电梯跟他勾肩搭背,故意拖长了调:“多谢小为哥哥摁电梯等我了。” “站好。”易为春把他搭在肩膀上的手扒拉了下去,为防止他重心不稳默默调整了一下身体:“下次和我撒娇不要笑场。” 庄望舒:“我忍不住嘛,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也不知道是谁刚刚一言不发把我甩后头自己走得飞快。” 紧赶慢赶,总算是把这一章写完了[求求你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回家